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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惜]巴黎甜心(愛情風向球1)[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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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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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9 07:28:56
標題:
[月惜]巴黎甜心(愛情風向球1)[全文完]
巴黎甜心【愛情風向球1】
作者:月惜
一直以來她的生活圈都只在一間似牢房的小房間,
她從未與外界有過接觸──除了那個名為她父親的男人!
而他則是她第二個見著的──
他說要「救」她出去?
為什麼呢?她為什麼要被「救」呢?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根本由不得她說不!
二話不說,直接就像拎小雞一樣把她給拎了回去……
嗚……這男人好恐怖說……
不但口氣凶、表情冷,眼神一瞪更是嚇死人──
可是,她……她卻不怕他,
因為她知道在他兇惡的面具下有顆溫柔的心,
而且她發現,她越來越喜歡待在他身邊,
就在她確定自己愛上他的時候,
他們卻要她叫他……「哥哥」!?
還說他會對她好,只是為了……「報仇」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29:15
楔子
「小硯,吃水果了。」
「好。」小男孩走到客廳,看著沙發上的那對夫妻,舉止顯得有些無措。
絕名豪和妻子萬柔相視而笑,萬柔更是主動上前將小男孩摟進懷中,慈祥的問:「怎麼?還不習慣嗎?」
絕硯是他們夫妻倆上個月剛領養的孩子,他的個性內向,一雙明亮的眼睛總是閃爍著早熟的光芒,令他們又愛又憐,呵疼備至。
「沒有。」他答,吞進一口絕名豪喂來的哈密瓜,然後略帶遲疑的開口:「謝謝……爸、媽。」
「你真乖。」每次聽到他喊他們爸、媽,絕家夫妻都開心的不得了!
結褵兩年,萬柔最大的遺憾,就是無法替丈夫生下一子半女。今年,他們終於放棄了人工授精,決定領養一個孩子,享受當父母的樂趣,也讓絕名豪的事業後繼有人。
眾多討人喜歡的男孩、女孩裏頭,萬柔卻對絕硯這個看起來最孤僻的小傢伙,產生莫名好感,一眼便決定他們要的孩子非他莫屬。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證明絕硯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他體貼、懂事,學習能力強,幾乎到了無可挑剔的程度。
絕名豪夫婦時常感歎:「有個這麼可愛的兒子,他們不算白活了!」
「來,多吃一點。」把整盤水果推到絕硯面前,萬柔輕輕撫摸他的小平頭,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爸、媽,你們也一起吃。」盛起形狀漂亮的楊桃,他貼心的各叉一塊給絕名豪與萬柔。
雖然動作上仍有一點彆扭,但絕硯知道,新的爸媽是真心對他好,他也應該努力克服心理障礙,回報他們對他的愛。
正當絕家人沉醉在溫馨的氣氛當中,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老管家火速沖了進來──
「不好了!先生、太太,有人拿著槍從大門口一路掃射上山,警衛們擋不住,全被殺死了!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怎麼會這樣?」萬柔尖叫,緊緊抱住兒子。
絕名豪倒是沉著多了,急忙問道:「對方是誰?通知警方了嗎?」
他做的是糾紛頻繁的房地產生意,商場如戰場,過去他也曾在公司遭人挾持,差點命喪黃泉。這一次,又會是誰想對他下毒手?甚至大膽的直接闖入他們家!
「電話、傳真都不通,聯手機也發不出去!他們恐怕是早有預謀!」老管家顫抖得站不住腳,只能勉強把話說完。「帶頭的那個男人很胖,手臂上刺有一隻大老虎的圖案!」
絕名豪和萬柔同時變了臉色。
是他!怎麼會是他?!
「先生、太太,他們真的上來了!」槍聲愈來愈近,絕家傭人的慘叫一直傳來,老管家嚇岔了氣,霎時昏倒在地板上。
絕名豪無暇顧及其他,他往窗外一瞧,發現前、後門都出不去了,只好拉著老婆、兒子跑回二樓的房間。
「爸、媽……」絕硯被大家慌亂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小硯,別怕!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聲,明白嗎?」
「爸、媽……」他不明白!
「答應爸爸!快點!」絕名豪一面找東西擋住房門,一面要求絕硯給他保證。
「小硯,」在他額頭印下一吻,萬柔含著淚水把他塞進狹長的衣櫃。「快答應你爸爸!」
怎麼了?媽媽為什麼要哭?前一分鐘,他們不是還開開心心的在吃水果嗎?是不是他惹他們難過了?
不行呵,他不能讓爸爸、媽媽傷心,他要當個乖寶貝才行。
絕硯懵懵懂懂的點頭,兩隻食指在嘴唇上交叉,證明他有聽話。
「乖……」緩緩闔上衣櫃,萬柔的心都碎了!
「柔柔,過來。」從床底下撈出手槍,絕名豪即使是死,也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萬柔攀附著他,淚已滿面。「老公,怎麼辦?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是我害了你……是我……」
「傻瓜!沒有誰害了誰,我們是夫妻呀!」一句「夫妻」,道盡他無悔的情意,今天哪怕是活不成了,他們兩人的心依舊不離不棄!
「老公……」深情的凝視著彼此,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29:48
第一章
「砰!」房門塌了,絕硯赫然驚醒!
呼,原來是夢!
他抹了抹臉,疲憊的坐起身子。
「你又作惡夢了?」室內還有別人。
麥逸勳笑睨他汗濕的半長髮,順手遞來一杯特調的龍舌蘭。
「嗯。」將的酒一飲而盡,絕硯的眉峰之間,還有著深深的褶痕。
「續杯?」清朗的五官,搭配嘴上的淺笑,麥逸勳一舉手一投足,淨是優雅的貴族風采。
相較之下,長他三歲的絕硯,就沒有那麼俊。他的臉孔是絕對的稜角分明,下巴的胡渣老刮不乾淨,抿成直線的薄唇、暗露精光的雙眸,都成為他難以親近的標記。
但這些特質絲毫無損於他的男性魅力。
絕硯愈是酷著一張臉,拜倒在他西裝褲底下的女人就愈多。
他的身高一米八五,體形挺拔,肌肉結實,但渾身上下卻透露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陰鬱蒼涼。尤其他傲視群倫、深邃難解的眼神,加倍的讓懷春少女有著許多遐想!
「不了,我頭痛。」
「出去看看?」麥逸勳建議道。
他們所在地點是一間酒店的內房,現值午夜,外頭的舞池、包廂可打得火熱哩!
「我說了,你不准在這裏玩。」這間「鐸歡」酒店的老闆不是別人,正是絕硯。
身為老闆,當然要英明睿智。麥逸勳人長得帥,個性風流又多情,口袋裏的鈔票更多得數不完。若讓他這個花花公子玩進「鐸歡」來,不出半個月,公主們不是跟他跑了,就是為他茶不思、飯不想,酒店生意還要不要做下去呀?
「小氣巴拉!」兄弟一場白當了。
「少囉嗦,你沒聽見我頭痛嗎?」絕硯火大的爆喝,揉著太陽穴,人不舒服極了。
二十年了!
絕名豪、萬柔離開人世整整二十個年頭,日復一日,當年的小男孩如今已長成一個男人,然而,他卻始終忘不掉,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絕硯遵守著對父親的承諾,從頭到尾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即使是從隙縫中看見爸爸遭人淩虐致死,媽媽舉槍自盡──他咬破了唇,都忍著不哭。
後來,火苗四起,絕家的別墅在短短的時間內,焚為灰燼,僥倖逃過一劫的他,立刻又變回孤兒的身分。
「還在想兇手的事?」沒被他的壞脾氣嚇跑,麥逸勳搭著他的肩,臉上寫滿不贊同。
麥家和絕家是世交,大火過後,麥父暗中接走絕硯,年齡相仿的他們被湊在一塊兒,送往中國大陸學習武術。
這一待,就是二十年。
若非絕硯堅持要回來臺灣,其實早已舉家搬遷到上海的麥逸勳,是打死都不會想踏上這個小島一步。
「靖師兄那邊有消息嗎?」在中國的這些年,除了麥逸勳因為身世的關係,與他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之外,身為他們大師兄的司徒靖,在心靈上給予他莫大的鼓勵,絕硯相當倚賴他。
「你說呢?」沒好氣的敲敲桌面,麥逸勳受不了的低咆:「硯,算了吧!我們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追查線索,結果全部石沉大海,光憑那名兇手臂上的老虎紋身,你期望靖師兄幫你找到誰?」
「我不管,總之我會繼續查下去!」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他卻束手無策的畫面,他永遠都忘不掉!兇手一日逍遙法外,絕硯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寧。
「天曉得那些人殺害你爸媽的理由是什麼?」他們往絕名豪生意上往來對象這條線查了又查,所有可疑人物的名字,別說是絕硯,麥逸勳都能倒背如流了。「不是為了錢財,難不成還會為了美色?唉唉唉,我懶得理你了。」
絕硯和絕名豪夫婦也不過相處二十來天,幹嘛賠上二十年的時間去做大海撈針的蠢事?
替他們請個法師,建一座豪華墓碑,逢年過節燒燒紙錢、折折蓮花,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更好,這主意不是比較實惠嘛!
歎口氣,麥逸勳返回吧台坐下,品嘗著美酒,順便想想,等會兒該上哪家酒店去快活快活!
等一下!
美色?
記憶深處仿佛有巨石崩塌,多年以來被堵塞住的思緒瞬間敞明,絕硯激動的站起來,猛然想起萬柔說過的一句話──
「是我害了你……是我……」
所以,兇手的來歷跟絕名豪無關,可能是因為……萬柔!
對了,肯定是這個樣子!他為何從來沒有想到?!
絕硯大步一跨,揪著麥逸勳便往外推。「快去通知靖師兄,我媽……我媽她有沒有過婚姻紀錄?感情生活如何?她以前在學校的同學都住哪兒?叫靖師兄用最快的速度查出來!」
「硯,我開玩笑而已,你當真啦?」他的模樣認真得很。
「你說的沒錯,有可能、有可能……」絕硯喃喃自語著,等不及麥逸勳行動,自個兒一陣煙似的消失了。
「瘋……瘋子!」楞楞的站在原地,麥逸勳是徹底看傻了眼!
誰都預料不到,麥逸勳的無心之言,居然變成解開謎題的關鍵。
司徒靖傳送過來的資料顯示,萬柔在法國攻讀藝術碩士學位期間,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紀錄,但這段婚姻,在她甫產下一女之後,劃上了休止符。
個中的原因難明,他們只要確定一件事便成了──萬柔的前夫,任虎,就是殺害絕家夫妻的兇手!
「硯,你要冷靜,千萬不許莽撞行事,我人在香港,馬上趕過去臺灣和你會合。」透過衛星聯機,司徒靖憂容畢現。
泛黃的舊照片縮在螢幕一角,日期是有點遠了,不過仔細一瞧,誰都不會錯辨照片中男人在臂膀的刺青,是只張著血盆大口的猛虎。
沒錯,任虎就是當年殺害絕家夫婦的劊子手!
絕硯輕易地認出他的相貌。
「硯?」
冷冷輕哼,絕硯露出一個比惡鬼還可怕的笑容,「靖師兄,你不需要來,我自己會處理。」
殺父弒母之仇,怎能忘懷?終於,他等到這一天了!
「逸勳,你看住他,別讓他亂來,我這就上飛機了。」切斷聯機,司徒靖作出最後的交代。
麥逸勳聳聳肩,不認為自己能說服絕硯。
「我要出門。」換裝完成,取出必備的工具,絕硯的腳步又急又快。
不是親生,可絕名豪夫妻帶給他的幸福快樂,他永銘在心,這個血海深仇,非報不可!
沒有人能夠阻擋他!
「喔。」麥逸勳毫無異議,俐落的帶上慣用的「小東西」,跟在他後頭。
「你要去?」絕硯擰起眉頭。
「不然咧?」好個理直氣壯的回答。
難得有刺激的活動,不湊上一腳多可惜?反正嘮叨的大師兄不在,挨駡也是晚點兒的事情。
「那走吧!」
※※※
「哇塞,姓任的老頭挺有錢的嘛!」麥逸勳吹著口哨,仰頭遙望盤踞山頂的乳白色巨型建築物,口氣中有絲譏誚的意味。
絕硯沒說話,像只敏捷的豹閃過任家媲美軍隊的守衛,不一會兒便接近燈火通明的主屋了。
「怎麼沒半個人?」輕輕鬆松踏進大廳,麥逸勳擺好架式,準備射出他的飛鏢,豈知偌大的客廳一個靶子都看不到。
「噓。」絕硯示意他安靜,隱身在黑暗的樓梯間──
「老爺,您的宵夜來了。」體態圓滾滾的老婦人捧著餐盤從他們面前經過,走進一間像是書房的地方。
「放著。」裏面傳來男人威嚴的嗓音。
是任虎!這道熟悉的嗓音,當年如何羞辱、糟蹋著他爸媽,絕硯從來沒有忘記!
只差幾步,就那麼幾步,他就可以扼住任虎的黑心肝,替他無辜慘死的雙親報仇了!
一想到二十年來的仇恨,今天終於能夠有個了斷,絕硯體內的血液不禁沸騰了起來。
「老爺,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其他人全部離開了嗎?」
「是的,只剩下我了。」
莫怪大宅裏頭空蕩蕩的,原來任老頭到了晚上會把家裏的傭人統統遣走,真是古怪的習性。
「嗯,妳也下山吧!」任虎揮揮手叫她走。
「老爺晚安。」老婦人一刻也不敢多待地走出書房,過一會兒便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
絕硯和麥逸勳互看一眼,正打算現身制伏任虎,可是他不吃,莫名其妙地端起餐盤,緩慢地往內走的舉動,這令他們有些遲疑──
難不成裏面還有人?
「誰?!」絕硯本想稍作等待,靜觀其變,哪知道麥逸勳腳下一個踩不穩,弄出了聲響,也驚動了任虎。
笨蛋!絕硯以眼神唾駡他。
只見麥逸勳攤攤手,依舊一派瀟灑的微笑。
「誰在那裏?快給我出來!」放下餐盤,任虎反應很快的掏出手槍,決定不管對方是誰,先殺再說!
他早告訴過那些下人不准逗留,不聽話,下場只有一種!
「砰砰砰!」才見到有人走出來,任虎的滅音手槍隨即連開三發,完全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咻!」眼睛還來不及眨,淩空飛來的長鞭硬是將他手中的槍打走,足見使鞭的人力道有多麼猛烈。
「你、你們是誰?」任虎被甩飛在地,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條又粗又厚的皮鞭。
眼前的這兩個男人,不是他家的下人,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要你老命的人!」絕硯冷冷開口,手中的鞭子一吋吋收緊──
儘管他看起來又比二十年前老了很多,絕硯依然認得出這張臉。
「哇靠!」麥逸勳一屁股坐在桌邊,半吹著口哨稱讚道:「硯,好久沒看你玩鞭子,你的功力還是一級棒!」
方才他從腰腹之間把鞭子抽出的身手,直讓人拍手叫好!
絕硯沒搭理他,俊眼微眯,他逼近任虎更加臃腫的身軀,聽到他痛苦的喘息,還故意的問:「不好受是嗎?很難過是嗎?覺得自己快呼吸不到空氣了是嗎?」
「咳咳!咳咳咳!」任虎指著他的臉,困難地從被勒著的喉嚨發出聲音:「你……到底是誰?」
「哼,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只要記住,我是替絕名豪與萬柔夫妻來向你討命的人!」粗糙的鞭子在任虎的肥肉上刮出血痕。
「你是那對狗男女的人?唔──」他的話引來鞭子伺候。
絕硯出手毫不留情,幾鞭抽下去,任虎身上已皮開肉綻!
「你打啊,你儘管打,我死了,萬柔那婊子的親生女兒也活不成!」
濃眉緊擰,「你說謊。」媽媽的女兒不可能還活在人世上。
任虎仰天長笑,口中鮮血不斷。「哈哈哈!哈哈哈!你找得到我,怎麼會不知道那婊子還跟我生了個女兒呢?」
長鞭又要甩下,麥逸勳攔住絕硯。「聽他說完。」
「那婊子懷著我的孩子,還勾搭上姓絕的傢伙,她以為我是傻子嗎?哈!她想帶走孩子,我偏不肯,她竟然說走就走,孩子都不要!你說她是不是天生的婊子?」
「啪!」絕硯又是一鞭。「人在哪裡?」
「哈哈哈!哈哈哈!」任虎笑得益發張狂,咽著最後一口氣,大聲的說:「死吧!大家一起死吧!萬柔那婊子不讓我折磨她,自殺死了,可是她忘了,她還有個女兒……咳咳!她女兒……沒有了我……也只能慢慢的……等死……」
說完最後一句話,任虎就再也不能動了。
許久許久,絕硯盯著他暴凸的眼睛,掌中的鞭握得死緊,仿佛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硯,他死了。」麥逸勳涼涼的說,並且開始東張西望。
如果任虎說的話當真,萬柔的女兒鐵定還待在這屋子的某一處。
那盤還熱著的宵夜是最好的證明。
「你在幹嘛?」
「找人!」沒看到他在忙哪!
絕硯收回一點血跡都沒有沾上的鞭子,情緒仍然難以平復。
任虎死了,終於死了,而且是死在他手上!
他總算有資格去祭拜絕名豪夫妻了。
「嘻,硯,你說奇不奇怪?」麥逸勳停在一面牆壁前面,嘻嘻笑著:「整間房子都是磚材,只有這面牆壁是用石頭砌的呢!」
「在後面?」媽媽的女兒,真的還活著嗎?
基本上,絕硯並不想懷抱希望。
因為,那女孩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矛盾的存在。
她是萬柔的女兒,卻也是任虎的女兒……
「賓果!」這種低劣的隱藏技術,怎麼會難得倒他麥逸勳?他不玩鞭子,可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會。他最愛新科技的挑戰了!
「打開它。」絕硯以為他找到入口了。
麥逸勳又攤攤手,說:「我沒找到開關。」
「Shit!」
「唉唷,別急嘛!找不到也無所謂!」他笑得無賴,從口袋拿出一顆比彈珠還小的球狀物粘在牆上。「靠到後邊去。」
轟隆一聲,麥逸勳就把整面牆給炸個稀巴爛!
「你──」他這一炸,死人都被炸醒了,還怕活人聽不見嗎?
絕硯正欲開罵,但是,呈現在面前的詭異景象,讓他們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都看呆了……
堅固的石牆後面,是一個大房間,而大房間中間,是一個鐵籠子;鐵籠子裏,一名絕色的白衣少女正睜著恐懼的大眼,凝望著他們……
一時之間,誰都無法作出任何反應,三個人都傻了!
直到山下的鼎沸人聲漸漸往主屋的方向聚攏而來,絕硯才下達指令:「把她弄出來,我們得走了。」
「喔、喔。」麥逸勳尚未從震驚當中回神。
媽媽咪呀!籠子耶!誰會忍心把自己的女兒關在籠子裏?
簡直……變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30:00
第二章
「胡鬧!你們太胡鬧了!」一抵達臺灣,每家電視臺都是在播放任虎的豪宅被炸為平地的畫面,司徒靖真不敢相信他們會這麼做!
他怒火騰騰的趕到「鐸歡」,絕硯和麥逸勳正從容的更衣、湮滅證據,一副天還未塌下來,不需大驚小怪的樣子。
「你們──你們──氣死我了!」一向溫文儒雅的司徒靖也難克制脾氣,不過好言好語慣了,一時之間他還真不曉得該如何罵人──特別是對這兩個跟他一道長大的師弟!
司徒靖是名孤兒,打從繈褓中就讓一名身懷絕技的高人收養、培訓,從小修持與練武並進的結果,讓他不出十五歲,已成為出名的跨國間諜。
後來,師父又破例收了三個徒弟,絕硯、麥逸勳以及雷昊。
司徒靖領著他們入門,師兄弟四人朝夕相處,感情之深厚,絕非外人所能揣想,所以,儘管分居各地,他對這三個師弟仍是關愛有加。
「逸勳,你為什麼不阻止硯?!」現場的慘況令他不由得關掉電視,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麥逸勳只能嘿嘿傻笑。
在中國二十年,該學的,他們都學了;不該學的嘛,也都學得差不多了。尤其司徒靖成年以後,開始接下中國政府派遣的任務,遊走各國,絕硯、麥逸勳等人更沒閑著。
偶爾,大師兄忙得分身乏術之際,他們三個師弟也樂於客串殺手,替他解決掉不必要的「障礙」!
這樣玩下來,他們便習慣哪兒有刺激就往哪兒去,況且,任虎這件事,還算是硯的私仇……
哎,不親手料理一下,太對不起安分當小老百姓太久的自己呀!
「你們……」才開口,角落傳來的一聲啜泣,令司徒靖當場大吃一驚。「她……是誰?」
他怎麼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呢?八成是氣瘋了,警覺心低到不行!
「你說,她是不是比仙女還漂亮?」嬉皮笑臉的斜躺在沙發椅上,麥逸勳還好心情的開了一瓶香檳。
司徒靖多看她兩眼,不得不承認這女孩兒美得出奇。
她的肌膚白似雪、柔若脂,臉蛋上淚痕斑斑,難掩她楚楚動人的精緻美貌,反而更讓人興起保護她的念頭。
「打哪來的?」
「任虎的籠子!」輕瞥坐在對面動也不動,只專注觀察白衣少女的絕硯,麥逸勳爽快道出她的來歷。
「他在籠子裏養……人?」見多識廣的司徒靖也未曾聽聞變態至此的行為。
「可不是,夠奇怪的癖好了。」麥逸勳也不敢相信,但那是事實。
麥逸勳起身走向前,對少女說:「你保證不尖叫,我就放開你。」
只見她小小的身子顫抖著往角落縮,蓄滿淚水的眼眸好不可憐。
「好嗎?」麥逸勳又問,沒有再靠近她。
白衣少女緩緩的點頭,身子仍在發抖。
司徒靖發現她似乎很懼怕別人碰觸她,於是說:「你不要亂動,我們幫你解開繩子,才不會摸到你。」
大師兄果然心細如發,這點小細節都不會遺漏。
他們強迫帶她從任宅出來的時候,絕硯一把捉住她瘦弱的胳膊,只差沒被她咬下手背上的一塊肉!
麥逸勳一邊解她的繩子,一邊同情的瞄著好友慘不忍睹的傷口。
「你叫什麼名字?」絕硯的黑瞳正對著白衣少女,凍成冰塊的俊臉實在不太友善。
少女整個人貼在地毯上,離他們遠遠的,又抽噎了好一會兒。絕硯的眉一揚,不耐煩地瞪住她,她才怯怯然的吐出兩個字:「巴、巴黎……」
「妳叫巴黎?!」麥逸勳滑下沙發,大呼小叫的嚷嚷著:「怎麼會有人叫巴黎?我還倫敦、羅馬、新加坡哩!」
他的話引起少女小小的抗議:「不是,是……巴黎。」
絕硯狠狠擰起濃眉,不客氣地揪起她的衣領,從牙縫中迸出字句:「你不要給我裝死,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少女一愕,瞅著眼前近得不能再近的男性臉龐,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嗚……不要……你走開……走開啊……」
她不是在求他不要殺她,而是不要他靠近她。
「硯。」看不過去他粗魯的行為,司徒靖替她求情。
絕硯不理。
他把白衣少女整個人提離地面,壓迫著她問話:「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任虎為什麼把你關在籠子裏?」
他希望她不會是萬柔的女兒!
