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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穿越] 漠漠無雨 -【相思意】《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4:40     標題: [穿越] 漠漠無雨 -【相思意】《全文完》

【內容簡介】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她是一縷來自現代的幽魂。

穿越之初,她便發現那個身體的主人——秋念心已有孕在身。

一夜風流,他卻根本不愛「她」。

為著承諾,她替「她」生下孩子;為了養大孩子,她不得已嫁給孩子的父親定國侯段亦琛為妾。

她本是塵世間的平凡女子,他卻英姿勃發、位高權重。

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她無力抵抗,步步沉淪。

他對她食髓知味,卻放不下心中的青梅竹馬:她真心相許,卻只能換來虛情假意。

她要的不多,而他卻給不了她。一次次的容忍和原諒,她終於心傷纍纍離他而去。

他翻然醒悟,只望破鏡重圓,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風雨淒淒,波折重重,她歷盡苦難卻始終堅韌柔美。

血戰沙場,深入虎穴,他千錘百煉只為心中唯一的她。

當一切誤會煙消雲散,他們究竟能否相持相知,共譜一曲相思戀曲?
第一章  恍若夢一場

  陽光充足的冬日午後,總是讓人昏昏欲睡。我坐在明亮的叫人害羞的陽光下,半瞇著眼打著盹兒。來到這裡已經五年了銩銚銠鉻,僔僚僰僨我的第二個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如今這樣的錦衣玉食,在我剛來這裡時是想都不敢想的。回想當初的那些日子劃劂劁勩,箂箙算箤現在的這一切都恍如是在夢裡一般。
  
  「念心。」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輕輕的喚我。我睜開眼,看向那個俯身過來的男子。他的眼裡滿是溫柔和疼愛斠斡旖旗,慳愨慒慟我對他輕輕一笑:「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快?」他也笑了:「我想你了。」

  「這還沒半日的工夫呢,你盡會說好聽的話哄我開心。」

  「那念心開心了嗎?」

  「嗯駁駇駃骱,菗蒯蓂虥很開心。」

  他輕輕的擁住我,我在他的懷裡笑得一臉燦爛。
  
  我怎麼會不開心呢?歷經了千辛萬苦,我才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現在的我,有愛人,有孩子,還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回想五年前,混混沌沌來到這裡的我,恐怕連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還能擁有這般快樂的日子吧。
  
  五年前的一個晚上,我下了夜班,跟同事小張兩人騎著車匆匆往家趕。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麵包車忽然從斜刺裡開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衝擊到我的身上。「王小柔!」我恍恍惚惚的聽見小張驚恐的尖叫聲。我想扭頭看看她,卻發現眼睛怎麼也睜不開了,我是不是……
  
  那是我在那個世界的最後一點記憶,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樣子。我的身體變了樣,長相變了樣,周圍全是我不認識的人,到處都是我不知道的事物。這裡的人穿著完全不一樣的衣服,用著只有在古裝連續劇裡才看見過的東西。我以為自己瘋了,我每天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這是夢的話,為什麼這麼久了我還沒醒來?
  
  我整天裡的不想吃飯,也不想睡覺,只是每天看著自己現在的身體上那個隆起的肚子發呆。這裡的人叫我秋念心,她們說我被人害了,所以才會有了五個月的身孕。我哈哈大笑,就像是在聽一個最好笑的故事。可是那個叫做吳媽媽的中年女子卻抱著我緩緩的抹淚:「小姐,是我們不好,才會讓小姐被那個混蛋給害了。現在眼看孩子就快出生了,小姐又忽然被撞了頭,成了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這可怎麼辦才好呀!」她一哭,旁邊那個叫小晴的女孩子就跟著一起哭。我茫然的看著抱頭痛哭的她們,心裡想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晚上,我等她們都睡下了,就一個人笨重的爬起來,走到院子裡的水井旁邊。不管是不是做夢,我都不能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如果這是夢,那我跳進去,也許夢就會醒了。如果這不是夢,那也好,反正我估計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什麼好怕的。我打定了主意,就笨手笨腳的爬上井口,眼一閉,心一橫,身子就直直的掉下去了。
  
  可是我沒料到的是,今年天旱,井裡的水根本就淹不死人。我只是嗆了幾口水就被吳媽媽發現了。她跟小晴哭天搶地的從鄰居家找了人把我撈上來。四周點著明晃晃的火把,我聽到圍觀的人群裡發出各種各樣的議論聲:「真是可憐啊,好好的一個小姐,家敗了,又被人給害了,也難怪她要自盡了。」「聽說她現在有些瘋瘋癲癲的,真是可惜了,明明長的那麼好看。」
  
  我的心底一片冰涼,原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這樣的一種感覺。我無助的看著哭的快要暈過去的吳媽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被人換了乾淨衣服,又被送上 了 床,吳媽媽和小晴都趴在我的床邊。我知道她們是害怕我繼續做傻事,我會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到半夜我終於睡著了,睡著睡著我就看見前面走過來一個穿著白衣服的長髮女子,她眼裡含著淚,對著我拚命的說:「我求求你,保住我的孩子吧。」過了好一會我才看清她的長相,我大吃一驚:「你,你才是這個秋念心吧。」她淒然的說:「不錯,我才是秋念心。」我說:「你既然是秋念心,為什麼把我弄來這裡?」她說:「我的命已經不在了,可是我又捨不下我的孩子,正好在奈何橋邊看見你的魂魄飄蕩過來,我就求閻王讓你去我的身體裡,替我活下去。我知道你是不想死的,現在你又能活下去了。我別無所求,只求你好好生下我的孩子。」我有些發 愣:「你是說,我已經死了,但是借你的身體還魂了?」她說:「有些不太一樣,不過差不多就是這樣。」我搖搖頭說:「雖然我不想死,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替你活下去。我只是我,我沒辦法替你生孩子,再養大他。」
  
  她跪下去,重重的磕頭:「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我求求你,求求你!」我有些於心不忍:「你既然這麼想要你的孩子,為什麼不求閻王讓你自己的魂魄回去呢?」她說:「我回不去了,再過七日,我就要魂飛魄散了。你願意幫我生下我的孩子嗎?」我看著她那張淒楚卻又堅定的臉孔,想到我的媽媽,母親都是這樣,就算沒了性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嗎?我問她:「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她點點頭。我把牙一咬:「好吧,你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我幫你生下這個孩子。我答應你了!」她的臉上綻開一個絕美的笑容:「多謝你。」然後她的身影逐漸變淡,慢慢消失不見。多少年後,當我再次想起那個笑容的時候,仍然為之動容。
  
  第二日早上,我掙開雙眼,看見吳媽媽那雙紅腫不堪的眼睛擔憂的望著我。我輕輕的喚她:「奶娘。」她驚喜的抱住我:「小姐,你認得我了?」我點點頭:「你是奶娘。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奶娘。」她腫脹的眼睛裡再次流下兩行熱淚:「是,我是奶娘。太好了,太好了,小姐終於不糊塗了。太好了!」
  
  自從在夢裡見過秋念心了以後,我就忽然有了秋念心全部的記憶,我知道,這一定是她留給我的。秋念心,你真的好傻呀。那個男子真值得你為他做那麼多嗎?就算他強佔了你,就算他根本不承認這個孩子,你還是要生下他的孩子。你把我拉來了這裡,我又怎麼敢保證一定能順利的生下這個孩子呢?
  
  我叮囑吳媽媽和小晴,不要將我恢復神智的事情說出去,我繼續躲在家裡裝瘋賣傻。時不時的鬧出一點小動靜,讓左右鄰居都以為秋念心的失心瘋還在發作。
  
  我們現在住的這所小院子非常狹小,不過家裡只有我們三口人,怎麼也夠住了。秋念心的父母在幾年前相繼去世了,她爹在世時是京城裡一個小小的翰林,收入本就不豐。秋念心跟奶娘她們熬了幾年後,終於把家裡的積蓄都花光了。她們只好賣了家裡的大屋子,買了這所小屋子,勉強度日。秋念心活到現在,已經十八歲了,按年紀早該出嫁了。可是她的家敗了,家人也不在了,有些媒婆上門來找她,不是給人做妾,就是替人沖喜。其實秋念心長的很好看,就算是現在大著肚子,也仍然能隱約看出她昔日曼妙的身姿。
  
  那一日秋念心帶著小晴出去踏青,偶遇她暗戀多年的男子。男子那日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邪,孤身一人,而且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秋念心不放心的跟在男子的身後,男子發現了她,卻並沒有像往日那樣對她冷冷淡淡,反而拉住她跟她說了一大堆的話。後來的事情就變的很簡單了,男子喝多了,並且強要了她。
  
  兩月後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只好偷偷的跑去找男子,男子卻死活不肯承認這個孩子是他的。她無可奈何的回了家,下定決心要生下這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卻總是多災多難,不是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就是莫名其妙掉進本不存在的大坑裡。繞是這樣跌打滾爬,這個孩子卻堅韌的在她的肚子裡漸漸長大。我摸摸肚子,孩子啊孩子,就衝著你的這股勁,我也要平平安安的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
  
  正月十八,我生下了這個孩子,是一個男孩。也許是窮人的孩子好生養,生產的過程居然無驚無險。接生婆給他清洗乾淨,用小包被裹好了遞到我的手裡。我看著他皺巴巴紅彤彤的小臉蛋,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這個孩子是我生下來的?這是我懷胎五月,哭天喊地生下來的孩子?我的心裡有些發顫,一股想哭的衝動湧上心頭,秋念心,你看見了嗎?這是你的孩子,他平安的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來了。
  
  我是真的把這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心裡充滿了初為人母的喜悅。雖然我連孩子的父親長什麼樣都不太清楚,可是有什麼關係呢,那是秋念心的心上人,不是我的,我只要好好的把這個孩子帶大就行。可能因為這是個男孩的原因吧,吳媽媽和小晴歡天喜地的忙上忙下,還煮了紅蛋分送給周圍的左鄰右舍。這裡住的人都不甚富裕,可是大家都相當的和善,她們並沒有因為我未出閣就生子而歧視我。左右的人家都送上了薄禮,還有很多小媳婦大嬸娘跑過來傳授我很多帶孩子的經驗。
  
  寶寶出生後,我一直在猶豫該給他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吳媽媽說大名不著急,先起個小名好養活,我聽取了她的建議,給孩子取了一個小名,叫做豆豆。吳媽媽本來想找一個奶媽給豆豆,她說:「小姐出生書香門第,不該自己喂孩子。」可是我們哪裡有請奶媽的錢呢?人能夠吃飽就不錯了。於是我就自己喂豆豆,可惜我的奶水總是不夠。幸好隔壁家的小李媳婦也剛生了一個娃娃,奶水多的吃不完。我讓吳媽媽付給她一些錢,每天把豆豆抱過去吃奶。
  


第二章    山窮水盡,柳暗花明

  坐完月子,我就開始盤算起家裡的生計。生產前後花了很多錢,我算了一下家裡的餘錢,只夠用上幾個月的了。如果再不找個生財之道,我們這幾個人肯定會被活活餓死。說的容易做起來難,我們三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還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能做什麼營生呢?
  
  我忽然想起印象裡,小晴的繡活非常好,她會各種各樣的繡法,甚至連雙面繡都會。我拿起一張沉甸甸的綢帕問小晴:「這樣的繡活在外面是個什麼價?」她想了想說:「要是手法好的,能賣到半兩銀子。」這麼多?我們這幾口人,每個月二兩銀子也就夠了。我又問:「繡這樣一個要多長時間?」她說:「要是我不做其他事,一個月繡上幾幅是不成問題的。」我簡直大喜過望:「那好,以後小晴你什麼事都不用做了,每天就安心刺繡吧。」
  
  小晴是從小被秋家買來的丫鬟,跟秋念心同歲。秋家敗了以後,下人們都紛紛散去,只有她因為記不得自己家在何處,所以跟吳媽媽一起留在了秋念心的身邊。
  
  從那天開始,我跟吳媽媽就包攬了家裡所有的活計,給小晴騰出時間來刺繡。在古代生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做飯燒的是柴火,洗衣要用棒槌敲打,每日還要倒馬桶。再加上我還有個寶寶在身邊,每天光是尿布就一大堆了。吳媽媽心疼我,總是不讓我沾冷水,所以洗衣和做飯都是她一人承擔。我幹不了其他的事,就專心帶豆豆。每次豆豆睡著了,我就讓小晴看一會,自己去打掃屋子。
  
  小晴果然不負眾望,第一個月就繡了三幅帕子出來,一幅花鳥圖,一幅鴛鴦戲水,一幅梅花傲雪。我帶著小晴去了這裡最大的繡莊,老闆很高興的收下了三幅帕子,給了我們二兩銀子,並且還說,像這樣的活計,我們有多少他要多少。那天我們全家人都喜氣洋洋,吳媽媽又買了一隻老母雞,燉給我們吃了。
  
  我們的伙食並不算很好,每天都只是粗茶淡飯,早晚都是清粥小菜,中午吃米飯,吳媽媽通常會做三個菜,兩個菜蔬,一個帶點葷腥,那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因為我還要喂孩子。
  
  我知道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京城的外城,而秋念心的父母在世時是住在內城裡的。我還知道這裡是欣朝,宣冀五年。這裡的歷史我幾乎完全沒聽過,不過好在我也不需要去瞭解這些。一個平常的老百姓,才不會去管那龍椅上坐著的是什麼人呢。我只要我們這一家子人都能吃飽飯,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惜到了第二個月,小晴一個人拿著繡品去賣,最後哭著跑了回來。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說老闆不收我們的繡活,後來她幾乎問遍了所有的繡莊和布店,都沒有人願意買。我心裡有些奇怪,於是就把豆豆交給吳媽媽,帶著小晴找去問問。
  
  繡莊的老闆一看到我們就說:「你們不用再來了,我們是不會收你的東西的。」我陪著笑臉上前說:「老闆,若是價格方面,我們還可以再談的。你也知道我們孤兒寡母的,掙點銀子不容易。再說這個繡品的好壞,老闆該是看的出來的。」他許是見我態度誠懇,就壓低了聲音對我說:「秋姑娘是吧,你還是回去吧。莫說我這裡不敢收你的繡品,你就是跑遍了整個京城,也不會有人敢收的。你還是回去吧。」我拉住他的一隻袖子角:「老闆,您這是什麼意思?」他歎口氣:「你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那。我也不敢多說,總之你還是走吧。」
  
  我帶著小晴慢慢回了家,吳媽媽抱著豆豆打開了門:「小姐,還是沒有賣掉?這是為什麼?上回不是說的好好的,我們有再多的繡品他都收的嗎?」我從她手裡接過豆豆:「奶娘,我們屋裡去說。」我努力回想秋念心留給我的記憶,她是個不常出門的人,也基本不跟什麼人有來往。若說得罪了人,那一定是出在這個孩子身上。難道是孩子的爹想要我們活活餓死?前思後想,再聯想到我來這裡之前,秋念心發生的數次意外。原來真的是有人想除掉這個孩子。我慢慢站起身來,秋念心,我不相信你心心唸唸想著的男人會狠心到這種地步。就算他再怎麼討厭你,至少這個孩子是他的親身骨肉啊。
  
  家裡的錢越用越少,因為吃的差,我的奶水也幾乎沒有了。現在豆豆每天都只能靠著李家媳婦的奶水過活,只是我們眼看就要給不出錢了。吳媽媽和小晴的臉上都有了一種絕望的表情。我們有出去找過洗衣服的活,可是吳媽媽卻因為太辛苦而累倒了。我們不但沒有掙到錢,反而花了一筆錢給她治病。
  
  這一日,我看著漸漸消瘦的豆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就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我心裡打定了主意,跟吳媽媽她們交代了一下,就抱著豆豆出了門,我想找那個男人問個究竟。走了好久,我才走到那男人的府邸前。看著大門上方掛的高高的匾額,我的心裡有些怯意。這定國侯府能讓我隨隨便便的進出嗎?秋念心,我真是想不到,柔弱如你,居然會愛上位高權重的定國侯段亦琛。我知道你愛上他的時候他還是小侯爺,可是現今他早已繼承了他父親的爵位,他以弱冠之齡成為定國侯,自然意氣風發,一時風頭無雙。你早就料到,這一段感情將會無疾而終,所以才會那樣拚命的想保住那個孩子吧。
  
  想到豆豆,我心裡忽然又有了勇氣。我餓死了沒關係,可是豆豆,我一定要讓他活下去!我並沒有貿貿然闖到大門前去找人通報,別說他們不會給我通報,就算是通報了段亦琛也不會出來見我。上一次秋念心就是守在門口等到他的,我也可以這樣試一試。如今已是四月,道路兩旁的樹木都一片綠意。我站在一棵樹下,眼巴巴的望著那兩扇朱紅色的厚重大門。
  
  門內忽然出來了一群人,一大幫丫頭媳婦簇擁著一個打扮的貴氣十足的老太太走出了大門。那是段亦琛的奶奶,齊老太君。我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段家三代單傳,人丁單薄,古人又是最重兒子,倘若老太君知道段亦琛有了一個兒子,有沒有可能……
  
  我以自己都沒有想過的速度跑到了老太君的面前,她這時正要上轎,我抱著豆豆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老太君,求您看看這個孩子。」所有人都被我駭了一跳,一個丫鬟率先反應過來:「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到我們侯爺府來撒野。」我跪的筆直,雙眼堅定的看向老太君:「老太君,我不是來此撒野的。我只是想讓這個孩子,見見他的曾祖母。」老太君端莊的臉上有了一絲波動,旁邊的人開始上前來拉住我:「你這個瘋女人,居然還帶了個孩子來發神經!快點給我走開,若是驚了老太君,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還的。」我一邊拚命的掙扎,一邊用冷靜的聲音說:「老太君,這個孩子的父親是侯爺,請您看一眼,只看一眼。我若是有半句謊話,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太君忽然開了口:「慢著。」拉扯我的人停下來手,豆豆經過剛才的騷動已經驚醒了,他「哇哇」的大哭起來。我趕緊晃著胳膊,輕輕的哄他:「豆豆乖,豆豆不怕。」老太君又說話了:「你莫不是那個秋念心?」我說:「是的,我是秋念心。」秋念心未婚生子的事雖說不算大,可是因為跟侯爺牽扯在了一起,所以在京城裡也是小有風波。她又問我:「這個孩子是亦琛的?」豆豆已經慢慢安靜下來,我輕輕的回話:「是,這是侯爺的孩子。」「小子還是閨女?」「是小子。」
  
  「哦?喜鵲,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老太君忽然感了興趣。她身旁一個遍體綾羅的美貌丫鬟走過來,從我手裡抱過豆豆。老太君接過豆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又打開小包被,看了看豆豆的身上。一會她說:「長的倒是跟亦琛小時候很像,連胎記都長的差不多。我看你倒是個老實孩子,料想也不會拿這種事來騙我。只是你怎麼會現在才來找我呢?」
  
  我認真的說:「剛有這個孩子的時候,我找過侯爺,可是侯爺說他不要這個孩子。可是我想過了,就算他不要,我也要生下孩子,並且將他養大。可是我的家境想必老太君也聽說過,我們本來可以靠賣繡品過活。可是突然間,全京城的繡莊都不收我們的繡品了。家裡的錢已經用光了,萬般無奈,我只好冒著被羞辱的下場,再來找一次侯爺。沒想到沒等到侯爺,等到了老太君,我知道您慈悲為懷。念心死不足惜,可是這個孩子,他確實是段家的骨肉。我求老太君收下這個孩子,念心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恩德。」
  
  說著說著,我的眼裡很自然的流下了眼淚。我想到自己孑然一身,現在居然連孩子都養不起,心裡就愈發難過。老太君說:「你先起來吧。我問你,你是找哪個大夫給你看的脈?又是哪個接生婆接的生?」我一一答了,老太君朝後面一人吩咐了一下,然後示意我起來:「我去找他們過來問問,若是你說的不假,我就承認這個孩子。你先跟我進來吧。」
  
  我趕緊站起身來,理理身上的粗布衣服,跟在老太君的後面,生平第一次踏進了侯府裡。
  
  老太君很快就找來了大夫和接生婆,她盤問了他們好一陣,又把我叫進去。豆豆這時已經被人抱去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還餵他吃了奶。老太君抱著豆豆說:「這個孩子我認了。只是你真的捨得丟下他不管嗎?」我的心裡一酸:「捨不得又能怎麼樣?我連自己都養不起,更何況養大他呢?我只要知道他能平平安安的長大,也就心滿意足了。我相信老太君會善待他的。」
  
  老太君歎了一口氣:「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你爹當年也算是一個才子,只是為人迂腐了一些,不然一定能有更好的前途。我看你模樣周正,平素也是規規矩矩的。亦琛他害了你,你還願意生下孩子來撫養。這一點很合我的心意。只是你現在已經這樣了,再嫁給別的人恐怕是不行了,再說孩子離開娘也不是個事。你若是願意,我就做主替亦琛納了你。亦琛他現在還未娶妻,府裡也沒有別的女子。你雖是做小,可是你有長子,將來也不會委屈了你。」
  
  做妾嗎?其實做什麼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如果做妾能讓吳媽媽和小晴都吃飽穿暖,能讓我每天都看見豆豆,那我願意。我答應了老太君的提議,當天晚上,一乘小轎把我從側門抬進了侯爺府,我正式成為定國侯爺段亦琛的第一房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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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lovebaby99 於 2011-3-29 21:34 編輯 》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5:25

第三章    狂暴之夜

  老太君給我安排了一個很清雅的小院子,分給我四個丫鬟、一個老媽子,還給豆豆找了一個奶娘。她讓我換上一套粉紅色的衣衫,著人給我細細裝扮了一下。她說:「以後你就安心住在這裡,規矩我會讓人再教你。」
  
  院子裡貼了喜字,床上換了嶄新的喜被,屋裡還擺了一桌酒席,雖然一切從簡,可是該有的一樣都沒少。吳媽媽和小晴顯然還沒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可是我看的出來,她們都很高興。我的心裡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一種感覺,只是有些茫然的想,我就這樣跟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男人了?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聽見下人們的聲音:「侯爺回來了。」我慢慢站起身來,那人掀開裡屋的珠簾,大步邁了進來。我緊緊的攥著手心,竟有些緊張。進來的人是段亦琛,他跟我印象中的一樣,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高大,皮膚微黑,面貌俊朗。他在屋子裡看了一圈,最後定睛看了看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樣生平最厭惡的東西。我忽然有了點火氣,先不說這個女人是被你害了才落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你至於這樣輕蔑嗎?我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看著他。
  
  段亦琛見我如此看他,眉毛向上挑了挑。老太君說:「亦琛,怎麼沒早些回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快過來看看念心。」段亦琛的語氣有些不善:「奶奶,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這個女人弄進家裡來了。」老太君說:「孩子都這麼大了,你還要怎麼商量?我只問你,念心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你一個堂堂的一等候,居然如此沒有擔當!你既做了為何不敢承擔?喜鵲,你去把豆豆抱來。」喜鵲將已經睡著的豆豆抱了過來。老太君接過豆豆,放低了聲音說:「你過來看看你的兒子。」
  
  段亦琛不動:「就算孩子是我的,您把孩子抱過來養不就行了?為何把這個女人也弄進家裡來了?若是荷婷知道了,我該怎麼交代?」
  
  老太君沉了臉,聲音裡帶著怒氣:「簡直是胡鬧!芙公主早就是別人的妻子了,你還想為她一輩子都不娶妻嗎?人家好好的一個閨女被你給害了,現在連孩子都有了,你讓她以後怎麼做人?今日要不是念心走投無路過來找你理論,我還不知道我們段家已經有了一個骨血了。你看看念心,她的人品相貌哪一樣配你都綽綽有餘。你就是看在她給你生了一個兒子的份上,也該好好對她!今日我就告訴你,念心是我讓她進門的,除非我死,不然,誰也不許趕她走!」
  
  我看老太君動怒,趕緊走過去扶住她:「老太君,身子要緊。」她把豆豆抱給我:「念心,你別怕,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就過來找我,我給你做主。你把孩子抱給你相公看看,還孩子真可憐,長到這麼大了,才第一次見到親爹。」我順從的抱著豆豆走到段亦琛的面前,他僵硬的看著我懷裡的豆豆,臉上陰晴不定。老太君說:「今晚是你們的好日子,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喜鵲,把小少爺抱給奶娘。你們幾個給我看著這裡,要是侯爺今晚跑出了這間屋子,明日我就家法伺候!」
  
  我沒想到老太君居然是個這麼剛烈的女子,而且對我這麼維護。老太君帶著人往屋外散去,我扶著她走到門口,她拉著我的手說:「念心,進去吧。明日就不用早起給我請安了。」
  
  我又走回了那間燃著紅燭的房間,桌子上的酒水和吃食都還未動。我看看依舊呆立在那裡的段亦琛,問道:「相公要不要喝點酒?」他說:「我不是你相公。」我說:「侯爺,要不要喝點酒?」他面色陰沉:「秋念心,你到底想怎麼樣?居然抱著孩子找奶奶給你撐腰。那次的事是我喝多了才會發生,你可知道你這樣會給我帶來多少麻煩?」
  
  我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侯爺這話說的,您能有多麻煩呀?侯爺可知道,我為了這個孩子受了多少罪?現在我們山窮水盡了,我才會來求老太君收下這個孩子,是她可憐我們母子,所以才會收留我們。請侯爺放心,過了今晚,您不用再踏進這個院子裡一步,老太君那裡我自會去說。」
  
  他走到我身後:「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對我的心思我會不知道?你別以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我就會看上你。我心裡只有荷婷一人,我勸你趁早離開這裡,不要自取其辱!」
  
  我淡淡的說:「侯爺真是自作多情了,難道這全天下就只有你一個男子了嗎?就算我心裡曾經有過你,可是經過這麼多事以後,你以為我對你還會有留戀之心?侯爺儘管放心,我只是想求一個棲身之所,好好的把豆豆帶大。我不會有飛上枝頭做鳳凰這種念頭的。您大可以對我不理不睬,我也不會去您面前自討沒趣。我們以後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做兩個陌生人。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您就是用八抬大轎去請我,我也不會靠近您半步的。一個連自己的親身骨肉都不願承認的男人,我秋念心可看不上眼!」
  
  他一把揪起我:「你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我毫不客氣的說:「我有什麼不敢的?侯爺在這裡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可能明天就會餓死?」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就算是家敗了,何至於會連飯都吃不上?」我笑了:「侯爺明知故問了,要不是侯爺斷了我們的活路,我又何曾願意跑來這裡受你的侮辱。」他面露詫異:「我斷了你們的活路?此話怎講?」
  
  我歎了一口氣:「侯爺,敢做就要敢當。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看你不起。」他逼近一步:「你給我說清楚。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真的把孩子生下來了,哪裡會去斷了你們的活路?你以為我有工夫去管你的那些事。」我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似乎是實話。我只好軟下語氣說:「若真不是侯爺做的,那就是我錯怪您了,您別見怪。侯爺,天晚了,我想早點歇著了,不然明早豆豆醒了看不見我,會哭鬧的。」
  
  他的臉上又露出嫌惡的表情:「你想勾引我?」這一次,我徹底被激怒了:「侯爺,你以為自己是誰?人見人愛嗎?再說了,你別老是這副嫌棄的不得了的樣子。要知道,可是侯爺強要了我的!」他微黑的臉漲紅了:「要不是當日我喝多了,你以為就憑你,也配嗎?」我心頭的火苗躥的更高,你東西都吃過了,還跑來跟我說,要不是自己太餓了,你以為我想吃嗎?
  
  我昂起頭,一個眼波飛過去:「是嗎?那當日是誰在我身上爽翻了天,一次不夠,一連要了三次的?侯爺,恐怕您對我這個不配的身子,也是喜愛的緊吧。」他大怒,一把扭住我的胳膊,將我扔上 了 床,床上的棗子花生槓的我後背生疼。他的眼睛裡噴著火,我有些害怕了,可是一股子倔強從我的心底湧上來,我不服輸的看著他。
  
  他突然欺身上前壓住我的身子,一個用力,我的外衫就被撕裂了。我突然平靜下來,冷冷的問他:「侯爺這是想做什麼?您這樣壓著我,沒的髒了您的身子。」他的眼神裡已經捲起了狂風暴雨:「你給我閉嘴!我段亦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這個女人到底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居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我今天要教教你,讓你知道什麼是規矩!反正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小妾了,我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粗暴的扯掉我的衣服,沒做任何前戲,就進入了我的身體。我的下 體感到尖銳的刺痛感,我用十指死死的掐住他的後背,指甲深陷進他的肉裡,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一樣,只是凶狠的在我身上發洩。一股從未有過的羞恥感洶湧的將我淹沒,可是這具身體對這個男人居然慢慢產生了感覺。我又羞恥又不甘的閉上眼,把臉偏到一旁,一隻手卻狠狠的扳過我的臉:「你看著我!我叫你看著我!」我死都不肯睜眼,我不要看見這麼醜陋的一幕!在這裡,我就像是一隻小螞蟻,任誰都能輕易的捏死我。可是我也是有感情的人,我無法反抗,至少我可以選擇閉眼不看,我不要連這最後的一點自尊都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身上的男人終於平靜下來。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丟下滿身狼藉的我,抽身離去了。門被打開又被重重的關上,我依舊閉著眼睛,身上開始瑟瑟發抖。過了好久好久,我聽見門輕輕打開的聲音:「小姐。」是吳媽媽,我睜開眼,她正顫抖著雙手站在床前,看著一身破敗的我。兩行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滾下:「小姐,怎麼會,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我使勁坐起身來:「奶娘,我沒事,你別這樣。」我的身體上佈滿青紫的痕跡,下 身刺痛,白濁的液體混著血絲殘留在大腿內側。吳媽媽一把抱住我:「小姐,我們不待在這了,我們走。我就是要飯也不要小姐待在這了。嗚嗚。」
  
  我抱著她一起哭,哭了好一陣,我慢慢擦掉眼淚:「奶娘,沒事的。我們要是走了,豆豆該怎麼辦呢?」吳媽媽抬起頭:「我是心疼小姐啊。若是老爺還在世的話,小姐怎麼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給人做小就算了,姑爺還這樣對小姐。我原想,反正孩子都有了,他又是個侯爺,做小就做小了,總比不明不白拖著個孩子強。可是侯爺他這個樣子,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我說:「奶娘,你放心吧,我想他是再也不會踏進這裡了。」
  
  「小姐,以後他要是再來,小姐就喊我。我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護的小姐周全!」
  
  我緊緊握住吳媽媽的手:「奶娘,你可千萬別做傻事。侯爺他是將門之後,別說我們拼不過他。就是能拼的過,也不能這麼做。進了他的門,就是他的人,哪有妾室把相公往外攆的道理?我現在的地位雖說是半個主子,可是在其他人眼裡,怕是連這裡的丫頭都不如。我們新來乍到,又滿身寒酸,很多事都要忍著點。不過,豆豆怎麼說也是他段家的骨血,侯爺再怎麼討厭我,至少老太君是喜歡這個曾孫的。我吃點苦不要緊,只要豆豆將來有出息就行。今晚的事千萬千萬別在老太君的面前說起,我不想她再為我 操 心了。」
  
  吳媽媽擦擦眼淚,打了水給我擦洗乾淨,陪著我睡下了。



第四章   風雨之後,波瀾不興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照常起來了。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等豆豆喝過奶,我就抱著他帶著吳媽媽幾個去了老太君那裡。老太君已經準備用早膳了,看到我們,她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念心,不是讓你今早不用給我請安了嗎?」
  
  我說:「我一向起的早,豆豆醒來要是看不到我,會鬧的。」老太君說:「真是難為你了,不過現在府裡有的是人,你就不要太辛苦自己了。快把豆豆抱來給我看看。」
  
  我把豆豆抱到老太君的懷裡,她慈愛的看著豆豆說:「豆豆取了大名沒有?」我說:「還沒有呢,請老太君給取一個吧。」老太君想了一會說:「還是讓他爹取吧。你看看豆豆他長的多好看,跟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念心,你以後就叫我奶奶吧,現在都是一家人了,不要總是那麼見外。對了,昨晚我聽說亦琛他半夜從你房裡出去了?」
  
  吳媽媽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我趕緊笑著說:「奶奶,相公他許是不習慣吧,畢竟我這才第一天進府。」老太君剛要說話,就聽見外屋傳來聲音:「侯爺。」我的心驀地一跳,盡量往老太君的身後靠了靠,然後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腳尖。
  
  段亦琛走到老太君的面前:「奶奶,孫兒給您請安了。昨夜睡的還安穩嗎?」老太君說:「我怎麼能安穩的了,有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孫子,我怕是夜夜都睡不好了。」
  
  「奶奶,此話怎講?」
  
  「我昨日說過,你要是從念心的房裡出去了,我是要動家法的。我現在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去給我在你爹娘的牌位前跪上一天,讓他們看看你這個不孝的兒孫!」
  
  「奶奶!我!」段亦琛一副有口難言的表情。若是昨夜的那個女子不是我,我許是可以理解他現在的感受的。本就是不願見到的人,自己卻一而再的強要了她。若是這種情況下還能跟她同宿一室,我倒是真的要懷疑段亦琛的腦子了。只是我很想知道,他對我,究竟有沒有一點不忍之心。
  
  我見老太君似乎是真的動氣了,而且我也不想這件事鬧的人盡皆知,畢竟我這才剛進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趕緊說:「奶奶,您別生氣。我們昨夜已經同房過了,只是相公說他認床,所以才回自己屋裡睡去了。」
  
  老太君的臉上有了一絲疑惑:「念心,你可不要護著他,他的性子我最清楚。」我壓低了聲音說:「奶奶,這種事也是胡說的?您不相信相公,也該相信我呀。」
  
  她慢慢晃著豆豆:「嗯,同房就好,同房就好。我就說嘛,念心的模樣,誰會不喜歡啊。亦琛,今日就算了,以後晚上可不許丟下念心一人在房裡。她初來乍到,很多地方一定都不習慣,你要多陪陪她。」
  
  段亦琛沒說話,老太君也沒有深究,只是說:「好了,都坐下吧。」
  
  我等段亦琛坐下了以後,才挨著老太君坐下了。從剛才到現在,我都沒有看過他一眼,可是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早膳很豐盛,這是我來到這裡後,第一次吃這麼豐盛的食物,昨晚的那一桌子好菜我一口都沒嘗到,真是可惜了。這侯府到真是有錢人家,只今天這一桌子的東西,估計就能抵我跟吳媽媽她們一個月的口糧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以前上學的時候,並不覺得這首詩有什麼特別的,現在卻有了一種特殊的體會。
  
  我只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碗筷,儘管經過昨晚,我早就飢腸轆轆了。可是我還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吃飯,特別是跟一個昨晚強 暴過我的男人同坐一桌。
  
  好容易挨到早飯結束,老太君卻說:「亦琛,你帶著念心去府裡到處走走,也好讓她認個路。」我本以為段亦琛會一口回絕,誰知他卻「恩」了一聲。我只得跟老太君告了退,跟在他後面走了出去。
  
  他也不說話,只是領著我一路走到後花園裡。
  
  「你沒事吧。」段亦琛忽然開口。我停頓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看來你還有些人性,至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我說:「謝侯爺的關心,妾身無事。」他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昨夜,是我失控了,我,也不想的。」
  
  我還是低著頭,你不想什麼?是不想那樣對我,還是不想碰了我?我想到昨夜的痛楚,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擰了一下。我盡量平靜的說:「妾身知道了,妾身是侯爺的人,侯爺想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一隻手伸過來托起我的下巴:「你看著我。」
  
  我被迫迎視著他的眼睛,他的眼下有些微黑,目光裡有些微微的不滿。我沒表情的看著他:「侯爺,你到底想讓妾身怎麼做?」
  
  他楞了一下,看了我好半天才說:「你既然已經進府了,我也不會強迫你搬出去。只是我希望你能夠安分守己,以後你那裡,我是不會再過去了。你也別想著奶奶能給你撐腰,我是不會再做對不起荷婷的事了。」
  
  我歎了一口氣,又是芙公主,看來這個段亦琛倒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至少他還挺癡心。我說:「妾身知道了,請侯爺放心。除了給奶奶請安,妾身不會踏出那個院子一步的。」
  
  「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侯爺想聽什麼樣的話呢?妾身愚笨,還望侯爺明示。」
  
  他鬆開捏著我下巴的手:「算了,你還是回去吧。」
  
  我沒什麼反應的說:「妾身告退。」然後轉身就走。我實在是不想再多看這個男人一眼,我有些弄不明白,在秋念心的記憶裡,這個男人怎麼會美好的就像是一個神話呢。
  
  段亦琛十六歲那年高中武狀元,那時秋念心的爹還在世。那年秋念心只有十四歲,瞞著她爹帶著丫鬟擠到街上去看新狀元遊街。人群擁擠,她不知道被誰擠了出來,跌倒在地上。旁邊的黑色駿馬上跳下一個男子,輕輕的扶起秋念心,並且溫柔的問她:「這位小姐,你沒事吧?」就在那一刻,秋念心的心裡開始住進了一個人。我不清楚一見鍾情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但是我知道,在她留給我的記憶裡,就算是當日他強要她的時候,她的心裡都是帶著喜悅的。
  
  我輕歎一聲,慢慢走回自己的小院子。身上仍然有些酸痛,特別是下身,走多了路更是覺得疼痛難忍。好在現在不用做什麼雜事,不然我怕是真的有些撐不住。
  
  此後的一段時間,除了每天早晚去給老太君請安,我都安分守己的待在院子裡。豆豆越長越大了,我跟吳媽媽她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豆豆的身上。每天只要看到豆豆,我的心裡就滿溢著幸福,現在的我,越來越像是個母親了呢。我想到自己的媽媽,我小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每天看不夠、親不夠的吧。
  
  段亦琛還算有點良心,他給豆豆起了一個大名,叫段雲卿。老太君對這個名字似乎很滿意,我倒是無所謂,不管叫什麼名字都好,豆豆只是我的豆豆。
  
  每個月我能領到五兩的月錢,豆豆有十兩,我聽吳媽媽說,一個妾室能有這麼多月錢已經不錯了。吳媽媽跟小晴也有一兩銀子的收入。我們把錢都攢了起來,反正我們住在這裡,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錢,只是偶爾會給府裡的下人一些打賞。老太君叫人我給置了不少衣裳首飾,我原先穿的那些衣服都被院子裡的丫頭給扔了。
  
  外面漸漸有了一些關於我的傳聞,都道我是時來運轉,不但巴上了定國侯,還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我對這些傳聞全都充耳不聞。府裡的下人見我不受侯爺的寵愛,對我也只是淡淡的,不過到還不至於有欺主的事情發生,可能是考慮到我生了長子的關係吧,畢竟在古代,是母憑子貴的。
  
  待的久了,我也漸漸知道了一些事,比如說段亦琛跟芙公主的故事。據說他跟芙公主是兩情相悅,兩人都已經私定終身了,可是皇上卻將這個妹子嫁給了丞相的兒子。自古以來做公主的,似乎都會被父兄拿去做政治上的犧牲品。段亦琛深受打擊,他在芙公主的面前發誓終身不娶,以示自己的忠貞。也難怪他會這麼討厭我,一個在自己愛人面前發過誓的男人,卻突然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芙公主可能也無法接受這一點吧。
  
  倘若我只一個外人,我一定會很同情他們兩個。可是就我自己的立場來說,我是沒有辦法原諒他的。
  
  日子雖然穩定下來了,可是老太君卻總是很擔心我。除了第一夜,段亦琛沒再進過我的院子一次,而我也總是對他敬而遠之。老太君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念心,咱們女子說到底,還是要靠男子活下去的。我知道你對亦琛心中有氣,可是你還這麼年輕,難道當真就這樣守著孩子過一輩子嗎?」
  
  我知道老太君是為我好,可是叫我去他面前獻寵,我做不到。我說:「奶奶,念心沒什麼別的要求,只想好好的服侍奶奶,帶大豆豆,這一生,我也就知足了。」
  
  老太君見勸不動我,就總是在我去請安的時候,著人把段亦琛找來。每次他來了,我也不看他,只是低眉順眼的做小媳婦狀。
  
  一日吃過早飯,老太君忽然說:「亦琛,豆豆都這麼大了,你這個做爹的還一次都沒抱過他。喜鵲,把小少爺抱給侯爺。」
  
  喜鵲把豆豆抱到段亦琛的面前,我咬著下唇,看著表情僵硬的他。他停了好一會,終於笨手笨腳的接過豆豆。豆豆在他的胳膊彎裡顯得更加幼小,我心裡忽然一酸,都要半歲了,才第一次被爸爸抱。段亦琛的胳膊一直僵硬在那裡,似乎是不敢亂動。他的目光直直的看著豆豆,慢慢的,我竟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溫情。
  
  豆豆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段亦琛一下慌了手腳,他手足無措的捧著豆豆,輕輕晃了兩下,可是豆豆還在哭。他忽然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我趕緊過去,從他手裡接過豆豆:「別緊張,豆豆該是尿了。」
  
  陳奶娘過來接過豆豆:「秋夫人,我來吧。」我點點頭,讓她抱走了豆豆。一抬頭,卻見段亦琛直勾勾的看著我。我轉開了視線,對老太君說:「奶奶,我先退下了,奶奶要是有事,就著人去喊我。」老太君笑著點點頭:「好,你去吧。」
  
  我帶著人退了出去,剛走到院子口,就聽後面有人喊:「秋念心。」我一愣,段亦琛,他喊我做什麼?我停下腳步,恭敬的候著。他走到我面前,揮退了跟著我的人,然後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氣說:「難為你了。」我的心裡一跳,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他,他的眼睛裡有一絲歉意。我的心裡一時百感交集,就這樣跟他對視了許久。
  
  好半天,我才說:「謝侯爺關心。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說。」
  
  「豆豆他,還請侯爺有空的時候能多看看豆豆。侯爺不用來我的院子,您得空了就叫人過來說一聲,我讓陳奶娘把豆豆抱過去。還請侯爺成全。」
  
  我緊張的等著他的回答,畢竟我跟老太君再怎麼疼愛豆豆,父愛是我們都給不了的。我不奢望他能像別的父親一樣,可是至少能多看豆豆兩眼。
  
  綿長的靜默之後,他開口了:「我會的。你放心。」
  
  一股酸楚之意又湧上我的心頭:「謝侯爺,念心告退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5:46

第五章     不明瞭之現狀

  自從上次跟段亦琛說了以後,他倒是還算守信用。第二天就讓人過來傳話,我就讓陳奶娘把豆豆抱去給他看看。陳奶娘回來的時候說:「侯爺今天抱了小少爺好一會呢。」我心裡一窒,沒說話。
  
  時間久了,我也將那件事放下了。在老太君那要是遇見了他,也不會避他於千里之外了。說不定我這輩子都要跟他共處一個屋簷之下了,老是這麼彆扭,就是自討苦吃了。他有時還會跟我說上幾句話,都是圍繞豆豆的話題,似乎,他也在開始學著做一個父親了。
  
  老太君對段亦琛仍然不去我房裡這件事耿耿於懷,她總是對我說:「念心,你們總是這個樣子,讓我如何安心呢?」我說:「奶奶,念心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再說我總是要習慣的,相公總是會娶妻的。」老太君說:「他要是真的能給我好好的娶個媳婦進門來,我也能安心閉眼了。可是這個孩子,就是這麼死心眼。還好你給我生了一個大胖重孫子,我對他爹娘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在這裡住的久了,我的身體也漸漸發生了變化。現在的我不用做事,吃的也好了,所以不像剛來的時候那麼清瘦,身上變豐腴了,皮膚也細膩了不少。這個秋念心原本就有個好皮囊,我又養了這麼些日子,整個人顯得越發水靈。害的吳媽媽總是說:「小姐真是命苦,這麼好的樣貌,就是去宮裡做個娘娘也足夠了。侯爺也是個不長眼的,居然連院子都不進來一步。」
  
  我好笑的說:「奶娘,你上回不是說,要是他來了,你要跟他拚命的嗎?怎麼現在又盼著他來了。」吳媽媽說:「小姐,上回那也是一時賭氣了。不管怎麼說,侯爺現在是小姐的相公,只要他以後能好好的對小姐,咱們也就不跟他計較了。」我說:「奶娘,算了,這種事強求不來的。我們還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要緊。」
  
  這一夜,豆豆不知是不是著了涼,上吐下瀉,陳奶娘半夜爬起來找我。我心疼的要命,吳媽媽說:「快去告訴老太君吧。」我想了想,老太君年紀大了,夜裡吵著她怕是不妥,就說:「快叫人去告訴管家,讓他趕緊找大夫來。」
  
  管家知道後趕緊派人去找了大夫,我們這個院子裡忙上忙下,鬧騰的不行。好一會大夫來了,給豆豆看過後說:「小少爺這是著涼了,沒什麼事。我抓幾副藥給他吃了,再注意不要讓風吹了就行。」
  
  我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這頭一邊有人去熬藥,一邊有人安頓大夫去喝茶。我抱著豆豆,看著他因為生病而沒精神的小臉,一串眼淚就這麼滾了下來。吳媽媽摸摸我的手:「小姐,大夫都說了,小少爺沒事了,你還哭個啥?」我說:「我知道,可我就是心裡難過。」
  
  「豆豆怎麼了?」冷不丁的,段亦琛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擦掉眼淚,回過頭去說:「著了涼,大夫說不是什麼大事。」他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亂,怕是剛剛才從被窩裡爬出來的。
  
  他走過來,摸摸豆豆的額頭:「豆豆病了,怎麼不叫人去告訴我?」我說:「天晚了,怕吵著侯爺休息。」他停頓了一下說:「以後不管什麼事,記得先去跟我說一聲。」我點點頭說:「妾身知道了。」
  
  他看了一會豆豆,我沉默的守在一邊,他又說:「有去告訴奶奶嗎?」我說:「夜深了,怕奶奶著急,沒去說。」 「明早請安的時候再去說吧。」
  
  一會藥煎好了,小晴把藥端過來,我跟吳媽媽哄著豆豆喝藥。可能是藥很難喝,豆豆喝下去一口又吐了出來,花了好大的功夫也沒餵下去多少。豆豆又哭鬧起來,我停下手,不忍心再餵下去了。吳媽媽說:「小姐,讓陳奶娘來吧,這藥不喝,受罪的可還是小少爺。」
  
  我只好讓陳奶娘換下我,我在一旁看著豆豆哭,眼淚又湧了上來。豆豆一向身體結實,還沒搬過來之前都很少生病的。一隻手伸過來扶住我的肩:「孩子哭鬧是正常的,等病好了就不會了。」
  
  我點點頭:「侯爺說的是。妾身知道了。」他又歎了一口氣,像是想說什麼,可是沒有說出口。
  
  豆豆總算喝完了藥,我慢慢的將他哄睡著。吳媽媽說:「行了,喝了藥,明日就該好多了。」我也鬆了一口氣,打發了其他人去休息,只留下守夜的幾個人。段亦琛走過來說:「今晚我就不走了,明早我跟你一起去奶奶那請安。」
  
  我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吳媽媽悄悄的推了我一下:「小姐,快去服侍侯爺睡下。小少爺我看著,沒事的。」我看看段亦琛,他沒什麼表情的看著我說:「你也來歇一下吧。若是你沒休息好,怎麼照顧豆豆呢?」我只好說:「知道了。」就跟著段亦琛的後面進了我的裡屋。
  
  他很自然的走到床前站住:「過來幫我寬衣吧。」我心裡腹誹:憑什麼我要幫你脫衣服,做你的小老婆就算了,現在還要做你的丫鬟。想歸想,我還是很自覺地走到他面前,幫他解開腰帶,脫下外衫和中衣。
  
  然後他自己在床前坐下,脫下鞋子上 了 床。我站在床前好一會都沒動,現在呢?我也上去跟他一起睡?不是說不會來我這裡了嗎?難不成過了這些時日,他已經很自然的把我當成他的小老婆了?
  
  段亦琛翻個身看看我:「你怎麼不睡?」我吱唔了一下,還是沒動。他說:「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做什麼的。只是今天太晚了,我再回去又會驚動人,索性就在這將就一晚了。」我聽見他用了將就兩字,也就安下心來。也是,人家心裡可是有愛人的,我又是他名正言順的妾室,要是真的跟他撇的乾乾淨淨才不正常吧。
  
  我也脫了外衣和中衣,正準備 上 床 去,卻發現這位侯爺睡在外側,我只好小心翼翼的從他的腳那一頭爬到裡面,鑽進被子裡睡下。床很寬大,他遠遠的睡在那一邊,我就安心的翻個身,面朝裡睡了。可是心裡總像是裝著什麼事,睡的很不安穩。我聽到旁邊的他也在不斷的翻來覆去。要是不習慣睡在這,何必過來呢?
  
  我歎了口氣,把臉藏進被子裡。他忽然開口:「你,在這還習慣嗎?」我又是一愣,他今晚是怎麼了?我說:「很習慣,奶奶對我很好,下人們也都不錯。跟我從前的日子相比,現在就像是天天呆在蜜裡面了。」他說:「我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你們住在那個地方。那時我沒想到你會真的把孩子生下來,憑你的人品相貌,要是沒有孩子,嫁給一個好人家還是行的。你怎麼會那麼想不開呢?」
  
  我想到秋念心留給我的那個絕美淒艷的笑容,就說:「那個時候太小了不懂事,因為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留下些什麼跟他有關的東西。再說,這是一條人命啊,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侯爺恐怕不明白,做母親的人有的時候為了孩子,是什麼苦都能吃得的。」
  
  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好一會才說:「有句話,早就該對你說了,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我捏住被角,緩緩的說:「侯爺嚴重了。」不知道為什麼,一行細細的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悄無聲息的淌下。秋念心,是你在哭嗎?你也聽到他的道歉了嗎?呵呵,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就只換來他一句對不住。就算是這樣,你也覺得值得嗎?
  
  他的聲音繼續響起:「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只是我曾經對荷婷允諾終身不娶。雖然你是妾室,可是對我來說,也算是背叛了。不過你儘管安心的住在這裡,要是將來你想走了,我也不會攔你。」
  
  段亦琛應該算是難得的癡情人了,不過好在我不是秋念心,我只是王小柔,在感情上,我跟他是沒有關係的。我忽然起了好奇心,就輕輕的問:「侯爺,我能知道那一天,你是出了什麼事,才會醉酒的嗎?」
  
  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痛楚:「那天我知道荷婷跟他圓 房了。」原來是這樣。我想了想說:「侯爺,其實有的時候放下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既然我都可以放下你,你又何必深陷其中呢?既然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放下了,對你對她,都是一件好事。」
  
  他說:「我對荷婷的心意是不會變的,就算她嫁的是別人,我相信她對我的心意也不會變。總有一天,我們能夠在一起。」我沒說話,他的願望是美好的。我想到我沒死之前,分手半年的男友,剛開始我也以為能夠跟他天長地久,可最後他還是對我說:「小柔,我已經沒有感覺了。」我沒哭也沒鬧,我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他只是有另外一個人了。我很爽快的跟他分了手,甚至連眼淚都沒流一滴,為了那種男人,不值得。
  
  慢慢我也睡著了,似乎沒睡多長時間,就醒了。我心裡還是記掛著豆豆,雖然有吳媽媽在那很穩妥,可我還是放心不下。我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段亦琛環住了,他的胸口緊緊的貼在我的後背上,熱烘烘的。我的心跳有一些不穩,我暗罵自己:又不是沒見過男人,還心跳什麼。
  我動動身子,輕輕的喊他:「侯爺,天亮了,該起了。」他一下就醒了,似乎是發現姿勢的異樣,很快他就坐了起來:「嗯,那就起吧。」我先起來,穿好衣服,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原來是丫鬟聽到屋裡的動靜,把段亦琛的衣服送來了。
  
  我按照昨晚的樣子,一件一件給他穿上。他的個子太高,我給他整理領子的時候一定要踮著腳。穿好了外衫,我拿過鑲玉的腰帶,雙手環過他的腰,這下貼得很近,我的臉幾乎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我迅速的結束了穿衣工程,從丫鬟手裡接過青鹽和楊枝,再遞給他。我現在很慶幸自己只是個掛名的小老婆,不然總是這樣每天伺候他,我可做不到。
  
  伺候完了這位侯爺,我才匆忙的給自己收拾了一下。走到外屋,卻看見他正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等我。我趕緊恭敬的說:「侯爺,我先去看看豆豆。」他點點頭:「好,我跟你一起去。」
  
  過了一夜,豆豆已經好多了,拉的次數明顯減少,也不怎麼吐了。大夫又給他看了一次,跟我們說再調理個幾日,豆豆就能痊癒了。豆豆早就醒了,一雙大眼睛眨巴著看著我,我緊緊的抱著他:「豆豆,還好沒事了,娘被你嚇壞了你知道嗎?你要趕緊好起來,不然祖奶奶也會擔心的。」我照常跟豆豆說了好一會話,看他又沒精神了,才將他哄睡著,然後交給吳媽媽。
  
  段亦琛在一旁站了好一會了,我說:「侯爺,讓您久等了,我們現在去給奶奶請安吧。」他點點頭就往外走,走到半路上,他忽然小聲說:「你平時在豆豆面前從不提起我?」我楞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回答:「是的。」他停下腳步,轉過神看著我說:「我是他爹,以後記得常在他面前提到我。」我趕緊答應著:「是,妾身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6:52

第六章    有些事會上癮

  我一邊跟在段亦琛的身後往前走,一邊有些疑惑的想:這個段亦琛,是吃錯藥了嗎?怎麼突然對豆豆這麼上心了?難道是因為知道自己可能會終身不娶,所以要好好珍惜這個唯一的孩子?
  
  到了老太君那裡,她已經知道豆豆的事了,見到我們過去,就忙著要去看豆豆。我攙住她說:「奶奶,豆豆剛吃了藥,睡下了。您先用早膳,等晌午我再扶您過去看他。」老太君點點頭說:「也好,你們也累了一晚了,過來陪我好好吃一點。」
  
  我扶著老太君到外屋的桌前坐下,她忽然面帶微笑小聲的對我說:「念心,我聽說昨夜亦琛是在你那過夜的?」我說:「昨個太晚了,相公回去也不方便,所以就留在我那了。」老太君笑的很開心:「這就好,你要趁這個時候,多跟亦琛親近親近,這往後的好日子啊,還長著呢。」
  
  想到今早他那個熱烘烘的胸膛,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說:「奶奶,我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就挺好的。」老太君還是笑,一會段亦琛過來坐下後,她非要強我跟他坐在一塊,我只好過去坐了。吃飯的時候,老太君不斷的給我使眼色,示意我給段亦琛布菜,可我裝作看不懂,只顧吃自己的。
  
  老太君急了,就說:「念心,亦琛從小就愛吃這蘿蔔糕,你給他夾一個。」我噎了一下,看看段亦琛,他也正好看著我。我只好夾了一塊蘿蔔糕放在他碗裡,然後繼續吃飯。冷不妨的,眼前伸過來一雙筷子,上面夾了一個蟹黃包子,我看著那個包子輕輕落在我的碗裡,又抬起頭看看那個夾包子的人。他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說:「我看你好像喜歡吃這個。」我趕緊說:「謝相公,妾身自己來就可以了。」他沒說話,低下頭吃東西去了。
  
  老太君笑的眼角皺紋都堆到一起去了,她說:「亦琛,昨夜你睡得可好?」段亦琛停下咀嚼:「奶奶怎麼關心起我睡的可好了?該是我關心奶奶睡的可好才是。」老太君說:「只要你們睡的安穩,我就能日日睡好覺。這幾日 你就住在念心那裡吧,豆豆一日不好,我一日放不下心來。你這個做爹的平時不管他也就算了,現在他病了,你總該陪陪他。」段亦琛應了:「是,孫兒記下了。」
  
  此後的幾天裡,他果然夜夜宿在我那裡,我們每晚各睡一邊,倒也相安無事。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總是發現他跟我挨得很近。本來我想讓他注意一下的,可是人家也沒有動手動腳,只是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靠過來了而已。我要是說了,倒像是我多想了一樣。
  
  因為他的到來,我這院子裡的下人們忽然變得慇勤起來,個個都勤快的很。其他地方的下人見了我也不像從前那樣只是淡淡的喊一聲,而是滿臉堆笑,態度很是熱情。我一邊暗歎這世態炎涼,一邊盼著他快些走掉。
  
  他對豆豆也有了空前的熱情,每天搶著要抱,還學著給豆豆餵藥餵水。只是豆豆似乎總是不領這個爹的情,每次都以哇哇大哭來收場。害的我既要哄小的,又要安慰老的。
  
  豆豆的病一連拖了好幾天,終於全好了。那天晚上,段亦琛沐浴後照常走到我的房裡,我怕他就此弄成了習慣,幫他脫衣服的時候就小聲提了一句:「侯爺,大夫說豆豆已經全好了。」他楞了一下,面色有些不快的點點頭。我想他這下應該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就安心的上床去睡覺。
  
  這一晚的段亦琛似乎很煩躁,我也被他翻來覆去的聲音吵的一直睡不著。忽然,他的聲音在帳子裡響起:「你,還有什麼親人嗎?」我想了想才說:「似乎是沒有了,我爹家裡人丁不旺,就只得了我這一個女兒。娘那頭倒是不太清楚,就是有,我也從沒見過。」
  
  他又說:「你要是有相熟的人,也可以出去走動走動。」我說:「哦,我記下了,要是出去的話,一定會跟奶奶說一聲的。」他許久沒有回音,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就翻了個身,也準備睡了。
  
  可是身子忽然被他攬住,我有些不快,只好小聲的喊他:「侯爺,你睡著了嗎?」他的聲音悶悶的在我腦後響起:「別人家的妾也是像你一樣,把人往外趕的嗎?」我摸不準他是什麼意思,只好說:「侯爺不是說以後終會跟芙公主在一起,所以到我這來怕是不妥當吧。」
  
  他沒有回我的話,只是答非所問的說:「你近來似乎豐腴了一些。」我皺著眉頭,「嗯」了一聲。他又說:「這樣挺好,你原先確是太瘦了。」我瘦了胖了跟你有什麼關係?這男人還真是沒一個好東西,信誓旦旦的說要為芙公主守節,可是眼見這放在嘴邊的食物,又忍不住想要吃了。虧我還以為他是個難得的癡心人呢。
  
  卻聽他又說:「你這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將來等我娶了荷婷,該是也能相處好的。」什麼?敢情他這是想著左擁右抱了,我心裡微有怒意。可是轉念又一想,這裡是封建社會,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事,他這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他既然能這麼想,那當初秋念心有了身孕去找他的時候,為何他要攆走她呢?
  
  於是我冷冷的問道:「侯爺,妾身有一事不明。侯爺既是覺得我能跟芙公主相處的好,那當日侯爺為何不願承認這個孩子?」他的身子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不自然的說:「那時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攀龍附鳳的女子,再加上我跟荷婷鬧了些不快,所以才會。」我心裡冷笑了一聲,淡淡的說:「侯爺,夜深了,早點歇著吧。」他沒說話,只是更緊的貼過來,我很想一把推開他,可是想到自己寄人籬下的現狀,還是忍住了。
  
  第二天晚上他並沒有過來,吳媽媽有些失落的對我說:「小姐,怎麼侯爺今晚不過來了呢?」我說:「他過來是為了豆豆,不是為了我。現在豆豆好了,他當然不會再過來了。」吳媽媽說:「小姐,你怎麼這麼性子這麼倔呢?自從上次小姐被撞了頭以後,我就覺得小姐的性子變了很多。侯爺不是你的意中人嗎?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你還不去好好的親近一下。現在侯爺就這個樣子了,等將來正房過了門,小姐更沒個好日子了。」
  
  我笑了:「奶娘,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不愁吃穿,豆豆也認祖歸了宗。能這樣我已經很滿意了,何必巴巴的去求那個侯爺,讓自己不開心呢?」吳媽媽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小姐!你真是氣死我了!唉!你就是不幫自己爭,也要為了小少爺爭啊。若是將來小姐不受寵,家裡再有了別的孩子,小少爺也別想有個好出路了。」我想想竟覺得她說的有理,可是我對那段亦琛實在是沒有興趣,就說:「奶娘,我知道了。不過這事急不來的,咱們慢慢來。等什麼時候正房進門了,咱再爭去,現在,就先過兩天安穩日子吧。」
  
  我們正說著話,忽然聽到杏花在院子裡大聲的說:「侯爺來了。」我一愣,什麼?吳媽媽卻很高興的把房門打開,一面又對我說:「小姐,你今晚可得好好的,別老是冷著一張臉了。」我沒反應的看著段亦琛的走進屋裡。他今日穿著出門的衣服,面色微紅,似乎是去哪裡喝酒了。
  
  吳媽媽小心的問他:「侯爺,要先沐浴嗎?」他點點頭,一會洗澡水就準備好了,大浴桶被放在了外間。丫鬟們把東西放好,就都退了出去。段亦琛站在那裡,看著我不動,我也回看著他,做什麼,難道還指望我給你洗?許是喝了酒的關係,他說:「你過來給我洗。」
  
  我強迫自己不要動怒,然後走過去給他脫衣服。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我三兩下脫光他的衣服,也不看他。他自己跨進浴桶裡,招呼我:「過來給我捏捏肩。」我萬般不情願的走過去,在他身後用力的捏了起來。按了幾下後,我發現我的所謂用力對他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我不想浪費體力,就放緩了力氣,輕輕的捏。
  
  他說:「你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我冷言說:「天生的,力氣小。」他笑了:「力氣小?那晚你掐的我可不輕啊。」我低頭看看他的肩頭,麥色皮膚上,果然有幾個淡淡的痕跡。哼,活該,早知道該掐的重一點!
  
  捏過了肩,我又開始幫他擦身。他的身體很結實,可能是自幼練武的關係。他段家滿門忠烈,他的爺爺和爹都是戰死沙場。他算是趕了個太平時候,沒有上過一次戰場,不過皇上對他倒是很器重,這麼年輕就讓他做了禁衛軍的副統領。
  
  洗完了澡,他從浴桶裡跨出來,站到地上。我拿起一塊乾布幫他擦乾身體,雖然跟他有過那種關係,可是這樣看著他的裸體,還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擦到腿的時候,他胯間的物件居然有些抬頭的跡象。我趕緊避開視線,胡亂抹了兩下就給他穿上衣服。他低低的笑了兩聲:「你在害羞?孩子都有了你居然還害羞。」
  
  我有些惱火的說:「侯爺,您喝多了吧。」他拉著我走到裡屋裡,關上門說:「我極少喝醉,你放心。」我放心什麼?放心他今晚不會獸 性 大 發?我說:「侯爺要是不睏,就在外頭走兩圈,妾身可是困的不行了。」說完我就自顧自的上 了 床,懶得再搭理他。
  
  他很快就跟著上來:「嗯,困了就睡吧,我也有些倦了。」說著就靠了過來,跟前一晚一樣攬住我。我這時已經相當的不快了,感情這種事還會上癮的?我想想自己的身份,就忍住沒有推開他。他卻用手把我轉了個身,讓我面朝向他。他嘴裡輕輕的念叨:「你身上好香。」
  
  我說:「衣服上熏了香,誰穿著都香。」他說:「是嗎,我怎麼聞著不太像是熏香。」他忽然把臉湊近我的胸口,似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說:「還真不是熏香。」我懶得理他,只好閉上眼裝睡。卻感覺一隻手攀上了我的胸口,不輕不重的揉 捏。
  
  這下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拿開他的手,正色道:「侯爺,妾身今日確實是累了。」他看看我的臉色,忽然又粘了上來:「明日我跟奶奶說一聲,讓你不用去給她請安了。」說著他就把嘴親上了我的脖頸,我大力的推開他:「侯爺,今日我身上不方便。」
  
  段亦琛終於惱火了,他狠狠的盯著我看了好一會,然後下了床去,大力的打開門說:「我還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人!」他摔門走了。我輕輕一笑,起來關了門,上 床 睡 覺。]



第七章    第一次見客

  這一晚,我睡的空前舒坦,一直到吳媽媽來叫我,我才醒。吳媽媽的臉色有些不快,她問我:「小姐,你昨晚上做了什麼?讓侯爺穿著裡衣就氣沖沖的跑走了?這下滿院子的人可都在看笑話。侯爺好不容易天天來這了,你倒好,把他給氣走了。小姐,你聽我一句,等下去給老太君請安的時候,好好給侯爺賠個不是。」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無所謂的說:「奶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對現在這個樣子很滿意,我們就安心的在這過日子不好嗎?」吳媽媽歎了口氣:「小姐,你呀,這麼死心眼。侯爺好容易才對小姐上了心,小姐不趁著這股勁把他的心抓過來,這往後可是有苦頭吃的。」
  
  我抱住吳媽媽:「奶娘,我有豆豆,有你,有小晴,現在還有奶奶疼我,我已經知足了。俗話說的好,做人不能太貪心。」吳媽媽無奈的笑了:「罷了罷了,好在我們還有小少爺。」我說:「是呀,豆豆才是我們最重要的,走,我們趕緊去奶奶那吧。」
  
  到了老太君那,段亦琛還沒來,不過已經有人把他昨晚從我院子裡跑走的事告訴了老太君。她有些擔憂的問我:「念心,這是怎麼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給我省心。」我當然不能說是因為拒絕了段亦琛的求歡而氣走他的,只好低著頭說:「奶奶,許是我昨夜因為太過睏倦,冷落了相公,所以他才會走的。」
  
  老太君拉過我的手:「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向來性子和順,定是亦琛他又做了什麼是不是?你告訴奶奶,奶奶替你做主。」我說:「真的不關相公的事,奶奶,是我讓您操心了。」她說:「操點心倒是沒什麼,只要你們能再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就行。」我呵呵的笑,只是不說話。奶奶,我知道您是真的為我好,可是,我跟那段亦琛,是斷斷沒有可能的了。
  
  沒一會,段亦琛冷著臉走了進來。我們開始照常吃早飯,吃到中途的時候,段亦琛忽然說:「今日家裡要來客,你記得打扮一下,隨我去見客。」我一怔,我跟他去見客?我還沒開口,就聽老太君說:「是啊,今日子祁要過來的。他可是好久都沒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了,今日來的好,讓他見見念心,還有我的乖重孫子。」
  
  我記得段亦琛跟淳王爺的小兒子是發小,他們說的子祁,應該就是世子霍子祁了。我看段亦琛正嚴肅的看著我,就趕緊說:「妾身知道了。」他點點頭,又說:「不要穿的這麼素淨,再多戴點首飾,別讓人家說我們段家虧待了你。」我低下頭去說:「我都記下了。」
  
  老太君的興致似乎是很好,她開始念叨了許多段亦琛和霍子祁小時候做的滑稽事。好幾次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旁邊的段亦琛一直在扮黑臉包公,害的我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難受。
  
  吃過早膳,我就趕緊回房去換衣服。吳媽媽知道我今日要見客後,拿出看家本事,給我上上下下拾掇的整整齊齊,照照鏡子,我都差點認不出自己。話說這人靠衣裝馬靠鞍,這麼一收拾,簡直就是人比花嬌,一點也不似原先清冷的秋念心。我左右照照,心裡想著,可惜這個人不是我。
  
  我們給豆豆也換上了一件簇新的小衣裳,襯的豆豆的眉眼愈發的好看。我忍不住抱著他親了好幾口,他咯咯的笑著,似乎也知道自己穿了新衣服,開心著呢。
  
  我們一行幾人又去了老太君那,她見了我之後,笑著對一旁的段亦琛說:「你看看,我們念心就是好樣貌。這麼一打扮,都讓人挪不開眼了。」段亦琛也定睛看看我,然後說:「我看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衣裳給襯的。」
  
  我笑笑說:「是呀奶奶,要真說好看,還是這身衣裳穿的好。這還多虧了奶奶的眼光好,找人給我做了這麼好看的衣裳。」我們正說說笑笑呢,就聽見下人來說:「老太君,世子來了。」老太君立刻滿臉堆笑:「快叫那個混小子進來。」
  
  只聽一個很好聽的年輕男子聲音響起:「老祖宗,我這不是來看您了嗎?您還叫我混小子。」隨著聲音的傳入,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形修長、膚色白 皙、五官俊秀、眉眼風騷,實在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他一進來,就大步走到老太君的面前,拉起她的雙手說:「老祖宗,您總是這麼說我我可不依,您這明擺著是在偏心啊。」老太君笑著說:「你這個混小子,這麼久了都不來見我,該罰才是,還說我偏心。」
  
  那霍子祁桃花眼一轉,湊上前去說:「是子祁的不是了。那老祖宗想怎麼罰我?要不我就留在這,做老祖宗的正牌孫子好了。不過就怕老祖宗嫌我是個不學無術的,比不得你們家的亦琛文武全才。」老祖宗呵呵直笑:「你這個子祁,還是這麼貧嘴。我們家亦琛要是有你一半會哄我開心就好了。對了,我聽說你把上門說親的人都趕走了?你跟亦琛一樣,都老大不小了,還不趕緊好好的娶個媳婦。」
  
  霍子祁說:「老祖宗,我要是找著自己合意的了,一定即刻就上門提親去。誒,我可是聽說亦琛他新納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還給他生了一個胖小子,老祖宗這回還不高興?」「高興,高興的不得了呢。念心,把豆豆抱來,給他瞧瞧。」
  
  我說:「是。」就把豆豆抱給老太君,然後對著霍子祁端端正正的道了一個萬福:「見過世子。」那霍子祁輕輕掃了我一眼,眼睛裡看了一些詫異,他說:「秋夫人免禮,子祁這廂可不敢當啊。」說完他就轉過身去,逗起豆豆來了:「這個孩子長的跟他爹一樣,不過比他爹要強,他會笑,他爹是個冷面人。老祖宗,我說的不錯吧。」段亦琛在旁邊輕輕咳了一下,老太君說:「可不是?我這個重孫子可比亦琛要強。你看看,他笑的多好看啊。」
  
  那霍子祁巧舌如簧,將老太君逗得嘴都合不攏。說了好一會的話,老太君似乎是倦了,就說:「你們年輕人,去亦琛那熱鬧熱鬧,我這會子倒是想要靠一會。」我趕緊上前,跟喜鵲一起扶老太君坐到躺椅上,然後就跟著段亦琛他們一起退下了。
  
  在走廊裡,段亦琛看看我說:「把豆豆交給奶娘吧,你過來在一邊服侍著。」我低著頭應了,跟在他們後面往前走。只聽霍子祁說:「亦琛,你還真是有福氣,從哪找的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俏人兒?你也跟我說說,明兒我也找一個家去,讓我爹娘樂樂。我看你近來面色陰沉,定是春 宵無 度,虛了身子。過幾日我給你一個補身的方子,保你天天快活似神仙。」
  
  我在後頭聽的直想笑,他面色陰沉是被我氣的,哪裡來的什麼春 宵。果然聽見段亦琛不快的說:「你少給我胡說八道,我問你,你上回是不是跟荷婷說了什麼?害的她現在都不願見我。」
  
  「芙公主不願見你可怨不得我,我也是被她問的狠了,所以連你家的門都不敢上。她為什麼不見你,你自己心裡頭清楚,何必都怪在我的頭上。不過我要是你,該早就忘了她了。」霍子祁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你家裡這個這麼美的人兒還滿足不了你?何必天天去想那吃不著的。」段亦琛回過頭來看看我,然後又說:「罷了,有空再說這個。」
  
  這是我第一次進段亦琛的院子,他的院子收拾的很簡單,沒有什麼多餘的擺設,屋廈闊朗,正中一間屋子裡掛著很多字畫,都是高山流水之類的風景。他們進去後,就坐下來喝茶說話,我站在一旁給他們端茶送水。心裡雖然不樂意,可是端人家的碗,就要受人家的管。他可是我一家四口人的衣食父母,我可以拒絕他身體上的接觸,可是伺候這類的事,我是拒絕不了的。畢竟在這裡,一個妾的身份也就比大丫鬟高不了多少。雖然在外人看來,我是侯爺的妾,不比尋常人家,可是在家裡頭,伺候相公實在是妾室應當的事。現在想來,若是他一直不理會我,我倒是比較輕鬆。
  
  霍子祁許是離了長輩,說起話來更是放得開,他的一雙眼睛將我從頭看到腳,然後對段亦琛說:「亦琛,這位秋夫人我怎麼似乎在哪裡見過啊?」我想了想,從前秋念心的爹在世時,曾帶著她參加過幾次官員們的聚會,那時她就遇到過這個京城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被他言語調戲了一回,是段亦琛幫她解得圍。不過過去了這麼久,恐怕除了秋念心,是沒有人再記得這回事了。
  
  段亦琛說:「你看誰不像是見過的?」霍子祁又瞅了我好一會:「不對,我是真的在哪見過。可是如果是我先遇見的她,怎麼也不該落到你小子的手裡啊。怎麼看,你也不會比我下手快的。」段亦琛對他怒目而視,我心說,這個霍子祁倒是跟他很熟,這樣的玩笑也能開。不過也能看出妾在他們心裡的地位了,不過就是一個玩物而已。我今日若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他霍子祁再相熟,也不敢開這樣的玩笑的。
  
  我在一旁站了很久,腳漸漸有些酸了,霍子祁忽然說:「秋夫人不若過來一起坐坐?」我看看段亦琛,他沒什麼表情的說:「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要是有事,我再著人去叫你。」我如釋重負,趕緊千恩萬謝的就要退下。
  
  卻聽霍子祁說:「亦琛,下回我們的聚會,你把秋夫人也帶去吧。每次你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這回你可得把美人帶去給他們幾個長長眼,看他們還敢自吹家裡的嬌妻美妾。」段亦琛停了一下才說:「下回再說吧。」
  
  我很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到了下午的時候,段亦琛忽然又上門了。我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他揮退了下人,面色冷冷的說:「你今日打扮的似乎太過招搖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我的妾。」
  
  我面無表情的說:「不是侯爺讓妾身打扮的嗎?若是侯爺覺得不妥,方才世子來之前,您就該讓我換下這身衣裳。何必到了這時,才來數落我的不是。」
  他一個大步走過來:「你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可沒這麼說,若是侯爺覺得妾身舉止不當,下回家裡來客,我可以避而不見。」他似是愈加惱火:「好,你好!」他拂袖而去,我心裡一片輕鬆。這一回,應該能安穩上好一陣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7:29

第八章    促膝長談

  這一次,段亦琛似乎是動了真怒,他一連好些天沒到我這裡來。在老太君那裡遇到了輍輑辣遷,菄萛蓇蒴他也對我視而不見。我心裡那叫一個樂啊,早就該這樣了竭箖管箜,箏劄箂箙像他這樣從小錦衣玉食養大的貴公子,可是一點都慣不得的。
  
  每天我除了給老太君請安和照料豆豆鉼鉿鉺銦,菞菈蒛蒡還跟著小晴學做針線活。我印象裡的秋念心似乎也是不擅針黹的,所以現在學起來也不會覺得奇怪。雖說我的性子比秋念心倔強了一些綬綽罰罳,漲漞熇煽可是因為我平素都謹言慎行,所以吳媽媽她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我唯一比較擔心的就是,那秋念心是書香門第長大的孩子,擅長書畫,將來若是有人讓我當場做個詩、提個字、畫個畫什麼的,那我可就要完全傻眼了。好在這裡的書我倒是還能看的懂,有時候還會念兩段給豆豆聽。
  
  小孩子長起來總是很快,不知不覺豆豆就能滿地亂爬了。我讓吳媽媽把軟榻給收拾了一下,每天把豆豆放在上面,讓他從這頭爬到那頭,再從那頭爬到這頭。我們母子兩個熱衷於這種遊戲,並且樂此不疲。豆豆基本上就像是跟段亦琛一個模子裡倒下來的,可是因為遺傳了秋念心的膚色,我想他將來一定會比他爹長的好看。他總是很精神,哭起來聲音響亮,睡的時候也總是不老實,小腳到處亂蹬。
  
  我心裡唯一有些自責的就是,自從上次惹惱了段亦琛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抱過豆豆一次。不過也好,像這樣的父親,有了還不如沒有。一直不理會,將來也就習慣了,省的到時候,他娶了嬌妻進門,再生了別的孩子,那時候豆豆估計已經開始懂事了,真要是從那時開始不理不睬的話,才會傷孩子的心吧。
  
  小晴的手確實很巧,她給豆豆做的小布老虎、虎頭鞋、虎頭帽,全都好看的不得了。我央她又做了幾個小狗、小貓的布偶,她很疑惑的問:「小姐,這些狗和貓怎麼長的怪裡怪氣的啊?」我說:「奇怪嗎?我怎麼看著還挺好看的。」吳媽媽過來使勁看了看說:「嗯,好看倒是怪好看的,就是樣子不太像狗。」我就笑:「好看不就行了嗎?小晴,你呀就多做幾個,到時候扔給豆豆玩,保管他開心。」
  
  我們的小院子裡老是充滿著笑聲,老太君漸漸的也喜歡往我這跑了。我怕慢慢天冷了,她過來不方便,就還是每日帶著豆豆去她那裡。現在家裡的下人都跟我們混熟了,特別是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頭喜鵲,跟我很是說得來。這一晚,她到我這來坐坐,跟我說起了芙公主,據說芙公主正是雙十年華,生的是國色天香、貴氣無雙。從前芙公主沒嫁人的時候,倒是經常過來玩,那時他們都還以為,將來芙公主肯定會嫁來侯府的。
  
  她說著說著又看看我的臉色,然後說:「其實我看公主未必比秋夫人好看多少,侯爺的性子硬,您別總是跟他硬碰硬。我從前瞅著芙公主,就是慣會撒嬌的。您有空的時候也去侯爺那走走,哪怕問個寒暖。」我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好說:「喜鵲姐姐,我知道了,等我得空的時候一定去。」誰知她一把拉起我:「我看秋夫人現在就有空的很,擇日不如撞日。正巧侯爺也在家,您趕緊給他端碗參湯過去。」
  
  喜鵲叫小丫頭端了一碗參湯,然後打著燈籠、拉著我一路走到段亦琛的院子外面,把托盤往我手裡一放:「好了,我的秋夫人,您趕緊的進去吧。記住了,說話軟和些,哪個男人不愛這個調調啊。您早些把侯爺哄好了,老太君也少操點心啊。」我被逼無奈,只好端了參湯,走進段亦琛的院子裡。
  
  他院裡的下人看見我,面露驚訝之色:「秋夫人,您怎麼來了?」我有些尷尬的笑笑:「侯爺在嗎?這是剛燉好的參湯,老太君讓我給侯爺送來。」那下人趕緊說:「侯爺正在書房裡,您進去吧。」
  
  我騰出一隻手,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出段亦琛的聲音:「何事?」我說:「侯爺,老太君讓我給您送參湯來。」裡面沒了聲音,我站了一會,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門忽然被打開,段亦琛站在門口,看看我說:「進來吧。」我走了進去,他把門關上,再次坐到書桌前。
  
  我把托盤放下,把那碗參湯放到他面前:「侯爺,趁熱喝了吧。」他點點頭,端起參湯緩緩喝下。我又把空碗放回托盤上,然後就準備離開。他忽然說:「在這坐一會吧,平常見你也沒睡這麼早。」我點點頭,把托盤擱下,看看左右無處可坐,就坐到榻上去了。他也跟了過來,再另一邊坐下。
  
  一時兩人無話,我低著頭擺弄衣服角,他說:「你出身書香門第,想必琴棋書畫都是會的。」我說:「本是會的,可是懷著豆豆的時候,有一回撞了頭,後來好多事情就有些迷糊了。」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說辭,若是有人問到這個問題,我就用撞頭來混過去。
  
  段亦琛有些吃驚:「撞頭?」我說:「是呀,我懷著豆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不是被人推了一把,就是掉進坑裡去。那回撞了頭,我糊糊塗塗的還跳了一次井,好在那井水不深,不然豆豆可就沒了。」是啊,好在那水不深,不然我的豆豆可就來不到這個世上了。當時跳的時候好像很義無反顧,可是現在回過頭去想想,實在是後怕的很。
  
  聽了我的話,他好一會都沒有動靜,我就轉過頭去看看他,卻見他滿面羞愧的望著我。我有些發 愣,他輕輕的說:「是我害了你。」我說:「也沒有什麼害不害的,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我們也不能讓時間倒流,只要侯爺今後能好好對待豆豆就行。」他說:「我會好好待豆豆的,你呢,不想讓我好好待你?」
  
  我笑了:「侯爺覺得什麼樣才是好好待我呢?」他沒說話,只是望著我。我又說:「是每晚去我那過夜?還是多買些好東西賞給我?」他說:「這樣不好嗎?我也想好好補償你。」
  
  我說:「這樣很好,可惜我貪心,我想要的是這些,卻又不全是這些。」他微皺著眉頭:「你想要什麼?」我看看他的臉色,這個人又來了。我就笑著說:「侯爺放心,我可不會想要什麼正妻之位或是侯爺的一顆心。我人微福薄,受不起這些的。」
  
  「那你想要什麼?一個女子,除了這些,還能要些什麼?」我說:「我呀,什麼都不想要,只要豆豆將來過的好就成。最好他能夠對我孝敬一些,免得我將來老無所依。這就是我現在想要的。」
  
  他凝神看著我:「你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東西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了,所以就不去想那麼多,這樣我比較開心。」「我很好奇,你想要的是什麼東西。」
  
  我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想要一個能一心一意待我的人。可惜這輩子,這都只是一個夢了。侯爺儘管放心,我不是想著要找別的男子什麼的。我雖然撞了頭,可是三從四德、禮義廉恥還是記得的。」這話我可要說清楚了,免得他以為我是那等不正經的女子,連帶著也看輕了豆豆。
  
  段亦琛說:「我沒多想,你的做派還是能看出一二的。一心一意的人?我看你就算沒進我家的門,也是不可能找著的。」我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說:「侯爺說的不錯,以侯爺對芙公主的深情,尚且有了我,更何況其他的男子呢。我也不過就是想想而已,並沒奢望真能遇到。」
  
  他的神色有些憂鬱,怕是又想到了那個芙公主吧,果然他說:「自打你進門了以後,荷婷就再也不願見我了。可是她不是也跟那個莫空易圓了房嗎?我縱使有什麼不對,也是她對不起我在先。」
  
  我差點就要笑出聲來,這個段亦琛,還挺孩子氣的。我好言勸他:「侯爺,有些事可能公主自己也控制不了。男女之間,每日在一起耳鬢廝磨,時間長了就難免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您不能時時陪在她身邊,她心裡可能也是苦的,這個時候若是她相公對她溫柔體貼,那什麼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你不也是這樣嗎?跟我在一張床上睡了幾天,就忍不住想要更進一步了,更何況他們成親都要兩年了。那莫空易就算再不成氣,兩年的時間去打動一個人,還是可能的。
  
  段亦琛不說話,只是低著頭沉思。我也不去打擾他,抽空看看他的書房,只見牆上掛了大幅的地圖,上面圈圈點點,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桌子上擺了好些,只是到處都收拾的井井有條。我忽然在牆上看見一桿長槍,這才想起,既然他們家都是自幼習武,那豆豆以後肯定也要學武的。唉,學武倒是可以,可是我可不想他將來上戰場。
  
  我正胡亂想著,卻聽段亦琛說:「你在想什麼?」我老實的說:「我在想將來豆豆會不會也要上戰場?」他說:「你擔心?」我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我是他娘,怎麼會不擔心呢?如果有可能,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他說:「我段家的子孫,哪能不上沙場呢?」
  