「咳咳!」她不能喘氣了。
「硯,你先放下她,我來問。」再不插手,小美人兒可能就要香消玉殞了。
「哼!」絕硯這才鬆手,任她一屁股趺到地板上。
少女一獲自由,來不及順順氣,嬌小的身子又急忙往角落鑽,恐懼之情不言而喻。
「別怕,小妹妹,他是壞蛋,哥哥是好人唷!」麥逸勳露出他金字招牌的微笑,哄人的功夫一流。
絕硯再度射來寒冰冷眼。
少女下意識的又縮了縮。
「你乖,告訴哥哥,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騙人的是小狗!」他不靠近她總行了吧?
吸吸鼻子,少女似乎比較習慣這種說話方式。「我看過小狗哦……很可愛,可是人家不要當小狗,我就叫巴黎嘛!」
「那,有誰這樣叫你?」哇哩咧,誰沒看過小狗啊!
少女想了一下,怪怪的問:「誰?是指……人?」
有沒有搞錯?她是被絕硯嚇成智障啦?誰不是指人,還會指什麼?麥逸勳的笑容開始有點僵,「是的,W、H、O,誰。」聽不懂中文,說英文嘛通!
少女的表情更困惑,「你在說外國話?對不起,我沒有學……」
她好認真的抱歉著,麥逸勳差點瘋掉!
「乾脆把她丟出去了事!」絕硯完全不想聽她幼稚至極的應答。
「不……不要……」少女剛止住的眼淚又源源不絕的湧出,她苦苦哀求著:「我沒有說謊,真的沒有……」
她的大眼無辜滿盈,這種感覺作假不來。
司徒靖假設性的問:「好,巴黎,告訴我,你幾歲了?除了任虎,你還見過哪些……『人』?」
她抬起迷蒙的淚眼,乖巧的回答:「任先生說,巴黎有二十二歲了……除了他,我只見過你們人……」她講話的方式跟孩子沒兩樣。
叮咚叮咚!賓果!司徒靖猜對了!
「我的老天,不會吧?」麥逸勳拍頭低叫。
任虎不但把她關在籠子裏,與世隔絕,更甚者,根本不給她接觸其他人的機會?
這是哪門子的病態啊?
「哈,好啦,咱們可挖到一塊無瑕的璞玉了。」
絕硯的眉頭鎖得更緊。「妳叫他任先生?」那麼,她就不是媽媽與任虎生的女兒囉?
巴黎飛快的點頭,生怕一個遲了,他又說要殺她。
「硯三十歲,小美人兒二十二歲,相差八歲……」麥逸勳扳著手指,有模有樣的算起來。「絕名豪、萬柔過世那一年,硯十歲,小美人兒兩歲,絕家夫妻又剛好差不多結婚兩年……嗯,小美人兒應該是任虎跟萬柔的女兒沒錯呀!」
他一語打破絕硯的私心幻想。
「你住在籠子裏多久了?」司徒靖問。
巴黎看看絕硯,才說:「一直是住裏面的……任先生說,我住在那裏,就不會背叛他了……」
背叛是什麼?那不好嗎?
她不懂,三個大男人卻明瞭了。
任虎一直對萬柔的離去懷恨在心,所以他關住巴黎,不讓她自由的活著,為的只是要確保她的忠誠。
巴黎這個名字的由來,恐怕也是因為任虎念念不忘,他與萬柔在巴黎那段甜蜜的時光吧?
唉,全都是愛情惹的禍!
它不只害死了任虎、絕名豪、萬柔,更殃及下一代,讓絕硯背著復仇的枷鎖二十年,也讓巴黎被囚禁在鐵籠裏長達二十年。
「咕嚕、咕嚕!」肚子忽然發出聲音,巴黎反射性的壓住它。
「你很餓?」司徒靖問,對她傻氣的舉動感到有些心疼。
小人兒又看看絕硯,不敢說話。
「讓她先吃點東西。」麥逸勳出於愛護女性同胞的立場,忍不住提醒道。老婦人送進書房的宵夜,不是任虎要吃的,而是巴黎吧?
絕硯一語不發,巴黎連喘息都很小心,腦袋瓜子垂得好低。
「送一份餐點進來。」大師兄總是比較有分量,司徒靖拿起內線電話就打,出面圓了場。「巴黎,妳坐這邊,該吃飯了……唷!」
媽的!半輩子在槍林彈雨裏闖蕩,他哪時這樣哄過人了?要不是怕她哭,司徒靖才不會在話語末了還加上語助詞。
聽起來亂噁心的!
「噗!」他別腳的演出令麥逸勳悶著頭猛笑。
反倒是巴黎在司徒靖企圖示好的表現下,張了張嘴說:「謝謝……先生。」
她曇花一現的笑容,美得比夢還虛幻,任誰看了都會想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委屈。至少當下的兩個男人──司徒靖和麥逸勳,就完全被收買了。
「慢慢吃,別噎著了。」餐點一到,兩個大男人又擔心她怕他們,又擔心她不敢開動,趕緊伸長了手,將圓盤遞給她。
絕硯怒睇他們,大掌一揮,吧台邊的玻璃杯應聲而碎。
巴黎連忙縮回捧飯的小手,只能望著那些美味的佳餚流口水。
「做什麼?!」司徒靖板起臉孔。「去去去,去房裏睡一覺,我還有筆帳沒跟你算,你最好記著。」
長久以來記掛的仇恨解除了,卻留下一個活生生的後遺症,司徒靖、麥逸勳兩人心知肚明
巴黎的身分太敏感,要絕硯敞開心扉接受她……
哎呀呀,有得熬了!
一頓飯下來,他們得到的資訊,可說是巴黎過去二十二年來的總和。
任虎把所有的生活設備縮小放進籠子裏,那裏是她的天、她的地。
活了二十二年,巴黎沒有出過籠門,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也沒有機會上學、看視,更沒有與人相處的經驗。
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從任虎的言談中學來的。
「這下子怎麼辦?」雙手托著下巴,麥逸勳語帶無奈的問。
吃完飯,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她睡覺。
飽受驚嚇的巴黎,即使是累壞了,仍無法習慣牢籠以外的世界,獨自抱著棉被,卷成蝦狀,兩行清淚掛在臉頰,渾渾噩噩地入了夢。
「送她走。」絕硯冷酷的說。
司徒靖則搖頭輕歎。「硯,行不通的。你能把她送到哪裡去?社會福利機構?精神病所?孤兒院?巴黎的案例太特殊了,送她到外頭去,她遲早被害死!」
「對呀,小美人兒需要專業的人員教育她、開導她,外頭的那些機構美其名會幫助她,其實只想把她當作研究品。」麥逸勳介面。
「不然你們想怎樣?」有人動怒了。
那個女人天生是個麻煩,誰留著她,壽命至少減個十年、二十年,絕硯對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一向不感興趣。
況且,巴黎算是哪根蔥啊?要他為她浪費心神,慢慢等吧!
「不怎樣,你得照顧她。」
「憑什麼?!」
麥逸勳奸奸的笑了。「憑她是你妹妹!」
絕名豪和萬柔做了他不到一個月的爸媽,絕硯都可以無怨無悔地記掛他們二十年,為何獨獨對巴黎,他要表現得這麼無情?
絕硯的臉色鐵青,全身肌肉緊繃,好象恨不得上去海扁好友一頓。
不,他不認這個妹妹,他沒有妹妹,他不可能接受她身上流有一半任虎的血液!「她不是我妹妹,今天下午,我就會叫人來把她帶走。」絕硯很堅持不要她。
「硯……」麥逸勳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司徒靖卻擋下他的話,直言道:「你當然可以送她離開,但現在並不合適。」
絕硯轉頭看他。
「任虎剛死,警方正展開緊鑼密鼓的清查行動,巴黎流落在外,不小心,若洩漏出任虎的名字,與他串聯在起,結果相當不利於咱們。」
畢竟巴黎不僅見到他們三人的真面目,還來到了「鐸歡」。
絕硯的雙眉再度皺起。
「再者,逸勳說得對,她跟你還算有些關係,看在萬柔的面子上,你是不是讓巴黎適應外面的世界、有了基本的常識、有了謀生的能力,再讓她自行離開比較好呢?」
一番話分析得頭頭是道,司徒靖聰明的閉口不提「妹妹」兩字。室內一片沉默。
絕硯陷入天人交戰的思索中。於情於理,他對巴黎都有無可推託的責任,只是……
罷了,照大師兄的意思去做吧!「好,我照顧她到她可以獨立為止,多一天都不行!」
這是絕硯的底限了。
「小美人兒,以後你就住在這兒了,喜不喜歡?」這幢位於陽明山的別墅,一般老百姓可住不起。
「嗯,喜、喜歡,謝謝先生。」巴黎沒抬頭看,直向麥逸勳道著謝,腳步還是離他人好遠。
麥逸勳也不介意,依舊用著很寵溺的語氣說:「叫我逸勳哥哥,叫他……嗯……絕硯好了,別老是先生、先生的喊。」
巴黎小心地掀眼偷望絕硯,見他面無表情,才囁嚅道:「逸勳哥哥……絕、絕硯好了……」
「噗!」含在口中的茶水未吞下,麥逸勳噴得滿地都是!
「有……不對嗎?」她眨巴著大眼問。
「哈哈哈,沒有、沒有。」
絕硯冷瞪麥逸勳,接著又冷冰冰的朝巴黎介紹身旁的女士。「這位是你的老師,無論你想學什麼、想吃什麼、想去哪裡,她都會幫你,懂不懂?」
「懂……」老師?巴黎會懂才怪。
「巴黎小姐,你好,請多多指教。」穿著類似軍裝的服飾,看不太出年紀的女老師,衣領、肩線熨得一絲不苟,活像是納粹的女軍官。
「小美人兒,乖,要跟老師握個手喔!」見老師的右手杵在半空中,絕硯的俊臉又變得粉難看,麥逸勳連忙出聲。
巴黎退後一步,又一步,死都不肯伸出手。
「逸勳,帶官老師去她的房間參觀,順便告訴她實際情形。」絕硯走近巴黎一步,又一步。
「硯!」
「還不快去?」把閒雜人等趕出門,他半俯下頭,盯著跪趴在地上發抖的巴黎,不費吹灰之力攫住她,眼睛與她平視──
「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再咬人一口、再掉一滴眼淚,我馬上剝了你的皮!」巴黎抖得更厲害,眼淚懸在眼眶。「聽清楚了沒有?」
絕硯光用一隻手掌,就穩穩擒住她心形的小臉。
「聽……聽、聽清楚了。」
「還有,不准躲人,在這裏,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小傢伙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略梗著嗓音,感動的蛋。說:「絕硯好了……你……你的手……熱熱的。」身體也是。
巴黎被他抓著,嬌小的身子等於是貼在他的軀幹上,因此,絕硯男性的熱力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傳送給她。
絕硯僵了僵,見她柔嫩的小手縮了又放、放了又縮,遲遲不敢碰上他,心頭忽然一陣抽痛。
生活在牢籠裏的她,竟不知觸摸他人的感覺是什麼!
他黝黑的掌粗魯地覆上巴黎,將她的一雙小手壓進自己的胸膛。「笨蛋!活人都是熱的!」
絕硯告訴自己,他沒心軟,他只是受不了她的笨!
手心暖暖的溫度,讓巴黎剎那間忘了害怕。
她嫩白的指尖輕戳著絕硯,感覺到他的肌肉霍然繃緊。
「對不起!」迅速抽回手,巴黎以為他會痛。
絕硯深不可測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奇怪的光芒。
他放下她,手卻還牢牢握著她的肩膀,不讓她縮回角落。「你要趕快適應和別人相處。」
這樣他才能快點把她掃地出門!
巴黎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很好!」她最好不要考驗他的耐心。
絕硯鬆開她,準備走出房門。
「等一下……」巴黎喚他,「請問……任先生呢?」
絕硯頓住腳步。「他不在,你不高興?」
他們離開任家的時候,她嚇得睜不開眼,所以任虎淒慘的死狀,她並不知道。
「什、什麼?」他的眼神又兇惡了起來,巴黎忍不住結巴。
多年來,她的世界只有任虎一個人,會問這個問題,再正常不過。
「他死了。」
「死了?」巴黎摀著心口,無法消化這個噩耗。
她明白死的意思,任先生怎麼會死?
「他把你關在籠子裏二十幾年,他死了,你還替他難過?」絕硯看到一顆眼淚掉落地毯,隨即不見。「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甩掉剛剛不小心冒出頭的憐憫之心,他甩頭就走,完全不想和這個純潔到令人作嘔的女人共處一室!
一個月後。
巴黎的進步,大家有目共睹。
嚴格的官老師,從基本的注音符號、國語字彙教起,其間還摻雜著家電用品的使用方法,以及一般人際相處的禮儀。
巴黎是個很認真、也很用心的學生,往往隔日驗收成果的時候,她都能讓官老師豎起大拇指稱讚。
「咿呀……」門板上沒有傳來敲門聲,直接被人由外推開。
「絕先生。」推推眼鏡,官嫚語望向此時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態度是禮貌的,意思卻是詢問的。
他已經打斷了她的教學。
瞧瞧巴黎,一見到來者是他,筆都握不好了,遑論是寫字。
絕硯倚在書桌旁,合身的黑色西裝讓他看起來更高、更壯,感覺也更危險,而他難得梳理的頭髮服貼在腦後,束成一小撮馬尾,顯得極具個性。
「今天的課上完了嗎?」他問,不很荀同地瞥著簿本上醜不拉嘰的國字。
官嫚語闔上書本,站起身子。「敢問絕先生是要我回答上完了?還是沒有?」
他惡霸的行為,不是早就終止了她們的課程嗎?
官嫚語懶得理會他,彎下腰對巴黎說:「作業明天再寫,你休息一下吧!」然後她便直挺挺的走了出去,絲毫不把她的雇主當一回事。
好在絕硯也沒心情與她計較。
他敲敲桌面,示意巴黎跟著他,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大門口,司機立刻開來豪華賓士,還替他們開了車門。
「你要帶我去哪裡?」緊依著窗子,巴黎絞著衣裳下襬,小腦袋垂到胸前,話也不知道是要問誰的。
「說了你會懂?」絕硯譏諷道。
「哦……」習慣性的不去反抗,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像巴黎那麼認命柔順的女人了。
儘管有些時候,她會有一點點失望的感覺,但她不說,又有誰會分神注意她的情緒呢?
以前任虎不會,現在……絕硯更不會。
車中好半天都了無聲響。
巴黎一徑的絞著衣裳,眼光飄呀飄的,就是不敢飄往絕硯那一邊。
住在陽明山的這段時間,除了第一天之外,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很少遇到他。
絕硯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偶爾真不小心碰見了,巴黎想鼓起勇氣向他打招呼,都讓他冷峻的臉孔給嚇得逃跑。
他給她行動上的自由,卻又動不動就對她凶,這是為什麼?巴黎覺得好迷惘……
如果他真的討厭她,何不把她關回籠子裏?
「你有問題要問我?」見她歪著腦袋看他一下,又低下頭顱;看他一下,又低下頭顱,絕硯才大發慈悲,打算要理她了。
「可以……問嗎?」巴黎小心翼翼的,生怕一開口又惹怒了他。
「問吧!」看他想不想答而已。
「我……那個……我……我是……」巴黎想問他,是不是很討厭她?可在他面前,她怎麼也問不出口,支吾了老半天,只好洩氣的問回老問題:「我們要去哪裡?」
絕硯瞟她一眼,簡潔有力的說:「墓園。」
「是死人住的那個『墓園』?」巴黎雙眸一亮,毫無心機的又問:「是要去祭拜任先生嗎?」
絕硯俊臉蒙上一層黑。
他罩住她的後腦勺,很殘忍地逼近畏人的她,口氣輕得仿佛是情人間的呢喃:「別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倘若你再提起任虎的名字一次,我就……」
「你、你你……」絕硯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頸項邊,引出一顆一顆的小疙瘩,巴黎無路可退,抖得骨頭都快散開了。
他就怎樣?殺她?剝她的皮?
巴黎圓圓的雙眼瞅著他,無助又不解。
「該死!」她非要裝出小可憐的模樣嗎?絕硯低咒一聲,不願承認自己在一瞬間居然產生些許的罪惡感!
「閉上你的眼睛,沒有我的允許,不准睜開!」
哎上這無理的命令跟土匪搶劫有什麼不一樣?
巴黎惶惶然的聽話,密長的睫毛在眼睛下緣製造出一排陰影,突顯了她連日來都睡不著所造成的黑眼圈。
絕硯又惡狠狠的瞪她一眼,才收回視線,改看窗外的風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30:38
第三章
「你還不下車在幹嘛?」率先推開門走出轎車,絕硯人高腿長的,一下子就走得好遠,直到他發現巴黎沒跟上來,才回頭大聲吼道。
「喔、喔。」雙手朝左右摸索著,她一腳跨到地面上,正巧踩到了石頭,整個人連翻帶滾的趺進黃土中。「啊──」
「笨蛋!」絕硯氣急敗壞的邁開大步,左手拎著她,右手大力的拍著她身上沾染的灰塵。「你連下車都不會!」
「咳!咳!」趺倒不疼,真正令她疼的是他過重的力道。
他要把她打死了啦!
「你在搞什麼鬼?」絕硯不滿的咆哮,見她的手還在空中揮舞,火氣更旺。
巴黎好無辜的說:「你說不準我睜開眼睛的呀!」否則她怎麼會趺倒?
「我的意思是──」他狠狠吸一口氣,懷疑她是老天專門派來整治他的惡魔!「OK,這回算你贏,睜開眼睛看路!」
巴黎迫不及待想一睹墓園的樣子,可她沒看到預期中的高樓大廈,四周綠油油的,只有一塊塊十字形的石頭豎立著。
「絕硯好了,我們是不是走錯了?」這裏哪是人住的地方!
他沒有回答她,拿著方才司機遞給他的花束,自顧自地走到要找的墳前──
絕名豪、萬柔之墓。
這是麥逸勳的父親,埋葬他們夫妻骨骸的地方,多年以來,絕硯不曾踏進這裏。
仇未報,他哪來的臉祭拜黃泉底下的雙親?
如今,他終於能夠前來,親手獻上一束花,跟絕名豪、萬柔說:「兒子來看你們了。」
巴黎感受到他異常的沉靜哀傷,也乖乖的站在一旁。
墓碑上的字,她認得不多,只有「絕」和「柔」,是她看得懂的。
人一旦死了,就得住在地下?那麼任先生也是囉?巴黎心想著,嘴巴上沒有問。
地下也許會很冷呵,希望他們不會很難受……
「爸、媽,我是小硯,你們還認得我嗎?」站在墓碑前,他的冷酷、他的暴躁全都消失無蹤,剩下的,唯有一個做兒子的孺慕之情。「我已經把迫害你們的兇手殺死了,你們放心安息吧!」
巴黎的眼兒微濕。
原來裏面的死人是他爸、媽……
官老師說,天底下對自己最好的人,非爸爸、媽媽莫屬,她雖然不曉得她的爸媽去哪裡了,但她猜想,絕硯一定很傷心。
「媽,你知道她是誰嗎?」他指的是巴黎。
她是你和任虎那個殺人兇手的女兒啊!
你要這個女兒嗎?你要兒子替你照顧這個女兒嗎?
絕硯在心底一聲聲的問,神態複雜。
他的側臉沉浸在濃濃的悲傷之中,這樣的絕硯好了,是巴黎全然陌生的……不知怎地,她突然期望他能吼她、罵她,而不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發著呆。
仿佛著魔似的,一直恨不得與他人保持距離的巴黎,忽然伸出手,滑上絕硯的臉龐,傻呼呼的說:「你乖,不要傷心了哦!」
他當場楞住,一時也忘了撥開她的手。
這小傻瓜能讀出他的心情?可能嗎?絕硯堅固的心防,瞬間破了……
巴黎依舊露出憨憨的表情,揉著他的小手默默傳遞著一股力量。
氣氛有片刻的凝結。
此際,夕陽斜斜掛在山頭一角,金色的光芒灑落在墓園,久久過後,猶可望見那對男女彼此相視的身影……
星期天,官嫚語休假回家,麥逸勳則不請自來的陪伴巴黎。
「小美人兒,有沒有想逸勳哥哥啊?」他的臉皮可真厚。
巴黎露齒而笑,隔著一張長桌和他說話。「有。」
麥逸勳每隔幾天就會來看她,而且每次來都會帶好多東西送給她,巴黎收禮物都收到不好意思了。
「這才是我的好妹妹。」他端了杯果汁給她,隨意問道:「昨天你上哪兒去玩啦?我來沒看到你。」
「絕硯好了帶我去墓園。」巴黎天真的相信著,「絕硯好了」是他的名字。
「墓園?」麥逸勳誇張地重複她的話,又說:「昨天天氣這麼好,他不帶你出去踏踏青,去什麼墓園嘛!」
絕硯沒情調的程度,令人不敢恭維。
「去哪裡都沒關係,他不生氣就好。」巴黎笑得好甜,慢慢習慣展露自個兒的情緒。
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可是她好高興、好高興哦!
絕硯好了難得不凶她,巴黎格外珍惜。
「你還真容易滿足!」麥逸勳取笑道,愈看巴黎,愈覺得她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清靈動人,是世間少有的極品。
好在他一向偏愛成熟豐腴的女人,不會對她這樣的清秀佳人動情,不然啊,他早使出渾身解數追求她囉!
呵呵,話又說回來,追求巴黎可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的年齡有二十二了,但是她的心智成熟度大概不超過十歲,要跟個十歲的女孩談戀愛,那人若不是有戀童癖,就是心理有毛病吧!
「對了,最近絕硯……好了對你怎麼樣?還是常生你的氣嗎?」
巴黎搔搔頭發,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實際上,她很少看到絕硯;而他是每碰見她一次,便要對她發一頓脾氣……昨天去墓園的回程,是一次例外。
「不要怕,他這人的脾氣的確不太好,大家都習慣了,你忍耐、忍耐啦!」和絕硯相處了二十幾年,麥逸勳哪天沒被他吼一吼、罵罵,全身筋骨還亂不對勁的咧!
「嗯……」他對每個人都這麼凶啊?巴黎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不過想來想去,她總是不太踏實。
絕硯好了討厭她嗎?
這個問題反反復覆困擾著她,她好想知道!