  我說:「豆豆是側室所出,等將來侯爺娶了正室,再生個嫡子,您就無所謂豆豆了。」他站起身:「你真這麼想的?」我有些緊張:「侯爺,我是婦道人家,要是說錯了話,您可別介意。」
  
  他一把拉起我:「你給我聽清楚了,只要是我段家的子孫,就一定要上陣殺敵,報效國家。你將來要是跟豆豆亂說什麼,我就讓別人來帶他!」
  
  我趕緊說:「侯爺,我是說著玩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這個人,一忽兒又這麼正經起來了,他要是真的把豆豆抱走了,那我何必受那麼多的委屈來做他的妾室。他語氣放緩:「你既是知道了,也就算了。你要記住,我段家可是忠烈滿門!」
  
  我說:「是,妾身記下了。那侯爺也想上戰場嗎?」他的眼神有一絲痛楚:「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永遠都不要有人上戰場。」我心裡一震,發自內心的說:「我希望侯爺的願望可以成真。」
  
  他將深幽的目光投向我,我很真誠的看著他。他說:「你很讓我驚訝。今日已經很晚了,你就在這裡歇下吧,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強迫你的事了。」
  
  這一晚,我居然很自然在他那張貴重的紫檀木大床 上躺下了。他躺的遠遠的,一直側身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就說:「你怎麼總看我?」他說:「看著你,總是覺得很安心。」我臉一紅,尷尬的笑笑:「我睡了。」就轉過身去。他輕輕的靠過來,我身子一緊,卻聽他說:「我就挨著你,不亂動。」我慢慢放鬆下來,他也沒靠的太近,我們這樣睡下了。
  



第九章    傳說中的芙公主

  早上,我在段亦琛的懷裡醒來,他早就醒了,正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直愣愣的瞅著我。我看看他輪廓分明的臉龐,一時有一些怔忪。他漆黑深邃的眼睛裡漸漸浮上一抹笑意:「醒了?」
  
  我呆呆的應道:「嗯,醒了。」「睡的可好?」我老實的回答:「還行,就是床太硬了。」他微楞一下,然後說:「我睡了這麼些年,怎麼也不覺得硬?」我說:「侯爺是練武之人,身子骨自然跟我們這些人不同。」他有些同意的說:「嗯,我也覺得你的身子軟的緊。」
  
  我臉一紅,他這是在裝傻?我坐起身來:「侯爺,起吧,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他忽然一把按住我:「不急,我早些時候叫人去跟奶奶說了,早上就不去她那請安了。再說你的衣裳還沒送來。」他有吩咐人去做這麼多事?我是不是睡的太沉了,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好倚在床上跟他大眼瞪小眼,他的眉頭總是有些微擰著,也很少笑。看他平時的生活作風,也是一個相當嚴肅的人。才不過二十出頭的人,怎麼如此老成?他見我一眼不咋的看著他,也以同樣的眼神看著我。看著看著,他的臉就慢慢放大了,我仍在愣神,只覺得唇上被一個火熱柔軟的東西一碰。
  
  「侯爺,秋夫人的衣裳送來了。」門外穿來下人的聲音。那火熱柔軟的東西迅速離開,東西的主人臉龐有些微紅,只見他故作鎮定的說:「嗯,拿進來吧。」我一動不動的看著門被打開,杏花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疊衣物走了進來,看見我們兩人仍在床上,她低頭抿嘴一笑,放下東西就迅速關門出去了。
  
  段亦琛輕咳一聲:「我們起吧。」我點點頭,下床先穿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按照他的指示,從他的衣箱裡取出衣服,伺候他穿上。給他穿衣服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肌肉明顯有些緊繃,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莫非他是在害羞?因為接吻而害羞?其實也不算是接吻,只是碰了一下而已,我都沒說什麼了,他居然是這種反應。不過想想,我們連孩子都有了,接吻似乎還是頭一回。這個程序實在是搞錯了。
  
  這天晌午,我抱著豆豆去看老太君,她神色歡愉,臉上顯得容光煥發。她看著我對喜鵲說:「喜鵲啊,你說我什麼時候還能再抱一個重孫子啊?」喜鵲一雙圓圓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老太君,我看那,過不了多久,又會有喜事傳出來了。」她們兩人一笑,屋子裡的其他下人也跟著笑。我只好跟著乾笑兩聲,我總不好告訴老太君我跟段亦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吧。
  
  過了兩日,我正在房裡跟吳媽媽一起幫豆豆洗澡,段亦琛來了。豆豆看到他進來,就咿咿呀呀的叫著,兩隻小胳膊亂揮亂舞。我扭頭對段亦琛說:「侯爺,豆豆在叫你呢。」他走過來,撩起衣裳下擺在木盆邊蹲下,也學我的樣子用軟布幫豆豆洗澡。豆豆很高興的拍打起水花,濺了段亦琛一臉的水,然後自己開始咯咯的笑。我也跟著笑了一會,段亦琛居然也笑了,他的笑聲爽朗有力,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笑起來的樣子居然很好看。
  
  吳媽媽也在一旁笑著說:「小姐,你去幫侯爺擦擦,我來給小少爺穿衣裳。」我笑著站起身來:「侯爺,您到這邊來。」他隨我走到一邊,我拿起乾淨的帕子幫他拭乾臉上的水珠。他說:「豆豆這孩子越來越調皮了。」我說:「現在還小呢,等到他會走會說的時候,一定更調皮了。」
  
  他笑著說:「對了,我來是想告訴你,子祁他府上明日請了戲班子來唱大戲,他要我帶你也去湊個熱鬧。」我說:「看大戲?好呀,我去。」我滿口答應了,自從做了秋念心以後,就再也沒有過娛樂活動了,可是我怎麼說也是個年輕人,還是很喜歡熱鬧的。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起來,按照他侯爺大人的指示,畫了薄妝、穿了一身銀紅長裙、帶了他新拿來的一套羊脂玉的首飾。我說太貴重了,他說反正是出門,貴重點好。我就戴上了。
  
  老太君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念心,子祁那幫人個個都沒個正經的,要是說了什麼,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亦琛,記得好好照看念心,那裡人多,別讓她嚇著。」段亦琛應了,就帶著我出去了。
  
  我帶著小晴,坐上一輛古樸華貴的馬車,小晴看起來有些緊張,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小姐,我們這可是要去淳王府啊,您說那淳王爺該長什麼樣子?」我呵呵的笑了:「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段亦琛說:「你倒是不緊張。」我說:「沒什麼好緊張的,不過是去看個新鮮。」他似乎是同意的點點頭,然後看著我說:「你今日很美。」我淡淡的說:「謝侯爺誇獎。」
  
  我們到了淳王府後,下人立馬就進去通報了,只覺得府裡熙熙攘攘,隱約聽見喧鬧的鑼鼓聲。段亦琛在下人的帶領下熟門熟路的往裡走,只走了幾步,就見霍子祁一身紫色長衫,笑顏如花的奔了過來:「亦琛,你來了,怎麼這麼晚?」我給他道了萬福:「見過世子。」「秋夫人不必多禮。」霍子祁定睛看了我好一會,然後嘻嘻一笑,扭頭對段亦琛說:「亦琛,秋夫人如此美艷多嬌,真是羨煞旁人啊。」段亦琛沒有說話,可是看起來隱有自得之色。
  
  我心裡有些好笑,男人都是這樣的,把女子當作自己的東西拿出去炫耀。我不聲不響的跟在他們身後,左彎右繞,只聽喧嘩聲愈近。穿過一道圓形的拱門,走進一個寬闊的大院裡。只見正前方搭了一個很大的戲台,一個像是武生的人正在上面翻著觔斗,下面坐著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拍掌叫好。
  
  霍子祁領著我們走到最前面的位子,他對那裡坐著的幾個年輕公子說:「都給我看看亦琛的美人兒。」那些人立刻站起來,幾乎是蜂擁過來,我有些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段亦琛忽然輕輕握住我的手。霍子祁攔住那幾個人:「你們給我悠著點,要是嚇壞了亦琛的美人兒,亦琛可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完他哈哈大笑。
  
  一個身材魁梧的公子擠眉弄眼的說:「哎呀呀,還是亦琛有福氣,怎麼這麼容易就撿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回來。」其他人也在一旁起哄:「是呀,我們先還以為亦琛不好女色,沒想到他不是不好,而是眼光太高。原來是要這樣的才能入他的眼啊。」
  
  我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段亦琛俯身湊到我耳邊:「你別怕,他們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了。」我看看他,心裡有些感動,就說:「謝侯爺,我不害怕,只是有些不習慣。」霍子祁看到我們兩人小聲說話,就歪著頭很輕浮的說:「亦琛,你跟秋夫人這麼濃情蜜意,我看就坐一張椅子好了。」其他幾人也開始起哄:「好,就坐一張椅子,咱哥幾個今兒也學學定國侯爺,都把美人抱到腿上來坐著!」
  
  我有些微微皺眉,抬頭看看段亦琛,他居然有些羞赧。我輕歎一口氣,周圍的人不斷的在起哄,段亦琛只好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然後伸手拉過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心裡有些彆扭,可是這種情形下,也只能這樣了。
  
  其他人也都陸續坐下,懷裡都抱了一個打扮的千嬌百媚的美人,那些美人個個嗲聲嗲氣的靠在公子的懷裡,不是餵他們喝酒,就是送上香吻一枚。看來今日帶來這裡的,都只是些姬妾或者是青樓女子吧。只有那霍子祁,獨自一人坐在我們旁邊的位子上,饒有興味的看著我們。
  
  段亦琛慢慢伸手攬過我,讓我也倚靠在他的懷裡,我沒掙扎,他畢竟是個侯爺,我只是個妾,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給他難堪。我淡淡的轉頭去看戲台上,只見那武生已經下去了,換上了一個小旦打扮的人,咿咿呀呀的唱了半天,我也沒聽懂她在唱什麼。段亦琛的胳膊將我越環越緊,我有些不耐的扭動了一下。卻聽他低低的說:「我早就想這樣抱著你了,只是不是在這裡。」我怔了一下,放鬆了身子,他繼續說:「你身上好香,要像這樣湊近了才能聞的到。」他的聲音裡充滿曖昧,我想我有些臉紅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像是被他深幽的眼神吸進去了一樣,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他忽然開口:「念心,你的名字真好聽。好像能鑽進人的心裡去。」我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忽然很想告訴他,我不是秋念心,秋念心其實是另外一個人。他繼續說:「為什麼你跟以前變化那麼大,看著是你,卻又不像是你。」我心裡好像放下了什麼,驀地一輕,原來他發現我的不一樣了。我笑著說:「因為侯爺以前跟我不熟,現在處久了,自然會發現不同的。」他說:「原來是這樣。以後,別叫我侯爺了,叫相公吧,我喜歡聽。」我低下頭去:「是,相公。」
  
  段亦琛笑了:「晚上,我去你那,行嗎?」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我不是不諳人事的小姑娘,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認真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脫口而出:「行。」他的臉上綻開一個由衷的笑容:「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是晚上。」我的臉慢慢開始發燒,他又悶悶的笑了:「你怎麼總是這麼害羞?你知不知道這副樣子會讓人更加想要你。」我差點就要把頭蒙起來了,這個人,怎麼在大庭廣眾下這樣調 情,雖然說別人都聽不見,可是,可是……
  
  我正想嗔怪他幾句,卻見一個下人走到霍子祁的身邊說:「世子,芙公主來了。」只覺得段亦琛的肌肉猛地一硬,我咬住下唇,看著他瞬間變的黯淡的臉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我也準備站起來,段亦琛卻一把拉住我:「別動!」他讓我別動,我就不動,冷冷的坐在他身上看著門口的方向。
  
  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打扮的華麗無雙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她雲鬢高聳、柳眉鳳目,瓊鼻高 挺、朱唇微豐,她的妝容精緻大方,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確實是國色天香。她帶著那群人款款走到我們附近,只覺得一股甜香味飄過來。霍子祁滿臉堆笑的作了個揖:「公主今日怎麼這麼好的興致,居然跑到我這來聽戲了。」芙公主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將目光移到我們兩人的身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7:50

十章    比戲還精彩

  我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眼裡劃過一絲意外和陰狠。我無所謂的看著她,段亦琛拉著我站了起來。我冷眼旁觀著他們的眼神交流,芙公主的臉上瞬間堆滿悲慼和無助,那模樣我見了都恨不得衝上前去摟住她安慰。段亦琛握住我的手在輕輕的顫抖,他的神情那麼悲傷和依戀。
  
  我有些不齒的想,剛才還抱著我,說想要我的男人,下一刻就這樣深情的望著另外一個女人。人心,果真是這樣瞬息萬變的嗎?我以一個看戲人的心態旁觀著,看來今天果然是來看戲的,這齣戲可比戲台上演的要精彩。
  
  霍子祁忽然走過來,帶著眾人對著芙公主一拜:「今日公主能夠大駕光臨,令舍下蓬蓽生輝,不知公主愛看哪一齣戲,我這就著人去唱來。」
  
  芙公主頓了一下,臉色恢復成剛進來時的端莊,她輕啟朱唇:「世子不用多禮,本宮看什麼都可以的,要是有熱鬧點的就更好。」霍子祁請她在正中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公主又說:「都坐下吧,都是相熟的人,不用那麼拘禮,你們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
  
  那些公子哥兒又都坐了下來,喧嘩聲重新響起,只是他們都不敢再把美人抱在懷裡了。我看看旁邊,只有段亦琛和霍子祁的兩張椅子,以我的身份,恐怕也是不能跟他們坐在一起的,我就很自覺站到了段亦琛的身後。
  
  霍子祁對我說:「秋夫人不如坐在我這裡好了,你這麼站著,那些人可都沒心思看戲了,都只顧著看你去了。」我輕輕的笑了:「謝世子,只是念心地位低下,還是站著比較好。」他笑的輕浮:「像你這樣千嬌百媚的人兒,誰捨得你站著呢?」
  
  我正要說話,段亦琛卻一把拉過我,用力將我按在他的腿上。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他扭頭瞪了霍子祁一眼,然後對我說:「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看戲。」我只好做老實狀,看著戲檯子上打鬥的兩個武生。一點都不好看,這哪有成龍和李連傑他們打的精彩呢?
  
  霍子祁笑著在旁邊的位子上坐下,還很慇勤的對芙公主說:「公主,覺得這齣戲如何?若是不滿意,我即刻叫人換掉。」芙公主哪裡是在看戲,她的一雙眼一直幽怨的瞅著我跟段亦琛,有些心不在焉的說:「本宮覺得不錯,就看這出吧。對了,段侯爺懷裡的這位是?」
  
  霍子祁立馬回答:「公主想必不知道,這是亦琛新納的側室秋夫人,兒子都有了才接進門來的。您別看亦琛他平時不聲不響的,可是還真是不簡單那。」芙公主很僵硬的笑著:「是嗎?果然是個美人,段侯爺確實是好福氣。」
  
  段亦琛的臉色一沉,冷冷的說:「多謝公主誇獎,微臣不敢當。」我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出來就是了,何必這樣隔山打牛,而且還夾一個我在中間。
  我刻意不去看他們兩個含情脈脈又幽怨無比的眼神,把視線移到旁邊,卻看見霍子祁正望著我,我對他笑笑,然後繼續看戲。
  
  過了一會,我的腿有些發麻,就輕輕移了一下 身體。段亦琛對我說:「怎麼了?」我說:「侯爺,我的腿有些麻了。」他看看我的腿,然後說:「嗯,要換個姿勢坐嗎?」說著就抱著我挪了一下身體。
  
  我們正在這邊忙乎著呢,卻聽見環珮撞擊的聲音,芙公主站起身來說:「本宮要走了。」一群人立刻跟著站起來,霍子祁說:「公主怎麼剛來就要走?莫非是這戲不好看?我趕緊叫人去給公主重唱一出。」芙公主也不回答他,只是死死的看著段亦琛,一雙美目漸漸蒙上一層水霧,她的嘴唇輕顫著,臉色煞白。我看到段亦琛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疼惜。
  
  芙公主像是終於忍不住了,她的神情愈發悲痛,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你,你好狠的心!」一語未落,就見一串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眶裡滾落,她一轉身,跑了。
  
  段亦琛猛地一把推開我:「荷婷!」就頭也不回的朝芙公主跑掉的方向追去。我完全沒有防備的一個趔趄撲倒在地,霍子祁趕緊過來扶起我:「秋夫人,你沒事吧。」我朝他笑笑:「沒事。」
  
  在場的所有人都扭著脖子朝門口看去,等到他們看不見了,又都將視線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很無所謂的站在那裡,覺得自己像一個局外人。我微笑著對霍子祁說:「世子,侯爺他走了,我也不便在這久留,這就告辭了。請世子叫人把我的丫鬟喚來。」
  
  霍子祁的臉上忽然換上正經的表情:「好,我送秋夫人回去。」我忙謙讓:「不好勞煩世子。」他大袖一揮:「來人,備車!」然後他轉頭對我說:「若是不把你平安的送到府,老祖宗一定會怪罪我的。」我瞭然的笑笑:「如此,就有勞世子了。」
  
  我跟在霍子祁的身後,緩緩朝院子口走去,我走的非常鎮定,並且對每一個看向我的人投以微笑。輸人不能輸陣,我不能讓人瞧我不起!
  
  坐上霍子祁很是有些招搖的白色馬車,小晴怯生生的小聲對我說:「小姐,侯爺他,太過分了。」我拉過她的一隻手:「小晴,別這麼說。反正咱們今日熱鬧也湊了,戲也聽了,現在還有世子送咱們回去。這一趟也沒有白來了。你喜歡剛才的戲嗎?」小晴終是年紀小,方才有些委屈的臉上很快就換上高興的表情:「喜歡,我最喜歡那兩個打的武生,真好看!」我笑了:「喜歡就好,等將來咱們府裡也唱戲的時候,我給你一天閒,讓你聽個夠。」「真的嗎小姐?」「真的。」
  
  霍子祁一直坐在對面表情嚴肅的看著我,我衝他笑笑,他問我:「秋夫人沒事吧?」我說:「我能有什麼事呢?」他說:「亦琛他,唉,算了,秋夫人讓我有些驚訝。若是別的女子,恐怕會受不住方纔的事。」
  
  我有些自嘲的笑笑,其實就算是我,也不是完全不介意剛才的事的。就算他要追出去,也不用把我推倒在地吧,那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啊。可是想想也就算了,他們畢竟那麼多年的情誼了,只是這事要是傳到老太君的耳朵裡,恐怕又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我輕輕的說:「其實想想也沒什麼的,畢竟我只是個妾,他想怎麼做都是理所應當的。」霍子祁問:「你不,嗯,吃醋嗎?」我笑出聲來:「吃醋?不會的。」他有些疑惑:「你不是從以前就對亦琛他……」那是秋念心,不是我,我只平淡的說:「很多事都已經事過境遷了,人的心情也是會改變的。」
  
  他說:「我本來還以為亦琛對你是有情意的,我還從沒見過他對著一個女子笑了那麼久。」我說:「世子說笑了,我只是個想求得一席生存之地的小妾。情意什麼的,我要不起,也不敢要。」他看著我,目光裡充滿探究。我很坦然的看著他,心裡有些自嘲,還好今天有芙公主出來插了一腳,不然晚上真的跟段亦琛同了房,我將來該何自處?我恐怕不是那種能將性和感情分來看的人。
  
  回到府裡,霍子祁陪著我一起到了老太君那裡,她有些詫異的看著我們:「怎麼是子祁送念心回來的?亦琛呢?」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老太君段亦琛跟著芙公主走了的事,畢竟就算我今天不說,她遲早也會知道的。卻見霍子祁湊到老太君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老太君登時面色大變。她跟霍子祁又說了幾句,才轉過頭來對我說:「念心,你先回去吧。今天難為你了。」我淡淡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世子,今日多謝你了。」霍子祁咧嘴一笑:「秋夫人客氣了。」
  
  我帶著小晴回到院子裡,吳媽媽她老遠就迎了上來:「小姐,王府裡好玩嗎?」我說:「好玩。那戲唱的可好了。」吳媽媽又說:「侯爺呢?怎麼沒跟小姐一起回來?」小晴想要說什麼,我趕在她前頭說:「哦,他有事出去了。是世子送我回來的。」吳媽媽有些狐疑的看著我,我問:「豆豆呢?」她說:「剛才玩的累了,又睡下了。」我去豆豆的房間看看他,只見他一張小臉睡的紅撲撲的,樣子可愛極了。我心裡一陣溫暖,豆豆啊,趕緊長大吧。
  
  一直到了晚飯時間,段亦琛都沒有回來。老太君讓我過去跟她一起吃,順便說話。她一邊不停的勸我多吃一點,一邊說:「子祁都跟我說了,你今天確實是受委屈了。等亦琛回來,我一定好好說說他。」我說:「奶奶,其實也不怪相公的。您就別說他了,我想他心裡也一定不好受。」老太君拉住我的手:「你這個孩子,他這樣對你,你還幫他說話,你呀,就是太好心了。」我只是笑,也不說話。其實也不是幫他說話,只是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了自尋煩惱,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跟喜鵲一起服侍老太君睡下後,我就帶著人回去了。洗過澡,我躺在床上,忽然想起白天的時候,段亦琛對我說的話:「晚上,我去你那,行嗎?」不覺得又自嘲了一下,翻個身去睡了。
  
  剛剛有些睡意,卻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小姐,醒醒,侯爺回來了。」我睡眼惺忪的坐起來,看見屋內站著段亦琛,我有些迷糊的問:「侯爺怎麼來了?」他慢慢走到床邊:「白日裡你不是說我晚上可以過來的嗎?」我這時才有些清醒,於是就說:「可是侯爺不是?」
  
  他慢慢解開自己的衣服,對外面說:「去打水來,我要沐浴。」外面的下人應了,不一時就有人送了浴桶和水進來。我下了床,準備幫他洗,他卻攔住我說:「不用了,你在床上待著吧。我自己就行。」我也不堅持,就坐在床沿上,等著他自己洗完,下人又進來收拾乾淨。
  
  段亦琛慢慢走到床前說:「晚了,睡吧。」我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狀況,就爬到床裡面躺下。他也在我旁邊躺下,一會他說:「今日,你沒事吧。」我說:「沒事。」「你可是生我的氣了?」我說:「沒有。」也確實沒什麼好生氣的,本來就對他沒什麼期待,所以也不會生氣。
  
  他慢慢挪過身體:「今日,荷婷她。」他說到一半忽然不說了,我也懶得知道下文,就閉上眼裝睡。停了一下他又說:「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靜?我還以為晚上你至少會怪我的。」我沒表情的說:「妾身不敢。侯爺是我的主子,想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良久,我聽到他歎了一口氣:「荷婷她已經原諒我了。」我說:「恭喜侯爺了。」他說:「只是你,我們還沒想好該怎麼辦。」我一驚,一骨碌坐起來,他們這是什麼意思?把我攆出去了倒是不要緊,可是豆豆怎麼辦?




第十一章    猜不透的心思

  我有些不滿的看著段亦琛,他隨後也坐起身來:「你別想的太多,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放心,我會對你和豆豆負責的。」
  
  我很認真的看著他說:「侯爺,我不是想要很多的人。我只是想看著豆豆平平安安的長大就行。你若是為難,我們可以搬出去,只要您不要斷了我們的生路就行。」我心裡有一些難過,像這樣委曲求全的去求一個男人給自己留條活路,我究竟是為什麼要到這裡來的啊。
  
  我心裡越發的酸楚,真要是死了也就沒這麼多事了。我別過頭去,強忍住打轉的淚水。王小柔,就是哭,也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
  
  好一會,他似乎是發現我的異樣,慢慢靠過來:「你哭了?」我深吸一口氣:「沒有!好好的,做什麼要哭?」他一把轉過我的身子:「眼睛都紅了,還說沒哭。本以為你是個柔軟如水的性子,居然好生倔強。」
  
  我忿忿的瞪他一眼,那淚水忽然像是開了閘,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我轉過身去,不斷的暗罵自己不爭氣。來了這麼久了,那麼難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可是居然在這時候哭了。我越想越不甘心,就哭的越發悲慟。在現代的時候,遇上再難的事,我都可以去找媽媽哭訴。再不濟,也有幾個閨蜜能聽我說說。可是在這裡,我真是舉目無親。
  
  一雙手臂輕輕抱過我:「你別哭了,我又沒說什麼。就算將來我能娶荷婷,我也不會趕你走的。你可是我長子的娘親啊,我怎麼會這麼做呢?」原來我這一生,就要給他做一輩子的小老婆了。想想從前,都沒被人好好疼惜過,現在又要跟這麼個男人過一輩子,我哭的更傷心了。
  
  段亦琛像是慌了手腳,他笨手笨腳的用手抹掉我的眼淚,我很不領情的拍掉他的手:「不用你好心!」他倒是沒發脾氣,繼續哄我:「別哭了,要是明早給奶奶看見你哭腫了眼睛,還不定怎麼說我呢。」我心頭一火:「奶奶說你怎麼了?難道你不該說?就是說你才好呢,我巴不得你天天被奶奶訓!」
  
  「你!」他拉下臉來。我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我怎麼了?」反正我這輩子算是沒指望了,這位侯爺,對不起,我不伺候了!我們互瞪良久,他軟下語氣:「我也沒怎麼說你啊。其實這麼久了,我有些離不開你了。今日荷婷也沒說非要你走不可。你想陪著豆豆,我依你。」我揉揉眼睛:「你不會分開我們?我可跟你說清楚,豆豆是我的孩子,將來我走也要把豆豆帶在身邊的。你這個爹,多少天也不去看他一眼,將來的正房夫人怕是更加不會管他了。豆豆雖然是庶出的,可是對我來說,他比什麼都金貴。」
  
  段亦琛有些茫然的聽我說完,他說:「你這個女人,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呢?我何時說了要你走了?你就這麼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裡?我也跟你說了,這輩子,你都是我段亦琛的女人!」
  
  我很不屑的「哼」了一聲,他一把壓住我:「你平時的乖巧難道都是裝出來的?怎麼今天看起來像是想吃人?」我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他把手一抽:「你這是做什麼?今晚到底是怎麼了?」
  
  我也不說話,只是死死的看著他,都是這個混蛋,要不是他負了秋念心,我又怎麼會被拉到這個世界來受這些罪!我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壓過段亦琛,死命的捶打他的胸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他先是吃了一驚,接著露出生氣的表情,可是一瞬又換上哀憐。我一面讚歎於他的表情瞬息萬變,一面繼續捶打,直到我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才哭著停下來。
  
  段亦琛等我慢慢平靜了一點,才伸手撫上我的臉:「打夠了?」「沒有!」我狠狠的說。他說:「那怎麼不繼續?」我抽泣著:「沒力氣了。」
  
  他悶悶的笑出聲來:「你呀,真是孩子氣。還說今天不生氣。好了好了,這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別再鬧了啊。回頭給下人們看笑話。」我想想今天也是該鬧夠了,就說:「誰跟你鬧了!你以為我稀罕跟你鬧!」
  
  他抱著我翻個身,側躺著幫我擦掉眼淚:「好好,沒鬧沒鬧。看這眼睛腫的,明天奶奶要是看見了,該怎麼跟她說。」我說:「怎麼說?就說你欺負我!」他換上無奈的表情:「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沒理他,閉上眼想了一會,我又說:「侯爺,其實我想過了,我跟豆豆搬出去住也挺好的。這樣芙公主也不會再跟你鬧彆扭,我們也樂得清靜。只要你能養豆豆到他自力更生的時候就行。」他用力捏住我的肩膀:「誰說讓你搬出去了?難道我娶了荷婷,就不能有個側室了?」
  
  我說:「侯爺,你既然跟芙公主兩情相悅,就該對她一心一意。」他歎了口氣:「我原先也是這麼想的,只是現在,我跟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在一起。休掉公主這樣的事,本朝還從來沒有過。」
  
  我說:「你們也挺不容易的。不過也總比我強,要給人做一輩子的小。」他一愣:「你。」我看他一眼,翻過身去:「侯爺,芙公主好不容易才原諒你,你以後就別到我這裡來了。要不,你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他一下緊緊的粘上來:「你又要趕我走!不是說好了我能過來的嗎?」我說:「侯爺,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這個側室,是為了孩子才願意做的。不是為了服侍你的!」
  
  他伸手環住我的腰,又找到我的手緊緊握住:「我可不管,你既已經是我的妾了,那我就能天天過來。」我說:「隨你吧,反正你要是強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他喃喃的說:「我真是把你慣壞了,現在說話都這麼厲害了。」
  
  我不接話,他還是繼續喃喃的說:「說也奇怪,從前要是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我早就讓他們好瞧了。可是對你,我怎麼一點氣都沒有呢?就連你打我,我都覺得舒服。」是嗎?原來你是受虐體質的,那行,回頭我找個鞭子來,天天抽打你!
  
  他的手輕輕摩挲我的腰:「你別生我的氣了,我會好好疼你跟豆豆的。」我冷冷的說:「侯爺準備怎麼疼我們呢?要是公主讓你把我們攆出去,你又會怎麼做?」
  
  他的手停住了,隔了一會,他又說:「就算荷婷不喜歡看見你們,我也會把你們安頓好的,你放心。」我說:「侯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就當您今天的這句話是承諾了。我不需要您的承諾,我只要您承諾會好好養大豆豆就行!」他說:「我都依你!真是沒見過你這麼倔的女人,換了其他人,肯定只會一心一意把相公的心攏住了。你倒好,天天把我往外推。」
  
  我說:「要是侯爺的心裡沒有那麼一個人,或許我會試試。可是侯爺既然已經心有所屬,那我又何必白費力氣。是我的,總會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也要不來。」他笑了:「你就是跟旁人不一樣,好了,天晚了,快睡吧。」
  
  一夜無話,早上我跟他一起去給老太君請了安。老太君本來是想教訓段亦琛的,可是一聽說他昨晚是去我那過得夜,她的一張臉上又堆滿了笑容:「你這個混小子,不許有下次了知道嗎?那麼多人,你把念心一個人丟在那裡。還好有子祁在,幫忙把念心送了回來。」
  
  這件事似乎就這樣過去了,段亦琛還是每晚都到我房裡去。只是每次求歡的時候,都被我拒絕了。他也不惱,下一次又照樣貼上來。他現在對我和豆豆也越來越好了。天氣冷了,他給我們屋裡加了很多上好的銀霜炭,下人們也都勤快的很。隔三差五的,他就會送來很多衣裳和首飾,我都收下了,反正這人陰晴不定,他既然好上一天,我就樂得輕鬆一天。將來要是沒有著落了,賣了這些首飾也能過活。
  
  豆豆十個月了,他開始學說話和走路,我就長時間的待在榻上,跟吳媽媽他們一起教他走路和說話。豆豆看到段亦琛,總是會咿咿呀呀的叫「爹」。每次這個時候,段亦琛的臉上就會露出難見的笑容。
  
  那個霍子祁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上次送我回來了以後,就隔三差五的往這跑,還都是段亦琛不在的時候。他去老太君那請過安,就怡然的踱步到我這裡,說是想看看豆豆。豆豆現在跟他也混熟了,霍子祁比段亦琛要會哄小孩子,每次豆豆都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這一日晌午,霍子祁又來了,豆豆剛剛睡著,我就說:「世子,豆豆剛睡下來,您要不要改日再來?」他笑著說:「不妨事,外面天冷,我在你這坐一會。」說著就很熟悉的在椅子上坐下。

  我趕緊親自去泡了熱茶來,他接過喝了幾口:「秋夫人的手藝還是這麼好,亦琛可真是有福氣,每日都能喝到這麼好的茶。」我只是笑,不說話。其實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給段亦琛泡過茶,他每次來,都是下人送的茶。
  
  他一面又問我:「秋夫人近來起色很好,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我說:「我哪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天天都只圍著孩子轉悠。」他說:「亦琛常來你這嗎?」我說:「侯爺每日都來的。」

  他眼睛裡閃爍了一下,剛要說話,卻聽見外屋下人的聲音:「侯爺回來了,世子他剛剛來。」只見段亦琛大步的走進來,霍子祁站起來一把抱住他:「亦琛,今日回來的好早,我還以為皇上又拉著你去狩獵了呢。」
  
  段亦琛的面色有些陰沉,他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然後說:「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來了不去奶奶那裡,跑這裡來做什麼?」霍子祁笑了:「奶奶那我早就去過了,我這是來看我的賢侄的,誰知賢侄又睡著了,所以就跟秋夫人聊聊。」
  
  段亦琛說:「都聊些什麼呢?」霍子祁說:「我說秋夫人看起來起色很好,定是亦琛你照料有加啊。」段亦琛的臉黑的嚇人:「你少在念心這裡沒正經。」霍子祁忽然收起輕浮的笑容,正經的說:「我向來對秋夫人都正經的很,倒是亦琛你,有那個時間去看公主,不如多陪陪秋夫人跟孩子。」段亦琛惱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霍子祁表情也變了:「你以為你跟公主真的能在一起嗎?皇上要是同意,早就同意了,會等到今天讓你們這樣私下裡見面?你別說我沒提醒你,現在滿京城都是你們的風言風語!丞相他表面上不說什麼,可是那隻老狐狸,一定會為他的兒子討個公道的!亦琛,你清醒一下吧!你跟芙公主,早就是不可能的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8:13

十二章    細微的改變

  段亦琛臉色一變,霍子祁繼續說:「她現在是有夫之婦,又是公主,你們這樣做,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段亦琛說:「可是我跟荷婷她,從小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的感情,豈是說斷就斷的。」霍子祁走到段亦琛面前:「芙公主自幼就極有手段,她心裡若真的還有你,又怎麼會跟那莫空易圓房呢?女人一旦身子被人佔了,心也就跟著被佔了。」
  
  段亦琛火了,一拳打在霍子祁的胸口,霍子祁也不還手,只是冷冷的說:「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段亦琛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我不許你這麼說荷婷!荷婷她是被逼的!」霍子祁哈哈大笑:「被逼的?我們從小跟她一起長大,這個世上,還有人能逼的了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們兩個吵的面紅脖子粗,我在一旁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豆豆許是被他們的聲音吵醒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趕緊去一旁的搖床裡抱起豆豆,邊哄他邊對那兩個有些傻眼的大男人說:「你們要是想吵,到外頭去吵個夠,不要嚇著了我的豆豆。」
  
  霍子祁緊繃的臉上又浮上他慣有的勾魂笑容,然後湊過來說:「豆豆乖,不怕不怕啊。」段亦琛一個箭步上前隔開霍子祁:「這是我的兒子,不用你操心。」霍子祁也毫不退讓:「你也知道這是你的兒子?我看豆豆估計都記不得你長什麼樣了。」
  
  我看他們兩個又要吵起來了,就冷冷的往他們中間一站:「行,你們在這慢慢吵,我帶著豆豆出去。」段亦琛一把攬住我:「念心。」我回頭看看他:「不吵了?那好,都去那邊坐著喝茶去,要是不想喝茶,就該幹嗎幹嗎去。你們都沒有正經事要做了嗎?這麼閒?」
  
  霍子祁輕輕的笑了:「秋夫人說的極是,豆豆也醒了,我就先告辭了。」他轉身走到門口:「亦琛,兄弟一場,有些事我只說一次,你好自為知。還有,有的時候,你不珍惜的東西也許正是別人想要的。」
  
  說完他就掀開簾子走了。段亦琛的雙拳攥的緊緊的,臉色鐵青。豆豆在我懷裡開始口齒不清的叫:「爹爹。」我晃著豆豆,看向段亦琛,他也看了我一眼,接過豆豆,小心翼翼的抱著。
  
  我看他穿著厚衣裳,就問他:「侯爺要不要把外衫褪了?這屋裡暖和的緊。」他說:「不急,我先哄哄豆豆。」他把豆豆拋上去,再輕輕的接住,豆豆咯咯的笑著,他也跟著一起笑。我就去外面叫人打了一盆熱水進來,等他們瘋夠了,就給段亦琛擦了手臉。他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有些憂慮的看著我。我避開他的眼神,自己去做針線活。
  
  我正在給豆豆縫製一頂小帽子,已經快要收尾了,過幾日就可以給豆豆戴上了。段亦琛在我身邊坐下:「你做的這是什麼?」我說:「豆豆的帽子。」他說:「什麼時候你也給我做一個什麼。」我問:「侯爺想要什麼,叫家裡的繡娘去做吧。要不行,我讓小晴給你做。我的活計太粗陋,拿不出手的。」他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的說:「我就是想讓你做給我,就做個荷包吧,平時總是要用的。」我只好應了:「我知道了,那侯爺可得等上一段時間,我這活計做不快的。」他嘴角微揚:「好。」
  
  晚上,等豆豆睡了,小晴在偏房裡幫我沐浴。室內蒸汽升騰、溫暖如春。我整個身子泡在熱水裡,一天的疲勞都消失不見了。我對小晴說:「小晴,以後晚上要是有多餘的熱水,你跟奶娘也都洗洗再睡吧。洗個熱水澡渾身都熱乎。」小晴直笑:「小姐,我們哪敢天天洗呀。就是小姐你同意了,別的人難保不多心。吳媽媽說了,我們不能給小姐惹麻煩。再說,我們晚上也蓋的暖和,不冷的。」我說:「不冷就好,你們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個過來跟我說。」
  
  正洗著,卻聽見敲門的聲音,小晴站起來說:「誰?」段亦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是我,我要進去了。」我大驚,什麼?他要進來了?我示意小晴攔住他,可小晴卻笑的很開心的去打開門:「侯爺。」然後就關上門走了,屋裡只剩下我跟段亦琛兩個人。
  
  我有些緊張的問:「侯爺,有事的話,等一會我洗好了出去再說吧。」他緩緩走到大浴桶的前面,看著我說:「沒事,就是想找你說說話。」我用洗澡的厚棉布擋住前面,然後有些不高興的說:「勞煩侯爺迴避一下,我先穿好衣服,再跟侯爺說話。」他湊近一步:「不急,你不是剛進來嗎?我也跟你一起洗吧。」
  
  「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就見他迅速脫下 身上的衣服,然後不顧我的抗議,就跨進了浴桶裡。浴桶很大,兩個人在裡面也綽綽有餘,我拚命的縮到旁邊,不讓自己的身體碰到他。他也沒靠過來,只是泡在另一邊緩緩的說:「子祁他經常過來嗎?」
  
  我低著頭回答:「世子最近倒是常來,豆豆也很喜歡他。」他沉默了半晌,然後又說:「我只是抽空去見了兩次荷婷,她說她在家裡過的很不好。」我想到上次看到芙公主容光煥發的樣子,倒不覺得她有什麼過的不好的。我還是低著頭說:「侯爺想去見誰,不是妾身能管的了的。」
  
  他忽然靠過來,一把將我抱在懷裡:「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不去了。」我很彆扭的縮著身體:「侯爺說笑了,您想做什麼都是您的自由,我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再說,那是您心愛的人,您去見她本就是應當的。」
  
  他忽然沉默了,一雙手繞到我的胸前握住我的手:「我現在出去的時候都在想你,可是荷婷,我又不能不管她。念心,你別總是對我冷冷淡淡的。為什麼你跟子祁都能相談甚歡,可是只要看見我,你就連笑都很少呢?」
  
  我心裡有些明瞭,一個東西,當你自己不想吃的時候,你就覺得他一點都不好。可是如果這時有另外一個人對這個東西產生了興趣,你就會開始琢磨了,是不是這個東西真的很好吃呢?琢磨久了,你就真的覺得這個東西好吃了。所以人都常說,一個人吃飯不香,一群人搶著吃才香。其實還不是一樣的東西嗎?只是你的心態變了,看法也就不同了。
  
  我沒說話,只是輕歎了一下。他把我整個人圈進他的懷裡,胸膛貼上我的後背。我輕輕一震,他的唇觸到我的耳朵:「現在連話都不願跟我說了嗎?」我說:「不是,只是我不習慣這樣說話。」他呵呵一笑:「還不習慣嗎?我是你相公啊,我們都同床共枕那麼多天了,你還是不習慣。念心,跟我,就這麼委屈你嗎?」我想了想說:「其實沒什麼委屈的。只是想到這輩子要跟一個心裡裝著其他女子的男人過一生,我就怎麼也提不起興致來了。」
  
  他用下巴在我的頸背處游移摩擦:「我想,我心裡早就裝著你了。念心,我會好好待你的。念心,我想要你。」他的呼吸粗重的拂在我的耳後,我有些膽怯的想把他推開,可是他的胳膊卻像鐵鑄成的一樣,牢牢的鎖住了我。我驚慌的求他:「侯爺,請你不要這樣,我不想。」
  
  他又是悶悶一笑:「你是我的側室,我們做這種事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你可知道,每天抱著你卻不能動,我都快要瘋了。」我冷冷的說:「你每天抱著我,不是還出去找別的女子嗎?少在我面前裝一副有情有義的樣子!」
  
  他猛地一下把我翻了個身:「你說什麼?」我說:「我有說錯嗎?你一邊抱著我,說想要我。可是出了我這院子,你不是又去找你的芙公主了嗎?我秋念心雖然傻,可也沒笨到這種地步!」
  
  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我,忽然他開口:「你吃醋了?」我差點就被嗆了一下,什麼?吃醋?我嘲諷的笑了:「吃醋?侯爺,我好像跟您說過,我對您早就沒有心思了。所以您喜歡誰都好,與我無關。我只是不喜歡有人心裡喜歡著一個,懷裡卻抱著另一個!」
  
  他冷冷的看著我:「男子三妻四妾有什麼不對的嗎?」我笑了:「沒有,沒有不對。不對的是我,不該為了活命到這裡給你做小。」我粲然一笑,有些悲涼的看向他。他一把抱住我:「念心,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心裡很踏實,很溫暖。這種感覺我以前從沒有過,就算是荷婷,也沒有給過我這種感覺。我知道自己不該再去找荷婷,可是她過的並不開心,我不能就那樣對她不聞不問啊。念心,你讓我疼你寵你好不好?」
  
  我輕輕推開他:「侯爺,你若說的是實話,那請你證明給我看。念心早已不是那般無知少女,會憑您的一面之詞就相信您。如果你對我是真心的,那請侯爺今晚不要勉強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你。」我很認真的看著他,他深邃的眸子跟我對視良久,終於閃出一抹笑意:「好,都依你。水快涼了,我們起吧。」
  
  我略略有些吃驚的點點頭,然後先跨出浴桶,背過身去擦乾自己的身子,再穿上衣服。段亦琛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我的兩頰有些發燒。我收拾好自己,從外間接過早就備好的他的換洗衣物,對他說:「侯爺,你出來吧。」
  
  他嘩的一聲大喇喇的從浴桶裡跨了出來,我遞了干布給他,他接過去自己擦了。我又把衣服遞給他,他看看我,沒說什麼,自己接過去穿了。我無意中瞥見他的慾望把褲子撐起了一個小帳 篷,就趕緊別過視線去,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會惹到他。
  
  這一晚段亦琛花了好長時間才睡著,我同樣也是,聽著他翻來覆去的聲音,心裡想著:我要不要離開這裡呢?他看上去是不會放我走了,我若是逃走了,那豆豆該怎麼辦?出逃的妾室,若是被抓回去了,必定會被處以刑罰的。我想了半夜,頭痛難當,只好勉強睡了。
  
  第二日,我發燒了,人躺在床上,腦袋昏昏沉沉的。段亦琛去找了大夫來,大夫說我是偶感風寒,我想定是昨夜在那不熱的水裡泡久了。可是段亦琛不是比我泡的時間還長嗎?怎麼他就沒事呢?我看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忽然心生不忿。
  
  他見我望著他,就坐到床沿說:「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藥一會就好了,你別擔心,奶奶那我去說過了,豆豆也抱去奶奶那邊了,不會把病過給他的。你就安心養著。」
  
  我撇撇嘴:「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得病呢?」他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笑:「是我不好,你別說那麼多話,好好躺著。」
  



第十三章    艱難的一步

  一會吳媽媽端了藥過來,我說:「奶娘,你別在我這待著,去照顧豆豆吧。」吳媽媽說:「她們都去照顧小少爺了,誰來照顧小姐呢?好了快別說了,起來喝藥吧。」
  
  我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段亦琛大手一伸,就把我抱了起來,讓我倚在那,自己接過藥來說是要餵我。旁邊的杏花面露驚訝之色,我有些懷疑的看著他說:「侯爺,我自己喝就行了。」
  
  他的表情裡帶著不容非說:「我來。」說著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我嘴邊,我只好湊過去喝了,又苦又燙,我直吐舌頭。他說:「怎麼了?」我擰著眉頭:「好苦,又燙。」他說:「藥都是苦的,下回我讓他們多加點蜜糖在裡面,你先把這個喝了,我給你吹吹。」
  
  結果段亦琛真的一勺一勺吹的不燙了才給我喝,我這頓藥喝的真是很不舒坦,一是藥難喝,二是他的態度讓我很不習慣。周圍的下人也都跟見了鬼似的,個個一臉怪異的表情。喝完藥,他又叫人拿來桂花松子糖讓我含了一顆。
  
  等都弄好了,他扶我躺下,給我蓋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覺,發個汗,明日就該好了。」我迷迷糊糊的應了,漸漸就睡了。
  
  一覺醒來,天早就黑了,只覺得頭也不那麼疼了,身上也輕鬆了很多。我啞著嗓子喊了一聲:「有人嗎?」段亦琛忽然從床尾冒了出來:「念心,怎麼了?」我差點被他嚇了一跳,就說:「侯爺,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說:「夜深了,我想沒人守著你不行,所以就一直待在這。你怎麼了?想喝水嗎?還是餓了?」我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想淨手。」他呆了一瞬,緊接著反應過來:「我抱你起來。」
  
  我當然不幹,我說:「請侯爺去叫吳媽媽過來幫我吧。」他說:「我來就行了。」接著不容分說,一把抱起我就走到隔間那裡,再把我放下來。我說:「侯爺,你走遠一點。」他有些想笑的樣子,卻又憋住了:「好,我去外屋,你好了叫我。」我趕緊在精緻的馬桶上解決好問題,然後在旁邊的冷水盆裡洗了手,慢慢挪回床上去,才喊他:「侯爺,我好了。」
  
  他很快從外屋進來,看見我已經躺在了床上,就過來探了探我的額頭:「已經不燙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我看還是叫人去弄點東西來給你吃。」我說:「我喝點水就行了。」他就從一旁煨著的茶爐子上倒了一杯水過來,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繼續躺下。
  
  我說:「侯爺,您也去歇著吧,我這就繼續睡了,不會有什麼事了。」他同意的點點頭:「好。」說著就解開自己的衣服,我說:「我這正病著,要是過給你了怎麼辦?」說話間他已經鑽進被子裡來:「沒事,我的身子向來很好。」一面伸手緊緊的摟住我:「睡吧,我身上熱,你也好取取暖。」
  
  這一次的感冒到是好的很快,沒過幾日就全好了。段亦琛每日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有幾次宴會,也都帶著我一起去了。霍子祁偶爾過來,看到段亦琛的變化,就對我說:「早知道我就不刺激他了,讓他繼續冷落你,我才有機會來看你。」我只是裝作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淡淡的打岔過去。這裡可是封建社會,我不能留下什麼話柄給人,不然將來豆豆會被人瞧不起。
  
  很快就要過年了,豆豆就快要一歲了,老太君找我過去商量:「豆豆雖然是庶出的,但畢竟是亦琛的長子,我想著抓周要過的熱鬧一點。到時候多些人來,你看怎麼樣?」我面帶微笑:「奶奶說怎麼辦都行,您這麼寵豆豆,就是隨便過過我都高興。」老太君說:「你就是會說話,從來不挑剔,別人說什麼,你都覺得好。」我說:「奶奶樣樣都考慮的周全,我當然樣樣都覺得好了。」
  
  段亦琛也同意要給豆豆好好過週歲,他現在的東西基本都搬到我院裡去了。平常練功、看公文,都是在我那,害得我那院子顯得擁擠了不少。下人們都在紛紛議論說,這個秋夫人真是好命,生了個兒子不說,現在侯爺又這麼寵她,要是明年再生一個,到時候,就算侯爺娶了正妻回來,怕是也不及這個秋夫人了。
  
  吳媽媽每日都高興的合不攏嘴,她私底下偷偷的跟我說:「小姐,現在侯爺的一顆心都在你的身上,你就爭口氣,再生一個小少爺出來。將來你的地位,就穩當了。」我支支唔唔的混了過去,難道我還要真心真意的去做這個段亦琛的小妾?
  
  我看著一旁抱著豆豆教他說話的段亦琛,心裡盤算著。他這個人長的還不錯,高大英挺,雖說脾氣古怪了一點,可是只要他好好的時候,對我們還是不錯的。不過他太過於大男子主 義,總是強迫我這樣那樣。可是最近一段時日,我就算不給他好臉色看,他也不惱,偶爾要是跟他說笑兩句,他還會舒展開眉頭,淡淡的笑上一會。他也不對我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有時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親我一下。若是我反應不強烈,他就會加深這個吻,直到我喘不過氣,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我。我漸漸對他也沒那麼排斥了,可是說要跟他再深入下去,我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轉眼就是過年,他段家是高級貴族,繁文縟節多的嚇人。祭祀、敬祖、宮裡的賞賜,樣樣事情都是我陌生的。老太君叫了家裡幾個管事的老婦人,來教我學習怎麼管事,我只好小心的應付一切,生怕自己出了一點差錯。
  
  團年飯倒是吃的很開心,只是經過那一整天的折騰,不但豆豆累的早就睡著了,連我都有些渾身酸痛。飯桌上,老太君笑著塞給我一個大紅包,我打開來一看,居然是一對祖母綠的鐲子。老太君說:「這是我娘以前留給我的,本想傳給亦琛他娘的,誰知她走的早。今年有了你,我就想著該把這個送出去了。我老了,胳膊也帶不下了。給你帶呀,正好。」我說:「奶奶,這個太貴重了。等將來相公娶了正妻,您再給她吧。」
  
  老太君說:「不管他娶的是誰,我都喜歡念心,奶奶給你了,你就收著吧。」段亦琛一把拉過我的手,麻溜的給我左右帶上鐲子:「奶奶,您看念心戴著正合適。」老太君說:「你這臭小子,就會撿奶奶的東西去討巧。」滿屋子的人都笑了,其樂融融,我心底有一絲暖意漫上來。
  
  飯後就是放花炮,段亦琛拉著我的手說:「你想不想放?我陪你。」我說:「我就看著就行了。」他笑我:「膽子這麼小?」我不服氣的說:「花炮就是看著才有趣,自己去放,還不是便宜了別人。」他哈哈大笑:「好,那我們就站著看,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正月裡過的很忙碌,段亦琛要麼就帶我去各處王公貴族家裡去拜年,要麼就留在家裡幫他宴客。現在京城裡的上流人士我也認識了不少,大家也都知道段侯爺家裡有個美貌的小妾很得寵。那些人顧忌著段亦琛,所以對我還算客氣,可是轉過身去就聽見有人說:「怪不得那麼得寵,瞧那副狐媚子的樣兒。」
  
  幾乎每一次出去都能遇到霍子祁,他的一雙眼總是圍著我打轉,害得段亦琛每次看見他,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有天晚上回去,他還憤憤不平的對我說:「這個子祁,到底打的什麼心思。明知道你是我的側室,還這樣不規矩。他不會以為我會跟其他人一樣,有贈送姬妾的習慣吧。」
  
  我聽了只是沒反應,這裡的姬妾地位本就不高,很多大人為了陞官發財,都把被上司看上的姬妾送過去。狐朋狗友間也很流行互贈美姬,比如說張將軍家的第五房小妾就曾是尚書公子的歌姬。不過有了孩子的妾室要好的多,一般都可以在府裡住到老死。只是通常情況下都早早的失了寵,孤獨一身。
  
  一念及此,我心裡有些悲涼,這個男人好一時,壞一時。我現在皮相尚好,他許是疼我一時,可是過些年,我年老色衰後,又會落得一個什麼下場呢?其實真要是惹惱了他,他把我一個人送出府去,只留下豆豆,我也是無法反抗的。被送出府的姬妾,就算能再嫁,也只能繼續給人做小,或是嫁給那些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
  
  段亦琛像是發現了我有些不對勁,小聲對我說:「怎麼了?」我看看他俊朗的面孔,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說:「我有些累了。」他立刻說:「那好,我陪你回去歇著吧。」我點點頭:「多謝侯爺。」他握住我的一隻手:「叫我相公。」「相公,我們回去吧。」我順從的叫了,心底依舊冰涼。
  
  段亦琛正準備去跟今日的主人家告辭,卻聽見有人進來響亮的說:「芙公主和駙馬到!」只見那芙公主依舊打扮的高貴明艷,她旁邊站著一個書卷氣極濃的溫和男子,面貌清雅,想必就是駙馬莫空易了。所有人都給他們行了禮,芙公主先跟主人家況老元帥寒暄了幾句,又四處跟人都打了一圈招呼,就一個人迤迤走到我跟段亦琛的面前。
  
  我看看段亦琛,他面色如常的拉住我的手,跟芙公主說:「荷婷,你今日也來了。」芙公主的視線移到我們相握的手上,有些不自然的說:「亦琛哥哥最近怎麼也不去看我?我每日都在想你。」她說著眼裡流露出一抹哀傷,段亦琛的手輕輕緊了一下,我掙扎著想把手掙脫出去,他卻一個用力把我的手握的更緊。
  
  我有些不滿的看向他,卻見他態度強硬的看著我。我只好低下頭去,那芙公主又說:「亦琛哥哥,別人都說你心裡現在只有你的小妾,可是我不相信。亦琛哥哥,你還會來見我的對不對?」
  
  段亦琛的聲音有一些奇怪:「荷婷,我總是去見你,會有損你的清譽。」芙公主的雙目水光粼粼:「亦琛哥哥,我不在乎,我只想你來見我。」我心裡微歎,這麼楚楚可憐,是我我也會不顧一切的跑去安慰她了。
  
  誰知段亦琛很平靜的說:「荷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現在也是做爹的人。以後若是有機會,你可以帶著駙馬一起去我家坐坐。今日念心有些累了,我們正準備要告辭了。」
  
  說完段亦琛就帶著我施禮離開,我看到不遠處的霍子祁眼裡有幾分驚訝和惋惜。直到上了馬車,我才問他:「相公,你,沒事吧。」他一把抱起我坐在他腿上:「我當然沒事了。你不是累了嗎?先在我身上靠一會,等會到了家,就沐浴休息吧。」
  
  我心情複雜的看著他,他托起我的下巴:「幹嗎這麼看著我?不相信我是真心對你的?」我說:「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他擺正我的臉,一字一句的對我說:「念心,相信我這一次。」
  
  我心裡掙扎了很久,才輕輕的點了下頭。他欣喜若狂的抱緊我:「念心,我會好好待你的。」他滾燙的唇落在我唇上,我第一次回應了他,這個吻漸漸變的纏綿悱惻。可是我的心,卻好像越提越高。倘若我此生沒有別的選擇,那麼相信他一次也不是什麼壞事,可是為何我會如此不安。這一步,對我來說,邁出的太過艱難!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8:41

十四章    抓周及認親

  很快銀銡銅銣,粽粻綿緂豆豆就要滿一週歲了。他現在長的虎頭虎腦,一雙眼睛總是眨巴眨巴的漂漰漲漞,菿萉菧菗可愛極了。他的五官長的很好看,尤其是眉眼膂膈膊膇,幙幣幕幘跟段亦琛是如出一轍。現在走路雖然還不太穩當,可是說一些短小的句子和詞箤箄箝箔,硾碨碟碲已經相當清楚了。每次見到老太君,都會祖奶奶、祖奶奶的叫蒪蓐蓊蒶,舕舔舞艋把老太君哄的那叫一個開心啊,逢人就說:「我的這個重孫子不但長的好,嘴也甜。」
  
  因為天冷我們不讓他出去玩,他就滿屋子裡亂爬亂走,跌倒了也不哭,笨手笨腳的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前幾天下大雪的時候,段亦琛從宮裡回來,豆豆屁顛屁顛的顛到門口去迎接他:「爹爹,爹。」兩隻小手在身前直繞,段亦琛本來黑著的臉瞬間變的明朗起來,他彎腰一把抱起豆豆:「爹爹在這。豆豆真乖。」
  
  豆豆咯咯的笑,段亦琛就用手把他舉得高高的,一面對我說:「豆豆好像又沉了不少。」我過去接過豆豆:「是呀,最近我抱著他都有些吃力了,相公把衣裳換了吧。」一旁的杏花過來幫他解開大氅,他洗了手臉,換了家常衣服,才坐到他慣常坐的椅子上。
  
  豆豆在我懷裡亂動,小嘴裡不斷的說:「糖,糖。」吳媽媽想拿糖盒子來,我說:「他今天已經吃了不少糖了,不能再吃了,不然會吃壞牙的。」段亦琛喝下一口熱茶:「給他吃吧,再吃一點不要緊的。」
  
  我只好讓吳媽媽把糖盒子打開,豆豆左右開弓,伸出小手抓了幾顆松子糖,然後轉個身衝著段亦琛的方向喊:「爹,爹爹,吃。」我把豆豆抱到他面前,豆豆肉呼呼的小拳頭一直伸到他臉前面:「吃,吃。」段亦琛的臉上有一些錯愕,過一會,溫情從他冰涼的眼底溢出,漸漸覆蓋住他的整張臉。
  
  他綻開一個微笑:「好,爹爹吃糖,豆豆也吃。」幾乎從不吃甜食的段亦琛跟豆豆兩個一起,吃起了豆豆小手裡抓的有點黏糊糊的松子糖。豆豆還拿了一顆塞進我的嘴裡,我笑著說:「豆豆真乖,讓娘親親。」我湊在他嫩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豆豆咧嘴笑著:「爹爹,親。」說著就奮力拱著小身子,往段亦琛的方向湊去。段亦琛的身子往前一靠,豆豆就「啵」的一口親在段亦琛的臉上,糊了他一臉口水。我看了忍不住一笑,段亦琛說:「豆豆,去親親娘。」豆豆果然聽話的也在我臉上「啵」了一口,我的臉上也糊上了豆豆的口水。段亦琛哈哈大笑,一把拉過我,讓我坐在他腿上,豆豆坐在我的懷裡,三個人樂成了一團。
  
  吳媽媽在旁邊也跟著笑,好一會她說:「小姐,趕緊去洗洗吧,三個人吃個糖也能樂成這樣。」小晴打了水來,我先給豆豆洗了手臉,吳媽媽把他接過去。我就換了一盆乾淨水,給段亦琛擦了臉頰,最後才擦乾淨自己的臉。
  
  我想站起來身來,他卻用胳膊將我一繞:「就這樣坐一會。」我說:「有煩心事?」他看著我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看到你們,再煩心的事都沒了。」我說:「那就好。」他湊過來親了我一會,然後說:「你好甜。」我說:「是糖的味道。」他搖搖頭,臉上帶了些調侃:「是你的味道。」我低下頭去,訥訥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忽然很用力的把我抱緊:「念心。」我的心又像上次那樣一下懸的老高,為什麼我總是覺得這樣不踏實呢?
  
  正月十八,全府上下的人都忙做了一團。我給豆豆穿上簇新的大紅色棉衣,頭戴虎頭帽,腳上穿了軟和厚實的虎頭鞋,項上戴了金項圈,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抱去了正廳。正廳裡濟濟一堂,都是段家的一些親戚和常來走動的世交與好友。
  
  老太君挨個讓我認了一遍廳內的人,他們都給豆豆準備了見面禮,不是玉麒麟就是小金鎖,總之都是些富貴吉祥之物。段亦琛一一謝過眾人,大家就開始誇起豆豆來,什麼「走路虎虎生風,不愧是將門之後。」什麼「天庭飽滿,必是有福之人。」我聽的心裡好笑,就豆豆這小鴨子似的走路姿勢,哪裡能看的出虎虎生風來了。
  
  可是老太君卻很高興,從開始就沒停過笑。一些年紀大一點的女子就走到她身邊去跟她說:「還是老太君有福氣,侯爺連側室都這麼爭氣,第一回就是個男孩。將來要是娶了正妻回來,定是多子多孫啊。」老太君笑著說:「你們都給我留心著,看哪家有合適的閨女,就說給我們亦琛。我看他近來似乎很是開竅了,說不定不用一年,我就能有個孫媳婦了。」
  
  其他幾人都說著好聽的奉承話,一個人說:「老太君放心,我們一定給您留心著。」老太君說:「關鍵是要性子好,人品相貌也要瞧好了,可不能比念心差了。」那個人像是有些為難的說:「老太君,這秋夫人的人品相貌怕是百里挑一的。這真要比她還好,怕是不容易找啊。」
  
  我抱著豆豆站在一邊聽著她們討論給段亦琛找媳婦的事,心裡驀地有些酸澀。霍子祁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走到我身邊,裝作逗弄豆豆的樣子,輕聲的對我說:「秋夫人怎麼了?怎麼好像有些憂心忡忡?不如說給我聽聽。」我很客氣的說:「謝世子關心,我只是沒見過這麼多人,所以有些怯怯的。」他笑了:「秋夫人說笑了,你在那天的情況下還能冷靜自若,今日又怎麼可能會怯怯呢?」
  
  我只好乾笑兩聲,也不回話。他伸手摸摸豆豆的小臉,壓低了聲音對我說:「若是我,絕不會委屈你做小。」我一驚,不自覺的退後一步,一雙熟悉的大手把我扶住,緊接著一個有些冷談的聲音說:「子祁做了什麼了?不要嚇著我的妻兒。」霍子祁笑的一臉從容:「亦琛,你看今日這麼多人,你該時刻守在秋夫人的身邊才是。我是看秋夫人有些不自在,所有過來陪她說話解悶。」
  
  段亦琛不鹹不淡說:「那真是多謝子祁了。」我默然的抱著豆豆,看著段亦琛這張我已經相當熟悉了的臉,一絲無助和悲涼悄悄的在我心裡蔓延。段亦琛猛然觸到我的目光,他眼光一閃,輕輕的問我:「怎麼了?」我佯笑著搖搖頭。
  
  正在這時,管家走到老太君的身前:「老太君,可以抓周了。」老太君站起身來:「好,都來看我重孫兒的抓周。」眾人歡聲雷動,我把豆豆抱給段亦琛,由他將豆豆放上擺滿了抓周物品的大桌案。
  
  豆豆好奇的在桌上爬起來,一會看看書冊,一會摸摸算盤,過一時又對點心感了興趣。眾人隨著他的每個動作大驚小怪,我的心裡也有些緊張,一眼不眨的盯著他。只見豆豆幾乎爬過桌上的每一件東西,摸摸這個,又放下了,看看那個又不感興趣了。就在我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時候,他忽然回過頭去,抓起一把木製的小長槍,抱在懷裡玩了起來。
  
  眾人歡聲雷動,只見老太君笑的皺紋都擠在一起了,段亦琛更是滿面自豪的一把舉起豆豆:「這才是我的兒子!」我有些愣愣的看著他們,那把小長槍是段亦琛自己用木頭削的,我沒想到豆豆真的會抓了他的長槍,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段亦琛抱著豆豆,接受眾人的道賀,霍子祁走到他面前:「亦琛,恭喜了。這孩子日後想必會有一番作為!」段亦琛抱著豆豆,臉上出現由衷的笑容:「子祁,你也快點成個家吧。」霍子祁有些無奈的說:「我會的。」
  
  中午大開筵席,所有的賓客都吃喝的紅光滿面。老太君因為累了,所以就先下去歇著了,我把豆豆交給吳媽媽她們抱了回去,他今天鬧騰了半晌,還沒睡過。等我回到席上,路過一桌賓客時,剛好聽到有兩個女子在竊竊私語:「不過是個庶出的,至於這麼大排場嗎?」另外一個說:「你不知道?聽說這秋夫人把侯爺迷的暈頭轉向,最近侯爺連芙公主都不管了,一心只掛在秋夫人的身上。丞相本來一肚子惱火的,最近好像也沒了動靜。你還別說,這女人可真有手段啊,看上去倒是柔柔弱弱的。」那個人就接口道:「男人就喜歡像這樣的。」我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位子。
  
  一直到賓客散去,段亦琛的情緒都很高漲。他拉著我快步回到房裡,一把抱起我轉了幾個圈:「念心,我今日很開心。」我說:「相公開心就好。」他吻住我,我聞到他嘴裡的酒味,有些微皺眉頭,他小聲說:「我熏著你了?」我說:「有一點。」他笑:「我忘了,你一向都喜潔淨的。」我靠在他懷裡,任他的手在我身上上下摩挲。他說:「你把豆豆帶的很好,辛苦你了。」我說:「我自己的兒子,當然要帶好了。」
  
  第二天,府裡上下還都處於喜悅之中。我跟段亦琛陪著老太君在她房裡說話,門房忽然有人來說:「有個人在外面,自稱是秋夫人娘家的親戚。」我呆了片刻,老太君說:「念心,怎麼沒聽你提過娘家還有親戚呢?」我說:「我也不太清楚,許是我娘那裡的親戚也不一定。」段亦琛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人回答:「是個年輕後生,長的斯文的很,說話文縐縐的,像是個進京趕考的。」段亦琛看看我,我說:「相公,我想見一見,可能真的是我的親戚呢?」段亦琛說:「你叫他過來吧。」

  不一時,下人就領著一個穿著青色袍子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很白淨的一張臉,五官端正,氣質儒雅,個子不高不矮,身材略顯消瘦。總的來說,是個讓人一看就覺得可親的人。
  
  他走到我們這裡,很規矩的朝老太君行禮:「晚生曲明忠見過齊老太君,見過侯爺。」老太君像是很喜歡他,笑著說:「你起來吧。不用多禮。」他規規矩矩的謝過,立在一邊。老太君又問:「你是我們念心的親戚?」
  
  他說:「正是,晚生的母親跟秋夫人的母親是表姐妹,家母近來聽聞秋夫人家中變故,甚是掛念。所以趁著晚生赴京的機會,讓我去尋一下她,看她現在過的可好。我在客棧一問,老闆就指著我來這裡了。對了,這裡有家母寫給秋夫人的一封書信。」
  
  我接過那封信看了,原來這個曲明忠娘親的奶奶就是秋念心娘親的外婆,說起來,秋念心跟曲明忠也是表親,只是隔了幾代。這封信的字裡行間都流露出對秋念心的擔憂之情,我有些感動的想:原來秋念心還是有親人的。
  
  段亦琛和老太君也都看了信,老太君說:「難為你母親這麼擔心我們念心,你這次進京可是來趕考的嗎?」他恭敬的說:「晚生正是來參加此次禮闈的。」老太君說:「住在哪個客棧?我看外面住可能不太方便,你也算是念心的表哥,不如就在我們家的客房裡住下,這裡離會試的地方也近。」
  
  曲明忠有些驚喜的說:「怎麼好打擾老太君和侯爺呢?我只要見到秋夫人一切尚好,就足以安慰娘親了。」一直沒說話的段亦琛發話了:「你就在這裡住下吧,我聽說你是第一名中的舉人,留在這,也可以熟悉一下京裡的諸位大人,於你是有益無害的。」
  
  曲明忠果然面露喜色:「如此,晚生就謝過老太君和侯爺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9:05

十五章    驚醒夢中人

  老太君聽說曲明忠是第一名中的舉後,更加歡喜,立馬就不放他走了。直接派了人去客棧取了曲明忠的行李,還把他帶來的一個小書僮也領了回來,安頓到了客房裡,並且吩咐下面的人要好生照顧。老太君還說:「沒想到念心還有這麼出息的表親,日後可要常來走動。」
  
  曲明忠家境殷實,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大戶,他有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都早已成家。他是他爹的老來子,從小就天資聰穎。他爹請了很多有名的教書先生來教他,他自己也很爭氣,年方十九,就以第一名中了舉。
  
  午飯後,老太君讓曲明忠跟我好好說說話,我就請他去了我的院子。曲明忠雖然看起來人有些迂腐,可是對待小孩子卻極有一套。豆豆很喜歡他,我教他喊「表舅舅」,他就一個勁的說:「漂舅舅」。
  
  我說:「表哥不是尚未婚娶嗎,怎麼這麼會哄小孩子?」他有些羞澀的說:「平時經常帶著家中的侄子、侄女玩,所以就習慣了。」正好小晴端了茶來,我就說:「表哥請用茶。」
  
  他一板一眼的說:「多謝秋夫人。」我說:「表哥不用那麼客氣,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今日見到你,我心裡不知道有多歡喜呢。以後我也有個走親戚的地方了,你可別那麼生分呀。」
  
  曲明忠聽了連連點頭:「是,那以後我就喊你念心了。我娘對你一直很掛念,可是我們離的遠,要是能早點知曉消息就好了,不然也不會讓你吃那麼多的苦。這次見你過的不錯,我想娘也可以放心了。只是,我沒想到表妹生的這般……美貌。」話說完,他的臉有些紅了。
  
  我笑笑說:「哪有的事,這裡好看的人多著呢。還要請表哥代我謝過表姨,這麼多年沒見,表姨還能想著我,實在是感激不盡。日後若是有機會,定會親自去拜訪表姨和姨丈。對了表哥,你那麼會讀書,表姨想必很為你自豪吧。」
  
  他有些赧然:「我向來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我娘總是說我有些呆氣。」我說:「表哥這次若是能金榜題名,表姨肯定會逢人就誇你,哪裡還會說你呆氣呢?」他說:「金榜題名當然好,但是日後能為國家盡忠盡力,才是我輩的職責。」
  
  我想這個曲明忠一心想要報效國家,又書生氣十足,日後就是做了官,在那官場上怕是也要碰壁。不過段亦琛對他似乎很感興趣,吃飯的時候就問了他很多問題,曲明忠全部對答如流,段亦琛就讓他好好準備會試。
  
  曲明忠又對我說:「這次承蒙侯爺和老太君不棄,讓我借住侯府,可以專心準備會試。日後我定要好好謝過。」我說:「表哥客氣了,我們這地方大,老太君又那麼喜歡你,你就在這好好住著,要是能中個狀元,也給我們長長臉啊。」
  
  他有些羞澀的說:「明忠自當竭盡全力。」我又說:「表哥住在這裡,要是短了什麼,一定要叫人來跟我說。老太君年紀大了,所以家裡的很多事都是我在暫管著。」
  
  曲明忠看看我,又看看豆豆:「要是我們能早點找到你就好了,可惜世事難料啊。」我知道他是在歎息我給人做小,就笑著說:「我一切都好的很,現在又有了你們這門親戚,這以後不知道有多開心呢。」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那就好。」
  
  晚上,段亦琛跟我說起了曲明忠,我問他:「相公覺得我那表哥如何?」他說:「才華橫溢,只是還嫩了點。假以時日,想必會是朝廷的棟樑之才。」我說:「所以相公才會留他住下。」他拉過我:「他是你唯一的親戚,我見你那麼高興,所以就算是奶奶不留他,我也會讓他住在咱家裡的。只要你高興,我做什麼都行。」
  
  我說:「相公近來似乎很會說花言巧語,都是從哪裡學的?」他說:「只要看見你,那些好聽的話自己就會跑出來,哪裡用去學呢?」我笑了起來,他圈住我的身子:「念心,我們再生一個女孩你說好不好?你這麼美,要是生個女孩,該長的多好看那。」我低了頭,不理他。
  
  他輕輕托起我的下巴,慢慢吻住我,那吻從輕柔漸漸變得火辣,我被他吻的有些暈頭轉向。只覺得身上的衣服被解開來,一隻滾燙的手在我赤 裸的皮膚上上下游移,然後那手用力的按揉我的□。我有些驚惶的掙扎,段亦琛卻在我耳邊低低的說:「念心,你好美,我想要你。」
  
  我一時有些懵懂,他卻趁機放平了我的身子,用力打開我的雙腿。我抬起頭:「不要。」可是一隻手很有技巧的在撥弄我的下 體,「啊」,我不可抑止的叫了出來,下面有些濕潤了。
  
  段亦琛的慾望沒有預兆的進入了我的身體,我大叫出聲:「我不要,你出去。」他俯下 身子,堵住我的嘴,等我適應了以後,就開始有力的衝撞。一行眼淚從我的眼裡溢出,我這是怎麼了?他溫柔的哄我,替我擦掉眼淚,然後繼續做還沒做完的事。
  
  這一夜,他要了我好幾次,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是真的很好。那種感覺似乎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難怪古人都會說春宵苦短。這種魚水之歡,實在是讓人□而又貪戀。在車禍之前,我跟男友也曾有過幾次關係,可是卻從沒得到過這種快 感。
  
  日上三竿,我才不情願的睜開眼,入眼的是段亦琛有些凝重的表情。昨夜的歡愉瞬間從我的腦子裡跑走了,我靜靜的看著他。他發現我醒了,臉上立刻現出笑容:「你醒了?」我「嗯」了一聲,他說:「要是想多躺一會也行,外頭冷,也還沒到午膳時間。」
  
  我還是「嗯」了一聲,他有些詫異的湊過來:「念心,怎麼了?怎麼是這副樣子?昨夜,難道不開心嗎?」他用力把我抱進懷裡:「念心,你可知道你的味道有多好,我怎麼都要不夠你。」他把身子貼近一點,我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就說:「相公,我還是起來吧。」
  
  他定睛看了我一會,臉上有一絲不快,他說:「那就起吧。」我想找衣服來穿,卻發現衣服昨夜都被他扔到床下去了。我只好光著身子下了床,好冷!雖然屋內很暖和,可是赤身露 體也會受不了。
  
  我打了幾個寒戰,段亦琛冷不防的跳下床,一把抱起我塞進被子裡:「你給我好好躺著,這麼冷的天,讓丫鬟進來服侍吧。你怎麼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要是再著涼了可怎麼是好。」
  
  我看著他很是擔憂的臉,小聲說:「是,我知道了。相公,你不是也凍著在嗎?」他說:「我沒事。你先躺著,我讓丫鬟進來。」他自己穿了衣服,然後喊了小晴進來幫我,丟下一句:「一會來我書房找我。」就走了。
  
  小晴幫我拿了衣服,吳媽媽又打水來給我清洗。我很不好意思的穿好衣服,吳媽媽笑著說:「小姐,回頭讓府裡的大夫給你看看,你跟侯爺日日在一起,說不定早就有了喜事了。」我說:「豆豆還小,我倒是沒想過再要一個孩子。」
  
  吳媽媽說:「小姐,孩子多是福氣呀。到時候要是再生個男孩,老太君說不定一高興,就給小姐扶了正。」「奶娘!」我很嚴厲的說:「這種話也是隨便說的?這要是給什麼不相干的人聽了去,我們以後在這還怎麼做人?」
  
  吳媽媽委屈的說:「小姐,我也是想小姐好啊。難道還真的給他做一輩子小嗎?」我抱住吳媽媽:「奶娘,我知道,你向來都是最疼我的。我也不想給人做一輩子的小啊,可是已經這樣了,我們還能怎麼辦?」
  
  我心裡像是有了決定,現在他只有我一個女人的時候,我可以跟他逢場作戲。一旦他娶了妻或是再納妾,我說什麼也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只要豆豆將來爭氣就行,哪怕這輩子就只能被關在這深宅大院裡,我也願意。
  
  吳媽媽歎息著給我梳好頭髮,然後端了燕窩粥給我。我吃完燕窩粥,就按照段亦琛的吩咐,也沒帶人,一個人去了他的院子。
  
  此時已臨近中午,陽光燦爛,段亦琛的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我有些奇怪的往他書房走去。下人們都去哪了?走到書房門口,正準備抬手敲門,卻聽見霍子祁的聲音說:「亦琛,你就是演戲,也該去勸勸你的芙公主了。她近來脾氣愈發嬌縱,每每都來找我的麻煩。」
  
  我心裡忽然有了疑惑,就繼續聽下去。段亦琛的聲音響起:「我知道近來是委屈你了,可是皇上讓我瞞著她,你叫我怎麼做?你以為我忍心見到荷婷受苦嗎?可是不瞞著她,她一定會在丞相父子面前露餡的。」
  
  霍子祁說:「還不是你自己的錯?誰讓你騷擾人家有夫之婦呢?明知道她嫁了人,你還不肯放手,害得她公公和相公都對你極為不滿。非要皇上叫你做出戲給他們看。不過你這戲演的,我都快以為是真的了。」
  
  段亦琛說:「其實最委屈的還是荷婷,要不是皇上還顧忌著那老狐狸,我又何曾願意對她這麼狠心呢?」
  
  「不過這次你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啊,要不是皇上要你做出疏遠芙公主的假象,好讓那老狐狸不來對付你。你哪能像現在這樣,每日懷裡溫香軟玉,睡到日上三竿呢?」
  
  段亦琛的聲音似乎有些壓抑:「你莫要胡說。」
  
  「我哪裡有胡說?那秋夫人長的千嬌百媚,我看你這些日子都有些假戲真做了。嘿嘿,真是羨煞旁人了。好好,我不說了。對了,秋夫人的表哥似乎是個有用之才啊。」
  
  「不錯,皇上曾經對我提過他,說他文采風流,見解獨到,很想收為己用。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是念心的表親,我就留他住下了。總不能什麼人都給丞相籠絡了去。」
  
  霍子祁哈哈一笑:「沒想到你的運氣這麼好,想找的人就這麼自己送上門來了。我想他一定還會對你感恩戴德呢。秋夫人這次想必也很高興了,有這麼一個有出息的親戚做靠山。」
  
  段亦琛說:「念心不是這樣的人。」
  
  霍子祁還是笑:「我也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她要是知道你騙了她,她會怎麼樣?亦琛,你若是心裡只有芙公主,不如把她讓給我吧。我很喜歡她,骨子裡帶著倔強,有味道。」
  
  段亦琛的聲音有了怒氣:「子祁,她是我的人!」
  
  我茫然的站在那聽了好一會,院子外忽然傳來下人的說話聲。我趕緊繞到院子後面,從後門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荷花池的旁邊,我才停下來。原來他近來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麻痺丞相父子所做。難怪我的心裡會那麼不安,難怪他早上會是那樣一副沉思的表情。段亦琛,你真是好厲害,做戲做到我差一點就相信你了。真是天可憐我,讓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不然我傻乎乎的一頭栽了進去,到時候由小妾變成真正的棄婦,怕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是曲明忠,像他這麼老實的書生,若是也被拉進了皇上權利鬥爭的漩渦裡,他能平安脫身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9:28

十六章   可以很勇敢

  我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慢慢又繞了回去,再次走到段亦琛院子的大門外。下人一見我,就慇勤的說:「秋夫人來了,侯爺剛還問到您呢。」
  
  他領著我走到書房門口,輕輕的敲了一下門:「侯爺,秋夫人來了。」「進來。」我推門進去,段亦琛溫柔的問我:「怎麼這麼久?」我沒什麼表情的說:「打扮花了點時間。」他走過來攬住我的腰:「不用打扮就已經很美了。」
  
  我只是低著頭沒反應,美有什麼用,還不是只能做你們的棋子。霍子祁從旁邊嬉笑著走過來:「有些日子沒見,秋夫人容色更甚往昔了。」我對著他端正的施禮:「見過世子,世子說笑了。相貌不過是個臭皮囊,過眼雲煙而已。」
  
  段亦琛說:「子祁莫要戲弄念心,你那一套我還不清楚?」霍子祁歪頭看著我:「是我失禮了。」段亦琛說:「好了好了,早知道你會來,我就不讓念心過來了。罷了,去奶奶那用午膳吧,順便讓你見見念心的表兄。」
  
  於是一行人就去了老太君那裡,她明顯的興致高漲,拉著霍子祁問東問西。一會曲明忠來了後,霍子祁就跟曲明忠說起了家國大事。我原本以為霍子祁只是一個花花公子,沒想到他很有思想和見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霍子祁對曲明忠也很滿意,我看到他跟段亦琛偷偷交換了一個眼色,似乎是在肯定曲明忠的才華吧。當今聖上根基不穩、羽翼未豐,肯定是想通過培植自己的人來抗衡丞相在朝中的專權。曲明忠啊曲明忠,若是你不來尋我,可能還沒這麼快陷進這種權利的漩渦中,可是現在,就算你想抽身,恐怕他們也不會給你機會了。
  
  午飯時我一直都很沉默,老太君很關心的問我:「念心,你今日是怎麼了,不是不舒服吧?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我趕緊笑著說:「奶奶,我好著呢。相公他們說的都是家國天下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聽不懂這些。」
  
  老太君也笑:「聽不懂才好呢,那些本就是男人的事。我們女子只要在家相夫教子、安分守己就行了。」我說:「奶奶說的是。」
  
  段亦琛湊到我耳邊輕輕說:「悶了?」我說:「沒有。」「沒有?我看你一中午都沒說什麼話,也不怎麼笑。是昨晚太累了嗎?」我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帶著調侃和關切,心下不由的冷笑:真是好演技!難道就只有你會演嗎?
  
  於是我裝作很羞澀的樣子嗔怪他:「相公。」說完還很嬌羞的飛去一個眼波,他臉上浮現一抹溫存的笑意:「好了,我不說了,要是累了,等會就早點去歇著吧。我跟子祁回頭要去宮裡,晚上我再回來看你。」我點點頭。
  
  一桌子人都看著我們兩人在那裡親親我我,只是大家表情各異。老太君不用說,肯定是一臉欣慰愉快的樣子,我想她一定是想到自己第二個重孫子了。霍子祁的臉上掛著讓我看不懂的神色,不是憐憫,也不是好笑,而是意味深長。只有曲明忠,他很認真的看著我跟段亦琛的互動,那雙澄澈的眼睛裡劃過一絲不解。
  
  我繼續沉默的吃著飯,間或答上兩句話。飯後,段亦琛跟著霍子祁出去了,曲明忠也也告辭回房埋頭苦讀。我陪著老太君拉了會家常,就一個人回房去躺著。
  
  我心裡有一些茫然和失落,段亦琛既然無心,那也好。我本來就沒想過要跟他這種人有什麼真正的關係,只不過一時鬼迷了心竅,好在我及時的轉醒過來。身體上的接觸我也不會完全的排斥,反正他的功夫那麼好,我就當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床伴。我不是那種跟沒有感情的人也可以上床的女人,可是我很寂寞,也很無助。
  
  這裡沒有人懂我,我一直很辛苦的在維持一個溫柔嫻淑的側室形象。從醒過來到現在,我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別人。我沒有想過要抱怨什麼,可是今天,我真的覺得累了。在現代的時候,就連加個班,我都會打電話跟媽媽抱怨上一陣子。我一直不願意上夜班,可是又不得不去。我曾以為那就是辛苦了,從沒想過自己還會遇上這麼多辛苦到我無法承受的事,甚至沒法找個人去傾訴。
  
  我已經堅強的夠久了,堅強到我自己都覺得心力交瘁了。我為了豆豆付出自己的全部心血,為了讓家人有個活路投靠段家。我每日循規蹈矩,按時給老太君請安,討她開心,料理府裡的一應雜事,努力跟府中的人打好關係。我兢兢業業,比上班的時候還用心,生怕自己出了一點紕漏,甚至還盡力服侍一個自己不愛的男子。
  
  那段亦琛,對我哪怕有一點點的情意,我也願意接受。可是那一切全部都是騙局,全部都是假的。他說他想要我,他說他會對我好,可是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我有些失控的縮在被窩裡哭了起來,這樣的日子我還要過多久,還要多久!
  