「怎麼了?瞧你緊張兮兮的。」她抓在桌角的指節都用力到泛白了,麥逸勳猜她一定是想說些什麼,卻又沒膽子主動開口。
巴黎的被動、退卻,需要更多的信心才能抵抗。
「有不懂的地方,問我准沒錯。」他鼓勵她,「無論大小事,逸勳哥哥從來不發脾氣的喔!」
巴黎靦腆一笑,猶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問:「那個……我是說……絕硯好了……是不是很討厭我?」
說話的同時,她的小臉蛋上有難掩的沮喪,看得麥逸勳粉心疼。
過去的都過去了,小美人兒的身世又不是她能選擇的,絕硯自己的情緒擺不平,還遷怒到她身上,真是超級吐魯番!
不不不,說他是吐魯番還太污辱了那裏的人,絕硯根本是原始的山頂洞人,一點兒都沒進化!
司徒靖離開臺灣之前,還特地耳提面命,要他多留心絕硯對巴黎的態度,想不到他們兩人才住在一起沒多久,絕硯就讓她感覺到敵意了。
「小美人兒,你想太多了,那傢伙沒有討厭你啦!」麥逸勳昧著良心說謊,「你忘記了哦?他對誰都是凶巴巴的呀!」
「真……的嗎?」
「你不相信逸勳哥哥說的話喔?」
「我沒有!」巴黎趕快澄清,好怕麥逸勳也動怒了。「我沒有不相信你,真的!」
她躲在沙發椅裏,有如驚弓之鳥的模樣,令他自責不已。
笨呀,他怎麼會忘記,巴黎在外面世界的學習才正要起步,他陡然提高的音量,以及看似不悅的表情,只會讓她感到畏縮。
「呃……逸勳哥哥不會生氣,你放輕鬆啦!」他安撫她,藉由另一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跟你說個小秘密!絕硯好了非常愛喝一種飲料,你可以叫老師教你做,送給他喝。」
司徒靖讓小美人兒留在絕硯身邊,最終目的,就是希望她能化解他滿身的怨懟。
如果絕硯對身上留有任虎血液的巴黎,都能真誠接納了,他才能算是真正從過去的陰霾走出來。
做了半輩子的兄弟,他們太清楚他活得有多麼辛苦。
既然絕硯那邊不好搞定,由小美人兒率先打破僵局,或許還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哩!
麥逸勳暗忖著。
「哪種飲料?」巴黎期待的睜著大眼,眼睛裏頭燦亮的光芒,是渴望討好絕硯的心意。
「嘿嘿,是咖啡!那傢伙愛喝咖啡,一天沒喝的話,他會死翹翹!」麥逸勳頑皮的比著手勢,逗小美人兒開心,讓他莫名其妙地得到身為兄長的驕傲感。
巴黎的可愛,沒見識過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會瞭解。
咖啡?那是飲料的名稱?她牢牢記住了。
絕硯好了喜歡,她就去學。
巴黎單純的想,倘若學會做咖啡,能讓他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不要傷心、不要生氣,再難她都不怕!
好奇怪哦,為什麼她會一心惦念著對她最壞的絕硯?
她不應該躲他躲得遠遠的嗎?
唔,挺難回答的一個問題,巴黎也弄不懂呵!
淩晨時分。
初春的夜晚還頗具寒意,微風穿透紗窗、門縫吹進屋子裏。
巴黎坐臥在柔軟的大床中間,身上覆蓋著厚厚的棉被,只剩下一雙藹水秋瞳露在外邊。
「啪!」隔壁房間疑似有打開大燈的聲音。
她翻滾而起,絲毫不貪戀被窩的溫暖,裸著嫩足,悄悄的拉開房門,走到樓下的廚房,回憶著官嫚語教她的步驟,笨拙的動手煮咖啡。
她等了整個晚上,不為別的,只是希望能夠替絕硯好了送上一杯他愛喝的咖啡。「唉呀!」好痛!
一不小心,巴黎的手就被高溫的電磁爐燙出好多個大水泡──再加上下午燙出來的,她的手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字形容。
儘量小聲的完成這個偉大的工程,半小時後,她捧起託盤,看著上頭還冒著白煙的咖啡,嘴角忍不住彎出上揚的弧度。
受傷的手待會兒再上藥沒關係,官老師說,咖啡涼了可不好喝,她要趁早把它端給絕硯好了才行!
巴黎拾階而上,腳步直往他的房間走。
「叩叩!」
房裏沒有人回應,門一下子就給人拉開了。
「你……在幹嘛?」絕硯攢起眉心,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麼怪物。
都幾點了?她不好好睡覺,跑來敲他的房門做啥?
「嘎?」巴黎有幾秒鐘的呆楞,他、他他……的衣服呢?
絕硯的上半身空無一物,寬厚的肩膀、壯碩的胸膛、窄窄的腰……再到睨了一半的長褲,遮也遮不住的結實小腹……
他陽剛的性感魅力,簡直是要讓天下的女人噴鼻血嘛!
巴黎原想擠出一絲笑容再行說話,可是絕硯的衣衫不整卻讓她莫名羞紅了臉,直覺伸手要遮住眼睛──
「啊!」她手上的盤子!
深色的液體潑濺得到處都是,絕硯的手腳再快,也快不過她鬆手的速度,才一轉眼的功夫,熱騰騰的咖啡灑了,巴黎的白色睡衣遭了殃!
「你該死的在搞什麼鬼?」絕硯氣急敗壞攔腰抱起她,遠離那團混亂,順手將她扔進床鋪裏。
一陣天旋地轉,巴黎才坐穩身子,他便粗魯地抬起她的腳,放在自己半跪在床緣的左膝上,臉部表情恐怖極了!
剛才冒煙的是那杯咖啡,現在冒煙的是她的腳!
「對、對不起……」咖啡沒讓他喝到半口,麻煩倒是給他添了一籮筐。
巴黎好愧疚的垂著小腦袋,想縮回腳,他又不肯。
「誰讓你動了?放好!」絕硯低嘎的說,抓來矮櫃裏的急救箱,專注地處理她的傷口。
雪白無瑕的小腿肚又紅又腫,即使他推移棉花棒的力道再輕,巴黎仍是疼出了一串眼淚。
而且,最讓她不自在的不是傷口,而是他們之間的親密距離!
巴黎的一雙蓮足被迫擱在絕硯膝上,隨著他擦藥的動作,不時摩挲過他裸露的胸膛,甚至她的一呼一吸間,全部都是他的男性麝香……
這樣的情景,她光是看,臉頰就熱得要燒起來了!
「好了,我……啊!」再次試探性的縮回腳,換來絕硯一記重重的推拿,巴黎霎時又痛叫出聲。
「你再亂動試試看!」
含著兩眼淚水,她只得乖乖聽話,緋紅的臉蛋怎麼也無法恢復正常。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絕硯才鬆開她的腳,緩緩站了起來,雙手環抱著裸胸,居高臨下的斜睨她。「哼哼,你可以好好解釋了。」
他的頭髮微亂,點點胡渣滿布在下顎,眼神犀利,渾身上下迸散著無與倫比的狂狷氣勢。
巴黎一臉茫然,順著他的口氣說:「解、解釋什麼?」
和一個沒穿衣服的裸男對話,是不是會變得很難思考?改天她非得要問問官老師!
絕硯克制著脾氣不發飆,拳頭緊握,手臂上的青筋隱隱浮現。「解釋你這個小白癡剛剛幹的好事!」他的指尖甩向門口那一灘濡濕。
「我……我只是……只是想端咖啡……給你喝……」絕硯好了看起來好生氣,她又搞砸了對不對?
巴黎咬著唇瓣,好氣自己的沒用。
「你會煮咖啡?」這句問話仍不脫暗諷。
「嗯……,官老師教我的……」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嗚嗚……她真的好笨,什麼都不會,連端個盤子都會打翻,絕硯好了定更討厭她了……
「不准哭!」這女人是水做的嗎?天到晚哭個不停。
「對不起……逸勳哥哥說你喜歡喝咖啡,我才……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想不要哭啊,可是眼淚止不住嘛!
努力學了一下午,手心、手背都燙得傷痕累累,結果卻付諸流水……一想到這裏,巴黎哭得更是傷心。
「Shit!叫你不要哭還哭!」絕硯有股衝動想要把她丟回她房間,但詭異的是,在聽到她說,她是因為知道他喜歡才學煮咖啡,他居然感覺到……雀躍?
見鬼了!
他低咒,不意瞥到巴黎同樣紅腫的雙手──
「Shit!Shit!Shit!」再也受不了的連連破口大駡,絕硯撈過她的手放到面前細看,又是一陣怒吼:「你以為你的手是鐵打的嗎?不會做就不要做!沒有人逼你!」
這該死的感覺叫作什麼?!他的胸口好悶好悶,悶得他恨不得……去海扁那杯咖啡一頓!
「嗚……對不起……」巴黎仍只會哭跟道歉。
「妳……算了!」一口氣提上來,又無力的吞下去,絕硯替她的手上藥、包紮,不再多說話。
受傷真是值得!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巴黎快樂得只差沒有飛上天!
除了固定的上課,絕硯在家的時間變多了,他會親自給她考試、為她換藥──雖然仍是凶巴巴的,但她一點都不計較,她好喜歡看到他的人哦!
對巴黎來說,與他的相處是一種相常奇妙的經驗。
腦中的知識與日俱增,不代表她害怕走入人群的畏怯不再。巴黎依舊隔著長長的桌子聽課、和麥逸勳交談,唯有絕硯,是她願意去親近的。
這應該如何解釋呢?難道她天生喜歡臭著一張臉的人啊?呵呵,不知不覺,巴黎又傻傻的笑了。
「還笑?你看看你寫的什麼鬼畫符?」絕硯不滿意的瞪她,攤開作業簿放在桌面上,拒絕跟司徒靖、麥逸勳一樣,隨隨便便讓她的笑容收買。
「不好嗎?官老師說還不錯……」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篇作文耶!
「文不對題!零分!」題目明明是「煮咖啡的樂趣」,可是裏面寫的都是她東摔破一隻杯子、西撞翻一個鍋子的淒慘經歷,這種內容叫「不錯」?
絕硯開始懷疑,他給她聘請什麼樣的老師來了。
「啊?零分?」巴黎好失望。
今天的作文零分,昨天的數學習題十五分,前天的常識測驗還算好,至少有二開頭,二十二分……嗚,加起來,她還拿不到四十分。
不公平哪,絕硯的考試都特別難,人家官老師都讓她得一百分!
「還有,你寫的字……」他頓了頓,然後加重語氣,「醜斃了!」
「你……我……」垮下肩膀,巴黎的小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所剩無幾的自信心徹底被他打敗了。
「你要多練習。」說著說著,絕硯翻開下一頁──正想誇獎她,這一頁就美觀得多,才赫然發現,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他的名!
他瞪向她,口氣凶巴巴的。「老師沒有別的好教了嗎?你幹嘛寫我的名字?」
巴黎的小臉亮亮的,眼睛也是,他終於看到了!
「不是啦,這個官老師沒有教,是我問她的……」
趕在絕硯回來以前,她錯過了三點半的午茶、放棄了五點鐘的哆啦A夢,一筆一劃,仔仔細細地在紙上寫著他的名字。
「寫的好不好?」她擔心的問,兩頰紅咚咚的,像美味可口的紅蘋果。
絕硯低頭再看一次,心海深處有淺淺波動的痕跡。
他闔起作業簿,一語不發。
「寫的好不好嘛?」巴黎追問,熠熠生輝的眸子眨巴著。
絕硯想都沒想,話便脫口而出:「你為什麼想寫我的名字?」
「嘎?」這個也要有理由啊!巴黎楞住了,一時半刻實在不曉得怎麼回答。
就想嘛,哪有為什麼?
不過絕硯似乎也不期待她回答這個問題,他擺擺手,轉身上樓,只淡淡拋下一句:「我不叫絕硯好了,重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30:53
第四章
原來他叫絕硯啊!
巴黎搖頭晃腦著,重新在簿子裏寫下他的名字。
「老師待會兒要去買東西,你想一起去嗎?」官嫚語邀請她。
「你是說……出去?」指指門外,巴黎驚訝的問。
「對,我們去街上。」
她的活動範圍始終局限在屋子裏,這樣下去總也不是辦法,官嫚語認為她已經活潑許多,是到外頭走一走的時候了。
「我不要。」巴黎拒絕她,不願意冒險。
她有看電視,馬路上的人多得數不清,那幅擁擠的景象,巴黎不稱它為「熱鬧」,而是恐怖!
長這麼大,她見過的人,十隻手指都數不滿了,如果要她出去跟那些陌生的人一塊兒逛街、搭車……巴黎恐怕會發瘋!
「別預設立場,出去逛逛對你有幫助。」官嫚語勸道,知曉她的顧忌。
「不要。」太多人了。
「那……好吧!」既然她還無法接受,官嫚語也不好強迫。「我得出門了,下午不上課。」
「嗯,老師再見。」目送著她走出門,巴黎松了一口氣。
出去啊……那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唉喲!」剛回身,一堵肉牆卻擋在前面,撞得巴黎眼冒金星!
「你應該去的。」方才她們的對話,「肉牆」聽得一清二楚。
「絕硯!」巴黎大聲的喊他,這次沒有錯了吧!「你怎麼沒有去上班?」
「休假。」他草草解釋,掏出口袋的鑰匙,拉過她,說:「我帶你出去。」
巴黎柔順的走在他旁邊,自以為是的猜測,「要去墓園呀?」
墓園都沒有活人,她不怕。
絕硯賞給她一個衛生眼。「不是,去外面,很多人的地方。」
不出所料,小傢伙不動了。
打住腳步,巴黎退退退……退回到門邊,抱著廊柱,死都不肯再走。「我不要去,我腳痛。」
她的燙傷幾乎全好了,絕硯不像官嫚語那麼好打發,他站在三步遠外冷睇她,不太高興的開口:「我叫你走,沒聽見馮?」
「沒有……」巴黎摀住耳朵,頭搖如波浪鼓。
「我再說一次──」
「聽不見、聽不見……」她乾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活像個鬧脾氣的小鬼。
為什麼非得去外面?她不要、她不想、她不喜歡!
絕硯深吸幾口氣,確定自己少得可憐的耐性已告用罄。
粗率地揪起她,他像扛米袋一樣將她扛上肩,三兩步就把她塞進轎車裏。
「放我下來!你快點放我下來!」巴黎拚命掙扎,偏敵不過他的蠻力。
「閉嘴!」絕硯坐上駕駛座,車子剛發動,身旁便傳來了嚶嚶哭泣聲……
「我……不要出去……不要去……」巴黎整張臉埋進兩膝中間,眼淚說流就流,效率快得驚人。
「籲!」絕硯重重歎口氣。
「我不要去……」巴黎半抬起臉,透著水光的眼眸滿布恐懼,連帶地一併指責他的蠻不講理。
絕硯的車照開,還有空騰出右手抽一張面紙給她。「不去街上,不會讓你碰到很多人,OK?」
「我聽不懂。」又是這句外國話!麥逸勳也說過。「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如果不會碰到很多人,她勉強接受。
「OK,就是國語的『好』。」捺著性子解釋,絕硯非常後悔,衝動地帶她出門的決定。
他是吃錯藥,還是被麥逸勳影響啦?居然同情起巴黎的遭遇……
「可是我沒有說好!」她偏頭看他,臉上還掛著兩行眼淚。
「……」呼!真的是……無語問蒼夭哪!
不想繼續參與她低能的遊戲,絕硯按下一組電話號碼,交代幾句話,加快了行車的速度。
「到、到了嗎?」見他把車停住,巴黎緊張得舌頭打結。
他說謊!
外面好多人哪!
「下車。」
「不要。」
「下車。」
「不要。」
絕硯想動手抓她,巴黎卻放開嗓子尖叫不休,惹來路人的圍觀。
「你安靜一點!」
她再胡鬧下去,員警都來了,屆時,絕硯肯定會成為臺灣歷史上,誘拐無知少女的最俊帥綁匪。
「我怕嘛……」巴黎也注意到她愈哭,站在他們車子前後左右的人愈多,於是不得不小小聲說話。
絕硯閉了閉眼,無奈的說:「我們沒有要逛街,只是要進去這間店,裏面不會有這麼多人。」
「你……不會騙我吧?」二十二歲了,不可以這樣……但是……她好怕絕硯又騙她。
「信不信隨你。」他火大了,打開車門,長腿一跨就走出去了。
巴黎暗暗咬牙,學他的方法打開車門,一溜煙的沖進店裏。
「哇,好美!」
「對呀,她好象電影明星!」
短短幾秒鐘,路人驚鴻一瞥地看見了巴黎絕美的容顏,不禁聚集在店門口竊竊私語著。
「抱歉,先生、小姐,我們的店今天被包下來了,你們不能進去。」有人想跟著巴黎入內,卻遭到守衛阻攔。
「喔,是嗎……」貪看美女的人於是才緩緩散去。
這家位於天母高級地段的精品店,商品價格貴得嚇人,即使在平常,有能力上門光顧的客人也不多,守衛很清楚他們的意圖何在。
那位小美人的容貌,當真是國色天香、舉世無雙哩!
「天哪,這裏……好漂亮!」穿過狹窄的門口,精品店金碧輝煌的裝潢讓巴黎看得是目不轉睛。
「嘴巴闔起來。」她那副蠢模樣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真的都沒有人耶……」憶及自己剛才又哭又叫的行為,巴黎覺得好丟臉。
絕硯賞給她個「大白癡」的眼神,接著逕自找到張椅子坐下來。「快把東西買一買,我們還有別的地方要去。」
「你說我?」巴黎繞到他面前,訥訥的說:「我沒有要買東西啊……」
這次絕硯的眼神是「超級大白癡啊妳」!
若是他要買東西,他幹嘛帶個麻煩礙事?當然是她要買東西!
「總之你去挑,喜歡的就買回家!」要不是她端咖啡給絕硯喝的那天,他發現她穿來穿去僅僅兩件衣服,一件是她從任家穿出來的,一件是官嫚語給她的,絕硯才懶得管這些雜事!
「還是你要叫店員來幫忙?」整間店的工作人員,此刻都擠在員工休息室納涼,絕硯只消一個手勢,馬上會有人前來服務。
「不……不用了。」寬敞的大廳襯得巴黎更顯嬌小,她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要怎麼逛。
室內是弧形設計,一列一列的美麗衣裳、豪華首飾整齊擺設著,巴黎走近櫥窗細瞧──赫,標價是不是寫錯了?
一、二、三、四、五、六……一件衣服的價格是六位數呵!
巴黎傻氣的揉揉雙眼,又數了一次,終於確定上頭標示的價錢是多少。
她連忙退了開來,生怕摸壞那些衣服。
「我叫你買東西,不是叫你研究價錢!」絕硯坐的位置正巧是三百六十五度盡收眼底,因此她口中默數著阿拉伯數字的呆樣,他是一覽無遺。
「可是……」
哪來這麼多的可是!
絕硯輕拍著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店員就恭恭敬敬地出現在大廳了。
「替她選幾件適合的衣服。」
「是的,絕先生。」
店員走向巴黎,身後的絕硯忽然又說:「記得,幫她挑好,讓她自己去試,別碰到她。」
「呃……是的。」別碰到她?好古怪的要求!不過有錢的是老大,店員也只好悉聽尊便了。
「小姐,敝姓鄭,很高興為您服務。」
巴黎的反應是往後退了一步──
哦哦,絕硯又在瞪人了!
她半撅起芳唇,等到鄭姓店員的笑容都快撐不住了,她才慢吞吞的說:「我……沒買過衣服……麻煩你了……敝姓鄭……」
厚!殺了他吧!絕硯真想封住她的嘴。
店員的臉色呈現扭曲狀態,想笑又不敢笑。
「我搞錯了?」光看絕硯的臭險,巴黎就曉得自己又出糗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沒關係,小姐這邊請。」
接下來的兩個鐘頭,巴黎不斷地試穿衣服、脫掉衣服,到了後來,她都不曉得哪一件叫好看,哪一件叫不好看了。
「買完了嗎?」絕硯走近她身邊,還順便替她選了幾條項鏈、幾雙鞋子。
店員羨慕的說:「小姐的臉蛋美,身材比例也很好,穿什麼都好看。」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身邊還有個剛勁有型的酷哥願意替她付錢。
巴黎擁有的一切,是全天下女人的夢想!
「就這些?」他瞄了瞄臺子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衣服,還嫌太少。
「絕先生別急,小姐還在試穿呢!」
誰說有錢的男人都是禿頭、癡肥兼年老?絕硯完全打破了有錢男人的定律。
「好象……太大了……」巴黎從穿衣間走出來,嬌嫩的身子裹著一件湖綠色、露肩、及膝的小洋裝,甜美又不失莊重。
絕硯的呼吸微窒,目光膠著在她那一身瑩白似雪的肌膚上,久久都移不開……她的美,無法用任何一種語言具體形容,說出來,反而是褻瀆了……
「好看嗎?」店員和絕硯都看到發癡,巴黎卻還杵在那兒,扭捏得不知所措。
「咳!還可以。」絕硯收回視線,黝黑的臉上有尷尬的潮紅。
「小姐,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很美的啦!」店員一邊說,一邊又拿起別件衣裳準備讓她換穿。
「還要穿啊?我有點累了……」巴黎求救似的睇著絕硯。
「好吧!」他沒反對,抽出信用卡,阿莎力的說:「全部包起來,包括她身上的那件。」
換巴黎呆了。「全部?」很貴的耶!
店員笑咪咪的埋頭結帳,絕硯拉過她,撥開那頭及腰的長髮,一把扯掉衣領處的標籤。「不必換下來了。」巴黎的骨架精緻,頸部、肩膀的弧形極美,微露香肩的小洋裝很適合她。
「穿這樣……走出去?」他溫熱的手掌劃過她纖細的後頸,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顫慄,巴黎的聲音有些發抖了。
「不然呢?」
「喔……好。」他的手還擱在她肩頭,巴黎腦袋亂糟糟。
「絕先生,謝謝您,歡迎再度光臨!」守衛將他們的東西先拿上車,店員的笑容則是咧到耳後了。
七位數的帳面漂漂亮亮,精品店的同仁都會愛死絕硯!