  房門被人輕輕敲響:「小姐,小少爺不肯睡午覺,吵著要娘親呢。」我趕緊擦乾淨眼淚,坐起身來:「把豆豆抱來,我來哄他。」吳媽媽抱著豆豆走了進來,她一看見我,就驚慌的說:「小姐,你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
  
  我笑了一下:「沒事兒,我方才想到爹娘了,所以有些難受。」吳媽媽很心疼的走過來,把豆豆抱給我:「小姐,別難過。你不是還有有小少爺嗎,還有吳媽媽疼著你呢。小姐。」
  
  豆豆趴在我的懷裡喊「娘」,我心裡一顫:你早就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王小柔了,你現在是秋念心,是豆豆的娘親啊!我抱住豆豆,豆豆,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那麼軟弱,你還這麼小,我是你遮風擋雨的大樹啊。我要是站不穩當了,那你該怎麼辦呢?我真是好笑啊,居然還顧影自憐,我怎麼可以忘了最重要的你呢?豆豆,你會怪媽媽嗎?媽媽真是好笨那。
  
  我親親豆豆紅潤潤的小臉蛋:「豆豆,為什麼不睡午覺?」豆豆呵呵笑著:「娘,抱抱。」我說:「那娘抱著你睡好不好?豆豆好乖,跟娘一起睡。」我抱著他輕輕的搖晃,哼起平常哄他睡覺時哼的搖籃曲。畢竟是睡習慣了,沒一會,他就睡著了。我跟吳媽媽輕手輕腳的脫下他的衣服,放進被窩裡。
  
  吳媽媽說:「小姐,你也躺一會吧,反正侯爺也不在。」我輕輕說:「也好,我就躺一會好了。」吳媽媽幫我們關上門,出去了。我看著胳膊彎裡酣睡的豆豆,胸口一股暖意湧上來。我都已經走到今天了,就算將來再苦又如何?天塌下來當被子蓋。不過是個臭男人而已,他既然可以將我玩弄於鼓掌之間,那我也可以以牙還牙。男人嘛,就算心裡再愛一個人又如何?他們離的遠,可是我可以跟他朝夕相處,我就不信,我還贏不了一個刁蠻公主!
  
  我心裡忽然湧起無限的勇氣,為了我的孩子和家人,我本來就該很勇敢的走下去。車到山前必有路,今日既然能讓我聽到事情的真相,那就表示天無絕人之路。我要讓段亦琛知道,我不是任他為所欲為的女子!
  
  晚上,到了晚飯十分,段亦琛回來了。我跟往常一樣走上前去替他解開大氅,從丫鬟手裡接過毛巾把子給他擦臉。他笑著把我擁進懷裡,我輕輕的說:「相公,餓了嗎?今日是去奶奶那用飯還是就在這裡?」他說:「就在這用。」說著,他就去旁邊抱過在榻上亂爬的豆豆,開始他最近常做的父子交流。
  
  我馬上吩咐人開飯,精緻的四菜一湯,都是段亦琛愛吃的菜色,我還給他溫了一壺好酒。段亦琛眼裡都是笑:「念心,今日是什麼好日子嗎?」我說:「天氣冷,喝點酒可以驅驅寒。相公不想喝?那我叫人拿下去。」他制止住:「唉,別,放著吧,你也陪我喝兩杯。」
  
  我笑著說:「可是我的酒品不好,以前在家的時候,爹從來不許我喝酒。」段亦琛說:「哦?那我就更想看你喝醉了是什麼模樣呢。」我說:「要是我出醜了,可不許笑我。」他哈哈一笑:「不會。」
  
  說著就坐下來吃飯,我給他斟了一杯酒,然後陪著他喝了一杯,又給他布菜。他看看桌上的菜色說:「你都記得我喜歡吃的菜。」我說:「要是這麼久了,還不記得,那我這個側室可不是白做了?」
  
  豆豆在一旁嚷著也要吃菜,段亦琛正高興著,就讓人把豆豆抱來,餵他吃了一點清淡的東西。我看看差不多了就說:「奶娘,把豆豆抱去洗澡吧。天不早了,他一會要困了。」吳媽媽和陳奶娘抱著豆豆去洗澡了,我們繼續吃飯。
  
  段亦琛緩緩的說:「這裡,越來越有家的味道了。我娘走的早,爹他常年征戰在外,每次都只有我跟奶奶兩個人吃飯。」我心說:現在你說再好聽的話,我也只會無動於衷了。
  
  可是眼睛裡卻帶了水光,我輕輕撫上他的左手:「相公。」他一把回握住我的手:「念心,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你想娶了公主還騙我的感情?我說:「相公,秋念心生是你段家的人,死是你段家的鬼!」我說的秋念心,不是我王小柔,秋念心早就不在了。
  
  他大手一撈,我就落到了他的懷裡,他在我耳邊呢喃:「念心,你真好。」停了一會我說:「相公,菜要涼了。」他點點頭,倒了一杯酒遞給我:「你餵我喝。」我正想把酒杯送到他嘴邊,卻聽他說:「用嘴餵我。」
  
  我看看他柔情蜜意的眼睛,心裡冷笑一下,接著喝下一口酒,貼上他的唇,把酒渡給他。屋子裡的丫鬟和老媽子都把臉轉了過去,段亦琛輕笑著說:「念心,今日的酒格外美味。」我裝作不甚嬌羞的樣子,把頭低下去說:「相公,這麼多人在這。」
  
  段亦琛說:「不妨事,念心,一會你陪我去沐浴可好?」我猶豫了半晌,才「嗯」了一聲,他的眼睛裡射出炙熱的光芒,像是想要吞了我。我對自己說:別怕,就當是找了個高級牛郎,牛郎也很少有長的這麼帥,身材這麼好,床上功夫又這麼厲害的吧?我現在不花一分錢也能享受到,真值!
  
  我陪他慢慢吃完飯,然後又陪他去偏房沐浴。這一次他的動靜很大,浴桶的水灑了一地,任誰也知道我們在裡面做了什麼。我有些虛軟無力的被他抱回了臥房,然後他很勤奮的又服務了我一次,不但花樣百出,而且非常持久。
  
  一直到深夜,他才意猶未盡的躺在我身邊:「念心,明日我還是跟奶奶說一聲,讓你不用去請安了。」我趕緊說:「相公,不要緊的,去給奶奶請安是我應盡的孝道,我可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好吧,趕緊歇著吧,明早我叫你。」
  
  我腰酸背痛,兩腿發軟,心裡有些承受不住的想:就算是不花錢的,可也不能太生猛了啊,這美人計,難度實在太大。




第十七章    又見芙公主

  這些天,我跟段亦琛兩人真真是你儂我儂,到最後,我都快分不出到底是在做戲還是真的了。假作真時真亦假,我總是在無意間撞見段亦琛沉思的表情,恐怕連他,也弄不明白了吧。
  
  段亦琛對我越發溫柔體貼,每日噓寒問暖,只要是在家裡,就恨不得黏在我身上。我留了點心眼,熱他一陣子,又冷上一陣子,讓他心裡不斷的癢癢。其實想要攏住一個像他這樣的男子,還是比較容易的。畢竟秋念心的外貌擺在這裡,再加上我基本都順著他的性子捋毛。平常在生活上把他的習慣什麼的都記住,又把自己的一些小習慣潛移默化的滲入他的四周。平常他當然還是說一不二的,可是偶爾我使些小性子,他也會低聲下氣的來哄我。我見好就收,過了,就會起反效果了。
  
  我們的房事也非常融洽,反正這種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很自然了。我也能享受其中,只是他的胃口越來越大。我有一回連著幾天都不能去給老太君請安,她老人家笑的臉都快要抽筋了,一個勁兒的問我:「念心,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瞧?」
  
  不過事情沒有隨了老太君的心願,我的例假總是很準時就來,這讓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老太君還是讓大夫給我看了,大夫說我第一胎耗損了元氣,所以要好生調養上一年半載。他還委婉的提醒段亦琛要節制房事、注意養生,段亦琛就很不滿的說:「庸醫。」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我跟段亦琛在吃飯的時候總是要對著一大碗滋補的湯水,我的滋陰,他的壯陽。老太君總是笑著說:「趕緊都喝了,好讓我再抱個大胖重孫子。」段亦琛對那些湯水倒是不排斥,反正補好了身子,最後苦的都是我。
  
  曲明忠非常輕鬆的中了會元,然後在殿試上一舉奪魁,成了堂堂狀元郎。段家的大門這些天幾乎要被擠破了,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本以為曲明忠會一時無法適應,誰知他非常淡定的接受了眼前的一切,而且沒有絲毫的驕傲之意。
  
  我本來想去街上看看新狀元跨馬遊街的盛況,可是段亦琛說:「那街上人多,再說狀元是你表哥,還用像外頭的人那樣擠著看?」我只好作罷,其實去看遊街不是為了看人,只是想感受一下這種氣氛。
  
  段亦琛看我似乎有些悶悶的,就抱著我說:「下個月皇上會賜宴此次所有的貢士,邀群臣作陪,並且可以攜家眷同去,我帶你一起去好不好?」
  
  宮宴?不感興趣。可是我看看他一臉期待的神色,心說還是要哄哄他才是,於是就裝作很開心的樣子說:「真的嗎?相公不騙我?」他笑了一下:「我何曾騙過你呢?」我心裡又冷笑一聲,你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在騙我嗎?
  
  我面上笑了一下,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好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他像是很高興的說:「這陣子事情多,倒是很久都沒帶你出門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你見見宮裡是什麼樣的。」我說:「相公真好。」
  
  他呵呵一笑,一口親住我,就在書房裡胡天胡地起來。完事後,我的後背被他的桌子槓出了一道青痕。我埋怨的看他一眼,他趕緊去櫃子裡找了一種清香撲鼻的藥膏,輕輕幫我抹上。

  正塗著呢,忽然門被人大力的推開:「亦琛,你今日……」我「啊」的大叫一聲,段亦琛動作迅速的把我擋在身後:「子祁,你怎麼不敲敲門?趕緊出去!」
  
  霍子祁吊兒郎當的說:「原來亦琛在做這等香艷之事,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啊。我先出去,你們慢慢來,好了再叫我。哈哈哈哈!」霍子祁不慌不忙,大笑著出了門。
  
  我驚魂未定的趴在段亦琛光裸的後背上,他似乎也是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了去。」我臉一紅,低著頭裝無辜。他有些憤然的說:「子祁越來越沒規矩了,嚇著你了沒有?」
  
  我搖搖頭:「沒有。相公,以後這種事,還是不要在,在書房裡了。」他笑了:「不妨事,若是有機會,我讓你嘗嘗以天為被地為床的滋味,保管你下回會求著我要的。」
  
  我徹底啞口無言,誰說古人保守的?我看就屬古人最開放!
  
  這件事被霍子祁打趣了很久,他看向我的目光也越來越耐人尋味。我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我倒是不怕段亦琛會把我送給他,反正是玩物,跟誰不是一樣呢。只是我不能離開豆豆。若是沒有豆豆,哪怕出去要飯,也比做這種女人要強。只可惜,我根本身不由己。
  
  我現在已經存了很多私房錢,除了月錢以外,老太君賞的銀子和首飾就積了不少了。再加上段亦琛這段時間的假戲真做,我收了很多值錢的珠寶玉器。我心裡有做過最壞的打算,萬一這裡也不能留了,我跟豆豆他們十幾年的保障也都有了。可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逃走的,先不說我們逃不遠,要是被段亦琛抓了回來,那可是重罪。我還想留著這條命,看豆豆長大呢。
  
  再說,那口氣我還沒嚥下,我定要叫段亦琛一顆心全都撲在我身上。然後我再把他打入冷宮,叫他也知道人心不是那麼好玩弄的。
  
  轉眼到了宮宴的那天,段亦琛說這次的宮宴因為人數眾多,所以設在了郊外的行宮。段亦琛說:「這次不能去宮裡,下回要是有機會,我再帶你去。」我說:「多謝相公,我能見皇上一面,就已經很好了。」
  
  他哈哈大笑,伸手輕撫我的臉頰。跟我們同坐一輛馬車的曲明忠有些不自在的扭過頭去,我趕緊說:「表哥,這次你成為新科狀元,實在是天大的喜事啊。我聽說皇上還要賜一座新宅子給你呢。」
  
  曲明忠微笑:「蒙皇上恩典,過幾個月,就可以搬進去了。」我說:「就是搬進去了,也要記得常來看看老太君和豆豆。」他說:「這個自然。」
  
  段亦琛緩緩的說:「皇上似乎有意給你們幾個指婚,所以今天才會同意攜家眷同來。我聽說吏部尚書對你很有興趣,他的小女兒年方二八,生的是花容月貌,一會你可要多加留心。」
  
  曲明忠說:「侯爺,明忠現今還未作婚娶的打算。還請侯爺幫我謝過張大人的好意,明忠感激不盡。」
  
  段亦琛說:「不妨事,你先去看看再說吧。」我看段亦琛的表情有些陰鷙,就知道他定是不高興了,就笑著說:「表哥,我也聽說張小姐不但相貌出眾,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跟表哥你實在是很合適的。你先別急著推脫,說不定等你看了那張小姐,會急著找人上門去提親呢。」
  
  曲明忠有些紅了臉,段亦琛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他說:「不錯,一會你可要睜大了眼睛,跟張小姐多說幾句,別讓其他人搶了先機去。」曲明忠只好應了,只是眼睛裡有些不情願。
  
  一個時辰後,我們才到了行宮,接著就是下車換轎,段亦琛和曲明忠都是一人一抬大轎,獨獨我,宮人給抬了一乘小小的寒酸轎子。我笑了笑,無所謂的就要坐上去,段亦琛卻瞪了那個宮人一眼:「不知道她是本侯的夫人嗎?你們怎麼做事的?」
  
  那宮人嚇得兩腿一軟,跪在地上:「侯爺,小的即刻去換,即刻去換。」我看看周圍陸續到達的人群,就輕輕的對段亦琛說:「相公,算了,就坐這個吧,裡面路很長嗎?」他說:「路不遠,可是這轎子會顛壞你的。」
  
  我說:「又不是紙做的,哪裡會被顛壞呢?」段亦琛眼珠子一轉,對那宮人說:「罷了,這次就算了,你們退下吧。」說完他就抱著我上了他的大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相公,這麼多人看著,你。」他說:「不好意思了?呵呵,你可是本侯的愛妾啊。再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看誰敢言語一句。」
  
  我繼續僵硬的笑了一下,然後縮在他懷裡裝鴕鳥。他趁機在我臉上親了幾下,還說:「好香。你今日這麼美,我可要把你看好了,免得被什麼登徒子撞見了。」我說:「誰敢懂你定國侯爺的人呢?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他剛想說什麼,忽地眼神一暗,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霍子祁,心裡又冷笑一下,果然這東西還是要有人搶著吃才香。
  
  到了目的地,宮人請我們下轎。這裡應該是行宮的末端,宮殿的不遠處就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原,上面有三三兩兩的人正在那策馬狂奔,不遠處還有很多樹立著的靶子。
  
  人多的有些讓人眼花,我緊緊的跟在段亦琛的身後,一會見到這個王爺要拜,一會看見那個大人又要行禮。我不甚其煩,可是面上還得帶著端莊的微笑。很多人看見我,眼裡都露出驚艷的神情,段亦琛對我今日的表現似乎很是滿意。
  
  今日我特地盛裝打扮,雖然不能穿的太隆重,可是我在配飾和髮型上取了些新意,跟其他女子的裝扮大不相同。妝容上我也以清新自然為主,突出了秋念心好看的眉形和嬌嫩的紅唇。既然要攏住段亦琛,那外貌一關,說什麼也要做到最好。
  
  招呼總算打的差不多了,曲明忠也被幾個大人拉到一旁去了。我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段亦琛輕聲對我說:「日子長了,就習慣了。」
  
  我正想說話呢,就聽見一個嬌柔的女聲響起:「亦琛哥哥。」我和段亦琛同時抬頭向聲音發出的方位看去,果然是那國色天香的芙公主。她一身宮裝,妝容嬌艷欲滴,眼裡帶了幾分楚楚可憐。
  
  我故意往段亦琛的懷裡靠了靠,然後才對她行禮:「見過芙公主。」她聲音很不自然的說:「免禮。」我抬起頭,她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看著我。我無所謂的看著她笑,段亦琛說:「荷婷,怎麼沒見駙馬呢?」
  
  芙公主說:「我特意遣走他了,亦琛哥哥,我們好久都沒見了,你一向可好嗎?為何這麼久也不來找我?」段亦琛很平靜的說:「這段日子事務繁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日都要被皇上抓差去辦事。」
  
  我留神看了段亦琛的眼神,他的眼睛裡沒有一點波瀾,跟平素的他完全一樣。我想,他的演技更上一層樓了。不過他皇差倒是沒辦多少,床上的差事可是辦了不少。
  
  芙公主有些委屈的說:「那我去跟皇兄說一聲,讓他別總是讓你那麼辛苦。」段亦琛正色道:「荷婷,你又鬧小孩子脾氣了。我們為臣子的,替皇上分憂解難是理所應當之事。哪能為了自己舒服,去讓皇上少派差事呢?」
  
  身後一個熟悉的腔調大聲讚著好:「亦琛說的好呀!」霍子祁一身白衣,搖著紙扇從後面閃了出來。他對著芙公主瀟灑的躬身施禮:「見過公主,公主今日美若天仙,不愧是我朝第一美人那。」
  
  芙公主面上帶了笑意:「子祁你的這張嘴,還是這麼油腔滑調。」霍子祁說:「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不信你問問亦琛,看我說錯了沒有。」他們兩人把目光齊齊轉了過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49:59

十八章   英雄救美

  段亦琛輕輕嗓子:「荷婷自是貌美無雙的,這還用問我嗎?」霍子祁帶著一絲壞笑:「那不知在亦琛心裡,是不是秋夫人更甚一籌呢?」
  
  芙公主立即滿懷期待的看向段亦琛翠翢耤聜,綺緊綧綹我心裡暗暗嘲笑,低下頭去不看他們綣綩綠綜,暝暠暟暨右手卻悄悄的放在了段亦琛的大手裡。段亦琛用力回握住我的手,剛要開口蒜菞菈蒛,豨豪豩貌我輕聲說:「公主就像仙子一樣高不可攀,豈是妾身可以相比的呢?世子說笑了。」
  
  霍子祁紙扇一搖:「不錯慛慖慡慲,瘧瘉皸監我每次見到公主,都以為是看見是仙女下凡了呢。果然秋夫人蘭心慧智,一語就道出我的心聲啊。」
  
  芙公主跟著他乾笑幾聲,面上有些不快。段亦琛拉著我說:「不打擾公主和世子說話了,我們先告退了。」沒等芙公主有反應,他就拉著我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去。
  
  他邊走邊說:「念心,我怎麼沒發現,原來你這麼會說話。」我笑:「我說得是實話啊,公主本就是仙子一樣的人物,哪裡是我能比的上的。」
  
  他低下頭,湊在我耳邊說:「在我心裡,你才是仙子。」我輕輕楞了一下,想到這些不過都是假話,情緒有些低落,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
  
  好在這時,宮人們開始請我們落座。這次的座位就設在草場的旁邊,反正已經是暮春了,陽光燦爛,坐在外面反而舒服。每一張桌上都擺了精美的花瓶,插著怒放的鮮花,空氣裡瀰漫著花香,混著今日眾多女眷身上的脂粉味兒,愈發變得濃郁。
  
  我因為是侯爺的人,所以有幸坐在了第一排座位上。曲明忠和榜眼、探花三人就坐在我們的斜對面。那榜眼看起來一副精明的樣子,生的細眉細目。探花姓李,可惜這個李探花個頭不高,長相普通,還有些微胖,倒是叫我有些失望了。還是曲明忠儀表堂堂、斯文俊朗,在眾人中都顯得很顯眼。
  
  段亦琛見我留神看著對面,就小聲對我說:「在看什麼呢?」我說:「怎麼看都是表哥比較出眾。」段亦琛說:「哦?」話語間竟帶了幾分酸意。我趕緊說:「不過還是比不上相公。」他哈哈笑了兩聲,引得旁邊眾人的側目。因為他在外面,實在是難得笑上一次。
  
  等了一會,皇上跟皇后就出來了。他們排場很大,前面有引路的,後面有舉著華蓋的,浩浩蕩蕩,也不知多少人數。半天才走到正位上,皇上跟皇后攜手坐下。我們這些早就畢恭畢敬站好的人,立刻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皇上說:「平身。」我們又都謝恩站起來。等他發話了,才敢坐在位子上。我對這一套東西感到很是新鮮,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麻煩的。就是看著我們旁邊桌上七十多歲的一位老人,也跟著下跪,心裡多少有些怪怪的。
  
  接下來的事情比較無聊,皇上讓人宣讀了大段的聖旨,褒獎新科狀元及眾位學子,然後表達了他與民同樂的美好願望,並且頒下大量封賞,給所有貢生以及在這次科考中做出突出貢獻的官員。總的來說,跟我們現代開表彰大會差不多,只是這裡要跪著受賞。
  
  我偷偷看了皇上幾眼,可是因為上座離我們的位子並不算近,所以也只能看個大概。眉眼看不清楚,只是覺得皇上和皇后都很年輕,並且氣度不凡。
  
  等到冗長的表彰大會開完之後,我已經無聊的很了。這時皇上提議,請狀元、榜眼及探花,現場進行才藝表演。眾人都拚命附和,於是宮人就迅速的搬來筆墨紙硯,才藝表演正式開始。
  
  我立刻來了興趣,坐直了身體看著中間的空地上。那小李探花做了一首詩,歌頌偉大的皇上陛下乃一代賢君。眾人紛紛喝彩,皇上也讚不絕口。榜眼自然也不甘落後,立刻洋洋灑灑,寫下一篇聖朝賦,皇上笑得嘴角裂的老大。
  
  輪到曲明忠的時候,皇上說:「曲狀元的文采朕是知道的,此次不用作詩,作幅畫讓朕看一下。」曲明忠恭敬的應了,兩個宮人在大桌上鋪開大幅宣紙,調好筆墨伺候一旁。
  
  曲明忠略一思索,提筆落下,只見他揮毫潑墨,恍若無人之境,配上他一張清秀俊雅的臉,連我看呆了一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完成了。宮人先向皇上呈上那幅畫,皇上驚歎連連:「好,好,好哇!真不愧是狀元,果然才華橫溢!」
  
  接著就由宮人捧上,輪流給坐在下面的我們看。那是一副山水畫,山巒起伏,巍峨聳立,一條大江自從山下流過,浩浩湯湯,大有奔騰不息之勢。整幅畫氣勢磅礡,能看出曲明忠是一個極有抱負之人。
  
  眾人紛紛喝彩不已,段亦琛說:「明忠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我說:「能讓相公這麼說,那表哥一定是很了不起了。」
  
  皇上再次給了三人一大堆的賞賜,然後又說:「今日朕興致甚好,不如眾位武將也來露一手。朕看就比試一下箭術好了,那裡有十個靶子,快馬騎過,連發十箭,優勝者可以得到這串南海珍珠。」
  
  一個宮人捧上一個明黃色的托盤,上面放著一串色澤圓潤的白色珍珠,個頭很大,有葡萄大小,而且個個都一般大小,實在很是難得。人群中很多女子都發出了驚歎聲,許多武將也都開始躍躍欲試。
  
  段亦琛對我說:「我去給你贏了那串珍珠!」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他自信滿滿的說:「等一下,我要親手把珍珠給你戴上。」我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騎馬射箭可比吟詩作畫要好看的多,氣氛漸漸高漲起來。皇上說:「來來來,眾位愛卿隨朕一起,過來看看究竟是哪位英雄今日可以得到此珠。」於是眾人就按照品級,跟在皇上和皇后的身後走到草場的旁邊。
  
  很多武將都上去小試身手,這是很難的一項比試,站在那不動的話,或許不少人都可以百步穿楊,可是騎在飛奔的馬背上,連發十箭,還要箭箭中靶,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不少人都有漏掉那麼幾箭。
  
  有一個武將身手很是了得,他以非常利落的姿勢策馬向前,然後連發十箭,居然箭箭中靶,雖然不是射在靶心上,可是已經相當了不起了。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喝彩聲,連皇上都忍不住稱讚了他一番,那武將面有得色。
  
  皇上問:「還有哪位愛卿願意一試?」段亦琛越眾而出:「臣願意一試。」皇上說:「好,定國侯出馬,畢竟手到擒來啊!」
  
  段亦琛行禮過後,就翻身躍上侍從牽來的一匹黑色駿馬,背上箭袋,手拿強弓,驅馬奔馳而去。他鎮定的取箭搭上弓弦,我沒來得及看的很清楚,就只見他果斷的不斷放箭,十箭一氣呵成。不一會他就策馬奔回這邊,在近處翻身下馬,動作瀟灑的連我想叫好了。
  
  去查看靶子的人上前一看,立刻狂奔過來,聲音裡都帶著顫抖:「回皇上的話,段侯爺每箭都正中靶心,最後一箭居然穿靶而過。」人群嘩然,皇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好!不愧是段家之後!這串珍珠,就賞給定國侯了。」段亦琛跪下謝恩:「謝皇上。」
  
  然後他接過那串名貴的珍珠,嘴角輕揚的走到我面前,把珠串輕輕戴在我的頸上:「念心,這珍珠只有你稱得上。」周圍的年輕公子們「哦哦」的起哄,段亦琛拉起我的手:「喜歡嗎?」
  
  人群的歡呼聲幾乎淹沒了他的聲音,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這個真假莫辨的男子。他對我,到底是什麼心思。我的心裡開始翻江倒海,雙手有些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段亦琛問我:「念心,你怎麼了?」我掩飾的說:「我是太高興了,相公,謝謝你。」他伸手攬住我:「念心。」
  
  霍子祁走過來恭喜他:「亦琛,你身手還是這麼好啊!此次為了美人一搏,想必又會傳為一段佳話了,哈哈。」曲明忠也從人群裡擠了過來:「侯爺好身手,叫明忠大開眼界了!」旁邊的人也紛紛道賀,段亦琛難得的在眾人面前哈哈大笑。很多女眷都用艷羨的目光看著我,我卻很有些侷促的站在哪裡,心裡兀自糾結。
  
  場面一下熱鬧到頂點,皇上似乎也很高興,就金口一開,讓眾人自己去找樂子。段亦琛被皇上叫了過去,霍子祁就對我說:「秋夫人要不要去試試騎馬?」我正心煩意亂,就說:「也好。」就邀請曲明忠一起去了草場上。
  
  霍子祁叫人給我們牽了三匹馬來,他特意給我挑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然後很仔細的教我怎麼跟馬初步接觸,慢慢扶我上馬,再牽著我緩緩走了一段路。曲明忠騎馬騎的不錯,他很自如的控制著馬跟在我的旁邊小步踱著。
  
  霍子祁牽著韁繩帶我走了幾圈後,問我:「覺得如何?」我說:「剛開始有點怕,不過現在感覺很好。」他笑著說:「騎馬就是要膽大,這匹馬性子溫順,最適合女子初學使用。日後要是學會了策馬疾行,就可以讓亦琛帶你出來,我們一起去郊外看看了。」
  
  我正在興頭上,就說:「好呀,最好表哥也一起來,人多熱鬧。」霍子祁的臉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掛上無所謂的笑容:「秋夫人,稍待片刻,待我騎馬來帶著你小跑一下。」我趕緊說:「好的。多謝世子了。」
  
  霍子祁去旁邊騎自己的馬,我就坐在馬背上跟曲明忠說話:「表哥,沒想到你文章作的好,丹青也這麼厲害,日後有空,你也畫一副給我吧,我要保存起來,這可是寶貝啊。」曲明忠不好意思的說:「念心說笑了。你想要畫,多少都沒有問題,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我呵呵一笑,忽然□的馬像是受了什麼驚嚇,長嘶一聲,緊接著上下躥騰,然後撒腿就往前狂奔。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嚇得大聲叫嚷,我拚命的拽韁繩,可是這馬根本已經失去控制,只顧沒命的朝前奔去。
  
  「念心,你抱緊馬脖子!」曲明忠從後面追了過來。我沒命的死死抱住馬脖子。霍子祁也從另一邊趕了上來,他伸手想要拉住我身下馬匹的韁繩,可是這馬像是瘋了一樣,不斷的扭動身體。
  
  我的身體被顛的快要散架了,胳膊也有些麻木了,我想,我快不行了。猛地,身後傳來段亦琛的爆喝:「念心!堅持住!我來救你!」我下意識的湧起一股力氣,再次死死的抱住馬脖子。
  
  段亦琛驅馬狂奔到我的旁邊:「念心,你慢慢坐起來,不要怕,我把你抱過來。」我鼓起勇氣坐直身體,可是在這樣狂奔的馬上把我抱過去?怎麼可能做的到?
  
  段亦琛沉著的讓兩馬並駕而行,然後一隻手抓著韁繩,另一隻手朝我伸過來:「念心,別怕,跳過來,我接住你!」我的聲音開始發顫:「我做不到。」他發狠了:「我叫你跳過來!前面就快沒有路了!」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跳就跳!我硬下心來,握住他的那隻手,然後猛一使勁,確切的說是那隻手猛一使勁,我稀里糊塗的被他拽上他的馬背。他死死的抱住我:「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0:16

十九章    背後黑手

  我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本想讓他鬆鬆手,可是全身顫抖的就像穿著單衣站在了冬日的冷風裡,哆嗦個不停。
  
  段亦琛終於鬆了鬆手,我的身子哆嗦的更厲害了。他驚恐看著我的臉,焦急的問:「念心,你有沒有受傷?怎麼抖成這樣?」我惶恐的看著他的嘴在我眼前一張一合,自己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霍子祁和曲明忠也追了過來,我腦子裡嗡嗡亂響,只聽見他們不斷的在說:「有沒有受傷?」宮人們開始跑了過來,忙做一團。四周的官員和家眷們也陸續湧過來。段亦琛瘋了一樣的大喊我的名字:「念心,念心!」
  
  我好容易哆嗦完了,慢慢來了一句:「小聲點,吵死了。」一片安靜之後,段亦琛用他的大手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索:「你有事沒有?受傷了嗎?有哪裡疼嗎?」
  
  我看看他,猛地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嗚嗚,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又要死了!」段亦琛用力抱緊我:「沒事了,沒事了,現在安全了。」我哭了一陣子,慢慢平靜下來。
  
  段亦琛緊緊的抱住我,不斷的輕撫我的後背:「沒事了,現在沒事了。別怕別怕,有我在這裡。」我也用力往他懷裡鑽,就好像那裡才是避風的港灣。
  
  過了一會,霍子祁帶了一個人過來說:「亦琛,先讓御醫給秋夫人看一下吧。鄭大人已經到了。」段亦琛動作迅速的把我抱下馬,四周全是人,我縮在段亦琛的懷裡,心裡有些惴惴的。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上來說:「侯爺,請把夫人的身子放平,下官要給夫人診治。」那老人仔仔細細的給我把了脈,間或摸著他的鬍鬚。段亦琛語氣很不好的問:「鄭大人,我夫人她究竟怎麼樣了?」那鄭大人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把著脈,一會點點頭,一會又搖搖頭,最後沉吟半晌後,才緩緩的說:「侯爺,夫人並無外傷,只是受到驚訝。不妨事,不妨事。」
  
  段亦琛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對我說:「沒事就好,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我說:「就是覺得身上發軟。」他又把我抱回懷裡:「我們這就回去,不怕了啊,不怕了。」
  
  段亦琛向皇上告了罪,皇上跟皇后都表達了他們對侯爺愛妾的擔憂之情,然後還說要重責養馬的人。段亦琛就千恩萬謝的帶著我回去了。
  
  回到家裡,又免不了一場騷動,吳媽媽和小晴抱著我就哭,豆豆也被她們帶的跟著一起哭。我哄好了豆豆,可是吳媽媽她們卻哭的死去活來的,一個勁的問我為什麼要去騎那麼危險的馬。我正茫然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老太君又帶著人匆匆忙忙趕到我的院子,一進屋她就老淚縱橫的說:「念心,念心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怎麼會驚了馬呢?亦琛,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不好好照顧念心呢?」
  
  我躺在床上,看著鬧哄哄的一屋子,嘴裡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覺得累。段亦琛黑著臉哄走老太君,然後又趕走了屋裡其他人,餵我喝下藥。
  
  喘口氣後,我的精神好了很多,想到今天段亦琛奮不顧身的趕去救我,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暖意。我看著他俊朗的面孔,小聲說:「相公,今天,謝謝你救了我。」他用大手揉揉我的頭髮:「說的什麼傻話,這種事還用謝嗎?我是你相公啊。今日差點嚇死我了,可是你怎麼會跑去騎馬呢?」
  
  我說:「是世子好意想要教我騎馬,開始都騎得好好的,後來世子說要去騎自己的馬過來,我就跟表哥兩人在那沒動,馬就忽然驚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還好相公過來了,相公是怎麼看見我的馬驚了?」
  
  段亦琛說:「我正在跟皇上說話,就聽見你尖叫的聲音,一看居然是驚馬了。好在我趕的及時,要不然……念心,我不能失去你,念心。」
  
  他緊緊的抱住我,那懷抱溫暖的讓我有一剎那的失神。我慢慢伸手回抱住他,段亦琛,你為何要如此緊張於我呢?真的只是為了要演戲給別人看嗎?可是為何你的眼睛那麼真誠,你的手又那麼有安全感。段亦琛,我好想問你,你對我究竟有幾分真情?
  
  他溫柔的對我說:「這次沒事就好,以後你要是想騎馬,可以等我慢慢教你。外頭的馬許是認生,比不得我們自家馴養的好。你這副嬌怯怯的身子,今日怕是也受了不少的苦吧。方才在外面不好問你,你的腿上有傷嗎?」
  
  我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的腿可能都磨破了,有些疼。」
  
  段亦琛捏住我的臉:「我要是不問,你就不說了?疼也忘了嗎?」
  
  我說:「剛才只顧著害怕了,把什麼都給忘了,你說了以後,才覺得腿上疼。」
  
  他說:「來,我幫你擦藥。」說著就從懷裡摸出一個上次幫我塗抹後背的藥膏來。我的雙手仍然使不上什麼力氣,段亦琛就幫我脫下衣裳,下面只穿著一條褻褲,然後拉開我的雙腿:「你看看,都磨破了。」
  
  他心疼的看著我,我忽然微微一笑,看著他仔細的用水幫我擦拭了一遍。然後輕輕的給所有磨破的皮膚都上了一層厚厚的藥膏。一股舒服的涼意從皮膚上傳來,陣陣香氣也隱隱散出。
  
  段亦琛幫我塗好藥,輕聲問我:「還疼嗎?」我說:「一點都不疼了,相公這藥真管用。」他說:「這是上貢給宮裡的藥,效果自然好。唉,居然傷了這麼大一塊,你今日還真是嚇傻了,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疼呢?」
  
  我撅起嘴說:「我嚇都要嚇死了,哪裡還能想到疼呢?不過現在真的不疼了。」段亦琛輕吻我的額頭:「念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出事了。今日我看見你那麼危險,覺得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念心,你不許再有事了!」
  
  我重重的點點頭,那股溫暖的感覺從心裡滲透到四面八方。忽然又想到什麼,就說:「相公,今天那馬怎麼會好好的就驚了呢?我看不出四周有什麼嚇著它的東西。」段亦琛的表情有些凝重,他說:「我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不過你先別想這麼多了,好好休息吧。這事我會去查個究竟的。乖,快躺下睡吧。」
  
  我輕輕拉住他的手:「你能留下來陪我嗎?」這次實在不是我想裝柔弱,只是今天我確實是嚇壞了,而他的懷抱感覺又那麼溫暖。我好想有個人能陪我一下。
  
  段亦琛眼裡露出溫柔的笑意:「別怕,我在這陪著你,好好睡吧。」我拉著他的一隻手,放心的躺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的綿長而踏實,醒來後,覺得那種慌亂的驚悸感已經好多了。屋子裡沒有人,只聽見外間有人在說話。
  
  我坐起身子,剛想招呼人,卻聽見說話的是霍子祁,又躺下了。這個人,怎麼又跑來了?我無聊的看著床頂的帳子,聽著外間兩人的談話。
  
  只聽見霍子祁像是很神秘的說:「亦琛,這事你準備怎麼辦?要是旁人做的就算了,可偏巧又是你的公主做的好事。還差點傷了你的人,我說你這次,不會又要偏袒芙公主了吧?要是老這麼縱容她下去,我看秋夫人遲早有一天會出事。這次是趕得巧了,你能救得了她,要是下次你不在她身邊呢?」
  
  段亦琛的聲音裡帶著為難:「我知道荷婷任性,可是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會胡鬧到這種地步。」
  
  「亦琛,我看你這戲還是別演了。秋夫人雖然只是一個妾,可是好歹也跟了你一場,又給你傳宗接代。你總不好讓她因為你的關係,就這樣香消玉殞吧。要不你還是把她讓給我吧。這樣你也不用演戲了,芙公主也不會再做出什麼失控的事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不會把念心給你的!我早就說過了,念心是我的人!」
  
  「那將來萬一你跟芙公主可以在一起了,秋夫人該怎麼辦?你覺得芙公主能容得下你有一個側室在家裡嗎?」
  
  段亦琛不說話了,霍子祁就繼續說:「我也是為了你好。亦琛,你不會對秋夫人,動了真情吧。昨日,我看的分明,你根本就已經對她上心了。」
  
  「我!總之我是不會把念心讓給你的!荷婷那我自會去找她說個究竟,她若是再任性,我也不會由著她了。我會看好念心,不會讓她出事的。」
  
  霍子祁輕浮的笑聲傳了過來:「哈哈哈哈。你看好她?我倒是很好奇,倘若你的芙公主真的讓秋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你會怎麼做呢?」
  
  段亦琛不說話,霍子祁接著說:「反正不過是個妾而已,就是死了也可以再買一個來嘛。」
  
  「你休得胡說!我不會讓念心出事的!」
  
  「你還不承認,你根本就是對她動了真情!若她只是一般的女子,你段亦琛根本不會對她多看一眼,更別提會為了她去贏得什麼珍珠,還那樣緊張的去救她!亦琛,我們相識多年,你的脾性我還不清楚嗎?倘若你真的不喜歡她,那我還是那句話,把她讓給我,我會好好待她。」
  
  段亦琛停了好一會,才緩緩說:「她是我的人!」
  
  「既然是你的人,你就讓芙公主別在找她的麻煩。對了,我想問問你,有沒有告訴過秋夫人,在她有了你的孩子之後,芙公主背地裡做的那些好事呢?」
  
  我心裡一驚,什麼?難道秋念心的那些事都是芙公主做的?
  
  段亦琛的聲音有些沉痛:「反正念心現在也無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我失控的跳下床,赤著腳就闖進了外屋:「我問你,那時候我掉進坑裡,頭被撞,還有好多好多事,是不是都是芙公主做的?」
  
  他們兩人被我嚇了一跳,段亦琛驚慌的說:「念心,你在說什麼?」
  
  我一步一步走到段亦琛的面前:「我只問你一句,想害死豆豆的人是不是芙公主?」
  
  段亦琛臉色慘白,他不斷閃躲著我的逼視,我抓住他的衣襟:「你回答我!」
  
  驀地,他像是狠狠下了決心般的說:「是!」
  
  我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走了,一下癱坐在地上,開始冷笑。秋念心,我知道害死你的罪魁禍首了,可是,我們能拿她怎麼辦呢?沒有人知道你已經不在了,因為他們都以為秋念心還活著。

  段亦琛發瘋一樣抱起我:「念心,你怎麼了?你不要這樣,念心。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荷婷的錯,可是好在你跟豆豆現在都沒事。念心,你看看我,你說句話啊。」
  
  我看著段亦琛滿是關切之情的臉,淡淡的說:「侯爺,別再做戲了,你跟世子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不僅這一次的聽見了,上次你們在書房說的話我也聽見了。侯爺,念心人微福薄,經不起侯爺的抬愛。您這戲要是再演下去,我怕我跟豆豆沒有一個能活的了。我累了,沒有力氣再陪著您演戲了。還請侯爺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母子二人。來世我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求您放過我們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0:36

二十章    強扭的瓜

  我一口氣說完銣銔銆銌,鉼鉿鉺銦就靜靜看著段亦琛瞬間變色的臉。他的眉頭緊鎖,額上青筋浮現摋撇搿撤,榶槐榿歉我知道他定是憤怒到了極點。可是我不怕,已經這種時候了漬漃滲漳,厭嘏嘎嗿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平靜的跟他對視,這個男人終究不會是我的歸宿。他待我再好態慞慓愿,嗾嘜嗶嘖也不過是將我當作一個姬妾。他可以寵我,但絕不會為了庇護我而得罪自己心愛的人。我心裡忽的一片冰涼鉾銎銙銛,夤夢奪奩繞是如此親密的關係,我還是看不清他的心。
  
  段亦琛看了我好一會,轉過頭去緩緩開口對霍子祁說:「子祁,你先回去。」霍子祁一副不想走的樣子,可是這畢竟是段家的私事,他猶豫片刻就起立走到門口,剛要出門,卻似話中有話的說:「秋夫人,太有心計也許反而是壞事。」
  
  霍子祁走後,段亦琛打橫抱起我,把我抱進裡屋,放在床鋪之上。他在床沿坐下,看著我慢慢開口:「知道了為什麼不早說?」
  
  「說了又能怎麼樣?」
  
  「那你這段日子的乖巧溫順,都是裝出來的了?」他的臉上再次浮現出怒氣。
  
  我毫不掩飾的說:「你不是也在演戲嗎?你對我的那些好,現在想來,只會讓我覺得心痛。其實千錯萬錯都是我自己的錯,倘若當時我沒有進你的侯府,那這些都不會發生了。我現在好後悔啊,哪怕是要飯,也好過終日活在欺瞞和虛假之中。」
  
  段亦琛伸過來一隻手,想要撫上我的臉,我頭一偏,閃過了。他不依不饒的扳過我的肩:「我也不全是騙你,我心裡是有你的。別總是?著,你要是還生氣,我給你陪個不是。別氣了,好不好?」
  
  我猛地抬起頭來:「侯爺,你以為我是氣你騙我嗎?我是想求您給我跟豆豆兩人留一條活路。您怎麼不明白,我跟豆豆那是命大,所以才能僥倖活到現在。可是保得了今日,保不了明日。只要我們在您身邊待一天,那害人的人就會想著法子不給我們生路。侯爺,您心中若是真的有我,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們會回到原來的地方住下,您要是有心,每年叫人送些銀兩作為撫養豆豆的錢。您要是完全不想管,我們也能想法子活下去。侯爺,我懷著豆豆的時候,就是死過幾次的人了。那時候死了也就死了,我也不害怕。可是現在我很怕死,我捨不下我的豆豆。昨日的事,我是真的害怕了。所以我求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段亦琛半晌沒有回應,他臉色雖然不快,可是能看出他目光裡有幾分羞愧之色。他的手從我的肩頭滑落:「我知道都是我才會發生這些。不過,荷婷她本不是壞人,只是因為無法跟我廝守,才會導致性情大變。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為了皇上去做籠絡人心的事,可是自己卻無法得到幸福。念心,你原諒她吧。」
  
  我的聲音冰冷的連我自己都有些發顫:「我不會原諒她!僅僅是因為自己無法得到幸福,就要致他人於死地!這種人該下地獄才是!」
  
  段亦琛一把將我往後推去:「你說什麼?」
  
  我冷冷一笑:「我說錯了嗎?她可憐!我就該死嗎?我就活該被你強佔!吃盡苦頭生下孩子,卻連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我又何其無辜!她是公主,是金枝玉葉!可是我秋念心,也不是任你們欺辱的賤民!」
  
  我悲憤難當,胸中一口悶氣湧上,只覺得頭暈眼花。你覺得公主可憐,但是你可知道,在那陰曹地府裡,有一抹早就魂飛魄散了的美好靈魂,拼盡自己的一切,也想為你留下一個孩子!段亦琛!你辜負了一個多麼美好的女子!而現在,你不但不為芙公主做出的事情感到難過,反而為她說話!誠然,你並不知道秋念心已經不在,可是就算如此,你打算用一句原諒,就把那些事情一筆勾銷嗎?我告訴你!辦不到!
  
  段亦琛憤憤的盯了我好久,忽然長歎一口氣,他的語氣開始變軟:「念心,你別生那麼大的氣,對身子不好。你昨日剛受驚嚇,還未好全,你聽話,不要這麼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我不再嘔你了。好嗎?」
  
  我看看他,強壓住胸口湧動的濁氣說:「讓我們母子搬出去!」段亦琛斬釘截鐵的說:「辦不到!你是我的女人,豆豆是我的兒子,你們誰都不許離開這裡!」
  
  「這次是驚馬,下次要是下毒了呢?」我不禁再次冷笑一聲:「我倒是忘了,反正像我這樣的女人,你定國侯爺要多少有多少,死不足惜!可是侯爺,看在我好歹服侍你一場的份上,你就當做件善事,給我留一條活路吧。為什麼我只是想要平平淡淡的活著,就這麼難呢?」
  
  說到最後,我已經開始自言自語了。是啊,為什麼我只是想要一條活路,就這麼難呢?
  
  段亦琛從床裡一把拉過我,然後把我抱得死緊:「你聽著,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不掙扎,也沒有力氣掙扎了,我淡淡的說:「侯爺能保證有人不再害我了嗎?或者侯爺只要能在我面前發誓,倘若我被人害死,侯爺必定會手仞仇人,替我報仇雪恨!只要侯爺能在我面前發下這個重誓,我就心甘情願的留在你身邊!好歹也算我沒白跟你一場!」
  
  段亦琛臉色刷的一白:「我辦不到!」我說:「侯爺既是辦不到,那就請放我們離開。在你眼裡,也許我們的命不算什麼,可是我們也是人,甚至比你們還要高尚的人!若是我真的被公主害死了,我的男人甚至不能幫我去報仇雪恨,那你覺得這種男人算是什麼東西?」
  
  段亦琛如被雷擊!他的表情瞬間凝固在那裡。他緩緩鬆開我,然後愣愣的看著我。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的臉上才恢復了一點血色。他緩緩站起來,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我心中冷笑一聲,然後躺下休息。
  
  一連兩天,我都沒見到段亦琛的人,連老太君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曲明忠還是很忙,不過他每天會抽空過來陪我跟老太君說會話,然後就匆匆忙忙的出府去做事。
  
  我按時吃藥,照常吃飯睡覺,然後教豆豆認識身邊的事物,最近在教他數數。豆豆現在可以從一數到十了,只是有的時候數著數著會漏掉一個六,我讓他重新數,他就直接數「七、八、九、十」,然後就很高興的跟我說:「好了。」我就重頭又教他數一遍。
  
  老太君看著我跟豆豆在那數數,臉上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她說:「豆豆這麼聰明,都是念心你教的好呀。不過亦琛這個混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兩天都沒回來了。」
  
  我只是笑,心裡想,沒回來是好事呀。等他想清楚了,就該放我們走了吧。這樣好是好,就是有些對不起老太君,畢竟她對我跟豆豆是真的好。我看看老太君,想說什麼,又停下了。
  
  晚上,我陪著老太君吃過飯,又拉了一會家常。老太君拉著我的手說:「念心,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們亦琛確是對你不起。你看在奶奶的面上,但凡亦琛有什麼不是的地方,你原諒則個。其實你這相貌人品,扶你做了正室也不為過。可是都怪亦琛他不出息,害了你,你畢竟不是正經的閨女進的段家門。奶奶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能懂。可是你放心,以後正室進了門,你在家裡的地位一定不會比她低。你自進了我們段家的門,辦事規矩有分寸,又知書達禮,誰個不說你好?奶奶都看在眼裡了。念心,你明白奶奶的意思吧?」
  
  我輕輕一笑,心裡多少有些感動,老太君確實是真心待我好的,她方方面面都替我考慮周道了。我也知道,我未婚生子,縱使不是我的過錯,可是畢竟有了污點。他段家可以承認我這個人和孩子,但是不會讓一個有污點的女子去做堂堂的侯爺夫人。就是他們同意了,外面的人又會怎麼想?皇上也不會封品級給我,那對他們這些貴族來說,實在是不敢想像的事情。
  
  我說:「奶奶,您說的我都懂。我知道奶奶對我好,奶奶對我的恩典,念心銘記在心。」
  
  安頓老太君睡下,我就帶著下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完畢,我去親了親已經睡著的豆豆,面帶微笑去房裡睡覺。人還沒躺下,就聽見門被輕輕的打開,然後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我慢慢回過身去,段亦琛回來了。
  
  兩日未見,他似乎憔悴了很多,兩眼深陷,下巴上有明顯的鬍渣,連衣服都是皺皺巴巴的。段亦琛雖然是武將,可是平素都很愛整潔,每日練功後都會沐浴更衣。這麼邋遢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緩緩的招呼他:「回來了。」他點點頭,大踏步朝我這邊走過來:「唔。叫人安排我沐浴吧。」我應了,去外面叫了人打好水,擺好浴桶。段亦琛很快的去洗好澡,我沉默的在裡屋等著。等他洗好,下人進來收拾乾淨。我心裡驀地緊張起來,說清楚的時候到了。
  
  段亦琛一言不發的在大床外側躺下,然後沉聲道:「你也上來歇著吧。」我下意識的答應了,然後爬上到裡側躺下。兩人無話,沉默在帳子裡顯得更加壓抑。我忍住想問他的衝動,等著他自己先找我說。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段亦琛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這兩天我仔細想了你說的話。」我說:「你想通了就好了,什麼時候讓我們離開?我們東西雖然不多,可是也不少,所以要提前做好準備。」
  
  他說:「別走。」我說:「我以為侯爺想通了。」他說:「我想通了,我不想讓你跟豆豆走。不能保護你們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我已經跟荷婷說清楚了,從今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我不說話,鬧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段亦琛看我沒言語,就翻身過來摟住我:「念心,你別離開我!我不會放你走的!你是我的人!為什麼我心裡都有了你,你卻可以對我視而不見?」
  
  我還是不想說話,只是冷眼看著他模糊朦朧的臉。段亦琛將我摟的更緊:「念心,跟我不好嗎?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你一點都不能原諒嗎?過去,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女子可以這樣折磨人的心。你這樣冷冷的不說話,我恨不得鑽進你的心裡去看看,到底你在想些什麼?」
  
  我重重的歎息一聲:「我其實沒有什麼難猜的心思,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我就是想讓豆豆跟我好好的活下去,僅此而已。對於你,我不是沒想過要好好的跟你過。那時我心裡想,哪怕你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情意,這輩子,我都願意跟了你。反正我也不可能再嫁給其他人了,既然沒有選擇,我選擇跟你,也許也能過些好日子。只是沒想到,自己終究只是你手裡的一顆棋子。利用完了,隨時都可以扔掉。」
  
  段亦琛發狠似的,把我越抱越緊,我覺得我的骨頭都要被他捏斷了。他壓抑著聲音說:「念心,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從今以後,我會好好待你。你相信我,相信我念心!我不能讓你離開!你是我的!是我的!念心,我不許你離開我!」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1:04

二十一章     小整以儆傚尤

  段亦琛的擁抱讓人窒息,我問他:「你是因為我心裡沒有你,所以你不舒服了摘摳摺摵,獍獌瑳瑱心裡不服氣了,所以才會繼續騙我的吧?倘若我還是跟以前一樣對你情意綿綿誒誏誦語,滮漆漫漠恐怕你正眼也不會瞧我一下。」
  
  他打斷我的話:「不是!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念心,我知道自己負你太多。可是僕僎僦僣,酷酴酲酺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待你摿摡摶摠,蓖蒸蒻菣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跟豆豆。念心,你信我這一次。」
  
  我說:「可是我現在不敢再相信你了。你不放我出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這裡就像是個大籠子,我被關在這裡,每天只能等著你的恩寵。你想起來了,就來看看我,想不起來了,就幾日也不進來一步。將來你再有了別的女人,我就只能每日在寂寞和哀愁裡盼著你。這樣的日子,我恐怕一天也過不下去的。」
  
  段亦琛有些激動:「我只要你一人還不行嗎?」我笑:「你總是要娶正妻的,到時候,我跟你的路也算走到頭了。我跟別人不一樣,我不會讓一個抱過其他女子的男人再來親近我。哪怕我心裡沒有他也不行。所以與其到那時再徒留傷心,不如現在就走的好。」
  
  段亦琛說:「我娘曾經說過跟你一樣的話。我娘生下我後,大夫說她從此都不能再生育了。奶奶曾經想讓我爹納幾房小妾,旺旺香火。可是我娘對我爹說,要是我爹真有有了別的女子,她就是去出家,也不會再讓我爹碰她一下。這事當年還曾經傳為笑談,很多人都說我爹懼內。可是我爹答應了我娘此生不會再有別的女子,哪怕在我娘去世以後,他也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我說:「你娘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所以遇到你爹這樣的男子。可是這種事可遇不可求,你跟你爹想必也不會一樣。」
  
  段亦琛忽略了我話裡的嘲諷意味,繼續說:「說了也許你不信,我很嚮往爹跟娘的感情。雖然那時我還年幼,可是也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了他們的幸福。自你來了之後,那種感覺好像又慢慢回來了。念心,你信我一次,可好?」
  
  我有些猶豫的說:「我還是覺得不妥,你跟芙公主的感情是說散就能散了嗎?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他說:「荷婷對我,確實很特殊,可是現在都不一樣了。這兩日,我一個人去郊外的偏院待著,在想為什麼你說的話、做的事那麼讓我在意。看到你跟子祁談笑,我會怒火中燒。可是現在,我卻可以坦然接受荷婷跟駙馬在一起。我總算想通了這些,因為我心裡的人是你。所以我去找了荷婷,告訴她讓她好好跟駙馬過日子,我跟她以後只有兄妹之誼。念心,你還是不肯信我這一次嗎?」
  
  我仍然堅持的說:「我還是……」話未說完,段亦琛就猛地用嘴堵住我的嘴,我拚命的捶打他,可是他伸手拉過我的兩隻手,按在我的頭頂上方,唇舌用力糾纏住我的。我被他吻得幾乎窒息,他的唇貼在我的唇上說:「念心,不許走!」我大口的喘息著:「我不要。」
  
  他二話沒說,剝掉我們兩人身上的衣物,繼續吻住我。我的身體對他早已習慣,沒一會功夫,我就渾身發軟。他狠狠的說:「不許走!我不許你離開我!你是我的!」我無力抵抗,只好任他胡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兩人氣喘吁吁的糾纏著躺下。這一次的歡好酣暢淋漓,只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快樂。我狠狠的瞪著旁邊看著我壞笑的段亦琛,他一臉無辜的看著我,身上都是我的牙齒和指甲的傑作。
  
  「念心,你真的一點都不留戀我嗎?」休息了一會,他對我說。
  
  我懶洋洋的說:「你除了在床笫上表現還不錯,其他地方,簡直一錢不值。」段亦琛聲音變大了:「你說什麼?」我說:「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他板著臉想了一會,然後說:「那就是說我還是有一點可取之處了?」
  
  我咯咯的笑個不停,他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不會放你走的。你可有想過,若是你走了,豆豆以後算什麼?你只要帶著他離開了這裡,他就很難再回到段家的宗族。將來就算他考取功名,皇上也會顧忌我們家的顏面,他這輩子,都別想有什麼作為了。」
  
  我很生氣的說:「你!」段亦琛說:「我不是在逼你,只是想讓你知道,留在這裡,對你和豆豆都是最好的。你現在還是不信我也不要緊,我們有的是時間,我總能證明給你看的。」
  
  我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理他,他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來。我掙扎了幾下,他卻抱得越緊。我的心裡已經有些遲疑了,豆豆的身份當然是我擔心的一方面。我可以無所謂身份,可是豆豆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我不能不替他考慮。我想他一定不會那麼簡單的放我走的,既然他要留下來,證明給我看,那我就讓他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百般刁難於他,看他能堅持到幾時!說不定到時候他會敲鑼打鼓放鞭炮的把我送出府去呢。
  
  於是我說:「為了豆豆,我不會走了。至於我們,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段亦琛狂喜的叫出聲:「念心!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念心,你信我,我定不會負你!」
  
  我從未見過他有如此燦爛的神情,他快樂的情緒都從他的身體傳遞到了我的身上。我心裡說,你做什麼這麼興奮?我又沒說會跟你怎麼樣。儘管心裡這樣想,可是我的臉上也鬆動了不少。我對自己說,姑且看他怎麼表現。
  
  段亦琛因為太高興,所以亢奮的纏了我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我再一次沒出息的下不了床,段亦琛這廝就讓吳媽媽去跟老太君說了一聲,然後就腆著臉陪我在床 上待了半日。
  
  我攆他出去:「你今日沒有公事要做嗎?」雖然瞭解的不多,可是我知道他平時都會正常去禁衛軍報道,他在公事方面的口碑還是不錯的。段亦琛說:「這幾日我告了假,不妨事。」我說:「那你讓讓,我該起了。」他忙抱起我,慇勤的叫人去準備了洗澡水,然後樂滋滋的抱著我去沐浴更衣。
  
  換好衣服,我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豆豆在地上玩著一堆我托人去打造的木製玩具。段亦琛讓人端了很多吃的來,我輕輕掃了兩眼,軟軟的說:「唉,怎麼這些東西一點都提不起我的胃口。」段亦琛忙說:「念心想吃什麼?我讓人去給你準備。」
  
  我抿嘴一笑:「我想吃南街的小籠包子、同慶樓的秘製鮑魚、八仙齋的八寶粽子,還有清水寺的招牌素齋。」段亦琛爽快的說:「好,我這叫人去買來。」我說:「可是,我想吃你親手買來的,別人買的不是就沒有這份心意了嗎?」
  
  段亦琛看了我一眼,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滿口應了:「好,我現在就去。」說完轉身就出去了。我面露壞笑,你想證明給我看?很好,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半個時辰過去後,段亦琛回來了,他把我說的幾樣東西在桌上一一擺好。我一瞧,都還熱著呢。他笑著說:「快來吃吧,我快馬去的,都還熱乎著呢。」我就下了塌,坐到桌前。段亦琛在我旁邊坐下,陪著我一起吃。我的食量不大,這麼多東西我只動了一點就放下筷子了。段亦琛倒是大吃了一頓,我想他昨夜努力了一整晚,沒吃東西又被我叫去兜了京城一圈,定是餓的很了。
  
  我們吃喝完畢,段亦琛說陪我一會,他還有公文要看。我就滿臉堆笑的說:「好呀,相公可以帶著豆豆一起堆積木嘛。」說著我就把豆豆的一堆積木倒在了榻上,然後把豆豆抱上去。我說:「豆豆,讓爹爹跟你一起建房子好不好?」豆豆快活的直嚷:「爹爹,建房子。」
  
  段亦琛也上了塌,跟豆豆兩個交頭接耳的堆積木。我就拿出針線活在一旁看著他們。這種增進父子感情的大好時機,可不能輕易放過了。再說,一個男人只有學會了怎麼做父親,他才會真正的長大。我驀地一驚,咦?我怎麼會有把段亦琛培養成真正的男人這種想法?不行,我要搞清楚自己最要緊的事,就是想法子折騰他,讓他不得不讓我們離開。可是豆豆的身份問題,我還是很苦惱。
  
  玩了一會,豆豆說:「喝水。」守在房門口的小晴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我,我接過來吹冷了,剛想喂豆豆喝了,心念一動,把杯子遞給段亦琛:「相公,你來喂豆豆喝吧。」
  
  段亦琛接過杯子,看看豆豆,小心翼翼的把杯子送到豆豆的嘴邊餵他。結果豆豆沒喝下去多少,倒是灑了不少。小晴上來擦乾水漬,我把杯子放回去,對表情不太自然的段亦琛說:「相公,我倒是忘了,該用勺子喂的。」段亦琛臉色變了變,我還是很柔情的笑,他只得低下頭去,再次跟豆豆搭積木。
  
  又一會,豆豆玩厭了積木,嚷著要騎小木馬。段亦琛說:「不騎那個小木馬,爹爹扛著你。」他笑著讓豆豆騎在他的脖子上,然後在房間裡小步踱著。豆豆可開心了,嘴裡直說:「駕,駕!」一下又說:「娘,槍槍。」我趕緊把他的寶貝小長槍遞給他。豆豆小手裡攥著木頭的小長槍,亂揮亂舞。
  
  我笑著說:「慢點,別摔著了。」段亦琛看著我說:「沒事兒,我的功夫你還不知道嗎?豆豆這小子越長越沉了,我看他一定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我剛想說,就是練的不好也沒關係,豆豆卻說:「娘,尿尿。」
  
  我伸手過去抱下豆豆,可是遲了一步,豆豆尿了段亦琛一背。小晴他們嚇得趕緊圍上來,我把豆豆交給他們打理,自己一邊笑一邊幫段亦琛脫下衣服。他的臉色有些發青,我忍住笑說:「這是童子尿,不妨事的,我去叫人準備沐浴的水。」
  
  段亦琛臉色恢復過來:「我沒有嫌髒,只是沒反應過來。」我說:「是,知道啦。相公,趕緊去洗洗吧。」他被我趕去洗澡了,我給豆豆也擦洗乾淨,換好褲子,然後抱著豆豆親了好幾下。豆豆,做的真好,你也知道媽媽想要折騰他了嗎?真是我的好豆豆。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每日都提出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我也不是求著他去做,只是微笑著看著他,然後緩緩說出來,他就想方設法的去滿足我的要求。今兒個我要某某大師的畫作,明日卻又說不喜歡了,拿去賣了吧。好好走著路,我就說腳疼了,他就打橫抱起我,充當我的腳夫。晚上睡到半夜,我忽然說想吃熱點心了,他就從被窩裡爬出去,端了熱點心給我。
  
  可是不管我怎麼折騰他,他總是很認真的去做,害的好幾次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想想他這樣的男人,折騰他是為世界做貢獻,我就繼續使小性子鬧騰他。老太君不知道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見我們的關係忽然變得非常親密,她老人家很欣慰的對我說:「念心,這樣做就對了。」
  
  有了老太君的鼓勵,我心裡就在思量著要不要把事情升級。
  
  段亦琛跟我在床笫之間倒是很融洽,隔三差五的他就交一次功課,每次都讓我讚不絕口。這日我正好來了例假,不方便做事,一般這種情況下,他都會很規矩的睡在那裡,不大敢碰我。可是這晚,我故意鑽到他的懷裡,用手在他胸膛上畫圈圈,還嗲聲嗲氣的說:「相公,你幫我揉揉小腹好不好?我有點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1:30

二十二章   正面交鋒

  段亦琛微怔片刻,髣魁鬿魂接著翻過身子,用他的大手覆蓋住我的小腹碠碣碤碩,覟觨觫觩一股暖暖的熱氣從他的掌心滲過來。我舒服的伸展開身體,然後含情脈脈的說:「謝謝相公。」
  
  段亦琛的手抖了一下蒹菮蓉菬,誖誒誏誦然後輕輕的在我的小腹上打著圈圈揉搓。我說:「這樣很舒服,沒想到相公還會這一手。」他說:「我怕力道太大戧戫截戩,粼粿粽粻會弄疼了你,都不敢使勁。」
  
  我輕啄他的唇角犕獄獐獑,瑵瑣瑪瑲然後把上半身緊緊的貼在他的胸 口,感到他的體溫明顯升高,我在心裡偷笑一下。段亦琛輕輕的把我的身體撥開一些:「念心,別鬧了。除了這個,你怎麼任性都不要緊。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這種時候對你身子不好。」
  
  我一呆,然後說:「誰任性了?」段亦琛繼續幫我揉搓小腹,一面笑著說:「還說沒任性?這些天你折騰的還不夠嗎?我知道你想試探我,可是我偏偏喜歡你這樣。念心,這些天還不能讓你滿意嗎?不過不要緊,我等得。哪怕你把這府裡鬧翻了天,只要你待在我身邊就好。」
  
  我心裡忽然一抽一抽的,這個段亦琛,幹嘛好端端的說這麼感性的話,害的我心裡亂成一團。我一把拿開他的手,翻過身去不看他。他緊跟著靠過來:「怎麼了?不是疼嗎,我再給你揉揉,讓你好睡些。」
  
  我惱火的說:「不疼了,我想睡覺了,你別吵我。」段亦琛的笑聲輕輕的在我身後響起,他說:「好,睡吧,我不鬧你。」
  
  一整夜,我都沒有睡好,可是又不太敢翻身,怕自己的心緒不寧會讓段亦琛看出什麼端倪來。結果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落枕了。我僵硬著脖子讓小晴幫我慢慢穿上衣服。段亦琛說:「一會我讓大夫來給你看看。」我很有禮貌的回答他:「多謝相公關心。」
  
  大夫來幫我推拿了幾下,脖子果然好多了。我心情變好,就抱著豆豆去老太君那請安。段亦琛從我懷裡搶過豆豆:「我來抱他。」他現在哄小孩哄的似模似樣,連老太君都誇他,害的我心裡老大不快活的。
  
  一路走著,我伸手用手絹給豆豆擦臉,段亦琛很溫柔的看著我們微笑。我心裡再次咯?一下,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我們這樣真的很像是一家人?就好像小時候爸爸抱著我,媽媽給我擦嘴的情景。
  
  我頓住腳步,段亦琛奇道:「怎麼了?」我慌亂的看他一眼:「沒事,我們走快些吧,別讓奶奶等的著急。」
  
  到了老太君那裡,我們圍坐在一起吃飯,那種一家人的感覺越發強烈,我拚命制止住自己的想法。這一天,我的要求格外的多,段亦琛想說什麼,可是看看我的臉色,他不怒反笑:「念心,你今日有些古怪。」
  
  我說:「我有什麼古怪,你不知道女子每月有幾天是不能惹的嗎?哼。」段亦琛笑著過來抱住我:「你看我哪裡敢惹你,這些天不都是你在惹我嗎?」說完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明忠過些日子就要喬遷新居了,你說我們送些什麼賀禮比較好?」
  
  我說:「難怪最近總是看不見表哥,估計是忙暈了吧。我也不知道該送什麼好,你看著辦吧。」段亦琛說:「好,我叫人去準備。」
  
  曲明忠搬進新宅子的那天,段亦琛帶著我也去湊熱鬧。畢竟是我的表哥,所以我還是很高興的,特地穿了新做的裙子,還化了妝。段亦琛平素的一身黑衣也被我逼著換成了暗紅色的。
  
  他有點抗拒的說:「這衣裳不太合適。」我說:「今日是去賀喜的,你穿黑色多不好看。再說,我覺得相公穿這個衣裳很好看,特別的英俊瀟灑。」他立刻面色大好,我就給他理理衣服,順便再看兩眼,嗯,確實很好看。
  
  前來道賀的人一撥接著一撥,曲明忠一身新衣,帶著管家站在門口迎接客人。我們這些已經到了的就坐在正廳裡喝茶說話。今日所有的人都知道曲明忠是我的遠房表哥,所以也都向段亦琛道賀了一聲。這廝照例板著一張臉,淡淡的回應。
  
  我乖乖的坐在段亦琛的身邊扮賢淑,時不時還給他端個茶遞個水的。霍子祁看見我們頗有些吃驚,那雙眼睛從進來後就一直在我們兩個身上打轉。後來看看我們這邊的人變少了,就走過來說:「亦琛,你們到的好早。」
  
  我趕緊站起來行禮,他攔住我:「秋夫人不用多禮。這次見到夫人跟亦琛和好如初,實在是天大的喜事啊。亦琛,還是你有辦法啊。」段亦琛瞪他一眼:「別胡說,今日是念心表哥的大日子,你也規矩點吧。」
  
  曲明忠的搬遷確實很隆重,連皇上都從宮裡賞賜了很多東西。我聽說皇上對他很器重,很多人都說他肯定很快就能陞官。曲明忠身上有一點讓我很是讚歎,就是在他這麼風光的時候,他仍然很謙遜。段亦琛說他前途無量,皇上這次栽培的一匹新晉官員裡,最器重的就是曲明忠。我也為他感到高興,可是不久的將來,他就會被捲入殘酷的宮廷鬥爭中去了。
  
  丞相也派了自己的兒子前來道賀,一同來的當然還有芙公主。段亦琛第一次主動帶著我去拜見了芙公主和駙馬。駙馬是個很文雅的人,說話輕聲細語,想必在家也是個被公主騎在頭上的主。芙公主哀怨憤恨的眼神差點就能殺死人,我淡定的倚在段亦琛的身上,扮楚楚可憐狀。
  
  對於這個害人的公主,我心裡除了鄙視之外,沒有其他的感想。畢竟秋念心也回不來了,而她害我驚馬的事就更沒有人能替我做主了。我只能對自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午飯後,所有人都被請去看大戲。這個戲我不是不喜歡,只是實在聽不大明白,只好無聊的去旁邊的花園走走。冷不防霍子祁跟了過來:「秋夫人怎麼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我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注意我們後,就說:「世子想說什麼?」霍子祁輕佻的一笑:「秋夫人好手段,不但讓亦琛徹底跟芙公主做了了斷,還把他治的服服帖帖。這段日子他也像換了個人似的。秋夫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子祁一直很好奇。」
  
  我說:「世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妾室,一切都是聽從相公的吩咐,哪裡會把相公治的服服帖帖?世子若是認識了這樣厲害的女子,一定要介紹我認識一下。我也好去討教一下,馭夫之道。」
  
  霍子祁仰天大笑,引得花園裡的幾人紛紛看向這裡,我轉身就走,卻聽他很小聲的說:「念心,亦琛要不是我的好兄弟,你肯定早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哈。」他笑著走了,我無奈歎口氣,怕又有什麼麻煩事,只好回到段亦琛身邊,坐著看戲。
  
  熬了好長時間,終於有賓客開始陸續告辭。我對段亦琛說:「相公,我們也回去吧,我有些倦了。」他點點頭,帶著我去找到曲明忠,說我們先走了。我說:「表哥,今日人多,改日你閒的時候,我帶豆豆也過來看看。」他笑的燦爛:「好,要是老太君身上爽快,我親自去接她一起過來坐坐。」我跟他大致約了下時間,然後就走了。
  
  馬車行到半路,忽然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人一騎攔住了我們的馬車:「侯爺,公主請侯爺和夫人去茶樓一敘。」段亦琛說:「今日我夫人身體不適,請轉告公主,改日再敘。」那人毫不退讓:「侯爺,這是公主的旨意,侯爺若是不肯去,小的只好強行請您去了。」
  
  段亦琛眉毛往上輕佻,我拉住他的手:「相公,算了,她是公主,我們還是去吧。」那人帶著我們去了一間很大的茶樓,進了三樓最裡面的一間雅間,芙公主正儀態萬千的端坐在裡面。
  
  段亦琛說:「不知公主找我們前來有何貴幹?」芙公主眼裡浮上水霧:「亦琛哥哥,你現在連我的名字都不願喊了嗎?」段亦琛改口道:「荷婷,你找我們來究竟有什麼事?」
  
  芙公主緩緩走到我們面前,上下掃了我兩眼:「我想跟秋夫人單獨說幾句話,不知道亦琛哥哥可否同意?」段亦琛脫口而出:「不行!」芙公主繼續哀求他,我開口了:「相公,公主不過是找我說幾句話,你去外面等我一下吧。」段亦琛握住我的手:「念心。」我衝他笑笑:「沒事的,我能應付的了。」
  
  段亦琛只好出了雅間,關門之前,他不放心的對我說:「有什麼事,你就叫我,我就在外面。」我笑著說:「公主還能吃了我不成嗎?相公多慮了。」
  
  段亦琛出去後,芙公主說:「坐吧。」我也不客氣,在桌前坐下了。她讓我喝茶,我笑著搖搖頭。她的茶水,我可不敢喝!
  
  隔了一會,她狠狠的盯著我:「你為什麼要搶走我的亦琛哥哥!」我說:「公主說笑了,您是別人的妻子,侯爺是我的相公,哪裡有我搶走這一說?」她罵道:「你少裝蒜!要不是你這個賤人勾引亦琛哥哥,還生下他的孩子,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本來是我一個人的,可是現在不但多了一個你,甚至連理都不理我了!我好恨你!都是你這個賤 人做的好事!」
  
  她伸手就想甩給我一個巴掌,我因為一直在防著她這一手,所以很敏捷的閃躲過去。她更加生氣:「為什麼你這個賤 人這麼命大,連馬都摔不死你!」
  
  我說:「公主,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雖然沒有辦法找你報仇,可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有天理存在的!做了壞事的人,一定會有應得的報應!那幾次的事情我無力去追究,可是如果你還要做出對我們母子不利的事情,那我一定會跟你拚個魚死網破!我就是捨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要拉著你一起死!」
  
  芙公主臉漲的通紅:「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我甜甜的一笑:「謝公主誇獎,認識我的人都常這麼誇我。」她猛地拿起一個杯子就向我砸來,我險些就被砸中。
  
  接著,她氣勢洶洶的朝我衝過來,我不甘示弱的用力推開她。她惱了,大叫一聲:「來人啊!給我把這個賤 人綁起來!」
  
  「砰」的一聲,門被踢爛了。段亦琛閃了進來,他一把抱住我,對芙公主大喝一聲:「你敢!」芙公主被他的迎頭一喝嚇了一跳,她呆愣片刻,忽然嗚嗚的哭了起來:「亦琛哥哥,你為了這個女人,居然這麼對我。」
  
  段亦琛緩下語氣:「荷婷,你實在是太胡鬧了。念心是我的夫人,怎能任你胡來。我們之間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駙馬對你也算不錯,你為何不能跟他好好過呢?實話告訴你,跟念心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你若是再想對念心不利,那我們之間,就連兄妹之誼都沒有了。荷婷,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說完,段亦琛打橫抱起我,就走出了雅間。我緊緊的攀住他的脖子,心裡好像有什麼地方忽然變的很柔軟。不顧朝我們觀望的眾人,他就那樣抱著我一口氣走出酒樓。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2:00

二十三章   幸福來去太匆匆

  上了馬車,段亦琛緊張的拉著我左看右看:「念心,你有沒有事?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裡面的。」我看看他敲敳斠斡,綴緌綾緉半晌才說:「我沒事。」
  
  段亦琛把我抱進懷裡,第一次我覺得他的懷抱是這麼溫暖。他的手輕輕托起我的下巴:「念心綪綱緁綸,嵼嵾嶍嶀怎麼哭了?」我哭了嗎?我伸手摸 過臉頰,竟然是濕的。為什麼我會哭?明明沒有什麼悲傷的事啊。
  
  「念心禒禈禠稰,嫢孷孵寞以後我不會讓她再找你的麻煩了。別哭了。」段亦琛一點一點吻掉我臉上的淚,我忽然握住他的手:「相公嵷嶊嶉嶄,蜷蜞蝕蜵以後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他的眼睛灼灼生輝:「當然可以。」我撲進他的懷裡:「亦琛。」他擁緊了我:「念心,你不會走了,對不對。」「我不走了。」那雙結實有力的胳膊收的更緊。
  
  我忽然覺得世界好像安靜下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輕柔的環繞在我的四周。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哪怕那幸福來的好像很不真實。可是對於在這個陌生時空堅強了太久的我來說,他給我那一點點幸福,就好像是汪洋中的一段浮木,而我緊緊的抱住了它。可是我早該知道,這樣的幸福來的快,去的更快。
  
  那個時候,雖然我也一再提醒自己要清醒,要冷靜,可是一顆心,卻漸漸沉了進去。段亦琛對我疼愛有加,雖然依舊有些大男子主 義,可是他懂得哄我開心了,也知道容忍我一時的任性了。
  
  跟前面我故意整他的情況不同,這時的我們,真的很甜蜜。每天早上我們一同去給老太君請安,然後帶著豆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飯。豆豆的話越來越多,一屋子的人常常都被他逗得直樂和。老太君對他的疼愛自是不必說,最難得的是段亦琛,他會花很長時間去陪豆豆玩鬧,給他念詩,陪他睡覺。
  
  段亦琛辦完公事後,如果沒有別的應酬,一定會回來跟我一起吃晚飯。因為我有一次無意中說過一句話:「我聽人說,成了親的男人,最要緊的事是記得回家吃晚飯。」陪我吃晚飯不過是件小事,我感動的是他知道把我的話放在心裡了。
  
  晚上的時間是我們的二人世界,有時他會帶著我去逛夜市。這裡每月逢五都會有早市和夜市,熱鬧非凡。我早就有所耳聞,可是一直沒能得見。他帶著我去了好些次,我們總是兩個人出去,不帶隨從。他牽著我的手在人流中穿梭,我們在小食攤上吃東西,買很多便宜但卻有意思的東西。
  
  七夕的那晚,我們也出去了。到處都燈火輝煌,河面上星星點點的飄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很多年輕的男女都在河邊親密的交談。這是一年中唯一的一次,未婚的男女也可以大大方方見面的時間。
  
  我們也湊在人群裡面去放了花燈,我看著兩盞花燈閃閃爍爍的隨水流向遠方,心裡覺得很快樂。段亦琛從身後環住我的腰,把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念心,明年的今日,我們還來這裡放燈吧。到時候,我會做一個最大最美的花燈給你。」
  
  我呵呵的笑著說:「那麼大有什麼好看的?我就喜歡小巧別緻的。」段亦琛說:「好,回頭我一定親手扎一個給你。」我說:「就你這粗手粗腳的,我才不信呢。」他說:「我既是說了,就一定做的到。不過我差點忘了,你不是答應過,要做一個荷包給我的嗎?怎麼這麼久了,還沒見到你動手做?」
  
  我說:「我都是趁你不在的時候做的,我才不給你偷看呢,我要等全部做好了以後,才給你。」他說:「還要等多久?我都要等不及了。」我說:「你著什麼急呀,慢工出細活。我慢慢做,做一個最好的給你。而且,那荷包裡可是有秘密的哦,你要是能發現的話,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他驚喜的說:「秘密?」「嗯,我會藏一個秘密在那個荷包裡,看你能不能發現了。」他說:「你放心,就算是藏在了你心裡,我也能把它找出來。」我笑出聲來:「不害臊,自吹自擂。」

  他說:「你等著瞧,我一定找給你看。」我笑著回身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嘴 唇。
  
  他一把抱起我:「我們現在就回家。」我說:「就知道你滿腦子都是那事兒。」他故意惡狠狠的說:「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我們一路策馬狂奔而去,他沒有帶我回家,而是將我帶到了他郊外偏院一個幽靜偏僻的小花園裡。在皎潔的月光下,他一把將我扔在柔軟的草地上,我的衣服在他的大手下分崩離析,他像野獸一樣狠狠的吻我,然後深深的進 入。
  
  那晚是我終身難忘的一次,伴隨著清風蟬鳴,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歡歌笑語聲。他讓我的身心都獲得了巨大的歡愉和滿足感,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愛上了這個男人。
  
  雲歇雨收,段亦琛用他衣服裹住我們兩人的身體,然後對我說:「念心,我現在一時半會也不想離開你了,你怎麼會讓我這麼著迷?」我在他胸 前輕輕的磨蹭:「你恐怕只有這種時候才離不開我吧。」
  
  他輕輕扭過我的臉:「念心,我是認真的。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說:「我知道。」我沒有告訴他,其實我也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他的過去,不在乎他曾經怎樣對待我,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我並不是被感情沖昏了頭,只是覺得在這種地方找到一個這樣待我的人其實也算不錯了。至少我沒有跟其他人共侍一夫,至少,他現在只有我一個。我不能拿在現代的標準來要求他,他跟我的思想並不在同一個時代,只要他對我好,我就願意跟他一起。
  
  就算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我也沒有後悔過當初做出跟他在一起的決定。愛過一場,就算後來被打碎了,我也不會後悔,因為那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
  
  日子就那樣一天天的過,老太君幾次在段亦琛面前提到讓他娶正室的問題,他都避而不談。其實我也想問他,對於我的身份是怎麼看待的,可是一來覺得還沒到時候,二來我也知道,我這樣的出身想做他的正室,恐怕沒那麼容易。所以我也不問他,日子久了,我想我們總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京城的氛圍在某一天忽然慢慢變了樣,段亦琛每日神神秘秘的帶著好些人回家來議事,要不就是待在宮裡一連幾天不回來。曲明忠好久沒來,有天我帶著豆豆去看望他,剛好他正要出門。
  
  他看起來非常疲憊,我想他一定忙的是跟段亦琛同一件事。他看見我們去了倒是很高興,臉上展開笑容,可是過一會他有些憂心忡忡的對我說:「念心,最近京城裡不太平。我不能時常去看望你們,侯爺現在也正焦頭爛額。你平時要多加小心。」
  
  那天後,我就不太出門了,每日在家裡陪著老太君和豆豆,另外就是做那個答應送給段亦琛的荷包。這個荷包我做的很仔細,我特地選了深紅色的布料,因為上次我發現這個顏色很襯段亦琛,而且深紅色配他平時最常穿的黑色衣服,也不會顯得突兀。
  
  那是很突然的一天,芙公主的駙馬忽然身患惡疾不治而亡,而皇上正好在此時大動手腳,瓦解了丞相一黨的權勢。朝中的權利在不知不覺間調換了過來,丞相雖然還是丞相,可是聽說整個人衰老了十歲。喪子之痛和奪權之恨,讓這個原本精神矍鑠的老人忽然變的意志全無。
  
  我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想到了芙公主,駙馬的死,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吧。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
  
  數日後,一身素白的芙公主就出現在了我們府上,老太君對她稱病不見。她就直接衝進了段亦琛的書房,這個時侯,我正坐在段亦琛的懷裡,給他按摩頭皮。突然出現的芙公主把我們兩人都給嚇了一跳。
  
  我起身行禮,芙公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衝上來抓住段亦琛的手:「亦琛哥哥,我該怎麼辦,現在所有人都把他的死怪在我的身上。可他真的是病死的,跟我沒有一點關係啊。」
  
  我知道現在坊間的言論,大多數人都把駙馬的離世怪在了皇上和芙公主兩人的身上,可是駙馬確實是病死的。段亦琛只好慢慢勸她:「荷婷,市井之言,何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我想總有一日世人會還你一個公道。」
  
  芙公主哭的更加可憐:「亦琛哥哥,你會不會跟他們一樣也那樣看我?」段亦琛說:「我自然知道荷婷跟駙馬的死無關。」芙公主抬起頭,用她朦朧的淚眼深深的看向段亦琛:「亦琛哥哥,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好。」
  
  段亦琛安慰了她幾句,就送她回了宮裡。回來時,他的臉色有些奇怪。我也沒問他,只是照常安排水給他沐浴。
  
  洗過澡,他坐在軟榻上看了我半晌,我笑:「今兒是怎麼了?怎麼這副樣子?」他拉過我:「今日,皇上找我商量一件事。」我說:「難不成會是什麼壞事?你現在可是皇上的大功臣,他獎賞你都來不及呢。」
  
  段亦琛說:「他讓我一年後娶荷婷。」我沒什麼反應的說:「我已經猜到了,那你怎麼說。」

  「我自然是一口回絕了,可是看皇上的樣子,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推掉。皇上覺得自己虧欠荷婷太多,所以這次荷婷去跟求旨賜婚,十有八九會……」
  
  我淡淡的看著他,他繼續說:「念心,我會想辦法讓皇上打消這個念頭的。」我貼近他的懷裡:「我信你。」
  
  段亦琛確實是跟皇上說了自己的意思,可是芙公主卻三天兩頭到我們這裡來,最後是天天都來。老太君氣的差點生病,可是礙於她是公主,又不好說什麼,只好天天避而不見。
  
  剛開始我也並不太在意,可是來的次數多了,我漸漸覺得有些不妥。芙公主畢竟是段亦琛的初戀情人,尤其是現在,她完全以一個弱者的形象出現在他的面前。我想段亦琛說什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將她拒之門外的,他雖然對他保持著距離,可是公主動不動就藉機挨近他的身體,簡直讓人防不慎防。
  
  可是我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胃口忽然變好了,而且整個人變的很嗜睡,所以也沒有精神天天去盯著那個芙公主。還好我給段亦琛的荷包已經做好了,我挑了一天晚上,特意準備了一些好菜,點了很多紅燭,然後將荷包給了他。
  
  段亦琛很高興,是真的很高興。他拿著那個荷包翻來覆去的看,可是還是一臉困惑的表情:「念心,這個荷包裡真的有秘密?」我說:「你要是找不出來,就趕緊認輸,只要你認輸,我就告訴你。」
  
  他表情很認真:「我一定能找出來的!你等著答應我的要求吧。」我們笑著摟在一起,那晚,我沒想到,幸福在那一刻,就已經停住了。




第二十四章    破碎

  一切好像仍然跟從前一樣,可是府裡的氣氛不知不覺有些變了。老太君因為芙公主的事,氣的病了一場。
  
  我在她床前守了好幾天,她好些以後,對段亦琛說:「以後我不許你去見她!一個新寡的女子,成天的來找你,你們還要不要臉!」
  
  段亦琛臉色明顯不太好看,我看他遲疑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些堵。從老太君那出來後,段亦琛對我說:「念心,我知道這些日子,你跟奶奶心裡都不痛快。等過了這段時日,我會讓荷婷注意下分寸的。這個時候,她心緒不寧,皇上也怕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念心,我心裡,只有你一人。」
  
  他攬我入懷,我說:「我知道的,可我就怕皇上會下一道聖旨,到時就算你不想,也不得不依了。」段亦琛歎了口氣,沒說話。我知道皇上一定給了他很多壓力,所以也沒多說什麼,而是岔開話題,說起奶奶的病情來。
  
  這種時候,我要是還強迫他做出什麼承諾的話,那就等於自己親手把他往芙公主那裡推了。我只能溫柔的承受這一切,等待這段時間過去,等著我們的生活回到以前。所以我對他微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在他懷裡撒嬌。
  
  老太君的病終於好了,我跟喜鵲他們幾個都瘦了一圈。老太君看我最近身體一直不太舒服,就說:「念心啊,讓張大夫也給你瞧一下吧。」
  
  張大夫給我把了脈,他欣喜的對老太君說:「恭喜老太君,秋夫人這是有喜了。」我一下沒反應過來:「有喜了?」「千真萬確,已經兩個月了。」
  
  老太君高興的滿臉放光:「太好了!你們快去把亦琛給我叫來!」我攔住了老太君:「奶奶,我想自己去告訴他。」老太君眉開眼笑的說:「好,好。快去吧,記得要注意身子,這些天別任他胡來。喜鵲啊,趕緊的,叫人去燉補品。」
  
  我笑著從老太君的院子裡出來,心裡兀自砰砰亂跳。我有他的孩子了?我輕輕撫過自己的小腹,只覺得感慨萬千,連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我一路幾乎是小跑著走到了段亦琛的書房,這個時間,他通常都在裡面看公文,或是研究兵法。書房的門沒有關,我興沖沖的跑了進去:「亦琛,你知道嗎?我……」
  
  剛進了書房,我就停下了腳步。芙公主正在裡面,她站在段亦琛的身後,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正湊在他的耳邊說著什麼。
  
  見到我進去,芙公主立刻把整個身子都靠在了段亦琛的身上。段亦琛伸手擋開她,站起身來:「念心,怎麼了?」
  
  剛才的激動和興奮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股寒意從我的腳底竄到頭頂。我本想掉頭就走,可是想到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忍住了。這不是我們吵架的時候,就算是要鬧,也要等到芙公主走了以後。
  
  我強迫自己掛上一絲微笑:「原來公主在這裡,念心見過公主。」段亦琛走到我面前:「念心,皇上讓荷婷來跟我商量一件事。」我裝作不在意的點點頭,他繼續說:「怎麼了,有事嗎?一會我去找你好嗎?」
  
  我說:「現在不能說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他回頭看看芙公主:「荷婷,這事我記下了,你若是沒事,就先回去吧。」芙公主咬著下唇,好半天才說:「我在一旁等著好了,秋夫人要說什麼事?要用很長時間嗎?」
  
  段亦琛無奈的看看我說:「念心,我們去外面說吧。」「好。」
  
  我們慢慢走到書房外的走廊裡,段亦琛握住我的一隻手:「什麼事,這麼急著要說?」我看著他的眼睛,很慢很慢的說:「我有孩子了。」段亦琛一怔,臉上繼而閃現出驚喜的神色:「真的?」
  
  我重重的點頭:「真的,張大夫剛剛給我把的脈。」段亦琛一把抱起我:「太好了!念心,我們又有孩子了!」他哈哈大笑,抱著我連轉了好幾個圈:「太好了!」
  
  我沉下去的心,因為他快樂的表現又浮了上來:「你別轉了,我會暈的。」他打橫抱起我:「暈了也沒事,有我抱著你呢。」我勾住他的脖子:「光天白日的,你又胡鬧了,要是給下人們看見了多不好。」
  
  段亦琛低頭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我跟我的夫人親熱,看誰敢嚼舌根子。念心,我們回去歇著吧。這次我們生個女兒好了,要長的跟你一樣美。」他抱著我就往院門口走去。
  
  「亦琛哥哥!你去哪裡?」芙公主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段亦琛微皺眉頭:「荷婷,今日你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些事。」芙公主怨恨的眼神刀子一樣向我射來,我心裡忽然有隱隱的不安。
  
  我小聲在段亦琛耳邊說:「亦琛,要不我一個人先回去吧。你等公主走了再來。」段亦琛說:「不行,我一定要抱著你回去。還要跟我們的豆豆說,他要做哥哥了。」
  
  段亦琛不理會芙公主的叫喚聲,抱著我回了我的院子。院子裡的下人們都上來跟我們道喜,段亦琛滿臉紅光:「好,統統有賞!每人去賬房領一兩銀子,以後都給我好好伺候著。」
  
  我心裡也很有些高興,他心裡還是有我的,可是芙公主的影子總是在我心裡揮之不去。我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段亦琛,他沉思半晌才說:「這些日子,我盡量不讓她到咱們家來。你也別一個人帶著豆豆去明忠那兒。要是想見他,就捎信讓他到這來。我會調些人來守在你院子外。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一切都準備的很妥帖,小晴跟吳媽媽也開心的準備起孩子的衣服來。院子外多了很多人在把守,我也盡量不出門。曲明忠帶了禮物過來看我,他新近陞官,自然春風得意,所以出手非常闊綽。我知道他的家境富裕,所以就高興的收下了他的禮物。
  
  段亦琛對我呵護備至,每天督促我吃飯穿衣喝補品,什麼事都不讓我做。要不是我跟他說,走動走動有益身體健康,他恐怕會連走路都替我代勞了。我只覺得自己幸福的好像在雲裡飄蕩,我覺得這個孩子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因為有了他,段亦琛總算能狠下心將芙公主擋在門外了。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在往好的一面發展,可是半個月後的一天,我忽然覺得腹痛難忍。下面居然隱隱見紅,段亦琛趕緊叫人去請大夫來。我躺在床上,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痛,兩 腿 間也熱乎乎一片。
  
  張大夫匆匆忙忙的趕來,一把脈,他的臉一下變得慘白:「侯爺,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段亦琛跳了起來:「你說什麼?」「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他話還沒說完,一股劇痛侵蝕了我的全身,我大叫一聲,繼而不省人事。
  
  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好了,一屋子都是忙忙碌碌的人,一股藥味直衝鼻子,我的身體痛的根本無法動彈。段亦琛雙眼微紅的看著我:「念心,你覺得怎麼樣?」我心裡忽然痛的無法呼吸,我的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念心,你看看奶奶,想哭就哭出來。」老太君的雙眼紅腫,臉上滿是擔憂。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的孩子呢?」段亦琛一怔,然後緊緊握住我的手:「念心,你先休息好不好?」
  
  「大夫呢?你讓大夫來跟我說話。」我堅持一定要見到大夫。老太君忽然哭了出來,然後狠狠的在段亦琛的身上捶打幾下:「你還我的重孫子來!你還來!」
  
  屋子裡鬧哄哄一片,我被人扶起,灌下一碗藥,然後昏睡過去。等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
  
  原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我們都以為只要不讓芙公主接近我,就一定會沒事了。可是我們沒想到,家裡的下人可以被她收買,然後在我的補品裡下了藥。
  
  知道真相後,我憋了三天的眼淚忽然在一瞬間迸發出來。沒有人知道我心裡到底有多痛。吳媽媽安慰我:「小姐,別這樣,你還年輕著呢,將來有的是有機會。再說,你不是還有豆豆嗎?小姐,別哭了,你這樣,身子怎麼受得了哇。」
  
  我只是使勁的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們不會明白,豆豆是秋念心跟段亦琛的孩子,這個孩子才是我的,是我的!
  