「走了。」
「回家嗎?」巴黎以最快的速度沖上車,喘著大氣問。
「你不餓?」他反問,車子駛進擁擠的巷道。
她老實的點頭,說:「餓……」試衣服試了這麼久,早餓扁了。
天黑的很快,當絕硯的高級房車隨意停在路旁,根根的路燈早己點起黃澄澄的亮光。
「上去那裏?」或許是天色陰暗,再加上周圍杳無人煙的關係,這回巴黎下車的時候倒不會拖拖拉拉。
開了一個鐘頭的車程,絕硯帶她來到桃園一處建在半山腰的城堡餐廳。
數百個雲白色石頭砌成的階梯,直通往洛可哥式的歐洲宮殿,殿門口還有兩個打扮成中古世紀宮女的女侍,等著要替他們開門、領路。
「你看見其他地方可以吃東西?」絕硯的音調提高,對她不長進的問題略顯煩躁。
巴黎舉目四望,唔……也對,附近沒有其他的房子了。
「歡迎光臨,絕先生嗎?」
「嗯。」整個餐廳也給他包下來了。
將見人就躲的小傢伙抓在身側,絕硯一路暢行無阻地抵達用餐的廣場──說是廣場沒錯,因為一進入餐廳裏頭,挖空的天頂高高在望,為數不少的星星閃閃爍爍,景色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哇,好漂亮!」這是巴黎今天第二次發出同樣的讚歎了。
百來坪的地面全都鋪上紅地毯,廣場中央還有座巨型噴水池,天上的星子映射在水面上,一顆顆隨波搖晃著。
「絕硯──」
「安靜!」他現在只想吃飯,不想回答蠢問題。
巴黎委屈的癟癟嘴。
打扮華麗的女侍者連番上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異國料理紛紛上了桌,令人食指大動。
絕硯輕瞥縮進大沙發椅的巴黎,不等她一起,逕自開動。
反正等到那些服務生都離開了,她就會恢復正常,這是定理。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菜都上完了,整個大廳只剩下他們倆對坐用餐,巴黎才從小蝦米伸展為人形狀。
吃西餐配的是刀叉,她沒用過,只得有樣學樣的照做。
不過巴黎辨識方向的能力恐怕有待加強。明明絕硯是右手拿刀、左手持叉,她偏用右手拿叉、左手持刀,搞了老半天,他面前的餐點一掃而空,她卻只換來一身的黑胡椒醬。
絕硯的濃眉一皺,直接伸手接管了那塊牛排。
巴黎目瞪口呆的看他把肉塊切得整齊而美觀,小嘴張大得可以吞下一顆鴕鳥蛋。
他冷不防地戳起一小塊牛肉塞住她嘴巴,肚子填飽後,心情勉強恢復正常。「快吃!」
天曉得他為什麼要像個保母一樣伺候她!
「……」巴黎無法發聲,感激的望著他,大眼笑出兩枚彎彎的月亮,著實愛煞他喂她吃東西的感覺!他人好好喔!
回視著她,絕硯的表情不變,可心中卻不下一千次、一萬次詛咒自己氾濫過頭的同情心!
他絕硯哪時學會同情心三個字怎麼寫啦?他要是會寫,老天都敢大反自然之道,下起紅雨。
失常、失常,他太失常了,其中必定有鬼!
「我可以說話嗎?」巴黎再也咽不下任何一塊肉了。
他的俊目半眯,對她比貓兒還小的食量不甚滿意。
「可以嗎?」
「你不就在說了?」
巴黎開心的笑出聲音,「呵呵,絕硯,這個東西叫作什麼?」
她指著桌上的甜點。
「貝殼布丁。」用天然貝殼當作容器,裏頭裝著可口的布丁。
「貝殼布丁?」巴黎大驚失色,不甚確定的問:「那……我是要吃貝殼,還是布丁?」
布丁看起來還蠻好吃的,貝殼……會不會太硬了一點?
她瞪著那盤原封不動的甜點,挺為自己的牙齒擔心。
「你說呢?」他們說得對,如果巴黎流落在外,不用幾天,絕硯便會在社會新聞裏看到她──一個幾乎毫無現代生活素養的女人,錯把石頭當食物、垃圾當寶貝!
她乾脆去馬戲團表演算了。
「我、我不曉得……」巴黎囁嚅道。
她都是先看他怎麼做,然後再跟著做。但是絕硯並沒有吃他面前的貝殼布丁啊!
「張嘴。」他舀了一匙自己的布丁送到她唇邊,黑瞳深不可測。
巴黎猶豫了一下下,小嘴微張,吞下那口布丁,緊繃的臉部肌肉在感受到美好的滋味後,慢慢鬆開。
「甜甜的,還有點香香的,很好吃,你要不要?」
她把自己的舀給他,酒窩嵌在瞼上,
絕硯的黑瞳顏色加深,情緒不明指數持續攀升。
巴黎被他這麼看著、看著,莫名其妙紅了臉,等待的手抖呀抖,就是等不到他吃掉那一口布丁。
「給你。」收回視線,絕硯古古怪怪的吞下布丁,卻將兩個大貝殼都推到她那一邊。
「你不吃了?」多可惜,布丁好好吃耶!
「不。」
「那我吃掉囉9巴黎憨傻一笑,低頭埋首布丁中。
她一小口一小口含住滑嫩的布丁,粉紅色的舌頭在紅唇邊舔了又舔,仿佛在享受一道人間美味。
「赫!」男人沉重的喘息無意間洩漏。
巴黎抬頭,亮亮的大眼閃著不解。
「妳吃太慢了!」交疊的兩隻長腿換了個方向,絕硯惡聲惡氣的指責她的不是,忽視她無言的疑問。
「哦,對不起、對不起!」巴黎三口並兩口連忙解決剩下的布丁,就怕他一不高興,不讓她繼續吃了。
貝殼布丁,嘻,她第一次嘗到呢!
「快點!」脾氣暴躁的男人又不知道是哪根筋出問題了,別開臉,口氣壞得很蠻橫。
「好。」巴黎偷偷笑著,漸漸地習慣了他兇悍的面皮下,實際上並不很壞的一顆心……
「咦?奇跡出現啦?你怎麼有空過來?」接近中午十二點左右,麥逸勳吹著口哨走進自家在臺灣的分公司,意外地在辦公室裏看見正忙著敲打鍵盤的絕硯。
他們兩人部是麥家的第二代繼承人,沒有誰的地位爸對他們始終一視同仁,絕不因麥逸勳是親生、絕硯非親生,而有所偏愛與虧待。
反倒是絕硯自己,長期放著麥父給他的權利不用,堅持讓麥逸勳主導一切,偶爾才露個面意思意思。
「你上哪去了?」都中午了。
麥逸勳嘿嘿一笑,尊臀落坐在絕硯的辦公桌上,說:「你家。」
濃眉慣例擰皺。「你去我家幹嘛?」
「還能幹嘛?」他拉高嗓門,興奮的語氣讓另一位仁兄有點不爽。「當然是去看我的小美人兒囉9
「哼。」
麥逸勳不顧他的嗤之以鼻,還自行配樂,獻寶似的朝他炫耀,「鐺鐺鐺,你瞧瞧,這是巴黎小美人兒特地寫給我的,她好聰明哩!」
雪白的紙卡上,書寫著三個鬥大的字──麥逸勳。
「我的名字筆劃這麼多,她還能寫得這麼好,你說,她是不是很用心?總算沒白疼她一場!」說的好象巴黎是他辛苦拉拔長大的女兒一樣。
「那有──」那有什麼!她還在作業簿上寫了整整一頁都是他的名字呢!
絕硯煞住話,俊臉鐵青,不敢相信自個兒差點就講出那樣的話來!
他是瘋了不成?居然和麥逸勳較量起誰得到巴黎的注意比較多?
他管她寫誰的名字啊!
「無聊!」絕硯輕斥,心裏卻不免有種不舒服的酸。
「才不無聊咧!」大手抱住他的電腦,麥逸勳俊美的臉孔饒富興味,語帶八卦的問:「你嫉妒小美人兒對我好,對不對?聽說呀,有人親自帶她出門,買了好多、好多衣服,還去吃了什麼貝殼布丁耶!」
「硯,人家也好想要買新衣服、吃貝殼布丁喔!」他故意眨眨眼,露出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嫵媚,存心逗一逗絕硯。
就說嘛!巴黎的天真可愛,凡人皆無法抵擋,絕硯再怎麼頑強反抗亦是徒然。
靖師兄真是老謀深算,巴黎留在絕硯身邊這主意棒透了!
「閉嘴。」推開他那張噁心得很欠扁的臉,絕硯約莫是惱羞成怒,轉身往冰箱走去的腳步僵硬得離譜。
可惜有人偏偏不懂什麼叫作適可而止,麥逸勳猶不死心的纏著他,一張嘴繼續聒噪。「兄弟,說說嘛,小美人兒是怎樣收服你這個大魔頭的?我也要向她好好學習一下!」
絕硯的回答是將一罐飲料砸向他。
「嘿嘿。」麥逸勳閃過他的攻擊,接住飲料罐,打開喝了一口後,臉上的表情真是快樂到不行。
難得絕硯也有吃癟的一天,不把握機會糗糗他,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硯啊,小美人在你的『悉心照顧』下,沒多久大概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到時候,追求她的人肯定從臺北排到對岸去,比起那些居心叵測的男人,我這個『妹婿』你應該順眼多了吧?」
為了巴黎,麥逸勳說不定願意換換口味,拋棄肥美多汁的波霸,嘗試來一客排骨清湯!
他沾沾自喜的幻想著,殊不知旁的絕硯,臉色臭得像大便。
追求?妹婿?
絕硯不可能承認任虎的女兒是他妹妹!
她……最多只是一個寄他籬下的小蠢蛋,他根本不在乎她!
「硯,我說呀──」
「你以為,我會真心對她好?」絕硯的眼神變了。他搖晃著手中的杯子,一字一句輕輕的說:「謝謝你提醒了我,她始終是任虎那殺人兇手的女兒……放心,我一定會盡情的對她好……」
麥逸勳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硯,我不是說她是任虎的女兒,她是……」他說不下去了,因為絕硯的眼神已經凍成了寒冰。
「沒錯,我要對她好,狠狠的對她好,讓她以我為天、以我為地,就像當年爸爸、媽媽那樣。然後……我再把她的所有希望奪走,就像當年任虎做的那樣!」
意念形成,絕硯對巴黎的疼惜,瞬間轉變為惡毒的詭計。
「硯,你不會說真的吧?」麥逸勳嚇到了。
絕硯讓巴黎信任他、喜歡他,目的只是要讓她在將來慢慢領受失去的痛苦?這對她太殘忍了!
「我從不開玩笑。」眉睫一挑,他踩著規律而自信的腳步,踏出辦公室。
「硯……」麥逸勳對著那扇關上的門無力低喊。
頭一次,他看不出絕硯究竟只是愛面子,不敢而對自己稍稍開啟的心門?抑或,巴黎真的是他復仇的一顆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38:53
第五章
「喀嚓!」大門開了。
「絕硯,你回來啦?」巴黎像只快樂的小鳥迎上前去,替他拿拖鞋、放公事包,臉上的笑容甜得化不開。
「嗯。」她嬌憨的笑容十分刺眼,絕硯不看她,走到沙發前坐下,巴黎隨即遞上一杯熱咖啡。
她無辜、她有罪,她無辜、她有罪……兩方力量在拔河,他憤怒的甩甩頭,拒絕為她煩惱。
「過來。」心中那根毒針蠢蠢欲動。
巴黎乖乖聽話。
「妳煮的?」他問的是咖啡。
「是……」絕硯心情不好啊?巴黎咬著下唇,有絲畏怯。
「妳加了糖?」
「嗯……」不加糖,很苦的。
絕硯撇撇嘴。「我不喝加糖的咖啡。」
「喔,對不起,我馬上去換!」她端起咖啡盤就跑,戰戰兢兢的態度,只是希望他會開心,不要生氣。
絕硯的心抽了一下。
她為什麼老是要跟他道歉?為什麼不乾脆躲回房間?為什麼要專程為他煮一杯咖啡?
忿忿的踱步來到廚房,絕硯看著巴黎手忙腳亂的清洗杯子、煮熱咖啡,心中那把無名火是愈燒愈旺。
她可憐、她無辜,那他呢?誰想過他的心情?他就不可憐、不無辜?
對,她有罪,他無須為了利用她的單純感到愧疚,他要懲罰她!
「啊?你不要進來,會弄髒的,很快就好了。」回頭望見他杵在門旁,似乎急著要喝咖啡,巴黎愈想加快手邊的速度,卻適得其反,搞得廚房一片淩亂,衣服一身水氣。
米色的亞麻洋裝,隱隱約約顯露出她玲瓏的曲線。
絕硯瞳眸微黯,龐雜的怒氣加上些許掙扎,醱酵成了欲望。
她不是他妹妹,他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巴黎對他來說完全不具意義,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克制對她萌生那一點點的欲念呢?
是了,是她不知好歹、是她來招惹他的,絕硯說服了自己。
「呀──做、做什麼?」巴黎還忙得一頭熱,他卻忽然伸出手扳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向流理台。
「別忙了,咖啡壺沒有插電。」他溫柔的語調,仿佛情人間的愛語。
「什、什麼?」她呆呆地仰起頭望他,發覺絕硯剛毅的臉龐好近、好近,近得足以讓她看清他的五官有多麼陽剛……氣味有多麼好聞……
「我說,咖啡壺沒有插電。」絕硯單憑只手,就將她提抱上大理石材的流理台。
「我剛剛……明明有插電啊……」在絕硯有力的環抱之下,巴黎的腦袋糊成了一團。
唔,她是不是生病了?
每次絕硯一靠近她,她便覺得昏沉沉的……上回是因為他沒穿衣服,今天呢?他還西裝筆挺的啊!
「你搞錯插頭了。」她插的是微波爐的插頭。
「對不起,我再煮過!」巴黎咬著編貝般的玉齒,眼兒定在他的衣領處,沒勇氣向上瞄。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壓著她?
況、況且,雖然巴黎很習慣絕硯了,但他實在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必了。」絕硯回絕了她,又問:「熱?」
「嗯……」她不敢推開他,也不敢開口要求他讓開,只得訥訥點頭。
絕硯迷上了玩弄她的遊戲。他的掌穿梭過她的發,巴黎屏住呼吸,「我……幫你開窗子。」
他打開了她身後的菱形鏤花窗,指尖仍停留在她的發中。
巴黎挪了挪位置,胸腔滿溢著令人窒息的緊張。
絕硯……該放她下來了吧?坐在流理臺上好奇怪……
「巴黎。」他喚她。
「嘎?」他不曾叫過她的名字耶!一時之間,巴黎像被蠱惑了那般,清澈的大眼對上他的……
絕硯存心要逼瘋她。他更傾近她,薄薄的唇距離她的小嘴不到三公分。「巴黎,告訴我,你怕我嗎?」
他的唇形立體飽滿,周圍的胡渣碰起來很刺人吧?
巴黎的思緒如脫韁野馬,無法控制,一雙小手絞在衣裙兩旁,對於摸他這件事,有著無比的期盼……
「回答我,嗯?」絕硯在索討她的感情,全部都要。
他……將是她所有的寄託、一切的歸依。
巴黎必須依附他到沒有他不行的地步,這樣,絕硯的報復才夠狠!
「不……怕……」她的聲音在顫抖。
她不怕絕硯,開始也許有一點,可她莫名其妙的喜歡他,不願見到他有一點點的傷心難過
巴黎渴望代替他過世的爸爸、媽媽來愛護他!
「是嗎?」絕硯扯出一個不帶感情的微笑,編排著美麗的謊言:「你不用怕我,我……很喜歡你的。」
她的眼睛睜得好亮。「你沒騙我?你不討厭我?」
「我喜歡你。」第二次順口多了。
「真的?你不嫌我笨?」巴黎感動得想哭。
絕硯喜歡她!絕硯喜歡她!
他沒有討厭她吶!
「你會認真學,不是嗎?」
「會!我會!」忙不迭的作出保證,她激動的從眼角滑出一滴淚,說:「我也很喜歡你哦!」
絕硯的心又抽了一下,但他很快的甩開不忍之心,展開捕捉小動物的行動。
「記住,你只能喜歡我,其他的人,無論男女,你都不能擱進……這裏!」他霍然握住她左邊的豐盈,巴黎的呼吸都停了!
「你……我……不懂……」官老師說,女孩子的身體不能隨便讓別人碰……絕硯他……他是別人嗎?她該掙脫嗎?
巴黎惶惶然的想著,本能反應的向後縮──
「妳怕我?!」他抓到指證她的把柄。
「我、我我……沒有……」緩慢地沿著長長的流理台移動,巴黎想逃開他的壓迫。
「撒謊。」絕硯終於鬆開她,雙手改撐在她身子兩惻。
「絕硯……」巴黎幾乎要哭了,她不曉得說什麼才對,美麗的衣裳在流理臺上拖呀拖的,沾附了更多的水氣。
絕硯的目光下移,注意到她嫩嫩的小腳未著鞋襪。「你不喜歡穿鞋?」
說話的同時,他的厚掌一手一隻地包裹住她的腳心。
「噢!」巴黎驚呼,敏感的蜷起腳指頭,卻遭他一一扳開,輪番搓揉著那細滑的肌膚,或重或輕、或捏或揉。
從喉間發出低沉的笑,絕硯很滿意她的反應。
「我……不要……好癢……」嗚咽著哀求道,巴黎宛若是鍋中的一條魚,他不需要動一根手指,便能將她從頭到尾煮得熟透。
瞧,此刻的巴黎雙頰桃紅,小嘴兒水灩灩的,裸露在外的肌膚每一處都染上繽紛瑰色,一道上好的鮮嫩佳餚也不過爾爾吧?
絕硯當然不會錯過品嘗的機會。
他裹著她的腳掌不放,薄唇如鷹隼般,欺上她微微顫動的紅唇……
「唔!」巴黎瞠大美眸,驚駭得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他在做什麼?這叫什麼?她沒看過電視上有演出這樣的畫面啊!
「閉上眼。」她清純的注視,會讓絕硯有一種殘害國家幼苗的罪惡感。
「嗯……唔……」直到巴黎壓搾出最後一口氣,嚶嚀的求饒,絕硯才緩慢地退離她的唇,放開她的腳丫子,額頭抵著她調整呼吸。
男性的麝香回蕩在鼻端,巴黎止不住發抖,向來蒼白的櫻唇上又紅又腫,一看就知道剛剛才被徹底疼愛過。
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壓得她好不舒服!
巴黎忍不住稍微動了一下,絕硯的利眼卻猛地睜開,望進了她蓄滿無措淚水的眸子裏。
「絕硯……」她想說話,可是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巴黎一點兒都不懂他做的這些……
「別讓其他人這麼碰你,明白嗎?」她的身上只能有他的味道。
「嗯,我……」
「你們……在忙?」官嫚語正巧要進廚房倒水,望兒了他們抱在一塊兒,神情一楞,僵在門口。
「老、老師!」巴黎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本能的領悟到,她和絕硯嘴對嘴的行為是一般人不會做的。
絕硯冷靜的把她抱下地面,俊臉上沒有一種指得出名稱的表情。
「你該上課了。」漠視官嫚語的敵意與不以為然,他拍拍巴黎的臉蛋,又恢復到平常的神色了。
又逢週末假期。
屋外的溫度飆高到二十七、八度,豔陽高照的景況,幾乎跟夏天沒兩樣。
巴黎一大早就坐在客廳裏看報紙、翻雜誌,無聊得發慌。
官老師休假去了,絕硯昨晚好晚才回來,現在還在睡,她一個人能幹嘛?呼呼,好無聊哦!
「你起來了?」當巴黎坐困愁城之際,絕硯早晨沙啞而慵懶的聲音,響在樓梯口。
「絕硯!」她跳了起來,像只無尾熊巴在他身邊,跟著他走進廚房,又走出來,走進廁所──
「妳要參觀?」挑挑眉,絕硯的大手正準備拉下褲頭。
巴黎驀然紅了臉蛋,快快退了出去。
他們嘴對嘴的那天,官老師上課的時候,告訴她好多有關男人和女人的秘密,巴黎才曉得,男生上廁所是站著上的。
那不跟小狗狗一樣嗎?真是不太雅觀哩!
官老師還說,男人和女人嘴對著嘴,叫作「吻」,除非男女雙方很喜歡彼此,不然不會輕易吻對方。
嘻嘻,巴黎蹲在廁所門外傻傻笑著
絕硯喜歡她呢!
他出來看見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她撐著小下巴呆笑的蠢模樣。
「沒事做?」
「嗯嗯。」她猛點頭,企盼著他會開口說要帶她出去玩。
絕硯最好了,他都帶她去人很少的地方。
他又挑挑眉,漫步走回二樓的房間,任憑巴黎這只跟屁蟲粘在後面。
「你要繼續睡覺喔?」見他踅進房板,她打住步子,小臉上充滿失望。
官老師說,不能隨便進去人家的房間。
絕硯淡掃她一眼,關上門。
「絕硯……」隔著一扇木門,她小小聲的叫他,原本想鼓起勇氣央求他帶她出去玩,可到了最後,她瘦瘦的肩膀還是垮下來。
或許他很累哪!
巴黎洩氣的在地上爬行,骨頭瞬間都變得軟軟的。
「喀!」剛關上的門又開了。
「你……要出去啊?」望著他難得休閒的打扮,說巴黎是看得兩眼發直點都不過分。
絕硯換掉了睡衣,套上一件棉毛混紡的藍色襯衫,襯衫沒有鉛扣,外套式的領子開低到胸口,而下半身則是一條刷白、有人工洗痕的低腰牛仔褲。簡樸的剪裁,搭配上他粗獷狂放的外型,完美得媲美上帝的傑作!
「看夠了沒?」隨意紮起小馬尾,絕硯睨著地上那一坨軟骨動物,很想從口袋裏丟幾個銅板給她。
巴黎垂涎他的眼神,好此是乞丐遇上了金主。
「還沒……」她老實回答。
絕硯好……帥呀!
他的肩膀、腰身、雙腿,都是她的兩倍粗,厚實的胸膛讓人覺得很安心,大大的手掌讓人覺得很溫暖,而且,即使不愛笑,他深刻如刀鑿的五官仍是不象話的好看……巴黎只差沒有流口水了。
「那麼,你是不打算出門囉?」
這句話讓巴黎的骨頭一根根長回來了。她立刻站直,露出最甜蜜的笑容,眨巴著大眼,問:「你要帶我出去?」
「妳不想?」拎著她下樓,絕硯讓她逗得心情很好。
「想、想、我想!」她一連說了三個想,小腦袋在他眼前點來點去,極力證明自己到底有多想!
「那走吧!」拉她坐上司機替他備妥的跑車,絕硯戴上墨鏡,一起速,指針就直竄往一百的關卡。
巴黎嚇得哇哇大叫,摀住眼睛不敢看飛逝而過的景色。
「哈哈!哈哈哈!」絕硯笑得整個胸膛都在震動,冷峻的線條宛若被陽光融化了那樣,眉心的褶痕似乎也變少了。
「嗚,慢一點嘛!」由指間露出一點縫隙,巴黎貪看他的笑,心裏記著,下回一定要告訴他,他笑起來無敵帥!
「這個給你戴。」找到另一副墨鏡,他把它架上她的耳。
超大的尺寸鬆鬆垮垮地落在她的兩頰上,遮去她泰半的臉蛋,使得她看起來可笑又可愛!
「哈哈哈!哈哈哈!」絕硯的笑聲更形爽朗了。
「呵呵。」他快樂,就是她最大的快樂,巴黎也傻傻的笑出聲來。「這個東西叫作什麼?」
透過鏡片,看到的東四都黑黑的,她畏強光,墨鏡是她今天得到的第樣寶貝。
「墨鏡。」他答,繼而說道:「坐穩了。」
「呀──」巴黎來不及防備,他們的跑車已如子彈般飛射而出!