  段亦琛死死的抱住我:「念心,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淚眼模糊的看著他:「我要殺了那個女人!我要殺了她!」
  
  「念心,我們,不能動她。荷婷她已經認了錯,皇上也已經處罰過她。我知道你心裡恨,我也恨,可是我們不能動她。」我看著滿臉憔悴的段亦琛,忽然覺得好陌生。我知道我們不能動她,可是你,哪怕說一句哄哄我的話,這樣都不行嗎。
  
  我拉過段亦琛的右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他一動不動,任我將他的手咬出了血。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沒幾天,芙公主居然帶著皇上的賞賜來看我。皇上賜給我白銀百兩,讓我好好休養身體。
  
  我靠在床上拚命的笑,笑的差點喘不過氣來。段亦琛一把揪住她:「你瘋了嗎?居然還敢來這裡!你給我出去!」
  
  「亦琛哥哥,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是我保證不會再對秋夫人怎麼樣了,大夫都說了,秋夫人已經不能再有孩子了……」
  
  「住口!」段亦琛一聲爆喝,打斷了芙公主的話。我猛地一驚:「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段亦琛大力的把芙公主往外推搡:「你給我出去!」我說:「段亦琛,你跟我說,她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大口的喘著氣,一隻手死死的撐著床板。
  
  段亦琛低下頭不敢看我:「念心,你別聽她胡說。」「我再問你一次,她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深吸一口氣:「念心,不要緊的,我們去找更好的大夫來,一定能夠治好你。」
  
  我繼續哈哈大笑,笑的嗆出了眼淚,我說:「遇上你,我就沒有過一件好事。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一口鮮血從我的口中噴出,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兩個月過去了,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我幾乎什麼都不吃,每天只靠著他們強硬的餵我一些藥和粥湯。段亦琛跟皇上請了長假,閉門在家裡陪我。可我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我只知道,一看見他,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會湧上來,讓我好久好久都不能呼吸。那個孩子也帶走了我最後的一點念想。我知道芙公主不是我們能惹的起的,可是經過了這麼多,我也知道他終究是不可能為了我去做些什麼的。
  
  我沒想過讓他去替我報仇,可是他,卻連一點點的念頭都沒有過。我想,他對我的心,只有這麼多吧。若是以前,我也不會想要的更多,可我終究是個女人,我多希望我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知道我有多痛,能夠願意替我分擔一點點。哪怕他騙騙我也行,我想看見他為了我,不顧一切的去做些什麼。
  
  可是他,永遠都不能理解我。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2:19

二十五章    離去

  想通了那個道理,我也不再拒絕吃飯,每天都強迫自己多吃一點。天漸漸冷了,豆豆也快兩歲了。從我出事以後,他也變的很乖,總是默默的趴在我的床頭,小聲的喊我:「娘,親親。」
  
  段亦琛就扶起我,讓我親親豆豆,再把豆豆抱走。等豆豆一出去,我就開始哭。倘若那個孩子還在的話,過上兩年,他也會跟豆豆一樣叫我娘了。吳媽媽總是心疼的陪著我一起哭。
  
  我的身上瘦的沒二兩肉,原先好容易豐腴起來的線條,都變的極為乾瘦。洗澡的時候,我自己看了都覺得難受,可是段亦琛卻每天都幫我洗澡。他的動作總是很輕柔,很仔細,可我總是閉上眼去不看他。
  
  對這個男人,我是真的死心了。我現在什麼都不去想,只想快點把身體養好。吳媽媽她們為了我,已經操勞了太久。就連老太君,都好長時間沒有露過笑臉。她總是抱著豆豆,在我的床前一坐好半天,陪著我說話,勸我放寬心。
  
  可是我的心終究還是有無法癒合的傷痛,段亦琛連宮裡最好的御醫都請來了,可是所有人都對我的病情束手無策。芙公主用了最凶狠的藥物,她定是打定了主意,想讓我萬劫不復吧。皇上知道這事以後,除了賞給我銀子,還安慰了一下段亦琛,並且表示要送給段亦琛幾個美人以做補償。
  
  我心裡覺得好笑到了極點,這種八點檔古裝劇裡的事情也發生在了我的身上。在他們看來,女人只是用來當作生育的工具的,所以我不能生了,也不要緊,再找幾個人來也就可以了。
  
  更何況我不過是個妾,以一個古代的男子來說,段亦琛對我的好,已經是難得了。我想到大文豪蘇東坡,在他被貶官之時,將身邊的姬妾盡數送人,甚至其中有兩名姬妾的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而更慘的是春娘,在蘇東坡看來,她用一匹白馬就可以交換。春娘不想自己被當作馬驢對待,就當場撞槐而死。
  
  妾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我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做一等候的正妻的,而現在我失去了生育能力,恐怕連做妾,也要不行了吧。
  
  老太君為了顧忌我的情緒沒說什麼,可是當所有的大夫都說我已經不可能再有孩子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深深的失望。我心裡反而一片寧靜,這個地方,我也待到頭了吧。
  
  皇上送給段亦琛的美人被他轉送給了其他人,就算我這麼多天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他仍然在我身邊噓寒問暖,每天想著法子跟我說話。
  
  老太君在我面前第一百零一次的說:「念心,你看有哪家的相公會對夫人這麼好?你不要再跟亦琛慪氣了。奶奶已經教訓過他了,而且連皇上都給你賜了銀子,這口氣也該消了。你這樣冷著他,一個月兩個月還好,可是日子長了,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呢?」
  
  受不了嗎?我又何嘗能受得了呢。我等了他這麼久,他都不曾為了我去做些什麼。那一點點的希望在我心裡慢慢的消散,繼而變成無盡的憂傷。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他終有一日會娶妻生子,就算娶的人不是芙公主,我也不可能接受的了。
  
  我緩緩的說:「奶奶,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也不是在跟他慪氣,我早就不氣了。奶奶,念心就想求您一件事。」
  
  老太君說:「什麼事你說吧,只要奶奶能做的到,一定答應你。」
  
  我說:「奶奶,求您讓我離開這裡吧。」
  
  老太君一驚:「你說什麼?」
  
  我說:「奶奶,求您讓我離開這裡吧。我已經不能再有孩子了,再說我的身子一直好不起來。做妾室的本該好好服侍相公和奶奶的,可是我這個樣子,別說是服侍了,每日還要這麼多人來照顧我。至於豆豆,就讓他留在這裡吧。他是侯爺的孩子,雖然是庶出的,可是他聰明的很,將來一定不會給段家丟臉的。」
  
  我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微微有些喘,就停下來,休息了片刻。老太君一時老淚縱橫:「念心,我們段家不是那種欺侮人的地方。再說,你還有豆豆在,怎麼可以把你趕出去呢?你這個孩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你聽奶奶的話,好好的把身體養好了。我們家什麼補品吃不起啊,好好的補,將來說不定就能再生一個了。你要是怕將來正房會欺負你,奶奶跟你保證,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在段家,就沒人可以動你!」
  
  眼淚在我的眼眶裡直打轉,奶奶,謝謝你!可是我,只要多看段亦琛一眼,心裡就會疼痛難當。我說:「奶奶,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這個樣子,再待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老太君說:「孩子,這麼久了,你怎麼能說走就走呢?先不說我這個老婆子,就是亦琛他,你對他,難道一點點都不留戀嗎?」
  
  眼淚奪眶而出,我說:「奶奶,就是因為我曾經有過留戀,所以現在才要走的。奶奶,我知道我傻,可是我,沒辦法看著他以後娶妻生子。所以,我求求您,放我走吧。請您原諒念心不孝,不能再伺候您左右。」
  
  老太君泣不成聲:「你這個傻孩子啊。我怎麼捨得你走呀。是我們亦琛沒福氣,這麼好的夫人,他都不能保的住。」
  
  我跟老太君抱頭大哭了一場。就在這一天,老太君終於答應了我的請求,她願意讓我搬出府去。她讓人幫我找好了房子,還安排了幾個忠厚老實的僕人讓我帶著一起走。我收下了那張房契,可是沒有要那幾個僕人。
  
  我說:「奶奶,我有吳媽媽和小晴在,已經夠了。他們幾個平常都是慣常照料豆豆的,還是留下來繼續照顧豆豆吧,不然,我也不放心啊。」
  
  快要離開的這些天,我每天抱著豆豆一起睡覺,他很開心,每晚都纏著我給他講故事。等他睡著了,我就親著他的小臉蛋開始哭。豆豆,對不起,不是媽媽不要你。若是你跟著媽媽一起走了,將來你一輩子都將是棄婦的孩子,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的。豆豆,你能原諒媽媽嗎?媽媽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豆豆,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用。
  
  段亦琛很納悶的看著我每晚抱著豆豆哭,他想問我為什麼,可是我根本就不理會他。搬出去的事情我求過老太君,一切都是瞞著段亦琛進行的。
  
  老太君給了我很多銀兩,可我沒有收。進段府以後,我自己也存了很多銀兩,算一算,出去後,就算我們根本不勞作,也可以活上幾十年了。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好處,連虱子都長的比別處的大。
  
  這一天,段亦琛進宮面聖,我帶著吳媽媽和小晴,坐著馬車離開了段府。休妻還需要一紙休書,妾室,就連休書都不需要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就是個身份尷尬的女子了,一個被定國侯拋棄的小妾。
  
  府裡的老楊頭駕著車把我們送到老太君替我找的宅子那,宅子不大,可是卻很乾淨整潔。一間正廳,後面幾進小小的房屋,還有一個漂亮的園子。我在心裡默默的感謝老太君,奶奶,謝謝您原諒我的任性妄為。
  
  老楊頭沒有回去侯府,因為老太君說了,我們幾個女子住在外面終究不妥,有個可靠的家裡人守著院子,也免得出點什麼事。
  
  我們把東西都搬了進去,左右的鄰居都跑過來看我們搬家。有人在偷偷的議論我們的來歷,我對他們笑笑,沒有說話。京城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我的來歷他們遲早會知道的。
  
  屋子裡早就打掃的乾乾淨淨,我的房間很寬敞,裡面都是上好的傢俱和被褥,想必是老太君著人準備的。我把豆豆的一件貼身小衣裳放在了枕頭下,心裡忽然想著,我這麼做,究竟是不是錯了。
  
  晚上,吳媽媽弄了幾個小菜,也算是我們搬進新家的接風宴。對於我這次被休棄,吳媽媽和小晴表現的很鎮定。吳媽媽說:「小姐,出去了也好。小姐自從進了這侯府,就一直委委屈屈。好容易過上了幾天好日子,還被人給害成了這樣。小姐能想開就行,出去了,我們總能想辦法過的下去。只是小少爺,我們真的不能帶著他一起走嗎?」
  
  我心裡一酸:「奶娘,我被休棄了不要緊,可是我們要是帶著豆豆一起走了,就等於豆豆跟他們段家也斷了關係。他這一輩子,都要跟著我受苦了。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可是奶奶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他的。以後,我們還能趁著奶奶去上香的日子,看看豆豆,也算不錯了。只是委屈了你們,跟著我這個沒用的主子,一直受苦受累。」
  
  吳媽媽說:「小姐,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小姐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只要我還有一條命在,就一定會照顧的小姐妥帖。」小晴也搶著說:「我也是,我永遠都跟著小姐。」我抱住她們兩個,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晚飯還沒吃完,就聽見大門被人敲的震天響,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大吼:「念心!你出來!念心!開門!」
  
  吳媽媽他們都緊張的看著我,我淡淡的說:「楊大叔,你去開門吧。」門一開,段亦琛就衝了進來。
  
  我被他大力的抱起:「念心,這是怎麼回事,你帶著人搬到這裡來,到底想做什麼!趕緊跟我回去!」
  
  我不慌不忙的推開他:「侯爺,請自重。念心現在已經不是您的妾室了,今日,我只是一個被休棄的婦人。」
  
  段亦琛眼睛裡怒火四射:「誰允許你搬出來的!你是我的妾室,我沒有允許,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做!」
  
  我說:「侯爺別忘了,當初,是老太君做主納的我,現在,也是老太君同意休棄的我。侯爺不信,可以去問個清楚。」
  
  段亦琛眉頭深鎖,額上青筋隱現,過了好一會,他才說:「念心,你別鬧了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好好說。乖,跟我回去。孩子的事是我的錯,可我也很內疚和心疼。念心,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啊。」
  
  我說:「侯爺,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孩子的事我不怪你,是那個人做的孽,我不會強加在你的身上。可是你,已經讓我冷了心。你若是真的離不開我,真的那麼疼愛我,那在我傷心欲絕的時候,你應該會去找那個害我的兇手算賬。可是你沒有,你冷靜的讓我心寒。我等了你兩個月,你都沒有一點點想替我討個公道的念頭。你可知道,我整夜整夜心痛的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不過想一想,這事也不能怪你,還是怪我自己太傻,居然會喜歡上你這樣的男人。我早該知道,你不會是我的良人。可我還是相信了你一次又一次,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求你放過我吧。」
  
  段亦琛情緒有些失控:「念心,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不是不替你討回公道,只是皇上一直在給我施加壓力,倘若我輕舉妄動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淡淡的輕笑:「我想你還是沒有明白,我要的不是你能不能做的到,而是你想不想為我去做。」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2:38

二十六章   海闊天空

  話說到這裡,我的心裡又猛地抽搐一下。那些痛,會不會已經在我的心裡紮了根,再也抹不掉了呢?
  
  我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一眼。段亦琛的聲音裡帶著顫抖:「念心,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念心,跟我回去吧,就算你再恨我,可是豆豆呢?你不要豆豆了嗎?」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我怎麼會不要豆豆,可是現如今,再讓我待在段亦琛的身邊,我恐怕也活不了太多時日。這身子虛弱的我都有些害怕,時不時的心悸和每晚的噩夢讓我的神經開始衰弱。像這樣站的久了,我都有些支持不住。
  
  我慢慢在桌邊坐下,抬手擦了擦眼淚。我忽然說:「讓我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至於豆豆,他是你的長子,奶奶是不會讓他跟著我出來的。好歹每個月我都能夠見他一次,只希望你別忘了他是你的孩子,有空能夠陪陪他。」
  
  我的指甲深深的扎進掌心裡,我不是一個好媽媽,不是。所以老天爺才會奪走我的孩子,甚至剝奪了我生育的機會吧。豆豆,媽媽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帶著你一起走,你將來也會跟我一樣,終身都會帶著污點。再說老太君,是不會放開你的。可是不帶著你一起走,這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我茫然的環顧左右,若是幾個月前,這個時間,該是我們逗弄豆豆,給他洗澡,哄他睡覺的時候了。我的心裡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有沒有吃飽飯,晚上我沒有哄他,他能不能睡得著。
  
  我哭的一發不可收拾,段亦琛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慢慢打橫抱起我:「念心,豆豆一直在哭鬧,你跟我回去看看豆豆吧。」我的雙眼一片朦朧,只知道拚命的點頭。
  
  我被段亦琛帶回了侯府,豆豆果真是在哭鬧,一聲又一聲的娘,叫的我的心差點碎了一地。我忍住眼淚,抱著豆豆給他哼歌講故事,他的小臉哭的通紅,眼睛腫腫的,我抱著他親了又親,心裡刀絞似的痛。
  
  豆豆總算睡著了,我坐在他的床邊,心裡一片哀愁。我該怎麼辦?
  
  我坐到半夜,慢慢起身走到門口,一雙熟悉的胳膊環住了我:「念心,別走,就算是為了豆豆,留下來。」
  
  我留了下來,因為我真的沒有辦法丟下豆豆一個人。我每天都只待在自己的院子裡,陪著豆豆。年關將近,到處都是火紅的一片,可是我的心裡卻是白茫茫一片,找不到出路在哪裡。
  
  段亦琛把我看的緊緊的,每天我的身旁都至少會有十個人侍候左右。每晚睡覺的時候他都會把我摟的死緊,我抗議了無數次,可是完全沒有效果。我們沒有再行過周公之禮,我這副瘦骨嶙峋的樣子,想必他也沒有了胃口。現在連床伴都不能做了,為什麼還要留著我呢?
  
  新年就這樣過去了,豆豆也滿了兩歲。老太君對我這次的回來還是很高興的。我有在她面前提過豆豆的事,她說:「我知道你們母子情深,可是段家就這麼一個孫子。」她沒有再說下去,可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日子可以湊合著過下去,可是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到底是該走還是該留。正月過完,許久未見的霍子祁忽然來了一趟侯府。
  
  段亦琛不在,霍子祁說:「我知道亦琛不在,所以才會過來的。」我很平靜的請他喝茶,他也不坐,只是小聲的在我耳邊說:「皇上要給亦琛指婚了。」
  
  我微愣了一下,他繼續說:「還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不過這事應該已經定下來了。」我說:「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他笑而不語,轉身就走。
  
  終於也到了這個時候了,段亦琛也要娶妻了,雖然知道這事遲早會有,可我的心裡還是劇烈的撕扯了一下。我坐在屋子裡,兩年多來每一件事像電影一樣在我眼前回放。
  
  進府做妾本是無奈,可是我卻愛上了這個我不該愛上的男人。我可以不介意自己是什麼地位,可是我不能看著他娶另外一個女人!如果讓我看著他們親親我我,每天給正妻請安,陪侍左右,那我一定會瘋掉。就算是為了豆豆,我也做不到!
  
  我一定要離開這裡,我要帶著豆豆一起離開!倘若他沒有娶妻,那我將豆豆留下,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可是一但他的正妻進門,會怎麼對待我的豆豆!我要離開,帶著我的家人一起離開!
  
  晚上,我破天荒的在房間裡等著段亦琛。他回來的時候臉上滿是詫異:「念心,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你要當心身子才是。」我用眼神示意他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段亦琛的眼神不自然的閃了一下:「念心想聽什麼話?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喜事,所以你願意理我了。」我笑笑:「是啊,天大的喜事呢。我要恭喜侯爺,賀喜侯爺,祝侯爺和即將進門的侯爺夫人百年好合!」
  
  段亦琛像被針刺了一下,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什麼?念心,不要說這種玩笑話。」我說:「是不是玩笑話,你心裡比我清楚。既然是要娶妻了,我自然是要恭喜你的。不過我想,你也該是時候放我們離開了吧。」
  
  段亦琛慌亂的站到我的面前:「念心,你是從哪裡聽來的。皇上還只是說說,並沒有真的要賜婚。再說,我是斷斷不會接受的。」
  
  我說:「這麼說,就是有這回事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等候爺夫人進門的時候嗎?」「念心。你聽我說好不好?我不會娶其他人的。你給我些時日,我定會讓皇上收回成命。念心,你別意氣用事。」
  
  我抬頭看看他,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已經急出了汗。這張臉,我曾經無數次的看過,他平時是板著的,可是對著我的時候,他總是會笑。曾幾何時,我是多喜歡看到那只對我一個人笑的樣子啊。可是為了他,我失去的太多太多了,而現在,我甚至都不能做他身邊唯一的女人。
  
  我說:「我沒有意氣用事,我想走的事,也不是今天決定的。只不過今日,你要娶妻的事,讓我不得不走了。我問你,倘若皇上真的賜婚給你,你會為了我抗旨不尊嗎?」
  
  段亦琛的眼神開始閃躲:「我……」
  
  「你會還是不會?」
  
  段亦琛看著我的眼睛:「不會!」
  
  我笑了:「我早該知道的,可我就是想問問你。現在我沒有什麼好遲疑的了,明日我就會帶著豆豆一起離開這裡。從今以後,我秋念心跟你段亦琛,再無一點瓜葛!」
  
  「我不許你這麼做!就算我娶了人進來又如何?我跟你保證,我絕不會碰她一下!我的女人只有你一個!念心,我不許你離開!」
  
  我說:「你的保證早就不值錢了。你說過會保護我不受傷害,可是你做到了嗎?我沒有了孩子,甚至以後都不會再有了。一個說要保護我的人,卻是傷害我最深的人。你讓我再怎麼相信你的話?
  
  更何況,你定國侯要娶的人,一定都是當朝權貴家的千金。你能堅持多久不碰她呢?她的家人會給你施加壓力,奶奶想必也不會同意你。就算你能堅持的住,人家好好的一個千金小姐,真的嫁給你守活寡嗎?」
  
  段亦琛不說話了,我歎了一口氣:「所以,你還是讓我走吧。算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你還想把我傷害到什麼地步呢?」
  
  段亦琛突然死命的抱住我:「念心,不要,不要走!我不讓你走!奶奶也不會讓你帶著豆豆走的!」
  
  我被他箍的幾乎不能呼吸,我小聲說:「豆豆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我養的。你捫心自問,你究竟盡過幾天做父親的職責?以後你的妻子,真的能好好對待我的豆豆嗎?奶奶年紀也大了,沒有那麼多的精神再去照顧豆豆了。再說,你娶妻以後,還可以生很多的孩子,可是我,只有豆豆了。所以豆豆,一定要跟著我走。」
  
  段亦琛低下頭,狠狠的吻住我,我拚命的捶打他,可是他絲毫不為所動。反而一把將我抱上了床,身子重重的壓在我的身上,他很輕易的就撕開了我的外衫。我趁他嘴唇離開我的時候,冷靜的說:「你要是再敢對我怎麼樣,我一定死給你看!」
  
  段亦琛停了一下,丟下一句狠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你走的!」我呵呵一笑,將藏在右手裡的一把小刀拿出來,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停住了,伸手要來奪走我的小刀。我說:「你搶走了刀,我就咬舌自盡,實在不行,還可以撞牆,你要是綁著我,我也能絕食。反正我這個身子,那麼折騰下去一定是死。」

  段亦琛說:「你真的這麼恨我?」
  
  我笑:「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恨我為什麼會愛上你!你知道我送給你的荷包裡有什麼秘密嗎?那是一個女子對她的心上人許下的一個心願。可是我的心願終究是不會實現了。也許是我上輩子欠你太多,這輩子老天爺罰我來償還給你。可是你已經拿走我的一切了,我什麼都沒有了。該還的我也都還夠了吧。段亦琛,你要麼就放我們走,要麼就留下一具屍體!你看著辦吧!」

  我決絕的看著他,手上沒有一絲的顫抖,今天我就是要賭一把!
  
  我們相持良久,我的手都開始發酸了。段亦琛終於從我的身上離開,他在床邊靜默半晌,緩緩開口說:「你走吧,我不會再逼你了。」他徑直走向門口,忽然又回頭說:「念心,對不起。可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的眼淚在一瞬間洶湧而出,像是要把我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一樣,怎麼也停不下來。
  
  這是我在侯府的最後一夜,第二天天微亮,我就抱著豆豆,跟吳媽媽和小晴一起從側門走了出去。當日,我就是從這裡,進的侯府。
  
  我們站在門口,最後看了一眼那扇朱漆門。豆豆問我:「娘要帶我出去玩嗎?」我說:「不,娘要帶豆豆去另一個地方住。以後,我們就要住到別的地方了。」
  
  「那爹爹也來嗎?」
  
  「不,爹爹不來,可是有娘陪著豆豆。」
  
  豆豆似懂非懂的看著我,我親親他,抱著他大步的往前走去。我終於離開那個男人圈給我的狹小天空了!
  



第二十七章   新生活

  我們沒有去老太君當日給我找的房子,走的時候,我把房契放在了房間裡。並且寫了一封信給老太君,我知道我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我不奢求她的原諒,只是希望她能夠保重身體。
  
  我們在外城的一間客棧裡住了幾天,所有人都對我們幾個感到奇怪。豆豆顯然對這一切新奇的很,一直都表現的很快樂,只是偶爾問起爹爹的時候,我的心裡會抽搐那麼幾下。
  
  吳媽媽找了自己的一個親戚,打聽了下京城裡要賣掉的小宅院。我看了幾間宅院之後,挑了一個地處集市的宅子。那宅子臨街,先前屋主是開麵館的,現在年紀大了,做不動了,想回鄉下老家去休息養老。屋主沒有要太高的價錢,我也沒有討價還價,看看價格還算公道,就買下了這間宅子。
  
  屋主把屋子裡的傢俱什麼的也都便宜賣給了我們,這讓我很高興,因為那些傢俱雖然舊點,可是還是很適用的。畢竟現在去找人新打傢俱,又要花上很長的時間。
  
  搬進來的時候,我們請了屋主並左右鄰居過來吃酒。畢竟孤兒寡母的,先跟他們拉好關係,萬一將來有個什麼事,也能照應一下。
  
  席間,隔壁開茶館的李嬸子很小心的問我是什麼來歷,我說:「我原是一大戶人家的小妾,現在他要娶正妻了,所以將我逐了出來。」我也不是想瞎編亂造,只是覺得營造一個弱女子的形象,可以更好的博得同情。
  
  果不其然,一桌人的眼裡都露出既鄙夷又可憐的目光。李嬸子說:「你這麼個模樣都被趕了出來,真是可憐見的。怎麼連孩子他都不要了?」我說:「想必是怕新夫人不喜歡。孩子跟了我,也免得受委屈。」
  
  於是滿桌唏噓,人人都勸我不要傷心。我裝模作樣的抹了兩下眼淚,然後就說:「以後,念心還要麻煩諸位街坊,多多照應了。」
  
  他們都搶著拍胸膛,說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去找他們。隔日,我又讓吳媽媽買了些點心水酒啥的,挨家給他們送了過去。
  
  吳媽媽先還小心翼翼的不敢問我,現在可能是看我情緒還算穩定,就忍不住私下裡對我說:「小姐,我們這樣,把小少爺也帶出來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說:「奶娘,你放心。我不會貿貿然就把豆豆帶出來的。現在豆豆跟了我們,雖說以後日子苦點,可是好歹是有娘的孩子。我就是怕將來,他的前途會被我給耽誤了。」
  
  吳媽媽說:「小姐,要是有機會,還是找個可靠的人吧。將來讓小少爺跟了他的姓也行。」我摸摸豆豆熟睡的小臉,好半天才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對了奶娘,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小姐你說吧。」
  
  「我們這次出來,雖然帶了不少銀子,可是錢總有花完的一天。再說豆豆將來會怎麼樣我們還不知道,要是能多攢些錢,以後為他的出路也能多點保障。」
  
  吳媽媽說:「小姐說的極是。」我說:「所以我想,既然這裡原先就是麵館,那我們不妨把店再開起來。也不求多賺錢,只要能滿足我們的溫飽就行。我們帶出來的銀子就可以省下來不花。你看怎麼樣?」
  
  吳媽媽想了一會:「小姐,我看這個法子能行。可是只有我們幾個女子,開了店,怕忙不過來。」我說:「我想去找個做面的師傅來。奶娘你和小晴就負責在店堂裡幫忙,我收錢。」
  
  我跟吳媽媽討論到很晚,商量了很多細節方面的事物。第二天,吳媽媽又去找了她的那門親戚,看看能不能幫我們找到個做面的師傅。
  
  我跟小晴在家裡忙著大掃除,忽然後門傳來敲門的聲音。我以為是隔壁的李嬸子他們,就抱著豆豆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嬉皮笑臉的翩翩公子,我一時有些發怔,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倒是很自然跟我說起了話:「念心不請我進去?」
  
  我把他讓進後院,他在院子裡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又徑直走到屋子裡:「這裡實在是太小了,怎麼能住的人?」
  
  我說:「我看這裡挺好的。」他一笑:「你住在這裡,會有人心疼的。」我正色道:「世子今日來,有什麼事嗎?」
  
  霍子祁說:「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當日,我告訴你亦琛的事,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應。沒想到,你居然能說服他,讓你出府。」
  
  我說:「這是我的私事,不勞世子操心。」他說:「其實你該感謝我才是,若不是我告訴了你,你到現在恐怕還是被蒙在鼓裡。」
  
  我想了想,就說:「世子告訴了我,恐怕也沒安什麼好心。我們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做,世子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請回吧。」
  
  霍子祁看看正忙著擦傢俱的小晴,忽然走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念心,跟我回去吧。這裡實在是住不得人,你看你又瘦成這個樣子。跟我回去,我可以好好照顧你。」
  
  我暗皺眉頭,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我說:「多謝世子關心,可是念心跟您非親非故,實在沒有理由借住您的府上。這裡雖然破舊,可卻已經是我的家了。哪有人自己有家不住,住到別人府上去的呢?」
  
  霍子祁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很嚴肅的說:「念心,我說的是真心話,你考慮一下吧。跟我回去不好嗎?你一個女子,帶著一個孩子,以後肯定會有很多是非。再說,你準備靠什麼過活?」

  我說:「我不懂世子是什麼意思。」
  
  「跟我回去,做我的女人。」霍子祁說完,就用他的那雙桃花眼認真的看著我。
  
  我衝他笑笑:「世子說笑了,您是什麼身份呀。我一個被人趕出來的妾室,哪裡有資格做您的女人?世子莫要再開玩笑了。您看時辰也不早了,您想必還有很多正經事要做,我就不留您了。」
  
  霍子祁又掛上他一貫的嬉笑:「念心,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法子離開的侯府。可是你一個弱女子,我看是沒有辦法在外面活下去的。你跟我回去,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
  
  我看也不看他:「那世子準備給我一個什麼身份呢?」霍子祁說:「你先做我的側妃,待日後你生下男孩,我再求皇上賜你正妃之位。」
  
  我哈哈大笑:「念心多謝世子的抬愛。可是世子想必不知道,念心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霍子祁大吃一驚:「你說什麼?」我故作驚訝的看著他:「咦?世子居然不知道?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麼才能從侯府出來?御醫都已經說過了,我這一生,都無法再有身孕了。」
  
  霍子祁的臉上陰晴不定,好一會,他才說:「我會為你遍尋名醫,總可以治好你的。」
  
  我說:「那要是治不好了呢?」霍子祁低頭沉思。我說:「世子請回吧。今日之事,我會守口如瓶,不會洩露出去半句。」
  
  霍子祁呆立半晌,忽然情緒有些激動的說:「我要去找他問個究竟!為何傷你如此,卻能將你置之不理!」他轉身離去,我看看滿臉驚訝的小晴,很平靜的說:「小晴,櫃子都擦好了嗎?那我們把床褥都換了吧。」
  
  小晴反應過來,我讓豆豆自己在一邊玩耍,然後捲起袖子大幹一場。
  
  我們幾人忙了好幾日,才將這宅院收拾妥當。看著裡裡外外煥然一新的樣子,我心裡有些喜滋滋的,總算像個家了。而且這個家,是我自己的了。
  
  豆豆終究是小孩子,所以很快就適應了新環境。可是他每天嘴裡都念叨著要找祖奶奶,要找爹爹。我只好用別的事情去轉移他的注意力,可是自己的心裡卻糾結成一團。段亦琛,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們托人找的做面的師傅也有了眉目。剛開始,那師傅見我是個婦道人家,又是個背景不清白的,他一口就回絕了我。我帶著吳媽媽上門去找了他好幾次,我說:「戴大叔,我知道你顧慮很多。可是我們不是那種不懂羞恥之人。我家裡本是本分人家,被人害了才會落得今日這個地步。你若是怕別人有什麼閒言閒語,我可以幫你找個小學徒。工錢方面我們還可以繼續談。開這個店我也不是為了賺錢,只是想養大我的孩子。」
  
  那戴大叔終究是個好人,再說他被上一家店的老闆辭退後,也失業很久了,家裡一對兒女都還指著他養活。他最後提出條件,只要我能找個小學徒給他,他就願意來我店裡。我千恩萬謝的答應了,第二天拜託李嬸子幫我找了街上張寡婦家的小兒子富貴來做學徒。
  
  戴大叔看富貴身體結實,很是能幹的樣子,就一口答應下來。我又從他那裡取了很多經,學到了很多開麵館應該要注意的事情。按照他告訴我的,做起了前期準備工作。

  這一日,我跟吳媽媽正在家裡算賬,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我有些厭惡的想,不會又是霍子祁吧。
  
  吳媽媽去開了門,不一會,一個人衝進了屋子裡:「念心,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我抬頭一看,居然是曲明忠,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我趕緊請他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給他:「表哥,你先歇一會。」他喝了茶,然後拿出帕子擦擦了額上的汗:「念心,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今日去侯府看你,他們居然告訴我,你被侯爺他,他休棄了。」
  
  我說:「不錯,我現在跟侯府,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曲明忠生氣的說:「你都為他們家生下一個兒子了,又素來規規矩矩。到底是什麼理由,要將你休棄!念心,你不要害怕,若是他侯府無理,我一定能幫你討回個公道!」
  
  我讓吳媽媽和小晴帶著豆豆出去玩,然後緩緩說:「表哥,你是我的表哥,所以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是我自己想要出來的。」
  
  「什麼?」
  
  「你也該知道侯爺他快要娶妻了,我是個善妒的女子,所以容不得他娶進正室。」
  
  曲明忠凝神看了我好一會:「念心,你不是這種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辦法跟人共侍一夫。所以乾脆一走了之。」
  
  「念心,你,簡直是胡鬧呀!你這樣出來,還帶著豆豆,你們該如何過活!以後又怎麼見人?」
  
  我說:「表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我準備在這裡開一家麵館,應該可以度日。」
  
  曲明忠長歎一口氣:「我只道你是個溫順的人,沒想到居然如此烈性。既然你已經出來了,那就住到我那裡去吧。我是表哥,你住在我那裡,也好有個照應。」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3:01

二十八章  妾心如磐石

  我看他非常認真的樣子,心裡有一些感動。我說:「多謝表哥。可是我的身份太尷尬。我怕別人會說閒話,對你的名聲有影響。」曲明忠好不容易才考中了狀元,如今他深得皇上器重,正是大展宏圖的好時機,怎麼可以因為我的關係而讓他被人說閒言碎語呢?
  
  而且我心裡是打定了主意,不會再依靠其他人了。哪怕日子過的苦一點都沒關係,只要能生活的下去就行。再說,就算我去曲明忠那裡借住,又能住到幾時呢?等到他成親的時候,我總不好再在那裡待下去。
  
  本來我有想過離開京城,走的遠一點,也好過多生事端。可是豆豆年紀還太小,這古代又不像現代的孩子都有什麼預防針之類的東西。帶著他去別的地方,一來怕他水土不服,二來長途跋涉也太過辛苦。
  
  再說京城裡有不少很好的學館,再過幾年,豆豆就到了可以送去學館唸書的年紀了。曲明忠也住在京城,以後豆豆還可以拜他為師。我總不能為了自己少惹一些麻煩事,就耽誤了豆豆的將來。我將他從侯府帶出來,就已經讓他從王侯子弟變成平民一個了,就更要為他的將來做好打算。
  
  吳媽媽也勸過我,說在京城好歹還有幾個認識的人,雖然他們都有些勢利,可是總好過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估計吳媽媽的心裡大抵還是存了想讓我回侯府的心,畢竟女子講求從一而終。我先前以為未婚生子的事,已經壞了名聲,現在又成了棄婦一名,還有什麼人敢要我?
  
  她一定還是希望我們留在京城裡,說不定有一天,段家能把我接回去。幸虧我沒讓她知道,我是以死相逼,才從侯府出來的。不然,吳媽媽肯定會被我活活氣死。
  
  曲明忠站起身來:「什麼都別說了,趕緊跟我回去。這種市井之地,你怎麼可以住在這裡?再說你一個婦道人家,準備拿什麼度日?念心,我看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我今日去侯府的時候,老太君的樣子好像很不好,侯爺也抑鬱不樂。你這樣出來,真的想清楚後果了嗎?」
  
  我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我又何曾想過要這樣呢,若是那個人能對我真心一些,若是我的孩子還在……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很簡單的女人。以前在現代的時候要求就不高,念了一所普通的學校,畢業後找了一個普通的工作,薪水不算高,可是好在穩定。
  
  阿姨給我介紹了一個男朋友,初時我也沒想到那樣的男人也會看上我。現在再想想,該是他看多了形形色色的美女,普一見到我,覺得新鮮,所以就對我提出了交往的要求。他算是一個情場高手了,在他對我還感興趣的時候,曾經在我過生日那天,在他的大房子裡鋪滿大紅玫瑰。送的生日禮物是我只在時尚雜誌上見過的名牌項鏈,價格當然不是我這樣的人可以承擔的了的。
  
  也就是那晚,他讓我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事後陸陸續續又有了幾次,也說不上有多快樂,只是覺得原來愛做的事也不過如此。其實他應該是一個調情高手,可是我的身體對他卻沒什麼反應。我以為我是冷淡,可是遇到段亦琛以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段戀情持續了半年的時間,我漸漸覺得他的態度變的疏離了。心裡雖然不快,可是我卻沒有想過,去問他為什麼會這樣。分手的時候,我也很痛快的就分了。難過也只難過了那麼一陣,好像也不是為那個男人難過的,只是哀悼我逝去了一段感情。
  
  我照樣好好的上班,逛街,跟朋友出去玩。半個月後在一家飯店遇到他,他見我精神很好的樣子,頗有些驚訝。我看看他身邊那個性感的女子,淡然的笑著走開。晚上睡覺前,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他的號碼。我很平靜的按掉電話,關機睡覺。
  
  第二天,那個號碼仍然堅持不懈的打過來。我將那個號碼設為來電拒接,心裡居然有了一絲好笑的感覺。還好已經跟這種人分手了,他這是想做什麼?見我沒那麼在意他,所以心裡又開始後悔了吧。
  
  可是我還沒有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就被汽車撞來了這個世界。然後遇到很多讓我措手不及的事。得到一個孩子,失去一個孩子,愛上一個男人,撕裂一顆心。這就是我到這個世界以後得到的全部東西。
  
  出府後的幾個夜晚,我一直都在問我自己,後悔嗎?後悔答應了秋念心,幫她生下豆豆嗎?後悔為了生存,去段府做小嗎?後悔因為段亦琛給我那一點點溫情和寵愛,就愛上他嗎?還有,後悔自己這樣從侯府出來嗎?
  
  問了千萬次,可我還是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我甚至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愛上段亦琛。女人其實很簡單,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家,不需要太大,只要夠住就行。家裡的男人也不需要太有錢,只要掙得錢能養活我們一家人就行。他不需要很高大,很帥氣,只要他的一雙臂彎能夠保護我們一家人就行。
  
  原來我錯就錯在,段亦琛完全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男人。他的身份地位太過耀眼,所以他永遠都會束手束腳,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做想做的事。他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所以他不能瞭解我為什麼會在他的身邊過的如此小心翼翼。他的外形也太過出眾,他的雙臂確實結實有力,可是卻沒有辦法保護他的家人。
  
  說起來,我對於他究竟算是什麼呢?他多少還是有些愛我的吧,只是那愛太單薄,經不起任何外界的影響。在這場感情中,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輸家,因為我愛的比他多。他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我的一切都是他的,可是他,除了那些床笫間的纏 綿悱惻,還有什麼屬於我?
  
  「念心,念心。」我正兀自低頭沉思,曲明忠的叫喚聲把我驚醒。我笑了一下:「表哥。」
  
  他很擔憂的看著我:「你沒事吧。你身體不好,本該多加休養才是。可是怎麼吳媽媽說,你們要開麵館呢?」
  
  我說:「我們是要開麵館呢,這宅子原先就是一家麵館。我們把地方拾掇拾掇,把店再開起來,說不定還有很多老顧客會來吃呢。這裡市口也不錯,原先的屋主跟我說,一般逢集的人都會來這裡吃一碗素湯麵。要是生意好,每月的賺頭是有保證的。我們已經找了做面的師傅,連小學徒也有了一個。過幾日就能開業了。我還正想著要找表哥替我寫個招牌呢。」
  
  曲明忠說:「我還是覺得不妥。你出生書香門第,又曾是定國侯的側室,怎可到人前拋頭露面,做這等營生呢?什麼都別說了,即刻收拾行李,跟我回府。難道表哥,還會養不活你們這幾口人嗎?」
  
  曲明忠說著就扭頭對吳媽媽說:「吳媽媽,趕緊把你們的東西都收拾一下,我一會叫人用馬車來接你們。」
  
  我拉住曲明忠的袖子:「表哥,你先別著急啊。你聽我慢慢跟你說。」曲明忠說:「今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能讓你們這幾個婦孺孤身住在這裡,居然還要開店。念心,你可知道,你……」
  
  他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我一眼不眨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誰知他臉一紅,小聲的說:「你生的這麼美,要是做起生意來,不知多少人會來惹事騷擾。我怎可以讓你,讓你去受那些屈辱。」
  
  曲明忠秀氣的臉上浮上一層紅潮,他的雙眼不自然的避開我的視線。我心說,雖然他是個才子,可是居然如此靦腆。我說:「表哥,你說的事我都知道。可是不開店,我們又靠什麼營生來過活呢?再說豆豆他將來,就算沒有身份地位,我也可以給他捐個前程。」
  
  他說:「那就跟我回去啊,你要是怕影響不好,我讓老家人過來接你,你去陪著我娘他們一起。這開店之事,我還是堅決不允的。我既是你的兄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總之我不允,你今日說什麼都要跟我走。」
  
  這曲明忠也確實是在替我考慮,可是寄人籬下的日子,我實在是不想過。那林黛玉在賈府中都要受那麼多的委屈,她可是賈母的正牌外孫女啊。我這種跟曲家隔了不知多少代的親戚要是借住在他老家,那受的窩囊氣可想而知。再說我這種不清不白的身世,有哪個正經人家願意接納我呢?
  
  我很真誠的對曲明忠說:「表哥,你我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是好人,也是真心希望我跟豆豆能夠過的好的。這我都知道。可是不管是住去你那裡,還是住到你的老家,都不太合適。別的不說,光我這個棄婦的身份,就會給你們抹黑了。再說我的性子又倔,身體也不太好,住了過去,還要勞煩你家裡人為我請醫煎藥的。一天兩天倒是還好,可是大夫都說了,沒個一年半載的,我的身子怕是調養不好。縱使你不說什麼,可是府裡的下人會怎麼看我?」
  
  曲明忠說:「這……那不然,我再另外買個幽靜的院子給你們。吃穿用度都算我的。豆豆將來的事,只要我還在朝一日,就一定會給他找個好前程。」
  
  我眼眶一紅,聲音都有些哽咽了:「表哥。念心謝過你的大恩大德。可我還是想靠自己生活下去。表哥,這一回,我是鐵了心了,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養大豆豆。會遇到的事我都想清楚了,可是那麼些事我都挺過去了,其他的事我都不會放在眼裡了。你放心吧,我要是遇到什麼麻煩事,少不了還要麻煩表哥的。你就讓我隨著自己的心意一回吧。」
  
  吳媽媽也上來說:「表少爺,我們小姐吃了那麼多苦,我都沒見她吭過一聲。她這次想要做些自個想做的事,我想過了,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都行。表少爺,您就成全了我們小姐的心思吧。」
  
  曲明忠的表情開始動搖,過了一會,他慢慢的說:「罷了,你想要開店,就開吧。可是一旦遇到什麼事,就要立馬叫人去跟我說。還有,我知道你性子高傲,可是我是你的表哥。有什麼想不開的事都能跟我說,這些銀子你們先拿去用。要是短了錢,千萬別不吭聲。補藥要堅持吃下去,自己的身子不養好了,怎麼養大豆豆呢?」
  
  我收下了他留下來的銀子,後來細細一數,居然有個二、三十兩。曲明忠說了好些叮嚀的話,我請他給我的麵館寫了一塊招牌。他一直待到天黑了才走,走的時候我送他到後院門口。
  
  他仍然不放心的說:「念心,只要有什麼事,一定要立刻找人來跟我說。知道了嗎?」
  
  我說:「我記下了。表哥,你都說了多少回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回去了,萬事小心。」
  
  我忽然又叫住他:「表哥。」「怎麼了?」「他的親事定下來了嗎?」我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問道。
  
  曲明忠的聲音有些飄搖:「據說是陳將軍的小女。」
  


第二十九章   辛苦的幸福

  陳將軍的小女嗎?芙公主千算萬算,最後居然便宜了別人。其實我有猜到,在芙公主打掉我的孩子以後,皇上是不可能再將她嫁給段亦琛了。老太君雖然年紀大了,可是好歹也是一品誥命夫人,再說她認識的朝中重臣頗多。皇上剛剛奪了大權,行事自然是要謹慎一點,免得落下口舌,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曲明忠說那陳將軍的小女,雖然相貌不算非常出眾,可是精通武藝,人品端正。跟段亦琛,應該是天作之合了。老太君想必也會很滿意這個孫媳婦吧。通常老人家都喜歡那種長的結實的媳婦,像我這種單薄的身子,恐怕是最不討喜了。
  
  那晚我幾乎一夜未眠,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去想,可是卻總也忍不住。豆豆在我身邊早就睡著了,屋子裡留了一盞小油燈。現在不比住在侯府的時候,可以通宵燭光大作。就連這盞油燈,我都有些捨不得。可是夜裡總要起來給豆豆把尿,沒點亮光可不行。
  
  以前豆豆有奶娘和丫鬟負責照顧,晚上我幾乎從來沒有起來過。那個時候,只要把段亦琛伺候舒服了就行。他晚上很少規規矩矩的摟著我睡覺,就算不做那事,也會撩逗我好長時間,才把我圈的緊緊的,讓我靠在他胸前才給睡。
  
  他總是說我的身子軟的緊,每次都想出很多奇奇怪怪的姿勢來辦事。事後,我總是腰酸背痛,他就假借給我按摩的理由,繼續逞手足之樂。我總是認為,女人在床 上的時候,確實需要一個讓你□的男人。只可惜身體被攻佔了,心也就很容易跟著那個人走。
  
  想著想著,東方就發白了,我強打起精神,思考了一下開店前還要做哪些準備,然後盡量小聲的起來洗漱。吳媽媽和小晴也已經起來了,她們一個正在灶屋生火做飯,一個正在打掃院子。
  
  我過去給吳媽媽幫忙,很快早飯就弄好了。早飯很簡單,清粥小菜,外加饅頭,我跟豆豆兩人一人多了一個雞蛋。開始我很怕豆豆吃慣了好的,現在會不太適應,可是看他吃的也很香,總算有些放了心。
  
  吳媽媽說:「小姐,你的補品好幾天都沒吃了吧。今天我給你燉上一些,過幾天店要開張了,你的身子可不能被拖垮了。」我說:「我現在心情好,所以人也精神。奶娘,那些東西還是留著慢慢吃吧。」
  
  開店前的準備雖然很繁瑣,可是一點一滴都進行的很順利。戴大叔已經開始在店裡準備湯底了,富貴也很勤快,總是能幫上很多忙。該買的油鹽醬醋、鍋碗瓢盆等等東西也都準備妥當。
  
  店裡的桌椅都擦洗一新,牆壁也找人刷的雪 白。牆上整齊的掛了湯麵和湯麵上各種澆頭的價格。這些牌子都是我找曲明忠寫的,雖然說委屈了他這個大才子,可是看著那一溜大器端正的楷書,心裡那叫一個樂啊。
  
  招牌也已經做好了,不算很大,可是上面「宜家麵館」四個大字,端的是剛勁有力,雄健灑脫。我想只要是認識字的人,就衝著這塊牌子,說不定都會走進來吃一碗麵。
  
  店的面積不算小,大約有六十個平方左右,放了八張八仙桌。要是坐滿的話,同時可以容納六十來人。每張桌上都按照現代的樣子,放了乾淨的筷桶,還有醋、醬油、辣椒醬之類的佐料。
  
  戴大叔的面做的實在是好,他的面揉的軟硬適度,觔斗非常。把一個麵團?成一張大大的薄麵餅,然後按照顧客的要求切成粗細不一的麵條,下鍋煮熟,起鍋盛進碗裡,澆上一勺高湯,一碗素湯麵就好了。
  
  我們每人都得了一碗,圍坐在一張桌前,慢慢的吃起來。我咬了一口麵條,只覺得面身相當觔斗,麵湯更是味道鮮美,一碗麵不知不覺就吃完了。富貴連湯都喝的一滴不剩,吃完了還直舔嘴,看的我們都笑了。
  
  戴大叔有些緊張的問我:「老闆覺得怎麼樣?」我說:「很好,您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戴大叔從前是在一家很大的酒樓裡負責麵食的,可是因為被人誣陷偷了錢,結果一氣之下跟老闆吵了起來,老闆就讓他回家了。他是個四十多歲的鰥夫,帶著一雙兒女,生活的也不容易。所以他才會願意到我的店裡來做事吧。
  
  素湯麵是我們店裡的主打菜,一碗五文錢。考慮到吃麵的人有不同的口味,又單獨做了很多澆頭,有豬肉末的、鹵煮豆腐的、燉蔬菜的,口味還算比較多,基本上應季的便宜食材都有。一份澆頭除了豬肉末的要兩文錢,其餘都是一文錢一份。
  
  因為戴大叔的提點,店裡還放了一個裝酒的大缸,裝了一些便宜粗糙的酒。五文錢就可以喝一碗。另外還賣些茴香豆之類的下酒小菜,兩文錢一份,都很便宜。
  
  我照著黃歷選了一個吉祥日子,事先去請了左右鄰居來捧場,把招牌掛上去,然後放了震天響的鞭炮。店就在一片喜慶中開張了。
  
  第一批客人都是左右認識的人,我請他們每人都吃了一碗素湯麵,個個都說好吃。李嬸子眉開眼笑的說:「秋老闆,你這個做面的師傅手藝可真好,我看你這店一定能紅火!」
  
  我笑著謝過她:「李嬸子可真會說話,希望能托您的吉言,讓我這店的生意紅紅火火。以後只要是街坊來吃麵,我都免費送一份素澆頭。」
  
  店裡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李嬸子說:「那可怎麼行啊,你這是小本買賣,要是他們這些不長進的每天都來吃,那還得了!聽我的,該收的錢還是得收。」
  
  店裡的氣氛一時熱鬧的不得了,吳媽媽笑呵呵的在每桌前忙著張羅。我心裡也很高興。第一天也來了不少陌生的食客,大家都說好吃。戴大叔在灶屋裡忙的更是忙的不亦樂乎,那面揉的飛快。富貴不停的刷洗碗筷,小晴在後院裡照看豆豆,我則在前面忙著收錢。
  
  忙到中午的飯點過去了,我們就歇下手裡的活計,我把豆豆抱到前面來。小晴已經餵他吃過東西,睡過午覺了。我親親他,他就咯咯的直笑。戴大叔和富貴都湊過來跟豆豆說話。豆豆小大人似的跟他們說話,大家都被他逗得笑起來。
  
  吳媽媽準備好了我們自己吃的飯菜,於是一群人就去吃飯。我跟吳媽媽說過,中午一頓千萬別虧了伙食,一定要讓大家都吃好,才有力氣去幹活。所以吳媽媽做了一個豆腐燒肉,炒了兩個蔬菜。
  
  豆豆的伙食是單獨做的,因為他在長身體,每天跟著我們吃這些可不行。我們現在的伙食跟在侯府的時候相比,確實是有天壤之別。侯府的下人吃的都比我們的午飯要強。
  
  正吃著飯,曲明忠走了進來:「念心,我祝你開業大吉,生意興隆!」我趕緊迎到門口去:「表哥,多謝你,你趕緊進來,一會也讓你嘗嘗我們店裡的面。」
  
  曲明忠遞給我一個紅紙包:「這是開業的賀禮。」我推脫了一下,他非要我收下,我就收下了。他上下看了看我穿的衣服,說道:「沒想到念心粗布荊釵,居然也別有一番風味。」
  
  我原先從侯府帶出來的衣服都放到箱子裡了,現在穿的是很普通的粗布衣裳,頭上也只戴了一根普通的簪子並一些便宜珠花。我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這樣穿著也挺舒服的。現在被曲明忠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他每次見我,我總是打扮的端莊秀麗,今日倒是難得讓他見一回廬山真面目了。
  
  這天店裡的生意挺好,晚上一直忙到很久才關門打烊。戴大叔和富貴回自己家休息去了。我們幾個就把店門關好,然後回到後面去。
  
  吳媽媽她們都有些疲倦的樣子,可是個個的臉上都掛著笑。豆豆已經睡著了,我讓吳媽媽和小晴也趕緊去洗洗休息。然後就把錢箱子打開,算起帳來。
  
  曲明忠在一旁的桌前等我算好帳,他忽然笑著說:「念心,沒想到你當起老闆娘來,居然有模有樣的。你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怎麼會懂得這麼多東西。」
  
  我微怔了一下,也笑著說:「爹娘去的早,我早就不是什麼千金小姐了。現在的日子其實算是不錯了,那個時候什麼樣的苦沒吃過呀。最難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了。所以我現在開麵館,每天看著吃的飽飽的人,我心裡就會很高興。」
  
  曲明忠聽我說著話,臉上的笑容漸漸隱了去:「你還有過那麼苦的時候?若是我們早知道的話,一定不會讓你吃那麼多的苦。念心,你若是有什麼難處,一定要跟我說。」
  
  我說:「我記得啦,前些天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再說,你今天一個紅包就是五十兩,我不知道多高興呢。有你這樣的表哥真是好,等將來我賺了錢,你成親的時候,我也一定送個大紅包給你。」
  
  曲明忠微紅了臉:「念心,莫開這種玩笑。」我說:「表哥,你也及冠了,該是時候成家了。前段時間還聽說誰家的千金小姐為了你爭風吃醋呢。」
  
  他的臉更紅:「市井之言,焉能相信?念心,我是兄長,你怎可如此取笑。」我看擺起一副兄長的面孔來,不覺得暗暗好笑,趕緊笑著說:「是念心不對,念心跟表哥認錯。還請表哥千萬不要見怪。」
  
  曲明忠繃的緊緊的臉舒展開來:「你都是做娘的人了,還這麼不懂規矩。怎麼以前沒覺得你性子這麼頑皮?」
  
  我說:「以前住在人家家裡,凡事都要謹慎小心,自然不敢玩笑說鬧了。現在房子是我自己的,我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當然無拘無束了。」
  
  曲明忠咧嘴一笑:「聽你說的,怎麼好像從前是在牢籠裡住的一樣。」我心想,其實那裡就是一個牢籠。
  
  曲明忠繼續說:「我看你近來精神很好,補品有照常吃嗎?」我說:「都吃了。」其實我已經有些日子沒吃了,可是我覺得我的身體倒是比前段時間要結實了許多。一定是每日的勞作加上心情大好,身體也跟著硬朗了起來。
  
  我們又說了一回話,看看天色已晚,曲明忠就起身告辭。我給他點了一個燈籠,我說:「表哥,下回別總是一個人來。你好歹是個朝廷命官,怎麼也不叫人駕個馬車呀。」他說:「我喜歡自己騎馬,自在。」
  
  我笑著送他出去,看他上馬遠去,才插好門,回房去休息。
  
  店裡的生意持續著興隆,雖然是小本經營,可是因為價格公道,份量足、味道好,很快就在街上打出了口碑來。幾次逢集的時候都忙的不可開交,有一回因為人太多,做好的澆頭都賣光了。
  
  雖然累的夠嗆,可是我的心裡卻有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幸福感。好久好久了,我好像是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活著更是一件美妙幸福的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3:26

三十章   棄婦門前是非多

    我老老實實的做生意,安安穩穩的數小錢,可是沒成想,麻煩事倒是一件接一件的找上門來了。

    這一日來了幾個客人,看起來賊眉鼠眼,一副小流氓的樣子。不過進門就是客,我還是揚起笑臉迎了上去:「幾位裡邊請,想吃點什麼?是要吃麵還是喝點酒?」

    那為首的一個年輕男子,二十來歲的年紀,長的倒還算端正,可是那雙眼不懷好意的將我上下瞅瞅,嘴一裂,笑了:「好俊俏的小娘子啊,看看這小臉白的,嘖嘖,真水靈。」

    我還是掛著笑:「客官說笑了,幾位先坐吧。」他們歪歪倒倒的在一張八仙桌旁坐下,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說:「先給我們大哥上點好酒,再把你們這好吃好喝的都上來!」

    店裡的其他幾個客人見他們來了以後,都把錢往桌上一丟,忙忙的走了。

    我趕緊收了錢就往灶屋走,戴大叔已經聽見了前頭的動靜,他對我說:「老闆,這幾個人是這街上有名的潑皮,新開的店都得給他們幾個錢才能保個平安,老闆可得小心點。」我說:「我知道了,戴大叔,你趕緊給他們做幾大碗豬肉末的面來,我叫吳媽媽給他們打酒去。」

    說著我又回了前頭,吳媽媽給他們每人都上了一大碗酒,我又把茴香豆和鹵煮豆腐乾給他們端上。那為首的男子斜著眼說:「我說小娘子啊,坐下來陪我們幾個喝兩口吧。我過江龍在這街上待了這麼久,還從沒見過你這麼俊俏的小娘子啊。可比那胭脂樓的春紅姑娘還俊俏啊。」

    旁邊的幾人附和著:「是呀,大哥,這麼俊俏的小娘子在這開麵館,真是可惜了呀!」

    我聽他們說的粗俗,也不言語,直接去櫃檯後頭拿了一串銅錢,然後很客氣的對那過江龍說:「龍哥是嗎?我們初來此地,對這裡的規矩也不太懂。區區小禮,不成敬意,還忘龍哥笑納。」

    那龍哥張嘴大笑:「這個小娘子,還挺懂規矩的啊!行,今兒就衝你這麼俊俏的份上,咱收了你的禮,以後你這店的太平日子都規我們負責了!」

    我趕緊說:「那真是要謝謝龍哥了,來來來,喝點酒,雖然不是好酒,可是夠勁道呢。以後咱們這家店,還要勞煩幾位大哥多多關照了啊。」

    龍哥把胸脯一拍:「沒問題,都包在咱們身上了!以後要是有人敢來這裡惹事的,只要言語一聲,咱們兄弟一定過來給你收拾了。誒,小娘子怎麼稱呼呀?」

    我笑著說:「我姓秋,秋天的秋。」龍哥說:「哦,原來是姓秋的。我說小娘子,以後我就叫你秋大妹子了呀。」

    我剛要說話,卻見吳媽媽端了熱氣騰騰的湯麵出來,我趕緊說:「幾位大哥,來嘗嘗咱們店裡的面。」他們每人的面前都放了一大碗熱湯麵,上面的豬肉末澆頭足足有三份那麼多。

    幾個人低下頭就開始大吃起來,邊吃還邊說:「這面的味道不錯呀。」龍哥倒是吃的很慢,他不急不忙的吃完那碗麵,然後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氣灌下。我趕緊又給他們倒上酒。

    龍哥說:「秋大妹子店裡的面滋味不差呀。」我笑著謝過他,他又說:「我聽人說你是被大戶人家趕出來的小妾,還帶著個孩子。」

    我笑了笑,沒說話。他帶著兩分酒意說:「我看你生的這麼俊,不如跟了我吧。你要是跟了我,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哪裡用每天這麼辛苦。」7

    旁邊的一個男的接口說:「是呀,小娘子,我們大哥可是這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呀。你去打聽打聽,多少女人要跟他呀。我們大哥今天能看中你,可是你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呀!」

    龍哥哈哈大笑:「老三,說的好!秋大妹子,我看你還是跟了我吧!你別看我過江龍粗俗,可我也是識得幾個字的!我這名號可就是我自個兒給取的!怎麼樣,氣派吧!你只要跟了我,想要什麼都行,你這麼個嬌嬌嫩嫩的模樣,我可要買個大屋子,好好的把你養在裡頭。」

    幾個潑皮都跟著龍哥後面哈哈大笑,吳媽媽氣的漲紅了臉,她朝這邊走過來,我趕緊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後笑著對龍哥說:「能讓龍哥看的上眼,可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可是我這人天生命硬,算命先生說我命中剋夫,所以我們老爺才會把我給攆了出來。龍哥你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又少年有為,我怎可以去害了你呢?」

    那幾個潑皮給我說的一愣一愣的,連龍哥都問:「真有此事?」我還沒說話呢,就聽見一個非常好聽的聲音輕浮的說:「確有此事呀!」

    我輕歎一口氣,慢慢朝門口看去,果然是那霍子祁,一襲白衣,搖著把紙扇,臉上掛著他勾魂奪魄的迷人微笑。

    那龍哥說:「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個事的?」霍子祁款款朝這邊走過來:「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秋老闆的事我都知道。」

    龍哥說:「那她剋夫的事呢?」霍子祁說:「千真萬確呀!她原來的相公就是因為找人給她算了命,所以才會把她給攆了出來呀。」

    龍哥臉上有些發白:「這麼俊俏的小娘子,怎麼會偏偏剋夫呢?哎呀,真是可惜呀可惜。」

    霍子祁說:「哦?怎麼這位仁兄也看上了秋老闆,想要一親芳澤?」龍哥說:「可不是嘛。我可從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小娘子啊,今兒一見,整個心裡都氧絲絲的。你說,要是能跟這麼美的小娘子親近親近,就是死了我也甘願呀。」

    霍子祁哈哈一笑,忽然臉色一板:「男子漢大丈夫,怎可以為此等妖女亂了心智!這等妖女,我們就該將其置之一旁,讓她不能再去害人!你說,我說的對否?」

    龍哥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說:「正是,正是。」一會他又說:「今日好險那,差點就被這小娘子給勾了去。我說秋大妹子呀,我們都吃飽了,這就先走了。禮我收下了,日後有事,只管來找我,我過江龍可是說一不二的!」

    我滿臉堆笑的送他們到門口:「多謝龍哥了,日後要常來照顧照顧小店呀。」

    等他們走遠了,我長出一口氣,回來幫吳媽媽收拾桌子。吳媽媽拉住我的一隻手:「小姐,你受委屈了。」我笑:「哪裡有什麼委屈呀。」「小姐這樣的人,卻要受他們這些潑皮的氣。小姐,我心疼呀。」

    我說:「奶娘,算了,其實他們也不是壞人。再說地頭蛇哪裡沒有呀,我們只要給了錢,他們不會怎麼樣的。再說我又是個剋夫的命,你沒見剛才那個龍哥害怕成什麼樣了?」

    吳媽媽還想說什麼,霍子祁卻一把拉過我的手:「你跟我過來!」不容分說,將我拉進了後院裡頭。

    我掙開他的手:「你做什麼呀?」他卻雙臂一張,猛地一把將我抱住,我一時有些發懵,竟忘了推開他。

    霍子祁說:「念心,跟我回去吧。你還要在這種地方待多久?我不能把你丟在這種地方!」我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趕緊掙扎著要逃開他的懷抱,他卻死死的圈住我。

    我有些火了:「世子這是做什麼?上次的話世子沒弄明白嗎?」霍子祁說:「念心,你跟我回去吧。你的身子我們想辦法慢慢調理,總能有治好的一天。再說,要是真的不行了,我找個姬妾來生孩子,你還是可以做我的正妃的。我跟亦琛不同,他不能給你的,我可以給你。」

    我呵呵的笑,直到笑出了眼淚,才停了下來:「我說世子,念心謝謝您的抬愛了。可是我這個人呀,最不識抬舉了。再說,我這人善妒,你要是找別的女人生孩子,我指不定哪天就學芙公主的樣子,也給那女人下點墮胎藥。您到時候,還能留我嗎?」

    霍子祁面色突然變的很難看:「念心,何苦要說這種話來糟蹋自己。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跟了我,我會好好待你。豆豆我也可以視如己出。其他的女子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念心,跟我回去,我會想辦法娶你的。」

    我說:「世子,我有一事不明,還請世子請教。」「你說。」

    「念心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早非清白之身,再說現在又無法生育兒女。您這樣的人物,何苦執著於我呢?我看您一定是鬼迷了心竅,要不您去京城最大的青樓裡住上兩天。等您出來以後,再來我這看看,一定會覺得我整個就是顆爛白菜,根本比不上那些嬌花的。」我很誠懇的對他說。

    霍子祁聽完,不怒反笑:「念心,我果然沒看錯你,這麼個小脾氣,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難怪亦琛會為了你拒絕皇上的賜婚。」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什麼?霍子祁低低的說:「他沒有娶妻,你是不是想要回心轉意了?」我把臉一拉:「回心轉意?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霍子祁說:「真的?我怎麼看你對亦琛還頗有情意。」我說:「我對什麼人有情意,也輪不到世子來管。世子,我這生意還要做呢。麻煩世子鬆鬆手,讓我去看著生意。我可是還有一家老小的人要養活呢。」

    霍子祁不鬆手:「我不會讓你再做這個生意的!對著那種人強顏歡笑!你可知道我方纔,恨不得一掌打死那幾人!都是些什麼東西,居然敢打你的主意!」

    我說:「謝世子關心,可是不開店,我們這一家老小,吃什麼,喝什麼去呀。」他說:「難道我還養不起你們嗎?」

    我說:「世子是世子,我是我,為什麼要世子來養我呀。再說,我有手有腳的,幹嘛非要別人養活呢?我這店雖然不大,可是好歹是我自己的產業。我每天在這裡忙著都開心。」

    霍子祁冷笑一聲:「被哪種人騷擾你也開心?」我說:「開店嘛,什麼樣的事情會遇不上呢?再說以後估計整條街都會傳遍我是個剋夫命的,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不會?今天那個潑皮可是說,就衝著你,死了也甘願呀。」霍子祁不陰不陽的說著。

    我惱怒了:「你這是什麼意思,非要我被人怎麼樣了你就開心了?」

    霍子祁用力把我抱的更緊:「我不許你在外頭拋頭露面,對著那麼多男人笑!你以後只可以對著我一個人笑!亦琛他錯過了你,我不會犯下跟他一樣的錯誤!念心,跟了我吧。你的這副長相,日後怕是會生更多這樣的事端。你準備怎麼躲掉那些事?」

    我說:「世子,我好容易從一個大鳥籠裡飛了出來,才呼吸了幾天的自由空氣。我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又鑽進另一個鳥籠裡去呢?以後雖然會遇到很多困難的事,可是我相信我能面對過去的。你我身份有別,還是不要把心思白白浪費在我的身上了。你要知道,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第三十一章    兄長如父

  霍子祁輕笑:「我怎麼覺得,你一點也不普通?」他的手指輕輕的滑過我的嘴角,我把頭往後一仰,然後別過臉,冷冷的說:「那是世子看錯了。」
  
  他淡淡的笑著,用手把我摟的更緊,我的身體被迫緊緊的跟他挨在一起。霍子祁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香味,雪白的衣服有些晃人的眼。
  
  他用一隻手在我背上緩緩移動:「你怎麼瘦成了這副模樣?看看這腰,好像一用力就會斷了。念心,你這樣,我很心疼。」
  
  我說:「念心現在很好,世子的花言巧語還是留給其他人吧。世子,我跟你真的不合適。你是王侯子弟,我是什麼?只是一個被人休棄的小妾。先不說別人會怎麼看,日後你在朝堂之上怎麼面對段侯爺?老王爺和王妃又怎麼可能接受我?」
  
  霍子祁說:「這個我自有主張,我父王母妃只要我能夠老老實實的娶個妻子回來,他們就謝天謝地了,哪裡會去管我娶的是誰。我母妃曾說過,只要我不好男風,什麼都能答應我。」
  
  我說:「可是你們家跟段家的關係非比尋常,我縱是無知,也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世子不要拿我尋開心了。我現在還有個三分姿色,所以世子對我尚有幾分興趣。我若是真的跟了你,過上幾年,我年老色衰,甚至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可是世子你呢,那時正是男子的大好年紀,會有大把的美人想要對你投懷送抱。只怕到那個時候,我又會成為下堂婦了。一次被休棄的經歷就已經足夠了,我恐怕經受不住第二次。」
  
  霍子祁半天不說話,只是用他那雙勾魂的桃花眼深深的看著我,我無動於衷的回看他。他忽然一低頭,眼看那唇就要落了下來,我趕緊伸手擋開他的臉,誰知他的吻落在了我的掌心。我慌忙縮回手,卻被他搶先一步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唇細細的吻過我的掌心,有點癢癢的。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霍子祁的臉上明顯有些抽搐:「你,你總是這麼不解風情嗎?」
  
  我說:「很癢的,笑出來是正常的啊。」霍子祁說:「我看你不是癢,是還在想著他吧。」我的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霍子祁不依不饒的繼續說:「果然是這樣,他到底有什麼好,他那樣對你,傷你如此,現在還把你一人丟在這邊不理不睬。為什麼你心裡還是有他?」
  
  我粲粲的笑了一下:「是,我是還不能忘記他,可是不代表我會原諒他。有些東西,不是說遺忘就可以遺忘的。可是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既然已經忘記了,那為何拒絕於我?」
  
  「因為我跟你,是沒有將來的。再說,我現在的日子過的如此舒坦,何必去自找麻煩呢?世子,你看看外頭,多少二八佳人在等著世子的垂憐。你去尋找自己的樂事,我就過我自己的小日子,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這樣多好。你要不是嫌棄小店簡陋,有空來吃上一碗素湯麵,我請客。」
  
  霍子祁眉梢往上輕佻:「念心啊念心,你可知越是想將我推開,我就越是不想走呢?你想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對你心動的嗎?」
  
  我搖搖頭:「不想,也不會相信你的話。」
  
  霍子祁微笑:「那日我撞見你跟亦琛在書房,雖然沒看的太真切,可是足以讓我回味良久。沒想到你看起來冷靜持重的一個小女子,居然會有那麼妖媚的一面。我那時就在想,什麼時候,你也能在我身下婉轉嬌吟。就像現在這樣,你跟我貼的這麼近。」他湊在我的脖頸處深吸一口氣:「好香,真想讓你不著寸縷,然後好好看看你。」
  
  我大窘,那次的事本就覺得尷尬,現在居然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說了出來,而且這個人還緊緊的抱著我,嘴裡說著調情的話。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部往上頭湧,臉上燙的快要燒了起來。
  
  「你,你放開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惱羞成怒,開始用腳大力的踹他。誰知這廝敏捷的閃躲過去:「念心,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一個男人見到那樣的媚態,是不可能無動於衷的。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你要是不愛聽,下回我不說了,好不好?」
  
  我氣的火冒三丈,我知道自己跟段亦琛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不自覺的做出很開放的事情來。可是這些事都是很私密的東西,上次被他撞見已屬偶然,現在被他這麼一說,我整個人羞恥的不行。
  
  霍子祁臉上還是掛著那種欠揍的笑容,我對他怒目而視,敢情這個人,是把我當成那種放浪的女人了。就算我是那種女人又如何,也不能被他這樣調戲啊。我縱是放浪,總還是要挑挑人的。
  
  「念心,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曲明忠歡快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吧嗒」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我死命掙扎,霍子祁終於放開了手,我回過身去,只見曲明忠一臉錯愕的站在那裡,腳邊是一個大大的紙包。我很不自然的走過去撿起那包東西:「表哥,你來了。」
  
  曲明忠好像這時才回過神來,他對著霍子祁行禮:「見過世子。怎麼世子會到念心這裡來,莫不是侯爺叫您來看望她的?」
  
  霍子祁邪邪的一笑:「念心不是跟亦琛沒有關係了嗎?我是自己想來看看念心,現在過的怎麼樣,順便問問她願不願意跟我回去,做我的妃子。」
  
  「世子!」我生氣的大喝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明顯氣勢不足,聽起來倒像是在嗔怪他一樣。果然霍子祁壞笑著靠近我,用手指輕撫我的下巴:「念心,我在這裡,不用那麼大聲的喊。我給你時間考慮清楚,今日就不打擾你們兄妹說話了。」
  
  霍子祁瀟灑的一搖扇子,哈哈笑著揚長而去。留下我跟曲明忠兩人站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我打破寂靜:「表哥,這紙包裡是什麼東西?」曲明忠的臉色看起來陰沉沉的,他沒好氣的說:「燕窩。」
  
  我趕緊陪著笑臉說:「多謝表哥,你總是能想著我。」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看我:「你跟我進屋裡來。」
  
  說完他大步的朝屋子裡走去,我只好捧著那個紙包,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子。進去後,他在每回來常坐的那個椅子上坐下,我討好的給他倒了一杯茶:「表哥,一定累了吧,趕緊喝點茶休息一下吧。」
  
  曲明忠看了我一眼:「你也坐下來。」他很少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我說話,我知道今天他一定是動了真怒了,就聽話的把燕窩放下,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等著他開口。
  
  曲明忠的語氣非常嚴厲:「念心,你現在雖然沒有了相公,可是你才從侯府出來不久,還有個孩子在你身邊,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跟其他男子牽扯不清。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因為世子,你才會從侯府出來?」
  
  我說:「表哥,今日的事其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我並不想與他接近的,可是又掙脫不過他。我跟世子並無深交,我想他只是風流慣了,所以對我也失了規矩。表哥,你相信我,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曲明忠認真的看著我,見我說的誠懇,他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我相信你便是。可是我要你老實說,世子對你究竟有什麼意圖?」
  
  「我也不清楚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非要我去給他做妃子。可是我是什麼身份的人啊,這麼說豈不是拿我尋開心的嗎?」
  
  曲明忠看上去倒是有些苦惱,我說:「表哥,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他說:「我看世子,可能是要動真格的了。前幾日下朝之時,我聽見侯爺跟世子像是在爭吵什麼,隱約聽到你的名字。侯爺離開後,臉色非常難看,想必是跟世子不歡而散。念心,只怕世子他是真的想要得到你。」
  
  我說:「表哥,你怎麼也跟他一樣胡言亂語呀。先不說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就說我吧,一個普通女子而已,你還真相信他說的那些胡話?」
  
  曲明忠仔細的看看我的臉,又把目光游移到我的身上,然後微紅了臉:「念心,莫說是他們,別的男子對你動情怕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摸摸自己的頭髮,又摸摸臉頰:「表哥,你怎麼也。算了,不說這個了,總之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跟再跟他們那些人有什麼瓜葛的。現在多賺些錢,把豆豆養大,才是我該做的事。」
  
  曲明忠點點頭:「念心想的不錯,可是你還年輕,我剛在前頭聽吳媽媽說,有幾個潑皮來店裡惹事了。我怕以後還會有更多惹事的上門找麻煩,要不我讓我府裡的全叔過來幫你吧。」
  
  我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會有辦法解決的。難道表哥對我沒信心?」
  
  曲明忠好容易笑了一次:「我對你怎麼會沒有信心?你現在可是開麵館的老闆呀。我也沒想到,這店不但讓你開起來了,居然還開的這麼好。念心,你實在是讓人不能小覷啊。可就是太辛苦了,你看看你的眼下,都有黑影了。」
  
  什麼?我有黑眼圈了?我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跑去裡屋照鏡子。照了好半天,咦,沒有呀。卻聽到外屋裡傳來曲明忠呵呵的笑聲,我氣的跑了出去:「表哥,你怎麼戲弄人?」
  
  曲明忠笑著說:「我就知道女子最愛容貌,更何況你這種美麗的女子。你放心吧,你看起來還是美的很。我今天給你帶來的東西你先吃著,過段時間我再送一些來。這是我托大哥從外地捎來的,比尋常買的燕窩要好。你堅持吃,對身子很好的。」
  
  我由衷的說:「謝謝表哥。」他說:「人說長兄如父,我雖然不是你的長兄,可是你既然沒有別的兄弟,那這個如父的職責我自然是要擔的。念心,要是世子他一意孤行,你一定要知會我,我會要求他正正經經的把你迎進門,決不能不清不楚的被他佔了便宜去。」
  
  我們又說了一會家常話,曲明忠忽然貌似不經意的說:「念心,這幾回我來看你,都在你店外的巷口撞見一個人。他讓我別告訴你他來過,可我覺得還是該說給你知道。」
  
  我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是誰?」
  
  「是侯爺。加上今日,已經是第三次了。每次他都站在巷口那裡,遠遠的看著你的麵館。上一回,我來的時候看見他,兩個時辰後我走的時候,他還站在那裡。所以才會忍不住去跟他說了幾句。我問他既然關心你,為何又要攆你出去。他只是搖頭,什麼都沒說。」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3:48

三十二章    雨中重逢

  沒等曲明忠說完,我就開始心神不寧了。段亦琛,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倘若真的珍惜我,又為何會將我逼到萬劫不復之地?
  
  像是有只蟲子在一點一點啃噬我的心,幾乎察覺不到,可是當我感覺到的時候,心裡已經千瘡百孔了。
  
  曲明忠見我表情怪異,就說:「念心,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早點休息吧。我覺得侯爺他對你,還是有情的,念心,與其跟了世子,不如還是回到侯府去吧。怎麼說,侯爺才是你正經的相公啊。」
  
  我苦笑一下:「表哥,那裡我是不會再回去了。你放心吧,我沒事的。倒是你,別整天都只顧著埋在書堆裡。我聽說又有上門給你說親的人被你拒絕了?」
  
  曲明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念心,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根本沒有這些事。」我笑:「你現在可是我朝的第一才子,各種傳說多的數不清。你要是自己不跟我說實話,我就只好去聽那些街頭巷尾的流言了。你趕緊跟我說實話吧。」
  
  曲明忠大窘:「念心,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兄長放在眼裡?」
  
  我說:「我才沒把你放在眼裡呢,我都放在心裡尊敬了。再說,現在就只有你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又是我的親人,我是真的很關心你。就算你不急,表姨他們也該著急了吧。」
  
  曲明忠說:「這些事待日後再說,急不得,急不得。」我說:「我看你什麼時候才能給我找個表嫂來。」他笑:「會有的,會有的。」
  
  我們拉拉家常,看看天色有些變了,我就說:「表哥,我看這天怕是要下雨,要不你先回去吧。一會要是下了雨,再走就不方便了。」
  
  我把他送到門口,他忙忙的上了馬,忽然又俯下 身子有些神秘的對我說:「念心,我看侯爺可能還在那,要不你去看看吧。」
  
  我怪他多管閒事,他笑了笑:「算我多嘴了,那我走了,那燕窩記得每天吃。」我笑著點點頭,看他走遠了,就回了店裡。
  
  因為不是飯點,所以店裡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客人。我回到後院的屋裡,豆豆正在裡頭拿著那把木製的小長槍,上下揮舞。看到我進去,豆豆就樂呵呵的衝我跑了過來:「娘。」我趕忙抱起他,他的小長槍已經玩的有些髒了,我有一次想要扔掉它,可是豆豆使勁的哭,我只好又把小長槍還給了他。
  
  「爹爹,跟我玩槍。」豆豆很興奮的手舞足蹈,我心裡又是一痛。我揉揉豆豆柔軟的頭髮:「豆豆,爹爹現在不在,娘跟你玩好嗎?」好多次了,他都要找爹爹帶他玩,我只好不斷的哄他。
  
  可是今天豆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要爹爹,我要爹爹。」我趕緊哄他,可是自己的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一時我們母子兩個抱頭大哭。
  
  小晴慌的跑去叫來吳媽媽,吳媽媽一進屋,看見我跟豆豆都在大哭的樣子,嚇了一跳:「小姐,這是怎麼了?」我乾脆往吳媽媽懷裡一靠,哭的更大聲了。
  
  小晴湊過來在吳媽媽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吳媽媽溫柔的給我跟豆豆擦眼淚:「小姐,奶娘知道你心裡苦,可是咱不哭。小姐,不哭啊,等過些日子,小少爺就不會再記得他爹爹了,小姐,咱先忍忍啊。」
  
  我哭了一回,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天是怎麼搞的,怎麼人跟個水龍頭似的,一碰就淌水啊。
  
  我去拿了糖人來轉移了豆豆的注意力,他也不哭了,高高興興的舔著糖人,嚷著要出去玩。我只好抱著他出去,想去隔壁李嬸子的茶館轉悠一圈,順便帶他去聽說書。
  
  剛一走到李嬸子的茶館,雨就開始下了,茶館裡的客人不算少,說書先生正在裡面繪聲繪色的說著本朝開國以來有名的大將軍。我跟李嬸子並肩坐在櫃檯裡頭,李嬸子把豆豆抱過去坐在她腿上晃悠,還叫店裡的夥計拿了好些雲片糕和松子糖來。
  
  一時雨勢更大,不少走路的人都閃進茶館裡頭來避雨。李嬸子把豆豆放到我懷裡:「你坐著啊,多玩一會再走,我先招呼客人去。」
  
  我就坐在裡頭,喂豆豆吃零食,豆豆使勁的往櫃檯上面爬,我按著他不給他亂動。他正扭的厲害,忽然叫了一聲:「爹爹!」我有些不高興的想,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出來玩還哄不住他,一個勁的找爹爹。
  
  我剛想要說話,豆豆用更大的聲音喊開了:「爹爹!爹爹抱!」客人的目光都被我們吸引了過來,我趕緊對豆豆說:「豆豆,不許亂說話,這裡沒有爹爹。」
  
  豆豆委屈的一扁嘴:「爹爹在,爹爹在那!我要爹爹抱!」他又哇哇大哭起來。我只好抱著他對李嬸子抱歉的說:「李嬸子,不好意思,我先抱他回去了,改天我再來玩。」
  
  李嬸子說:「我看這孩子不像在瞎說,那門口站著的人,是不是他爹爹呀,怎麼看起來怪怪的。」我順著李嬸子的手指往門口看去,立刻傻眼。
  
  那一身黑衣,古銅色英挺嚴肅的臉,不是段亦琛是誰?我手足無措,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豆豆在我懷裡用力掙扎:「爹爹,爹爹抱!」
  
  那個黑色身影慢慢走到我身邊,熟練的接過豆豆:「爹爹在這,豆豆不哭,不哭。」我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我兩腿發軟,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逃開他!
  
  我從他懷裡想要抱走豆豆,可是豆豆死活不依,兩隻小手用力的扒在段亦琛濕透的衣服上,嘴裡不依不饒的喊:「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滿茶館的人都在看著我們,我氣急敗壞,差點就想動手打他了。李嬸子走到我身邊:「秋老闆,我看你還是回家去說說吧,孩子要爹爹也是常理。」
  
  我看一眼眾人表情各異的臉,丟下一句:「你跟我過來!」轉身就往我的麵館走。
  
  我沒頭沒腦的一頭衝進店裡,吳媽媽上來幫我擦掉臉上淋的雨水:「小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小少爺呢?」我不說話,吳媽媽一抬頭,看見段亦琛抱著豆豆站在門口,登時臉色一變:「侯爺!」
  
  我看店裡還有幾個避雨的客人,就對吳媽媽說:「你讓他到後頭來,不要驚擾了客人。」
  
  我快步跑回後院自己的屋子,只覺得一顆心快要從嗓子裡跳出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我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聽見他走進來的腳步聲,就回過身去,對豆豆說:「豆豆,爹爹也抱過你了,到娘這兒來,好不好?爹爹很忙,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們不能耽誤爹爹的事。」
  
  豆豆向來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他聽我這麼一說,很快就可憐巴巴的對我伸出了雙手,我趕緊接過他。他可憐兮兮的望著我:「娘,爹爹為什麼好久都不抱我。」
  
  我的心差點揪了起來,我親親他哭的紅紅的小臉:「爹爹很忙,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常來看豆豆。豆豆是個乖寶寶,所以要聽話。再說,不是還有娘在嗎?豆豆不喜歡娘抱抱?」豆豆說:「喜歡,豆豆最喜歡娘。」
  
  段亦琛站在那裡一步也沒有動過,他張了張嘴:「你,還好嗎?」我對他怒目而視,他又說:「我今日只是路過這裡,沒想到會遇到你們。」
  
  我別過頭去,走到一邊打水給豆豆擦臉。豆豆的衣服也有些濕了,想必是趴在段亦琛懷裡的時候弄的。我把豆豆放下來,然後去箱子裡找衣服給他換。
  
  等我拿了衣服出來的時候,豆豆又回到了段亦琛的身上,我有些火了:「豆豆!趕緊下來!」
  
  段亦琛把豆豆放下來:「念心,我這就走,你別那麼生氣。」我抱過豆豆,一把脫下他身上的衣服,忽然悲從心起,我對段亦琛說:「請你從此以後,都不要再靠近這裡。請你行行好,讓我們過幾天安穩日子。這裡不是您這種身份的人該來的地方。」
  
  段亦琛歎了一口氣:「我,先走了。你要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勞了。這裡的黑道白道,我都已經叫人去打點過了,以後不會再有人上門來找麻煩了。還有,大夫叫你吃的藥最好不要停。我這就走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身朝外走去。我看著他走到院子裡,淅淅瀝瀝的雨打在他的身上,我忽然一個箭步衝到門口:「你!」
  
  他驚喜的轉過身來:「念心!」眼淚從我的眼眶裡噴薄而出,段亦琛飛奔到我面前,狠狠的把我揉進他的懷裡:「念心,念心!」
  
  我拚命捶打他的後背,他一動不動任我發洩。等我哭完打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已經跟他進了屋子,豆豆已經不在屋裡了。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抱著我,一雙眼睛裡滿是激動和不可置信。
  
  我用力推開他,然後自顧自的去裡屋洗臉換衣服。等我都弄好了,看見他還站在屋子中間不動,全身上下都濕答答的。
  
  我歎息一聲,拿了一塊乾布給他:「你把袍子脫了,我給你晾晾吧。」他立馬點點頭,迅速脫下外面那件黑色錦袍遞給我,然後自己擦了擦頭臉。
  
  我把他的袍子掛到旁邊屋裡的竿子上,然後回來對他說:「等雨停了,你就走吧。」他把擦過的干布放到桌子上,悶聲說:「好。」然後又一眼不眨的盯著我看。
  
  我不滿的橫了他一眼,卻掃到他中衣下有什麼東西鼓鼓的,他見我看向他的中衣,就伸手往懷裡一掏:「你給我的荷包,我天天都帶在身上。」
  
  我冷冷的說:「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你想怎麼做都是你的自由。」停了一下,我又問:「奶奶她,還好嗎?」
  
  段亦琛說:「剛開始有些生我的氣,不過現在不氣了,只是天天要我把你們找回去,說是想豆豆。」我低了頭問:「奶奶身體還好嗎?最近有沒有生病?你是怎麼跟奶奶說的,就是,我們離開的事。」
  
  他說:「我說是我厭倦了你們,每天看著你們心煩,所以就趕走了你們。奶奶還家法伺候了我,到現在還在跟我賭氣。要是她知道你們在這裡住著,一定會過來找你的。」
  
  我默默的坐下來,看著自己的腳尖,一顆心就像煮開了水,上下翻騰。段亦琛慢慢挪到我的面前:「念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沒有答應娶親的事,你看是不是?」
  
  我冷笑一聲:「你娶親不娶親,關我什麼事?給你一次機會?哼。你連我藏在荷包裡的秘密都找不著,還說什麼機會?大白天的,不要做夢了。」
  
  他激動了:「那要是我找到了秘密,你是不是就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第三十三章   萌動

  我怔了幾秒鐘,這是怎麼說的,怎麼被他給繞進去了?我扭過頭去,裝作很鎮定的樣子說:「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在這裡坐著吧,等衣裳干了,你就走吧。」
  
  我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吳媽媽和小晴她們抱著豆豆坐在麵館的櫃檯後,見我進去,吳媽媽說:「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歎了一口氣:「他路過李嬸子的茶館,剛好下雨了,所以進去避雨,被豆豆看見了。」吳媽媽有點懷疑的問:「侯爺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呢?小姐,莫不是專程來看小姐和小少爺的吧。」
  
  我整理起櫃檯裡的東西來:「怎麼可能呢?你們不要想太多了。奶娘,過一會等他衣裳干了,就給他一把傘,打發他走吧。」
  
  吳媽媽說:「小姐,別的我不清楚,可是今天小少爺他這個高興勁兒,你看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是不是讓侯爺在這多待一會,吃個飯再走吧。小少爺也很久沒有見到侯爺了,再怎麼說,也是親爹呀。」
  
  我眼眶一紅:「奶娘,我是不是特別狠心?為了自己,讓豆豆不能跟爹爹親近。」
  
  吳媽媽握住我的手:「小姐,別哭,小姐怎麼會狠心呢?你對豆豆的好,他總會知道的。當初懷著他的時候,就是差點死了幾回的人了。小姐離開那侯府,我心裡其實是高興的。小姐,你的心,我都明白。只是今天既然難得遇上了,就讓他們父子多玩一會吧。」
  
  我點點頭:「奶娘,你把豆豆抱去屋裡吧,我就不去見他了。你跟他說,以後想見豆豆的話,不要那樣偷偷摸摸的,派人送個信知會一聲。奶娘,我是真的很怕自己又會……」
  
  吳媽媽揉揉我的掌心:「我懂。那我去跟侯爺說了。」「嗯。奶娘,謝謝你們。」吳媽媽笑著說:「小姐,你要是老這麼說,奶娘可要生氣啦。」
  
  我討好的抱住她:「我知道啦,好奶娘,你快去吧,記得跟他說,我是不會再見他了。」吳媽媽抱著豆豆走進後院了,我看小晴忽閃著兩隻眼睛看著我,就說:「小晴,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小晴說:「小姐,侯爺他都找上門了,為什麼小姐不願意跟他回去呀。」我說:「等你長大了,就明白這些了。」小晴說:「我已經不小了。」我說:「是呀,小晴不小了,那有意中人沒有,有的話,我給你做主。」小晴臉一紅:「小姐,我不跟你說了。」
  
  這天的雨下了好久,麵館的生意有些冷清,吳媽媽留段亦琛在店裡吃了晚飯,才讓他走了。我一直躲在麵館的灶屋裡,直到他離開也沒有再露面。我知道自己很懦弱,所以我不能讓自己有心軟的機會。
  
  豆豆這晚開心的睡不著覺,把他那把小長槍舞的團團轉,說是爹爹又教了他一個新招式。我給他洗澡的時候,發現他的一身裡衣都濕透了,也不知道玩的有多瘋。
  
  豆豆問我:「娘,爹爹明天帶我玩嗎?」我說:「明天爹爹很忙,不過過幾天爹爹還會再來的,到時候爹爹就可以帶著豆豆玩了。」
  
  豆豆咿咿呀呀的跟我一起唱兒歌,鬧到深夜才睡著。我幾乎又是一夜未眠,算了,至少,豆豆不會一直見不到爹爹了。
  
  過了好幾日,段亦琛也並沒有來,我心裡冷笑一聲,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
  
  曲明忠又給我帶了很多人參鹿茸過來,我說:「表哥,這麼吃下去,我非得胖死不可。」曲明忠靦腆的笑:「我看你最近氣色好了很多,所以多吃點肯定是有用的。你別挑嘴,我都跟吳媽媽說過了,每天都要看著你吃才行。」
  
  我皺起眉頭來:「表哥,你自己還不是長的那麼瘦,我看你也應該每天吃才對。要不這樣好了,你要是願意每天都吃,我也願意。」
  
  曲明忠臉上露出很為難的神色:「這,我並無病痛,身體又一直健康,好端端的吃這些補品,怕是不妥。」
  
  我故意說:「哼,就知道你沒有誠心。你要是不願意吃,那就算了,我也不吃了。」我把手裡的那包東西作勢就要扔出去。
  
  曲明忠衝上來抓住我的手:「好,好,我吃,我每天都吃。東西扔了倒是沒什麼,可是你不好好滋補,可怎麼行呢?」
  
  我呵呵的笑個不停:「表哥,我騙你的!我會好好吃的,你放心吧。念心多謝你了。」曲明忠神色一僵,我就呵呵的繼續笑,等到他神色恢復,忽然猛的把我的手一甩。
  
  我嚇了一跳:「表哥,你幹嗎呀?」曲明忠滿面通紅:「我,我不是有意,輕薄於你。」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剛剛一直抓著我的手。
  
  我笑了笑:「你是無心的,我知道。表哥可是正人君子,我還能不清楚嗎?」曲明忠的嘴唇動了動:「其實,我。」
  
  「嗯?」我奇怪的看著他。他笑著搖搖頭,然後又說:「最近,還有人上門來找麻煩嗎?」我說:「沒有了。」
  
  他說:「那就好。對了念心,你有沒有想過再嫁呢?」「再嫁?表哥你不要笑話我了,我這樣的人哪裡還會有人願意娶呢?再說就是能嫁,也不知道會有幾時好。」
  
  我一邊說,一邊看著曲明忠有些奇怪的表情:「表哥,你怎麼想起來關心這個了?不是有什麼人去找過你了吧?」我擔心霍子祁會去找他,讓他來跟我說親。
  
  曲明忠說:「沒有,我只是看你還這麼年輕,要是能找個好人家,也是一件好事呀。你也不用在外頭拋頭露面了。」
  
  我謝過他的好意,可是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別說是在這裡,就是在現代,一個離婚還帶著一個孩子的女子想要再嫁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可我總覺得曲明忠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他還是經常來看我們,可是每次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都會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我,讓我心裡有些不踏實。可是問他,他就總是羞澀的說:「沒有什麼事。」
  
  段亦琛倒真的來看了幾次豆豆,每次來都給豆豆帶了大量的衣服鞋帽和吃食玩具。豆豆當然開心的不得了,每一次都玩滿身大汗。
  
  我一次也沒跟段亦琛打照面,只要他來,我就會躲進灶屋裡,裝著幫忙的樣子。可是幾次下來,閒言閒語也多了起來。
  
  李嬸子神神秘秘的找我說:「秋老闆啊,那個人就是你以前的相公?我看他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吧,長的那麼好看。我從前老以為你嫁的是個糟老頭子呢。唉,他現在過來,是想找你回去的?」
  
  我笑笑:「我也不清楚,他每次來也不是看我的,還不是看他自己的兒子嗎?」李嬸子說:「我說你呀,有兒子在手上,那你回去還不是早晚的事?嬸子跟你說,男人那,其實很好哄的。你看我們家那口子,不是給我管的服服帖帖?你又生的這麼個好模樣,想要迷倒個男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我尷尬的說:「李嬸子,我知道了,多謝你了。」她哈哈一笑:「客氣什麼?以後要是發達了,可千萬記得我們這些街坊呀。」
  
  連戴大叔都問我:「秋老闆,你這麵館會不會開著開著就不開了呀?」我說:「為什麼不開?我們一家子還指著這家店吃飯呢。這店當然要開了,生意這麼好,有錢我幹嗎不賺呢?」
  
  好在麵館的生意一直都不錯,只要忙起來,也就顧不上那些蜚短流長的事了。
  
  這天午後,麵館裡閒了一些,我們正準備去做自己吃的午飯,忽然進來了一位很漂亮的年輕小姐。她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曬的微黑的皮膚,洋溢著健康的光澤。一雙大眼睛明亮有神,高高的鼻子使她看起來頗有幾分英氣。
  
  這位小姐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那股子氣勢更是不凡。我微微有些奇怪,像這樣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會到我們這種麵館來呢?
  
  我迎過去說:「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嗎?」她說:「我要吃麵,你們這不是麵館嗎?」我更加詫異,可還是很熱情的說:「那您請進,想要吃什麼面?那面牆上有牌子,您可以自己點。」
  
  她留神看了下牆上掛著的牌子,然後有些奇怪的說:「你這店裡的字都是找誰寫的?」我說:「一個親戚。請問小姐要點什麼面呢?」
  
  她在一張桌子旁坐下:「一碗素湯麵,雙份豬肉沫的澆頭。」我說:「好的,您稍等。」
  
  戴大叔手腳麻利的做出一碗素湯麵,加上澆頭,我給那小姐端了過去。她很斯文的嘗了一口:「咦?你這的面味道倒不錯。」
  
  我笑了:「多謝小姐誇獎。」她沒有再言語,我就退到櫃檯後去算賬,好一會,聽見她喊我:「哎,要多少銀子?」我說:「素湯麵是五文錢,澆頭一份兩文錢,總共是九文錢。」
  
  她從身上摸出一個小荷包,拿了一顆碎銀子遞給我:「我沒有銅錢,就用這個吧,不用找我了。」我接了過去,正想去櫃檯那裡給她找錢,她又喊住了我:「你,是叫做秋念心嗎?」
  
  我很詫異的轉過身:「是,我是秋念心,請問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她上上下下仔細的看了我半天,我的心裡都有些毛毛的。
  
  她說:「我還道秋念心有什麼特別之處呢,原來不過爾爾。沒想到我會因為你這樣的女子,被人拒婚。」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陳小姐。」她說:「你知道我就好了。我現在被段侯爺給拒了婚,以後還有誰會來跟我提親?別人都傳說,段侯爺是為了你才不願娶我,而且都說你如花似玉,媚骨天成。我怎麼看你簡直普通至極?」
  
  我說:「陳小姐,所以說,傳言皆不可信。那你又怎能相信段侯爺是為了我才拒婚的呢?你想呀,要是他真的這麼喜歡我,我又怎麼可能會被趕出府,現在還要自己討生活呢?」
  
  陳小姐的臉上有了一絲迷茫:「這,那他為什麼要拒婚?」我說:「陳小姐喜歡段侯爺嗎?」她頭一揚:「我見都沒見過他幾次,哪裡會談得上喜歡?」
  
  「既然如此,侯爺他拒婚,對陳小姐來說,是件好事呀。」
  
  「好事?」
  
  「是呀,你們沒有成親,那你不是正好可以去找自己喜歡的人嗎?」
  
  陳小姐的臉有些微紅:「喜歡的人?」我看她眼波流轉,嘴角帶笑,想必是有喜歡的男子了。
  
  我說:「陳小姐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嗎?」她點點頭:「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是我們家現在的臉面都被丟光了啊。」
  
  「只要陳小姐能夠覓得佳偶,成就一段天作之合,那世人只會記得你們的美滿之事,不會再有人提及拒婚之事了。」
  
  陳小姐臉上帶了幾分忸怩:「可是,我不知道那個人,他,喜不喜歡我。」
  
  我笑了:「果然是有喜歡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這個榮幸?」
  
  陳小姐說:「我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也不許說出去。」
  
  「我跟你保證。」好久都沒有聽人說這種事了,我也豎起耳朵,想知道到底是誰。
  
  陳小姐雙手緊緊的抓住外裙上的帶子,好半天才小聲的說:「是,是你的表哥曲明忠。」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4:15

三十四章 意想不到

  居然是曲明忠?看來我那個書呆子表哥,很受歡迎的傳言都是真的。我看看面前的這位陳小姐,天真爛漫彄彆彯彰,銨閥閩閡要是真能跟曲明忠做了夫妻,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啊。
  
  許是見我半天都沒有言語鬿魂鬾魟,嫬嫙嫚嫩陳小姐臉上有些發窘:「我就知道,你也要笑話我的。曲大人年少有為凘凳劀劃,蜡蜛製褔你定是覺得我配不上他。」
  
  我趕緊笑著說:「怎麼會呢?我是在想,我那表哥好福氣槓槂槙樄,廒弊彃彄居然有這麼好的女兒家喜歡他。我正在替他高興呢。」
  
  陳小姐說:「你說,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什麼樣的女子?這可把我問住了,一直以來,好像都是曲明忠在關心我的事,我對他的瞭解倒是真的不多。
  
  我說:「陳小姐,要不我們去裡面說吧。等會我吃過飯,我聽你好好說說。你也知道,我那表哥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陳小姐開心的笑了,露出一嘴潔白的皓齒,端的可愛。我把陳小姐請進後院的堂屋裡坐下,小晴給她上了茶。豆豆見來了一個沒見過的生人,有些害羞的躲在我的身後。
  
  陳小姐看著躲在我身後的豆豆問:「這是你的兒子?」我說:「正是犬子。」然後抱起豆豆:「豆豆,不怕,這是陳小姐,是娘的客人。叫聲姨好。」豆豆小嘴一裂,笑著喊:「姨姨好。」
  
  陳小姐也笑了:「你叫豆豆嗎?長的可真逗。」我讓小晴把豆豆抱了出去,然後說:「陳小姐,我倒是忘了問你,今日來我這麵館是為了?」
  
  她臉一紅:「我,我是想來看看把我比下去的人長什麼樣,還想來,找你算賬的。不過,你看起來不像壞人,我,我……」
  
  我說:「我知道陳小姐的意思了,你一個女兒家,敢這樣上門來找人算賬,不愧是將門之後。」
  
  陳小姐說:「其實我也不是想找你算賬的,只是別人都說,我是因為比不上你,所以才會被侯爺拒婚。我聽了後心裡特別不服氣,就想來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今日見了你,我明白段侯爺為何會不想娶我了。」
  
  我客氣的笑著說:「我們不說這個了,你沒有其他的話想跟我說?」她臉上又現忸怩之色:
  
  「我,今日我跟你說的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曲大人呀。我想曲大人一定會不喜歡我這種主動的女子。所以,我想請你為我保守秘密。」
  
  我說:「為什麼他會不喜歡主動的女子呢?像你這樣敢愛敢恨,才是女中豪傑呀。」我想到木訥害羞的曲明忠,還非得找個這樣主動的人才能把他那一身書獃子的外衣給卸了去呢。
  
  再說這陳小姐長的又不錯,家世也好,曲明忠要是娶了她,那對他將來的仕途想必會有極大的幫助。我開始有點興致勃勃的想做他們兩人的紅娘了。
  
  陳小姐說:「秋老闆,我聽說曲大人常來這裡走動,要是你的話,一定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你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
  
  我一口應了下來:「好,我一定幫你打聽。」她又是露齒一笑:「真的?你不騙我?」我很認真的跟她保證了,然後看她開心的離開。
  
  第二日,我就找了了人去給曲明忠送了個口信,讓他晚上來我這一趟,有事相商。
  
  曲明忠直到我們打烊的時候才過來,他很難得的坐著馬車,身上還穿著正式的袍服。跟著他一起來的小廝把他扶下來,對我說:「夫人,我們家大人有些醉了。」
  
  我回頭對吳媽媽說:「奶娘,做點醒酒湯來。」然後跟小廝一起把曲明忠扶到我房間的軟榻上躺下。小廝說:「夫人,那小的在外頭候著了。大人要走的時候,您喚小的一聲。」說完就出去了。
  
  我看曲明忠面色潮紅,雙眼迷濛,嘴角還帶著笑,就一面給他擦臉,一面說:「表哥,今日是去哪裡赴宴了,喝了這麼多酒。」
  
  曲明忠有些口齒不清的說:「我沒醉。段侯爺,我跟你說,今天咱倆看誰先倒下。」我一怔,難道今天是跟段亦琛拼酒了?
  
  我出去找到那個小廝,問他是怎麼回事。原來今日是吏部侍郎設宴招待幾個相熟的大人去家裡吃酒,可是段亦琛跟曲明忠兩個不知道為了事,拼起酒來了。
  
  我回到屋裡,看看還在說胡話的曲明忠,跟吳媽媽一起想辦法哄他喝醒酒湯。曲明忠先是抵死不從,一個勁的嚷著拿酒來。
  
  我哄他:「表哥,這個也是酒,你嘗嘗看?」他呷了一口:「不對,這不是酒!拿酒來!」我趕緊說:「這真的是酒。」「你騙我。」
  
  我說:「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念心啊,我不會騙你的。」他費力的瞇著眼睛看了我半天,呵呵一笑:「念心,念心是不會騙我的。」「對,念心是不會騙你的,你聽話,趕緊把這個喝了。」
  
  他忽然用力把我的手腕一抓:「念心,你說,你還願不願意回到侯爺的身邊去。你說,不許騙我。念心,不許騙我。」我說:「你先把這個喝了,我就跟你說,好不好?」
  
  我好說歹說,總算把一碗醒酒湯給他餵了下去,可是弄灑了不少,他的衣服都弄髒了。我歎口氣,跟吳媽媽一起把他的外袍脫了下來,然後拿了被子給他蓋上。
  
  吳媽媽說:「小姐,你看表少爺醉成這樣,是不是讓他在這將就一晚算了?」我有些猶豫:「這,好吧,你跟那小廝說一聲,讓他就在旁邊的小屋裡睡一晚。這裡有我一個人就夠了,你跟小晴幫我帶豆豆睡吧。」
  
  吳媽媽答應著出去了,一會又進來替換我,讓我先去洗澡。等洗完澡回來的時候,曲明忠已經睡的很熟了。吳媽媽拿了他的外袍出去洗,我就留在房裡守著曲明忠,怕他一會會鬧酒。
  
  我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算了這個月的收入,扣掉給戴大叔和富貴的工錢,還有各種成本和我們一家子的用度,居然有將近一千文的結餘。我欣喜若狂,覺得整個人都要開心的跳起來。
  
  若是一直有這個收益的話,到年底,我們也能存下不少錢了。我很高興在屋子裡蹦躂起來,忽然想到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又趕緊停了下來。
  
  我走到軟榻前看看曲明忠,他的臉沒那麼紅了,可是估計是酒意上湧,所以熱的慌,他不但把被子給蹬了,連中衣都被扯開了。
  
  我拉起被子給他蓋上,他嘴裡嘟囔著:「萬全,我們到了嗎?念心還等著我呢。」我好笑的摸摸他的額頭,真是的,不能喝還喝成這樣。
  
  到了半夜,曲明忠幽幽轉醒,他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子,看看四周:「嗯?這是哪裡?」我倒了一杯茶給他:「連我這裡都不認識了?看來真是喝的太多了。」
  
  曲明忠看看我:「念心?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說:「是你讓人把你送過來的呀,都不記得了?」
  
  他費力的揉揉太陽穴:「我,對了,今晚我喝多了,不過我記得你說找我有事相商,所以就叫萬全送我來這裡了。」
  
  我坐在他身後,幫他揉起了太陽穴:「頭疼?你喝的那麼多,頭疼是正常的。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你可不像是沒有節制的人啊。」
  
  他說:「沒什麼,就是想喝。」我說:「沒什麼?那幹嗎找段亦琛拼酒?」

  「是萬全跟你說的?你,你別信他,我可不是那種人。」曲明忠忙不迭的爭辯。
  
  我說:「好好,你不是。頭還疼嗎?我再給你揉揉,你就睡吧。明日好像是休沐吧?」
  
  他點點頭,臉忽然漲紅了:「念心,不用揉了,我,我不疼了。」我看他那副緊張的不得了的樣子,就鬆開了雙手,調侃他:「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想請我去給他揉,都是請不到的呢。你倒好,有福也不知道享。」
  
  曲明忠沉默了一會,說:「念心,你以前,也是這樣對待侯爺的嗎?」我有些奇怪:「怎麼好好的,又提到他呢?你跟他怎麼會一樣呢,你是我的親人呀。」而他,他只是一個我曾經愛過的,現在想要忘記的人。
  
  我沒事找事的走到一旁去擰了個布巾來給他擦臉,他訥訥的看著我:「念心,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侯爺?」
  
  我說:「表哥今兒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老是問起那個人?我已經不想他了,遲早,會忘記他的。」是的,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可以忘記他。
  
  「侯爺他現在已經後悔了,他想讓你回去,你也不願意嗎?」
  
  「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啊,要是有,我想把那藥給芙公主吃了,至少我的孩子還能活著。」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若是孩子還在,現在該是很大的肚子了吧。
  
  曲明忠沉默了一會,小聲的說:「念心,今日找我,要商談什麼事?」
  
  我轉換了一下心情,笑著對他說:「是一件好事,我想來問問表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曲明忠說:「你真是胡鬧,哪有妹子來問兄長這種事的?」
  
  「我也是受人之托啊。好表哥,你快點告訴我,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呀?你跟我說說,我也好回人家的話呀。」
  
  「我哪有什麼喜歡的女子?你別胡鬧了。」曲明忠端起架子來,裝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
  
  我過去推推他:「好表哥,你就跟我說了嘛,要不我問你,你喜歡那種天真爛漫的嗎?」
  
  他抬頭看看我:「不喜歡。」我說:「那長的很好看,笑起來很甜的呢?」
  
  他又看看我:「嗯,這個倒是喜歡。」我來了精神:「那你喜歡女子身手矯健的嗎?」
  
  他說:「不喜歡。行了,你不要再問了,我哪有什麼喜歡的女子。還有,要是下回再有人來問你,你就一口回絕了。」
  
  我說:「表哥,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呀,別人像你這個年紀,都做爹了。再說,這個小姐,真的很適合你。」我說的可沒錯,段亦琛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有豆豆了。
  
  曲明忠把頭低下去:「你就這麼想看見我娶妻?」我點點頭:「當然了,我就你這麼一個親人,我很關心你的。」
  
  我說的這麼真誠,可是他倒像是生了氣似的:「算了,不說這個了。你今日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我說:「是啊,什麼叫做這事?難道你的終身大事,還是小事嗎?」
  
  「我的終身大事不用你來替我操心!」
  
  我被他忽然的大吼給嚇了一跳,我默默的退後幾步。不錯,我是太多管閒事了,他只是跟我隔了八輩子的表親,地位又不一般,他的事,哪裡輪的著我來管。
  
  我乾笑了兩聲:「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以後不會了。你睡吧。」我轉身朝裡屋走去。
  
  忽然聽見「咚」的一聲,曲明忠光著腳從榻上跳了下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念心,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笑:「我知道了,確實是我太多管閒事了。」
  
  他的臉漲的通紅:「你不知道!」
  
  我有些惱了:「我說我知道了!」我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手,哼,不是那個意思幹嗎還凶我?
  
  誰知他不但不鬆手,反而把我的另一隻手也給握住了:「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不會問我這些!你不是問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嗎?我告訴你,我喜歡的女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4:36

三十五章   狠心

  我倒抽一口冷氣僎僦僣僛,膀膍膆臧只覺好似晴天打了個霹靂,曲明忠乾淨秀氣的五官在橘色的燭光下顯得有一些陌生。
  
  我跟他對視幾秒滷滵漻漣,蜣蜱蜥蜜他的臉上帶著不可抑制的激動,那雙本來溫和的眼睛現在就像是要一口吞掉我一樣。我一驚磁禡禚禛,瑵瑣瑪瑲猛地用力將雙手抽回。
  
  「表哥,你喝醉了銊銨閥閩,墇墑墔塼快點去休息吧。」我故作鎮定,拽著他往軟榻走。他激動的爭辯:「念心畽疑疐瘦,榮榻槓槂我是真的,我,念心,我知道不該對你有非分之想的,可是我忍不住,念心,我……」
  
  「表哥!你喝醉了!」我大聲的打斷他的話,他的身子晃了兩下,臉色瞬間黯淡下去。我強打起笑臉,像哄孩子那樣對他說:「表哥,現在去睡覺好不好?一覺醒來,你就清醒了。」
  
  曲明忠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小聲的「嗯」了一聲。我扶他上了軟榻,又給他蓋上被子:「表哥,好好睡吧,等明天酒醒了,今天的事就會忘記了。」
  
  說完,我不敢看他那雙含情脈脈又有些受傷的眼睛,扭頭就回了裡屋。我輕輕的關上裡屋的房門,背過身去,身體無力的靠在門上。
  
  是我自己太不注意分寸了,平常跟曲明忠靠的太近。我忘了這裡是古代,嫡親的表兄妹都是可以通婚的,更何況我跟曲明忠這種隔了好幾代的表親呢?可是現在該怎麼辦?我只希望曲明忠只是一時迷惑而已,只要我冷上他一段時間,他自然會斷了這種念想。
  
  整夜未眠,第二天我很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外間,曲明忠還在熟睡,他還很年輕,還不到二十一歲的年紀,皮膚有一種健康的光澤,單薄的嘴唇略顯蒼白。
  
  我在心裡重重的歎息一聲,曲明忠,倘若你早一點找到秋念心,也許現在就沒有這麼多事了。若是你,一定能夠給秋念心一個幸福的家。可是現在,我怎麼能害了你呢?你是堂堂狀元郎,年輕有為,家境殷實,而我……
  
  我搖了搖頭,給他掖好被子,輕輕走出了屋子。吳媽媽正在給豆豆穿衣服,我走過去替下她:「奶娘,你去準備早膳吧。表哥昨晚喝的多,想必胃會不太舒服,做些解酒又滋養的粥,過會去叫他的小廝服侍他起來。」
  
  吳媽媽答應著出去了,我就給豆豆穿衣服,這個小東西,最近特別貪玩,臉上曬的黑黑的,倒是越發像他爹了。想到段亦琛,一時又有些傷感,看來我真是年紀大了,不然這初夏剛到,我怎麼總是多愁善感的。
  
  給豆豆穿好衣服,又幫著小晴收拾了一下屋子。曲明忠已經起來了,他一手扶著腦門,像是有些頭疼。
  
  豆豆樂顛顛的朝他跑了過去:「表舅舅,表舅舅。」曲明忠微笑著抱起他:「豆豆起的這麼早?」豆豆很驕傲的說:「爹爹說,要早起來,練功夫。」
  
  曲明忠的表情呆滯了一會,一會他轉過頭來看我,我趕緊繼續揮動手上的掃帚,裝作很認真的在掃院子。平日裡,我是很少來掃院子的,都是小晴一個人做的。今日我非要搶下這個活計,主要是害怕跟曲明忠面對。
  
  可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過了一會早飯做好了,吳媽媽招呼我們都去吃早飯,我看看乾淨的不能再乾淨的院子,跑去洗了手。
  
  一會坐到桌子邊的時候,又有些傻眼,因為每次曲明忠來的時候,都是坐在我旁邊吃飯的。我只好強作鎮定的在曲明忠身邊坐下,然後假笑著問他:「表哥是不是覺得頭痛?再喝點醒酒湯吧。」
  
  吳媽媽把一碗醒酒湯放在曲明忠的面前,曲明忠面無表情的喝了下去:「好多了,多謝念心關心。」
  
  我又是假笑一聲,看著坐在他腿上的豆豆,就說:「豆豆,來,娘餵你吃飯好不好?」誰知吳媽媽把豆豆一把抱了過去:「小姐,我來吧。你昨晚照顧了表少爺一夜,想必也累了,你就好好的吃早飯吧。」
  
  我呵呵的笑了兩下,低下頭去喝小米蛋花粥。桌上還有小花卷和素包子,都是吳媽媽的拿手好菜。我夾了一個小花卷,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皮。
  
  吳媽媽大驚小怪的說:「小姐,怎麼了,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趕緊咬了一大口:「沒有,我慢點吃,可以好好品味啊。」吳媽媽懷疑的看著我,曲明忠瞭然的說:「念心,一會我找你有事。」
  
  我差點被噎住了,轉過頭去看他,卻見他的臉上瀰漫著悲傷,我有點於心不忍,就點點頭:「好,那吃完飯,表哥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剛好有點東西要買。」
  
  吃過飯,我看曲明忠的臉色好了很多,就回房去換了一件衣服。每次出門,我都會穿的稍微好一些,女人嘛,總是愛漂亮的。
  
  收拾好了,我就坐上曲明忠的馬車,他問我想去哪,我說:「去回春堂。」他吩咐了一下小廝,又對我說:「大夫有沒有說,你這個病,什麼時候才能好?」
  
  我說:「只是讓我堅持吃藥,具體的誰也說不上來。要是養個三年五載,興許還有點希望。不過我也無所謂的,反正我有豆豆了,又不打算再嫁人。所以,無關緊要的。」話是這麼說,可是心裡還是狠狠的揪了一下。
  
  曲明忠也不言語了,只是哀傷的看著我,我尷尬的對著他笑笑,轉移了話題:「表哥,什麼時候讓表姨他們也來京城住一段時間,我也好拜見一下他們。」
  
  他說:「我娘身子不太好,經不起長途跋涉。改日我若是有空,帶你去看看他們吧。」我呵呵笑著,也不言語,跟你一起遠行?那不是自找曖昧嗎?
  
  到了回春堂,店裡的小夥計看了我的藥方,熟門熟路的給我抓了藥,笑著送我們出去。我看看陽光不錯,就說:「表哥,我們去河邊走走吧。」
  
  總是一味逃避也不是個辦法,曲明忠雖然溫和,可是性子耿直,我怕他鑽進了牛角尖,出不來就壞了。
  
  我們又坐車去了河邊,這裡我好久都沒來了,上一次來,還是七夕的晚上。我想到那個夜晚,一時悲傷侵襲到心底,幸福總是這樣短暫而又虛無。
  
  我笑著對曲明忠說:「表哥,有什麼事要說?」他很認真的看著我:「念心,昨晚的事……」
  
  「表哥,你昨晚喝多了,醉酒的人都會胡言亂語,所以,你放心,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他一把拉住我的一隻手:「念心,昨夜我是醉了,可是現在我是清醒的。你看著我,你看著我!」
  
  我只好抬頭看他,他的眼睛裡星星點點,流動著美好的情愫,他說:「念心,我喜歡你。」我忽然有些喘不上氣來,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用另一隻手覆上我的手背,兩隻手溫柔的摩挲著我的手:「念心,你的手,這麼軟,我一直都想像這樣握著你的手。念心,你可願嫁給我?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侯爺,可是我會好好待你。念心,我們成親吧。」
  
  我漸漸冷靜下來:「表哥,我看你一定是還沒清醒,不然,怎麼會說這種傻話?我們成親?表姨他們會同意?難道你要帶著我私奔?那你的前程怎麼辦?你不是說過要為國為民的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讓我失望!」
  
  曲明忠著急的說:「念心,我爹娘他們會同意的。你要是怕你的過去,我可以多求求他們,再說你從前也並非自願。」
  
  我說:「表哥,我想你一定是最近跟我走的太近了,所以才會有一種錯覺。其實,你只是把我當成妹妹在疼愛,你好好冷靜一下,我是你妹妹,對不對?」
  
  他漲紅了臉:「我是很認真的!為何你不肯相信我?」
  
  我別過頭去:「就算你認真的又如何?我不會喜歡你的。我喜歡的人是威風凜凜的大英雄大豪傑,不是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丟下一句狠話,曲明忠,謝謝你的錯愛,可是我配不上你純淨美好的感情。
  
  「念心,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侯爺,可是我會證明給你看,總有一日,我會超過他的,念心,你相信我。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女子,一定不會看上我這樣的人。可是念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曲明忠越靠越近,我被他逼的不斷後退,心底的那道防線也在一層層坍塌。
  
  「這不是曲大人嗎?曲大人今日怎麼也有閒情逸志,還攜美同游?」一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我把手從曲明忠的手中抽了回來,跟著他拜了下去:「見過公主。」我看向那個親手撕毀了我的幸福的人,她容色依舊,只是臉上帶了不少戾氣,有點像個深宮怨婦。
  
  她看看我跟曲明忠,臉上露出一抹不屑:「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沒想到你從段府出來,這麼快又勾搭上了一個男人。虧亦琛哥哥心心唸唸的都是你,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賤 人!」
  
  曲明忠向前一步,剛想開口,我輕輕的拉住他,然後笑盈盈的對芙公主說:「是呀,像我這樣的人,沒什麼別的本事,可就是勾搭男人還有點本事。不像有些人,連個男人都勾搭不上。」說完,我很輕蔑的看了她一眼。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現在跟那個段亦琛也沒關係了,何苦還要跟我過不去。就是泥人也有個三分性子,你害死了秋念心,又害死了我的孩子,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還活在這世上?
  
  她身邊的侍女臉色大變,上前指著我破口大罵:「你這個賤 民,居然敢這樣對公主說話!你不想活了嗎?來人,掌她的嘴。」
  
  曲明忠不慌不忙的往我身前一擋,然後對著芙公主瀟灑的一揖:「公主,我表妹自從失去了孩子以後,就鬱鬱寡歡。要是她說錯了什麼話,還請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諒一個悲痛的母親。」
  
  芙公主的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她身邊的一群人也都低著頭不做聲。曲明忠作勢又是一揖:「我看表妹氣色有些不太好,說不定是舊疾復發,我們這就告辭了。」
  
  曲明忠拉著我一口氣走到馬車旁,進了馬車後,他溫和的對我說:「念心,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當面頂撞她啊。」
  
  我說:「表哥,所以你現在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我不過是一個粗俗的女子,跟你這種狀元有天壤之別。我勸你想想清楚,到底自己是喜歡上了你想像中的我,還是真正的我。」
  
  曲明忠淒涼的一笑:「我知道你定會拒絕我,說到底,你還是想著侯爺。念心,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不比侯爺差。」
  
  我感動的快要哭出來了,可是我不能,曲明忠,不管我還有沒有忘記段亦琛,我都配不上你。你的錯愛,我心領了。
  
  我硬起心腸,對著他哈哈一笑:「你不要妄想了,我是不會看上你這種書生的。什麼都別說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免得別人會說閒言閒語!」
  
  我跳下馬車,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念心!」曲明忠幾步追了上來,我一把推開他:「我再說一次,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他愣在原地,我咬著牙,狠狠心往前走。曲明忠,你看看你的四周吧,有多少更適合你的女子在等著你。
  
  表哥,謝謝你,可是,我要不起。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5:14

三十六章 揮別過去

  我一路失魂落魄的跑回了家裡,推開後院的門,就一頭衝了進去滹漈漘漙,漆漫漠演可是卻被一尊黑著臉的門神擋住了。
  
  我驚惶未定,有些生氣的看著擋我路的段亦琛:「讓開蜭蜩蜸蝃,竮端竭箖好狗不擋道!」
  
  段亦琛陰沉著臉,伸手一抓聚聝肇膉,廔廙廑廜就把我扛在了肩上,我大生呼救:「奶娘稫種稯窨,榬樆榪榼奶娘!」
  
  吳媽媽慌慌張張的從前頭奔了過來,一看我被段亦琛扛在肩上,她也嚇壞了:「侯爺,有話好好說,您別,別傷了小姐。」
  
  段亦琛的身子震了一下,他對吳媽媽說:「我只是找她有話說,不會怎麼樣的。你把豆豆抱走,我要去房裡。」
  
  我拚命捶打他的後背:「我不去房裡,我也不要跟你說話!你放開我!光天化日,你還敢強搶民女嗎?」
  
  段亦琛冷冷的說:「我就是強搶了又如何?你是我兒子的娘,我想讓你今天回去,你就拖不到明天!你最好乖一點,不然我把豆豆直接帶回去!」
  
  我立刻閉上嘴巴,可憐巴巴的看著一旁的吳媽媽,她早就讓小晴把豆豆抱去前頭了。她心疼的勸我:「小姐,你別太?了,說話軟和點,別惹惱了侯爺。」
  
  我眼睜睜的看著吳媽媽在我眼前離開,然後我被段亦琛抗進了屋子裡,他大步走進裡屋,然後狠狠的將我摔在床上。
  
  我沒命的往床裡頭縮,心裡一個勁的想著:我的刀去哪兒了,我的刀呢?
  
  段亦琛坐上床沿,冷冷的扔過來一句:「你別找了,這個屋子裡能刺傷人的東西我都拿走了。」
  
  我回過頭來,狠狠的盯住他:「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倒是想問問你想怎麼樣?你一個婦道人家,居然跟一個男子同宿一宿,早起後,還跟他一起去河邊親熱,你還要不要做人了?」
  
  我一驚:「你怎麼知道的?」他說:「這個你別管!」
  
  我腦子一轉:「你派人跟蹤我?還是說,我這個屋子一直都被你的人盯著?」
  
  他臉色一變,我肯定了自己的答案,不禁冷笑一聲:「侯爺真是好本事,派人盯著我,是怕我做什麼見不得的勾當嗎?就是我做了那又如何?我現在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
  
  段亦琛猛地欺身過來:「你怎麼可以留一個男人在你房中過夜?他有什麼好?難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找男人了嗎?你說,他到底哪裡比我好?」
  
  我冷靜的看著他捲起風暴的雙眼:「他哪裡都沒有你好,可是他懂得珍惜我。」
  
  段亦琛冷笑:「珍惜你?就是像這樣在你房裡珍惜你嗎?」
  
  我手忙腳亂的往床邊爬去:「你簡直不可理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禽 獸嗎?」
  
  一雙大掌猛地將我攬了過去,緊接著一個沉重的身體壓在了我的身上:「我是禽 獸?那他昨晚又是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我不想跟你說話!你放開我!」我用力在他身下掙扎,卻覺得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心裡自然而然的產生了莫名的害怕感,卻又伴著一絲絲的期待。
  
  我忽然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恥,為什麼都這麼久了,身體還是會向他投降?我承認女人也是有需要的,可是面對他,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
  
  我用前所未有的柔軟聲音對他說:「亦琛,我們已經錯過太多次,我給過你好多次的機會了。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再苦苦相逼,也只是讓我們兩個互相折磨。亦琛,你放手吧。」
  
  「吧嗒」,一顆滾燙的淚滴在我的臉上,我看著段亦琛痛苦的臉,心裡也一陣一陣揪心的抽搐。段亦琛壓抑著痛苦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念心,真的不能再原諒我了嗎?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念心。」
  
  我伸手撫上他黑油油的長髮:「亦琛,我真的累了。每次看到你,我的心裡都會好難過。以後,我們只是兩個普通的舊相識,這樣不好嗎?你還是可以照樣來看豆豆,甚至以後,你想要他認祖歸宗,我都沒有意見。亦琛,我們的緣分,早就走到盡頭了。」
  
  段亦琛,因為我是真的愛過你,所以才更加不能面對你。我們之間,似乎永遠都是心痛的時候多過甜蜜的時刻。恰恰就是這些心痛,讓我們兩人都身心疲憊,所以,我們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可是你知道嗎?我直到今天還留在京城沒有搬去別的地方,也願意讓你來看豆豆,只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可能,對我說一句:我們成親吧。
  
  就算奶奶不同意都行,就算所有人都不承認也無所謂,只要你願意娶我,我就願意跟著你去天涯海角,不管是以什麼身份。
  
  可是直到此刻,你也只是求我原諒你,求我回到你的身邊。而我最想聽到的話,卻從別的男子口出說出了。
  
  段亦琛,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呢。
  
  他的頭埋在我的頸項處,我能感到他身體裡傳來的悲慟。我用力抱住他的身體,眼淚肆意的流淌,心裡好像有什麼地方被抽空了。
  
  「念心,我會等到有一天,你願意重新接納我。」段亦琛走了好久,可是他的聲音似乎還在床帳間迴響。我把臉埋進被子裡,大腦一片空白。
  
  到了那天晚上,我們把豆豆哄睡著了,吳媽媽問我:「小姐,你今天不是出去抓藥的嗎?藥呢?」我才從恍恍惚惚裡醒過神來,白天只顧著逃走,把藥忘在曲明忠的馬車裡了。
  
  我只好對小晴說:「小晴,你明日幫我去一趟曲府,就說我落在馬車的藥還在嗎?要是不在了,你幫我再去抓一副吧。」
  
  結果話音未落,就聽見外頭傳來敲門聲,來的居然是曲明忠。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見他的時候,他已經被吳媽媽請進了屋裡。
  
  我只好裝作落落大方的跟他打招呼:「表哥來了,有什麼事嗎?」他還是儒雅溫和的一笑,可是隱約有幾分淒楚:「剛才萬全收拾馬車的時候,看見你的藥沒有拿。」
  
  吳媽媽笑著接過那包藥:「表少爺也太客氣了,這點事讓萬全送來不久行了?這麼晚了還讓您親自跑一趟。正好,我給小姐燉了點雞湯,您也來喝一碗吧。」
  
  吳媽媽笑呵呵的給曲明忠也盛了一碗雞湯,然後看著我們兩個說:「趕緊喝呀,這湯都燉了好久了,對身子最好了。」
  
  我跟曲明忠兩人就沉默的喝湯,湯很香,可是我卻什麼滋味都沒嘗出來。曲明忠喝完湯,把碗放下,轉頭對吳媽媽說:「吳媽媽,我有些話想私下跟念心說。」
  
  吳媽媽收拾了湯碗就出去了,我低著頭做針線活,不敢看他。曲明忠輕輕的開口了:「念心,我知道今日是我唐突了。突然說這樣的話,一定嚇著你了吧。」
  
  我手上的動作飛快,一個小補丁被我縫的密密麻麻,可就是不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一下子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可是不管怎麼說,我是你表哥,照顧你的事,我是義不容辭的。你總是這麼辛苦,我怕你會支持不了。」
  
  我聽他說的真誠,就淡淡的說:「表哥,謝謝你一直這麼照顧我們。搬出來以後,要不是有你在,我想我也撐不到現在。可是那件事,我們還是不要提了吧。」
  
  「念心,我……」曲明忠欲言又止,我很堅決的說:「表哥,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你只是我的表哥。」
  
  他重重的歎息一聲:「以後再說吧,我先回去了,你早些歇著。這些針線活,晚上還是少做,傷眼。」
  
  我客氣的送走了曲明忠,吳媽媽正在屋裡繼續我剛才做的針線活。見我回去,她很慈祥的對我一笑。吳媽媽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她的骨架有些粗大,可是雙手卻很溫暖,就像媽媽的手。每次我遇到事情,她總是用那雙粗糙但卻溫暖的手緊緊的握住我的手,讓我不會陷進悲痛的深淵。
  
  我看著她溫暖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奶娘。」她說:「怎麼了,是不是表少爺他有什麼念想了?」
  
  「什麼事都瞞不了奶娘。」
  
  「我早就瞧出來了,表少爺他對小姐有情意。表少爺倒是個實誠人,若是早兩年,倒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可是現在,唉,只怪當年我沒護好小姐。」
  
  我說:「奶娘,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表哥他還年輕,又有幾分呆意,平常怕是也沒有接觸過什麼女子。所以對我,很難說是情意,還是一時迷惑。我冷上他一段時間,過了這陣子,也就好了。」
  
  我以為可以冷上曲明忠一段時間,誰知他跑來我們這裡比從前還要勤便了。每次他來,也不會提起那方面的事,可是他不是送來衣裳首飾,就是各種補身聖品。
  
  還總是想方設法的逗我和豆豆開心,要不就用各種理由帶著我們去外頭遊玩。他還托人去外地請了名醫給我看病。因為我說自己喜歡大英雄大豪傑,他就找人去學些粗淺的拳腳功夫,把自己弄的一身青青紫紫。
  
  每次我想要將他拒之門外的時候,他就用那雙溫和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著我。只要我露出一絲想要拒絕他的表情時,他的眼裡立刻閃現受傷和悲痛。我這個超沒出息的人,就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的溫柔攻勢給擊破。
  
  結果現在,左鄰右舍都知道他跟我的關係有問題了。有一次,我還看見李嬸子拉著他,在跟他小聲說著什麼,等他回到屋裡來的時候,那臉紅的跟關公似的。
  
  我對曲明忠是越來越沒有招架之力,他什麼都不說,可是那不說,比說了還讓人難受。霍子祁也來了幾次,每次來都能遇上曲明忠。曲明忠不知道私下裡跟他說了什麼,霍子祁的表情怪異非常。
  
  後來再來的時候,霍子祁就說:「念心,你要是真的讓這個書獃子捷足先登了去,那我可是不依的。」我鼻孔朝天哼了一聲:「你不依,跟我有什麼關係。」
  
  其實霍子祁對我的舉動,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好玩。他就像是個貪玩的孩子,忽然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所以興致勃勃的想去插一手。所以對他,我總是嬉笑怒罵皆隨心意,而他也總是照單全收。只要他不是總來佔我便宜,我還是很歡迎這個說友的。
  
  可是曲明忠,實在是很難辦,他現在做出一副表兄的樣子來關心我,我總不能真的把他攆出去吧。可是這樣拖著,我只怕,只怕不但他泥足深陷,連我也會……
  
  這天天熱,我許是有些中暑,喝瞭解暑湯以後,就一直懶懶的歪在軟榻上。豆豆也被吳媽媽哄去前頭了,就怕他會吵著我。我穿著單衣,搖著扇子,可還是覺得有些悶熱。
  
  想著屋子裡也沒有其他人會進來,就乾脆脫了單衣,只穿一件改造版的肚兜,下面的裙子我也褪了,把單褲捲到膝蓋上,然後舒舒服服的靠在涼枕上,閉目小憩。
  
  正迷迷糊糊著,忽然覺得有個滾燙的東西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睜眼一看,面前是曲明忠漲紅的臉,他的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我的小手臂,熱度一絲絲滲透到我的皮膚裡。
  
  我正襟危坐,一把拉過涼被裹住自己:「表哥,你進來為何不敲門!」
  
  他的目光有些發直,手還是緊緊的攥著我的小手臂,他啞著嗓子輕聲說:「念心,我,我……」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5:32

三十七章 七夕

  我看他神色怪異,心中暗道不好。以我對曲明忠的瞭解,他應該沒有接觸過什麼女子。這種時候,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引發不得了的後果。
  
  我正想著該怎麼樣讓他從這裡出去,他卻快速的爬上了軟榻,一個大力將我拉進懷裡。「表哥,你……」
  
  他滾燙的唇貼在我的唇上,急切而又生澀想要尋找什麼。我一下醒悟過來,想也沒想,就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登時愣在當場,我平靜的看著他:「表哥,清醒一點了嗎?」他張口結舌,腦袋越垂越低。

  吳媽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姐,好點了嗎?起來吃點荷葉粥吧。」曲明忠慌亂的爬下軟榻,一頭衝了出去。
  
  「唉唉,表少爺,小心點。」吳媽媽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表少爺這是怎麼了,這麼忙忙的要去哪兒?」
  
  我平靜穿上單衣,吳媽媽看著凌亂的軟榻和衣衫不整的我,一下羞得滿面通紅:「小姐,你跟表少爺他,不會是?」
  
  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貪涼穿的少,表哥進來正好撞見了,所以嚇得跑開了。」
  
  「不對呀,表少爺該進來有一會了呀。」吳媽媽還想說什麼,我趕緊笑著說:「奶娘,不是說有荷葉粥嗎?我想嘗嘗看。」
  
  吳媽媽來了興頭:「趕緊嘗嘗,這個很爽口的。」
  
  我慢慢的吃著粥,心裡卻在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知道曲明忠是個正人君子,可是他也是個男人。他已經動了情 欲,要是再不扼制住,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曲明忠晚上的時候來找了我一次,我讓吳媽媽傳話給他,說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了,至少過段時間再說。
  
  吳媽媽說曲明忠在門外徘徊了很久才離開,我看看漫天的星斗,一時有些失神。跟曲明忠在一起,真的就不行嗎?其實他待我到是真的不錯,性子溫和,又才華橫溢。要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好了,可惜他的地位會是擋在我們兩人中間的一座大山。
  
  就算他不顧一切娶了我,我不能給他生個一男半女,這日子也沒法過的長久吧。他再怎麼愛我,也終究是個古代人。我暗自笑了一下,沒想到芙公主的那一副藥,斷送的不僅僅是我跟段亦琛的未來,更讓我沒有後路可走。
  
  曲明忠到底還是沒有聽我的話,不管我怎麼不理他,他都照常的來找我。見我這條路走不通了,就打起了吳媽媽的主意。
  
  天氣熱,他就買了大量的冰塊親自帶人送來。至於什麼酸梅湯、各種時鮮瓜果,更是不用說了,幾乎天天都吃不完。
  
  我讓吳媽媽跟他說,不要再送來了,可是他不但不聽,反而加倍的從吳媽媽那打聽我的事。我喜歡的東西他一樣也沒落,還天天通過吳媽媽對我噓寒問暖。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曲明忠如此待我,我心裡也很感動。我越是對他冷淡,他就越是熱情。時間久了,我也偶爾會問問吳媽媽,他的近況。
  
  一轉眼又到七夕,晚上生意不算特別好,想來人人都去逛夜市了。我們早早關了店門,吳媽媽問我想不想去夜市走走。我笑著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跟小晴帶著豆豆去玩吧。」
  
  吳媽媽跟小晴高高興興的換了衣服,抱著豆豆出去了。我搬了個躺椅,在院子裡納涼數星星。涼風習習,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花香。我慵懶的蜷縮在躺椅上,心裡一片閒適,這樣的日子,實在是舒服的緊。
  
  「砰砰、砰砰!」響亮的敲門聲響起,我心裡有些不快,半天也沒動一下。「砰砰!」敲門聲越來越響,這一次還伴隨著大聲的叫喊:「念心!念心!你開開門!念心!」
  
  曲明忠?我該怎麼辦?去開門嗎?可是我都堅持了這麼久了,要是開了門,事情會不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所以我沒有起身,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我想他敲上一會門,沒人去開門,也許就走了。
  
  可是他越叫越大聲,我聽他的聲音,倒像是喝醉了的樣子。隔壁的李嬸子已經開門出來說話了:「秋老闆啊,這大晚上的,你怎麼不來開門呀?」
  
  我怕他真的騷擾到別人,只好去開了院門。門一開,曲明忠就一個踉蹌邁了進來。我等他進來了,就趕緊把門關上。
  
  他果然是喝多了,臉上紅紅的,雙眼有些發直。他的雙手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嘴裡不斷的叫著我的名字:「念心,念心。」
  
  我無奈的把他扶進了屋裡,讓他靠在椅子上,找了冷水給他洗臉,又從灶屋倒了一碗醋硬是給他灌了下去。他昏沉沉的往桌上一趴,我只好離他遠遠的,在門口看著他。
  
  過了好久,吳媽媽他們都已經從外面回來了,曲明忠還在那說胡話。我本來想讓吳媽媽照顧他一宿,可是想到吳媽媽的年紀大了,怕是經不住熬夜。小晴夜裡睡的比較熟,再說她還是個小姑娘,要是曲明忠藉著酒意做了些什麼就不好了。
  
  最後只好還是讓他們帶著去豆豆休息,我開著門守著曲明忠,要是有什麼事,就大聲叫喚。

  深夜,曲明忠的酒總算醒了,他看到門口坐著的我,支支唔唔的說:「念心,我給你添麻煩了。」我淡淡的說:「沒事,你既是醒了,就走吧,我也不方便留你。」
  
  他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走到門口,跟我擦身而過之時,他壓低了聲音:「念心,為什麼我不行呢?」
  
  我心裡一陣難受,只好說:「表哥,不是你不行,還是我不行。你該知道,就算你能不顧一切娶了我,我也沒有辦法為你生下一男半女的。」
  
  曲明忠轉過頭,伸手拉過我的一隻手:「念心,我不在乎。我大哥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就算我無所出,也不緊的。念心,難道就為了這種事,你就要拒絕我嗎?」
  
  我心裡有些動搖,可是想到我們之間的鴻溝,還是冷冷的說:「表哥,就算我同意了,你的家人又怎麼可能會接受我們呢?」
  
  他著急了:「我會說服他們同意!」
  
  「你別傻了,我跟你之間,是雲泥之別。我不過空有一副臭皮囊罷了。可是表哥你才高八斗,又是狀元郎。我們之間,永遠都有一道跨不過去的溝。他們憑什麼同意?」
  
  「什麼雲泥之別!什麼狀元郎!你在我心裡,才是最珍貴的寶物!你才是雲,我才是泥!」
  
  我心中激盪,拚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表哥,你是高高在上的狀元郎,而我只是侯爺府中的下堂妾。表哥你待我的好,我無以未報,又如何能夠以怨報德,讓你蒙羞,被天下人恥笑?」
  
  「念心,我對你此心此情天地可鑒,只要你點頭,你便是我曲忠明的妻子,悠悠眾口又有何懼,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感動像溫暖的水,瞬間包裹了我的全身。曲明忠,這一生能得你待我如此,已經足夠了。只是你待我越好,我越不能拖累你,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先踏出一步,才能了斷。我心一橫,乾脆說道:「表哥,我相信你。只要你能說動你的父母接受我們,我就願意嫁給你!」
  
  我早已聲名狼藉,便被人說攀龍附鳳又如何?你以真心待我,我便與你賭上一次,這短短的時光,就讓我們相守在一起,靜靜等待那必然到來的結局。等待那一天,或者繼續相守,或者分離。
  
  曲明忠幾乎要歡呼雀躍了:「念心,你是說真的嗎?」
  
  我點頭:「我既然說的出,就一定做的到。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的家人永遠都不可能接受我。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你的這顆心,我恐怕無以為報。」
  
  曲明忠的聲音裡帶著激動的顫抖:「念心,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跟你成親!我爹娘那裡你不要擔心,他們自幼疼我,只要我好生跟他們商量,他們會明白的。念心,謝謝你願意接受我。念心,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看起來好美,就像是在夢裡。」
  
  我看著他年輕而激動的臉龐,一絲甜蜜漫過我的心田,能遇到這樣的男子,真好。第一次有人這樣全心全意的想要珍惜我,我也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曲明忠慢慢靠近,輕輕的吻了我,跟上次那個吻一樣生澀,可是非常溫柔,非常小心翼翼。他的唇瓣像羽毛般輕輕拂過我的唇,有點癢絲絲的。
  
  我抬了抬手,卻又放下了,罷了,由他去吧。如果這是命裡注定的,我願意接受。
  
  片刻後,他離開我的唇瓣,臉上帶著一絲赧然。我輕笑了一下,這個呆子。他小聲說:「念心,你的滋味真好。」
  
  他的唇再次落了下來,我也沒有忸怩,全身心的投入到這個熱情的吻中。一開始,是我引導他加深了這個吻,他的學習能力極強,很快就拿走了主動權。
  
  窗外似乎有什麼響聲,難道是吳媽媽發現了我們?可是這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想管了,只知道我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很愛我,我也想要愛他。
  
  一整晚,我們難捨難分,相擁著依偎在床上。連他說的那些呆子氣十足的話,聽起來也覺得甜蜜。他的手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的撫摸我的身體。
  
  我沒有推開他,他也沒有再做出進一步的舉動。我們在床上說了一整晚的話,最後倦極,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早上是我先醒的,看看天色不早了,就推醒他。可他就像是個不知饜足的孩子,腆著臉總說再躺一會。要不是我一再強調他還要上朝,恐怕他真的會拉著我在床上賴上一天了。
  
  好說歹說,才把他哄起來。我裹了件衣服悄悄的出去打水,誰知吳媽媽早就那等著我了。她說:「小姐,熱水都燒好了,你讓表少爺快一點,不要誤了早朝。」
  
  我鬧了個大紅臉:「奶娘,我。」我低下頭去不敢看她,我好怕她會就此輕視我。可是吳媽媽輕輕的說:「小姐,表少爺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我只希望他能夠真正好好待小姐,別再讓小姐受苦了。」我感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打好洗臉水,我就趕緊叫他洗漱,給他梳理頭髮。吳媽媽弄好了早飯,我忙忙的催促他吃完,就讓他趕緊回府去換衣服,再晚,就要趕不上上朝的時間了。
  
  可他還是一副不想走的樣子,我好說歹說,才他送到院門口。他瞅瞅四下無人,就在我的唇上又啄了幾下,然後戀戀不捨的拉著我:「念心,你等著我回來啊。」
  
  我一把把他推了出去:「正事要緊,我又不會跑了。趕緊去吧,要是晚了,我看你怎麼辦?」
  
  他呵呵笑著,騎上吳媽媽從街坊家裡借來的劣馬,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我關上院門,準備回房去收拾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在窗下看見了一盞花燈。
  
  小小巧巧的一盞荷花燈,不過兩個手掌大小,扎的非常精美,顯然是用心做的。誰把這麼好看的荷花燈放在這裡呀?我的腦子忽然炸開了,思緒回到一年前。
  
  「念心,明年的今日,我們還來這裡放燈吧。到時候,我會做一個最大最美的花燈給你。」

  「那麼大有什麼好看的?我就喜歡小巧別緻的。」

  「好,回頭我一定親手扎一個給你。」
  
  我捧起那盞荷花燈,狂奔到屋裡,拉住吳媽媽:「奶娘,這個燈是你買的嗎?」吳媽媽說:「不是,我給小姐買的是個鐲子,一會拿給你看。」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是段亦琛,一定是他!他昨晚來找我了嗎?那我昨晚聽到的聲響,是他留下的了。
  
  我看著手裡的荷花燈,不知不覺視線就模糊了。吳媽媽緊張的攙起我:「小姐,你怎麼了?這個花燈,是從哪來的?」
  
  我擦擦眼睛,既是在對吳媽媽說,更是在對自己說:「什麼事都沒有,什麼事都沒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5:48

三十八章  障礙重重

  跟曲明忠的關係算是確定下來了僠兢凘凳,隡雃雒雌雖然我心裡清楚跟他幾乎是不會有結果的。可是我也想愛一回,想為了一個愛我的男人摧摦摥搴,熁熙熐熂去試一次。
  
  就算注定會分開又如何,我願意跟他一起去面對我們未知的將來。
  
  那盞荷花燈慪慛慖慡,摡摶摠摧我將它放進了木盒裡,藏進了箱子的最底層。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麼做。
  
  我也不敢想像那晚的事對段亦琛來說意味著什麼。因為段亦琛緎維綼綪,漒潳滽漟已經是過去時了。
  
  現在有曲明忠陪著我,我會一心一意的對待他。就算是從前嶉嶄嵺嶁,瘈瘑瘧瘉我也總是很認真的對待每一次的戀愛。更何況,現在的這個男人,是真心想要娶我的人。
  
  曲明忠這幾天很高興,確切的說是亢奮,他在徵得了我的同意後,第一時間派人給他爹娘送了信,信上說了我們的事和他的一些打算。他說一定要趕在年前娶我,每次只要一說到這事就滿臉放光。
  
  我總是一邊看著他興奮的臉,一邊暗暗的想,我們的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可是他那麼興奮,我也不好掃他的興,就總是陪著他笑,卻並不言語。
  
  他待我的好,並沒有因為我們的關係確定下來了,而有所冷卻。相反,他的熱情與日俱增,我有時會想,像他這樣文氣的書生,怎麼會有這樣如火的熱情。連帶著我,都像變成了一個小姑娘,好像回到了初戀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樂的。
  
  他恪守禮法,雖然我們也免不了親 吻、擁抱,可是每次會再進一步的時候,他就停下來。他總是說:「念心,我好想現在就娶你進門。我真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好多次,我都能感覺他的慾望。其實我並不介意跟他發生些什麼,可是他如此待我,讓我心裡更加感動。
  
  我沒有看錯人,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就算我們的親事到最後會遭遇很多的阻礙,只他對我的心意,我也心滿意足了。
  
  曲明忠並不浪漫,也不懂得女兒家的心思,可是他總是全心全意的對待我。他不知道說好聽的話討我歡心,但每次我很累的時候,他都會不聲不響的幫我按揉酸痛的肩臂和雙腿。
  
  吳媽媽悄悄的告訴我,他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偷偷的塞銀子給吳媽媽,請她多加留心,調理我跟豆豆的飲食。
  
  吳媽媽說:「其實我早就想跟小姐說了,表少爺是個很有心的人。可是先前,我以為小姐不會對他有意,所以就一直沒說。我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小姐這些年,吃了那麼多苦,可都挺過來了。我每次去廟裡燒香,都希望菩薩能保佑小姐有個好歸宿。奶娘年紀也大了,不可能一直陪著小姐。希望這次小姐跟表少爺的婚事能順順利利的,也讓我了了一樁心願。」
  
  我靠在吳媽媽的身上,鼻頭發酸。我也希望跟曲明忠的婚事能夠成真,可是他的爹娘,真的接受我嗎?而且,我也不敢問曲明忠,在朝裡朝外,跟段亦琛,有沒有什麼衝突。我總覺得段亦琛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的。
  
  不管大人怎麼操心,小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快樂。豆豆一直高高興興的吃吃玩玩,天真可愛。只是耍他的小長槍時,會問我爹爹什麼時候來看他。
  
  有一次,我好笑的看到曲明忠背著我跟吳媽媽她們,在教豆豆叫他爹。豆豆肯定是被他弄糊塗了,怎麼也鬧不明白為什麼表舅舅會變成爹爹。所以教了好長時間,都叫不出來。
  
  曲明忠堅持不懈的每天教,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制止。這天豆豆終於對著曲明忠喊了一聲爹爹,曲明忠開心的把他舉得高高的,興奮的把我從店堂喊進了後院:「念心,豆豆他,喊我爹爹了。」
  
  我笑著說:「你倒是好,就會佔我們母子的便宜。」他臉有些紅的說:「以後你是我的娘子,那豆豆就是我的兒子,叫我爹也是應該的嘛。怎麼是佔便宜呢?」
  
  「豆豆是我的兒子!哪裡輪得上你來做他的爹!」一個冷冽的聲音從院門口冷颼颼的飄了過來,我差點打了個寒戰。
  
  那個聲音的主人幾個大步走到我們面前,目光冷冷的掃過來,像是要殺人。豆豆看見他,立刻清脆的大聲喊:「爹爹,爹爹!」
  
  他換上溫柔的微笑,從曲明忠的手裡抱過豆豆:「真是爹爹的乖兒子!又長沉了!好小子!跟爹爹說,最近有沒有好好練功?」
  
  豆豆驕傲的把小腦袋一揚:「我每天都練的!」他們父子在那一唱一和,曲明忠的臉色有些難看,可還是平靜的說:「見過侯爺。」
  
  我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就跟著曲明忠後面對著段亦琛道了個萬福:「侯爺。」段亦琛的額頭青筋隱現,我知道這是他狂怒前的表現。
  
  果不其然,他開始發難了:「哼,還沒過門,就開始夫唱婦隨了?」我低了頭不說話,曲明忠輕輕的握住我的一隻手,對我笑笑,想讓我別擔心。
  
  段亦琛顯然是看見了我們的交流,他身上的氣壓明顯變低:「我不管你想要嫁給誰,可是豆豆是我的兒子,你若是嫁給了別人,豆豆我可是要帶回府去的!」
  
  我一驚,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段亦琛,他冷笑一下:「我段家的子孫,哪能跟著別人姓?女人跟著別人走了也就算了,可要是還送了個便宜兒子給別人,我段亦琛以後也別做這個男人了!」
  
  我兩手冰涼,我知道這個男人,既是說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曲明忠沉聲道:「侯爺此言差矣。當日是您將念心母子放出府來,那也就表示他們母子跟段府已經沒有關係了。既然如此,那念心現在要嫁給我,她的孩子自然也是跟著她一起嫁過來了。」
  
  段亦琛幾乎是仇恨的看著曲明忠:「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很佩服你的膽量。明知道她是我定國侯不要的女人,你也敢來招惹。不過像這等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女子,我看你如何將她娶回去。就是娶回去了,你曲大人將來,也會被人罵做烏龜的!」
  
  曲明忠的聲音裡帶了憤怒:「請侯爺自重!念心絕不是那般不堪的女子。」
  
  「呵呵,不是那般不堪的女子?那怎麼會一而再的跟不是自己夫君的男子共度春宵呢?」
  
  曲明忠漲紅了臉:「我們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請侯爺放尊重一點。」
  
  我制止了曲明忠繼續說下去,然後輕聲對他說:「明忠,你能帶豆豆出去嗎?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侯爺說。」
  
  曲明忠不放心的握住我的手不放,我對著他微笑一下:「不會有事的,你放心。要是有事,我會大聲喊你的。」曲明忠點點頭,從段亦琛的手裡搶過豆豆,走了。
  
  我看著他跟豆豆走進了前頭,就轉過頭來面對著段亦琛,他的臉上浮現一抹譏笑,我對著那張臉,猛地揚手,狠狠的一個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這個巴掌響亮無比,我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疼。段亦琛一時蒙住了,他先是不敢相信的看著我,過了幾秒鐘,狂怒閃過他的眼睛:「你好大的膽子!」
  
  他一把擰住我的手腕:「連我也敢打,我看你是真的無法無天了!那個男人就那麼好?居然讓你以身相許,現在還為了他打我!」
  
  我的手腕劇烈的疼痛,只覺得快要被他捏斷了。我平靜的抬頭看他:「為什麼每次我以為自己要幸福了的時候,你就會過來,硬生生的奪走我的幸福。我不是為他打你,是為了我自己!你要殺要剮都無所謂,只求你放過我吧!你傷的我,還不夠嗎?」
  
  那隻手緩緩的鬆開,繼而輕輕的伸到我的臉前,我下意識的往後一縮,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受傷。那隻手一直伸到我的臉上,輕柔的抹去我的淚。
  
  我後退一步:「謝侯爺,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慢慢縮回手:「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念心,沒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以為你只是跟我賭氣,等我慢慢哄你,你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可是你卻跟他……不過不要緊,只要你答應我,願意回到我的身邊,你跟他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把目光移向天空,早上那麼燦爛的太陽,現在卻被雲朵擋住了。今天會下雨嗎?我的思緒忽然有些飄忽,這個男人,真的讓我太疲憊了。
  
  「念心!你說話!我最後問你一次,只要你現在跟著我回去,其他的事就一筆勾銷!」
  
  我緩慢的開口:「回去?以什麼身份回去?」
  
  「你是我的側室,這還用問嗎?」段亦琛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我笑了,笑的很開心,我說:「侯爺,您請回去吧。明忠他縱使不是良人,可他至少是真心真意想要娶我的男子。我會嫁給他,做他的妻!」
  
  段亦琛逼近一步:「你當真為了他不願跟我回去?你以為他堂堂的狀元郎,真的願意娶你這帶著孩子的殘花敗柳?」
  
  我還是笑:「我再說一次,我不是為了他,我只是為了我自己。就算最後我不能嫁給他,我也不會再給你有任何關係。因為在你的眼裡,我只是個女人,而在他的心裡,我是他的愛人。關於豆豆,我不認為你對他的父子之情深厚到了這種程度。所以,你根本不配養育豆豆。就算你強行帶走了他,你也永遠不會是個真正的父親!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您請回吧,不送!」
  
  段亦琛拚命的壓抑自己的怒氣:「好!你好!你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跟他會有什麼好下場!我們走著瞧!」
  
  他大步走到院門口,然後「砰」的一拳,打碎了一扇大門。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直到曲明忠將我扶起:「念心,不要怕。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我回身摟住他:「明忠,謝謝你,謝謝你。」
  
  可是事情真的就像段亦琛說的那樣,曲明忠的爹娘堅決反對,他娘寫了一封信來罵我。信上說我忘恩負義,枉她如此惦記著我,可我卻沒有廉恥的勾引了她的兒子。他爹更是直截了當,帶著他的大哥來了京城,估計已經快要到了。
  
  曲明忠很苦惱,他說自己沒想到爹娘的反應會這麼強烈。可他還是堅定的對我說:「念心,無論如何,我都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今生若是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做人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不光是他的家裡,我們的事逐漸在京城傳開了。所有人的矛頭都一致的指向了我,說我先是迷惑了定國侯,現今又勾引了曲大人。
  
  麵館的生意倒是紅火了起來,我的身世不知道被什麼人捅破了以後,很多人都想來一睹這個拋頭露面、不知廉恥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我一概淡然處之,可是漸漸的,街坊的孩子都不願意跟豆豆玩耍了。




第三十九章   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我抱著豆豆去街上有孩子的家裡走了一圈,發現家家看到我們都面露尷尬之色。客氣一點的就說:「秋老闆,我們家大毛出去玩了,不在家呢。」其實我分明聽見院子裡,大毛跟別的孩子嬉鬧的聲音。
  
  我笑笑,抱著豆豆回家。李嬸子一把拉住我,悄悄對我說:「你別往心裡去啊,他們不是對你有啥不滿的。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尋常百姓,平日裡最怕跟官家扯上個啥了。你從前的夫家是個侯爺,現在曲相公又是個狀元老爺。大家心裡都害怕了。」
  
  原來是這樣,我謝過李嬸子,她說:「謝啥呀,我跟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關係了。這些天,你盡量少讓豆豆出門,我怕他們那些人會在孩子面前說什麼難聽的話。」
  
  我答應著回了家,跟他們說了這事。曲明忠見我面露憂色,就對我說:「念心,先委屈你們一段時間,等我們的親事穩妥了,你們搬去我那裡住,就不會再這樣了。」
  
  吳媽媽抱著豆豆:「只是可憐了小少爺,現在也不敢讓他出門。」
  
  我佯笑著說:「奶娘,算了,這也只是暫時的。每天關著豆豆,我心裡也不是滋味。他們現在知道我們跟官家有關係,按常理也會比以前謹慎些。等以後,我們再好好補償豆豆吧。」
  
  話是這麼說,可我看著豆豆被關在院子裡不能出去,心裡總是酸酸的。曲明忠過來握住我的手:「念心,你們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你受得委屈比我們多。你在外頭怕是也不好做人了。」
  
  他笑笑:「那些事,我都能應付的來。等我爹和大哥來了,我會好好勸勸他們。我相信我們可以說動他們。」
  
  我沒有言語,吳媽媽也看著我們有些歎氣。
  
  店裡每日陌生的食客越來越多,很多打扮富貴的人都來這裡吃麵。戴大叔有一回忍不住,私下找我說:「秋老闆,我知道你一向帶我不薄,給的工錢多不說,逢年過節的還有紅包拿。可是我看你這店,是非太多,恐怕不是長久之計呀。」
  
  我說:「戴大叔,其他的都無所謂,可是這家店,是我的心血。您要是走了,我這店恐怕也開不下去了。您在這也幹了這麼久了,我知道您有很多顧慮。今日我也跟您說句心裡話,若是有一日,我不再靠這麵館賺錢養活自己了,這店我就送給您了,只要您不嫌棄。」
  
  戴大叔一臉詫異:「把這店送給我?」我點點頭:「這店的裡裡外外,都是我一手張羅出來的,食客也有積累了不少。所以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不會把這店關門的。」
  
  戴大叔大嘴一咧:「好,就沖您這句話,我就知道您是誠心的開這店了。店我也不要您送,將來您要是真的過上好日子,不能再打理這店了,我跟您買下麵館。」
  
  我感激的謝過他:「多謝戴大叔了!」
  
  麵館就這麼繼續開著,那些來了一兩次看熱鬧的人,發現從我這瞧不出什麼端倪來,漸漸的也不常來了。
  
  這一天,芙公主居然也喬裝改扮的來了,她打扮做個尋常人家的小姐,冷傲的走了進來。吳媽媽看見她,頗有點嫌惡的想攆她們出去。
  
  可是店裡還有很多食客,我怕影響不好,就勸下吳媽媽,自己去招呼她坐下。芙公主看看店裡,吐出一句:「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本事,居然開店做生意。不過這般下品的東西,倒是很適合你啊。」
  
  我沒接她的話,而是平靜的說:「這位客人,想吃點什麼?」
  
  她旁邊的一個丫鬟接口道:「你這裡能有什麼吃的?先弄點乾淨茶水來伺候著。」
  
  我笑了:「哎呀,不好意思,這位客人,咱們這裡是麵館,不賣茶水。您要是想喝茶,可以去隔壁,想要什麼茶都有。還有說書的呢。」
  
  芙公主把臉一拉:「你還是這麼牙尖嘴利!不過看在你總算長了記性,不去纏著亦琛哥哥的份上,我今日也不跟你計較。」
  
  我不說話,芙公主繼續說:「其實你要感謝我才是呀,要不是我把你的事情讓人散佈了出去,你這店,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生意呢?」
  
  我心頭火起,我說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突然知道我的底細了,原來是你做的好事。我冷冷的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呵呵一笑:「我沒有什麼目的。自從你跟那曲大人在一起了之後,亦琛哥哥就意志消沉。不過正好給了我一個好機會,讓我可以安慰他。所以我想要感謝你,才讓人把你的事情都散佈了出去,好讓別人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淫 賤 女子啊!哈哈哈哈,怎麼,你不感謝我?」
  
  我緊緊的攥住雙拳:「那你的目的現在達到了,想看我出醜也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她說:「這麼快就急著趕我走,莫不是你害怕了?我看你也別癡心妄想的想做狀元夫人了。我已經跟皇兄說過了,曲大人年輕有為,該給他找一門門當戶對的妻子才對。皇兄已經答應了,正在京城合適的小姐中間挑選一個最合適的呢。」
  
  一股寒意躥過我的全身,你跟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害死了秋念心,害死了我沒出生的孩子,還差點害死了豆豆。究竟是多卑劣的人,才會做到如此地步!
  