接下來的日子,巴黎仿佛生活在雲端。
絕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時常陪她、帶她出去玩。漸漸地,連巴黎自己都不敢相信,有他在身邊,她甚至可以和很多陌生的人共處一室,而不會嚇得逃跑!
但是,當別人不小心碰觸到她,她的反應激動得令對方往往才是真正被嚇到的那一個。
呵,短短幾天,他們去過陽明山賞花,也有到貓空喝茶、淡水坐船。
非假日的日子,人不擁擠,可也不少,絕硯會把巴黎護在懷裏,不讓她因空曠的環境、暗一雜的人聲感到害怕。
巴黎的心裏甜得像蜜,他對她真好!
「好好吃哦!」今天他們去大湖采草莓,絕硯在商家買了一盒用新鮮草莓做的蛋糕送給她,路上,巴黎的嘴兒都沒闔上,一個勁地猛吃,連到家了都不鬆口。
手提著一隻購物袋的男人笑睨她,臉上的神采是發自心底的愉悅。
在大門口前,巴黎忽然定住腳步,歪歪小頭覷看他,撒嬌般的說:「絕硯,你都沒有吃蛋糕。」
一整盒美味的蛋糕只剩下兩小塊,一塊是要給官老師的,另一塊──
「妳吃掉吧!」他不感興趣。
「不行。」小傢伙巴巴的笑著,涎著臉討好道:「真的很好吃,你試試看。」
絕硯也歪著頭看她,不看則已,一看著她的小臉兒,他的目光轉瞬間化為深濃──黑黑的瞳仁裏,出現了一種男人才懂的光芒。不明就裏的巴黎仍天真的傻笑著,高舉雙手,將蛋糕努力的推到他面前。
嗚,可惡啦,絕硯沒事長那麼高幹嘛?
凝眸望著巴黎紅撲撲的嫩頰,高大的身軀好半晌都不動,許久之後,只見他一口含住叉子上的蛋糕,未嚼上一嚼便吞下喉嚨。
她急急忙忙問:「很好吃對不對?」
絕硯面無表情,在巴黎怔楞的當口,他俯下頭,溫熱的唇舌刷過她的紅唇,舔去上頭殘留的奶油,然後才極為緩慢的說:「好吃。」
轟!漂亮的桃色在臉蛋上炸開,巴黎又羞又窘,心知肚明他是說什麼好吃!
「討厭,你欺負人!」小女人的嬌態畢露,她趕緊跑進客廳,想避開絕硯過度灼熱的眼神。
「啊,官老師!」
官嫚語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不曉得有沒有看見他們在門外的舉勳?
「回來啦。好玩嗎?」推推金邊眼鏡,官嫚語朝她問道,對後面進來的絕硯只是輕點個頭。
「好玩。」提到今天的行程,巴黎笑出了兩個酒窩,獻寶著說:「官老師,好不好看?」
她在客廳轉了一圈,慣穿的連身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牛仔衣、牛仔褲。
「這叫牛仔裝,我以前都沒看過,是早上剛買的唷!」還不是她見絕硯穿牛仔褲好看極了,因此早上出發去大湖前,央求他買給她。
絕硯手上那一袋滿滿都是她的戰利品!
「很適合你。」巴黎雖瘦小,骨架生得倒好,穿什麼都美。
「嘻嘻,謝謝官老師。」她搔搔長髮,笑得很羞澀。
「休息一下,等會兒要上課了。」官嫚語放下報紙,話不知是說給巴黎聽,還是說給那個杵在旁當電線桿的男人聽。
絕硯一天到晚拐她的學生出門,難道要她對著牆壁教課嗎?
「好,我去換衣服,馬上下來。」咚咚咚的跑上樓梯兩步,巴黎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咚咚咚的跑下來,「老師,這是給你的蛋糕,你一定要吃喔!」
說完,她又沖著絕硯傻笑了好幾秒鐘,才乖乖上樓。
客廳少了巴黎,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官嫚語捧起裝滿熱茶的保溫杯,在走進書房的最後一步時,轉身對絕硯說:「不是真心的,就別對她太好,巴黎不懂事,你這麼做,是要存心害死她?」
這段話錚錚有聲,絕硯的姿勢僵,接著冷冷吐話:「不關你的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她只負責教書罷了。「但請容我不客氣的說,你這麼做,只是讓巴黎從有形的籠子,走進無形的籠子……她父親囚禁的是她的人,可你更狠,你要囚禁的……是她的心!」
「砰。」書房的門關上了。
極為遲緩的,絕硯眯趨眼。囚禁巴黎的心?哈,這不正是他的詭計嗎?
可是……為什麼……在官嫚語說話的同時,他的心會有一點點的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39:14
第六章
「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坐在長桌對面的官嫚語放下書本,抬頭準備聆聽她的問題。
巴黎的小臉浮上淡淡的粉紅,支吾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那個……我想知道……我、我……算不算……是……絕硯的女人啊?」
官嫚語的神情微怔,回問道:「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
她點頭,答的很傻:「我看電視,他們說,男生和女生有……有接……吻……就是了。」
記得那出連戲劇的場景,是大雨的夜晚,男女主角淋著雨,久久都沒有對白。直到男主角走近女主角身邊,用力地吻住她的唇,然後說:「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女人!」
接下來數分鐘,螢幕上全是兩人激吻的畫面。
「傻丫頭,電視上的人是演戲,你怎能當真呢?」官嫚語的眼神柔柔的,既心疼她的純真,又不免憂慮起她對絕硯的死心塌地。
那男人一身仇恨,巴黎愛上他,註定得吃上許多苦頭。
「不是真的嗎?」她有些發急了,音量略略提高,「老師,要怎麼做,我才算是絕硯的女人呢?」
如果是他的女人,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賴他一輩子了。
想當然爾,巴黎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簡單想法,又是取材於某一出電視劇。
「哎,你叫我怎麼解釋!」
「有這麼難啊……」當一個男人的女人不光要會接吻?那還要會什麼?
官嫚語深深的看著巴黎,口氣沉甸甸的。「你──為什麼喜歡絕硯呢?」
她一直覺得很奇怪,巴黎什麼人都不親近,偏偏愛粘著絕硯,他的特質裏,並沒有親切這一項呀。
基本上,所有人都公認,絕硯屬於個性派的酷哥。他剛毅深刻的俊臉,不是「牲畜無害」的那一種,而是「生人勿近」的警示牌。
巴黎對她這個家庭教師尚且保持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可對絕硯,小妮子是准碰准抱又准親!
她委實為此納悶不已,也揪心不已。
「我不曉得耶……」真搞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要問理由?想做的每件事,一定要有理由才可以嗎?
巴黎想學寫絕硯的名字,他問為什麼,她喜歡絕硯,官嫚語問為什麼……其實說穿了,哪有什麼為什麼嘛!
「唉!」沒有為什麼才糟糕。
記得一本書上寫道,如果你愛上一個人,正愁找不出任何理由原因,那麼恭喜你了,因為你已經不分青紅皂白地,一頭栽進戀愛的長河中。
說得出理由的愛,有藥救;說不出理由的愛,沒藥醫。
巴黎恐怕是栽得一塌糊塗了。
「老師,談戀愛的感覺是什麼?」見官嫚語沉思不答,巴黎於是將話題轉了個方向。
她不算絕硯的女人,但他們總算是在談戀愛吧?
「噴,你看太多不良電視節目了。」官嫚語責怪的瞥了她一眼,暗暗記下以後要多留意巴黎收看的頻道,省得她從電視上學到一些有的沒有的。
「呵呵,老師,你說嘛!」
真是的!今天的教學節奏徹底被她打亂了,官嫚語輕啜溫茶,腦中正組織著等會兒要說的話。
或許她是一名出色的持殊教育老師,亦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心理諮商師,可是對於愛情,官嫚語的懵懂程度不輸巴黎。
不同的是,她能夠以二十幾年來累積的正常思維,去解答、去──。
「這麼說吧!」官嫚語啟齒,「就拿絕硯愛喝的咖啡來比喻。談戀愛的感覺,像喝咖啡,沒喝過它的人,起初會有點兒心悸,覺得新鮮且興奮。」
巴黎正在此階段。
「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繼續喝它的人,會逐漸發展出自己的口味,或酸、或苦、或澀、或甜,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再久些,心悸的感覺慢慢淡去,剩下的香醇芬芳,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品味。」
「……」沉默。
巴黎托著香腮,大眼兒楞楞的定在房內的某一處,狀似凝神思索。
拾來紙巾,仔細地擦去杯口上的水漬,官嫚語也不心急,等待著小人兒想通了再開口。
因著絕硯愛喝咖啡,巴黎也喝,用這樣切身的比喻去解釋戀愛,她想天資聰穎如巴黎,是能夠理解的。
十幾分鐘過去。
大夢乍醒的巴黎,視線緩緩聚焦,找到了官嫚語的臉孔,「老師,所以說談戀愛不定會高高興興的,也有可能會覺得苦?」
官嫚語含笑頷首。「是啊,上次你煮咖啡給絕硯喝,卻弄傷了自己,惹絕硯生氣,你不也難過了好多天?」
「哦……我懂了。」的確,每當絕硯生氣或者不理她的時候,巴黎便覺得沮喪得快死掉。
原來這就是談戀愛必然要承受的風險呀,她可得牢牢記在心裏,想盡辦法,也要讓她和絕硯一起喝的這杯咖啡,甜甜蜜蜜。
「丫頭,即使知道不會一直快樂下去,你仍不放棄喜歡絕硯嗎?」她多希望巴黎打消念頭!太早了,這丫頭是只幼鳥,來到現實人世也不過短短兩個月,愛情這課題交到她手裏,真的太早了。
巴黎偏頭一愕,仿佛官嫚語問的是一個天大的怪問題。「我會認真學,而且,絕硯一定也會。」
她深信不疑呵。
「倘若……他傷害你呢?」
「那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她笑,對絕硯百分百信賴。
「如果他是呢?」
「那──」巴黎又想了一下,才說:「那我還是會原諒他,只要他開心。」
絕硯在墓園裏的悲傷神情,是巴黎最不想看到的,為了他,她吃點苦又有什麼關係?
他對她那麼好哪!
官嫚語無言。這就是愛情,雖然巴黎的心智,不若其他二十來歲的女孩兒成熟,但面對愛情,她卻表現得像是個無畏的小戰士。
冥冥之中,一切都註定好的吧!
絕硯將巴黎帶出牢籠,賦予她全新的生命,而巴黎──也許能夠用她的愛,將絕硯帶出仇恨的牢籠……
未到結局時刻,誰曉得呢?
「叩叩!」嫩白小手在門板上輕敲了兩下。
「進來。」絕硯待在書房一整晚,桌上散放著厚厚一疊的卷宗。
還不都是麥逸勳,說什麼他最近忙著和臺灣的商業龍頭辜家,進行一個高級休閒山莊的案子,沒空理會公司內部其他事,急需支持,不然絕硯才不趟這淌渾水。
「我煮了咖啡,沒加糖哦,你看好不好喝。」巴黎露出甜甜的笑,把託盤放到一旁的茶幾上。
絕硯瞄瞄她,只嗯了一聲,又埋頭處理下一份文件。
默默守在他身邊上,幸福的感覺盤旋在心頭,巴黎是怎麼看絕硯也不膩。
她好喜歡、好喜歡他哪!
「沒事就去睡覺。」一雙眼老粘在他身上,這教他怎麼專心?
「我還不困。」她想陪他,不說話也很好,真的。
絕硯沒答腔,閱讀著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一手端來咖啡就口,另一手則扯下椅背上的外套,拋罩上巴黎嬌弱的細肩。
書房的窗是敞開的,她瘦得一陣風便能吹走,他可不想在忙得焦頭爛額的夜晚,還要提著探照燈出外尋她。
巴黎笑得更甜。
他不自覺的貼心舉動,比起這件外套更讓她感到溫暖。
絕硯怎麼會傷害她呢?不可能的,他只是個性冷了一點、話少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唔,加起來,好多點哩!
「笑什麼?」她又傻笑得忘我了。
「沒有啦,呵呵。」
「最好是。」巴黎的笑,總是那樣的甜美可愛,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絕硯從卷宗中抽身,移動椅子,與她面對面,貪婪地汲取她靜靜散發的年輕朝氣,填補自己乾涸荒涼許多年的心田。
那段痛苦不堪的記憶,不去想,他對她便無害。
是真情也好,是假像也罷,絕硯總安慰自己,還不到時候,還不到開誠佈公的時候,巴黎必須再愛他、愛他……
直到無法再愛,他會一腳踹開她的,一定會!
「好喝嗎?」咖啡杯已見底,巴黎接過他的杯子,放回託盤,笑容不斷。
練習煮出好喝的咖啡,已是她每天例行的公事,絕硯的喜好,她掌握住八、九成了。
「嗯。」他從不正面讚美她,可他每次捧場多喝上一口,卻是給了巴黎莫大的鼓舞。
「你繼續忙,我──」巴黎的話,終止在她瞧見絕硯襯衫上的咖啡漬。「啊,衣服髒了。」
那又怎樣?他淡哼,「等會兒就換掉了。」她看不出他還沒空洗澡嗎?
「你脫下來,我馬上去幫你洗!」眼睛亮得疑似有火花閃動,巴黎想為絕硯分憂解勞、周全日常生活的渴望,明明白白寫在她坦然無偽的眸子裏。
他不很信任的睨她。「你會?」
他們的衣物,部分由兩天來一次的管家清洗,部分直接送到洗衣店,巴黎怕是連洗衣服的步驟都搞不清楚吧。
「我會!」她也睨他,口氣有種受到污辱的不服氣。「我有看過官老師洗她的衣服!」
喔,可以理解,官嫚語有著嚴重的潔癖,她的東西向來不假他人之手。
「脫下來啦!」巴黎搖著他的手臂。
「不需要。」絕硯沒推開她,對她磨人的小動作很習慣了。
「拜託!」她雙手合十,精緻的五官皺成一團哀求道:「反正我還睡不著,讓我做點事情,也好入眠嘛!」
絕硯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瞧她那副鬼靈精的模樣,腦袋瓜子又不知繞到哪裡去了。
事實上,巴黎也真的是想得很遠。
既然要賴著絕硯一輩子,她當然要好好照顧他啊,不然他被別的細心賢慧的女人搶走,她怎麼辦?
所以以後無論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或者無足輕重的雜務,只要關於絕硯,巴黎都打算一手包下了。
「真的要洗?」一件數千元的衣服洗壞了事小,他擔心的是小傢伙又不小心弄傷了自己。
「嗯嗯。」巴黎的意志很堅定。
「那好吧。」說罷,絕硯動手解開襯衫上的鈕扣。
當他健壯黝黑的男性胸膛裸露在她眼前,巴黎的臉頰抑制不住地湧上潮紅,嫩嫩紅紅的羞怯,令人產生一種垂涎的想望。
喔,該死的!
感覺到原始的欲望蠢蠢欲動,絕硯連聲低咒了幾句沒人聽得懂的話語。
他是不是忙昏頭了,太久沒找女人發洩?
而巴黎,又是做了什麼讓他莫名其妙感到興奮?
媽的!她該死的什麼也沒做!
「絕硯,你不舒服?」連忙脫下外套讓他披著,巴黎以為他的臉色不好看,是因為會冷。
「沒事,拿去吧。」若不是他還有太多事情未處理完,巴黎今晚能不能保住她純潔的處女之身,絕硯一點也都不敢保證!
「喔,好。」他好怪。「你忙,我去洗衣服了。」
她輕巧的掩上門,捧著那件猶有他體溫的襯衫走向陽臺,小臉上的暈紅久久不褪。
嘻,他的衣服哪!
臉盆注滿清水,巴黎不捨的摩蹭掉衣服上頭最後一絲余溫,這才將襯衫浸泡入水裏,細嫩、未曾做過家事的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搓洗著那點咖啡漬。
不願承認,不願面對,我真的愛你很深很深。
一個笑容,一句話語,都讓我心跳很快很快。
每個思索,每個欲望,都被你佔據很滿很滿。
無法平靜,不想透露,因為愛你,快樂很久很久……
哼著昨晚在收音機裏聽到的歌曲,巴黎一面洗著衣服,面微笑著唱歌,冰冷的水絲毫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這首歌名叫「戀」,是廣播節目中,一個女孩子點給一位她暗戀的男生的歌,旋律很簡單,巴黎聽一遍也能琅琅上口。
她對絕硯的感覺,就像歌詞中所表達的那樣美好……
巴黎還想繼續唱下去,身後一道熱切的凝視卻讓她打了個冷顫,「絕硯?你怎麼跑出來了?」
他聽到她唱歌了?
嗚,好丟臉哦!
她唱得荒腔走板,又是因他而唱……俏臉紅透半邊天。
絕硯倚在門邊,西裝外套底下,厚實的胸膛有力地起伏著,若細細探看,他不若平常規律的呼吸,洩漏了他情緒的波動。
本來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陽臺洗衣服,想出來看看,結果──巴黎小小的身影籠罩在朦朧的燈光下,為他清洗衣服的畫面,卻讓他心口一熱,腳步便打住了。
還有,她的歌聲……她的傾訴……
不曾有哪個女人為他親手洗一件衣服、唱一首愛的主題歌……這一刻,他不能說自己沒被感動。
「怎麼不唱了?」絕硯走向她。
他果然聽見了!
巴黎赧著臉,說:「對不起,很難聽的……」
誰說的?絕硯在心中冷斥,她的聲音雖稱不上是黃鶯出穀,但她清亮的嗓音,有份獨具的美感,無可取代。
絕硯愛極了,只是嘴上不好說。
「你、你忙完了?」不想再接續這個羞人的話題,巴黎躲開他噬人的目光,趕緊撈起濕淋淋的襯衫,費力扭幹。
「我來。」
絕硯的雙手由她腋下繞過,將大掌覆住她的手背,和她一起把衣服擰幹。
巴黎說不出話來,她被迫貼著他的身軀,嬌小的身子嵌進他的懷抱,兩入之間容不下一絲縫隙。
時間在靜默中溜走,衣服不再滴水,絕硯卻完全沒有放開巴黎的動作。
他的心口依然發燙──這個小東西怎麼辦到的?
她為他洗了件衣服,還有呢?他感覺到的不只是件衣服,而是──有「家」的幸福!
扳過巴黎的身子,絕硯俯下頭,在她還呆楞之際,吮上了她甜美的紅唇……
他又吻她!
巴黎自動自發閉上眼睛,只要物件是他,她從沒想過要抗拒些什麼。
這樣全然的臣服,效果相當驚人──
但見絕硯悍然重重欺上她細嫩的小嘴兒,放肆的與她唇舌交纏,熱烈得仿佛一生一世吻不夠她,只差不能將她拆卸入腹,與他融為一體!
「唔!」他弄痛她了。
「我說過了,別怕我,嗯?」這一刻,絕硯想不起來,對她的侵略只是報復……他安撫著她發顫的身子,濕熱的舌頭來回描摹她的菱唇,將自己的氣息滿滿印上她……
「絕硯,我……可以摸嗎?」小臉紅透,他只著外套的胸膛實在太吸引人,巴黎早就期待能「一探究竟」。
「Shit!」他咬牙低咒,不確定是否該答應她的請求。
可惜初生之犢不畏虎,小傢伙懂得太少,不待他回應,纖纖素手便貼上他溫熱的胸口……
「夠了,丫頭。」他單掌牽制住她的雙手,低下頭,又是一陣驚濤駭浪的熱吻。
她覺得好熱、好難受,還有一種古怪的感覺,自心底最深處竄升……
「嗚,我不要了、不要了……」巴黎甩著螓首,不知如何紆解體內那股燥熱,只得哭泣著求饒。
她可憐又無助的模樣,不啻是在替雄性動物的虛榮與騙傲增溫。絕硯非但沒有依言停止他的動作,相反,還得寸進尺了起來。
因這個小女人著實太誘人了,絕硯正打算不顧堆積如山的公文,抱她回房溫存一番。
巴黎卻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嗚嗚……你……你又欺負人……嗚……」她哭得天崩地裂。邪惡的欲望初初萌發,令她不知所措,尷尬至極,終於,巴黎忍不住嚎啕大哭!
籲!再好的興致也讓她給破壞了。
絕硯抹抹臉,知曉自個兒逼她逼得太急了些。
畢竟,巴黎不是尋常的妙齡女子。
「乖,別哭。」真難想像,這等安慰的言語會出自絕硯之口。
「嗚……」巴黎止不住哭意,埋在他胸膛裏不肯抬頭,體內的顫慄猶存,她好怕……好怕那種不能控制的感覺,會使她做出奇怪的事情來!
「好了,去睡覺了。」淡掃躺在地上,被遺忘很久的那件襯衫,絕硯苦澀一笑,懷疑起自己怎麼會像個年輕小夥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
「對不起,衣服、衣服又弄髒了。」她口齒不清的囁嚅道,眼睛羞羞的移往地面,不看他的臉。
「明天再洗過,進屋裏去吧!」絕硯扶著她走,霍然,一道夜風迎而襲來,吹落架上的衣服,落到他寬厚的肩膀上。以指輕撚起那塊薄薄的布料,湊近眼前細瞧,絕硯不禁蹙眉,「太小了。」
「嘎?」巴黎側身看他,也看到那塊布料了。「啊!這個……怎麼會……你怎麼拿我的……我的……」胸罩。
麗顏陡紅,哦──她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風吹下來的。」
「還給我。」把扯回自己的內衣,巴黎連忙把它塞進口袋裏。
「太小了,巴黎。」他又說,口氣輕輕的、很寵溺的。
「咦?」
「妳的胸部。」絕硯的指尖再度劃過她的胸線,意有所指的歎息道。
巴黎臉紅到不能再紅,只能訥訥的說:「我會努力吃胖一點。」如果他喜歡的話。
她的回答,讓向來冷漠的俊容悄悄地染上一絲滿足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39:33
第七章
「小美人兒,逸勳哥哥來看你囉9聲到人也到,麥逸勳一臉春風得意地走進屋內,終於在廚房的餐桌上找到巴黎。
「逸勳哥哥。」她喊。
「都幾點了,你還在吃早餐啊?」看著她面前那一大碗細肉粥,他又問:「這些──全部是你要吃的?」
別說是她了,這分量多得讓一個大男人都食欲全消。
「嗯。」怯生生的應他,巴黎依舊隔著一段距離同他說話。
絕硯說,不能讓其他人太靠近她、不能唱歌給其他人聽,更不能讓其他人吻她、摸她……
他說,那是他的專利。
巴黎甜甜笑了。
「嘖嘖,想必你那絕硯好了,依舊把你捧在手心呵護著,瞧你樂的!」美人就是美人,無論哪個角度看,巴黎的臉就是美得賞心悅目。
麥逸勳的長腿又開,反身坐在板凳上,飛揚的眼淨往巴黎身上轉。
昨天靖師兄打電話給他,急問小美人兒在絕硯這兒的情況如何,他這粗心的傢伙才恍然憶及,那日絕硯失心瘋般的狂語。
都怪辜家大老!硬要搞什麼休閒山莊,累得他腰桿都挺不直,溫柔鄉也沒心思鑽。
經靖師兄一提點,作為人家小師弟的麥逸勳,可不敢含糊應答,只得上巴黎這裏來探探口風了。
「逸勳哥哥取笑我!」她嬌嗔,嫩臉上酡紅一片。
「說嘛、說嘛,你和硯處得怎麼樣啦?」十足的包打聽口吻。
巴黎連吞好幾口粥,揉著鼓脹的胃,細眉彎彎的,眼睛也弓成兩枚月。「絕硯他……對我很好……我最喜歡他了……」
所以哪怕是單薄的胃再裝不下一丁點食物,她仍然拚命的吃,只因他喜歡她豐腴一些。
「喲喲喲!」麥逸勳發出不平的抗議:「小美人兒,不行哦,你在最疼愛你的逸勳哥哥面前這樣說,我會吃醋到死的!」
末了他還捧心倒地,兀自耍寶得笑咧了嘴。
巴黎微哂,繼而有點抱歉的說:「逸勳哥哥,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絕硯哪!」
沒心機的丫頭不懂遮掩心意,她對絕硯的愛慕簡直盲目到了病態。
麥逸勳幹幹假笑,心中不祥的預感愈擴愈大,佯裝的瀟灑收了起來,換上一副超不適合他的認真模樣。
「小美人兒啊,你告訴逸勳哥哥,你對硯的喜歡……是哪一種?像對我?像對官老師?」
求求她說是吧,千萬別扯出有關愛啊情啊的字眼,否則他真的會當場抓狂!