  芙公主看我站在那不動也不說話,就開心的哈哈大笑:「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偏偏去招惹我看上的男子。既然已經跟我結下了樑子,那你會變成這樣的下場,也是你應得的!」
  
  她大笑著帶著丫鬟走了,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股不好的感覺從腦子裡一閃而過。
  
  晚上,曲明忠按照慣例來了,他笑著揚揚手上的東西:「你看,我給豆豆買的,他一准愛吃。」
  
  我把東西接過來,打開紙包一看,裡頭是幾個動物模樣的糖人。我笑著說:「別總是那麼寵著豆豆,他吃多了糖,都不好好吃飯了。對了,你吃過晚飯了嗎?」
  
  他點點頭:「用過了。今日還好嗎?有什麼麻煩事沒有?」
  
  我說:「我倒是沒什麼麻煩事,只是怕你會有麻煩。明忠,皇上是不是?」
  
  他輕輕一笑:「有人告訴你了?」我點點頭,他說:「沒事的,皇上今日只是隨口提了一下,還沒有真的要給我指婚。念心,我一定可以娶你的!你相信我!」
  
  他用力抱住我,我摟住他的腰,「嗯」了一聲。一會,他輕輕的說:「明日,我爹和大哥就要到了。到時候恐怕他們會要求見你一面,你別擔心,我爹他一直最疼我的。要是看了你,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我知道了,明日我會一直等著你的消息。我相信你。」
  
  第二天過了晌午,曲明忠匆匆忙忙的趕到我這裡:「念心,我爹他一定要當面跟你說幾句,咱們現在就走吧。」
  
  我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就跟著他上了馬車。早上我就換好了一件看起來很素雅的衣服,梳了端莊的髮式,忐忑不安的等著了。
  
  到了曲明忠的府邸,他扶我下來馬車,然後引著我進了花廳。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微胖男子和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坐在廳內。
  
  曲明忠給我引見了一下:「爹,大哥,這就是念心。」
  
  我趕緊上前施禮:「表姨父,大表哥。」
  
  曲老爺抬眼看了看我:「你就是秋念心,明忠對你的心思我是知道了。若你尚未出閣,那自然是美事一樁。你也知道我們家明忠是什麼身份,雖然你跟他情投意合,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也不會同意你進門的。今日叫你來,一是為了見見你,畢竟你是明忠她娘的親戚。二是想正式告訴你,你跟明忠的婚事,是絕無可能的。」
  
  曲明忠大驚:「爹,剛剛您不是這樣說的啊!您不是說看了念心以後,會鄭重考慮的嗎?您怎麼可以這樣就下了決定?」
  
  曲大哥站了起來:「小弟,你莫要胡鬧。爹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日後封侯拜相,都是有可能的。難道真的娶一個這樣的女子嗎?那別人還不笑話死了?小弟,我聽說京城裡的千金小姐多的就是,隨便挑一個,也比這位表妹強啊。」
  
  「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念心她會有那樣的過去,也是逼不得已的。若是我們家能夠早一點找到她,她也不至於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曲老爺發話了:「就算是逼不得已的,她也是嫁過一次的女人了。你要是真的喜歡她,接進府裡,做個小妾也不是不可以。我們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至於正妻,那是萬萬不能的!」

  我看著他們爭吵,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曲明忠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爹,從小到大,我從沒為自己要過什麼,可是這一次,我想求您。求您成全我跟念心,若是娶不到她,我寧願終身不娶!爹,您就成全我這一次吧!爹,求您了!」
  
  曲老爺猛地站了起來:「你這個不孝子!你娘已經氣病在床上這麼多日了,你居然還敢這樣忤逆我們!你是不是想把我也給氣死?」
  
  曲明忠給他爹磕頭:「爹,求您成全我這一次吧。如若不然,我寧願辭官,然後帶著念心遠走他鄉!」
  
  「你!你!你這個不孝子!氣死我了!」曲老爺氣的滿臉通紅,一個勁的咳嗽:「咳咳。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女子!定是用狐媚子的手段引誘了你!咳咳!要是良家女子,怎麼會跟人私定終身!咳咳!」
  
  曲明忠大聲說:「爹,念心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一定要娶她!求您成全我們!」
  
  「什麼?你這個,咳咳,孽子啊!」曲老爺咳得更加厲害,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我上前悄聲對曲明忠說:「明忠,我看表姨父的身體不大好,你還是不要讓他這麼生氣,先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談話暫時終止,曲明忠終是個孝順的兒子,忙前忙後的找大夫給他爹看病。可是他爹這一下,就躺著不願意起來了,並且不吃不喝。
  
  他甚至揚言,只要曲明忠一日不打消跟我成親的念頭,他就一日不進食。
  
  曲明忠在他的床前跪了一天一夜,我也陪著他一起跪。可是曲老爺絲毫不為所動,將我們送去的所有吃食都打翻在地上。
  
  曲大哥倒是勸了我們:「你們這是何苦呢?就是真的成了親,落下個不孝的罪名,明忠將來的前程也都全毀了。」
  
  我盡量小心翼翼對曲老爺說:「表姨父,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資格說這些。可是我跟明忠的事就算沒有迴旋的餘地,也請您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
  
  他有氣無力的說:「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難道真的想讓我們家明忠絕後嗎?我們明忠不懂事,才會被你這女人蒙騙了!好狠的女人啊!你給我走!」
  
  我退到了屋外,曲明忠仍然守在曲老爺的床前。
  
  第二日,第三日,曲老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曲明忠幾天都沒有合眼,他看著我,一雙眼睛裡是深深的痛楚和無奈。
  
  我拉著他的手,未語淚先流。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6:08

四十章  放手

  我不是沒想過這件事會遭到反對,可是心中多少還是存了一絲僥倖。不是天真,也不是臆想,只是希望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試一試。
  
  曲明忠給了我很大的希望,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讓我覺得我可以相信他,他不會負我。
  
  可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還有我的身份,沒有一個不是擋在我們面前的高山。曲明忠,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一邊是生你養你的爹娘,一邊是海誓山盟的愛人。
  
  我剛想開口,曲大哥忽然走到我們身邊:「這位,秋家表妹,可以借一步說話嗎?」曲明忠擋在了我的身前:「大哥,這些都不關念心的事,你不要怪她。」
  
  曲大哥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小弟,大哥是那種人嗎?我只是想跟秋家表妹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萬全之策。你也不想爹就這樣下去吧。」
  
  我用力握了一下曲明忠的手,示意他沒事的,可是曲明忠還是很猶豫,直到他大哥說:「要不你就站在那邊看著我們說話吧。」曲明忠才猶疑的站到遠一點的地方。
  
  曲大哥見曲明忠聽不到我們說話的內容了,就面對著我,語氣很鄭重的說:「秋家表妹,有幾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很恭敬的說:「大表哥直說無妨。」
  
  「那我就直說了。我家小弟雖然天資聰穎,可是自幼就性子實誠。這些天我也看出來了,他對你是不可能放手的了。可是我家的情況想必你還不太清楚。我爹娘只有我跟小弟兩個嫡子,所以自幼就對我們要求甚嚴。爹娘對小弟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小弟現在不但中了狀元,還深得聖上的器重。我們是想讓他娶一個名門千金,好對他以後的仕途有所幫助。當然了,不是說你有什麼不好,你自己的出身你也知道。將來小弟若是封侯拜相,你這樣的主母怎麼能撐得起場面呢?你既然跟我小弟情投意合,我也不忍心拆散你們。不如這樣好了,我教你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我沒表情的問他:「是什麼法子?」
  
  他呵呵一笑:「做側室。我家小弟是什麼身份?做小也不算委屈了你,再說你們又能在一起,就不要挑剔那麼多了。我還聽說,秋家表妹似乎是沒法再有孩子的。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你有個拖油瓶,這可是真的吧。你要是同意做小,我就幫忙勸勸我爹,想必他也能夠接受。可是這個正妻,莫說我沒提醒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就算真的讓你做了正妻,你想外人會怎麼看待明忠?他將來在同僚面前還怎麼做人?你真的想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眾人的閒言碎語裡嗎?」

  我沒有說話,雖然一早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勸我。
  
  曲大哥見我沒有反應,就繼續說:「秋家表妹,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家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的親事的。你要是真的為了明忠好,那就聽了我的話,過段日子,等我爹身子好轉了,就把你們的事給辦了。明忠那邊,想必不會同意讓你做小,所以還要你自己去勸勸他。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不然早早的就把你攆出去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曲大哥轉身走開,曲明忠從不遠幢切的飛奔過來:「念心,我大哥他,說了什麼?」
  
  我輕輕的搖搖頭:「沒什麼,你大哥他,很疼你。明忠,你爹他怎麼樣了?」
  
  他臉色一暗:「大夫說,他這樣下去,再過幾天,就不妙了。念心,我們該怎麼辦?若是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寧願這輩子都不成親了。可是我爹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
  
  我點點頭:「明忠,要不然,你先去穩住你爹,就說我們的事你會再考慮一下。等你爹身子好轉了,你再慢慢的勸他呢?」
  
  曲明忠低頭沉思了半天:「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念心,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我爹想通的。念心,我現在根本不敢想像,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他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哽咽,我輕輕摟住他的腰:「明忠,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先去哄哄你爹吧,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的。你自己也要小心身子,這幾天,你不睡覺,也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既然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那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然,誰來讓我依靠呢?」
  
  曲明忠輕輕的笑了:「念心,我會的。我先讓萬全送你回去吧。」我點頭答應了。臨走時,曲大哥走到我旁邊,小聲對我說:「好好想想我跟你說的話。」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裡,吳媽媽見我疲憊不堪,什麼都沒問我,只是先打水給我沐浴,然後把我安頓到床上躺下:「小姐,好好睡上一覺吧。」
  
  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我才被豆豆給吵醒。他正爬在我的床頭,拿小手捏我的鼻子。我睜開眼睛,他咯咯的一笑:「娘,你去哪裡了,豆豆好想你。」
  
  我坐起身來,抱住豆豆:「娘出去有事了,讓豆豆擔心了,娘跟你道歉。你這幾天有沒有乖乖聽話?」
  
  豆豆說:「我很聽話。爹爹也誇我了。」
  
  爹爹?我吃驚的說:「爹爹又來了嗎?」
  
  豆豆的小腦袋用力的點:「爹爹來了,還抱我睡覺呢。」
  
  段亦琛還來做什麼?我親親豆豆:「豆豆,你先下去,讓娘穿衣服好不好?」豆豆聽話的下了床,一溜煙的跑到外頭去了。沒一會,就聽見他大喊:「爹爹!」
  
  我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然後匆匆梳了下頭髮就奔了出去。院子裡果然是段亦琛,他手裡抱著豆豆,笑的一臉燦爛。
  
  我扶著門框,冷冷的問他:「你來做什麼?」
  
  他放下豆豆:「有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陳將軍向皇上請旨賜婚了,想將小女嫁給曲明忠。」段亦琛一字一句的說完。
  
  我說:「然後呢?皇上要賜婚了?既然你可以不娶,那明忠為什麼不可以?」
  
  「我跟他怎麼會一樣,他是新晉官員,在朝中並無根基。再說這次是陳將軍親自去求的旨,皇上一定會賣他這個面子。再說,曲明忠他敢拒絕嗎?我可是聽說他爹絕食反對你們的親事了。」
  
  我冷冷的笑了:「所以你就來嘲笑我了?是我太笨,明擺著的結果我還非要去嘗試。」
  
  段亦琛放下豆豆,慢慢走過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我低下頭去,他繼續說:「念心,說到底,那個曲明忠也並不能給你幸福。為何這樣你都願意跟他在一起呢?你們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我沒說話,只是回到房裡去洗漱。曲明忠跟你怎麼會一樣?一個是有心,一個是無心。曲明忠對我的心意,就已經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可是,我們的路,走到這裡也就是盡頭了吧。
  
  一整天,我都沒有出過房門,我也不知道段亦琛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叫人給曲明忠送了一封信,請他有空到我這裡來一趟。
  
  直到第三天,曲明忠才拖著疲憊的腳步過來找我。他的臉色蒼白,眼下是深深的黑影,他對著我無奈的笑:「念心,身邊一直有事走不開,我正好也有話想跟你說。」
  
  我說:「那你先說。」
  
  曲明忠抱住我:「我們私奔吧,念心。帶上豆豆,我們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我抬頭看著他,只覺得眼淚忍不住就要流下來。我強忍住眼淚,對他輕笑:「明忠,你可記得以前說過,要送給我一幅畫的嗎?我現在就想要。」
  
  曲明忠明顯是愣住了:「現在嗎?」
  
  我點點頭:「你看,我把東西都準備齊了,你願意畫給我嗎?」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曲明忠還是點點頭:「好,你想要我畫些什麼?」
  
  「你想畫什麼都行,我都喜歡。」
  
  曲明忠親了我一下,然後走到桌前,拿起我早就準備好的筆墨紙硯和各色顏料,開始畫畫。
  
  我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認真作畫的臉。曲明忠,謝謝你,可是我不能跟著你遠走他鄉。你還這麼年輕,你還有父母家人在這裡,我們逃走了不要緊,可是皇上若是遷怒你的家人呢?再說,你正平步青雲、前程似錦,你說過想要為國為民,我怎麼可以任性的要求你,為了我扔下自己的家人和理想呢?
  
  這一輩子,能夠得到你溫柔包容的愛,我已經很滿足了。明忠,我想跟你說,其實我真的很想嫁給你,我想為你生兒育女,我想跟你攜手看每天的夕陽,然後等到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你還能這樣溫柔的看著我,為了作畫。
  
  可是如果注定了我們不能在一起,也請你放寬心,至少我們曾經擁有過。我會記得你為我做過的一切,我很開心,在我對感情已經失去了信心的時候,能夠遇上你。
  
  曲明忠很快就完成了,他笑著對我說:「念心,你過來看,喜歡嗎?」
  
  我笑著走過去,原來是一副鴛鴦戲水圖,畫上的兩隻鴛鴦活靈活現,在碧波上嬉鬧,好不快活。我說:「我很喜歡。」
  
  他害羞的一笑:「我想我們也能像這樣。」
  
  他把我抱進懷裡:「念心,我們走吧,走的遠遠的,讓誰都找不著。我已經準備好了很多盤纏,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好好的生活。念心,好不好?」
  
  我說:「皇上要給你賜婚了吧。」
  
  「是的。念心,跟我走吧,我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只要你發話,我們立刻就可以離開這裡。」
  
  我說:「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
  
  「你沒想清楚。你要是走了,你爹娘和家人怎麼辦?這可是聖旨啊。就算皇上不會遷怒他們,可是你真的就準備把你的滿身才華都埋沒了嗎?」
  
  曲明忠有些微怔:「念心,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跟我走?」
  
  我吻上他的唇,好久好久都沒有分開。他更加用力的抱住我:「念心,跟我走吧。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從他的懷裡掙脫開來:「明忠,我想跟你說,我很喜歡你,真心的喜歡你。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全心全意的待我好。我很慶幸上天能讓我遇上你。」
  
  他的眼睛裡冒出點點火花,明亮灼人。我繼續說:「所以,能跟你有這麼久的快樂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明忠,有一句話叫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我們的感情,不需要一輩子來證明,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夠了。明忠,你回去吧,告訴你爹,你不會再跟我有任何關係,除了表親以外,我們什麼都不是。你會按照聖旨上說的,娶陳小姐為妻。」
  
  曲明忠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他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他的嘴唇張了又開,開了又張,半天只吐出一句:「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咬咬牙:「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回去吧,從今以後,你只是我的表哥。」
  
  他瘋了一樣衝過來抱住我:「你騙我!你騙我!念心,不要!你喜歡我不是嗎?那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念心,你騙我的對不對?」
  
  「明忠,聽我的話,回去吧。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還不夠嗎?」
  
  「不夠!我要一生一世都跟你在一起!」
  
  「那現在該怎麼辦?難道真的抗旨不尊,我們去私奔嗎?又或者,像你大哥說的那樣,進府做你的側室?」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6:27

四十一章 珍重

  曲明忠愣住了,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良久,他緩緩吐出一句:「若不是那芙公主從中作梗,讓陳將軍去向皇上請旨,我一定可以讓爹娘接受我們。念心,我們走吧,走的遠遠的,總有一天,我爹娘會原諒我們的。」
  
  我狠狠心,繼續說出傷人的話:「明忠,別傻了,你真的能丟下你的父母家人跟我一起走嗎?就算我們逃到了天涯海角,沒有祝福的親事,永遠都不會幸福的。明忠,我們不能在一起,不怪這天,不怪這地,只怪我們沒有能力!」
  
  是的,若曲明忠今日不是這樣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而是一手遮天的朝中重臣,我們的親事,就算他的家人反對也沒有用。不管芙公主怎麼從中作梗,我們只要能在皇上賜婚之前,就拜堂成親,根本不用經歷這些。
  
  可是我們太弱小了,沒有一點反抗的力量。我就不用說了,就連曲明忠也要完全聽從他家人的擺佈。他的大哥說的不錯,曲明忠需要一個朝中大臣的女兒,作為他平步青雲的踏腳石。
  
  在這樣的社會,只有權勢才可以讓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人例外。就連段亦琛,也因為種種原因,當初只能眼睜睜看著芙公主嫁給其他人。
  
  若是皇上沒有讓芙公主另嫁他人,那秋念心就不會因為段亦琛的關係,香消玉殞,我也不會來到這裡。曲明忠會找到秋念心,而他的家人也許會同意清清白白的秋念心嫁給他。只是現在再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曲明忠低著頭,一語不發。我踮起腳尖,用力擁住他,貼在他的耳邊一字一句的說:「明忠,回去吧。我的話想必你也明白了。就算不能在一起,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回憶。明忠,你的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我想看到有一天,你能夠親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曲明忠,離開這裡吧,你還有自己的路要走。至於我,能夠得到你的一片真心,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會微笑著生活下去,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等到有一天,你回首看這一切的時候,心裡或許只會留下一點點淡淡的痕跡。
  
  曲明忠的胳膊忽然發狠似的抱住我,他從來沒有這麼用力的抱過我,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從此再也不分開。
  
  「念心,你說的,我都明白了。是我愧對於你,是我不能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是念心,總有一日,我會回來找你。我會讓所有人看著我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
  
  曲明忠走了,留給我一個熾烈的幾乎讓我融化的吻,還有一行刻進我心裡的淚。
  
  曲明忠,謝謝你,道一聲珍重,希望你的人生不再有遺憾和眼淚。
  
  一個月後,曲明忠和陳小姐就成親了。據說曲老爺在曲明忠回去的當天,身體就全好了。他的娘親也遠道而來,參加他的喜事。
  
  迎親的那天,我也去了,偷偷的躲在人群裡,看著騎在白色駿馬上的曲明忠。狀元遊街的那日,他也是這樣騎著白馬,披紅掛綵,沿著那條大道接受眾人的歡呼的吧。
  
  一身紅衣的曲明忠看起來有些陌生,他的臉上不再像原來那樣滿滿的都是溫和。一股冷冽之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陌生的就像另外一個人。
  
  可我知道他就是曲明忠,原來的曲明忠是個稚嫩少年,而現在的他,正在成長為一個男人。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我看著新娘子從轎子裡款款走出,陳小姐的心裡現在在想些什麼呢,是不是嬌羞忸怩、又急切的等待著蓋頭被掀開的那一刻呢?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很幸福,因為我曾經得到過這樣一個情真意切的有情郎。
  
  新郎新娘牽著手走進了大門,我悄悄的從人群裡退了出去,準備隨意的到處走走。冷不防,一個黑色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念心,你果然來了。」
  
  現在的我實在沒有說話的興趣,更何況是遇到他。我一語不發,繞過他朝前走去。
  
  去哪裡走走呢,轉眼都是秋天了,記得我來這裡的時候,好像就是秋天吧。如今,已經三年了嗎?
  
  我慢慢的走,慢慢的看,這個京城,說熟悉不算熟悉,說陌生也算不上陌生。只是這裡卻好像已經是我的家了,我的麵館開在這裡,家人也在這裡,還有一個剛剛遠去的愛人。
  
  我走到河邊,抱膝坐下。天空很藍,萬里無雲, 太陽明媚的讓人有想哭的衝動。我閉上眼,細細的聽風吹過的聲音。
  
  好安靜啊。這個時間,河邊並沒有什麼人,只有不遠處賣東西的小販清脆的吆喝聲。還有河岸旁的道路上,間歇走過的人的腳步聲、馬車車輪的滾動聲。
  
  緩緩睜開眼,看河面上被吹皺的水紋,一層層漾開,又再起一層。我終於走出來了,如今曲明忠也走上了屬於他的那條道路,我也該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雖說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我有些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只是豆豆太小了,等他大一點,我也存了一些錢,就可以帶著他去各地遊玩。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不期望豆豆將來高官厚祿,只要他做一個心胸開闊,見識廣博之人。
  
  許是今日的陽光太溫暖,清風太和煦,我也太疲倦,坐著坐著,我居然頭伏在膝蓋上,睡著了。

  短短的一覺,我卻做了一個甜美的夢。夢裡有我的家人,跟我一起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嬉戲玩鬧。我很開心的被他們包圍著,很開心。可是忽然,一個黑衣男子闖了進來,他對著我伸出手:「念心,我要帶你走,你只能是我的人!」
  
  我嚇了一大跳,猛地從夢裡醒來。還好還好,我還是坐在柔軟的草地上,四周還是很安靜。
  
  我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腿腳,站起身來。該回去了,這些天,我的情緒不太好,對豆豆也冷落了很多,他怕是早就一肚子委屈了。對了,一會回去的時候,繞去點心鋪子,給他買些他最愛的桂花松子糖和玫瑰蜜餞吧。
  
  我伸了伸懶腰,轉過身去,動作又僵硬了下來。難怪我會做那種嚇人的夢,原來他一直都跟在我的身後。
  
  段亦琛就站在離我十步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我。我移開目光,朝另外的方向走去。路這麼寬,難道我不會繞著走?
  
  我走到京城最好那家點心鋪子,買了一包松子糖,一包蜜餞,也給吳媽媽和小晴買了點千層酥和栗子糕。夥計手腳麻溜的給我包好,我伸手往懷裡一摸,壞了,今天出來的時候恍恍惚惚的,沒帶錢。
  
  我有些尷尬的看向那個年輕夥計,他像是很有經驗,立刻不屑的說:「怎麼著,沒帶錢?您這不是坑人嗎?我都給您全都包好了,您才說不要了,莫不是故意折騰我們的吧。」
  
  我陪著笑臉:「今日出來的匆忙,所以忘了帶銀子,要不我用這只釵付給您,行嗎?」
  
  那夥計睜大了眼:「你以為我們這裡是當鋪?就你這根釵,誰知道能值幾個錢呀。沒錢您就老實說,我就當今天練回了手。」
  
  「鐺!」一錠銀子砸在了櫃檯上,身後傳來一個可以凍死人的冰冷聲音:「把銀子拿去,要是再多說一句,小心你的腦袋!」
  
  我頭也沒回的說:「我不要你的銀子,拿走!」
  
  那個聲音軟和下來:「這麼?是在做什麼?那不是買給豆豆他們的東西嗎?我沒要你收我的銀子,算做我買給豆豆的還不行嗎?」
  
  我一扭身,東西也不要了,就從店裡走了出去。身後那個人還是陰魂不散的跟著我,一直到家。
  
  我從後院進了門,還沒到開店時間,所以吳媽媽他們都在後院裡忙碌。我一進去,吳媽媽就站起來說:「小姐回來了。累嗎?」
  
  我笑著搖搖頭:「累什麼呀,不過是出去走走。」吳媽媽走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手:「不累就好,小姐的精神似乎好多了。」
  
  我笑:「嗯。」她也欣慰的衝著我笑,眼神裡滿是慈愛。一個小小的人兒從旁邊衝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腿:「娘,抱抱。」
  
  我彎腰抱起他:「好,娘抱抱。豆豆,早飯吃飽了嗎?有沒有把蛋黃也吃完了?」
  
  豆豆驕傲的說:「我全部都吃下去了,娘有獎勵嗎?」
  
  我一怔,本來是有獎勵的,可是現在沒了。誰知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豆豆,娘有獎賞,你看,有這麼多。」
  
  豆豆伸長脖子朝他那看去,只見他臉上掛著一副慈父的微笑,雙手舉著那幾包東西,正在直搖晃。
  
  豆豆馬上來了興頭:「豆豆要吃!」我說:「好,豆豆聽話,一會去好好的背詩,娘就給你吃個夠。」
  
  他的小嘴一撅:「先吃了,再背詩。」說完不依不饒的在我懷裡扭動,他現在越長越沉了,我倒是真的有些抱不動他。這麼一扭,我就只好把他放下來,誰知他又要鬧。
  
  他那個慈父就趁機湊了過來:「好,爹爹同意了,先吃,再去背詩。」豆豆高興撲到他的懷裡:「爹爹真好。」
  
  我只好無奈的拿了松子糖給他吃,吳媽媽小心翼翼的把我拉到一邊:「小姐,這,你怎麼會跟侯爺一起回來的?」
  
  我說:「不是一起,是他非要跟著我的。奶娘,我還不太想面對這個人,你幫我招呼他吧,小心看著豆豆。我去前頭幫忙了。」
  
  說完我就走進了灶屋,戴大叔正在忙著做澆頭,屋子裡頭香氣四溢。我習慣性的誇他:「這個味兒真好聞,戴大叔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他呵呵的笑著:「秋老闆每天都要誇我這麼一回,莫不是怕我不幹了,所以故意說好聽的話來奉承我?」
  
  我也跟著他笑:「哪裡的話,我是真心誠意的。再說,您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您忙您的,我去前頭擦桌子去。」
  
  我捲起袖子,打了一大桶水,拎到前頭去擦洗桌子。我認真的擦遍每一張桌子,連拐角都沒有放過。
  
  在自己的店裡幹活,永遠都會有幸福的充實感。沒有愛情又如何?我還是照樣可以過得很精彩。我要把這家店開成全京城最美味的麵館,讓所以來吃過的人,都會想念這裡的味道。
  
  擦完了桌子,我滿足的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冒汗的額頭。前面牆上掛著一排曲明忠為我寫的菜牌,看到那些字,我就會覺得很溫暖。
  
  曲明忠,你也要幸福,我等著看你有一天,叱吒朝野,成為響噹噹的人物!
  
  我正處在自己幸福的幻想中,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將我拽了出來:「看到他的字,是不是又想到他了?」
  
  我皺起眉頭,平靜的對他說:「侯爺,豆豆你也看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要開店了,你看是不是早些離開這裡,不要影響我們做生意。」
  
  他看了看我:「你看起來倒是很精神,我一直擔心你會想不通,做些什麼。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不過這樣也好,我也不想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說起來,你這麵館開了這麼久,都沒有請我吃過一次。不如今日,就讓我做第一個客人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6:54

第四十二章  戰事初起

  他說著就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桌子擦的真亮。可是這樣的粗活,不該你來做。」
  
  我沒理他,低著頭把條凳擺正。段亦琛不緊不慢的說:「我不是來看你的笑話的箐箛箍箌,綡綰綷緎也不是想來要把你怎麼樣的。我知道你打心眼裡不願見到我,可你好好想想綹緇綝綟,鬾魟魡魠我對你何其縱容。我若真是那種惡人,就不會依著你在外頭任性到現在。」
  
  我歎了口氣槄榾榜槊,嫘嫝嫪嫥其實也不是不想見到他,只是看到他幘幔廕廎,緎維綼綪心裡總是有些怪怪的。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我也不能顯得太小氣,就盡量把他當成普通客人,問他:「請問想吃些什麼?菜牌上都有。」
  
  他說:「一碗麵,不要澆頭。」
  
  我應了,拎著水桶走到灶屋:「戴大叔,一碗素湯麵。哦,對了,面切的寬一點。」
  
  我把桶裡的髒水潑掉,洗乾淨手,等面好了,就端給了他。他拿過桌上的筷子,自己動手加了辣,慢條斯理的吃著面。
  
  我走到櫃檯裡,把裝銅錢的小箱子打開,數了數里頭的錢數。身後傳來他吃東西的咀嚼聲,這個男人,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我?對他而言,我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他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好在我現在早就心平氣和,不管他有什麼想法,我也能淡然處之了。只是,他這個人具有強烈的侵略感,令人防不慎防。
  
  趁我神遊的空檔,他已經吃完了面,湯也喝的差不多了。他用絲帕擦了嘴,然後緩緩對我說:「這裡的面,很好吃。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你還記得我喜歡吃寬面。」
  
  我客套的笑笑:「客人喜歡我們的面,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這面一碗五文錢。」
  
  他看了看我:「我還以為這碗麵,是你請我的。」
  
  我還是笑:「這位客人,本店小本經營,概不賒欠。」請你?為何要請你?你倒是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羞辱我跟曲明忠的了?
  
  段亦琛無奈的笑了,從錢袋裡摸出一小顆碎銀子放在桌上,我過去拿了那顆銀子,從錢箱子裡細細的數了找頭,捧了一大把銅錢放在他面前:「客人,這是您的找頭。」
  
  這可能是段亦琛這輩子第一次見這麼多銅錢吧,他看了看,沒說話,用帕子將銅錢包做一包,拿在手裡。
  
  然後他站起身來:「念心,我明日再來看你。」說完看了我好一會,我還是那副客套的笑:「客官慢走。」
  
  我的日子漸漸又恢復了平靜,先開始雖然有些流言蜚語,可是我們家所有人全都漠然面對,漸漸的,街上有了別的閒言閒語,我的事情就不大被人提起了。
  
  麵館如今已經做出了口碑,宜家麵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我們家的面物美價廉,份量又足,很受尋常百姓人家的歡迎。經常能看到趕集回去的人,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到我們麵館來吃上一碗再回去。
  
  曲明忠跟我再也沒有接觸過,霍子祁來了幾回,給我帶來了一些他的消息。第一次他說曲明忠成親一個月都沒有進過新娘子的房裡一步,陳將軍也為了這事去鬧過幾次。也不知道曲明忠說了什麼,陳將軍居然從此以後都不再提起此事。可是外頭都在謠傳曲大人是個無能。
  
  霍子祁說完還調侃的對我說:「還好你沒嫁給他,不然守一輩子活寡,可不讓人心疼壞了。」我只是笑,並不說話,我知道曲明忠遲早會進她的房裡的,只是他需要時間讓自己接受,他知道陳小姐的家室能夠給他帶來什麼。
  
  果不其然,兩個月後,霍子祁神神秘秘的跑來告訴我,陳小姐有喜了。我聽到有喜兩個字,心裡咯?了一下,然後說:「是嗎?那要恭喜他們了。這是好事呀。」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孩子的。
  
  霍子祁說:「你怎麼能這麼淡然?」我說:「你不知道我是沒心沒肺的人嗎?」
  
  他說:「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怎麼到現在還對我如此冷淡呢?讓我這心裡好生難過啊。」
  
  我斜了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你對我什麼心思我還不清楚?不過是一時的興頭罷了。我跟你老實說了吧,你要是正正經經的,也不嫌棄我身份低微,我可是很樂意交你這個朋友。」
  
  他的桃花眼轉了轉:「沒想到被你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了,好,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過,你說我們是君子之交呢,還是小人之交?」
  
  我笑的很詭異:「自然是君子之交了,所以喝了這杯茶,你就趕緊的走了,別總是在我這裡招蜂引蝶,妨礙我做生意!」
  
  霍子祁故意做出痛苦的樣子:「這才剛剛說要跟我交朋友,可還沒說上兩句話,又要趕我走了。」
  
  我笑著把他送了出去:「反正你下回總是會來的。」
  
  實在不是我趕他走,只是再一會的時間,就是段亦琛每天來報道的時候。這個人的脾性我最清楚,要是在我這鬧騰了起來,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先把霍子祁打發走,少生事端。
  
  也弄不清楚段亦琛到底是懷了什麼心思,只是從那次開始,他慢慢成為麵館的常客。每次來都會吃上一碗素湯麵,然後去後院跟豆豆待上一會。等到我們打烊回到後頭休息了,他就會不依不饒的跟在我的身後,就算我不理他,他也會跟我說上一回話。看看時辰不早了,就騎上他的寶貝坐騎,回府去。
  
  吳媽媽他們也對他習以為常了,有時甚至會連他的宵夜一起準備。他的口味吳媽媽是知道的,所以總是受到他的誇獎。我不樂意的問吳媽媽:「奶娘,你幹嗎對這個人這麼好?」
  
  吳媽媽樂呵呵的說:「小姐,侯爺這個人雖說蠻橫了點,可是自打他經常來了以後,小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沒有再去想那以前的事了。小姐自己怕是不知道,每次一對著侯爺,你都會來了精神,想著法子不讓侯爺好過。我估計著侯爺也是想讓小姐開心,所以才常常過來的。」
  
  不管他是以什麼心態來的,我都不會不會再有什麼想法了,甚至不想去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經歷過曲明忠的事,我心裡的那扇門,也已經關上了。
  
  可是這段亦琛,到底是個老奸巨滑之人,沒多久我就被他騙了一次。
  
  那天,段亦琛忽然在不該來的時間裡,騎著快馬到了麵館門口,一下馬,他就面色焦急的對我說:「念心,奶奶病了,她說想見你跟豆豆一面。」
  
  我猶如晴天打了個霹靂,什麼?難道說老太君她?我幾乎是立刻衝進了後院,把豆豆抱了出來,然後奔到段亦琛的馬前:「請侯爺趕緊帶我們去。」
  
  段亦琛把我們抱上馬,然後策馬就朝侯府奔去。寒冷的風凜冽的吹在我們身上,我解開外頭穿的小襖,把豆豆包在我的懷裡。身後的段亦琛忽然伸手過來,用他的黑色大氅將我們母子兩個裹住。
  
  我的身體被迫跟他的胸膛靠在一起,可是這種時候,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很快到了侯府門口,段亦琛跳下馬,我正想把豆豆先交給他,他卻一把將我跟豆豆都抱了下來,還把我的小襖拉好,用手拭了拭我跟豆豆的臉:「還好沒凍著。」
  
  我撒腿就往府裡跑,都什麼時候了,還管我跟豆豆有沒有凍著?我一口氣跑到老太君的院子裡,喜鵲正端著一個托盤從屋子裡推門出來,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她:「喜鵲,奶奶怎麼樣了?」
  
  她一臉驚訝,有些反應不過來:「老太君她,嗯,不是,秋夫人怎麼會來的?」
  
  我等不及她說完,就衝進了屋子裡,大喊一聲:「奶奶!」
  
  老太君滿面是笑的應道:「念心,你來看我了!」她靠在軟榻上,精神看起來很好。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到了老太君的旁邊,豆豆也在榻上坐著,嘴裡塞滿了丫鬟們拿來的零嘴兒。老太君笑呵呵的拉著我的手:「念心啊,我就知道還是你有心,不過你放心,我不過是偶感風寒罷了,大夫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念心啊,快讓我瞧瞧,怎麼瘦了這麼多啊。豆豆倒是長的很結實。我的乖重孫,趕緊讓祖奶奶親親。」
  
  豆豆雖然離開了很久,可是嘴還是很甜,一邊叫著祖奶奶,一邊就湊上去親了她一口。老太君笑的合不攏嘴:「好,好,豆豆真乖。告訴祖奶奶,有沒有想我?」豆豆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想。」
  
  我趁著豆豆跟老太君說話的空檔,走到坐在一邊一臉無辜的段亦琛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你給我記住了!」他的兩眼都放著光:「奶奶真的很想你們。」
  
  我默默的走到老太君的身邊,罷了,也是該來看看奶奶了。
  
  這天我跟豆豆在那裡待到很晚,老太君才放我們離開,臨走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悄悄的說:「念心,奶奶知道當初是亦琛他對不住你,非要趕你們母子出去。可是他跟我說,自己後悔了,想找機會把你們接回來,所以今天我才給他出了這個主意,讓你回來看我一眼。其實只要亦琛他不在乎,奶奶也不會介意你跟曲大人的那些事。只要你願意回來,段府永遠都有你的地方。」
  
  我沒有把話往這方面說,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請她保重身體。
  
  出了侯府,還是段亦琛送我們回去,只是這次坐的是馬車。豆豆在我懷裡已經睡著了,段亦琛的聲音幽幽的馬車裡響起:「念心,回來吧。」我笑了:「像我這種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能回到哪裡去呢?」
  
  段亦琛的臉一抽:「我,我當時是氣壞了,才會說出那樣口不擇言的話。我只要一想到你跟別人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殺了他!還好你現在沒有跟了他。念心,你看到我帶去的荷花燈了嗎?」

  我點點頭,他說:「那晚我本來是想衝進房裡,把那個男人殺了的。可是我站在門外,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我怕進去了,會真的看見你跟他……只要看不到,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勸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低頭看著豆豆的小臉蛋,沒吭聲。他忽地從馬車的那一頭坐到我身邊來:「念心,我想過了,就算你跟其他男人有過什麼,我也不能沒有你。」
  
  一直到家,我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下了車,吳媽媽幫我開了門。我看看身後佇立著的高大身影,對他說:「今日,雖然你是騙了我,可我還是謝謝你,讓我見了奶奶。」說完我就進了院門,沒有再看他一眼。
  
  我們的日子雖然很平靜,可是邊境卻漸漸不太平了。鄰國的木漢王繼位已有三年,他統一了整個草原,漸漸將鐵蹄朝向了廣闊的大欣。
  
  一個月前,木漢王正式對大欣宣戰,木漢王的戰士個個驍勇善戰。邊境的官兵節節敗退,居然連丟兩座城池。木漢的士兵在城裡大肆哄搶百姓財物,並且強奸婦女。皇上龍顏大怒,百姓也都惶惶不安。
  
  京城雖說離邊境很遠,可是要是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難保將來不會怎樣。雖說街上還是跟往常一樣熱鬧,可是我的心裡卻總是有些不安。
  
  一連幾天,段亦琛都沒有過來,我知道這種時候,他一定很忙,心裡又想,他會不會也去那戰場之上。
  
  晚上,我準備睡下了,卻聽到房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我以為是隔壁的吳媽媽,就去開了門。誰知門口站著黑鐵塔似的段亦琛,一臉凝重的表情。
  
  一股冷風灌進了房裡,我打了個哆嗦,問他:「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他的聲音隨著風聲一起灌進了我的耳朵裡:「我要出征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7:47

四十三章   幽期不負言

  我一時沒了反應,站在門口跟他大眼對小眼,直到他把我拉進屋裡,關上門,我才回過神來,他要出征了?
  
  兩人站在屋子中央沉默良久,我開口問他:「什麼時候走?」
  
  「明日。」
  
  「這麼快?」
  
  「嗯,戰事緊急,大軍也已整裝待命,皇上明早親自為我們送行。我怕這一去,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所以過來看看。」
  
  段亦琛這話一出口,我就紅了眼眶。古來征戰幾人回,更何況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戰死沙場。可是他居然這樣平靜的說出這句話,就好像是我明天要去個親戚家玩上一陣子,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我忍了半天,才把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本想說句好聽的話多少給他壯壯行,可是嘴一張,說出口的卻是:「那你也不能翻院子進來啊,我還以為是吳媽媽呢,差點被你嚇了一跳。」
  
  他笑了:「好,下回不會了。」他的笑看起來有些飄搖,我看著他,想對他說,他一定會凱旋而歸,一定要小心謹慎,可是嗓子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他又衝我笑了笑,拉著我在軟榻上坐下:「奶奶這回很高興,她說我爹十八歲就上陣殺敵,我安穩了這麼久,也該去好好磨練一下了。」
  
  我也強笑了一下:「是嗎?那奶奶一定很為你自豪了。」老太君該是個多麼堅強的女人,丈夫和兒子都英年早逝,如今唯一的孫子也要去那丟掉她兩個親人性命的戰場,她卻可以坦然的面對。
  
  段亦琛沉聲道:「我也任性了這麼些年,讓奶奶沒少操心。這次木漢來勢洶洶,我對那木漢王木蒼的戰術早有研究,所以這次主動向皇上請纓,誓要將那木蒼擒下,給我大欣無數被殺害的百姓一個交代!」
  
  他的眼睛裡射出耀眼的光芒,滿滿的都是雄心壯志。我被他感染,發自內心的對他說:「祝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他哈哈大笑,我一把摀住他的嘴:「小聲點,會吵醒豆豆的。」他順勢抓住我的手,放在腮邊慢慢摩挲。
  
  我正想抽回手,卻聽他小聲說:「要是有個萬一,我是說萬一,奶奶就拜託你了!」
  
  我一驚:「呸呸!說什麼胡話!人家都說禍害遺千年,你這種禍害一定會活到七老八十!」
  他悶聲笑:「說的不錯,我這種禍害,還要回來禍害上你一輩子呢。念心,段亦琛此生,定不負你!」
  
  「砰。」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從懷裡摸出那個深紅色的荷包,看著他打開荷包,把荷包翻了個底朝天,拉開荷包底幾乎看不見的夾層,露出上面繡著的三個紅色小字:君莫負。
  
  他頗有點好笑的說:「你在這荷包底弄了這麼個小秘密,字還繡的這麼小,要不是我上回操練的時候,對方不小心把荷包刺破了,我怕是這輩子都找不到了。」
  
  我的眼前早就模糊了,你終於找到了嗎?只是現在,已經物是人非。當日繡上這行字,只是心中對你的一個期望,可是這個期望對我來說,還需要嗎?
  
  一雙胳膊將我環住,一隻掌心長了薄繭的大手輕輕抹去我的淚水。他說:「為何你不願說給我聽,總是將心事藏在心底。你可知,我當日看到這三個字時,心裡有多高興。念心,我不會負你,我段亦琛此生此世,只要你秋念心一人!念心,原諒我這麼久才知道你的心意。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我會三媒六聘、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就算天皇老子反對也沒用,我就是要你!」
  
  我有些失控的大哭起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至今仍然歷歷在目。為了等這句話,我已記不清自己失去了多少。現在終於聽到這句話,卻有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我不說話,段亦琛也沒追問,他輕輕打橫抱起我進了裡屋:「陪我去看看豆豆。」
  
  豆豆睡的很香,腦門上有一串沁出的細小汗珠,臉上紅潤潤的,一隻小手習慣性的伸在被子外頭。我輕輕的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裡,段亦琛伸手摸摸他的小臉蛋:「這一去不知要幾年,等我再回來的時候,豆豆怕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還沒從剛才的震驚裡回過神來,有些下意識的回答他:「你放心,我會告訴他,爹爹是個大英雄,為了全天下的百姓去奮勇殺敵。」
  
  他笑:「那就好,等我回來,他也到了該習武的年紀,我要好好的教他我們段家的獨門槍法。」
  
  段亦琛很留戀的看了豆豆好一會,又從懷裡摸出一個金麒麟放在豆豆的枕邊:「這是我小時候帶過的,奶奶前些日子給找了出來。」
  
  我點點頭:「我會給他戴上的。」
  
  他又說:「我不在,你們凡事都要小心為上。有空去看看奶奶,雖然她不說,可是我知道奶奶其實很想你們。而且她已經答應過我,只要我這次能立下大功,我想做什麼她都依我。我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想回來的時候,能夠把你抱回去,做我的新娘子。」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段亦琛歎了口氣:「你,不願意?」
  
  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不知道。我本想,經過了明忠的那件事,我已經沒有這種成親的念頭了。這輩子,我只想這樣平平淡淡的過,等豆豆大了,我就帶著全家出去遊山玩水。我知道在你出征前說這樣的話不太好,可是,我不想騙你。」
  
  段亦琛沉默了,我想到他這一去,九死一生,我這樣拒絕於他,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我不想對不起自己,也不想欺騙他。
  
  看他表情沉痛,我又改口道:「不如這樣好了,等你回來,我們再討論這件事。說不定到了那時候,我會改變主意。你,也許也會改變主意。」
  
  段亦琛一把掐住我的肩膀:「我說過,此生此世,定不負你!」
  
  我低了頭,幽幽的說:「你以前說會保護我,可是還不是沒有做到。諾言是很神聖的,不要這麼輕易的說出口。」
  
  他的手上微微使了力,我的肩膀幾乎能聽見骨頭咯咯嘎嘎響的聲音。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畢竟他明日就要去那生死未卜的戰場,也許我該給他留點希望。可是如果這次的事只是他一時的心血來潮呢?這種時候,他容易衝動,我也也容易不理智。
  
  想了半天,心終於還是軟了下來,我改口道:「我可以答應你,在你回來之前,我好好考慮這件事。在此期間,我不會跟再其他人有任何糾葛。」
  
  段亦琛的眼裡又閃出了一絲希望的火花,他將我摟進懷裡,小聲的說:「只要你願意等我就好。我一定會保住這條命,回來聽你親口告訴我,你願意嫁給我。」
  
  我終究還是心痛了,對於戰爭,我的印象只停留在電視劇、電影和文學作品中,可是其中的殘酷和悲痛,我知道。再說,我其實也不恨他了。這段時間,他低聲下氣的陪著小心,處處替我們想的周道。就算我不接受他,可也希望他能夠平安的歸來。
  
  「我等你回來,等你完好無損的回來。你既然說了要娶我,那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沒有我的同意,就不許受傷!」
  
  「好,都聽你的,只要你要我,想讓我做什麼都行。」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奶奶不能沒有你這個孫子,豆豆還這麼小,要是沒了爹,他多可憐。」
  
  「那你呢?」
  
  「我就更要等你回來,把新仇舊恨一起算清了!所以,你要是敢不回來!我一定罵到你魂魄都不安!」
  
  「娘子好凶。可是我就喜歡你這樣。」段亦琛在我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我往後縮了縮:「誰是你娘子,少來討我的便宜。」
  
  「好,不是娘子,是我的好夫人。」
  
  我氣急,一拳打在他身上:「都說了我還沒答應你呢。」
  
  他拉過我的拳頭,慢慢打開我緊握的手指:「是,沒答應,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幾不可聞。趁我沒有防備,一個結結實實的吻就落了下來。我想到他明日去那凶險之地,還是沒有推開他,罷了,讓他去的安心點。
  
  可是我終究是高估了這匹狼,他吻的我渾身發軟,也不知是怎麼弄的,衣服就被他剝了去。等我覺得冷的時候,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敞開的單衣,他的一隻手正把我肚兜上的結輕輕一拽。
  
  我有些清醒過來,連忙摀住胸口:「你這是做什麼?不要得寸進尺。」
  
  段亦琛手上動作不停,眼裡帶了哀求之色:「念心,我想在臨走之前,好好愛你一次。就算是回不來了,我也值了。」
  
  我一下怒從心起,這個人,怎麼這麼老是說這種話!我撒潑似的一拳又一拳打在他的身上:「你少拿這個來嚇我!一句一個回不來了!你就這麼不想回來!這麼想離我們遠遠的!你這個混蛋!我就知道你沒有什麼好心腸,非要讓我們為你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你就痛快了,你就開心了!」
  
  我一邊說一邊哭,他忽的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還是放不下我。你放心,我一定會打敗木漢,還我大欣百姓一個安定。不然,我怎麼敢回來娶我的娘子呢?」
  
  我揪住他的衣襟:「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這次去,是做什麼職位?就你這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不給其他人添麻煩就行了。你從沒上過戰場,別總想著建功立業,只要能做好自己該做的,就成。」
  
  這回輪到段亦琛生氣了,他一把托起我的下巴:「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兵馬大元帥,怎麼到你這裡,就變得這麼沒出息了?今晚我要讓你知道,我究竟是行還是不行!」
  
  他狠狠的吻住我,大手用力把我的腰貼近他的。我費力的掙脫出來:「你明日要出發了,今晚不去好好休息,還想著這種事,你說你是不是沒出息?」
  
  段亦琛把眼一瞪,有些凶神惡煞的說:「我這一去也不知幾年才能回來,你就真這麼狠心?可是當日,你不是跟他快活的很嗎?」
  
  話音一落,他就一把扯下了我身上的單衣:「我想你想的心都疼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他說著就要把我往床上壓,我趕 緊 小 聲說:「不要!」
  
  他又要發火,我糜了一句:「要是被豆豆看見了怎麼辦?」
  
  他怔了片刻,抱起我就奔向外間。他把我扔在軟榻上,三兩下脫光自己的衣服。我往他身上一看,那物件早就倍兒精神的站的高高的,心裡不禁暗罵一句:「哼,整個一個發 情期動物!」
  
  看來今晚,這件事還是不可避免了。我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心態,可是只要想到他要去戰場之上,心裡的所有防線都會轟然倒塌。
  
  古代不比現代,一個消息的傳遞需要很長時間。他要是在那裡受了傷,也許我們要到他傷好了一半才能知道。所以我的心裡帶了那麼點決絕的意味,我想他應該也是。
  
  他的技術還是那麼好,可就是持續的時間居然比從前短了些,我有些奇怪,他臉一紅:「我都一年沒有過了。」說完還狠狠的補上一句:「我一顆心裡只有你,可你卻跟別人好上了!」
  
  他一口一口咬在我的身上,還專找細嫩敏 感的地方下口。我有些招架不住,低聲哀求他,他絲毫不為所動:「我要一口一口吃下你,你才完全是我的!」
  
  我看他眼裡閃爍著野獸一樣的光芒,心下一駭,輕輕撫上他的臉:「我沒有。」
  
  「什麼沒有?」
  
  「沒有跟他,那個。」
  
  他又是一愣:「你是說,我才是你唯一的男人?」
  
  我「嗯」了一聲,身上的發 情期動物立馬亢奮了:「好哇,你居然瞞的我好苦!今晚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我好意勸他:「你不好好養精蓄銳,要是明天腳步虛浮,人家可就笑死你這個什麼大元帥了!」
  
  明明是好意勸他,可是他卻總以為我是在奚落他,結果這一夜,他死纏著我不放,說是一定要吃個夠本。
  
  最後還嚴重警告我:「不許招惹其他男人,你說過等我回來的!」
  
  我嘴一撇:「我只說等你回來,又沒說一定嫁給你,神氣什麼?」
  
  他又是一瞪眼,可是瞬間又溫和下來,用力抱緊我:「念心,凡事小心,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太苦著自己。錢我準備了很多,你可不許不收。要是外頭不太平了,一定搬要去跟奶奶一起住,好歹安全點。我會留下人暗中保護你們,可是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所以凡事都要謹慎。」
  
  我點點頭:「我都記下了。別的話我不多說,你只記得平安回來就行。」
  
  他也點點頭:「我記下了。念心,我想求你件事。」
  
  「你說?」
  
  「現在時辰還早,我們再一次好不好?」
  
  「你!」
  
  我的抗議被他的嘴堵了回去,結果這麼一折騰,外頭的公雞都報曉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8:07

四十四章   被擄

  等段亦琛滿面帶笑,一臉饜足的下榻之時,我早就累的渾身乏力,兩腿酸軟。可我還是迅速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燒好水,讓他洗了個熱水澡。
  
  澡是我幫他洗的,衣服也是我幫他穿上的,還把吳媽媽為我求的護身符裝進了那個荷包裡,塞進他的懷裡。
  
  他走到門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他:「我送你。」他在我額上落下一吻:「今日皇上親自為眾將士踐行,街上一定是人山人海。你整晚沒睡,就別去了。只要我回來的時候,你在這等我就行。」
  
  我點點頭,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抱住我,好久好久,他鬆開懷抱:「我走了。」話畢,他果斷的轉身離去,我在他身後大聲說:「我等你回來!」他回過頭來,嘴角揚的老高:「嗯,好好照顧自己。」然後打開院門,大步走了。
  
  我幾步追到院門口,天仍未亮,他的身影很快就隱去不見。我心裡一陣發緊,段亦琛,一定要活著回來!
  
  我在院門口站了好久,一雙溫暖的手從後面給我披上一件披風:「小姐,進去吧,這裡風大。」我看看吳媽媽關愛的眼神,一下撲進她的懷裡:「奶娘,他要去打仗了。」
  
  吳媽媽用手輕撫我的後背:「小姐,你相信侯爺,他一定會打敗那些木漢人,平平安安的回來的。你放心吧。」
  
  那天我沒有去送行,只是聽說場面盛況空前,皇上親至城門口,以美酒為三軍將領踐行。段亦琛一身黑色盔甲,一桿長槍銀光閃閃,威武猶如天神降臨。當然這些都是隔壁的李嬸子告訴我的,她的侄子也是此次出征的士兵之一。
  
  我們平民老百姓,很難知道前線上準確的消息。好在有霍子祁,只要一有什麼消息傳來,他第一時間就會告訴我。
  
  段亦琛臨走前托他照顧我,我說:「他倒是不怕你監守自盜。」霍子祁無奈的一笑:「我跟亦琛親如手足,我們之間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這麼多年的兄弟也就白做了。再說,他現在防的可不是我。」
  
  我知道霍子祁指的是曲明忠,他現在已經開始初露鋒芒,向皇上提出了很多有利於穩定民心的舉措。我一直都沒有再見過他,只是有一回在藥鋪裡,碰到了他家的下人也去抓藥。那下人顯是認識我的,見到我有些愕然,拿了十三太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我也拿了自己一直在喝的藥,心想恐怕這輩子我怕是都喝不了那十三太保了。
  
  因為霍子祁的關係,我雖然不能知道段亦琛的詳細消息,可是打了幾場仗,勝負如何,還是知曉的。大軍到達兩軍交兵之處,大欣已丟掉五座城池。援兵的到達讓當地的軍民都為之一振,段亦琛頂住了木漢的三次進攻,硬是將白雲城保了下來。隨後趁著木漢喘息未定,又發動奇襲,巧妙的搶回已經失守的沃齊。
  
  我對霍子祁說:「我怎麼都不知道他這麼厲害?」
  
  霍子祁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虧你還是他的枕邊人,他有幾斤幾兩都弄不清楚。他可是難得一見的軍事奇才,而且幾年前就開始對木汗做了周密的研究。其實亦琛早就向皇上說過木汗的事,若是能早些防禦,也不至會有今日。」
  
  不管怎麼說,這場勝利無疑給陷入恐慌之中的大欣打了一劑強心針,新年就在一片熱鬧歡騰中度過。
  
  正月裡,段亦琛派他的親信給我送來一封信,我著急的拉著那個親信問:「侯爺他好嗎?有沒有受傷?」
  
  那親信很恭敬的說:「我離開之時,侯爺一切安好。」我放下心來,打開那封信,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字:日思夜想。
  
  我捧著那張薄薄的信箋,看了又看,有些出神。直到那親信再一次的催我:「夫人,給侯爺的回信?」我說:「請稍待片刻,我即刻就好。」
  
  我跑回屋裡,鋪開紙筆,想了又想。我想讓他保重身體,不要太拚命;我想問他身體可好,有沒有記得我說的話;我想告訴他豆豆現在很崇拜他這個爹爹,每日都嚷著長大了要做大將軍。只是千言萬語,卻無從下筆。最後,我只在信紙上寫了一句: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寫好了信,我看看自己並不算很好看的字跡,想了想,從梳妝台上拿了口脂,在唇上抹了最紅的一種,然後輕輕的在信紙上印上一個唇印。這回倒是美觀多了,可是會不會太輕浮了?

  我的臉有些發熱,想撕掉重寫,想想還是沒有。我把信紙折好,放進信封裡封好,然後交給他的親信。他拿了信,恭敬的一揖:「小人告辭,夫人保重。」
  
  我誠心誠意的謝過他,跑到正在灶屋裡忙碌的吳媽媽旁邊,喜滋滋的對她說:「奶娘,他很好。」吳媽媽笑的眼睛彎彎的:「那就好,回頭我們去給侯爺多燒燒香,請菩薩保佑他平安。」
  
  過了幾日,我跟吳媽媽兩人就去清水寺給段亦琛燒香求籤。我幫段亦琛求了一隻簽,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上上籤,登時跟吳媽媽都高興的跳起來。
  
  因為路途較遠,我們雇了一輛小小的馬車。回去的時候車行的很慢,我有些昏昏欲睡,看看吳媽媽,她的頭居然也是一點一點的。我說:「奶娘昨夜也沒有睡好嗎?」她有點迷糊的說:
  
  「不是呀,我昨晚睡的早,今兒一直覺得很精神呢,有些怪了,小姐也困的慌?」
  
  我點點頭:「是啊。」說不了幾句話,我的眼皮就開始打架,居然就這樣睡過去了。
  
  這一覺感覺睡的好久,我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無力,就好像前一天才跑過中長跑。我揉揉眼睛,費力的掙開它,這是我的床嗎?怎麼這麼硬,而且還晃晃悠悠的。
  
  「醒了?」一個有些嘶啞的男子聲音響起。是誰?我警醒的睜大雙眼,一個陌生男子坐在我的旁邊,左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
  
  我被嚇了一大跳,驀然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個很大的馬車裡,身下墊了褥子,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這是什麼情況?這個人又是誰?等一等,我不是跟吳媽媽燒了香回家去的嗎?
  
  我想挪動身體,坐起來,卻發現四肢好像不屬於我,根本動彈不了。那刀疤男甕聲甕氣的說:「你別費力了,藥效沒過,你是動彈不了的。」
  
  我一時有些摸不清頭腦,清清嗓子,還好,可以說話,我問:「我奶娘呢?還有,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說:「那個跟你同車的女人我丟在車裡了,現在應該早就回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吳媽媽沒事就好。可是我現在的處境是怎麼回事?這個人看起來詭異的很,而且明顯是下藥把我捉來的。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了想,又問:「你為何要將我擄來?」
  
  「自有用處,到時你就知道了。」
  
  「我們現在要去哪?」
  
  「重寧。」
  
  重寧?那不是大欣被佔去的第一座城池嗎?為何要千里迢迢將我帶我那裡?我仔細看了看那人的長相,撇開那嚇人的刀疤不提,他的五官輪廓分明,一雙眼睛裡帶著讓人看不透的陰狠。
  
  「你是木漢人?」
  
  他的眼裡精光閃過:「不錯。」
  
  木漢人為何要擄走我?難道跟段亦琛有關?
  
  「你抓我的目的莫不是跟段侯爺有關?」
  
  刀疤男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目光陰狠的害我打了個寒戰,他說:「不錯。我一路跟著他的人從沃齊到了京城,本以為是送什麼機密文書,沒想到居然是寫給女人的情信。那送信之人武功深不可測,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千里迢迢派他過來,居然只為了給你送一封信。所以我順手將你捉了來,以後可能會有用處。」
  
  我明白過來,段亦琛給他們木汗造成了重大威脅,這個人本以為會截獲什麼重要文件,結果卻是一封只有四個字的情信。兩手空空的他就乾脆把我捉了來,要是去了前線,我也許會被當作誘餌之類,甚至是人質。
  
  我的心裡有些害怕,不是怕自己會被怎麼樣了,至少在到達重寧之前,我應該可以性命無憂。我怕的是家裡人會不會被嚇壞了,畢竟好好的一個人突然不見了,還有豆豆,我不在了,他能不能適應的了。更害怕這個刀疤男若是真的將我拎去做人質,段亦琛會受到影響。
  
  我想啊想,想到頭都有些疼了,無論如何,都要在半路上逃掉。可是我看看刀疤男陰森森的臉,心下一寒。
  
  忽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夫人請喝水。」我一驚,怎麼馬車裡還有人?正眼一看,是一個很乖巧的小姑娘,大約十六七歲,打扮像是個婢女。
  
  我又看了看馬車裡的環境,居然還挺豪華,那個刀疤男也穿的一身富貴,我身上蓋的被子也是名貴的綢緞。難不成是扮作了一對商人夫妻?
  
  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刀疤男果然對外宣稱我們是尋親而去的夫妻,他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我有幾次想逃跑,都被他的一柄匕首嚇了回去。那個小姑娘是他不知從哪個大戶人家抓來的,充作我的丫鬟。我的藥效未退之前,都是那叫做小雲的姑娘在照顧我。
  
  當天晚上,藥效就退了,我的身上慢慢有了精神。去客棧投宿的時候,我一照鏡子,差點嚇了一跳,我的臉上麻麻點點,滿是雀斑。我用水使勁的洗,可是一點都沒有洗掉。
  
  我問那刀疤男:「你把我的臉怎麼了?」
  
  「做點偽裝,不然怎麼把你順利的帶去重寧?」刀疤男的臉永遠都是萬年寒冰狀。他很少跟我說話,除非我問他。小雲很怕他,像是抓她來的時候,用了什麼不太好的手段。
  
  這一走好幾天,我的心裡每一日都跟貓抓的一樣,心心唸唸想的就是怎麼逃走。可是刀疤男將我看的死緊,晚上投宿的時候,我跟小雲睡在床上,他就在屋裡的凳子上坐著睡一晚。連我上廁所的時候他都遠遠的跟著,根本沒有一點可以逃生的機會。可是我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只要有可能,我就要逃走。
  
  機會終於還是給我等來了,離開京城十日後,刀疤男像是接到一個暗號,要暫時離開我們一會。我欣喜萬分,趁小雲轉身的時候,拿帕子塞住她的嘴,將她壓倒在地,又笨手笨腳的用包袱皮捆住她的手腳。
  
  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客棧的後門口溜了出去。我只要能找到官府,出示段亦琛當日留下的印鑒,就可以成功的擺脫刀疤男了。可是這麼容易就讓我跑了出來,心裡多少有些不踏實。不過逃走要緊,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自己成為他們利用的棋子。
  
  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一口氣跑了好遠,路上我抓了個人問府衙的所在,那人隨手指了指。我待要問個清楚,卻聽到一個嘶啞的男子聲音在不遠處幽幽響起:「要去府衙,我可以帶你去。」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倒流,一步都挪不開了。刀疤男慢慢走過來,他的肩上扛著小雲。那個給我指路的人早就跑走了,刀疤男步步逼近我,然後將肩上的小雲朝我面前一扔。
  
  「啊——!」我的三魂被嚇掉了兩魂半。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剛剛還活的好好的小雲,此刻已經七竅流血,沒了呼吸!
  
  我的雙腿一軟,跌坐在小雲已經沒了生命的身體旁邊。
  
  刀疤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我知道你想跑,不過我給你找了個新的丫鬟,要是再跑了,我就再殺一個,你自己看著辦。」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8:35

四十五章  忍辱偷生

  癱軟成一灘爛泥的我被刀疤男捉小雞一樣拎了回去。我連做了兩天的噩夢,外加吐了三天,心裡才平靜了一點。
  
  他的殺雞儆猴讓我開始變得很聽話睽睮睾瞅,熐熂熉熗刀疤男讓我往左,我就不會往右;他讓我吃我就吃銎銙銛銘,髧髣魁鬿不管吃了以後會吐幾次;他讓我睡覺我就睡覺,不管是不是睜著眼睛到天亮。
  
  我不是傻瓜裹褓褙褐,銜銧鉽銬對於一個這樣殺人不眨眼的人來說,我只有好好的配合他認誙誑誓,嘁嘈嗷嘧才可能活下去。我不能就這樣死了,我還有豆豆,還有吳媽媽他們等著我回去。我還沒有看到段亦琛平安的歸來,我還沒有想好自己會不會嫁給他。更何況這條命是秋念心留給我的,我怎麼可以讓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這種人的手裡!
  
  對於我的配合,他只冷冷的說了一句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也覺得自己愚蠢,可是逃生是人的本能,我怎麼可能乖乖的束手就擒。他很厲害,只一下讓我學乖了,可是學費付出的太過慘重。
  
  他新找的丫鬟荷花年紀比小雲更小,不過十五歲,一雙眼睛單純透明。她以為我們是真的夫妻,而且很感激刀疤男將她從人販子手裡買了過來。可是她知道,這個買他來的人,以後也許會親手殺了她嗎?
  
  她說沒想到能跟這麼好的人家,就是夫人的身體弱了點。呵呵,能不弱嗎?我只要一閉眼,就會看到小雲七竅流血的臉。晚上在夢魘中,我幾次夢到小雲找我索命,她年輕的臉上滿是血污,不停的對我說:「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我總是一身冷汗從噩夢裡醒來,然後就看著一片昏暗的床帳頂,想豆豆,想奶娘和小晴,想所有我認識的人。我旁邊的刀疤男想必是沒有睡著的,有時我愣神的時間太長,他還會冷冷的來一句:「還不睡覺,明日不用趕路了?」我會立刻閉上眼睛,過一會又偷偷睜開,在心裡詛咒這惡人早日橫死!
  
  自從找了荷花以後,他就對荷花說,我們兩個人是夫妻,要去邊境尋找親人。所以現在的晚上,他總是跟我同睡一床,各蓋各的被子。我無所謂怎麼睡,反正他也不可能會碰我,我總覺得自己在他眼中,跟一具屍體沒有兩樣。
  
  荷花是鄉下長大的孩子,所以對我們的長相也並不介意。可我自己是連鏡子都不想照,每次看到那張星羅密佈的大麻子臉,只會讓我更加吃不下飯。
  
  刀疤男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他的武功我見過一次,一隻小匕首就能撂倒一群山賊。他還會易容之術,我臉上的麻點就是他的傑作。所以他自己臉上的刀疤也很讓我懷疑。
  
  他還會醫術,第一回我吐的厲害的時候他以為我是有孕了。結果一把脈,他的臉上露出嫌惡到極點的表情:「你居然不能生孩子!如此不詳的女人,姓段的怎麼會看上你?」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不能生育的女子在木漢是不詳的象徵。木漢的女子以多生多育為自豪,也多虧了這一點,我才能在到達重寧之後免於受辱。
  
  後來刀疤男居然良心大發,給我開了些藥。喝了幾日之後,我漸漸就不吐了,睡覺也不大做噩夢了。可是心裡對他的恐懼卻與日俱增,若是所有的木漢人都是這樣凶殘可怖,那我還能活著回到京城,去見我的家人嗎?
  
  行至邊境,沿路的景象愈發荒涼,不時能看到逃命流亡的百姓。刀疤男事先準備了充足的乾糧,我們的大馬車也經常遇到盜賊的打劫。每一次我都縮在馬車裡,聽著車外傳來一陣陣淒慘的叫聲,不消一炷香的時間,刀疤男就會冷冷的上車,衣服上居然沒有一絲血跡。
  
  這一日,我們行至一處荒山之下,刀疤男忽然說:「前面不方便行車,我們要下車徒步而行。」
  
  荷花扶著我下了車,刀疤男又道:「荷花,你跟我來一下。」我心裡咯?一下,第一次不要命的拉住他的衣服:「你要做什麼?」
  
  他冷哼一聲:「明知故問。」我一把拽過荷花擋在她的身前:「你叫我不要逃跑,我已經做到了,為何不能放她一條生路!」
  
  他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後面的路凶險無比,我只能帶著你一人上路。」
  
  「那就放了她!」
  
  「放了她日後恐生麻煩。」
  
  我知道跟這個人說再多恐怕也是白搭,就對有些迷糊的荷花急促的說:「荷花,快跑,有多遠,就跑多遠!」
  
  結果荷花非但沒有撒腿就跑,反而往前走了幾步:「放開夫人!」
  
  我急了:「荷花,這個人想要殺你,你不要管我,趕緊走吧!要是遲了,就真的保不住命了!」
  
  荷花不動,兩眼執著的盯著我和木勒:「放開夫人!」
  
  我以為荷花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又不好解釋,只好回過頭來,對著刀疤男說:「不要殺她,她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你要是想殺了她,那就先殺了我!」
  
  刀疤男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他冷冷的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擋住我?」
  
  我站直了身體,鼓足勇氣跟他陰狠的目光對視:「我沒想過能擋住你,只是你若是真的要去殺她,那就先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若是真的敢,就不會把我留到今日。既然千里迢迢把我抓到這裡來,想必你們的人也知道你抓了我。要是現在一刀將我殺了,你豈不是空手而歸?現在讓我活著,將來也許還有些用途。荷花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你放過她吧。」
  
  刀疤男一手拂開我,我只覺得一股大力將我一推,人就「砰」的一聲飛出去老遠,全身上下都劇痛無比,每一寸骨頭都在嘎嘎作響。刀疤男動身朝荷花跑走的方向走去,我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力氣,衝過去死死的抱住他的小腿:「你要是殺了她,我一定一頭撞死,我說到做到!」
  
  我知道自己的性命對他來說猶如草芥,可我就是不信,他費這麼大力氣將我帶來這裡,還沒有利用就將我殺了。
  
  哪怕他殺了我,我也不要再看到有無辜的生命在我眼前慘死。不是我善良的可以慈悲眾生,只是在這種情形下,活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一個。我不想再被噩夢纏身了!
  
  刀疤男身上的感覺變了,一股更為陰狠的肅殺之氣從他的身上直滲進我的身體裡。他動了動腳,發現我的胳膊太過頑固,陰狠的聲音再次響起:「放開!」
  
  「不放,要麼你就乾脆殺了我,要麼你就放過她!」我死死的扣住雙手,不放,我就是不放!
  
  他的雙腿猛地用力,一腳踢在我的胸口上,我又滾過去一截。只覺得頭暈眼花,胸口劇痛,也不知骨頭斷了沒有。腥鹹的味道從嗓子眼裡直往上湧,荷花瘋了一樣衝到我面前,抱起我的上半身大喊:「夫人,你怎麼樣了!夫人!」
  
  我費力的說:「我沒事,你別管我,趕緊逃啊!」
  
  荷花的神情變的有些不太一樣,她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吞吞吐吐。我急到不行,可是一口濁氣湧上胸口,說不出來話來。木勒已經大步走過來,一把拎起荷花。
  
  我大驚,猛地叫出了聲:「不要!」
  
  木勒殘忍的一笑,沒等我話音落下,他就一刀捅進了荷花的心窩,然後冷冷的將荷花的身體扔到一旁。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荷花已經斷了氣,嘴角還帶著一絲鮮血。我轉身衝到木勒的面前,伸手就朝他臉上揮去:「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他輕蔑的看了我一眼,將一隻手掌高高的揚起,重重的擊在我的脖子上,我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好疼,我死了嗎,怎麼身上這麼疼?還有,我怎麼好像在飄,可是飄的又不太舒服,有些顛簸。
  
  我費力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有光亮,好亮,這不是陰曹地府,地府不會這麼亮。那這是哪裡?難道是天堂?啊,是了,肯定是上天看我善良,所以將我送上了天堂。
  
  真好,可以去天堂。可是為什麼身上這麼疼?天堂難道不給人治傷的嗎?我迷糊了一陣,又失去了知覺。
  
  等再一次似醒非醒的時候,身上的疼痛已經緩解了很多。看來天堂真的很好啊。我朦朧的感覺到身前有個人在給我的身上各處上藥,是誰?啊,我在天堂,一定是天使了。我使勁力氣,微弱的說出一句:「謝謝你。」
  
  給我塗藥的手停了一下,然後繼續上藥。原先疼痛的地方涼絲絲的,很舒服,我身體一放鬆,又睡著了。
  
  我睡的天昏地暗,只記得身體總像是在雲上飄,可是那雲又有些不穩當,常常上下顛簸。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給我上藥擦身,餵我喝藥吃粥。我全是下意識的吞嚥,心裡對這個天使的感激到達了頂點。
  
  睡了好久好久,我終於睡飽了,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不見了。神智漸漸回到我的腦海裡,我動了動手腳,知道自己還沒死。
  
  我躺在一張華麗的大床上,厚厚的絲綢帳幔被黃金掛鉤挽了起來。旁邊一個輕快的女子聲音飄了過來:「殿下,那位夫人醒了。」
  
  「嗯。」是那個刀疤男的聲音,只是忽然變的清朗了,一點也不沙啞。我扭頭朝那頭看去,刀疤男穿著一身我沒見過的服飾,披散著一頭黑髮,大步朝床邊走了過來。
  
  「既是醒了,就安排她沐浴更衣,大王還等著見她。」
  
  輕快的女聲應了:「是。」幾個同樣穿著陌生服飾的長辮子少女上前扶起我,帶我去旁邊的屋子裡沐浴。我看到自己的身上還有一些擦傷留下的疤痕,不過到處都沒有疼痛的感覺了,除了胸口還有些氣悶。
  
  我問了她們幾個問題,可是她們都搖搖頭,衝我笑笑,就是不說話。
  
  洗過澡,她們給我穿上跟她們類似的異族服裝,將我的長髮梳成長長的兩根辮子,中間串了很多深紅色的珊瑚珠,最後在我頭頂戴上一個環形飾物,中間一顆紅寶石垂至眉心。
  
  我照照鏡子,臉上的雀斑已經沒有了,只是面色蒼白。那個輕快的女聲又飄了過來:「還是不大像我們木漢的姑娘。」她長的濃眉大眼,鼻樑高挺,身材豐滿有活力,笑起來十足妖艷迷人,好一個異域風情的美女。
  
  她對我說:「我叫阿麗爾,是木勒殿下身邊的大侍女。」我對她點點頭。她衝我招手:「過來把,殿下有話跟你說。」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到一間房裡,那個刀疤男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把玩著手裡的一個小東西。那是?段亦琛留給我的印鑒!
  
  我上前一步:「請把那個東西還給我!」
  
  他冷冷的轉過頭來,左臉上的刀疤居然不見了,看來他還真的是易了容。雖然沒有了刀疤,他的五官一下變得俊朗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給人更加陰狠的意味。那雙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睛停留在我的身上:「這個我們會派人交給段亦琛,告訴他你在我們手裡。」
  
  他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我的旁邊:「現在洗乾淨了還算有點人樣,我繞你一命,你該感激我才是。」
  
  「可是你殺了荷花!」
  
  「一個賤婢而已,想要多少有多少,你何必做出一副良善之面!我也是為了你好,才殺了她,免得多生事端!」
  
  荷花跟小雲,皆是因我而死。我的心裡一片冰涼,我自己又能活到何時?
  
  「這裡是重寧?」
  
  「不錯。如今你們的大軍已經快要打到城下了,留你一命,應該還是有用處的。」
  
  我沒說話,終於還是到這一天了。段亦琛要是知道我被擄來,他會怎麼做?拿我一人的性命的想要牽制住他,木漢人還是太天真了。
  
  我就算再不濟,也知道孰重孰輕。木漢殘殺了大欣無數條無辜的生命,段亦琛又豈會因我一人的命,就放棄奪回失地!
  
  我恐怕等不到他凱旋而歸,回去娶我的場景了吧。現在我忽然好想見他一面,我還記得最後見他的那一幕,他輕揚的嘴角。
  
  我低下頭,想起他那晚的貪得無厭,不由會心一笑。下巴猛的被人捏住高高抬起,那刀疤男,不是,是木勒,用一隻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向他。
  
  「死到臨頭了,你居然還笑的出來!看來你對自己的性命倒是很放心。」
  
  我笑著說:「不是放心,是坦然了。我知道段亦琛這個人,他不會為了我一人之命,耽誤大欣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所以我知道自己最後總有一死,所以反而坦然了。」
  
  木勒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明所以,他忽的鬆開手:「你想說服我們用你來威脅他?真是太天真了!」
  
  我搖搖頭:「天真的是你們,以為一個女人,真的可以讓一個擔負了全國百姓性命的將領忘記自己的責任嗎?就算別人會這麼做,可我相信段亦琛不會。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要是他真的不顧你的死活,你難道不會怨恨他?」
  
  「不會!我只會對他更加敬重!」
  
  只是段亦琛,會因為不能救我而深深自責吧。
  
  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能放棄生存的希望。路上我不能逃走,那麼這裡呢?我要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有可能,只要有一線生機,我也要活著離開這裡!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8:50

四十六章 木漢王

  木勒冷冷的看了我好一會摵摭摔摎,瑤瑵瑣瑪沉聲道:「不管你在想什麼,我都勸你打消逃跑或是尋死的念頭。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寠寤對屢,認誙誑誓只要你有一絲輕舉妄動,我就殺掉一名城中百姓!」
  
  我微微一笑:「你不用擔心漰漲漞熇,輍輑辣遷我還沒那麼想找死!我會好好活下去,等著看你們這些禽獸不如之人被大欣的將士殺個乾乾淨淨!」
  
  他的臉色微變僱僳僔僚,潳滽漟漺可是瞬間又轉為冷漠:「我帶你去見大王。說話小心一點,要是惹惱了大王膇腐膀膍,魁鬿魂鬾我怕你活不過明天!」
  
  我沒說話,只是同樣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拂袖轉身:「跟我來。」
  
  我跟在他的身後,走出房間。一路上都有穿著異族服飾的士兵向他行禮,阿麗爾叫他木勒殿下,那木漢王不過三十歲,想必不會有這麼大的兒子,這麼說,難道是兄弟?
  
  我沿路留意了一下,這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到處雕樑畫棟,亭台樓閣都帶著京城見不到的粗獷味道。從我們剛才經過的地方來看,這裡應該是內宅。
  
  前面把守的士兵越來越多,最後走到一處很大的院子口,守門的將領躬身行禮:「殿下。」
  
  「我把大王要見的女子帶來了。」木勒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謙恭。
  
  一個首領模樣的人跑去院內一間屋子門口道:「大王,木勒殿下帶了那名女子前來。」
  
  裡頭傳出一個粗豪的聲音:「讓他們進來!」
  
  木勒看我一眼:「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出言不遜!」
  
  我沒吭聲,他帶頭往前走去,行至那房間門口,木勒停下,恭敬的說:「大王,那名女子已帶到。」
  
  「進來!」
  
  站在門口的守衛輕輕推開門,讓我們進去。木勒微低了頭,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我跟在他的身後,盡量平靜的走過去。
  
  屋子中間坐著一個粗豪漢子,長的倒是跟木勒有些像,可是滿臉的絡腮鬍子,敞著衣襟,懷裡抱著一個穿著大欣服飾的美人。那美人面有愁色,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他們旁邊還站著好幾個同樣穿著大欣服飾的美貌女子,其中一個正在給那男子倒酒。
  
  這個想必就是那凶殘的木漢王木蒼了。可是他看起來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這樣的人會讓大欣當初節節敗退?
  
  木勒恭恭敬敬的將右手撫在左胸上,然後身體彎成一個九十度的直角,聲音變成我從未聽過的謙卑:「大王,這就是那個女子。」
  
  木蒼仰頭喝下大碗裡的酒,然後在懷裡美人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那美人嫌惡的幾乎要哭了。木蒼哈哈大笑:「讓我瞧瞧,能夠讓那姓段的看上的女人長什麼樣?你站過來一點!」
  
  是叫我嗎?我裝作沒聽明白,不動。木勒扭頭對我說:「大王讓你過去。」說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慢吞吞的上前幾步。
  
  那木蒼瞇縫著眼,一邊撫摸著懷中美人的楊柳細腰,一邊不懷好意的打量我。我不動聲色,只管看著他面前桌案上擺著的各種精美瓷器,嗯,好工藝!
  
  一會,木蒼說:「這就是那段亦琛的女人?見到我居然毫無懼色,還真是不簡單。不如今晚就由你陪我吧,這裡的女人,個個見了我都愁眉苦臉、哭哭啼啼,好不掃興!要是你能讓我舒服,以後就跟了我,定不會虧待了你!哈哈哈哈!」
  
  什麼?晚上陪你?這個木漢王,說的是真的?他難道不知道要是動了我,那木勒抓我來此,不是一點用場都派不上了?一個可以用作誘餌或是人質的女人,居然就這樣輕易的當作床伴了?

  這真是那個橫掃整個草原,讓大欣聞風喪膽的木漢王?怎麼看起來一點腦子都沒有。我有點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木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忽然,角落裡傳出一個尖聲尖氣的男子聲音:「大王,這個女子還有用處,暫時還是不要碰她的好。」我有些被嚇到,扭頭看房間的一角,一張堆滿書冊的桌子後,一個長的平凡無奇的瘦小男子坐在那裡,手裡正在書寫著什麼。剛才說話的人應該就是他。
  
  木蒼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滿,那個男子繼續勸道:「大王,城裡的美人多的是,一會,我讓人再送幾個過來。這個女子面色蒼白,一定有不足之症,恐怕難以滿足大王的要求。」
  
  木蒼冷哼了一聲:「國師,不過是睡一晚而已,有何不可?我今晚一定要她!就這麼定了!」
  
  那國師搖了搖頭,低下頭去繼續研究桌上的書冊。
  
  我剛想出言譏諷木蒼有頭無腦,身邊的木勒忽然躬身說:「大王,這個女子屬不祥之兆,怎可親近大王?」
  
  木蒼的雙眼一下瞪大了:「不祥之兆?難怪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走!我還以為大欣的女子都是如此呢!國師,你把這個女人帶下去!我要好好享受我的美人了!」
  
  說完他就一把撕開懷裡美人的上衣,在她胸前啃了起來。

我移開視線,那個被稱作國師的男人從桌案後朝我們走了過來:「跟我來。」
  
  木勒目不斜視,畢恭畢敬的跟在國師的身後走了。我也趕緊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只是讓我疑惑的是,從剛才開始,木勒身上的氣氛就完全變了,好像換了一個人。他是那麼可怕的人,可是現在卻變的謙卑守禮,好像很害怕那個木漢王。
  
  我跟在他們身後走到旁邊一間小一些的屋子裡,那個國師依舊用他那尖聲尖氣的嗓子說:「木勒殿下,請坐。」
  
  木勒趕緊說:「國師客氣了,國師請坐。」他們兩人在我面前坐下,然後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國師說:「這位夫人,我們想借你身上的東西一用。木勒殿下,請取下她的一截小指,作為信物給段亦琛送去。」
  
  我倒抽一口涼氣,取下一截小指?我下意識的把雙手藏到身後,然後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說:「這位國師大人,你取下我的一截小指,是可以作為信物。可是段亦琛又如何能肯定這截小指一定是我的呢?說不定是你們隨便找了個女人的指頭冒充的。」
  
  國師笑了:「你是他的女人,他當然能夠認得出是不是你的小指。木勒殿下,請動手吧。」

  我大驚,忙道:「等一下!」
  
  木勒已經站起身走到我的旁邊,我看見他從懷裡掏出那把他用來殺了很多人的匕首,心裡涼了半截。
  
  我強作鎮定,猛地想到方才木勒把玩的印鑒,我趕緊說:「國師,我有一物,可以作為信物。此物非比尋常,段亦琛只要一看,就知道是我。」
  
  國師抬了抬眼皮:「是何物?」
  
  「段亦琛出征前,曾留下一枚私人印鑒於我,這枚印鑒跟隨他多年,想必一看就能知曉。」
  
  「這印鑒現在何處?」
  
  「在這位木勒殿下的手裡。」
  
  國師把目光移到木勒的身上,木勒臉色一變,趕緊誠惶誠恐的從懷裡摸出那枚印鑒,雙手遞給國師:「我一時疏漏,還請國師不要見怪。」
  
  國師笑著接過那枚印鑒:「不要緊,現在想起來也是一樣的。殿下,我現在要去修書一封,派人送給段亦琛。你帶這位夫人下去吧。記得好生看管,要是逃走了或是死了,大王那裡,可是交不了差的。」
  
  木勒將腰一彎,低聲下氣的說:「是,是,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說著他就伸手將我一拽:「走了。」
  
  我幾乎是被他拖著出了房間,那個國師在後頭補了一句:「對了,以後還請殿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免得再生差錯。」
  
  木勒停住了 「是,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完他就拖著我繼續往前走,我分明看見他的眼睛裡藏著一絲幾乎看不見的仇恨,我從未見過如此仇恨的雙眼。這個人跟那個國師,一定有什麼秘密。
  
  我被他拖到我醒過來時那個院子裡,一到屋裡,他就一把將我推到地上,然後自顧自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我果然是小看了你,居然用印鑒去換自己的指頭。剛才你不是還緊張那個印鑒的很嗎?怎麼這個時候,又不寶貝它了?」
  
  我不慌不忙的從地上爬起來:「我又不是傻子,一個印鑒而已,難道比自己的指頭還重要嗎?再說殿下要那個印鑒又有什麼用?而且殿下你,人前人後,簡直是兩個人啊。」
  
  「你說什麼?」
  
  「殿下不要多心,我只是覺得,殿下似乎比大王更像木漢王。」
  
  木勒的臉上一下湧出悲憤和強烈的仇恨,可是只那麼一瞬,他又回復了萬年冰塊臉。他起身走到我的身邊:「我勸你最好不要多說話,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麼重要人質,我想殺你,一樣能殺?」
  
  「是嗎?剛才國師不是吩咐你,要你一定要確保我是活著的嗎?」
  
  他「砰」的一掌打碎了我旁邊一張座椅,然後對著外頭大喊一聲:「阿麗爾!」
  
  阿麗爾迅速從外面跑了進來:「殿下,什麼事?」
  
  「把這個女人給我帶下去!好生看著她!不要讓下人跟她說話!」
  
  「是。」阿麗爾扶著我的一隻胳膊,將我帶到我醒來的那間屋子裡。
  
  我在房中的凳子上坐下,心裡惴惴不安。阿麗爾見我沉默,就輕笑著說:「你惹惱了殿下,日後會有苦頭吃的。我不知道你對殿下他們有什麼用處,可是何必自找苦吃呢?你在這裡,總比在大王的身邊強。你看多少女子,都被他佔有了。」
  
  我小聲說:「阿麗爾,我只是覺得,木勒殿下這樣的人物,為何會屈尊於大王之下呢?」
  
  阿麗爾臉色一變,沉默半晌才說:「下回,還請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這件事。殿下曾經是我們木汗的大英雄,可是如今,也只能被……這些你不會明白,但是千萬記住,不要再激怒殿下了。」
  
  我心裡大致有了著落,於是拉著阿麗爾說:「阿麗爾,我一個人在這裡總是有些害怕,木勒殿下又不許其他人跟我說話,你陪我一下吧,順便跟我說說話。」
  
  阿麗爾是個單純開朗的女子,一打開話匣子就有些關不住。她跟我說了很多事,包括她是怎麼做到木勒的大侍女;包括她對木勒的景仰之情;包括木勒曾經是個可以徒手殺死一群狼的大英雄;包括三年前,老木漢王突然離世,當時正在外地攻打其他部落的木勒匆忙趕回王宮,可是得到的卻是父親傳位給木蒼的消息。
  
  阿麗爾陪著我用了晚餐,然後安頓我睡下。
  
  我躺在床上,心裡對木勒大致有了瞭解。這個木勒從前應該是個能征善戰的大英雄,並且深受他父親的器重。可是他的大哥木蒼卻使了什麼卑鄙手段,趁木勒不在之時,將前任木漢王害死,然後自己做了木漢王。
  
  可是這個木蒼,一看就是個有頭無腦之人,他能夠想出那麼周密的安排,讓所有木汗的臣子都不懷疑嗎?我想到今日那個古古怪怪的國師,他雖然看起來平凡無奇,可是一雙眼睛卻怎麼也讓人看不透。想必篡位的事跟他脫不了關係。
  
  所以木勒在那時會露出那麼仇恨的眼光。我歎了口氣,若是木勒做了木汗王,想必大欣會更不安定吧。
  
  我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段亦琛想必已經接到國師派人送去的信件了,他現在是不是跟我一樣夜不能寐呢?
  
  想逃跑的念頭還是那樣強烈,可是今天我險些就丟了一根小指頭。我摸摸自己的指頭,還好它還好好的留在我的手上。
  
  木勒啊木勒,就算你抓來了我,又能利用我威脅了段亦琛,又有什麼用呢?這個木汗又不是你的,你何苦這麼為你的仇人拚命呢?
  
  我忽地坐起身來,對啊,他何苦為他的仇人拚命呢?我一骨碌下了床,守在屋裡的阿麗爾嚇了一跳:「你要小解嗎?」
  
  我握住她手:「不,我要見木勒殿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9:16

四十七章   永別

  阿麗爾有些猶豫:「這個時間要見殿下?這……等明早不行嗎?」
  
  我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很誠懇的哀求她:「求你了,阿麗爾慣憀慁愬,鬿魂鬾魟麻煩你去通傳一聲吧。我真的有很緊急的事要告訴殿下!」
  
  「這……」
  
  「阿麗爾,拜託了粹精粼粿,餉餅餂飹此事跟你家殿下也有關聯。」
  
  「好吧,我去通傳一下綱緁綸綢,緁綸綢緆至於殿下要不要見你,我也做不了主。」
  
  「多謝你箑筵箐箛,榩榤榨槏我在這裡等著。」
  
  阿麗爾轉身出去,我在房裡穿好衣服,過了很久她才進來說:「殿下同意了,你跟我來。」

  雖然夜已深,可是木勒仍然在房中研究地圖。等我進去,他就揮退了阿麗爾,沒有表情的問我:「何事?」
  
  我說:「殿下,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想讓我放了你?」
  
  「不錯。我想讓殿下放過我。」
  
  他的左臉輕輕扯動:「你這女人,莫不是睡覺睡糊塗了?」他的目光陰冷的射了過來,在燭光下更顯得詭異非常。
  
  我強迫自己看向他的雙眼:「殿下,我只是想跟你打個商量,您放了我,於你只有好處。」
  
  他嘲弄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死到臨頭了,所以來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還是說,你想趁著夜黑風高,過來引誘我?縱使你有幾分姿色,可是一個不詳的女人,我木勒會稀罕?」
  
  我沒理會他話裡的嘲諷意味,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說:「我有一事不明,還望殿下指教。」
  
  「嗯?」
  
  「殿下千里迢迢將我抓來這裡,於你自己有何好處呢?」
  
  「那還用說嗎?將你抓來,戰前可以動搖段亦琛的心境。」木勒一副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的表情。
  
  我說:「那動搖了段亦琛,有什麼用呢?」
  
  木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冷冷的說:「你玩夠了沒有?玩夠了就回去睡覺。若是你真這麼想跟我共處一室,那就去我床上躺好了等著。大不了我明日請巫師作法驅邪。」
  
  我說:「我不是在玩,只是心中有很多不明之處,請問殿下,動搖了段亦琛,有什麼用呢?」
  
  「就算不能讓他退兵,至少可以讓他自亂陣腳!好了,現在你可以滾出去了!」
  
  我笑:「謝過殿下的指點,是不是段亦琛自亂陣腳後,木漢就可以趁機殺他個片甲不留呢?我想我弄明白了,原來將我抓來,得到好處的只是木漢,而不是殿下你啊!殿下真是為國為民啊,為了木漢可以做這麼多,只是可惜啊,您忙來忙去,也只是為了他人在做嫁衣。我真是替殿下不值啊。」
  
  說完我衝他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朝房門走去。
  
  「慢著!」木勒的聲音一響,我就緩緩停下腳步,回頭問:「殿下還有什麼事嗎?」
  
  他兩眼死死的盯住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慢慢走到他身邊,小聲說:「我沒有什麼意思啊,只是真心的覺得殿下大公無私,為了木汗可以付出這麼多,難道不值得人尊敬嗎?」
  
  木勒冷笑一聲:「我最討厭你們大欣的人,永遠都是話裡有話,一副自己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殿下想要直截了當的說,好,那我就直說。殿下難道想一輩子屈尊在那個酒囊飯袋的木蒼下面嗎?或者說,被那個國師踩在腳底下嗎?」
  
  「你這個女人!」木勒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你知道什麼!在這裡信口開河!信不信我一把掐斷你的脖子,讓你再滿嘴胡言!」
  
  我嚇的四肢冰涼,可是這種時候要是退卻了,那我就真的要老老實實做他的俘虜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殿下,如今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這裡,難道你真的不想做那草原之王嗎?」
  
  木勒的手並沒有鬆開,只是勁道要小了很多:「你繼續說。」
  
  「如今大欣的幾十萬大軍都在這裡,要是殿下可以得到大欣的幫助,跟大欣達成協議,大欣一定可以助殿下稱王!」
  
  木勒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他的手慢慢鬆開,我趕緊摸上自己的脖子,好險啊好險,我的脖子沒斷。
  
  「我憑什麼相信大欣會願意助我?我們現在是敵人。」
  
  「殿下,這個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敵人?只要符合了雙方的利益,什麼敵人也可以一筆勾銷了。殿下可以跟大欣達成協議,只要大欣可以助殿下稱王,殿下願意二十年不再侵犯大欣。甚至於,殿下可以請求和親。這樣既可以結束這次的戰爭,又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木勒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眼中精光閃過:「我擄來了你,那段亦琛又如何相信我是真的想要跟他結盟?」
  
  「這個再容易不過了,我可以幫殿下修書一封,其中用上只有我跟他兩人才知道的暗語。別人他不信,難道會不相信我嗎?」
  
  「哦?這麼說,我豈不是要感謝你,能讓我輕而易舉的得到好處?」木勒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諷,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裡發毛。
  
  我說:「殿下,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談不上什麼感謝。只要殿下同意,我即刻就可以修書一封。我想殿下應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把信送過去吧。」
  
  木勒不說話,而是轉身朝書桌走去,他同意了嗎?我這個點子雖說不上有多好,可是可行性還是有的。一來可以兵不血刃,結束這場戰爭,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二來,我也可以平安的活下去。所以,我相信,只要段亦琛看了我的信,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促成這件事。
  
  可是木勒坐到桌前,繼續看起了地圖。他難道一點都不動心嗎?我不相信!木蒼的大王之位來的不明不白,木勒對那個國師的恨意我也看的分明。難道這個人真的可以為了木汗的利益,犧牲自己的好事?他可不像這種人啊!
  
  我鼓起勇氣,再一次低聲問道:「殿下,您要考慮一下嗎?」
  
  木勒猛地抬頭,惡狠狠的說:「你給我老老實實回去睡覺!這次就算了,要是再跟我提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我一定饒不了你!滾回你的屋子去!」
  
  我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真是不識好歹!我氣憤憤的踢開門,把站在門口的阿麗爾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怎麼又跟殿下鬧了?」
  
  我想著不能遷怒無辜的人,就說:「沒事,我自己跟自己生氣呢。阿麗爾,我們回去吧。」
  
  我回到床上躺下,心裡開始不安。想逃,估計沒那麼容易。想用計說服木勒,好像我還沒那個功力。又或者是木勒的城府太深,又或者他有什麼別的主意。不管是什麼都好,我的小命似乎已經在懸崖邊上了。
  
  我在忐忑不安中渡過了幾日,這一天,阿麗爾忽然跑來告訴我,大欣兵臨城下。
  
  木勒親自動手,將我五花大綁,拴在城樓上。自來到古代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人,還有那些被陽光照的灼灼發亮的兵器。
  
  最前一桿巨大的旗幟上,碩大的段字迎風招展。那面旗下立著一人一馬,黑色的駿馬,黑色的盔甲,還有一桿銀光閃閃的長槍,上面的紅纓隨風飛舞。真的像李嬸子說的那樣,威武有如天神。
  
  從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混亂的內心忽然就變的非常平靜。我只是靜靜的注視著他,雖然因為隔的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臉。可是我知道,他也在看著我。還有下面的幾十萬將士,也都在看著我。
  
  國師走到我的身邊,拎起我低下的腦袋,對著城下的段亦琛大聲說:「段元帥,你看看這是誰?」
  
  段亦琛的聲音平靜的送了過來:「抓人妻子作為人質,這麼卑鄙無恥的事,也只有木漢才做的出來!」
  
  國師哈哈一笑,聲音尖銳的刺耳:「卑鄙又如何?要不是你段元帥深情款款,派你最得力的人去給這女人送情信。我們又如何能得知你段元帥還有這樣一位日思夜想的美人兒呢?」
  
  段亦琛身邊一個副將模樣的人大聲喝道:「好卑鄙的木漢!有本事就堂堂正正跟我們打上一仗。居然抓了元帥的夫人作為人質!我勸你們趕緊放了夫人,不然待我們攻入城內,一定將你們這群無恥之徒碎屍萬段!」
  
  「是嗎?如果你們執意不從,那我就讓人在這城樓之上,凌 辱這個女人!就算是死了,也至少要嘗嘗侯爺的女人是個什麼滋味啊!哈哈哈哈!」
  
  木蒼也跟在國師身後哈哈大笑:「國師說的不錯,一會就讓國師先嘗,再讓給諸位將領,大家一定要盡興!」
  
  城樓上的木漢人都哈哈大笑,我一點反應都沒有,今日,注定躲不過去了嗎?
  
  大欣的將士中間開始出現了騷動,又一個將領大聲喊道:「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木漢狗賊,快點將夫人放了!」
  
  罵聲不斷響起,城樓上的國師忽然伸手撕開了我的衣領,大聲說:「段元帥,你的女人,當真不管了嗎?」
  
  段亦琛身邊的副將早就忍不住,一個拍馬就要上前:「你們這些禽獸!將夫人放了!」
  
  另一個對段亦琛說:「元帥,我們先退兵吧。夫人她……」
  
  「眾將士聽令!」段亦琛忽然開口,那麼多的將士在一瞬間鴉雀無聲。段亦琛,短短的時間裡,你居然就可以治軍如此,我也為你感到自豪。也許今日,我就要跟你說再見了,不過還好,我看見你最後一面了。
  
  段亦琛的聲音有力的傳了過來:「所有人,按原定計劃攻城!今日我們一定要拿下重寧,將這群木漢狗賊殺個乾淨!」
  
  國師的聲音有些變了:「你當真不管這個的女人的性命了?」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大丈夫何患無妻!」停了一下,段亦琛忽然對我說:「念心,今日是我對不起你!但你放心,我一定會殺了這些木漢狗賊,為你報仇!念心,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一點都不動搖,你居然可以這麼鎮定的接受這一切。就算不是我想像中的生離死別,可至少,至少,你該有一點點悲痛。為何我在你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動搖?這就是一個將軍該有的決心嗎?
  
  我知道自己的一條命,當然不可能阻擋你進攻的步伐。可是你想說的話,就只有這麼多嗎?或者說,我在你心裡,終究只是一個女人,可有可無的女人。段亦琛,段亦琛,我又被你騙了一次嗎?
  
  我忽然笑了起來,君莫負,君莫負,你確實沒有負我,是我負了我自己。你是個很好的將軍,如此冷靜,如此沉穩。你犧牲了自己的女人,別人不會為這個女人悲傷,只會大讚你段亦琛深明大義,為國為民!
  
  我的死,可以激勵你的戰士更加勇猛,可以為你帶來更多的榮譽!那些將領們,從今以後,會更加視你為大英雄!段亦琛,你做的很好,很好!
  
  國師氣急敗壞的抽出一把刀:「好,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殺了她!」
  
  木勒忽然走到我們旁邊:「國師,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國師哼了一聲:「好,你把這個女人身上的肉,給我一刀一刀的割下來!」
  
  「是。」木勒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豆豆,媽媽不能回去看你了。豆豆,媽媽好愛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還做你的媽媽。還有吳媽媽、小晴,以後,豆豆就拜託你們了。秋念心,你留給我的命,到今天也走到盡頭了。如果有機會,黃泉再見吧。
  
  我看了一眼碧藍的天空,然後緩緩的閉上眼。永別了!這個世界!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9:34

四十八章   冷戰

  幾個時辰後摝摛敲敳,雌雿需靘我基本是安然無恙的坐在當日我被擄去時住的那間屋子裡,大腦一片空白。我沒有死成獐獑獃獍,睽睮睾瞅只是做了一回傻子。
  
  城樓之上,我以為那把匕首會落在我的身上嫝嫪嫥嫖,駂駁駇駃可是它沒有,它迅速的割斷了捆在我身上的繩子慳愨慒慟,銢銤銩銚然後木勒伸手將我一把夾在腋下。
  
  我正迷糊這是什麼情況時,只見城樓上忽然冒出的幾人將張口結舌的木蒼、國師和其他將領制住。城門大開硾碨碟碲,酲酺酹酸大欣的士兵衝進城中。
  
  木勒對著那些想要衝上來救駕的木漢官兵大喝一聲:「通通都不許動!木蒼,你當日跟國師兩人狼狽為奸,害死父王,篡下王位!今日我要替死去的父王討回一個公道!」
  
  木蒼破口大罵:「木勒!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我這王位來的名正言順,何來篡位一說!可是你,居然勾結大欣人!」
  
  那個國師已經嚇得雙腿發軟,可是仍然強打起精神,戰戰兢兢的對愣在一旁不敢上前的將士說:「你們在做什麼?趕緊將這個通敵賣國的賊子拿下!」
  
  木勒忽地一把扔下我,幾步上前,抽出旁邊一個將領身上的大刀,手起刀落,國師的頭就西瓜一樣骨碌碌滾了下來,鮮血濺的滿地都是。木勒仰天長笑,眼中帶著嗜血的光芒,轉過頭對著木蒼大喝一聲:「木蒼,你可認罪!」
  
  木蒼早已嚇的失禁,腳底下濕淋淋一灘。他癱軟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同時跟著哆嗦的人還有我,那個國師的腦袋就在不遠處,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我扶著城牆,身體慢慢滑下去,吐了個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隻手輕輕的搭在我的肩上:「念心。」我條件反射的一把打掉那隻手,然後驚恐的後退幾步。
  
  「念心,別怕,是我。念心,你看看,是我啊!」那隻手的主人輕聲說著話。我搖搖頭,看看那個人,心裡忽然覺得好害怕,我繼續慢慢朝後退去。這裡好可怕,到處都是血,我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回家!
  
  「念心,你怎麼了?念心,你不要嚇我。」那個人慢慢靠近我,我嚇得沒命的往後跑,然後縮到拐角處瑟瑟發抖。
  
  「木勒,你對她做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的女人快被嚇死了,趕緊把她帶走,不要在這裡礙事!」
  
  那個人停了一下,忽然暴怒:「你居然在她面前砍人的腦袋!若是念心出了什麼事!我一定饒不了你!」
  
  「哼!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是她自己沒膽而已!」
  
  「你!」
  
  那個人走到我面前蹲下:「念心,我是亦琛,你看看我,我是亦琛。已經沒事了,我帶你走,好不好?」
  
  我使勁的搖頭,把身子拚命的往後縮,可是後頭是堅硬的城牆,我已經退無可退。那個人伸手將我一撈:「不怕,不怕,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想掙扎,想大聲喊不要碰我,可是身上使不出力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那個人身上是冷冰冰的盔甲,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我終究還是被那個人帶走了,他把我帶到一處空地上,然後找了一個人過來:「劉大夫,我夫人看起來似乎不妙,你趕緊幫她查看一下。」
  
  「侯爺,夫人是驚嚇過度,所以一時失了心智。請侯爺將夫人帶去一處安靜的地方,我來為夫人施針。」
  
  於是我又被那個人抱上了馬,也不知道是怎麼左拐右繞的,我又回到了木勒住的那個大宅子裡。
  
  阿麗爾看到我們後,就將那個人領進了我住的那間屋子。劉大夫為我施了針,我忽然覺得睏倦難當,一時就睡去了。
  
  緩緩醒來,我的記憶開始變得清晰,我也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從木勒劫持我的那一刻開始,段亦琛的人就找到了木勒,雙方交手後,木勒以我的命相威脅,跟段亦琛達成一個協議。這個協議的內容就跟我找木勒談的一樣。大欣助其奪王位,他願跟大欣二十年互不侵犯,並且每年都將上貢朝廷。
  
  難怪當日他對我的話會露出那樣嘲諷的神情,因為他們早就這樣做了。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己會死掉的人,只有我這個傻子。
  
  阿麗爾帶著侍女給我沐浴更衣,換上大欣的衣服。又餵我喝藥吃飯,我喝了藥,但是吃的東西一口沒碰。那個骨碌碌滿地亂滾的腦袋還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一想到就會有反胃的感覺。
  
  阿麗爾勸了我半天:「夫人,你就吃一點吧。剛才侯爺交代過,一定要讓你吃點東西。」
  
  侯爺,是了,是段亦琛將我帶到這裡來的。只是我睡著以後,他就離開了。阿麗爾說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沒有反應,反正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見我不吃,阿麗爾就勸我再躺一會,我搖搖頭,問她們要了針線和各種碎布,開始縫製東西。左右無事,閒下來我又會想到些有的沒的,不如做個香囊,再找那大夫要些安神的香料放進去。
  
  剛做了個開頭,就聽見門開的聲音,段亦琛大步走了進來:「念心,你好些了嗎?」我沒有抬頭,繼續手上的活計。
  
  「你們先下去吧。」屋子裡的其他人一下退的乾淨。段亦琛在我面前蹲下,伸手摸摸我的額頭:「我問過劉大夫了,他說你現在不想說話是正常的,只要再過上幾天就好了。我陪你歇著好不好?這些活計做了累人,等以後再做。」
  
  他說著就要伸手抱我,我扭過身子,避開了他。段亦琛歎了口氣,雙手扶住我的膝頭,緩緩說:「我知道你還在怨我,可是當初事出突然。段離他們發現的時候,你的人已經在木勒的手裡了。
  
  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我們只好依照他的意思來做。此人凶殘成性,我怕一個不小心,你就會……方纔我看你被吊在那城樓之上,心裡早就刀絞一般,恨不得即刻將你救下。可是我不能輕舉妄動,不然會壞了全盤計劃。念心,原諒我。」
  
  「我知道你一定想回去看豆豆他們,你放心,豆豆,我已經讓家裡人帶回去了,奶奶在照顧他。你的店也好好的,那個做面的師傅一直在維持著店裡的生意。等皇上派來的欽差到了,我把這裡的事情安排妥當,就可以班師回朝了。」
  
  我沒吭聲,心裡只是覺得堵得慌,情理都在他那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只是想到自己這一路上所受的苦,還有白白死掉的小雲和荷花,就覺得一陣發悶。
  
  他跟木勒既然早有協商,那我身在何處他想必都是知道的。哪怕讓木勒告訴我一點真相,我也願意配合他們演戲。他可知道我在這裡的每一天都在擔驚受怕,都在責怪自己為何會被當作威脅他的武器,可到頭來,原來他也是利用我的其中一人。而我還傻傻的以為自己會死去。
  
  我一直都沒有理他,只是繼續裁裁剪剪,將一個香囊的雛形做了出來。暮色降臨,丫鬟們進來點上油燈和蠟燭,我也放下手裡的的東西,推開段亦琛的手,到床上躺下。
  
  我聽到段亦琛沉重的歎息聲,一個人在外面輕輕喚他:「侯爺,張將軍他們請您過去吃酒。」「告訴他們我不去了。」「是。」
  
  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是段亦琛在脫衣服,好一會,他對著外頭說:「來人,我要沐浴。」
  
  我始終面朝裡躺著,兩眼睜得大大的。好一會,又聽見門響的聲音,段亦琛進來了。
  
  他在床邊猶豫了一會,還是躺了上來。我把身體往裡頭挪了挪,閉上眼。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低低的響起:「念心,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別這樣,好嗎?就算你不原諒我,至少也說句話。你這個樣子,我很害怕。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恨我怨我,可是我真的有苦衷。念心,原諒我好不好?」
  
  我還是不說話,其實也說不上什麼怨不怨的。他的苦衷我自然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我一定要理解。我只是個小女子,這輩子見過最血腥的東西就是殺雞的場面。
  
  更何況,我不是老太君那種女子,可以將自己的一切無視。我就是一個自私的小女人,既然當初段亦琛的人已經發現了我,那想辦法救下我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者說,我不要他來救我,至少讓我心裡有底,不至於這麼害怕。我承認自己很沒出息,可是我就是對於這件事耿耿於懷。
  
  你段亦琛是大英雄,可我不是!對你來說,我不過是個讓你牽腸掛肚的女人,你縱有不忍,也不想將計劃讓我知曉一點點。難道我知道了,就會大吵大鬧,壞了你的好事?那城樓之上,我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害怕死亡的感覺,更何況,我現在不是個了無牽掛之人。
  
  段亦琛輕輕將他的身體貼上我的,他的手慢慢繞到我胸前,握住我的一隻手。我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的頭埋在我的頸窩裡,用嘴唇輕蹭我的後頸。
  
  「念心,我好想你,從知道你出事的那一刻起,我就要瘋了。雖然知道你一定會沒有事,可我還是害怕你會受到傷害。那木勒凶殘成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不好的事?今日他居然在你面前砍人的腦袋,是我不好,讓你看見那些東西。可是現在沒事了,念心,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用手將我翻了個身,我閉著眼,一動不動。他吻上我的額頭,再移到唇上,他的唇還是那樣火熱,可是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一點反應也沒有,無聲無息,任他擺弄。
  
  到最後,他害怕了,穿上衣服就跑到屋外:「來人,叫劉大夫過來!」
  
  那大夫給我又檢查了一遍,站起來對他說:「侯爺,夫人脈象正常,已無大礙。今日那安神之藥效果甚好,侯爺可以安心。」
  
  「安心?她一句話都不說,什麼反應都沒有,你還說她已無大礙?」段亦琛的聲音裡帶了一絲怒氣。
  
  「侯爺,請恕下官直言,夫人不願開口說話,恐怕是心病。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下官已然盡力,剩下的,下官也是無能為力。」
  
  「心病?你是說她不說話,不是不能說,而是不願說?」段亦琛的聲音裡帶了一絲不解。
  
  「正是。下官傍晚之前,曾給夫人送過一次藥。那時夫人精神已經好轉,跟丫鬟也是正常說話。所以,夫人的心病恐怕還是跟侯爺有關。」
  
  一陣沉默,段亦琛揮揮手,讓劉大夫下去了。好半天,他又回到床上,我還是剛才那個姿勢,閉著眼裝睡。
  
  段亦琛把我抱的死緊:「念心,別這樣,你打我罵我都行,可是我求你,不要這樣。念心,你說句話好不好?」
  
  憑良心說,我倒是真的不怨他,也不氣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像是在賭氣似的。若是以後跟了這個男人,老是發生這種事,那我的日子還怎麼過?這回的事,說來說去,錯就錯在他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女人,覺得一切事情都可以由自己做主解決。反正我也不會死,事後再做足了功夫,哄哄也就行了。
  
  拿我自己的標準要求他,自是不對的。可是這回若是輕易原諒了他,那他以後還不定怎麼再弄出點亂子來呢。我希望他知道,我要的是一個真正懂我的男人。
  
  先這麼冷上他一陣子,再說吧。
  
  第二天,第三天,我的心境已經恢復平靜,跟其他人也都說說笑笑,可是獨獨不理段亦琛。他整天急得團團轉,除了公事,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陪我上。
  
  這一日,我跟幾個新找來的丫鬟在外頭散步,聽見不遠處的幾個將領在那說:「這幾日,欽差就該到了呢。」
  
  「是啊,過一陣子,我們也就能班師回朝了。這一次多虧了侯爺,才能讓我們這麼快就解決了戰亂。」
  
  「不過這幾日,侯爺被夫人的事弄的心神不寧。你說皇上派誰來不好,非派曲大人,一個黃毛小子,能懂什麼?更何況夫人跟曲大人的事,這京城裡誰不知道,這下侯爺又有的受了。你說夫人到底有什麼好,冷冰冰的一個女人。」
  
  「你小聲點,要是被侯爺聽見了,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幾個將領漸漸走遠,我心裡忽然有些高興,曲明忠要來了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0:59:54

四十九章   始料未及

  這天下午,段亦琛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房裡跟幾個丫鬟打趣,正笑成了一團。見他進來,幾個丫鬟都躬身行禮:「侯爺。」
  
  他大手一揮:「都下去吧。」丫鬟們輕輕退出房去。我走到桌前坐下,拿了本書裝模作樣的看。
  
  段亦琛笑著朝我走過來:「念心,這幾日城中安定了很多。你每日待在房裡悶不悶,要不要我帶你出去走走?」
  
  我沒吭聲,可是心裡卻打起了小鼓,這裡跟京城的風土大不一樣,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這回也冷了他不少日子了,要不要趁這個時候,講和好了。他每日都很辛苦,回來我也沒給個好臉看,可他還是笑嘻嘻的一直哄我。
  
  我正在猶豫,段亦琛又懷裡掏出一封信來:「我差點忘了,這是奶奶寫的信,上頭說豆豆很好,就是自打你離開了以後,他就瘦了不少。還有,奶奶說,等我們回去,就辦喜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嫁給段亦琛,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他是豆豆的父親,從某種意義上來,也是我愛上的第一個男人。要是嫁給他,對豆豆也是最好的。可是我對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把那信慢慢遞給我,我接過來看了下,老太君在信裡對我們兩人都很掛念。特別是我,她說我夠資格做他們段家的媳婦。我心裡好笑,難道說受了這麼一回苦,換來的就是一個做段家媳婦的資格?
  
  我把信折好又還給他,他明顯有些緊張,輕輕在我旁邊坐下:「念心,你還是不願原諒我嗎?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跟我說句話。」
  
  我忽然開口:「你可知,我從未怨過你。」
  
  他先是一愣,然後整個人興奮的往起一躥:「念心,你,我,你願意跟我說話了!」他將我打橫抱起,在屋子裡轉圈圈。
  
  好容易等他平靜下來,我說:「放我下來吧。」他不幹,自己坐了下來,非要我坐在他腿上。他似乎頗有些委屈:「既是不怨我,為何要這樣冷淡,我以為你一輩子都要這樣對我不理不睬了。」
  
  我說:「我不怨你,是因為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不代表我會原諒你,甚至接受你。」
  
  段亦琛的臉色僵住了:「這,念心,我不明白。讓你陷入危險確是我的疏漏,可是我沒有一天不在擔心你。我以為你會理解我的。」
  
  「我不怪你讓我陷入危險,如果做你的妻子,注定要經歷這些,我願意承擔。可是你的計劃由始至終都將我蒙在鼓裡,為何你不願讓我知道。」
  
  「念心,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可是那木勒凶殘無比,我們試過很多方法想要救你,可是都沒有成功。你還記得荷花嗎?」
  
  「荷花?你怎麼知道荷花的?」
  
  「其實她是我派去的人。當時木勒抓了你以後,就以求和二十年為條件,讓我們助他奪得王位。我讓他放了你,可他不願,若是動粗,我擔心你會有危險。只好派了荷花過去,她跟你身量相似,又精通易容之術,原計劃是想找機會讓她扮作你的樣子,將你替換出來。可是沒想到木勒晝夜緊盯,她還沒找到機會下手,就已經被殺了。荷花的事也讓木勒有所警覺,我們不好再輕舉妄動,只能讓你繼續留在木勒手裡。」
  
  「你為何一直都不告訴我?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擔心我,心裡只想著你的計劃。」想到荷花,我心裡又是一陣難過,原來段亦琛的人一直都在我身邊。
  
  段亦琛伸手撫上我的臉頰:「你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嗎?你若是知道了,一定又會責怪自己。你別難過,我已經派人將荷花厚葬了。」
  
  厚葬嗎?如今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希望她跟小雲,下輩子都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我把頭靠在段亦琛的肩上:「亦琛,那木勒如此凶殘,我只怕他將來還會作亂。」
  
  「這點不用擔心,木勒此人雖然野心極大,可是經此一役,木漢損失嚴重。再說他還有一堆木蒼的舊部下要去收拾,我想沒個十年八載,是不可能再捲土重來了。念心,別操心這個,你現在只要好好的休息,把身體養好就行。這段時間,你又瘦了好多。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淡淡的說:「那木蒼想讓我侍寢,國師想砍下我的小指頭作為信物,還有木勒,在我面前殺人。嗯,我想想,其他也沒有什麼了。」
  
  段亦琛的額頭青筋直冒:「他們怎麼敢!」
  
  我伸手點點他的額頭:「他們就是敢了,你又能怎麼樣?不過我這樣的女子在木漢是不祥之人,所以你放心,我還不至於受辱。」
  
  段亦琛的臉色一暗:「我知道,我最對不起你的,就是那個孩子,還有你的病。我不是沒想過幫你討個公道,只是未到時候。這一次,我已經向木勒提議,讓他向皇上提出和親,將芙公主嫁去木漢。」
  
  我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段亦琛說:「有什麼好笑的。荷婷也該學點教訓了,讓她去木勒身邊吃點苦頭也好。」
  
  我笑著摟住他的脖子:「我沒有想到,你也會想出這種餿主意。」
  
  他一把將我摟的更緊:「你以為我不恨她嗎?我恨不得讓她也嘗嘗那種痛,可是她身份特殊,我們只能想別的法子,讓她受到教訓。」
  
  「讓她嫁給木勒,也夠她受的了。」
  
  段亦琛說:「念心,你的身子我一直在托人打聽。這一回我問了人,木漢的醫術跟我大欣的有些不同,或許他們有辦法能治也不一定。」
  
  我用手摸摸自己的小腹,說不想再要個孩子那是假話。我當然還是想要一個完全屬於我自己的小孩。可若是強求不來,我也能認。我就說:「算了,我們順其自然吧。能治得好當然再好不過,就是治不好,我們不是還有豆豆嗎?」
  
  段亦琛斬釘截鐵的說:「不,我一定要給你找到良醫。等我們這次回去,我跟皇上告個大假,你不是想出去遊山玩水嗎?我帶你四處都走走。念心,有句話,我想問你,可是又怕你會不答應。」
  
  「什麼話?」
  
  「你還願意跟我成親嗎?」段亦琛的眼睛裡滿含希望,卻又小心翼翼。
  
  我眼中忽然一熱,我跟他糾纏了這麼久,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他的身邊。捫心自問,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願意。」
  
  段亦琛激動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迫不及待的說:「我們回去就成親。」
  
  「好。」
  
  「我要為你做最美的喜服,讓你做最美的新娘子。」
  
  「好。」
  
  「我要大排筵席,宴請全城的人。」
  
  「這個不好。」
  
  段亦琛有些怔住了:「為何不好?」
  
  「宴請全城的人,那不是要花很多錢?還是不要了。」
  
  他嘿嘿一笑:「你放心,你相公我銀子還是有的。」
  
  我說:「我可要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嫁給你以後,你的錢就是我的了。」
  
  「好,我什麼都是你。」
  
  他湊過來吻住我,沒一會,就抱起我往床邊走去。我揪住他的一隻耳朵:「大白天的,一會要是你的下屬過來找你,看你的臉面往哪裡擱!」
  
  他腆著臉,理直氣壯的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看誰敢說三道四!」
  
  我先是百般不願,可是最後還是依了他。他像個急 色 鬼似的,很快我們兩個就光溜溜的滾做一團。
  
  正纏綿悱惻之時,我忽然在他的胳膊上發現了一道傷疤。我一個激靈推開他坐起來:「這是什麼?你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不告訴我!」
  
  那疤痕形狀詭異,似是暗器造成,至今還有些微微的發紅。我撫著他傷口旁邊的皮膚,恨不得把那塊肉咬下來。
  
  段亦琛紅了臉:「只是小傷而已,不礙的。」
  
  「什麼小傷?你看看,多深的口子啊。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他伸手摀住那個疤痕:「真的沒事。當日知道你出了事,一時沒注意才會著了別人的道。」
  
  我扒開他的手:「這個是暗器傷的嗎?有毒嗎?」
  
  他說:「沒有毒,已經沒事了。念心,別難過,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真不希望你是個武將,以後你還會有上戰場的時候。這次的戰事結束的早,你才沒有什麼大事。要是以後……亦琛,你答應我,一定要保重自己。你說過自己的一切都是我的,那沒有我的允許,我不許你受傷!」
  
  他擁住我:「我答應你,為了你,我會小心,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活著回去見你!」
  
  「嗯,你不許再騙我了。」
  
  「不騙,一定不騙。」他的聲音慢慢放低,擁著我的手又開始不老實起來:「念心,你看時候不早了,過會就要用晚膳了,我們抓緊時間吧。」
  
  我剜了他一眼,他的嘴湊在我耳朵上輕輕說:「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
  
  我小聲「恩」了一聲,然後很不好意思的說:「我也想你。」
  
  「念心,我好高興!」他的身子慢慢壓住我的。
  
  「我知道。」
  
  我本以為他會很急切,誰知他竟一反常態,非常溫柔的對待我,細心的撩動我身上的每一處敏感點。就在我已經叫囂著渴望,準備怪他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時,他卻猛地一個大力衝了進來。
  
  我「啊」的叫出了聲,恨恨的咬住他的肩膀:「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他嘻嘻一笑:「你這麼多天對我不理不睬,讓我只能看不能吃,今日我還不吃個夠本,怎麼對得起我自己。」說完就開始衝鋒陷陣。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好過後,我慵懶的窩在段亦琛的懷裡,他似是還不滿足,一隻手又伸過來撩撥我。
  
  我嘻嘻哈哈的躲著他,忽見他的臉色有些微變,我有些奇怪的問他:「怎麼了?」他搖搖頭:
  「沒事。」可是臉上卻開始慢慢發青。
  
  我心叫不妙,起身穿好衣服就讓丫鬟去喊大夫。然後自己留下來給他擦洗了一下,又替他穿上單衣。
  
  他的臉色愈發難看,雙手也開始隱隱變黑。我害怕的握住他的手:「亦琛,你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嚇我!」
  
  他對我艱難的笑笑,居然已經說不出話來。
  
  劉大夫匆匆忙忙的趕來,才一把脈,他的臉色就刷的一白:「夫人,侯爺中毒了!」
  
  「中毒?怎麼可能呢?明明剛才,剛才他還很有精神,怎麼會呢?他中的是什麼毒?」
  
  劉大夫沒有言語,只是細細查看段亦琛的面色、舌苔和雙手發黑的地方。好一會,我已經急的渾身冒汗:「劉大夫,到底怎麼樣了?」
  
  「夫人,老夫恐怕無能為力。這種毒似是潛伏已久,只是今日,才將毒性引發了出來。」劉大夫的聲音緩慢低沉,我知道他不會騙人,心裡登時涼了半截。
  
  「他有救嗎?」
  
  「老夫不敢保證。」
  
  我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段亦琛,忽然想到他胳膊上的傷疤,就問:「劉大夫,當日侯爺中暗器的時候,你沒有查出什麼毒藥嗎?」
  
  劉大夫沉吟半晌:「當日那只暗器,我反覆查驗,並無毒性。但夫人這麼一提,我也覺得那暗器有異。夫人,既然懷疑是木漢的暗器有問題,不如請木勒大王過來一看。就老夫所知,他的醫術也甚為高明。」
  
  我讓段亦琛的親隨去請了木勒,他不慌不忙的踱過來,進屋後也不理我們的行禮,逕直走到床邊,伸手捏住段亦琛的手腕,然後露出一抹冷笑。
  
  我盡量讓自己客氣的問他:「大王,您知道侯爺他中的是什麼毒嗎?」
  
  他說:「這種毒藥非常罕見,不過我曾經中過,所以知道。本來他要是不□ 事,那自然無事,可是中了這種毒,歡好之女子除非是處子之身,否則就會引發其體內的毒性。」
  
  「那要是一直不行 房 事呢?」
  
  「毒性在一段時日之後,會傷害人的身體,造成不舉。所以你們引出了他的毒性,實是好事。」木勒嘲笑的說。
  
  我不理會他的嘲笑,繼續問:「請問大王知道解毒的法子嗎?」
  
  「知道是知道,可是就怕夫人不肯。」
  
  「只要能救他,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趁侯爺現在剛剛昏迷,找幾名處子,與侯爺□,將其毒性引出。再配以良藥,一個月後,自然可解。」木勒嘲諷的看向我,似乎是在說,我看你該怎麼辦。
  
  我猶豫了一下:「只有這一個法子嗎?」
  
  「還有一個,只怕夫人更加不能做到。」
  
  「大王何妨直言?」
  
  「此毒為我木漢一位當世高人所制,解藥他自然也有。可是此人生性古怪,恐怕不會輕易將解藥給人。所以我還是建議夫人趕緊找幾名處子,為侯爺先引出毒性吧。要是拖得久了,恐怕侯爺會真的不治而亡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1:03

五十章  當機立斷

  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嗎?就算真的有這種毒,我也不會找其他女人來給自己的男人解毒啊。而且這個木勒,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多話漊滷滵漻,嵺嶁嵼嵾而且這麼熱心的人了?
  
  我剛要說話,劉大夫忽然插嘴道:「夫人榨槏榽榦,態慞慓愿我看事不宜遲,立刻派人去尋那位高人吧。」
  
  我原以為他也會勸我用最快的解毒方法赫趖趕趙,僤僮僠兢沒想到居然會這麼說,看來這毒裡果真有詭異。劉大夫摸摸自己的鬍子:「侯爺倘若現在醒著綴緌綾緉,慺慘慚慬想必也會同意老夫的提議。夫人,侯爺的毒性我尚能控制一段時日。只要能在一個月內找到解藥,應無大礙。」
  
  木勒冷笑著說:「夫人,既然有更快的解毒法子,為何不替侯爺盡快把毒解了?倘若一個萬一,那高人不願給解藥,侯爺又錯過了最佳的解毒時機,夫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不知什麼時候,段亦琛的副將都圍在了門口,其中一人說:「夫人,既然有現成的解毒法子,為何不立刻找人來為侯爺解毒?幾個處子而已,想要多少有多少。」
  
  「是啊,夫人,侯爺性命危亡,還望夫人顧全大局。我們已經找到四名女子,請立即為侯爺解毒。」那人說著,就從屋外推了幾名年輕女子出來。
  
  那些女子個個青春美貌,臉帶嬌羞。那人又繼續說:「這些女子的來歷,請夫人大可放心,都是城中好人家的女兒。」
  
  我冷冷道:「既是好人家的女兒,怎可害了人家。」
  
  「怎麼會是害了人?侯爺是我朝棟樑,哪個女兒家對他會不愛慕?這些女子都是自願為侯爺解毒的,再說,最後不過是多收幾個妾室而已。夫人莫不是連這些都計較?」
  
  我面無表情,走到那幾個嬌羞的女子面前:「你們真的知道這解毒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嗎?」
  
  其中一個膽子大點的,紅著臉小聲說:「我知道,可是我願意為侯爺解毒。夫人請放心,日後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侯爺和夫人。」
  
  「哦?這麼說你們都願意了?」我面上帶著冷笑。
  
  幾個人一齊點頭,那副將忙不迭的說:「夫人現在已經知道她們都是自願的了,那事不宜遲,我們都退下,趕緊為侯爺解毒吧。」
  
  說著就要遣散眾人,我冷冷的大喝一聲:「慢著!你說解就解?她們願意,我可不願意。把這些女子都帶下去!我會找解藥,不會讓其他女人碰我的男人一下!」
  
  那副將氣的吹鬍子瞪眼:「你憑什麼能這樣決定?我們叫你一聲夫人,還真把自己當成夫人了!不過是個棄婦而已,是侯爺對你不嫌棄,才將你留在身邊!這件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任著你胡來!你讓開!」
  
  我鎮定的回到床邊,伸手握住段亦琛仍然溫暖的手。
  
  「來人啊,把那個女人給我拖下去!侯爺的事刻不容緩,豈容她如此胡鬧!」那副將開始發號施令。
  
  旁邊的人有些猶豫:「可是夫人畢竟是,我怕侯爺醒了會怪罪我們。」
  
  「怪罪?這個女人如此善妒,根本不配做侯爺的夫人!等候爺醒了,自會明白我們的苦心!來人啊,把那個女人拖下去!」
  
  段亦琛的親隨忽然擋在了那些要衝上來的士兵面前,那個給我曾送信名叫段離的人將手中長劍一挺:「誰敢對夫人不利,就休怪我們不客氣。」
  
  那副將漲紅了臉:「你,你們,難道不管你們家侯爺的性命了嗎?」
  
  「侯爺曾經說過,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以夫人的安全為優先。」
  
  「你們!侯爺乃朝廷重臣,若是出了什麼事,誰能承擔這個責任!」
  
  「我來!他是我的男人,我會帶他去找解藥!至於這些女人,統統都給我趕出去!還有你們,一起出去!出了任何事,都由我一人承擔!」我對著屋子裡所有人,斬釘截鐵的說。
  
  如果只是為了解毒,就算找幾個女子給段亦琛解毒又如何。可是這毒來的實在詭異,方才在木勒沒注意的時候,劉大夫曾經暗暗給我試過眼色。我也對今日木勒的態度感到奇怪,他不是多話之人,可是這次卻好像引導著我們去找那個他所說的高人。
  
  他應該是可以肯定我絕不會用處子來替段亦琛解毒,所以句句話都將我們引向那高人。這種如此詭異的毒,木勒為何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毒只知道是木漢人所下,至於是木蒼還是木勒的人,還是個未知數。
  
  還有他的說的處子解毒之法,真的就可以確定是可行的辦法嗎?我總覺得他是一定要引我們去那所謂的高人之處,這其中必有隱情。可是段亦琛的毒確實很難解,既然別無選擇,不如順著木勒的意思走下去。至少,段亦琛還有一線活命的希望。
  
  我乾脆的走到木勒面前:「大王,既然您知道這種毒,想必也知道那高人所在何處。還請大王能指明所在,我們好盡快找到解藥,給我相公解毒。」

      木勒面露難色:「這,明明可以很快就解去毒性,夫人為何捨近求遠?」
  
  「我說過了,我的男人,除了我以外,我決不許別的女人碰到他!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約定,我想他也不會願意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背叛我。所以懇請大王,為我們指一條明路。」
  
  木勒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既然夫人苦苦哀求,那我也就勉為其難,給你們指一條出路。只是那高人脾性古怪,我看你們不如帶著侯爺一起去求醫,也許他見你們態度誠懇,會給解藥也不一定啊。」
  
  「那請問大王,那位高人所在何處?我們此去,要多少時日?」
  
  「半個月也就夠了,不過要光是想見到他,恐怕就不容易。」
  
  半個月?若是不帶上段亦琛,很難說一個月之內能不能趕的回來。再說我也不放心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裡。
  
  我看看昏睡不醒的段亦琛,去徵求了一下劉大夫的意見:「劉大夫,你看現在可以讓他跟我們一起上路嗎?」
  
  劉大夫仔細考慮了一下:「侯爺的毒性目前尚能控制的住,事不宜遲,我也跟夫人一起上路。請夫人盡快安排相關事宜,我也要去準備一下。」
  
  我感激的謝過他,劉大夫一定也看出什麼不妥之處了,可是礙於這麼多人,他一定不好說出口。

  段亦琛的那些副將仍然在門口徘徊著不願離去,那個態度最強硬之人不斷的在說:「我不同意帶著侯爺去找那個什麼解藥!侯爺要是走了,這裡怎麼辦?欽差又還未到!」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這裡該怎麼辦?」
  
  我知道段亦琛不能再拖,可是這裡的人若是沒有安撫好,勢必又會引起大亂。我對段離說:「你知道欽差還有幾日能到嗎?」
  
  「還有二、三日。」
  
  二、三日?不能等這麼久了。我說:「你現在快馬趕去迎接欽差,告訴他是我說的,請求他一日之內,趕到這裡。我身上沒有信物,你只要告訴他,那對鴛鴦我還留著,他就會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了。」
  
  段離沒有片刻猶豫,轉身就朝外奔去。
  
  我跟劉大夫在段亦琛的床前守了一夜,木勒似乎是看目的達到,就去收拾行裝,說是要親自帶我們去找人。這就更加堅信了我的懷疑,木勒一定有某些目的。
  
  那些鬧事的副將折騰到很晚,最後是劉大夫對他們說:「我知道各位將軍都想讓侯爺盡快好起來,夫人想必比各位更加焦急。我對處子解毒之法尚存疑慮,所以我還是覺得,夫人的決定是正確的。現在夫人已經去請欽差加快趕來這裡,各位將軍也請回去休息,等明日欽差到了,這裡還要拜託給諸位將軍的。」
  
  那些人又猶豫了半晌,可能是劉大夫一向在軍中口碑極好,過了一會,也就陸陸續續的告辭離開了。只是那幾個女子,居然還留在門口不肯離開。
  
  我走過去問:「你們為何還不離開?」
  
  其中一人居然跪了下來:「我不求名分,只求夫人收了我,我會盡心服侍侯爺和夫人。」其他幾人一看她都表態了,也跟著跪下來求我。
  
  我呵呵一笑:「這世上好男兒多的是,你們都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何必沒名沒份的跟著他?」
  
  「自我第一眼見過侯爺,就想著有一天能夠服侍他。夫人,我不要名分,只求夫人能收下我。」
  
  我有些生氣,這個段亦琛,居然給我招蜂引蝶,沒事盡撩撥的這些小姑娘們春心大動。看來以後我可得守好點他,他在這裡,可是鑽石王老五,現在又是大欣的英雄,這次戰場之行,讓他的身上更增幾分英武和男人味。連我都要承認,他現在確實魅力非常,這要是一回京,京城的那些名門閨秀們估計也要蠢蠢欲動了。
  
  我對那幾個女子說:「你們都回去吧。他現在生死未明,怎麼會有心思去想這些?如果你們要跪,那就儘管跪著吧,我可沒有時間來管你們。要是想跟了他,等他好了以後,自己去問他,我做不了他的主。」
  
  說完我就轉身回屋,繼續陪著半天前還生龍活虎、現在卻悄無聲息的段亦琛。段亦琛,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暗處害你,我都一定會找到救你的法子。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陪著你。
  
  第二天傍晚時分,曲明忠一行人就風塵僕僕的趕到了重寧。段離帶著曲明忠進了屋子,他猛地衝了進來,大喊一聲:「念心!」
  
  自從他成親那日以後,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他。他瘦了,也黑了,可是臉上多了幾分成熟的男子氣概。我笑著說:「明忠,好久不見了。」
  
  曲明忠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眼睛裡像是含著千言萬語,可是他強自穩定著自己,聲音都帶著壓抑:「是,我們許久未見了。你還好嗎?這一次,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恐怕會……」
  
  我打斷他的話:「明忠,其實讓你這麼快趕來,實在是事出突然。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現在真的不是時候。等我帶著亦琛找到解藥,回來以後,我們再好好敘舊。另外,聽說你要做爹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呢。」
  
  曲明忠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你叫他,亦琛!」
  
  我重重的點頭:「是。明忠,亦琛的情況想必段離都跟你說過了。我拜託你盡快趕來這裡,就是希望你能來穩定大局。這裡民心未定,亦琛又變成了這樣。既然你來了,我恐怕現在就要跟你暫時告別。他的情況,真的不能再拖了。」
  
  曲明忠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我,似乎是想在我的臉上找到一個答案。從他進來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他對我的心意仍在。那雙眼睛裡的愛意跟從前一樣,甚至比從前更加深刻和熾烈。
  
  可是此時此刻,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要去給段亦琛求得解藥。
  
  我堅定的看向曲明忠:「明忠,這裡就拜託你了。亦琛的毒一刻都拖不得了,希望你能明白!」
  
  曲明忠真的變了很多,他的臉上很快就回復了正常:「我懂!你們去吧。侯爺身份特殊,多帶些人手在身邊。這裡有我,不會有事!念心,早去早回!一定要平安回來,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1:19

五十一章   似是故人?

  有了曲明忠的坐鎮韎韶領頖,蓂虥虡蜨那些副將也都乖乖的閉了嘴。我們一刻也沒有耽誤,連夜就啟程跟著木勒去尋找那位他口中的高人。
  
  一輛結實穩當的四駕馬車箘箸箊箋,監盡瞀瞉一小隊段離精挑細選的人馬,為了以防萬一閥閩閡閤,誚誌說谽我還特地在懷裡揣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段亦琛躺在馬車裡,身下墊了很厚很軟的被褥凳劀劃劂,誦語誨誥就算是很顛簸的路段,也不會顛著他。我跟劉大夫同坐在馬車裡對屢屣嶂,鉽銬銀銡他一直密切關注著段亦琛的身體,這幾天他也瘦了一大圈。
  
  段亦琛時好時壞,有時一絲知覺也沒有,有時卻能夠聽到我們的呼喊聲,手指會微動,每當這時我們都會趁機給他餵藥餵水和喂些流食。
  
  因為我們幾乎是一刻不停的趕路,為了給段亦琛準備流食,我在馬車上安置了小炭爐,只要是平穩的路段,就給他煮些稀粥,只是他也吃不了多少。
  
  段亦琛在我的印象裡永遠都是強壯威武、高大挺拔的樣子,似乎永遠都不會倒下。一路上,我都緊握著他的右手。這隻手修長有力,掌心帶著薄繭,我的身上似乎還殘留著這隻手或溫柔、或粗暴的劃過的溫度。
  
  這隻手現在變得冰涼,原本健康的古銅色也變得黯淡無光,掌心中黑色的範圍在逐漸擴大。劉大夫說,這說明他體內的毒素在擴散。
  
  出發以後,劉大夫就悄悄的跟我說過,木勒所說的處子解毒之法,根本就不可行。當時段亦琛的毒性已經擴散,若是再行□,不但解不了毒,恐怕會使毒性擴散的更快。
  
  劉大夫說:「多虧當日夫人態度堅決,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這木勒大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們此去之處也不知道究竟是否就是他所說的高人。夫人,都怪老夫醫術不精,否則夫人也不用帶著侯爺以身涉險。」
  
  我說:「劉大夫說的哪裡話,這種毒既是如此古怪,那您解不了也是常理之中。我已經想過了,若是木勒真的心懷不軌,大不了我們跟他拚個魚死網破。」
  
  「夫人,不管最後會變成什麼樣,都請夫人一定要保住性命。雖然跟隨侯爺的時日並不長,可是侯爺對夫人的一片心,老夫卻看的清楚。」
  
  「我知道,不管他會怎麼樣,我都會好好活下去。」
  
  不過段亦琛,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嗎?你說過要娶我,那就不許扔下我一個人離去!這一次,一定只是上天跟我開的小玩笑中的其中一個。老天肯定是見我仍然迷糊不清,所以故意製造一點事端,讓我認清自己的心意。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馬車漸行至木漢腹地,我的心裡就越發踏實起來。好像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在告訴我,我們只要到了目的地,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自過了大欣和木漢的交界地之後,沿途的風貌逐漸變化。夏季是草原上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廣闊的草原一望無際,間或路過一些部落,星羅密佈的帳篷前有大片的牛羊和嬉笑歡鬧的人群。
  
  有時走的太累了,我們也會找人家借宿,這裡的人似乎完全不介意我們是大欣人,每一戶人家都熱情的接待我們。他們捧出新鮮的羊奶和美味的烤羊腿,讓我們大飽口福。
  
  好多次我都在想,要是段亦琛沒有中毒,我們只是單純的來這裡遊玩,該是件多麼快樂的事。
  
  木漢的姑娘個個落落大方,見到段離他們這些俊朗不凡的後生,都會毫無保留的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段離他們經常被羞得滿面通紅,我就會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們:「要是喜歡了哪家的姑娘,就說上一聲。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把那姑娘帶回去。但是有一點,既是帶走了人家的姑娘,就要一心一意的對待人家。」
  
  段離紅著臉說:「夫人不要取笑我們。侯爺現在生死未明,我們還有自己的使命沒有完成,怎會去考慮這些事。」
  
  段離跟隨段亦琛已經多年,以前在段府的時候,我也見過他幾次,不過當時我以為段離是個普通隨從,沒有想過他是段亦琛私人護衛的首領。
  
  而對於段亦琛,最近,我越發覺得自己對他不夠瞭解。像是他的私人護衛,每一個都是頂尖高手,可以勝任任何諜報、暗殺及刺探軍情等相關工作,可從前,我一直都沒有發現過。段亦琛自打離京後,就留了數人在我住的地方暗中把守。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夠在我被擄去的第一時間就發現異狀。
  
  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接手這隻大軍的時日並不長,可是上上下下都對他讚譽有加、心服口服,這一點,只從那些將領們激烈的要求給他解毒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
  
  還有他一連奪回的幾座城池,都是以最小的犧牲換取了最大的勝利。從前我以為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最多不過是武藝高強。時至今日,我才發現,這個男人在我執意要搬出侯府之時,做了多少退讓!
  
  就憑我那把小匕首,估計他看都不用看就能把它彈掉。我當初還以為自己是以死相威脅,才讓他不得不答應我帶著豆豆離開。如今一想,正像他說的那樣,若不是他由著我的性子來,我怎麼可能在外面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還跟其他男人有了一段情。
  
  可就是我那逍遙快活的日子,也多少都離不開他的暗中相助。是他擺平了白道黑道,才讓我一個單身女子可以在外拋頭露面的開店,而沒有那些孟浪之人上門來找麻煩。
  
  是他在老太君面前,將我跟豆豆離開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如若不然,老太君怎麼會依!我帶走的,不但是我的兒子,更是他段亦琛的長子。
  
  我心中一直在怪他不願娶我為妻,可是現在一想,他或許不是不願,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我低微的出身永遠都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一道坎,所以他要變的更加強大,強大到我可以順利嫁給他,而不會遇到任何阻攔,別人也不會再有什麼閒言閒語。
  
  過去我一直在怪他,怪他害我失去了孩子,怪他讓我永遠都做不了母親。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的心裡會跟我一樣痛,一樣難過,一樣對那個罪魁禍首耿耿於懷。
  
  可是他的身份和家世讓他沒有辦法立即給我我想要的答覆。說來好笑,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是他虧欠於我,卻從未想過他對我的包容和放縱。
  
  他是佔有慾那麼強的一個人,可是在發生曲明忠的事後,他還是默默的每日來看我。我總以為自己在這裡是孑然一身,其實他一直都在我的身後,在我看不見或是看的見的地方,一直陪著我。
  
  亦琛,我到今日才知道,原來我是這樣幸福的被你愛著。如今我們終於可以成親了,可是又變成了這種局面。
  
  木勒帶著我們一行人在草原上走了十日,終於在到達一個山腳下時,他說:「到了。」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特別是我,立刻就撲到段亦琛的耳邊,輕輕的說:「亦琛,我們到了,很快就能找到那個有解藥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再堅持一下。」
  
  木勒在馬車外冷冷的說:「那位高人可能不會願意見到這麼多人,不如我帶著夫人先進去探個究竟。若是一下進去這麼多人,驚擾了他,恐怕會不但不給解藥,還會給我們都下了毒呢。」
  
  我鑽出馬車說:「我要帶上段離一起去。」木勒這人狡猾凶殘,我若是只跟他兩人進去,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一個問號。
  
  木勒冷笑一聲:「夫人對我不放心?」
  
  我說:「大王多慮了,只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膽子多少有些小,帶上自己人,我會安心點。大王覺得不妥?」
  
  「沒什麼不妥,三個人也無所謂,那就趕快走吧。」
  
  「等一下,請問大王,那位高人是不是就住在這座山裡頭?既然他是高人,裡面會不會有很多陷阱?」我又問了一句。
  
  「正是,他就住在山頂之上。夫人到底在擔心什麼?難不成害怕我會將夫人怎麼樣?夫人不要忘了,你這樣的女人,我可不稀罕!」
  
  「休得對夫人無禮!」說話間,段離已經一個箭步擋在我的身前。
  
  我嘻嘻一笑:「段離,不礙的。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吧。劉大夫,亦琛就交給你了。」
  
  「夫人放心前去,老夫自會守好侯爺。還請夫人多加小心!」
  
  「我會的。」
  
  說完這句話,我就去馬車裡拿了水袋、乾糧和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因為我不會騎馬,所以就跟段離共乘一騎。
  
  我們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緩慢的向山上行去。木勒的臉色自上山那一刻起,就變的奇怪,似乎是在害怕什麼。能看的出,這種害怕絕不是偽裝出來的,這麼說,那個高人跟木勒應該有過一段過去。
  
  一路前行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心中異常踏實,沒有片刻的不安,只是對那個讓木勒都害怕的高人感到好奇。
  
  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陷阱,只是越到上面,路就越難走。我們不得不在中途棄馬步行,這一下,速度就明顯慢了下來。木勒跟段離都是習武之人,我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奮力的往上爬,可是漸漸還是越走越慢。
  
  木勒明顯的不耐,一把抓住氣喘吁吁的我,往肩上一抗:「不要浪費時間!」
  
  「你!」段離憤怒的想要上前阻止,我說:「不要緊,這樣快一點。我們不要耽誤時間。」
  
  儘管抗了一個人,可是木勒的速度還是讓人驚歎,很快就到了山頂之上。
  
  只見一座小小的房屋,建在一小片空地前。這裡就是了嗎?
  
  木勒一把扔下我,段離眼明手快的接住我,讓我免於臉著地的下場。我謝過段離,然後小聲問木勒:「大王想必是認識這位高人的,不知這位高人該如何稱呼?」
  
  「岑先生。」
  
  岑先生?前面的房屋大門緊閉,只是隱隱傳來一股什麼東西燒焦了的味道。
  
  木勒的臉色變了又變,好一會才說:「你在這裡別動,我去找他。一會他出來的時候,不管他說了什麼,你都不要說話,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不然要是惹惱了岑先生,拿不到解藥,你的男人可就會死了!」
  
  我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木勒上前去輕輕的敲了敲門,隔了一會,門裡傳出一個聲音:「沒人在家!」
  
  木勒沒有停下,反而繼續不停的敲門,大門被猛地打開:「不是說了沒人在家嗎?你怎麼還是敲敲敲!」
  
  開門的是個不到四十歲的男子,長的孔武有力,一張國字臉,雙眼明亮。只是臉上有些墨黑色的污垢,使他看起來有些滑稽。這位想必就是岑先生了。
  
  岑先生一看到木勒,臉上登時露出嫌惡和憤怒的表情:「你怎麼還來?我說過了,像你這種人,不管來多少次,我都不會把藥給你的!趕緊給我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木勒不慌不忙的往旁邊一站,指著我對那岑先生說:「岑先生先別著急,你看我帶了誰來看你?」
  
  岑先生順著他的手指往我這裡一看,立刻目瞪口呆。一瞬間,他的眼中迸發出異樣的神采,他的嘴大張著,雙手激動的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似乎是見到了一個世上最親近之人。可是,秋念心留給我的記憶裡,並沒有這號人物啊。
  
  他忽然哈哈大笑,猛地朝我這裡衝了過來:「若惜!若惜!你終於肯見我了!若惜!你可知,我這些年,想你想的好苦!」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1:34

五十二章   木勒的詭計

  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起我的雙手,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裡緩緩流下:「若惜,你終於願意見我了!我好想你!若惜!你是不是終於想通了,願意離開他回到我身邊了!你放心,我不會再殺人了,只要你不離開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一時有些發愣,眼前的岑先生看起來多少有些瘋瘋癲癲的。他一定是把我當成了那個叫做若惜的女子,難道我跟那個若惜長的如此想像?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看向木勒,他正在向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說話。我只好緊緊的閉上嘴,一句話都不說,先靜觀其變吧,這個木勒,還有這個岑先生,通通都透著古怪。
  
  木勒慢慢走過來,聲音中帶著一絲蠱惑:「岑先生,你要找的若惜就在這裡,你好好看看。」
  
  岑先生整個人已經處於忘我的境界,他的眼裡只有那個叫若惜並且跟我長的很像的女人。
  
  「若惜,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跟我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岑先生用力拉著我往他的木屋裡走去。
  
  段離遲疑了一刻,還是擋住了我們:「夫人,不知那屋子裡會不會有危險。」
  
  岑先生的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道凶光:「你是何人!若惜,他是誰!」
  
  他忽然轉頭問我,倒叫我吃了一驚,我微楞片刻,趕緊說:「他是我的隨從,負責保護我的安全。」
  
  岑先生將段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個遍,再看向我時,眼裡又重新滿溢著激動和興奮:「若惜,難為你找到這裡來了。我還以為我住在這裡,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若惜,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木勒忽地插嘴:「岑先生,是我將若惜姑娘帶來這裡的。你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岑先生卻看也不看木勒一眼,只是笑嘻嘻的望著我說:「若惜,你快來,我這裡,有好多好多你。」
  
  他把我拽進了那間屋子裡,剛一打開門,就聞見一股燒焦的糊味。岑先生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股味道,只是興奮的指著牆壁說:「若惜,你看!這裡,全都是你!」
  
  我一看,登時驚呆了,這間擁擠而混亂的屋子裡,牆壁上掛滿了一個人的畫像。那上面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時而是在花間撲蝶嬉戲,時而是在窗邊托腮凝望。所有的畫像都栩栩如生,那女子的一笑一顰都像是真的一樣。
  
  這些畫像固然都很值得驚歎,可是當畫上的人跟你長的一模一樣時,你心裡只會感到驚訝和不安。這是若惜?原來真的跟我長的一模一樣!
  
  若惜,若惜到底是誰?怎麼我好像有一點印象,卻又不深刻。她跟秋念心長的一模一樣,難道會是秋念心的娘親?可是我記得秋念心的娘親名叫惜情,並不叫若惜。
  
  我還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那岑先生忽地像個孩子一樣跳到我面前,咧嘴一笑:「若惜,你看,這些都是我畫的。我每天都看著這些畫像,就好像看見你一樣。我經常想,要是有一天你還願意再見我,我一定要再給你畫一副。畫一副我們兩個人的畫。若惜,你說好不好?」
  
  「額,這個……」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別管這些事,找這個什麼岑先生要解藥比較重要?可是他的神智似乎不太清楚,我要怎麼說,才能讓他爽快的拿出解藥來呢?
  
  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木勒已經急不可耐,他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對著岑先生微微一揖:「岑先生,現在若惜我已經給您帶到了,您也應該按照約定,把解藥給我了吧!」
  
  解藥?什麼解藥?我狐疑的看向木勒,他卻自顧自的繼續對岑先生說:「岑先生,您許久沒見若惜,一定有很多話要跟她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您先把解藥給我,等我離開了以後,就只剩下您跟若惜兩人,再也沒人打擾了。」
  
  「等一下!木勒,你說什麼解藥?我們來此,不是為了亦琛的毒嗎?我聽你的口氣,怎麼好像是在為你自己要解藥?你給我說清楚了!」
  
  「哼。我去抓你的時候,只打算用你來威脅一下那個姓段的,可是沒想到,你居然跟我一直在找的若惜長的一模一樣。真是天助我也!」木勒哈哈大笑了幾聲,又說:「岑先生,現在若惜既然已經找到,該把解藥給我了吧!」
  
  我趕緊對岑先生說:「岑先生,其實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找你尋一味解藥。」
  
  岑先生臉色一變,抓起我的手就開始診脈,好一會,他的臉色恢復正常:「你沒事,沒事。」
  
  我說:「我知道我沒事,我來這裡,是想找您要一種怪毒的解藥。中了這種毒的人,□後就會立刻毒發,請問您,有這種毒的解藥嗎?」
  
  岑先生一聽這話,忽然眼露凶光,他死死的抓住我的一隻手腕,力道大的像是想要掐斷它一樣。
  
  他激動的衝著我大喊:「若惜!你果然還是為了他,才來找我的嗎?若惜!為什麼!這麼久了,你心裡想的還是他!若惜!我不會給你解藥的!也不會再讓你回去找他!我要你陪著我!」
  
  他大力的搖晃我的身體,我被他搖的頭暈眼花,只聽木勒又道:「岑先生,千萬不要把解藥給她,不然你的若惜又要離開你了!我看你還是將解藥全部給我吧!」
  
  岑先生依然激動的不能自已,他大口的喘著氣,不停的點著頭:「好,好,我把解藥給你!給你!你等著,你等著!」
  
  岑先生放開我的手,跑去屋子角落的一個櫃子裡翻了半晌,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衝上去想要奪下那個小瓷瓶,可是岑先生明顯就是習武之人,他只輕輕一晃,就閃開了我,將手中的瓷瓶遞給跟過來的木勒:「解藥只有一顆,你快吃了它!」
  
  「不要!」我跟段離都衝上去想要搶下那個瓷瓶,可是岑先生卻一把抓住我:「你不許動!」
  
  我被困住不能動,段離上前就跟木勒打鬥起來。冷不防幾個穿著木漢服飾的男子從屋外閃進,他們合力擋住段離的攻擊。
  
  木勒趁機一個旋身,打開小瓷瓶,從裡頭倒出一顆褐色的丸藥,塞進了嘴裡。
  
  「不要!」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顆解藥被木勒咽進了肚子裡,只覺得一顆心跌倒谷底。
  
  「木勒,那解藥到底是不是亦琛需要的解藥?」
  
  木勒神情歡愉,他仰天大笑,然後冷冷的朝我們這邊看來:「不錯,正是那個解藥,不瞞你說,那姓段的中的毒,其實就是我找人下的!哈哈哈哈!」
  
  我氣的渾身發抖:「你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你跟那若惜長的一模一樣啊。我給姓段的下了毒,再讓你跟他在重寧相見,你們許久未見,一定會做那苟且之事。姓段的只要毒發,你就一定會想辦法去找解藥,我就能順順利利把你帶來這裡,好討走我的解藥啊!哈哈哈哈!」
  
  「你想要解藥,大可以帶著我一人來此,為何要將那般陰險之毒下到亦琛身上!他是大欣重臣,你就不怕皇上會找你問個究竟嗎?」
  
  「你說是我下的毒,可是誰能作證呢?沒有證據的事,你們大欣的皇帝想必也不會去管的吧!再說,姓段的倒是好生了得,若是能趁此機會除掉他,那可是於我有大大的好處呀!不過你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解藥只有一顆,已經被我吃了,你就等著給那姓段的收屍吧!」
  
  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的話,我想木勒已經被我千刀萬剮了:「你果然好生狠毒!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你算計了!你既然吃了解藥,今天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幾個段離的手下也衝進了屋子裡,一時小小的屋子裡擠得到處都是人。段離此時已經抽身出來,揮劍刺向木勒,木勒撞破窗戶,逃了出去。
  
  他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岑先生,你可知,這個女人的另一個男人就在山下,你還不趁此機會,殺了那個男人,以絕後患?」
  
  岑先生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幾分:「那個男人來了?他在哪?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殺了他!」
  
  他說完就瘋了一樣甩開我的手:「若惜,我要去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你就會全心全意跟著我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個箭步衝出了屋子,我猛地反應過來,趕緊對正在廝殺中的段離幾人大喊:「你們快去保護侯爺!」
  
  段離他們一刻也沒有耽誤,丟下那幾個木漢人,轉身就出了屋子,我慌慌張張的也跟著跑了出來。岑先生已經瘋魔了,這人不但有武功,還懂下毒,要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對著段亦琛動手的話,我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我剛跑了幾十步,又被一個人拉住了,我火了,一看卻是那我恨不得千刀萬剮的木勒。他臉上帶著邪笑,眼睛裡閃著嚇人的光芒。
  
  「放開我!你還怎麼樣?解藥你也拿了,目的也達到了。我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不過你最好給我記住,若是亦琛真的有什麼不測的話,我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木勒卻冷笑著把臉湊了過來:「我中這個毒已經三年了!三年都沒有碰過一個女人!現在我只想要一個女人,而你正好就是一個女人!沒想到這個解藥居然立竿見影!哈哈哈哈!」
  
  我氣的差點昏了過去,木勒,你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冷笑一聲:「你倒是忘了,我是個不祥之身!怎麼現在就不介意了!我可是不介意,詛咒你不得好死的!」
  
  他一愣,帶著慾望的臉上明顯充滿了惋惜和不屑:「我倒是真的忘了,差點就著了你的道!」

  他轉身離開我老遠,對著那幾個木漢人說:「我們走!」說完他們就朝另一邊下了山。
  
  我沒有功夫去考慮木勒的事,這個仇以後再說。當務之急的事,是趕緊將那瘋癲的岑先生攔下來。亦琛,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我跌跌撞撞的奔向山下,被樹根絆倒了就爬起來繼續跑。等我趕到山腳下時,只覺得呼吸困難,一顆心臟就像是要跳出來一樣,雙腿酸痛的幾乎挪不動。
  
  段離他們正在奮力阻止岑先生,可是那岑先生居然有萬夫莫敵之勇,赤手空拳,也能跟那麼多人打個平手。
  
  我困難的挪動腳步繞過他們,悄悄靠近了馬車。才一掀開簾子,就見一柄匕首衝我揮舞著:「下去!」
  
  「是我,劉大夫!」
  
  匕首收了回去,「原來是夫人。」劉大夫將我拉進車裡:「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這就是那個有解藥的高人,叫做岑先生。可是唯一的解藥已經被木勒吃了。這個岑先生現在有些瘋癲,他將我當成了另一個女人,想要殺掉亦琛。」
  
  「木勒吃了解藥?」
  
  「嗯,其實他中了此毒已有三年。這次是故意將毒下在亦琛的身上,只是為了利用我來跟岑先生要解藥。說來說去,還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長的跟那個叫什麼若惜的女子一樣,也不會害的亦琛變成這樣。」
  
  「我就早就知道這個木勒大王有古怪。可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回事!夫人,既然這個岑先生能製出解藥,我們為何不讓他來給侯爺解毒呢?」
  
  我說:「我也想啊,若是他願意,一定能解了亦琛的毒。可是他有些瘋瘋癲癲的,一直將我當成什麼若惜,還要殺了跟我有關係的男人。要是能讓他平靜下來,也許我們可以一試。」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1:51

五十三章    解毒

  岑先生暴怒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若惜,若惜你在哪!我要殺了那個男人!我要殺了他!讓你再也不能離開我!」
  
  我跟劉大夫在車裡有些六神無主,我趴在段亦琛的身上,緊緊的抱住他。絕對不能讓他有事!可是現如今,就算我們能擋住岑先生的攻擊,段亦琛的毒又該怎麼辦。
  
  車外的打鬥聲愈加激烈,我將簾子偷偷掀開一條縫,只見岑先生雙目赤紅,原來端正的面孔已經變得猙獰。他的每一下攻擊都威力十足,我們的人馬已經有些招架不住,被逼的不斷向馬車靠近。
  
  「若惜!若惜!你出來!」岑先生還在大聲吼叫。
  
  我咬咬牙就要衝出去,劉大夫叫住了我:「夫人,不可!此人神智未清,恐怕會做出傷害您的舉動。不若我們先退下,再想想別的辦法。」
  
  我看看一直昏迷不醒的段亦琛,腦海中電光火石的一閃。我小聲的對劉大夫說:「劉大夫,您能治像他那種瘋癲之症嗎?」
  
  「老夫可以一試。」
  
  「那就行了,你看好亦琛。」說完我就掀開簾子,氣勢十足的下了馬車。
  
  岑先生一見我,眼中立刻閃過一道亮光:「若惜,原來你在這裡。那個男人是不是在車裡?我現在就去殺了他!讓你再也不能離開我!」
  
  段離焦急的衝我大喊:「夫人,此處甚為危險,您帶著侯爺先走!」
  
  我衝他一笑,然後轉頭對岑先生說:「你為何要殺了車裡的男子!」
  
  「他敢跟我搶你,我就要殺了他!」岑先生說的理直氣壯。
  
  「你這麼想讓我留下來?」
  
  岑先生一掌擊在一名手下的胸口,大喝一聲:「不錯,我等了你這麼些年,既然你來了,我就不能再放走你!」
  
  「那你當年為何願意讓我離開你?」
  
  「當年,當年,我,是你定要離我而去!你說我傷了你的心!」岑先生忽的停了下來,雙拳攥的緊緊的,臉上現出痛苦之色,似在回憶當年的往事。
  
  「那你現在就不怕傷了我心嗎?要是我說,只要你殺了這個男人,我也不會獨活呢?」
  
  「什麼?若惜!為什麼!他到底有什麼好!你一而再的為了他如此對我!若惜!因為你,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再殺過一人!若惜,只要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可你現在不是要殺了他嗎?」
  
  「那是因為他又要奪走你!」岑先生的雙目又回復了赤紅。
  
  我看他又要發作,就上前一步,大聲說:「你想讓我留下來,很簡單!我不喜歡倚強凌弱的男人!他現在中毒昏迷,你卻想趁機殺了他,不覺得自己很丟人嗎?」
  
  岑先生愣住了:「我,若惜,我不是……」
  
  我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不是什麼?我本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想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動手。就算你殺了他又如何?我只會更加瞧你不起!」
  
  「若惜,你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岑先生的神情開始變得恐慌。
  
  「不錯,我瞧不起你!除非……」
  
  「除非什麼?若惜,你快告訴我,除非什麼?」岑先生激動的朝我這裡衝了過來,段離趕緊攔下他。
  
  我迎上他的目光:「除非你先解了他的毒,等他好了以後,跟他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若是你贏了,我才會打心眼裡敬佩你!」
  
  「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發誓!」我發誓,只要你解了段亦琛的毒,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敬佩你!
  
  岑先生忽的呵呵一笑:「若惜,我就知道,你還是向著我的。好,我答應你,先解了他的毒,再跟他決一勝負!」
  
  我也笑了:「好,那我們一言為定!」
  
  段離有些擔憂的退回我的身旁:「夫人,這個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又力大無窮。難道真的讓侯爺跟他決一勝負嗎?」
  
  我小聲說:「等亦琛好了,我們找個機會,偷偷溜了就是。就算岑先生要追殺我們,到時候亦琛也沒事了,總能想到辦法的。總之,現在一切都順著他的意思走。」
  
  我們正說著話,那岑先生已經鬼魅一般竄到我的面前:「若惜,事不宜遲,那個人呢?趕緊讓我給他解了毒,我一刻都不想耽誤了!」
  
  我兩眼放光,眉開眼笑的掀開馬車的簾子:「好啊,我也一刻都不想耽誤了。」
  
  我一笑,岑先生就更加高興:「若惜,我一定會打敗他給你看!」
  
  「好,那你先看看他,要多久才能解了毒?」
  
  岑先生鑽進了馬車裡,對著段亦琛的身體研究了半天,然後皺著眉頭,嘴裡念叨著:「不對,不對,這不對啊!」
  
  劉大夫有些緊張的問他:「怎麼不對了?」
  
  「這毒,我明明是二十多年前下的,可是這症狀怎麼是最近才有的呢?不對,不對!」
  
  我說:「前些日子,那個叫木勒的人給他又下了一次毒,所以毒性也許有些變化也不一定啊。再說,你只要解了他的毒就行,不是嗎?」
  
  岑先生咧嘴笑了:「是啊,只要解了就行。」
  
  我跟劉大夫對視一眼,原來早在二十年前,他就給人下過這種陰狠的毒藥。聽他的語氣,應該是下到若惜的男人身上了。這麼說,那個若惜的男人,要麼就是這麼多年都沒有碰過她一次。要麼,就是早已毒發身亡。
  
  這種毒,真的好可怕!
  
  我壓住心中的不快,詢問岑先生:「那我們現在就去你那吧。」
  
  岑先生把眉頭一皺:「不行,我才不會讓這個人進到我的屋子裡。」
  
  「隨便,你知道有什麼路能讓馬車上山嗎?」
  
  「嗯,這邊來。」
  
  我趕緊吩咐了段離他們,護送著馬車,跟在岑先生的身後,從另一邊上了山。
  
  我們把馬車停在那棟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岑先生笑嘻嘻的對我說:「若惜,你不要跟他留在這裡,走,我們回屋去。」
  
  我說:「那你何時給他解毒?」
  
  「我要先配藥,不急。走,跟我回屋去。」岑先生說著就要伸手來拉我。
  
  我說:「這樣好了,在你給他解了毒之前,我還是留在外面。不然,免得別人說我們欺負人,你說是不是?」
  
  岑先生先是有些不願意,可是過了一會又笑了:「是,你說的對。那我也在外頭陪著你。」
  我無奈,只得隨他去了。
  
  岑先生不瘋癲的時候,大部分的神情和舉止都像個孩子,每次我都哄著他,讓他仔細的給段亦琛解毒。我還讓劉大夫把段亦琛中毒後的情形都告訴了他,他對劉大夫倒是沒有排斥,每次進屋去配藥時,也不避開他。
  
  劉大夫就一直跟在岑先生的後頭,學著到底是怎麼解毒的。我知道劉大夫許是不太放心,可是我看這個岑先生,該是真的在給段亦琛解毒。
  
  我找機會偷偷的跟劉大夫說:「你悄悄的給他配些治瘋癲的藥,我哄他喝了。到時候我們走的時候,說不定他神智正常些,就能認出我其實不是若惜了。」
  
  劉大夫聽了我的話,悄悄的從岑先生的藥房裡配好了藥。我們用馬車上的小火爐,把藥給煎了。
  
  我端了藥,送給岑先生喝。
  
  他聞了聞藥味,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說:「我為何要喝藥?」
  
  「這個藥,對身體很好的。」我哄他。
  
  「不,我沒病,為何要喝藥?」
  
  我呵呵一笑:「你怕苦?」
  
  他雙目圓睜:「我會怕苦?」
  
  「你既是不怕,那就喝給我看!」
  
  「喝就喝!」他果然一把奪過藥去,咕嚕咕嚕就喝完了藥。
  
  後來每一天,我都是這樣哄著他把藥喝了,他也沒有再瘋癲過,只是凝神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
  
  段亦琛的情況很穩定,剛開始我聽劉大夫說,那種解藥很難熬製,岑先生也是花了一年時間,才製出了那麼一顆解藥。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等一年的時間?那段亦琛還不知道在哪了呢。
  
  不過還好,那毒畢竟是岑先生自己制的,他想了另一種方法給段亦琛解毒,十天半個月後,毒性應該就能清除。後面再加以好生調理,就能痊癒。
  
  我鬆下一口氣,每日就安心照料段亦琛。岑先生不斷的給他喝各種藥,讓他每一日都泡藥浴。段亦琛每天清醒的時間也在延長,只是就算醒著,他也沒法睜眼,沒法說話。
  
  可是我知道,他聽的到我們說話,因為每一回我握著他的手,讓他快點好起來的時候,他都會輕輕的動一下手指,回應我。每一次感受到他的回應,我都會高興的想哭。
  
  這些天來,我一直在馬車裡將就著睡覺,段離他們則是在外露宿。我們吃的是自己帶來的乾糧,還有段離的手下每日去捉的飛禽走獸。
  
  岑先生聞到我們燒烤野味的香氣後,也漸漸溜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因為他自己經常會把飯燒焦。第一回來這裡時,我們聞到的焦味,就是他燒飯的傑作。
  
  過了幾日,我乾脆用起了岑先生的廚房,負責每日三餐,還叫一個略懂廚藝的隨從幫我打下手。我自己也理所當然的燒水供應給大家沐浴,不然可都要發臭了。
  
  岑先生現在變得很聽話,只是沒事的時候,他總是喜歡跟我一起守在馬車裡。我看著段亦琛,他就看著我。
  
  其實我對這個岑先生,倒是不怎麼討厭。我有時會想,若是現在在這裡的,是若惜本人,會不會被岑先生的滿腔熱情所打動?
  