一邊是好友兼換帖,一邊是讓他疼進心坎裏的小妹妹,麥逸勳不是清官,這等家務事,他斷不了。
嗚嗚,可惡的靖師兄,人跑到英國去逍遙,卻把這裏的爛攤子交給他收拾,他好苦命哦!
又勉強咽下湯匙裏的粥,巴黎瞪大了眼,慎重的說:「不一樣,你們都不一樣。哥哥是哥哥,老師是老師,絕硯是……絕硯呀。」
「別跟逸勳哥哥打啞謎了,你快說明白吶。」他急得都要早生華髮了。
巴黎惶惶然的望他,不明白他要她怎麼說明白。什麼明白不明白的……有點小複雜說……
「哎呀,我的意思是──」搔亂他燦金色的頭髮,麥逸勳苦思著如何讓巴黎瞭解他的問題所在。「嗯……硯他……他有沒對你說奇怪的話?做奇怪的舉動?」這樣乾脆一點了吧?
小人兒紅了臉蛋,下意識搖搖頭,生平第一次扯謊。
怎麼沒有?絕硯親口說他「也」喜歡她,還親她……他……
完了,完了!
麥逸勳一看巴黎那張心虛到不行的臉,心便涼了半截。
絕硯還是出手了!
他還是執意要向巴黎追討,任虎在他身上加諸的痛苦!
這下可不妙,朝夕相處之下,純潔如嬰兒的巴黎是輸慘啦!
「小美人兒啊,有些話……逸勳哥哥不得不告訴你……」身負解救美女於餓狼口中的重任,他沒有第二條路走,只好揭發事實讓巴黎死心了。
「其實……硯他……他……」
「他怎麼了?」擱下碗筷湯匙,巴黎也讓他弄得神經兮兮。
「他……他……他是你的親哥哥啊!」
「嘎?」
優雅男子豁出去了。「他是你哥哥,半分不假,你大可問你的官老師,或者……籲,總之你喜歡他沒關係,但只能限於兄妹之間的愛,懂嗎?」
巴黎一愕,整個人都呆了。
「哥哥?」她輕喃,踩在雲端的心情霎時跌落穀底,摔得她滿身狼狽。
絕硯和她……他們是兄妹?這個玩笑不好笑!
她再愚昧也曉得,兄妹不能談戀愛!
「你騙人!」巴黎以哭音駁斥,「睡在墓園裏的那兩個人,才是絕硯的爸爸、媽媽,你們不是說,我的爸爸是任先生嗎?絕硯和我根本不是兄妹!」
「傻孩子,任虎是你爸爸,你媽咪呢?」他喟歎。「萬柔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騙人……」淚珠兒潸然落下,「不要……我不要……我喜歡絕硯……我要愛他……一直一直愛他……很愛很愛他……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和他手牽著手……永遠不分開……」
天!巴黎陷得太深了!
見她哭成淚娃兒,麥逸勳捱緊拳頭,首次有了揍絕硯的衝動!
那傢伙是土匪啊?他們講的話,他為什麼聽不進去呢?他不能以掠奪巴黎的感情,當作報復任虎的惡行啊!
怎麼辦?這下子怎麼辦?
問靖師兄,他只會說靜觀其變,可現下看著小巴黎傷心的人是他哪……麥逸勳要是沉得住氣,就改名叫司徒靖算了。
不管啦,看來……他得請出一個智多星來攪攪局……是成是敗……單看那個「他」有沒有好點子貢獻了……
夜闌人靜,大宅子裏只聞夜風透窗呼呼的吹,仔細聆聽,還有幾聲低低的啜泣。
絕硯隨手將外套、領帶拋在沙發上,奇怪著今兒個巴黎怎麼沒有扭開客廳的小燈,在沙發上等他。
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陌生的情緒撲面而來,他跨上樓的腳步不由得有些慌。
「巴──黎?」他房門前那一團黑黑的東西是哈玩意?
回他的是兩瞳哭得霧濛濛的水眸。
絕硯彎下腰,不費吹灰之力抱起她,踹開房門,將她安放到床尾,雙手撐在她身側,問道:「哭什麼?」
不會是在哭他太晚回家吧?
他唇邊有笑,順便將冷唇印向她,竊取軟玉溫香。
巴黎柔順地承受他的吻,但心裏卻不安於麥逸勳早上同她說的話。
「絕硯……」她嬌嬌嫩嫩的呼喚,會醉人的。
絕硯壓住她的身子,兩人埋進了一床羽絨被子中。「嗯?」
「你……你……」她深呼吸,「你當真是我的哥哥嗎?」
健軀一僵,久未出現的憤怒宛如惡靈附身,使得絕硯瞬間變了臉色,柔情蜜意全數潰散。「是誰說的?」
他的嚴厲加深了巴黎的不安,她抓著他胸前的衣物,頻頻追問:「是不是?你是我哥哥,而我是你妹妹?萬柔是我的母親嗎?那麼任先生──」
「住口!」一隻鐵掌扼住了巴黎纖細的咽喉。「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許提起他嗎?怎麼,你還對他念念不忘?果然是那畜生的女兒!」
他鄙夷道,被她撩起的瘡疤至今仍有鮮血流淌……去他的!她不提不就沒事嗎?為什麼要提起?為什麼?!
若她不提,他們至少還能好好過一段日子啊……
「絕硯……」她哭,但逐漸成長的心智,讓她比起剛離開牢籠時的退卻,更添了幾分求知的勇氣。「你不要這樣……逸勳哥哥說……我們是兄妹……你回答我呀……他騙人的對不對?」
盛怒中的男人憤然甩開她,任她滾落床鋪,撞上冰冷堅硬的花崗石地板。
「叩!」清脆的撞擊聲格外驚心。
絕硯逼迫自己忽略她吃痛的表情、含淚的臉孔,冷著心無情的說:「不,他說的沒錯,你該死的是我妹妹!」
「那麼……」巴黎的聲音破碎,額際有血絲滲出,「我不能愛你嗎?」
剛毅的下巴抽緊,撇過眼。「愛?哈哈,你憑什麼愛我?」
她不配!任虎的女兒不配!
既然是她先提的,就別怪他狠心撕破臉。
夠了,她夠愛他的了……沒有他,她會痛不欲生……夠了……
遊戲……到此結束!
「可是我想要你快樂啊!」巴黎仍然堅持著。
「放屁!」他吼著,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你無法令我快樂,只要你身上流著任虎的血液,你就是我一輩子的仇人!」
「妹妹?」他口氣輕得恐怖,「你這個妹妹……是我今生最大的恥辱!」
一句句、一聲聲,絕硯殘忍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進巴黎心裏。
她哭得不能自己,懷疑過去兩個月的那個絕硯,只是夢裏空相思……
「別這樣……絕硯……我也不知道任先生是我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況且……他都已經死了啊……」
死了又如何?任虎解脫了,那他呢?誰來解放他求助無門的心?
對,他不能原諒,他回頭不了,他做不到!
沖到她身前,絕硯使勁搖晃著她瘦弱的臂膀,難堪的回憶令他完全失控。
「你這個笨蛋,真以為我喜歡你?我玩妳的!大白癡!你爸爸任虎被我親手殺死,結果你還恬不知恥的愛上我!畜生的女兒也不過是個臭婊子!」
話說的難聽,傷得是誰的真心?斷得是誰的柔腸?
巴黎覺得頭好暈……好暈……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
「醒醒吧!殺父仇人就站在你眼前,你不想替你那慘死的父親出口怨氣嗎?」絕硯在逼她,逼她恨他,逼她離開他!
「嗚……別……這樣……我只要你快樂啊……」她沒有害過人,沒有傷害任何一條生命,她的願望……很小、很小,只要他快樂……
「哈哈哈!哈哈哈!」陰鶩的眼沉入黑暗地獄,絕硯的神情狂亂,勃發的怒氣已徹底掩蓋他的理性良知。「要我快樂?這還不簡單!」
「嘶──」嫩黃睡裳遭到撕毀的命運,一隻只印染得栩栩如生的蝶兒振翅高飛……
「你……要幹嘛?」衣不蔽體的窘況,令巴黎呆了呆,死命往牆角鑽。
絕硯好可怕!這樣的他,不是她認識的那一個……她好害怕……
「你不是要我快樂嗎?」他把她逼到無路可退,炯炯的雙瞳散發著詭譎的亮彩,魔魅的聲音暗示著一種邪惡,「既然你這麼不知羞恥,我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啊……」巴黎尖聲驚叫!
他……他怎麼能……
「迫不及待了,嗯?」惡意曲解她的叫聲,絕硯將她正面壓伏在牆壁上。
「絕硯,我求求你!」她哀聲叫著,看不見他的表情,讓她猜測不出此刻他意欲為何,只感到無端恐慌。
她躲不開他,感覺忽冷忽熱,他的氣息忽左忽右,逗弄得她整個俏臉,連同後頸、玉耳、雪背都逼出粉紅。
始作俑者還放肆低笑,更加恣意地進佔她優美柔嫩的頸項,顯然不把她細微的抗拒當一回事。
巴黎輕輕喘著氣,原本軟軟的嗓音,夾雜了幾許壓抑的哭意:「絕硯……我……我不……」
「嗯?你什麼?」她的反應好敏感,男人的心智完全被她這副雖不夠豐滿,但是潛力十足的嬌軀吸引,連他自己都未發覺,前一刻的怒氣,眨眼間已消弭於無形。
記憶回潮,在陽臺那次也是如此的火熱激切……
「呵呵。」絕硯又笑,手邊的動作愈來愈張狂,野火燎原……看樣子是無法避免的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40:59
第八章
當清晨的第一絲曙光射進擺設簡明的房內,巴黎就清醒了。
離開任家到現在,向來難以熟睡的人兒眨眨乾澀的眼眸,才想起身,擱在身上的霸道厚掌便映入眼簾……
他……他他……他怎麼會……啊!
她想起來了,他們……他們……做了一些應該是極其親密的事情……
巴黎偏頭睇他,戀慕地看著絕硯輪廓分明的睡顏,感覺甜甜的。
縱使沒有足夠的知識告訴她,他們做的那件事叫作什麼,但是出於一種女性自覺,巴黎猜想,他們昨晚的行為,八成就是電視上每次演到男女主角激吻、亙相撫摸之後,沒有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橋段吧?
真好,她不脫天真的憨想,絕硯願意對她做那麼私密的事情,代表他也是相當喜愛她的囉!
真的好好,她傻傻的笑,忍耐住雙腿間不適的酸疼,因他的喜愛而開心。
不過……歡愉嬌容垮下,憶起了激烈熱情前的爭吵。
絕硯為何這麼恨任先生?她不瞭解,卻又覺得憂心忡忡。
雖說任虎對她這個女兒算不上好,可他畢竟是巴黎二十二年來唯一的依靠,她敬畏他,也很同情他的死……
死?
「啊!」她發出喘息似的驚叫,想起絕硯說的,是他親手殺死任虎的呀!不可能,他存心氣她的吧?
任虎和他無冤無仇,絕硯幹嘛殺人?
不可能……不可能……
「想什麼?」早晨格外沙啞的男音,有力地迴響在耳邊,絕硯微一使勁,巴黎的美背就牢牢貼回他溫熱的胸膛。
「早安。」他喃,並在她紅撲撲的臉頰落下一吻。
「早……」巴黎垂著頭回話,對兩人的赤身裸體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昨晚的憤怒,好象完全不存在似的,絕硯雲淡風清的態度,委實讓巴黎摸不著頭緒。
他忘記了嗎?不會吧?絕硯的記性很好的呀。
若非忘記,那就是他故意忽略不提囉?
這樣好嗎?問題依然存在,只是……暫時隱形了而巴。
「不疼了,可是──」巴黎急喘著,來不及將話說全,便讓他給捲進了情欲的洶湧波濤中,又徹底燃燒了一回……
過後,她懶懶的窩在他胸口,粉臉的酡紅,美得像從黃昏雲彩那兒偷借來的。
絕硯手圈著她,呼吸猶然不穩,一雙黑眸半闔著。
氣氛美好得使人沉溺,應有的戒心也就失去了。
「絕硯──」巴黎抬眸,臉蛋羞怯怯的。「我、我……我很愛你哦!」
再一次,她表白了對他無可救藥的愛戀。
絕硯的雙手縮緊,將她箍得更牢,巴黎期待著他的回應,他卻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嗯。」
巴黎怔愣。
「嗯」是什麼?他聽見了?然後咧?怎麼沒有下文?
焦急的轉身看向那張她系繫念念的俊容,巴黎不經思索的開口道:「絕硯,你不愛我嗎?是不是因為我是任先生的女兒,所以你不喜歡我?我說過了,我不知道他是我爸爸,而且──」
「而且他死了,對吧?」翻臉的速度好比翻書,絕硯一掌推開她,翻身下床,打開櫥櫃,取出乾淨的衣服穿上,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怒騰火氣。
該死的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盤查個仔細嗎?
他想假裝忘記那場不愉快的爭吵,假裝一切沒發生,好好享受甜蜜的雙人早晨,她幾句話,卻又狠狠拖著他回到復仇的煉獄!
怎麼了?他逃到不能再逃了?回避到無法再回避了?
再不正視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巴黎會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他也將喪失精確的攻擊目標,傷害到自己!
他與她……變得……太親、太親了,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不,不行!他是絕硯,是絕名豪和萬柔的兒子,他不容許個小女人牽著他的鼻子走,何況──那個女人還是任虎的女兒!
在這一刻,他為自己曾經想要忘卻了事的作法深惡痛絕!
漠視心中那股壓抑到發疼的感情,絕硯咬牙──
要破除任虎這道魔咒,最快速且最有效的方法是──叫、她、滾!
「起來!」穿戴完畢,他揪起巴黎,瞥向那一地破碎的衣物,腳步又折返回櫥櫃邊,拉開抽屜,抽出一件持大號襯衫罩上她嬌小的身子。
「絕硯,我……」約莫是看出他又生氣了,巴黎的口氣小心許多,但殊不知對絕硯而言,這個話題,無論多麼小心都是一種痛!「我想,你一定誤會了什麼,任先生的死是意外吧?你沒有殼死他,你也是愛我的……是不是?」
他的表情陰惻反復,盯著她的眼睛,有千百種情緒交雜。
巴黎已經不是當初的巴黎了,她長大了,她會愈來愈懂事、愈來愈成熟,終至於──看破她對他的迷戀只是出於他的精心安排,而他,是她該恨之入骨的殺父仇人!
屆時,他要如何面對她的轉變?
夠了,他不能輸,絕硯一向只玩會贏的遊戲,如果……如果斷不了累積多年的恨意、如果擔心她會揭穿他的真面目離去,那麼,他必須堅持原定計畫,繼續傷她,使出最殘忍的手段傷她!
「你錯了。」絕硯不看她。「任虎是我殺死的,你大可向逸勳求證,而且……」
他闔了闔眼,語調不太穩,「而且,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不愛你……對你的好,全部是在戲弄你。這些……我昨晚全都說過了。」
「騙人!」巴黎昨天不信,今天依舊不信!「你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不會?!」他狂吼,終於看向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會,因為你是任虎的女兒……我恨他!這是報復,妳懂不懂?!」
巴黎回視他,好勇敢的回視他……天啊!他的惡意貨真價實……她完完全全呆住了,跌坐回床榻,眼睫頹然垂下,不望他,心就不會那麼痛了……吧?
「你──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拳頭收在身側,絕硯繃緊自己,鐵了心說著天大的謊話:「哈哈,我為什麼要喜歡你?你以為你是誰?只不過是一個寄我籬下、任我玩弄的傻爪罷了!對你,我從來都沒有好胃口!」
噢!心好痛!摀著泛疼的心口,將淚水潸然的臉蛋埋進雙膝,巴黎聽見心在泣血的聲音……
絕硯說的對,她是傻瓜,她根本不應該離開籠子……不離開,或許一輩子枯燥乏味,但她至少不會受傷害!
「這張支票你收著,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抽出支票簿寫了個一,後頭圈出N個零,絕硯咬牙撂下最後一句狠話,匆匆踏出房門,步履急促得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究竟在逃避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巴黎哭得幾乎斷氣,當然也沒聽見,有人在房門外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嗚……嗚嗚……為什麼?為什麼她是任先生的女兒……絕硯為什麼恨任先生……他又為什麼不愛她……
她不懂呵,那些事情,跟她到底有什麼干係?
「砰!」門讓人給撞開了。「小美人兒?」
是麥逸勳。
後面跟著等在門邊的是官嫚語。
她在樓客廳等待巴黎下來上課,等了將近兩小時,遲遲不見人影,憂心如焚的她,於是才來到從不踏入的二樓。
巴黎的房間敲了沒人應,倒是絕硯的房裏傳來女孩子低低切切的哭聲。
當下,她便知道出事了,麥逸勳就是讓她急電找來的。
沒辦法,官嫚語是一個極端有原則且固執的女人,即使曉得巴黎在絕硯房裏,家中又沒其他人,但她偏是不肯擅自闖入,龜毛得讓人啼笑皆非。
「逸勳哥哥……」抬起小臉,巴黎漂亮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了好幾個鐘頭了。
「小美人兒,你……」他瞠目,靈活的舌頭在看見她的情況後,也出槌得打了百來個死結。
哇靠!絕硯是對巴黎做了什麼?!
瞧她身上雖穿了件男性襯衫,可是脖子、手腳,以及其他無意中裸露出來的肌膚,斑斑吻痕多得精采斃了!
絕硯和小美人兒……他們真的……做了?!
他掩面哀叫,殺了他吧,他最不想面對的事還是發生了!
「你──還好吧?」痛定思痛許久,麥逸勳才從牙縫擠出話來。
「嗚……不好……」巴黎仍是哭,嬌弱的抽噎著,「絕、絕硯他……他不愛我……他說……」
她一字不漏地轉述絕硯狠毒的話語,邊說邊哭,好不可憐。
同為女人,官嫚語隱在金色鏡框下的眼睛也微微泛紅了。
巴黎對絕硯的感情,有誰比她更清楚?
這傻丫頭!糊裏糊塗就把自己給交出去,也不考量考量後果……話又說回來,關於男女「性」事,她尚未教導巴黎,說不定昨晚是絕硯霸王硬上弓,或者無恥拐騙……
「小美人兒啊──」忍住想找人算帳的衝動,麥逸勳陪著笑臉,不敢太靠近安慰她,粘在門邊的那個女人又抵死不願進來,真是──急死人了!
他有點感歎道:「逸勳哥哥不是告訴你了嗎?絕硯是你哥哥,他對你應該是兄妹之情,本來就不會愛你嘛!」
巴黎睇他一眼,不相信似的又埋頭繼續哭。
「小美人──」
「絕先生愛她。」官嫚語插話,平板的語調像在討論天氣。
「龜毛官,敢問你的高見從何而來?」俊眉一揚,麥逸勳對她的評價畫在這聲稱謂上了。
她不以為意,只說:「我住在這裏。」
麥逸勳微楞。對呀,這段時間他又不是很常來,絕硯和小美人兒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官嫚語最清楚了,而且,按照龜毛官古板嚴肅的個性,她說的詁可信度指數達到百分之兩百!
「我不瞭解絕先生為什麼非要傷害巴黎不可,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對巴黎的好是真心的,只是他很矛盾。」不等他問,官嫚語自己先說了。
重重歎口氣,麥大少爺也很無奈。「還不是因為任虎!」
「任先生是絕硯殺的?」巴黎抖著嗓問。
都到這節骨眼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對,當時我也在場,記得嗎?就是你被我們帶出來那天。」
管絕硯會不會拿這件事跟他火爆質問,麥逸勳全都豁出去了。他一五一十的把絕名豪、萬柔之死,絕硯一心尋仇的抑鬱,和巴黎的身世帶給絕硯的衝擊……一口氣說了個钜細靡遺。
小人兒抖啊抖,眼睛睜得如銅鈴大,太過訝異到淚水都忘記流。
「逸勳哥哥,你是說……」她媽媽是被她爸爸殺死的?而絕硯恨她爸爸,卻愛她媽媽?所以……她的存在讓絕硯痛苦……
「唉,很複雜吧?」誰都不想這樣啊!麥逸勳知道巴黎傷心,可兄弟做了大半輩子,他更清楚絕硯的苦楚。
「小美人兒,逸勳哥哥知道你受傷了,硯這麼做真的是他不對。但我必須說,這些年,他沒有快樂過;當你被關在籠子裏的時候,他也把自己關在一個籠子裏,那個籠子就叫『報仇』。」
巴黎淚流得好急、心好痛,絕硯殺了任先生,她是驚訝、不解,卻沒有太多深層的痛覺。唯獨對那個高傲男人的不快樂,揪得心好疼──
是嗎?傷害她,令他快樂了?
如果是,她想……也就值得了吧!
「絕硯他……叫我走。」
「什麼?!這麼快?」麥逸勳跳了起來!
官嫚語、巴黎同時一愕。「你早知道他會叫巴黎走?」
露出破綻的男人只好傻笑招了。「我們是要他讓你懂事了,才出去自立門戶嘛!怎麼說……你們也是兄妹呀!」
絕硯愛不愛巴黎,可以不討論,他們之間斬不斷的聯繫──萬柔,卻由不得絕硯不承認。
「他……」巴黎的眼神好憂傷,「他不想要我這個妹妹……」
他不愛她,無論是哪一種愛……半幹的淚,又源源不絕的湧出眼眶……
「別怕!小美人兒,逸勳哥哥家大的很,你和龜毛官一起過來沒關係,我養你!」他豪氣幹雲的拍胸脯保證。
巴黎僅是扯動一下面頰肌肉,連笑容都算不上是。絕硯,不愛她……沒有他,到哪裡不都是牢籠?她何必在乎?
午夜將過,巴黎孑然一身地走在人潮逐漸散去的大街上,美麗的臉蛋、脫俗的氣質引來不小的騷動,她卻渾然未覺。
夜風吹得她冷得直打顫,單薄的外套擋不住寒意,可她不怕──心都痛到麻痺了,她還有什麼好怕?
等不到絕硯回家,麥逸勳在晚飯過後離開,她趁著官嫚語洗澡的空檔溜下山──當然,她是用走的。
絕硯大概是氣瘋了吧?鈔票長什麼樣子,巴黎都不認識了,何況是支票該怎麼使用?
給了她一張天文數字的支票,形同廢紙,如今她是真的變成一個真正的窮光蛋了。
當初,絕硯的家園被任虎毀壞,他的感覺也和現在的她一樣糟吧?
巴黎想笑,眼淚卻停不住。
不……不要看她,為什麼經過的每一個人都要看她……
她彎下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也不管停腳處是哪裡,埋著臉便狠狠的大哭了起來!
其實……她怕啊……
好多人和她一起走在街上,他們看她,一直一直看她,有的人還跑來跟她說話,甚至想碰她,巴黎怕死了,只得拚命的跑、拚命的逃。
她不喜歡跟人接觸,她從小就沒有這個機會,唯一的例外,是絕硯……他的大手、他的胸膛、他的臉孔、他的一切,都是她最深最深的眷戀……
即便他不愛她,他對她的好都是虛假的,沒有一點真實的成分,巴黎依然愛慘了他。
人家說,沒有愛,哪有恨?可愛到了深處,怎麼恨?
巴黎不恨他,一點都不恨,她只恨自己,為什麼偏偏要是任先生的女兒?如果她不是,絕硯仍不愛她,也許她會比較甘心吧!至少不是她不好,至少她的努力會有用,至少……還可以留在他身邊
真的,不愛她沒關係,只要留在絕硯身邊,巴黎無所謂,她有很多很多的愛分給他……可是他趕她走,他不要看到她……
巴黎哭得肝腸寸斷,沒有留意到,寥寥無幾的街頭,只剩下一群又一群的不良分子,而他們共同的興趣就是她這只受驚了的小白兔。
她的美麗,是今夜臺北最具威力的一個驚嘆號,好些幫派生怕鬥不過別人,搶不到落單的美人,趕緊打電話叫人前來支持,這也是一向不太熱鬧的街道,現在圍聚為數不少人群的原因之一。
漸漸地,騷動有益發白熱化的趨勢。
眾人的大小動作不斷,皆無法吸引全心投入哭泣的巴黎抬頭,她蹲在地上,像個最無辜可憐的小孩,全然不覺危險已翩然降臨……
「啪!」終於,有人捺不住性子,幾個大步,一隻穿著長皮靴的男性大腳強行擠進她的視線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41:13
第九章
「媽的!人果然在這裏!」劈頭便罵出幾句不太好聽的髒話,一貫優雅斯文的麥逸勳少爺,也顧不得什麼風度、形象啦,伸出拳頭就往好友臉上招呼!
「砰!」正中俊臉。「你打算醉死在這裏沒人會管,可是你他媽的小美人兒不見了!」
醉得神志不清的男人完全沒反應,仰躺在沙發上的模樣就像睡著了般。
「媽的……」麥逸勳看得火大,又想上前海扁他一頓……
「逸勳!」有人拉住他。
「靖師兄,你別攔我,你瞧瞧硯這是什麼德性?我不揍他幾拳,他恐怕還打算繼續醉生夢死下去!」語罷,又要衝上去。
「好了。」被麥逸勳十萬火急空運來台的司徒靖,很沒力的笑一笑,揪住他的衣頜,往後退,坐進皮椅。「他醉成這個鬼樣子,你把他揍暈了,他都不痛不癢,還是省省力氣吧!」
「可是他──」麥逸勳不太滿意的咆叫,仍然是聽了大師兄的話,乖乖坐下。「現在怎麼辦?」
巴黎跑了之後,官嫚語通知他,他派出許多人在臺北各區巡邏,找一個和仙女一樣漂亮的小可憐,結果是一無所獲。
她像是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
「你的人還在外面找巴黎嗎?」
「廢話!」他可比這個醉死在自家酒店的混帳有良心得多!
「那就繼續,她沒親沒故,應該走不遠。」搓著下巴,司徒靖臉沉思,然後說:「弄點醒酒的東西給他吃。」
麥逸勳拿起電話吩咐了一下,馬上有人送藥進來,和著水逼絕硯吞下肚子。
「喜歡人家就說嘛,弄成這樣半死不活的,誰會心疼?」他咕噥著,面對好友失常的藉酒澆愁,不捨比氣憤更多。
原本還不想相信官嫚語的話,這會兒親眼看到絕硯的慘況,要說臭傢伙沒對小美人兒動真心,哈,去騙豬頭吧!
「你說他碰了小姑娘?」
「豈只碰了,吃幹抹淨得很徹底!」嗚,他的小美人兒,還來不及長大,認識真正的男人,竟然就讓絕硯給──嗚嗚,他的好妹子啊,麥逸勳又想扁人了!
「籲……硯瘋了。」司徒靖鄭重下了個結論。
「對嘛、對嘛,他呀……啪!啪!」本來想高談闊論一番的麥逸勳,差點讓一條淩空飛來的長鞭劃花了他引以為傲的俊臉!
「唔……吵死人了……滾……」酒醉得難受的火爆猛獅醒了,臉頰無故的疼痛令他更加不爽,管他物件是誰就先來一鞭。
「赫!」麥逸勳險險跳開,臉沒花,粗厚耐磨的牛仔褲倒是閃避不及,被劈開一條長縫。「好佳在我躲得快!他哪時又把鞭子拿出來啦?」
絕硯的拿手武器──蒙古長鞭,不是真正要動手的時候,他向來不賣弄,怎麼這下子沒要殺人,也祭出來嚇人哪?
哇咧,怕怕!
「你沒問題吧?」不若麥逸勳躲得老遠,司徒靖氣定神閑的端坐在絕硯對面。
「靖師兄?」甩甩頭,神志清晰不少。
司徒靖溫溫一笑,「幾年沒有和你過招,你的鞭法依然純熟。」
你嘛卡拜託!都什麼時候了,大師兄還有心情閒話家常!要不要還打躬作揖,來段兄友弟恭的黃梅調?
待在一旁的麥逸勳翻了個大白眼,急嚷道:「靖師兄,跟這個冷血動物不要囉嗦了啦,趕快講重點9
絕硯仍舊是一號表情──蹙眉。
「你知道巴黎走了嗎?」若不是這個原因,司徒靖這時間會在英國。
眉頭蹙得更緊。
「硯,你打算吃了不認帳?這不像你哦,小美人兒絕對是一名純潔無瑕的小處女,你可不能不負責!」
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麥逸勳確定自己在幫忙?
「我有給她一筆錢。」負心男主角一開口,果然是負心得很欠扁!
「哈,你以為你召妓呀,小美人兒又不是……」
「逸勳!」
「本來就是嘛!他吃了人家,又叫人家滾,小美人兒能上哪裡去?」迫於大師兄的「淫威」,麥逸勳是愈說愈小聲。
「官嫚語沒跟她一起?」她這麼照顧巴黎,豈會放心小傢伙一個人出去?難不成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巴黎是偷跑的,官嫚語並不知情。」司徒靖微一點頭,只消兩句話便聽出這個師弟在想什麼。
官嫚語等於是他替巴黎留的後路,可惜她沒那麼聰明,自個兒半夜溜了。
「你們就坐在這裏等我酒醒?沒去找人?!」絕硯憤怒一甩鞭,精美的桌子慘遭分屍的命運。
該死的!官嫚語沒跟她一起,她還有哪裡可以去?
巴黎膽小怕人,外表又美得出眾,難保不會有人對她伸出祿山之爪……假如不幸發生了,她有能力保護自己嗎?
哦,去他的!別人接近她,她恐怕還沒反抗就先嚇昏了,壓根兒不必別人使強!
「你不叫她走,什麼事情都好得很!」也看出他不尋常的焦急,麥逸勳樂得加油添醋。「哎呀呀,靖師兄,你看哪,咱們巴黎這麼可愛、這麼討人喜歡,會不會被人口販子抓去賣掉?」
司徒靖想了一下,正經八百的說:「嗯,臺北治安不好,機率挺大。」
「對呀,她又不會用錢,吃飯、住宿都成問題,別人對她的好可能會包藏禍心……」真爽!一語雙關,連帶把另一個「包藏禍心」的男人也罵進去,麥逸勳憋笑憋到臉快抽筋。
暴躁男人給他們說得頭頂冒煙,靈活的長鞭甩來甩去,包廂內的擺設破的破、爛的爛,害得他們兄弟倆一面唱雙簧,一面還得分神躲避天外橫禍,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哪!
「我有給她支票,不會的!」他想安撫自己搖擺劇烈的心臟。
「支票?!」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司徒靖都傻了。嘖嘖,愛情當真會把天才變白癡,此話半點不假!「你覺得對巴黎而言,一張幾百萬的支票,跟一個幾十塊的麵包相比,哪一樣比較實際?」
只見絕硯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紅了又紫,表情精采得足以榮登世界第一的寶座哩!
「哎,有那麼一張支票在身,小美人兒不用,遲早也讓人搶走,她一定累壞了,也餓死了。」原想氣衝衝來問個究竟,打醒絕硯對巴黎不應該的殘忍,不過看到他後悔又無措的面孔,麥逸勳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巴黎苦,硯也苦,苦成一團的這兩個人,卻愛對方愛得要死……這是哪一國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啊?
「硯,」司徒靖的手輕拍呆在那兒的石雕,乘勝追擊的說:「我們都曉得,當年絕名豪、萬柔的死,帶給你的衝擊非常大,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但是你想過嗎?你受得傷重,巴黎何嘗不是?你有麥老爺子、有我們,可巴黎有什麼?她有的只是無限漫長的牢籠歲月!任虎可有善待她?沒有!
傷害她,你真的快樂嗎?她是任虎的女兒,真的有這麼不可原諒嗎?醒醒吧,不要欺騙我們說你沒對巴黎動心……善良的她,才是救贖你的天使!」
「靖師兄……」絕硯眼中的恐慌,是一個男人害怕失去深愛女子的悲痛。
司徒靖不忍心。「莫慌,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也別太著急,找不找得到,還要靠點運氣。」
練功再苦、敵手再強,硯幾曾露出害怕的神情?
如今的他,卻禁不起巴黎一根頭髮的損傷!
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形容的大抵是如此吧?
只盼望他們能夠快快找到巴黎,經這一嚇,硯的心結也應該解開了。
「對了──」大事底定之後,司徒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雷昊來臺灣了,他跟你們聯絡上了嗎?」
「雷昊?!」聽到這個名字,另兩個男人的臉色都好不到哪裡去。
混世大魔王沒事蒞臨小寶島幹嘛?這兒寸土寸金,可供不起他一天到晚玩炸彈。
「我沒接到他的電話。」絕硯說。
「他不是在替美國軍方研發武器嗎?怎麼有空來?」麥逸勳抹抹汗,有點心虛的附和。
「怪了──」司徒靖凝神細想,百思不解道:「我最後一次跟他通話,他說他難得放長假,碰巧臺灣的師兄有事叫他回來……除了我們三個,他還有哪個師兄?」
沒有哇!雷昊入門最晚、排行最小,他們四個只有一個師父,他當然也只有三個師兄……
「真奇怪!忙完巴黎的事,可得找一找他了。」身為大師兄,要做的事可多著,尤其是素行不良的那個雷昊,特別讓人頭疼!
「硯,還不快點打開電視!」麥逸勳催他。
「開電視做啥?」
「昊所到之處必有災難發生,我們看新聞就知道他在哪裡啦!」還真有臉說。
絕硯怒瞪他,不是很想理會。
他的心思全放在巴黎身上,拜託老天爺……千萬、千萬別讓她出任何意外,否則他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原諒自己!
「你……你你……」嚇呆了的小白兔仰頭看著大腳的主人,你呀你的老半天,十足的呆瓜相。
要問他是誰吧?男人猜想,那就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
「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砰!男人差點滑倒!
巴黎拉拉裙襬,一得自由,連忙退開三大步。
「小美女,你叫什麼名字?」男人露出輕佻的笑,入時的裝扮使他看起來貴氣非凡,他不靠近,也不走開,直勾勾的睨著她問。
「我……我叫巴黎。」有問必答的傻丫頭張大愚蠢的嘴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歸結出一句讚美:「先生,你長得……好漂亮!」
「咳咳!巴黎,漂亮用來形容你,非常妥當,我是個大男人,說帥還差不多。」男人力圖冷靜,中低音的嗓子不若絕硯那般低沉嚇人,也不像麥逸勳那樣清亮好聽,只是徐徐的,像陣微風刷過耳際。
巴黎呀,真別致的名字。
「我知道啊……可是你真的很漂亮。」小傢伙奇異的不怕他,隔著幾步的距離,睜著好奇而帶淚的大眼睛仰望他。
「呃……那好吧,謝謝。」據說也相當漂亮的鳳眼,拋給她一個媚死人的秋波,以茲報答。
巴黎從眼淚中開出一朵笑花。
這位先生好有趣!
他的人有說不上來的親切感,畏人的小人兒並沒有表現得太過害怕。
「小巴黎,夜深了,你怎麼還不回家,一個人蹲在這裏哭?外面壞人很多的喲!」他的手隨便一指,圍在附近的男士們統統在名單內。
「嗚……」她宛如被踩到痛處的小動物,又開始嚶嚶哭泣。「我、我沒有家……沒有人要我……」
「怎麼會呢?」男人一臉不可置信,「小巴黎這麼可愛,誰不要你?」
眼角瞄到旁邊的人打起來了。
喲,無聊想找點樂子玩,剛好看到幾十個男人團團將這裏圍住,好奇心作祟之下,他趨前一瞧,才曉得是這個不可多見的美人兒落了單。
本來嘛,他對美女的興趣不太高,但不知怎地,他其准無比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局,非攪不可!
「嗚……嗚嗚……」巴黎沒他敏銳,一想到無家可歸、絕硯又不要她,她只能哭……不停的哭……
「來,小巴黎,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給我看一下。」
誘哄的意味真濃,白癡才給看。
「喔,好。」
唉,天底下就有這麼呆的人。
男人接過那張讓她捏皺,再讓淚水浸泡過的紙張,抖一抖──
咦?是張钜額支票耶!
太好了,他喜上眉梢,有了這張支票,他可以私底下去買更多的原料,做他心愛的炸彈……嘿嘿,第六感,謝啦!
「先生,請還給我。」巴黎好客氣的說。
這是絕硯給她的東西,她要好好保存。
男人眼珠子一轉,無賴的收起支票就要走──
「先生!」巴黎追著他,朝他顥長的背影哭喊道:「不行,你不能拿走那個……那是絕硯給我的……不行給你……求求你……」
絕硯?
男人的腳步打住,掏出支票又瞄了瞄,唔,開具者的確是叫絕硯沒錯。
淘氣的黑眼珠又一轉,反身對哭倒在路旁、遭到一票人覬覦的小美女說。「我們來個條件交換吧!」
「什麼條件交換?」比起四周那些滿臉橫肉的恐怖分子,巴黎還比較不怕這個搶她東西的男人。
「你把這張支票給我,而我呢?先幫你解決一堆討厭的傢伙,再順便安頓你睡覺、工作,如何?」
聽起來挺劃算的,眼見那些一徑朝她流口水的男人要撲上來了,巴黎也慌得無法再考慮。「好,我答應你!」
「成交!」男人一把撈起她,扛上肩頭,邁開大步瀟灑的走──
「小子,你不要命了?我們黑熊幫要的人,你也敢搶!」鬥毆出線的幫派自然不會讓他走得輕鬆自在。
喲喲喲,見傢伙了呢,都是中國大陸制的黑星手槍耶,怕死人了!
男人依然站得很挺,亦男亦女的臉蛋上,揚著飄飄的笑。
「靠,你這男人怎麼長得像個娘兒們!」有人說。
「大哥,乾脆一起抓回去好了,反正小歪哥不是很喜歡搞這一種嗎?」
「哈哈!」一夥人笑得像花癡。
「小子,你乖乖就範吧!」槍口抵住他後背。
「煩死人的蒼蠅!」男人沒興趣玩了,妖嬌一笑,拋出一把糖果,說:「喏,請大家吃跳跳糖!」
「什麼?!啊──」接著是此起彼落的殺豬聲。
跳跳糖──「跳蚤炸彈」是也,光一顆,就足以在千分之一秒暫時麻痺人的神經。他方才灑了多少呀?
回頭一看,所有人都癱軟在地上爬。
「哎喲,抱歉囉,一時失手,好客得太過頭了,你們就慢慢享受本少爺的熱情招待吧9
賺進了白花花的鈔票,還整到一群蠢蛋,心情真好!
咦?肩膀上的小美女怎麼沒有聲音?
咚……不知西元哪一年就暈過去了啦!
「有了、有了!」有入像匹失速快馬撞進室內。
「你?」司徒靖莞爾,「逸勳,你是不會有的,那是娘兒們的事。」
「大師兄!」這個笑話很沒意思!他怨怪的以眼光殺人,連忙提出正事。「有人去領支票了啦!」
「是巴黎嗎?」喝酒喝到都快酒精中毒的絕硯,立刻抓住他。「早上嗎?幾點幾分?哪家銀行?有沒有人陪她?」
麥逸勳被他晃得頭暈,急急大叫:「等一下!我一個一個講嘛!」
絕硯垮下肩,落寞的胡渣爬滿他的臉。
「捨不得又要趕人家走,小美人兒怎麼會倒楣到愛上你這陰陽怪氣的傢伙,我不比你優秀得多嗎?真是沒天良……」至今,麥逸勳還是無法釋懷,受傷的少男心,純潔得讓人……想吐!
「逸勳!」
又催!他嘟噥著抗議,不過是不會有人站在他那一邊的。
「好啦、好啦。就是呀,我派出去的手下,查到有人去兌現硯的支票,在西區,可是──他們說,錄影畫面裏頭的是個大男人,身邊也沒有跟著我們形容的那個小美人兒。」
「糟了,巴黎不會被騙了吧?」損失錢事小,人丟了才完蛋!
絕硯臉一黑,再等不下了,一聲不吭就要衝出門──
「硯?」
「老闆?」包廂外正要敲門的人楞住了。
「什麼事?」絕大老闆心情差到不能再差。
是嶽嵐,「鐸歡」的經理。
穿著合身剪裁的復古旗袍,她腰肢款擺著走向前,婀娜的身段、豔麗的五官,絕對是誘惑的風情。
「我剛剛擅自買下了一個女孩兒,還沒訓練,與你熟識的張董硬要她陪酒,外面正鬧著呢。」
要進「鐸歡」當公主,不僅臉蛋、身材要一等一,談吐、禮儀、衣著……都得經過為期三個月的訓練,不能壞了規矩,以免砸了自家招牌。
絕硯時常不在店內,嶽嵐是主要的掌權者,通常這種事,她都處理得很好,可是──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
一個大男人把沒有身分證的大陸小女友賣進來,原本她不肯收,但那女孩確實美得傾國傾城,不收,太對不起「鐸歡」的老主顧。
況且,買一般的女人,只消幾十萬打發就很了不得了,那男人一開口便要五百萬!
要不是看在那女孩夠年輕的份上,她絕計是不允。
「那就讓她去陪。」絕硯心煩得揮揮手。
巧笑倩兮,嶽嵐輕點螓首。「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嘛,那名女孩兒怕人怕得要命,哭鬧得厲害,而且……」
怎麼,也有人像巴黎一樣畏人嗎?
絕硯的眉心皺成了一座小山峰。「而且什麼?」
他沒空救贖別的女人,他只管巴黎,他的巴黎呵……她在哪裡?
「而且……她一怕,尖叫著的人名似乎……正是老闆你呢!」
轟!血液往腦門湧上,絕硯只問一句:「人在哪裡?」
「紅色三號包……」話沒說完,嶽嵐揉揉美眸,她眼花了嗎?他們家天字型大小臭臉老闆居然用跑的?
「來來來,小美人,來喝酒。」
「我不……」咕嚕咕嚕,又一杯烈酒灌進巴黎的喉嚨。「咳咳!咳咳!」
哦,好熱,好象有火在燒……
大哥哥撒謊!
好不容易度過一晚,拿她支票的男人帶她來這裏工作,說什麼她只要忍耐一下下,害怕的話,大叫絕硯的名字,他會來救她。
騙入!他又不叫絕硯!
她都喊破嗓了,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嗚嗚……這個房間裏面人好多……大家都坐得好近……她不能再忍耐了,她又要昏了……
「小美人,嘖嘖,瞧你細皮嫩肉的……」一隻肥掌爬上巴黎露在外邊的小蠻腰,嚇回了她的意志力。
「你、你走開!」她想推開他,但他那麼胖,她那麼瘦,哪裡有辦法?
「不要怕,你好好幹,叔叔會常來疼你……」口臭的嘴嘟向她白嫩的臉頰……巴黎急得都哭了……
「砰!」在她準備昏過去的剎那,一條粗厚的胳膊攬住她,另一手則揮向「鐸歡」裏人人敬重的張董!
「哪個混帳?」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老男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火冒三丈的質問不尚分子,「咦?絕老闆?」
「張大魁!我要你的命!」他竟敢碰他的巴黎?!他真該死!
絕硯怒不可遏,哪管誰跟誰熟,長鞭一起,公主們作鳥獸散,遭鞭尾掃到的張董才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硯!」隨後到來的司徒靖徒手捏住鞭身,手心滴出幾顆血珠。「再一鞭,他鐵定沒命。」
「我就要他死!」殺紅了眼的男人抽回鞭子,又要揮下──
「哎呀,巴黎不太對勁!」麥逸勳嚷叫,成功拉回絕硯的注意力。
「你怎麼了?巴黎,你還好吧?」拋下視之如命的師傳長鞭,他像檢視最珍貴的寶貝那樣,從頭到腳把巴黎摸了一遍,完全不避嫌。
司徒靖很有風度的轉過頭,假裝看牆上的畫;麥逸勳只得努力望著地板,想找出螞蟻的小窩。
「嗯……絕硯?」被他抱在懷裏的巴黎不勝酒力,全身軟得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你是絕硯?不是我在作夢?」
「巴黎……」她悽楚的語氣不帶指責,卻深深刺進絕硯心頭。
他是發了什麼瘋,怎麼讓她一個人走了呢?看看她,她這麼脆弱、這麼無助……差一點……就被人佔便宜了……
「絕硯……嗯……你不要丟掉我……好不好……」她以為這是夢,「我真的愛你……很愛很愛你……你討厭我沒關係……我會改、我會學……真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妳。」他不相信的是自己!
「真的?」好棒,今天的夢會回答呢。「嗯……還好你相信了……不、不然……」
「不然怎樣?」太感人了,麥逸勳拭淚之餘,不忘插嘴。
「不然我得要用那位大哥哥教我的方法……嗯……」她抬起手,食指在細腕處劃了個X,憨憨笑著。「把我的血放幹……讓它流掉……這樣子……你就不能說我身上流著任先生的血了……到那個時候……你可不許說你不愛我唷……」
幾句醉話,把三個大男人嚇出一身冷汗!
絕硯摟緊她,顫抖的手不像是自己的。
他不會允許她這麼做!
若巴黎死了,他獨活著有什麼意義?
靖師兄說的對,她是他的天使!
哪怕窮盡一生、付出多少代價,絕硯發誓,他都會乞求她的原諒,不讓她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41:36
第十章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悠悠轉醒,身畔守候已久的男人急忙詢問,溫暖的大掌等不及她回答,探手就覆蓋在她額頭上。
「呼──」確定她不再發燒之後,絕硯心上的石頭才落了地。
巴黎高燒了一天一夜,又暈又吐,嚇得他抓來醫生關在別墅裏,嚴令他在她沒有醒來以前,不得下山。這會兒不只他松了口氣,老醫生也跟著解脫,可以回家抱老婆睡覺了。
「你……」水眸眨了無數次,眼前的人依然活生生的坐著,巴黎不禁喃喃自語道:「我一定睡昏頭了……」
瞧床邊的這個絕硯,表情多溫柔,不是作夢是什麼?
「巴黎!」他好氣又好笑地碰上她的手背,以體溫證明他的真實。
沒想到小人兒一確定他是真的,連忙把手給縮進被單,偏頭看向窗外。
絕硯的笑容凍結在唇邊,雖然早知道會面臨這種情形,可當巴黎不再甜甜笑著討好他,反而冷著一張俏臉時,他的胃還是一陣難受的翻攪。
「巴黎……」
「哦,對不起,我不小心又回到這兒了?」她的口氣好疏遠,遠得像要把他隔離在心門外那樣。「好奇怪,我明明去上班……」
「妳喝醉了。」好吧,既然是他欠她的,那就照她的規矩還。
「對,我喝醉了。」誰把她送回來的呢?
「喝一口。」捧著保溫瓶,絕硯一個大男人執起湯匙喂人,不免有點兒不順手。
巴黎狐疑的盯著他。
他歎氣。「你沒喝過酒,過敏;再加上又著了涼,發燒,醒來就多吃一些滋補的食物,免得病好不了。」
醫生還說,她長期睡眠品質不佳,影響到胃腸吸收能力,所以吃得再多,她依然瘦的不長肉。
他關心的話語,被巴黎曲解成他嫌她麻煩,委屈的淚水又不爭氣地偷偷掉下來。「對不起,我會快點好起來,自己出去工作。」
低下頭,晶瑩淚珠掉在被褥上頭,濺開了一攤水花。
不管是誰送她回來的,總之絕硯不是心甘情願照顧她的吧?
虧她方才還因他的出現而暗自竊喜,以為他對她亦是有情,哪裡曉得自始至終,全都是她這個笨丫頭讓他鬧著玩!
他並不愛她……
是真真切切的知曉了,但是卻不願死心呀!
絕硯瞥見了那攤水漬,又歎出一口氣。「巴黎,我……」
「對不起,我會喝完的。」接手那盅湯,她的身體尚虛弱,手兒不穩的晃了兩下,湯險些就灑了。
絕硯將湯瓶端回手中,一貫傲氣淩人的語氣中,有不易察覺的挫敗。「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說對不起?」
巴黎呆了一下,小嘴趁勢被喂進一口湯。
「為什麼?」
又喂一口。「因為我不愛聽。」
他喜歡聽她撒嬌、發嗔、唱歌……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聽她的抱歉。
「喔。」是有關她的一切,他都不愛吧?既然如此,他何必虛情假意坐在這裏喂她喝湯?戲演完了不是嗎?
愈想愈難過,巴黎隔開他的手,喘著氣要下床──
「你幹什麼?」絕硯驚得放下湯盅,手勁放得極輕,壓她躺回原位。
「我、我要走了……」她倔道。
男人啞著聲說:「走?你能走去哪兒?」
繼續流浪街頭?再讓人家給賣到酒店?
他真慶倖賣掉她的人選擇「鐸歡」!
巴黎僵住了動作。是呀,天下之大,何處是她容身之所?她想工作,卻連回到那討厭酒店的路都不認得!
像她這樣沒用又愚笨的女人,活著不過是在浪費糧食!
「留下來,巴黎,我希望……你為了我留下來。」艱澀的吐出這串話,絕硯的俊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紅潮。
巴黎沒動,也沒抬頭,否則她會望見,這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男人,眸光裏閃爍著害怕失去她的不安。
「是不是逸勳哥哥罵了你,你才不得不找我?」受過傷的心格外敏感,絕硯的每一句話都被她擅自批註得很不堪。「不必勉強,我去和他講道理,你大可……」
「該死的!」他大吼著堵住她的話。「我沒有勉強!沒有人能夠勉強我,OK?是……是我自己……要你留下來的。」
他傷她很重,是嗎?瞧她此刻小刺蝟的模樣,他每說一句話,她便紮他一針!
「……」絕硯氣壞了的五官扭曲得很不好惹,巴黎暫時住了嘴。
「留下來。」他只要她留下來。
頓生的霧氣再度遮住她的視線,巴黎掩著淚臉,懊惱低叫:「你一下子叫我走,一下子又叫我留,我到底算什麼?!」
她不是他養的小哈巴狗,喜歡的時候就拍拍她,丟給她一根骨頭;不喜歡的時候,就伸腳踹她,把她趕到天涯海角……
她想過,哪怕絕硯不愛她,留在他身邊也是很好的,然而……再次回到這間充滿回憶的別墅,她發現她做不到!
曾經,她幸福的待在這裏,滿心滿腦是他對她的好。巴黎私心幻想著,絕硯的愛為她築起了一座專屬於她的城堡,他們會相愛到老,他疼她,她也愛他……
如今,愛的幻想破滅了,城堡也消失了,她待在這間別墅裏,再也感覺不到當初那種快樂心情……
是的,在嘗過他百般呵疼的滋味後,她變貪心了。
「巴黎,給我機會。」絕硯強行握住她的手,真摯的說:「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
甜言蜜語,他沒有麥逸勳會說,但他有心悔過,巴黎總要給他時間表現呀。
半個鐘頭過去……一個鐘頭過去……
巴黎一句話不說,抽不回的小手只得任他握著。
最後還是犯錯的傢伙先認輸了。「好,我不逼你,可是至少等你病養好了再作決定,行嗎?」
唉,風水輪流轉,聽聽,如此卑微乞求的口氣,是咱們絕硯嗎?
真難為了他!
巴黎返家後,絕硯特地打電話給官嫚語,想請她回來與巴黎作伴,可是一連幾天,電話都打不通,他索性放棄了。
擔心巴黎一天到晚吵著要走,絕硯不曉得拿出什麼優渥的條件來留住她,只好拜託麥逸勳到家中寄住,當他們兩人的潤滑劑,不讓氣氛太僵硬。
計畫蠻完美的,可惜失算的是有個死傢伙臉皮太厚,鳩占鵲巢得很可惡!
譬如現在──
巴黎正照著食譜,在廚房學做布丁;男主人絕硯靠著圓桌看報紙,而他們家的貴客則親親密密地霸佔住她身旁的空位,觀賞著她施展廚藝。
「逸勳哥哥,你站得遠些,會弄髒。」其實是她仍不喜歡別人太接近。
麥逸勳聽話的閃開一步,拉長脖子看著微波爐。「小美人兒,到底好了沒有?聞起來香噴噴的耶。」
「快了。」她摀唇低笑,不由自主的眼神又飄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男人。
回到別墅兩個星期以來,絕硯盡可能的陪著她,儘管她不說話、不看他一眼,他卻像立地生根的大樹似的,堅固的守著她。
只要她稍微不留神出了小岔子,還沒叫出口,總會有個人替她處理妥當。
「呀!」戴著防護手套端出熱盤,不料仍是被燙著了,巴黎細呼,眼看整盤布丁要毀了,一雙大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橫出,接穩了盤子。
「小心。」
「喔,對不──」啊,他不喜歡她道歉的,巴黎直覺要打住話,接盤的大手忽然抖了一下,令她自覺到她下意識的住口有多愚蠢!
兩人之間的空氣又不流通了。
麥逸勳瞪著絕硯,很是佩服的問:「硯,盤子不燙嗎?」還在冒煙呢!
「天哪!」巴黎這才回神端開盤子放到桌面,但絕硯的手已經燙得發紅了。這麼高溫的東西……他的手很痛吧?
咬牙忍住叫他去擦藥的話語,巴黎對他一臉的漠不在乎氣煞了。
痛的是他的手,他怎麼一點表情也沒有?她這個旁人都比他著急……
「哇,布丁看起來很好吃!」仿佛若無所覺廚房裏暗湧的情愫,麥逸勳打開烘碗機,拿出大湯匙便先下手為強,挖了一大塊布丁塞進嘴巴。
「呼呼呼,好燙、好燙!」他張著嘴放涼,吞下後才大聲讚美道:「小美人兒,你還真有天分,超級美味!」
巴黎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准盯著絕硯手心的燙紅,面對麥逸勳扯出一抹笑。「真的好吃?」
「嗯嗯。」囫圃吞了幾大口,以示不假。
「等一下我還要做蘋果派哦!」將布丁分裝到小碟子裏,她預告著下一道甜點,裝出最若無其事的樣子,把一碟布丁推到絕硯桌前。
「咦?這是要給硯吃的?」麥逸勳佯裝無知小兒,「號呆」的問。
巴黎的臉頰燒紅,轉身回到流理台,假意洗著髒了的碗筷,跳過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麥逸勳自顧自的說:「給他吃就不必了,硯從來不沾甜食一口。」語畢,他伸手硬要搶人家的布丁。
絕硯比他更快的端起碟子,張嘴就咬,絲毫未見他不沾甜食的習慣何在。
洗碗筷的小手震住了,腦海中有幅影像掠過──
第一次吃到布丁的那天,絕硯也沒吃他的餐後甜點,只有一小口……若他不吃甜食,也就是說,他吃那一口是因為……她喂他?
巴黎的心晃了晃,趕緊拉回思緒,不敢再想下去。
「哼!」吃不到別人布丁的麥逸勳,不甘心的哼了哼。「大變態,哪時吃起甜食來了,我看呀,八成是小美人兒做的,你才肯開金口……」
「對了,客廳的水果盤忘了收,我去拿!」慌亂極了的人兒飛奔而出。
麥逸勳百無聊賴的攪著布丁,朝天花板問道:「你和她,這樣子要維持多久?」
小美人兒是很可愛啦,可是外頭那些豐胸肥臀的小姐也會想念他呀,絕硯把他綁在這兒,會害很多女人得相思病。
「等她肯看我。」再簡單不過了,可卻是絕硯得不到的奢望。
兩個星期了,大多時候,巴黎忙著和麥逸勳交談;只有極其稀少的空檔,他感覺得到她在看他,但當他一回眸,她便閃開,偏偏不肯對上他的眼神。
這是她抵抗他的方式,絕硯知道,巴黎也知道他知道。她不說要走,不代表是聽他的話,為他留下,而是她還無處可去,不得已……
「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難等。」麥逸勳衷心盼望。
無論是以前那個湣傻甜美的小美人兒,抑或現在這個帶著些微執傲防備的巴黎,都是他心中最可愛的好妹子,他也期待她快快走出受傷的陰影,接受絕硯的改過自新。
解決完布丁,兩個大男人同時站起來向外走,麥逸勳捶他的肩,譏笑著說:「真難想像,一個小女人竟把你搞得灰頭土臉!」
絕硯睨他。「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哈,但願那個女人不要出現得太早,擾亂我遊戲花叢的興致……小美人兒!」
「巴黎!」
在睇見客廳裏小人兒的危險舉動時,兩個男人同時大叫!
絕硯三步並作兩步沖到她身邊,打掉她手上的小刀,嘶吼道:「你拿刀幹什麼?這樣很危險,你懂不懂?!」
剛才巴黎的右手攤放在桌上,銳利的水果刀就握在她左手心裏,動作像是她要拿刀割自己……
「我──」她被絕硯抱得喘不過氣來,只得斷斷續續的說:「衣、衣服的袖子……脫線……夾住了……我拿刀子割斷線啊……」
他們做啥這麼緊張?
絕硯摟住她的手猶不放鬆,巴黎的腦袋被他壓進胸膛,隱約察覺到他過分激烈的心跳,以及不尋常的顫抖……
「逸勳,你照顧她,我出去一下。」胸口奔騰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慌──
絕硯深吸了幾大口氣,抽起鑰匙,受不了的沖出家門!
「他……怎麼了?」不明所以的巴黎,楞楞地看著關上的大門。
麥逸勳很悠哉的說:「沒事,他只是受了點驚嚇。」
「驚嚇?」這兩個字用在絕硯身上,很不協調。
「想知道嗎?」善意的眼眸拋向她。
巴黎沒有應好,也沒有拒絕。
麥逸勳自作主張的說出她醉酒時,嚷著要讓血流幹的傻話。
「你方才那動作,一副要割腕自盡的樣子,硯不嚇到心臟無力才怪!」
「他……」那男人的恐懼是真的?不是哄她的?
巴黎的心又動搖幾分。
「小美人兒啊,硯不對,你可以打他、罵他、踢他、扁他……可是這麼冷淡對他,你心裏好受嗎?」
她不語。
「傻丫頭!硯背著報仇的枷鎖二十幾年,要他一點兒都不掙扎就接納你,聖人也辦不到吧?縱使他對你使出的手段,卑劣到我都想吐他口水,但難道你不能看在他真心悔改的份上,饒了他嗎?」麥逸勳很盡責的在為好友說情。
「我……我只是……氣不過……」愛他愛到沒有自我,她認了,但他不應該利用她的愛傷害她!
巴黎也想體諒他的苦啊,可是絕硯那麼絕情不要她……
「你介意硯殺了任虎?」
「不,任先生……罪有應得吧。」
嗯,成語用得不錯,龜毛官果然有一套,麥逸勳點頭,再問:「那你不愛硯了?」
「不是!」她飛快否認,紅著臉說:「我……還是……很愛他……」
是不是盲目的迷戀又何妨?她的心說愛他,那就是愛了,何必刻意找出證據?
「這不就結了?」大功告成!「你愛他、他愛你,兩個人相親相愛走進禮堂,不是很好的結局嗎?」
巴黎沒他樂觀,彎彎的眉不知學到哪個不愛笑的傢伙緊皺著。「絕硯他……是真的愛我嗎?」
一次的失望就夠她痛的了,她不認為自己能夠再承受一次。
誠如他們說的,她很脆弱呀。
「厚!他不愛你的話,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愛我嘍!」真是自大的說法。「小美人兒,睜開你美麗的眼睛看看硯吧!兄弟二十幾年,我不曾見過這冷血的混蛋對誰好成那樣,好似你是他的一塊心頭肉,怎麼割都痛徹心扉!」
「逸勳哥哥,謝謝你。」絕硯有他這種朋友,真好!
「唉呀,別這麼說,人家會害羞啦!」他耍三八!
「他……出去……不會有事吧?」
「緊張了?」他糗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沒什麼的說:「安啦,他需要紆解下緊繃的情緒,出去飆飆車也好,撞不死人的!」
「咳咳!咳咳!」天快亮了,咳嗽聲卻響得頻繁,巴黎膽顫心驚的聽著,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絕硯受風寒了嗎?咳嗽得好厲害!
這麼壯的人感冒了,一定是很強悍的病毒吧?
拗不過對他的關心,巴黎披衣起床,到樓下倒了一杯熱茶,送到他房門口,卻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誰?」裏頭同樣睡不好的人揚著啞聲問。
糟糕,他的聲音都變了!
巴黎抿抿唇,答道:「是我,巴黎。」
絕硯顯然有點愕然,半晌後才前來開門,「你怎麼……」
「喝點水會比較舒服。」她垂下眼睫,仍不看他。
「吵到妳了?」愛憐的攏攏她披散的長髮,他喝了口她送來的茶,暈眩的腦袋極度渴望留她……在房裏。
「我回去了。」
她轉身,他揪住她,飽富磁性的嗓音,低啞得很孤單。「進來,好嗎?」
拒絕的話滾在舌尖,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等你喝完再走。」小腳丫越過他,踱進他的房間。「這……」
他房間變了個樣……是前幾天那些工人重新裝潢過的嗎?
絕硯從她身後環住她,下巴頂在她的發心上,柔柔的說:「你睡不好,是不習慣光線的轉移吧?我叫人把落地窗都拆掉,只留下氣窗,還換掉蕾絲窗簾,改用厚重的布料,這樣子早上的陽光也曬不進來,你可以睡晚一點。」
巴黎又想哭了,自掘墳墓的問:「為什麼是改你這裏,不是我的房間?」
他相當誠實的回答:「因為我想要你住進這間房。」
她是他的女主人,不跟他睡一起,她想睡哪兒?
「你篤定我會答應?」
「我不敢奢望,但我期待。」
「也許我不愛你了呢?」
「那──只能說我活該吧!」好慘!
「巴黎,別急著否定,讓我彌補過去的愚昧,我……」
他闔上眼,有點說不下去。「我承認,這輩子我都無法寬恕任虎,但是你不一樣,靖師兄說的對,比起我,你更無辜,我小家子氣的把仇恨轉移到你身上,是我糊塗……
而且一開始我根本沒想報復你,是逸勳動不動就說你是我妹妹,我面子掛不住才瘋了似的胡說。我不要你是我妹妹……我、我……我愛你呀……」
「你……」他說了?他真的說了?!
巴黎眨眨眼,透明的眼淚象徵一種解脫。
其實,從頭到尾,她不曾怪過他。
絕硯是團最危險的火,而她是那只最不知死活的飛蛾……
明知道他烈、他燙,他的真心藏在炙人的火心裏,她仍奮不顧身的鑽……
別問她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只要絕硯的情……
如果巴黎能夠解答,她又何必哭了一次又一次,只因為心愛男人承受的苦,她無法分擔?
天知道當麥逸勳告訴她,絕硯從來沒有快樂過……巴黎的心有多痛!
她期待他愛她,但她更渴望他快樂,即使那代價是要她離開他。
「巴黎……」低啞的嗓音微梗,倔強又好面子的男人很困難地說出下面的話語:「對不起,我真的……真的……愛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他不要她走了,他說他愛她……淚水流得更急,巴黎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相信他……
好久好久,久到絕硯幾乎以為她要放棄他了,巴黎才突然揚眉而笑,看著他的眼睛,有絲顫抖的問:「你保、保證……不會再趕我走了?」
離開他,心也沒有家,她選擇再相信他一次。同時,也算是給自己一次機會,讓他因她而快樂。
巴黎看他了,她終於肯看他了!
絕硯在最初的呆楞之後,興奮的抱起她轉個大圈,喜悅之情首次光臨他貧乏的面容,不愛笑而缺乏運動的幾束肌肉終於派上用場。
「不會!永遠不會!巴黎,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
擦去淚水,嘟高笑唇,她好小聲好小聲的在他耳邊說:「我一直那麼愛你,怎麼捨得讓你不快樂?」
是了,她說要帶給他快樂的,絕硯感動的微笑著。他的巴黎呵……他癡傻執著的憨人兒……
感謝老天,感謝有她!
「我很愛很愛你哦……」
「我也……很愛很愛你……」
以吻封緘,天亮了,心也放晴了,來點令人回味的激情當作慶祝吧!
絕硯將她拋上大床──
「呀……呵呵……」掩住尖叫,嘴角逸出一串悅耳動聽的嬌笑聲。
他把她從牢籠裏救出,她交出她的心讓他囚禁一輩子,這很公平,巴黎毫無異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9 07:41:51
尾聲
「雷昊?!」
眾人驚吼,有愛妻的抱緊愛妻,沒愛妻的就抱電線桿──
漂亮男子愛嬌一笑,嗔怨道:「諸位師兄,許久不見,你們都不想念我嗎?」
「哈,一點也不。」眼下搜尋著逃生路線,口袋裏還挾帶了幾塊女主人做的蛋糕,優雅男人隨時準備落跑。
「三師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小師弟我會來臺灣,不都是你的主意嘛!」
小人!就知道他會抖出來!
「麥、逸、勳!」很久沒發作的暴躁男人又開炮了。「你找他幹嘛?嫌命太長了是嗎?!」
不用全副武裝,雷昊只需要「微服出巡」,威力就夠炸平寶島臺灣了!
「嘿嘿,息怒息怒嘛,你那麼大聲會嚇壞小美人兒……」
屢試不爽的賤招又再次得逞──
威風八面的男人,一扯到嬌妻立刻軟下所有聲勢。「別怕呵,我不是凶你。」
「嗯,我知道。」回親親老公一個他最愛的甜笑,美麗小女人開口了:「那位大哥哥,我覺得你有點眼熟耶!」
被點名的雷昊痞痞一笑,「小美人,哦,不,二嫂,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曾經收留你一晚,還好心的帶你去找工作呀……」
恍然大悟的美人有印象了,回頭對老公說:「親愛的,他就是上回拿走我的支票,帶我去酒店工作的大好人……」
怒眼暴凸,又是一陣獅吼:「雷、昊!」
原來是他!
收了一張上千萬的支票,又將自家嫂子以五百萬的價錢賣給自家師兄,他的錢會不會太好賺了?
「我在,別這麼大聲。」唯恐天下不亂的漂亮男子噙著笑,好無辜的說:「那邊準備走人的三師兄,你倒替我澄清一下,是不是你要我出主意幫忙他們的?」
「呃──」被當場抓包的優雅男子頓覺頸後涼颼颼。「那個……我……」
「麥、逸、勳!」
嗚,耳朵好痛喔!
「兄弟,我是看你搞不定,昊師弟又一向足智多謀,所以……所以請他來臺灣喝幾杯阿裡山的綠茶、吃幾塊花蓮的麻糬、釣幾條基隆沿海的魚、偷幾批國防部的軍火……」愈說愈不象話了!
暴躁男人強烈感應到……
最近北中南一連串的意外、倒塌、山崩……全都跟他們這個笑得很無害的師弟脫不了關係!
「嘿,別瞪,我走,我回百廢待舉的休閒山莊努力工作……」此時不溜何時溜!
怒眼一甩,正吞食可口蛋糕的漂亮男人狠狠噎住了。「咳咳!純粹來打個招呼……我……我也有點小忙,靖師兄叫我今天飛巴拿馬,我去機場了!」腳底抹油,溜也!
待閒雜人等都走光了,暴躁男人才低頭審視懷中弱不禁風的嬌妻──她睡著了,真可愛,臉頰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
拉上風衣蓋住兩人,不對,是三人,她扁扁的肚子裏有小娃兒呢!
寵溺一笑,暴躁男人火到哪裡去了?
咦,不見了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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