  我已經大致能知道若惜跟岑先生之間的事了。岑先生對若惜用情很深,可是若惜卻怪他濫殺無辜,所以跟著另一個男子走了。岑先生嫉妒成狂,就研製了這種毒藥,下在了那個男人身上。可是若惜也因此而傷透了心,所以一直對他避而不見。
  
  只是木勒是怎麼中了這種毒的呢?有一天,我趁岑先生心情不錯,就問了他。
  
  他說:「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那天我好好的在外面曬草藥,他帶著人上山來,二話不說就踢亂了我的草藥。我找他理論,他反倒叫人殺我。我一激動,就對他射了一枚暗器。」
  
  「那你還有這種毒嗎?」
  
  「沒了,那個暗器就是最後的了。他不斷派人來我這裡討解藥,可是都被我趕走了。後來被他纏的煩了,我就說,只要他能幫我找到你,我就願意給他解藥。」
  
  這麼說,段亦琛中的暗器,是從木勒身上拔下來的了,他倒真是存的住東西啊!我有些不齒的想,真要是交叉感染了可怎麼辦!
  
  十天過去後,段亦琛的毒已經解的七七八八了。這一天,岑先生在給他泡過藥浴後說:「他快要好了。」
  
  我登時激動的不能自已,劉大夫和段離他們也都興奮的在一起歡呼。
  
  最後一副藥被餵進了段亦琛的嘴裡,岑先生的臉上現出了異樣的光彩:「若惜,就要到時候了。」
  
  我緊緊的握住段亦琛的一隻手,心裡撲通撲通的亂跳。
  
  一個時辰過去了,就在我焦躁的快要忍不住的時候,段亦琛的眼睛緩緩睜開了。
  
  「亦琛!」我湊近他的臉,看著他的眼捐難的睜開又閉上。
  
  「亦琛!」我繼續喚他,又隔了一會,他的雙眼似乎是適應了眼前的環境,終於慢慢的睜開了。
  
  「念心。」嘶啞的聲音從他的嗓子眼裡發出。
  
  「我在!我在這裡!你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劉大夫輕輕的在旁邊說:「夫人,把這個給侯爺服下。」他遞給我一顆小小的藥丸,我接過來塞進段亦琛的嘴裡。
  
  段亦琛又昏睡了好幾次,到第二天下午,他才真正的清醒過來。我這時已經累的趴在他身旁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只見他無限柔情的看著我:「醒了?要不要再睡一會?你看你的眼下都黑了。」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他的懷裡,眼淚不斷的往外淌:「你醒了!你總算醒了!這些天,你嚇死我了!」
  
  他的手輕輕的撫上我的臉頰:「讓你擔心了。」
  
  我含著眼淚搖搖頭:「你沒事就好。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中這個毒。」
  
  「原來我是中毒了。」段亦琛輕輕的說。
  
  「嗯。你不記得了嗎?」
  
  「沒什麼印象了,我只記得你的身子好美,我好快活,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的臉上帶了一絲壞笑。
  
  我臉一紅:「剛好就想著那些事!」
  
  他伸手緊緊的抱住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很怕自己醒不來了。可是只要想到你,還有奶奶、豆豆他們,我就跟自己說,一定要熬下去。熬下去,才能再看見你。」
  
  我鼻子一酸,一串眼淚又落了下來。
  
  他笑著抹掉我的眼淚,我輕輕撫摸他消瘦的臉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身後一個大力忽然將我拉開,我駭了一跳,卻見岑先生又一次赤紅著雙眼,聲音大到震得我的耳朵都有些嗡嗡作響:「若惜!你在做什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2:07

五十四章   迷霧撥開

  「我,我剛才見他呼吸困難,所以就想渡口氣給他。」我閃躲著岑先生憤怒的目光,說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理由。
  
  誰知岑先生卻臉色一變,很認真的看著我:「呼吸困難?」
  
  我趕緊搗蒜似的點頭:「是的是的,他方才呼吸困難的很。」
  
  「不可能,他的毒我都給他解好了,不會有這種問題才對。」岑先生低下頭去查看段亦琛的情形。
  
  我在一旁拚命的給段亦琛使眼色,他明白了我的意圖,張大了嘴巴,裝作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岑先生擰著眉頭,按著段亦琛的脈搏:「不對,不對啊!你還有哪裡不對勁?我的藥不會出問題的。」
  
  我在旁邊小聲的說:「岑先生,你小聲點,別吵著他了。我想他剛剛醒來,可能是身體還未恢復,說不定再睡一會就好了。」
  
  岑先生轉頭來愣愣的看著我:「嗯,好,那就讓他睡吧。可是你不能跟他兩個人在這裡,我也要在這裡留著。」
  
  我看看表情怪異的段亦琛,就對岑先生說:「你不是說,還要給他配些調理身體的藥嗎?你看他情況這樣不好,要是不趕緊給他調理,我怕他會出事啊。」
  
  岑先生的臉上露出孩子一樣迷茫的神情:「可是,我想陪著你。」
  
  我笑著說:「你去幫他配藥,一會我幫你煎藥去。」
  
  他露齒一笑:「好,那我等著你。」
  
  「嗯,你快去吧。」
  
  岑先生樂呵呵的鑽出了馬車,我長出一口氣,掉過來看向段亦琛,卻見他臉色鐵青,一副不快的樣子。
  
  「這個岑先生是誰?」
  
  我好笑的看著他有些吃醋的樣子,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他聽完以後,拉過我的一隻手,輕輕說:「這一路,你辛苦了。」
  
  我說:「辛苦不要緊,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幾乎不敢想像,若是你真的,真的就那樣去了,我以後該怎麼辦。亦琛,這幾日,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
  
  「想問什麼?」
  
  「那時我執意要離開段府,你明明可以強行留下我的,可為何還是放我走了?」
  
  他緩緩的說:「這麼久的事了,怎麼還提?那時你傷心過度,我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你。我怕你真的會傷到自己,就想,也許讓你出去住上一段日子,想通了,也就好了。也怪我自己不好,不知道該怎麼留住你。等你出去了,又怕你會不樂意見到我,只好躲在暗處陪著你。是我對自己太過自信,以為你一定是我的,才會讓那曲明忠有機可乘。」他的臉上露出頗為忿忿不平的表情:「他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跟我的關係,還硬要跟你糾纏不清。還天真的想要娶你,可是卻更加傷了你。這一回,他又跑來做欽差,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我說:「他也是奉了皇命,身不由己的。」
  
  「你還替他說話?」
  
  「我不是替他說話,只是說句公道話。」
  
  段亦琛忽然閉上嘴,額頭上的青筋又開始動彈。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吃醋了?」
  
  他皺著眉頭:「念心,你跟我說實話,你對他,究竟還有沒有……在你心裡,到底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我見他問的鄭重,就壓低了聲音,很認真的說:「我喜歡過他,這點我也不想瞞你。那個時侯,你也知道,我很無助,可是他給了我安慰和依靠,我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可是現在在我的心裡,他只是我的表哥,一個很親很親的親人。這段時間,我也想通了很多事。以後的日子,我只想跟你好好過,只要你心裡有我一天,我就跟你一天。」
  
  「念心,我說過,此生定不負你!」他說完又有些傻氣的笑了一下:「沒想到中一次毒,能讓你這樣在意我,真的很值!」
  
  我掩住他的嘴:「不許亂說話!你可知道,我是真的擔心你會醒不來了。你要是不在了,我跟豆豆,還有奶奶,估計都會瘋掉的。說來也好笑,人好像總是要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以前你對我是這樣,現在,我對你也是這樣。我直到你昏迷以後,才發現自己對你的心意。」
  
  他的眼睛一亮:「什麼心意?」
  
  我扭過臉去:「你知道的。」
  
  他不依不饒的把我的身子拉近:「我要你說給我聽。」
  
  我臉一紅:「你明明知道的,還要我說,我不說。」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哀求:「我想聽你說。」
  
  我心裡一下就軟了,可是要我說給他聽,我還是說不口。
  
  「念心,就說一次,好不好?」他再一次哀求我。
  
  我無奈,只得俯下 身子,親吻他略帶一絲蒼白的雙唇。他很熱烈的回應我,一副饞嘴的樣子。
  
  好一會,我抬起頭,他意猶未盡的說:「雖然我很喜歡你主動親我,可是,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跟我說你的心意。」
  
  我說:「要是有機會我會說的,你著什麼急呀?」
  
  「當然急了。我巴不得立刻就啟程回京,然後就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
  
  我點點頭:「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對了,你說,我們的事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的,這回你還要娶我回去,別人一定都笑話死了。」
  
  他把眼一橫:「我看誰敢笑話!念心,你放心,到時候我會讓滿京城的女子都羨慕你,嫁了一個好相公。」
  
  我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伸手撫上我的臉頰:「那在此之前,你就真的沒有話想跟我說了?」
  
  我趕緊岔開話題:「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雖說你的毒性都已經清除了,可畢竟躺了這麼久,也沒吃什麼東西,身體肯定還很虛弱。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快點恢復,我們就能快點離開這裡。」
  
  他說:「娘子莫要擔心,你相公我身強體壯,過不了多久,就會生龍活虎了。待我好了以後,就打敗那個岑先生,帶著娘子你回家去。」
  
  我說:「你別貧嘴了,這個岑先生,可不簡單那。那天他發狂的時候,段離他們那麼多人,也只能勉強抵擋他。我怕你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段亦琛把眉毛一揚:「我就那麼沒用?那個什麼岑先生,我可不放在眼裡的。」
  
  「我知道你厲害,可是你身體不是還沒好嗎?在你沒好之前,我可不許你亂來。我們要是能偷偷的走,那不是更好嗎?再說,岑先生的腦子有些不太清楚。到時候你真的打敗了他,帶著我走了,他要是再次瘋癲發作怎麼辦?劉大夫雖然說已經用藥給他控制住了,可是一提跟若惜有關的事,他可能還是會舊病復發的。你別忘了,他可是會用毒的。」
  
  段亦琛想了一會說:「你說的有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跟若惜真的長的如此之像嗎?」
  
  「是啊,那些畫像上的女子,長的跟我一模一樣。別說劉大夫他們了,就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念心,你跟你娘長的像嗎?」
  
  我想了想:「我很小的時候娘就去世了,所以我對娘的長相沒有什麼印象。家裡也沒有娘的畫像,爹也沒說過我長的跟娘像不像。我也懷疑過那個若惜是不是我娘,你知道嗎?她們連名字都很像。」
  
  「哦?你娘叫什麼?」
  
  「沈惜情。」
  
  段亦琛沉默了一會,很認真的說:「惜情,若惜,名字這麼像,又跟你長的一樣。若說跟你完全沒有關係,倒是奇怪了。」
  
  我說:「要是照你說的,我娘真的就是若惜,那就太可怕了。我爹,應該就是二十年前,被岑先生下毒的男子了。」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念心,不如去岑先生的房裡查看一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他既然有那麼多畫像,說不定還有別的東西。若他真的是你娘的,嗯,舊相識,我們說不定也容易脫身。」
  
  「好,等會我讓劉大夫去絆住他,我去他屋裡找找。你就別管這些了,安心養著。對了,那個木勒,我們一定要報仇!」
  
  段亦琛說:「這個你放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你呀,就是這麼急躁。」
  
  「我才沒有呢,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城府那麼深的嗎?再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嗎?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氣哼哼的昂著頭。
  
  「是是,我城府深。好念心,別生氣。要不,我給你親一下,算作賠禮道歉?」
  
  我剜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沒個正經的,你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油嘴滑舌?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有正事要做呢。」
  
  我先扶段亦琛解決了生理問題,然後打水給他擦了身,又餵他喝了新鮮的野雞湯,讓他重新躺好休息。
  
  岑先生已經興沖沖的跑來找我了:「若惜,我的藥都配好了。」
  
  我鑽出馬車:「是嗎?那好,我們去煎藥吧。」
  
  我又叫上劉大夫,拖著岑先生一起去藥房煎藥。
  
  岑先生像個孩子一樣興奮的拉著我,炫耀他配置好的藥:「若惜,按我的藥喝下去,保證他幾日後,就能精神抖擻了!」
  
  劉大夫細細的查看了岑先生配置的藥,摸著鬍鬚由衷的讚歎:「岑先生確實是當世奇人,讓老夫好生佩服。」
  
  我也趕緊跟著誇他:「是啊,岑先生真的好厲害呢。」
  
  岑先生哈哈的笑了一陣,忽然說:「若惜,你以前不是這麼叫我的。我想聽你叫我楠郎。」
  
  楠郎?我尷尬的笑笑,只好說:「好啊,下回我會記得的。你跟劉大夫先在這裡煎藥,我去給你收拾一下房間。你要是有事,就大聲叫我,好不好?」
  
  岑先生點點頭:「好,你去吧。」
  
  我又對劉大夫使了個眼色,然後出了藥房,拐進岑先生的臥房裡。
  
  他的臥房裡許久都未打掃過了,屋子的各個角落裡,都雜亂無章的堆著各種書籍和瓶瓶罐罐。我把他的桌子、櫃子都整理乾淨,仔細看了所有的寫過字的紙,可是除了藥方還是藥方。
  
  我又搜了搜他的床鋪,除了幾本古古怪怪的醫術之外,再無其他。
  
  過了好一會,我累的汗流浹背,把整個屋子都收拾好了,可是仍然一無所獲。
  
  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下歇了一會,忽然又想,對了,床底下還沒找呢。我鑽進那張大床底下,又奮力拚搏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從一大堆幾乎要發霉的瓶瓶罐罐中翻出了一個小小的檀木箱子。
  
  我大喜過望,抱著箱子就爬出了床底。我用抹布擦掉箱子上厚厚的灰塵,這個箱子做的很精美,雕刻了鏤空的梅花圖案,上面還掛著一個小小的銅鎖。我擰了半天,發現沒辦法打開那個鎖。我的匕首放在馬車裡了,該怎麼辦?
  
  我縮頭縮腦的看了看外面,發現岑先生正在跟劉大夫興高采烈的討論著藥材,就踮著腳偷偷跑出了屋子,鑽進馬車裡。
  
  我一上車,段亦琛就被我驚醒了,他說:「找著什麼了?」
  
  我獻寶似的把那個小箱子遞給他看,然後又抽出我的小匕首,笨手笨腳的割斷鎖上的銅扣,輕輕打開箱子。
  
  一股淡淡的胭脂味從箱子裡飄了出來,裡面放著一封已經發黃的信和一根碧玉簪。我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封信,慢慢打開來,只見那信上寫著:楠郎,自上回一別,已有數年。瑞寧待我極好,此生得遇你他二人,足矣。只是近來身子愈發倦怠,大夫說,我恐怕已命不久矣。此乃天定之事,我亦坦然接受。有一事,我一直未能告訴你。我生有一女,取名念心,正是是你我之女。望你能念在心兒面上,待我走後,放過瑞寧一碼。保重。若惜字。
  
  我對著信紙發了半天愣,只覺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段亦琛終於忍不住,伸手拿過那封信看了。
  
  「念心,你,你是岑先生的女兒?」段亦琛的眼睛瞪的老大。
  
  我呆呆的看著他:「啊,是啊,原來我是岑先生的女兒。」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2:36

五十五章   道出真相

  好久好久,我看著那張發黃的信箋一直在發呆,若惜的字寫的很漂亮緇綝綟綖,誨誥認誙紙上略有些濕掉又變干的痕跡。這會是岑先生的淚水嗎?
  
  秋念心的親身父親居然是這個瘋瘋癲癲的岑先生,這個事實讓我很為震驚。我有想過若惜會是秋念心的娘親酺酹酸酵,雃雒雌雿可是沒有想過岑先生會是她的父親。
  
  如今我該怎麼辦?跟他相認嗎?不管怎麼說,他是我現在這個身體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可是他的頭腦這麼不清不楚瘈瘑瘧瘉,嫥嫖嫭嫜先不說他會不會認我的問題,若是刺激到他銓銥銢銤,遷遰遯適加重他的瘋癲該怎麼辦?
  
  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若是木勒沒有將我擄來,他也不會發現我跟岑先生屋裡畫像上的女子長的一模一樣,也不會將毒下在段亦琛的身上,我們也不會來這裡找岑先生要解藥,那我就不可能知道岑先生跟秋念心的關係了。
  
  怪不得我覺得岑先生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很多溫情,也許他已經感覺到在他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女兒了。只是他一直認定了若惜還沒死,所以一口咬定我就是若惜。
  
  段亦琛輕輕的把我擁進懷裡:「念心,別想了,去告訴他,你就是他的女兒吧。」
  
  我說:「可是,我。」我去跟他相認,他就真的能承認我嗎?再說,我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這麼爆炸性的消息,我需要時間去好好的消化。因為,我只是秋念心的替身,不是她本人。
  
  段亦琛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握住我的手,像是要將力量傳遞給我:「別怕,血濃於水。就算他再瘋癲,也不會傷害自己的親身骨肉。我們這次也算是不虛此行,能找到你的父親。這下也好,我可以正式跟他提親。念心,別這麼擔心。我們等會去問問劉大夫他的病情,要不等他好轉一點了,我們再說。你看呢?」
  
  現在看來也只能這麼辦了,只希望在段亦琛的身體好轉之前,岑先生的病情能好轉。這樣我就能找機會告訴他,我是他的親身女兒。
  
  「若惜!若惜!」岑先生的喊聲在車外迴盪。
  
  我趕緊把信裝進檀木小箱子裡,藏進馬車的角落裡,然後小聲對段亦琛說:「你先休息,我去看一下。」
  
  段亦琛在我臉上輕啄一下:「去吧,不用擔心我。我保證過不了幾日,就能跟你大戰五百個回合。」
  
  「你!」我真是給他氣的沒話說,這個人,真的什麼時候都會想到那些事。
  
  段亦琛倒是一臉無辜的看著我:「都這麼久了,娘子真的一點都不想我?」
  
  我在他胳膊上重重的扭了一把:「不想!我看你還是躺著不動招人愛點!」
  
  說完,我就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岑先生一看見我,就興高采烈的奔過來:「若惜,方纔我跟劉大夫研究了一下,又加了一味藥進去。現在這藥更管用了。」
  
  「是嗎?我去看看。」我看著笑的一臉燦爛的岑先生,心裡有些發酸。這樣一個武功高強,又精通醫術之人,年輕時想必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到底是什麼事,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沒有發現我的情緒有些不對,仍然高高興興的拽著我去藥房。
  
  劉大夫正在煎藥,對著一個小火爐認真的煽火。見我們進去,他就說:「夫人,岑先生的本領果然好生了得。侯爺要是吃了這服藥,保證過不了幾日,就能痊癒。」
  
  岑先生得意的說:「我開的藥,那還用說嗎?我要讓那個男人趕緊好了,我還等著跟他決鬥呢。」
  
  劉大夫的臉色有些沉了下去,我心中一歎,看來要抓緊時間了。不管怎麼樣,一個是我爹,一個是我丈夫,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不能讓他們打個你死我活的。
  
  岑先生仍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若惜,等我打敗了那個男人,就帶著你離開這裡。我們去各地好好玩玩,你說好不好?」
  
  我微笑:「好。對了,你今天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他嘴角一咧:「吃魚湯。你前天做的魚湯很好吃。」
  
  「好,那你去捉一條大魚回來,我做給你吃。要是捉不到,就找段離幫你。」
  
  他不樂意了:「我捉的到,不用他幫忙。你等著,我捉兩條給你!」說完他就樂呵呵的朝屋外跑去。
  
  我歎了一口氣,回過身來,想去灶屋準備一下。
  
  劉大夫有些奇怪的問我:「怎麼才過了一會,夫人的態度就變的這麼多。」
  
  我說:「我也是有難言之隱。劉大夫,他的瘋癲之症,好些了嗎?」

  「這幾日看來,情況已經穩定。可是這種病急不得,要慢慢來。還有,不能再有其他事情刺激到他,否則會前功盡棄。」
  
  「是嗎?算了,慢慢來吧。總會有辦法的。總之他的病,就拜託給劉大夫了。」
  
  「夫人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我叫隨從從井裡打了水,然後開始淘米洗菜。昨日獵的山雞還沒吃完,一會做個燒野雞,炒個野菜,再把魚湯燉上。這麼多人的飯菜,每天都費好大的功夫。還好那些隨從們也都知道減輕我的負擔,自己會去燒烤獵物吃。
  
  我們先在裡鍋下了米煮飯,那個隨從在灶後燒火。好一會,岑先生抱著一尾活蹦亂跳的鮮魚回來了。
  
  還沒進屋,就聽見他的喊聲:「若惜,若惜!你看我捉的魚!」
  
  我笑著接過那尾魚,交給隨從去處理,看到岑先生的臉上手上都弄的髒兮兮的,就說:「方纔燒了很多熱水,你要不要先去沐浴,等你洗乾淨了,我們就吃飯。」
  
  他聽話的點點頭:「若惜,你對我真好!嘿嘿。」
  
  我又是心酸的一笑,叫了人來安排他去沐浴。
  
  以後的這幾天,我都極為順著岑先生的性子,只要他說想吃的東西,我都做給他吃。他總是帶著孩子般天真的微笑,大聲的稱讚食物有多美味。對於段亦琛,他反倒不怎麼在意了。
  
  段亦琛的身體果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很快,他就下了馬車,開始活動筋骨。
  
  這幾天,因為我一門心思都撲在了親爹的身上,對段亦琛冷落了很多。他一瞅沒人的時候,就會跟我抱怨,說我有了爹忘了相公。
  
  我哭笑不得,直說他像個孩子一樣不懂事。他不服氣,就憋足了勁兒在練功夫,還說:「我一定要打敗你爹給你看看!」
  
  我說:「都是自家人,我可不想見到你們打打殺殺的!」
  
  他說:「自家人又怎麼樣?要是連岳父都打不過,那我的面子往哪擱?你爹以後就是好了,也不會承認我這個女婿的。」
  
  我只好由著他去,可是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快,慾望也跟著恢復了。每日都像個饞嘴貓一樣,鑽著空子對我又親又摸的。可是我們身邊都是手下,岑先生又對我們盯得緊,所以他一直沒有得手。
  
  這天下午,我跟平常一樣端著藥去給段亦琛喝。他正一個人光著膀子在僻靜處練劍,古銅色的皮膚下是緊繃繃的肌肉,特別是肚子那裡,六塊腹肌有稜有角的。
  
  汗水順著他的身體直往下淌,一顆一顆在褲腰處匯聚,濡濕了褲腰處的布料。我把碗遞給他,他一仰脖子喝了。
  
  我就拿著手帕給他擦汗,擦了背後的又擦到前面,剛在他胸膛上抹了兩下。他就一把握住我的手,眼睛裡射出火辣辣的目光:「念心,我想要你。」
  
  我掙脫他的手:「這是什麼地方,你真是的。等我們回去了以後,你想怎麼要都行。」
  
  他不依不饒的靠過來:「我忍不住了,現在就想要你。念心,我帶你去後山,不會有人看見的。」
  
  「我不要,在草地上髒死了。再說,要是給你的手下知道了,我還怎麼做人?」
  
  段亦琛風風火火的跑到馬車上,抽出一條毯子,然後手腳麻利的把我往肩上一抗,就朝後山跑去。
  
  我剛想大叫,又怕驚動了岑先生,只好忿忿的在段亦琛的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他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把我放下來,又在草地上鋪好毯子,然後嬉皮笑臉的把我一抱:「念心,這些天,我都快忍的瘋掉了。」
  
  說完,不等我有所反應,他就狠狠的吻住我,然後伸手撫上我的胸前,大力的揉搓。
  
  我心裡又氣又怕,卻又不忍心推開他,只好任他胡來。
  
  不一會,他就解開了我的外衫,露出我裡頭穿的水紅色肚兜,他眸子一深:「你怎麼沒穿中衣?」
  
  「這麼熱的天,怎麼穿的住?再說我外頭是深色的衣裳,不要緊的。」
  
  他色迷迷的看著我的胸前,然後把肚兜解開,張嘴含住一邊的嫣紅色凸起。一雙手沒片刻老實,已經解開我的旋裙,把手探進裡頭的單褲裡。
  
  我微喘著氣,小聲說:「就這樣就行了,要是被發現了,也好收拾。」
  
  他抬起頭來,舔舔嘴角:「不要,我好久都沒看看你了。你放心,這裡不會有人來的。念心,我忍了這麼久了,你就別再推三阻四的了。快,我們速戰速決。不會被人發現的。」
  
  「你會速戰速決?我就怕一會到太陽下山了我們還沒回去。」哼,我還不知道你嗎?憋了這麼久,只怕我一會都沒力氣走路了。
  
  他見我一點都不專心,就很賣力的挑逗我全身各種的敏感點。不一會,我就動情的攀住他的後背:「你別鬧人了,不是說速戰速決嗎?」
  
  他壞笑一聲:「怎麼,忍不住了?」
  
  他打開我的雙腿,然後一個用力,挺了進來。還沒動上兩下,就聽見山間傳來一個熟悉的大叫聲:「若惜!若惜!」
  
  段亦琛的動作登時僵住了,他的臉上鐵灰一片,慢慢抽身離開,然後迅速的幫我穿上衣服。
  
  「我受不了了,你現在就去告訴他,你是他的女兒,我是他的女婿!現在就去!」段亦琛火冒冒的幫我繫上腰帶,力道大的差點肋斷我的腰。
  
  我只好哄他:「亦琛,我爹他腦子還不夠清楚,現在要是說了,恐怕會刺激到他。劉大夫說,這種病,要循序漸進的治。」
  
  「那要等到幾時?我受不了了!」
  
  我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你別生氣了,他是我爹呀。我好容易找到一個親人,你就這麼沒耐性?還是說,你壓根就不想我跟我爹相認?」
  
  段亦琛身子一顫:「我沒有,我也是為了你好呀。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我們相對無語,正百般糾結之時,樹叢被人大力的撥開,岑先生走了過來:「若惜,原來你在這裡。」
  
  我離開段亦琛懷抱,一看,壞了,段亦琛只顧著幫我穿衣服了,自己還光著呢。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段亦琛也臉色大變,手忙腳亂的抓起地上的褲子就往身上套。
  
  身後一股冷冽的殺氣蔓延過來,我打了個寒戰,緩緩回過身去。岑先生的雙目開始慢慢變紅,他的雙拳緊攥,聲音低啞的響起:「你對我的若惜做了什麼?」
  
  段亦琛已經穿上了褲子,慢條斯理的說:「做了什麼,你都看到了。」
  
  「你居然敢!」
  
  「我當然敢了,因為她不是你的若惜,她是若惜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她是你們的心兒!」
  
  「你胡說!她是我的若惜!」
  
  「她不是!你看清楚了!若惜已經去世了!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女兒!是你的心兒!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睜大眼睛看清楚點!」
  
  我攔住段亦琛:「亦琛,你別再說了,他會受不了的!」
  
  岑先生的臉上現出惶惑的表情:「你騙人,若惜她沒死!你騙人!」
  
  他一個箭步衝到我的面前:「若惜,你是若惜對不對?你沒死,那個人騙我的對不對?」
  
  我心裡一痛,紅著眼睛說:「他說的都是真的。爹,你不記得了嗎?娘去世前給你寫過一封信,我就是你的女兒,念心啊。」
  
  岑先生發瘋似的摀住自己的耳朵,腦袋拚命的搖晃:「你胡說!你胡說!若惜沒死!若惜沒死!」
  
  「爹!我沒胡說,娘已經去世了,我是你們的女兒,我是念心!」
  
  他猛地一把推開我:「不是的!不是的!若惜她沒死!她沒死!你們都在騙我!都在騙我!」
  
  他的情緒更加激動,雙手拚命的揪著自己的頭髮:「我的頭要炸開了!要炸開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2:57

五十六章   憶往昔

  「爹褌裫裳裍,瑱瑭瑤瑵你怎麼了!」我慌亂的靠近岑先生,看著他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髮綺緊綧綹,僤僮僠兢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段亦琛比我鎮定,他撒腿就往小屋的方向跑去摜摴摬摐,銅銣銔銆一邊回頭衝我喊:「我去叫劉大夫,你留在這裡!」
  
  段亦琛迅速的消失在樹叢間僦僣僛僖,暠暟暨暢岑先生抱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蹲在地上:「我的頭煻熏熆熒,榐槁榓榚好疼!」
  
  我蹲在他面前,心裡絞成了一團。若是他的瘋病因為這場刺激,變得更加嚴重,我該怎麼跟死去的秋念心交代。而且,他真的能接受若惜已經不在的事實嗎?
  
  岑先生的嗓子裡發出一陣又一陣痛苦的嗚咽聲,他的手使勁揪著自己的頭髮,那頭亂糟糟的頭髮已經不知被他揪了多少下來。
  
  我難過的把手覆蓋上他的雙手:「爹,別拽了,別拽了!」
  
  我一聲又一聲的喚他,他終於疼的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我只能用力的握住他的雙手,一遍又一遍的喚他「爹」。
  
  劉大夫終於跟著段亦琛匆匆趕到,他看到疼的縮成一團的岑先生,立刻從隨身帶著的小包袱裡取出銀針,鎮定的對段亦琛說:「侯爺,請按住岑先生,我要為他施針。」
  
  段亦琛上前用力壓住岑先生,劉大夫緩緩將細細的銀針扎進岑先生頭上的穴位處。岑先生掙扎了一小會,逐漸安靜下來。
  
  「現在將岑先生帶去屋裡躺下。」劉大夫說。
  
  段亦琛抱起岑先生就走,我們跟在後頭回了小屋。
  
  藥被灌進了岑先生的口中,他安靜的睡著了。劉大夫說:「暫時沒事了,等他醒來,我再看看他的情況。」
  
  「我爹他會不會變的更糟?」我擔憂的問。
  
  「這個還不太好說。不過我看岑先生的病情並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嚴重。他只是一直把自己封閉了起來,活在了自己的想像中。今日的事,也許是個轉機也不一定。」
  
  段亦琛一臉歉疚的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念心,是我操之過急了。對不起。」
  
  我搖搖頭:「不怪你,他總是要知道的。我爹他早就知道我娘去世的消息了,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再說你現在也好了,我們可以帶著爹他回大欣去,慢慢治,總能治好的。」
  
  段亦琛把我抱緊:「別擔心,一定會好的。」
  
  「嗯。」我輕輕的應道,餘光裡瞥見劉大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把房門關上。
  
  到午夜時分,岑先生醒了。他茫然的睜開眼睛,目光沒有焦距的將屋內掃視了一遍。
  
  我早就一個忍不住撲了上去:「爹,你好點了嗎?頭,還疼嗎?」
  
  他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我。劉大夫在一旁說:「夫人。」我趕緊讓開,讓劉大夫給他檢查。

  哪裡都查過了,藥也喝了一大碗,可是無論我們怎麼跟他說話,他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有些慌了:「劉大夫,這是怎麼回事?」
  
  劉大夫說:「莫急,我們明日再看。」
  
  可是一連三天,岑先生都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無論我們跟他說什麼,他都沒有一點反應。只是該方便的時候知道自己下床方便,把飯遞給他他會自己吃。
  
  劉大夫也說不好岑先生究竟是怎麼了,他說他一切正常,而且生活可以自理,不太像是瘋癲加重。至於他會變成什麼樣,劉大夫說,只能靜觀其變。
  
  我只好每日守著岑先生,不斷的跟他說話,給他做各種適合他胃口的東西。段亦琛也經常陪著我,只是每次一看見段亦琛,岑先生就會閉上眼去裝睡。
  
  好些天折騰下來,我又瘦了一圈,岑先生倒是養的很精神,現在我跟他說話,他也總是看著我,目光裡仍然帶著疑惑。
  
  這天,我跟段亦琛在外頭商量什麼時候出發去重寧的事。段離已經接到重寧傳來的消息,說那裡一切安好,木勒也已經接受了皇上的封賞。曲明忠還托人捎了一封信給我。
  
  段亦琛帶著那封信,黑著臉把信交給我:「吶,給你的。」我接過來慢慢打開看了,曲明忠問我一切可好,什麼時候回去,他很掛念我。
  
  我看看段亦琛一副氣憤憤的樣子,就把信輕輕遞給他:「你看看吧。」段亦琛把臉一昂:「我才不想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麼呢。」
  
  我疲憊的笑了一下,這些天我是真的累壞了,岑先生的事已經讓我疲憊不堪,沒有力氣再去想其他事了。
  
  段亦琛抱住我:「念心,我沒有多心。」
  
  「嗯。我知道。」
  
  「你看看你,累成這樣。現在要是上路的話,我怕你會支持不住。」
  
  「我不要緊的,我們還是早點回去重寧。我爹的病慢慢治,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再不回去,我怕豆豆都要不認識我了。亦琛,我好想豆豆。」兩行眼淚從從我的眼眶裡滾落下來。
  
  段亦琛捧起我的臉:「別哭,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我也想豆豆,他現在一定又長大了很多。你放心,奶奶會把他照顧的很好的。現在又找著了你爹,以後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該多好。」
  
  我點點頭,又抽泣了幾聲。他輕輕的擦掉我的眼淚:「快別哭了,一會讓你爹看見你眼睛腫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我擦擦眼淚,段亦琛去井裡打了水給我洗臉,又趁機抱著我溫存了一會。
  
  過了一會,我回到岑先生的屋裡,他正坐在窗前呆呆的看著窗外。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走過去對他說:「爹,你今天覺得怎麼樣?晚上我們吃肉圓湯好不好?今天段離叫了人去附近的農戶買了很多牛肉,很新鮮的。」
  
  我知道他不會應我,也就沒有等他回話,走去旁邊給他倒了一杯茶。
  
  「你喜歡那個男人?」
  
  我被他嚇了一跳,他說話了?我不敢相信的衝到他的面前:「爹,你說話了!爹,你認得我是誰嗎?」
  
  「我認得,你說你是心兒。你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你跟你娘,長的很像。」他緩緩的說著,眼裡流露出慈愛和悔意。
  
  「是,我是心兒。爹,你終於認得我了?太好了!爹!我好高興!」
  
  他衝著我笑了一下:「是爹不好,讓你擔心了這麼久。我一直不願相信,你娘她已經不在了。可是現在,我醒了,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了。不過還好,她留下你給我。我還有我的心兒。心兒,爹前些日子嚇著你了吧。」
  
  我紅著眼睛,拚命的搖著頭:「沒有,爹一點都不嚇人!只要爹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我蹲在他的面前,他輕輕用手撫摸我的頭髮:「你都長這麼大了。當年,我剛遇到你娘的時候,她才十六歲。是個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剛剛跟秋瑞寧訂了親。」
  
  我抬頭看著他,他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溫柔:「那時她是玉州有名的美人兒,上門提親的人,把她家的門檻都踏破了。我跟她本是大不相同的人,我是個江湖人士,喜歡浪跡天涯。那年,我恰好路過玉州,就住了下來。在那待的時日雖然不長,可是對你娘也略有耳聞,只是一直未能得見。」
  
  「有一天,我去郊外採藥回來,路過一個僻靜處,聽到有女子呼救的聲音。我本是涼薄之人,不想管那些閒事。可是我從旁邊路過時,卻見那個呼救的女子把那個調戲她的浪蕩子咬的哇哇大叫。」
  
  「我有些感興趣,就停下了腳步,看著她奮力的往我這邊奔來。我看見她姣美的臉上帶著害怕和哀求,鬼使神差的,我就上前把她拉到我身後。後來,我狠狠的教訓了那個浪蕩子,誰知你娘卻嚇的直哆嗦。」
  
  「她說我比那個浪蕩子還可怕,我心裡很不痛快,明明是我救了她,她卻說我可怕!我纏著她不放她走,非要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她到最後才告訴我她叫若惜。」
  
  「她回去以後,我不斷的想到她。我在城裡打聽了個遍,找到的若惜根本就不是她。我很生氣,終於有人說,這城裡最美的姑娘叫沈惜情。我就想,會不會她就是若惜。晚上我偷偷溜進了她的閨房,一看果然是她。」
  
  「我大喜過望,可她卻被我嚇著了,以為我是意圖不軌的壞人。後來,我幾乎每晚都去找她,陪她說話,給她講我那些年浪跡天涯遇到的人和事。她說她也想去,我還偷偷帶著她去了鄰鎮玩耍。」
  
  「我越來越喜歡她,在玉州一住就是大半年,她看向我的眼神也越來越甜蜜。終於有一天,我說我想娶她,她卻說自己已經定親了。我們都很痛苦,後來我們私定了終身,決定私奔。」
  
  「可是她的娘親也就是你的外婆身子不好,她怕我們要是真的走了,娘親會一病不起。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可我沒能忍住自己,跟她做了真夫妻。」
  
  「我這個人從小就性情古怪,除了對她以外,其他人的性命在我眼裡根本就一錢不值。我曾經殺過很多人,若惜她知道了以後,就勸我不要再殺人。我跟她保證以後都不再殺人,可是有一天,我過去的仇家找上了門。我一下被激的狂性大發,跟那些人拼了個你死我活。」
  
  「等我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事的時候,只看見一地的鮮血和死人,還有你娘痛不欲生的眼睛。無論我怎麼懇求她,她都不能原諒我,反而毅然的嫁給了秋瑞寧。我心中生出無限的恨意,就配置了這世上最陰毒的毒藥,下在了秋瑞寧的身上。就算他娶了若惜,我也要他一輩子都不能碰她一下。」
  
  「可是我還是失去了若惜,若惜跟著秋瑞寧離開了玉州。我找了她很多次,她都避而不見。我只好再次浪跡天涯,想慢慢遺忘她。可是時間越久,我就越是想她。」
  
  「後來,我在這裡定居下來,不斷的寫信給她。她一直沒有回信,等我終於收到一封她的回信時,得到的卻是她要去世的消息。我瘋了一樣趕去京城找她,可她已經不在了。」
  
  「再後來,我的腦子就有些不清楚了,我一直認定了若惜沒死。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原諒我,接受我。可是,她終究還是不在了啊。」
  
  岑先生慢慢的說完那些話,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他的面頰往下淌,我就陪著他一起哭。這個人,原來這樣重情誼。
  
  好一會,他止住了哭泣,緩緩說:「秋瑞寧他還在嗎?」
  
  我擦擦眼淚:「前些年就去世了。」
  
  「心兒,你恨我嗎?我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職責。而且害的你娘傷心,還讓你的養父中毒多年。」
  
  「爹,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想娘他們也並不怨你的,不然,娘臨終前也不會給你寫信,告訴你我是你的女兒了。」
  
  「唉,只是苦了你了。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我就緩緩的跟他說起這些年來發生的事。他聽完了以後,猛地站起身來:「原來外頭那個混小子這樣欺負你!心兒,你別怕,爹給你做主!這種男人不要也罷!你看爹怎麼去收拾他!」
  
  我一把拉住他:「爹,不要!我已經原諒了他,而且答應,回京就跟他成親了。」
  
  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心兒,你怎麼這麼傻呢?這種男人,不好好教訓,是不會知道厲害的。」
  
  「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的。我跟他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的清楚的。至少,我知道他心裡是有我的。」
  
  「心兒,唉!罷了,總之以後一切有爹給你做主,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好,有爹在,他不敢欺負我的。對了,我想問爹,願意跟我們一起回京城去住嗎?」我小心翼翼的問他,怕他會拒絕。
  
  他果然猶豫了:「我這個病,時好時壞,這裡杳無人煙,發病了倒是不要緊。可要是去了京城,我發病了亂打人,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我說:「爹,劉大夫說,只要你願意配合他,他能夠慢慢治好你的瘋症。再說爹的年紀以後會越來越大,還是跟著我們住比較放心。爹,你就不想跟我一樣住?我的兒子,你還沒見過呢。」
  
  岑先生的眼中流露出無限嚮往的神情,我趁機撒嬌:「爹,你真的不願意去看看自己的外孫嗎?豆豆他長的可好看了,又聰明。爹,你說呢?」
  
  我軟磨硬纏,最後就差痛哭流涕了,他終於長歎一聲:「心兒,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爹跟你們走。」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3:24

五十七章   返回重寧

  得到岑先生肯定的答案後,我又跟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他告訴我這些年的經歷鳳鳲鳶鳴,僤僮僠兢我也事無鉅細的把我印象中秋念心娘親的事都說了出來。等我們都覺得肚子餓了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已經說了一下午的話了。
  
  其實岑先生是個很健談的人僗僝僬僕,盡瞀瞉睼並見識廣博。從他的外貌看來,年輕時也該是個相貌堂堂之人獑獃獍獌,漙漥滾漩要不然,秋念心的娘親也不會看上他。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孷孵寞寡,蒹菮蓉菬問了我很多有關我的事。因為我不能生育的事,他對段亦琛的偏見又加重了幾分。
  
  我說:「爹,你已經有一個外孫了,我們也沒什麼遺憾了。再說,那件事也不是他想造成的。」
  岑先生凝神想了一會,說:「心兒,爹這些年雖然瘋癲,可是醫術一直都沒有丟。只要有爹在,你的病,就一定能治好。」
  
  我高興的說:「嗯,我就知道爹很厲害。那您就別再怪亦琛了,其實他對我挺好的。」
  
  他歎了口氣:「雖然你這麼說,可我總是對他不太放心。你看看他,那天居然在外面就,唉,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再說他這樣的家世,以後難保不三妻四妾的。心兒,爹是為你擔心啊。」
  
  「我知道。爹,您就別太擔心了,我知道自己的事。我想相信他這麼一回。哦,說了這麼久的話,您也該累了吧,先歇一會吧。」
  
  我讓岑先生留在房裡休息,自己出門去找段亦琛,想把這個喜事跟他分享。他正在屋外的空地上跟段離說著什麼,見我過去,段離行禮退下。我笑著撲進段亦琛的懷裡:「亦琛,我爹他全好了,你知道嗎,他全好了!」
  
  段亦琛微笑的抱起我:「我都看見了!」
  
  我在他懷裡又哭又笑,我是真的很高興,可以找到一個親人。段亦琛瞭然的緊緊擁住我,等我情緒平靜了一點,他就說:「那我們即刻就可以打點行裝,準備啟程了。再此之前,讓劉大夫再給他看一次吧。」
  
  劉大夫給岑先生又檢查了一次,笑著對我們說:「侯爺,夫人,你們儘管放心,岑先生的情況很好。我讓他再堅持吃一段時間的藥,應該可以穩定下來了。」
  
  我由衷的謝過劉大夫,然後高興的對岑先生說:「爹,你現在放心了吧。劉大夫說你的情況很好。」
  
  岑先生微笑的看著我,那張線條硬朗的臉看起來非常溫柔。段亦琛也輕輕的湊過來:「爹,這下你可以放心的跟著我們一起走了。」
  
  岑先生臉色一沉:「你是誰?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兒子!」
  
  段亦琛先是一愣,隨即尷尬的笑笑:「爹,我是念心的夫婿,我叫段亦琛。」
  
  「你是我家心兒的夫婿?你們是什麼時候成的親?」岑先生還是板著臉。
  
  「小婿跟念心準備這次回京後辦喜事,到時小婿會向您正式提親。」段亦琛討好的笑著,說著還向我投來祈求的目光。
  
  我裝作沒看見,只顧著幫岑先生收拾東西。
  
  岑先生冷笑一聲:「孩子都那麼大了,你卻告訴我還沒有成親?你把我的女兒當成了什麼?」
  
  段亦琛張口結舌,好一會他才猶豫的說:「爹,從前是我不懂事。可是念心已經原諒了我,我們也準備回京就立刻成親。我以後會好好待她,此生只有她一人。還希望爹能夠不計前嫌,接受我。」
  
  岑先生說:「我不管你是不是位高權重,我就是不放心把心兒交給你。你從前讓心兒受了那麼多苦,現在說娶就娶?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段亦琛還是陪著笑臉:「爹,可是念心她從前是我的侍妾,跟我早有夫妻之實,還育有一子。如今我痛改前非,我們都吃了很多苦,才能重新走到一起。您該為我們高興才是啊。您是念心的爹,想必您也是想讓念心過的好才是。」
  
  「哼,我自然是為我的女兒考慮。她年紀還輕,一見你這種英俊男子,就被迷了心竅。但是我不同,要是我一直在她身邊看她長大,就絕不會讓你這種人跟心兒有關係。我對你一點都不放心,親事之事,讓我先看看你的表現再說。」
  
  段亦琛強笑著:「爹,小婿必定會做到最好,讓您滿意。」說完他就一個勁兒的對我使眼色,我只好對岑先生說:「爹,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出去準備晚飯了。吃過飯,我再來幫您收拾東西。」
  
  岑先生欣慰的點點頭:「好,你去吧,這裡的東西我自己來收拾就行了。」
  
  段亦琛已經忙不迭的拉著我出了屋子,他一徑將我拉到離屋子很遠的地方,有些不滿的說:「念心,你對你爹到底說了什麼?怎麼他那麼討厭我。」
  
  我說:「我只是把我這幾年發生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啊,我又沒有胡說。爹他會討厭你,也不是沒有因由的。」
  
  段亦琛摟住我的腰:「你應該在他面前幫我美言幾句啊,你看看他現在,好像在反對我們的婚事。難道你不想嫁給我了?」
  
  「我想想看啊,其實我現在找到了爹,又有兒子,嫁不嫁人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了。」我故意輕描淡寫的說。
  
  段亦琛一驚:「你說什麼?你現在告訴我不想嫁了?那我們的山盟海誓算什麼?還有這個,我都好好的收著呢。」
  
  他從身上摸出那個已經弄的有點髒的荷包,從裡頭掏出一張折好的信箋:「你看看,還有一個唇印在上頭呢。」
  
  我臉一紅,伸手就去搶,他一躲開,我撲了個空,他笑著說:「我這裡可是有你給我的情話在的。我不管,要是你不願意嫁,我就用繩子把你綁進喜堂,看你還敢說不嫁!」
  
  我眼睛一轉:「哦?這麼說,你不怕我爹找你算賬?」
  
  段亦琛趕緊回頭看了看小屋:「念心,你別鬧了。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我伸手拉過他的一隻大手:「我知道的,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不過我爹那邊,我也幫不了你,你得靠自己去改變他的看法。」
  
  那天我做了一大堆好菜,請岑先生和劉大夫,還有所有的手下都過來吃飯。岑先生的興致很好,跟所有人都談笑風生。段離他們因為領教過他的厲害,所以都對他很為欽佩。
  
  段亦琛也趁機大肆的獻慇勤,可是岑先生理都不理他,每每都讓段亦琛尷尬的停下筷子,我只好不斷的出來打圓場。
  
  晚上,我收拾好了東西,去洗了個澡,就回去馬車休息。段亦琛正靠在馬車壁上,臉上陰晴不定。我說:「怎麼了,怎麼這種表情?」
  
  他說:「你爹他還真是固執。」
  
  我慢慢在軟席上躺下:「他也是心疼我啊,誰叫你不討他的歡心。」
  
  他挨著我躺下,一隻手習慣性的放在我的腰上慢慢移動。
  
  我說:「你今天就老實一點吧,別回頭又給我爹留下輕浮的印象。」
  
  他有些悻悻的說:「可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啊,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改變態度?」
  
  「我想,要是他覺得你真的能讓我幸福,應該就能接受你了。」
  
  「跟我在一起,你覺得不幸福嗎?」他的語調忽然變低了。
  
  我說:「怎麼會呢?而且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幸福什麼的,不是用嘴來說說的。」
  
  「念心,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段亦琛靠的更近,嘴貼在我的脖子上說話。
  
  我輕輕的推開他一點:「怪熱的,別挨那麼近。我哪裡有不相信你?只是覺得話說的再多也沒有用,我們的將來,還是要看自己怎麼走的。我說過,只要你有我一天,我就有你一天。只要你不負我,我就不會負你。」
  
  我知道這麼做,其實還是在保護自己。可是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若是能跟他白頭到老當然最好,若是不能,過一天是一天吧。我雖然愛他,可是吃過一次虧的人,總是有所保留的。
  
  「念心,我們一定會白頭偕老的,一定會。這一輩子,我只要你一人。你知道嗎,我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塞進你的心裡,因為我的心裡除了你還是你。」
  
  我淡淡的一笑:「嗯。」
  
  他的唇很自然的找到我的,我們的唇糾纏在一起,我能感覺到他深深的渴望。不是慾望,是深切的渴望著愛意。這樣的他我還從未見過,他在擔心什麼嗎?
  
  這一夜,除了親吻,他沒有其他出格的舉動,我想岑先生一定讓他警惕了很多。只是大熱的天,被他抱的死死的,熱的夠嗆。
  
  我幾次想推開他,都被他強硬的圈的更緊,只好就這樣讓他抱著一覺到天亮。我都害怕自己身上會被他捂出痱子來。
  
  幾日後,我們動身趕往重寧。這一路走的很輕快,段離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又找了一輛馬車,請岑先生和劉大夫坐了。他們每日在車中探討醫術,我也在旁邊感興趣的聽著。
  
  段亦琛這一路都很慇勤,對岑先生簡直比他對老太君都要好了。十足十一個孝順女婿的樣子,不但隨叫隨到,而且有求必應。可是岑先生還是對他不鹹不淡的。
  
  我私下裡又找岑先生說了一次,他讓我不要擔心,他還要再看看段亦琛到底對我如何。
  
  行至城鎮,我們就會停下來玩上一陣。段亦琛現在精神好的很,騎著高頭大馬帶著我自處晃悠。
  
  可是他的樣子明顯太過吸引人,那些木漢的少女們個個投來風情萬種的眼波。我冷笑著在一旁旁觀,他一個瞪眼,讓那些少女都嚇白了臉。
  
  我就故意說:「你那麼凶做什麼?你看看,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嚇壞了。」
  
  他湊上來親了我一下:「那些算什麼如花似玉,真正的如花似玉,現在正在我的懷裡呢。」
  
  我一笑,結果聽見身後傳來岑先生的咳嗽聲,段亦琛立刻坐的筆挺。岑先生淡淡的說:「招蜂引蝶,不是好男兒該做的事。」
  
  我好笑的看著段亦琛的眼睛裡射出忿忿不平的目光,輕輕湊到他耳邊說:「聽見了嗎?叫你不要招蜂引蝶呢。」
  
  走走停停,大半個月後,我們終於回到了重寧。
  
  曲明忠帶著段亦琛的副將們出城迎接,木勒這時已經回去了自己的王城。我心說,還好看不見他,不然我一定會讓岑先生給他再下一次藥!
  
  段亦琛風度翩翩的跟所有人寒暄,那些副將們都激動非常,一個個爭著問段亦琛的情況。當得知他已經全部都好了以後,他們都激動了。
  
  那天強烈要求,要用處子給段亦琛解毒的副將說:「今晚,我們設宴為侯爺洗塵!侯爺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其他人都紛紛附和著,簇擁著段亦琛就往城裡去。
  
  隔著好多人,我看見一雙一直注視著我的眼睛,那雙溫和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關心。我看著那雙眼睛微微頷首,那眼裡立刻露出一絲笑意。
  
  我想走過去跟那眼睛的主人打個招呼,事到如今,我們還是坦坦蕩蕩的好。可是冷不防段亦琛撥開眾人走到我面前,低下頭笑著對我說:「你累了嗎?我先抱你回去休息吧。」
  
  我一愣,雖說段亦琛跟我說話的時候百無禁忌,親暱非常,可是當著眾人的面,以這種方式說話,倒還是頭一次。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恩」了一聲。他立刻轉過頭去對那些副將們說:「諸位,我夫人一路辛苦,我先陪她去休息。到晚上,一定去跟你們喝個痛快!」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打橫抱起我,鑽進了馬車裡。我回頭看到曲明忠站在人群裡,臉色慘白,雙拳緊握。心下忽然瞭然,段亦琛這麼做的目的。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3:42

五十八章   欲說還休

  進了馬車,我輕歎一口氣,剛想坐下來,段亦琛就一個大力,將我抱到腿上。我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嚴肅的臉,輕聲問:「怎麼了,回來了不高興了?」
  
  他說:「回來了當然高興,要是沒有那個人在,我就更高興了。」
  
  「哪個人?」
  
  「你說哪個人?你剛才不是還跟他眉目傳情?」他把臉一黑。
  
  我忍住笑意說:「你可別亂說話,我不過是在跟我的親人打招呼。」
  
  「親人?可是人家估計沒把你當作親人,我看是情人才對吧。」他的話裡帶著濃濃的酸味。
  
  我摟住他的脖子:「你吃醋?還是說你不相信我?」
  
  段亦琛面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緋紅,可他還是嘴硬的說:「我會吃醋?難道你以為我會比不過那個書呆子?」
  
  「那不就行了?你要是相信我,就別再這麼孩子氣了。我跟他,不可能一輩子不見面的啊。我還想把我爹介紹給他認識呢。」
  
  「這個等等再說。」段亦琛面露不快。
  
  「為什麼?」
  
  「你別問那麼多了,這一路勞累,你就不想歇歇?」他岔開話題。
  
  我說:「當然累了,你看看我,黑眼圈都老大了。」我開始跟他抱怨,這段時間忙著行路,我一直都沒緩過勁來。
  
  他湊過來仔細的看了我幾眼:「哪裡有黑眼圈?我怎麼沒見到?女人就是生怕自己變醜了。不過你放心,你變成什麼樣了我都喜歡。」
  
  雖說是哄人開心的話,可是對女人來說,還是很受用的。我很高興的讓他抱著我回到以前住的那間房裡。
  
  丫鬟們手腳麻溜的安排了浴室給我們沐浴洗塵。我不放心岑先生,段亦琛說:「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你就安心的去歇著吧。」
  
  好幾個丫鬟簇擁我去浴房沐浴,這一路上都是一切從簡,因為天熱,甚至還在河裡洗過澡。現在泡在芳香四溢的大木桶裡,只覺得渾身舒坦。
  
  一個丫鬟把我的頭髮散開來,用清水輕柔的搓洗,還順帶給我做了頭部按摩。我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洗好?」
  
  丫鬟們趕緊行禮:「見過侯爺。」
  
  我笑著說:「好久都沒這麼舒服過了,當然要洗的久一點。」
  
  他笑著走過來:「我差點忘了,你從前在府裡的時候,就是最愛沐浴的。念心,我們一起洗吧。」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一個丫鬟見狀趕緊上前去給他寬衣。我瞇著眼,看他的衣服被脫到單衣的時候,輕輕說:「你們都下去吧,剩下的他自己來就行了。」
  
  等人都走後,段亦琛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跨進浴桶來:「怎麼,都不讓丫鬟給我寬衣。」
  
  我說:「你既然那麼想,那就讓她們陪你沐浴好了,反正我也快洗好了。」
  
  他哈哈一笑:「我的娘子醋性真大。」
  
  我沒理他,這裡的男人都習慣了丫鬟的服侍,我也知道這沒什麼。可是要我看著其他女人脫掉我男人的衣服,我還是不習慣。想一想,從前在侯府的時候,我也沒有讓丫鬟給他脫過衣服。看來以後,還是要定個規矩才行。
  
  我就說:「以後,要是我不在,你還是讓小廝伺候你吧。」
  
  「真的吃醋了?」
  
  「沒有,只是不習慣讓別的女人碰你,對了,看也不行。」我又不是傻瓜,剛才那個給他寬衣的丫鬟,臉上嬌羞萬狀的模樣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我若是不在這裡,恐怕那身子早就挨上去了。

  段亦琛防我防的那麼緊,其實最該防的人,是他自己才對。
  
  他笑著一把抱住我:「好,娘子說不碰,就不碰。只不過,那以後很多事就要勞煩娘子親自動手了。」
  
  「你自己沒長手嗎?」我沒好氣的說。
  
  「好好,以後要是沒有小廝在,我就自己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照做。」
  
  他說著自己拿過胰子來擦洗,我說:「我來好了。」說著就幫他擦洗起身體來。
  
  「念心。」
  
  「嗯?」
  
  「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
  
  「你為我吃醋。」
  
  我的手一頓:「誰吃醋了?我都說不是了,我看吃醋的人是你才是。不然,幹嗎都不敢讓我跟他見面。你這樣防著我們,倒好像我們真的有什麼似的。」
  
  段亦琛表情嚴肅:「念心,男人跟女人的心思,很多時候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你是真的沒有什麼想法了,可是他呢?你能保證他對你沒有念想了嗎?今日他看你的樣子,我真恨不得拿塊布把你包起來,讓他以後都看不到了。」
  
  我無言以對,曲明忠的眼神我當然明白。我低下頭,不知道這段時間他過的怎麼樣。上回走的匆忙,很多話都來不及細問。
  
  段亦琛的手忽然罩住我的左胸,用力一揉。我吃痛:「疼——。」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許想著別的男人。」他嘴裡惡狠狠的說著,可是手上的力度卻放輕了。
  
  「亦琛,我若是三心二意,就不會答應跟你成親了。明忠他會明白的。現如今,我有了你,他也有妻子孩子,我們跟從前,都不一樣了。晚上,我會找機會跟他聊聊。有些事,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他沉默了一會:「好吧,不過,我要求有下人在場,不能讓你們單獨見面。他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你,我不能讓他有機可趁。」
  
  「好,都依你。」我繼續幫他擦洗身體,洗到下面的時候,一個火燙的東西硬硬的戳著我的手。
  
  我無奈的看著他,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還衝我咧嘴一笑。
  
  結果這個澡,洗了將近一個時辰,最後還讓人進來重新換過熱水,我們才才算洗好了出去。
  
  晚宴早就準備好了,段亦琛的副將在一旁守候多時,我讓他自己先去,然後叫人去請曲明忠過來。
  
  岑先生也已經安頓下來,他說想早些休息,就不去晚上的宴會了。我說:「爹早點歇著也好,再說那些人,跟咱們人也說不到一塊去。」
  
  我可是還記得他們找了好些美人來給段亦琛解毒的事,哼。跟這種人,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就這一點來說,段亦琛做人倒是很成功,官場上的方方面面都打點的清清楚楚。
  
  我在岑先生的屋裡說了幾句話,又叫下人好生照顧著,一時又看著他喝了藥。一個隨從過來說:
  
  「曲大人來了。」
  
  我說:「請他先到這邊來。」
  
  岑先生看著我:「這就是你說的那曲明忠?」
  
  「嗯,他是我娘家的親戚,所以應該讓您認識一下。」
  
  一時曲明忠過來,我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明忠,好久不見了。這些日子在這裡,一切可都安好?」
  
  他似乎是在壓抑著興奮,聲音裡透著一絲怪異:「一切都好,只是很掛念你。這一路長途跋涉,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一點都不辛苦。」我拉著他在岑先生對面的椅子上坐了:「這一趟,雖說困難重重,可是我找到了自己的親爹。」
  
  他面露詫異:「親爹?」
  
  我說:「這位其實才是我的父親,詳細情況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我把大致的故事說給曲明忠聽了,他一時唏噓不已:「念心,原來這一趟,竟有這麼多故事。我該陪在你身邊才是,這樣,既能照顧你,又能早點見到表姨父。」
  
  我笑著說:「你要是離開了重寧,那這裡不是都亂套了?就是因為你在這裡,我才能夠安心帶著亦琛去解毒啊。」
  
  曲明忠跟岑先生說了好一會話,岑先生忽然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我跟曲明忠就告退了出來,慢慢朝我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氣氛都有些壓抑,我故作輕鬆的說:「對了,你的妻子跟孩子都還好嗎?我想快要生了吧。」
  
  他淡淡的說:「嗯,快了。」
  
  「可惜你來了這裡,看不到孩子出生了。」
  
  「以後有的是時間看他。念心,我很久都沒見你了。」他幽幽的道。
  
  「嗯,我們確實是很久未見了。我這回經歷了很多有驚無險的事,膽子都被練大了,就是很想豆豆他們。你呢,一切都好嗎?我聽說你現在官是越做越好了。真的很替你高興。」
  
  他有些無奈的輕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可是現在卻發現,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放慢了腳步:「這是正常的。你有了你的生活,我也該有我自己的生活。有一句話,我想跟你說。你做的那些事,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你自己。」
  
  「是嗎?若是為了我自己,我當日會選擇放棄一切,跟你遠走高飛。」他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痛楚。
  
  「明忠,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
  
  「可是我記得,我讓你等我。」
  
  「等你,太不現實了。你有妻子,又快有孩子了。就算以後,你位高權重,也不能休妻再娶我,這樣對你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公平。」
  
  「那你跟他就現實了嗎?念心,你是不是又要回到他身邊去了?」曲明忠忽然停下腳步,怔怔的盯著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是,我們回京城就成親,奶奶已經同意了。」
  
  他如被雷擊,臉色刷的慘白一片,一雙手死死的攥著。

  我心裡有些刺痛,可是他總要面對這一天的。從他被迫娶了別人的那一天起,我跟他就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第五十九章   改變

  曲明忠從嗓子眼裡顫抖的擠出一句話:「為什麼?」
  
  「我想跟他在一起,而且嫁給他,是最好的選擇。」我實話實說。誠然,我是愛著段亦琛,可是現在的我,絕不會僅僅因為愛,就傻乎乎的想要嫁給一個人。選擇段亦琛,有很多的原因,他是我孩子的父親。他沒有妻子,在我之後,只有我一個女人,這也是我願意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最好的選擇?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這麼世故的女人?」曲明忠的面色仍然灰白。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就繼續朝房間走去,到了門口,我說:「進去坐坐吧。」
  
  他點點頭跟了進來,我們在軟榻上坐下,丫鬟捧了冰鎮酸梅湯來。我接過精緻的細白瓷碗,拿起調羹,輕輕呷了一口。
  
  丫鬟退了出去,守在門口,門並沒有關上。我沒有忘了人言可畏,也記得為什麼那些副將會看輕我的原因,因為我曾經跟另外的男子不清不楚。所以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段亦琛這樣的男人,會那樣離不開我這樣一個被流言蜚語包圍的女子。
  
  我並不在乎這些人的看法,可是段亦琛和曲明忠的臉面,我還是要顧忌的。
  
  曲明忠沒有動桌上的小碗,我輕輕說:「表哥,你嘗一嘗?這酸梅湯的味道還不錯。」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臉色已經恢復了一些:「你變了。」
  
  我說:「是啊,我變了,你也變了。你現在有了妻子,還有一個即將要出生的孩子。這幾個月,我也經歷了很多。現在,我倦了,想找個人,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了。亦琛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又尚未婚娶,再說,我對他也是有感情的。嫁給他,你不認為是個明智的決定嗎?」
  
  「你難道忘了他那時是怎麼對待你的嗎?為何你願意原諒他,還要回到他身邊?」
  
  「我不是原諒,只是想通了。我跟他也有很多誤會,現在,我們都經歷過生死,很多事,也都看淡了。」
  
  「那我們兩的事算什麼?你可以這麼快就忘了我,你不記得我當日跟你說過的,要你等我的話了嗎?」他的情緒開始激動。
  
  我看著他的眼睛,緩緩的說:「你想讓我等一年,兩年,還是十年?」
  
  他一怔:「我,不管幾年,我一定會像你說的那樣,權傾朝野。到時候,就沒有人能夠阻止我跟你在一起了!」
  
  「你要休妻,再娶我?」
  
  「不錯!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人,若不是為了大局考慮,我甚至連她的房間都不想進。她用了自己的權利,逼迫我娶了她,現在她已經得償所願,又有了我的孩子。我什麼都不欠她的了,等到將來,我會妥善安排好她跟孩子的事。」
  
  「不,你欠她的,你欠她一份情!」
  
  他的臉一下漲的通紅:「那我對你的情呢?算是什麼?你只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要重回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你可想過我的情!還是說,你當時對我就是在騙我嗎?」
  
  「我沒有騙你,若是對你無意,我根本不會答應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們有緣無份,已經錯過的事,沒有辦法再回到從前。明忠,你成親以後,我確實是想過獨身過下去。可是誰都沒料到,會有這場戰事。也沒有人能料到,我會因為這場戰事,跟他重新走到一起。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們之間,早在那天就結束了。可是我不會忘記,一個叫曲明忠的男子,曾經給過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感情。」
  
  他一眨不眨的看著我,雙眼已經微微泛紅。我強忍住心中翻湧的痛意,擠出一絲笑顏:「明忠,不要忘了,你還是我的表哥,我還是你的念心表妹。這一切,都沒有變過。」
  
  他忽然一個大步邁過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裡,力量大的幾乎讓我窒息:「念心,我不要做你的表哥!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念心,不要嫁給他!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將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我好恨!為什麼我娶的妻子不能是你!」
  
  「你失蹤以後,我幾乎每晚都睡不著,我怕你會出事,怕你會受到傷害。一得到你在重寧的消息,我就立刻請旨來這裡,只為了看你一眼。可是你的眼裡只看的到他,你還叫他亦琛。我心裡知道不妙了,可是我安慰自己,那是因為他中了毒。可是那些將軍告訴我,他是跟你行房後才引發的毒性!念心,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快就忘記我!他就真的那麼好!好到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他,容忍他,甚至為了他以身涉險!」
  
  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壓抑的痛楚:「念心,我還是你的明忠,除了被迫成親以外,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你真的這麼狠心,要將我一個人丟在那裡!我吃再多的苦都沒有關係,只要你的心在我這裡,要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念心,不要這樣就離開我!不要!」
  
  我等他全部說完,才輕輕的開口:「心裡舒服一點了嗎?」我知道自己冷靜的過分,可是我知道曲明忠現在需要的只是發洩。他心裡知道自己跟我的關係該怎麼處理,只是一時不願意承認罷了。他跟從前,已經不一樣了。等他冷靜下來,他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好久,他放開我,小聲說:「還是不行,對嗎?你還是會嫁給他,因為你的心已經不在我的身上了。」
  
  「是,我會嫁給他。我也不否認,我心裡有他。可是明忠,你是我的表哥,是我重要的親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明忠,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他緩緩在我旁邊坐下,一隻手固執的抓住我的右手。我們就這樣在房裡坐了很久,誰也沒有再說話。
  
  天已經黑透了,丫鬟進來掌上燈。一個隨從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夫人,侯爺說,要是您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就請去前面赴宴。」
  
  我朗聲應了:「你告訴他,我一會就過去。」
  
  那隨從退了下去,我柔聲對曲明忠說:「明忠,一起去嗎?」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如常:「不了,我先回房去換件衣服。一會在宴會上見。」
  
  我輕笑:「好,那我先過去了。」
  
  「嗯。」他放開我的手,輕輕說:「念心,我已經都明白了。可是如果他對你不好,你答應我,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我的鼻頭一酸,喉嚨有些哽住:「好。若是他對我不好,我一定立刻告訴你,讓你替我教訓他。」
  
  「這一路風吹日曬,你卻還是這麼美。可是以後,你就是他的夫人了,我也不能常常跟你見面了。」
  
  「只要你願意來,我永遠都歡迎你。你忘了,你是我的親人。」
  
  他呵呵的輕笑,站起身來。冷不防的,一個溫軟的唇輕柔的落在我的面頰上。「我的心,永遠都不會變。」
  
  我微怔,沒有說話。
  
  「我先回去換衣服了,你也趕緊去前頭吧。」他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淡然的衝我微笑,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一炷香的時間後,我已經打扮得體,坐在段亦琛的身邊,對著那些將領們虛假的微笑。
  
  段亦琛對眾人介紹我:「這位是我的夫人,想必大家都已經見過了。我們回京後會即刻成親,屆時還希望諸位能夠賞光一行。」
  
  在座的眾人都面色一愣,我跟段亦琛的事滿京城都知道。我本是他的小妾,後來被趕出了侯府,再後來,就是跟曲明忠鬧的沸沸揚揚的婚嫁風波。
  
  那個嗓門最大的副將直截了當的問:「侯爺,您是說,要明媒正娶嗎?」
  
  段亦琛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快,可是面上依然微笑:「當然是明媒正娶。」
  
  眾人神態各異,好一會,坐在拐角處的劉大夫忽然舉杯站起來說:「恭喜侯爺和夫人,老夫祝你們百年好合。」
  
  他一開頭,那些將領們也紛紛舉杯,祝段亦琛覓得佳偶。段亦琛的臉上這時才開始現出一絲笑意,他的左手從桌子下伸到我的腿上,找到我的右手緊緊的握住。
  
  一時氣氛熱烈,誰也沒有再討沒趣。幾杯酒下肚後,這些在刀口上過活的人都沒了禁忌,開始天南海北的說了起來。
  
  我始終面帶微笑,坐在段亦琛的身邊,不時幫他倒酒布菜。這些面子上的工夫還是要做的,私下裡怎麼跟他沒大沒小都行,可是外頭的面子一定要給夠。
  
  曲明忠很晚才露面,他來的時候神態自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前一刻還跟我情緒激動的交談過。他現在,也是一個極有城府之人了呢。
  
  一個副將陰陽怪氣的說:「欽差大人好大的架子,居然讓這麼多人等您這麼久。」
  
  曲明忠並不在意,而是很快的走到我們這一桌前,抱拳道:「累諸位久候,明忠委實過意不去。」
  
  段亦琛說:「無妨,曲大人快請坐。」曲明忠坐下,一個丫鬟上來斟上一杯酒,旁邊的將領說:
  
  「曲大人既是來晚了,就該罰酒三杯啊!」
  
  曲明忠痛快的喝下三杯酒,然後目光自然的移到我跟段亦琛的身上:「適才聽表妹所說,侯爺將要迎娶表妹過門,明忠實在是替二位高興。」
  
  段亦琛呵呵一笑:「多謝曲大人,哦,待我跟念心成親以後,只怕還要跟著念心叫你一聲表哥了。」
  
  曲明忠也很客氣的笑:「侯爺客氣了,明忠可不敢當。」
  
  我坐在一旁,聽著他們虛與委蛇,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一些精明的將領已經看出了,在他們兩人平靜的表面下實則暗潮洶湧。
  
  恰在此時,一個穿著紅衣的嫵媚女子上前給段亦琛斟酒,沒曾想段亦琛胳膊一抬,「匡當」,酒壺落在了地上,一些酒灑在了段亦琛的袍子上。
  
  那女子嬌吟一聲,慌亂的用手裡的帕子要給段亦琛擦袍子。段亦琛淡淡的挪過身去:「你下去吧,這裡不用你。」
  
  「請侯爺降罪。」那紅衣女子迅速的跪下,將頭深深的低下。
  
  我已經認出了她,她是當日自告奮勇要替段亦琛解毒的女子中,最主動的一個。我沒說話,只是拿出自己的絲帕,替段亦琛輕輕的抹去袍子上的酒漬。
  
  他笑著對我說:「不妨事,一會回去換下了就行。」然後沒有什麼表情的對那女子說:「我不怪你,下去吧。」
  
  紅衣女子姿勢優美的站了起來,聲音中帶著無限的嬌羞:「謝侯爺。」說完她並不離開,仍然站在段亦琛的身側。
  
  段亦琛的眉毛輕揚,聲音卻還是很平和:「不是讓你退下了嗎?」
  
  紅衣女子復又跪下:「水靈有一事,想求侯爺成全。」
  
  「嗯?」段亦琛沒表情的應了一聲,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這裡。
  
  那叫水靈的女子似是鼓足了勇氣:「我曾向夫人說過,可是夫人說要我自己來問侯爺。水靈仰慕侯爺已久,願侍奉侯爺身側,此生不渝!」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4:06

六十章   白頭之約

  段亦琛把臉轉向我,我平靜的回視過去,他眼裡露出一絲笑意和無奈,然後轉過頭去,臉色一沉,冷冷的說:「你下去吧,我不需要什麼侍奉。」
  
  「侯爺,水靈會全心全意侍奉您跟夫人,水靈不求名分,只求侯爺收下水靈!」她還是不死心,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動情的看著段亦琛,還真是水靈的很。
  
  段亦琛沒有再理睬她,而是舉起酒杯,對著滿屋子有些沉默的眾人說:「來來來,今晚不是為我接風洗塵的嗎?怎麼都不喝酒?」
  
  到底是戰場上以命相搏的粗豪漢子,不一會,喧嘩聲又重新響起,眾人開始紛紛向段亦琛敬酒。他的興致似是極好,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
  
  酒過三巡,我小聲在他耳邊說:「喝這麼多,會醉的。」
  
  他衝我輕揚嘴角:「你放心吧,我還從沒醉過呢。」我心說,你沒醉過?那侵犯秋念心的那次算什麼?
  
  我說:「你若是醉了,可別指望我晚上伺候你。」
  
  他壞笑著小聲說:「不管醉不醉,你晚上都要伺候我。」
  
  我臉一熱,當然清楚此伺候非彼伺候也。他趁人不注意,又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了一會,我把手抽出來,在他手背上輕擰一下。
  
  他故意裝作很疼的樣子湊過來:「娘子好狠的心。」我白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猛的一抬頭,卻撞見曲明忠深幽的雙眼。我只得低下頭去,不聲不響的吃了一口菜。
  
  我不怎麼喝酒,又不大說話,吃了幾口菜也就飽了,乾坐著有些百無聊賴。過了一會,我見那水靈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就扭頭看她。她眼裡噙著淚,楚楚可憐的望著段亦琛,似乎下一秒,眼淚就會奪眶而出。
  
  段亦琛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人,仍然跟他的部下自顧自的喝著酒。有幾個將領看著水靈嬌怯怯的樣子,有些欲言又止,可是都被旁邊的人用眼色制止了。
  
  「侯爺,水靈不明白,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為何侯爺連看都不願看水靈一眼?」那水靈忽然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滑下。
  
  段亦琛額頭上的青筋開始彈跳。唉,這個女子也真是不會找時機,非要惹怒了他才罷休嗎?
  
  段亦琛扭過頭去,似笑非笑的看著水靈:「我看了你又能如何?」
  
  水靈的眸子裡開始閃耀出希望:「侯爺,水靈不要名分,只求跟著侯爺,好好伺候您跟夫人。水靈知道自己比不上夫人,只希望侯爺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跟隨左右。」
  
  段亦琛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她:「是誰要你來的?」
  
  水靈略一遲疑:「沒人叫我過來,是我自己想來的。」
  
  「你現在已經來過了,可以下去了。這裡不需要你。」
  
  「可是侯爺,您真的不想要水靈嗎?水靈是真心仰慕您的!求您留下水靈,水靈願意為奴為婢!」水靈的聲音充滿急切,一雙眸子楚楚動人的盯著段亦琛,射出火熱的光芒。
  
  「你是哪個院裡的姑娘?」段亦琛把玩著手裡的酒杯,調侃似的問。
  
  「什麼?」水靈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段亦琛。
  
  「不是院裡的姑娘,怎麼這麼不知羞恥,對一個男子公然說出這種話!」
  
  水靈面色一窒:「我,我是……」
  
  「侯爺,其實她是城裡吳大戶家的女兒,身世清白,這點請侯爺放心。」解毒那天,吵的最凶的副將站了起來。
  
  段亦琛淡淡的把目光移過去:「你認識她?」
  
  「當日為了給侯爺解毒,我們去城中的富戶家中找了幾名尚未出閣的小姐。雖然後來被夫人攔了下來,可是這些女子畢竟是以侯爺的名義帶來的。若是再讓她們回去,想必會遭人恥笑。再說她們對侯爺心儀已久,侯爺收下她們做個侍妾,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段亦琛眼中一道利光閃過:「這麼說,我要感謝徐將軍如此替我著想了。」
  
  徐將軍臉色微變:「末將當日也是因為給侯爺解毒心切,所以才會找了幾個女子前來。侯爺身份尊貴,多收幾個丫鬟,想必也是正常的。」
  
  「我家丫鬟人數眾多,不需要從這大老遠的帶人回去。」段亦琛淡笑著。
  
  「侯爺,那她們……」
  
  「既然是徐將軍將她們找來的,我看就留在你自己身側伺候吧。」段亦琛輕描淡寫的說道。

  徐將軍一愣:「什麼?留在我身側,這……」
  
  「徐將軍既是擔心她們的名聲受損,這麼做難道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嗎?怎麼,難道徐將軍看不上?」
  
  「末將不敢。」
  
  「那好,你今晚就帶了她們回你的院子去。這事就這麼定了。」段亦琛說完,仰頭喝了一杯酒,不再看他。
  
  徐將軍悻悻的坐下,隔了一會,偷偷伸手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水靈的眼淚已經衝出了眼眶:「為什麼?侯爺,為什麼不要水靈?我自認不比您的夫人差。」
  
  段亦琛臉色一沉,聲音冷冽:「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的夫人,豈是爾等可以拿來比較的!莫說是你,就算仙女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屑看上一眼!還有,你現在已經是徐將軍的人了,難道不懂什麼叫做婦德嗎?」
  
  水靈失聲痛哭,段亦琛皺了皺眉頭,轉頭對著眾人說:「今晚多謝諸位有心為我接風洗塵,我看時候也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我先告辭了。」
  
  說著握住我的手:「我們回去吧。」
  
  眾人紛紛站起來,我跟在段亦琛的身後,走出了燈燭輝煌的花廳。
  
  他一聲不響的拉著我回到房中,一進門,他就有些惱火的說:「這些人是怎麼回事,自作主張的弄來幾個女子,以為我會因為這樣高興?」
  
  他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喝了,我有些失笑的看著他。他猛地一把將我拉進他的懷裡:「你笑什麼?整晚就只會看我的笑話,幾個女子而已,你把她們打發了不就行了。你是不是故意想來試探我的?」
  
  我撇撇嘴:「我哪敢替你做主呢?再說她們心心唸唸的想著你,當日甚至願意不顧自己的清白替你解毒。我怎麼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他用力將我摟的更緊:「連我這條命,你想要都可以拿去。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我看你心裡說不定還在後悔呢,那麼嬌滴滴的美人兒,不要了多可惜啊。」我故意說。
  
  他忽然悶聲一笑:「念心,你知道嗎?你吃醋的樣子,很誘人。」
  
  「誰吃醋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掙開他的懷抱,走到床邊坐下:「我要休息了。」
  
  他跟了上來:「好,我跟你一起休息。」
  
  我們在床上躺下,他習慣性的將我圈進自己的懷裡。好一會,他說:「什麼用清白解毒,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我一想想,原來我一直都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他,於是就慢慢的把那天的事完整的說了一遍。
  
  「你的部下,對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呀。」我沒好氣的說。
  
  「哼,什麼忠心耿耿,不過是想在我面前討個好罷了。」
  
  「剛才的水靈,你就這麼推給徐將軍了,我看可是傷透了人家的心了。」
  
  段亦琛說:「既然是他自己找來的麻煩,當然要他自己解決了。一個侍妾,恐怕他心裡早就樂的不行了。」
  
  「那你呢?是不是後悔的不行了?」
  
  段亦琛忽然一個翻身,壓在我的身上,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我:「念心,在我心裡,除了你,其他人根本什麼都不是。就算是仙女也好,都比不上我的念心。同樣,我的念心不管變成了什麼樣,我對她的心意都不會變。」
  
  我心裡暖暖的,感動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繼續說:「念心,只有你,才是我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這段時日總是在想,等我們回了家,成了親,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住在一起。你想做什麼,我就陪著你一起去。等豆豆大了,我就告老還鄉。我們兩個到時候年紀也大了,就搬到清靜的偏院去住。我還是像這樣抱著你,每天牽著你的手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
  
  原來他想過這麼多,想過這麼多我都不曾想過的事。這次跟他破鏡重圓,我也只是想著暫時過好了再說。說到底,我心裡還是對他沒有信心。可是如今,他滿滿的愛意,快要將我淹沒。是的,我是個小女人,我真的很感動。
  
  我故作平靜的說:「只怕到時候我滿臉皺紋,你看都懶得看一眼了。」
  
  他笑:「我的念心就是滿臉皺紋,在我心裡都是最美的。念心,我們會這樣一直相守到老,對嗎?」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一行熱淚湧出眼眶,聲音也有些哽咽:「是,我們會這樣一直相守到老,白頭不相離。」
  
  「嗯,白頭不相離。」他滾燙的吻落在我的唇上,灼熱的讓我心裡隱隱發顫。
  
  「乖,怎麼又哭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居然這麼愛哭。」他笑著吻去我的淚。
  
  我說:「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可是你現在想反悔也不行了,這輩子,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是,是,是,我自然是你一個人的,你也是我一個人的。」他用鼻尖輕輕的磨蹭我的鼻尖,有些癢絲絲的。
  
  我正迷醉其中,他忽的坐了起來,我被他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不樂:「我差點就忘了問你,那個曲明忠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看看,醋罈子又打翻了。我這才發現,像段亦琛這種佔有慾強烈的男子,吃起醋來可真的不得了。
  
  我很輕鬆的說:「該說的我都跟他說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以後該怎麼做的。你看你,我們剛剛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一輩子都在一起。我還以為你都明白我的心意了呢。你這個樣子,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
  
  他嘿嘿一笑:「我哪會不相信娘子的話,可是男人都是一個樣,娘子又這麼美。我是怕他意圖不軌嘛。」
  
  「意圖不軌?我看由始至終,有這個想法的人只是你吧。」我一語切中要害。
  
  他果然腆著臉又湊了過來:「還是娘子明白我,今晚,讓為夫來伺候你如何?」
  
  「哼,不管是你伺候我還是我伺候你,最後吃虧的那個人還不都是我嗎?」我不滿的說。
  
  他說:「娘子這麼說,一定是嫌為夫伺候的不夠好。這樣可不行,今晚一定要讓娘子見見為夫的手段。」
  
  「你!」剩下的話被他堵進了嘴裡,混入我們糾纏的唇舌之間。
  
  這一夜,確實如他所說,我再一次領教了他的手段,也從中得到了無比的快樂。



   
第六十一章   爹的接受

  第二天早上,我在段亦琛的臂彎裡醒來。身上尚有一夜放縱後的酸痛,我齜牙咧嘴的想要坐起來,卻因為僵硬的腰又躺了回去。
  
  「躺著別動,昨夜那麼熱情,身上又不舒服了吧。」段亦琛用他的大掌慢慢幫我揉捏酸痛的腰。
  
  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也知道我不舒服啊,還不都是你害得。」
  
  段亦琛笑的很奸詐:「娘子還不是快活的很?」
  
  我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的手掌又緩緩移動,往上攀住我的胸部。我拉掉他的手:「別鬧了,我想沐浴更衣。」儘管昨夜他已經幫我擦過了,可是身下還是有些粘膩的感覺。
  
  段亦琛坐起身來:「好。」他穿上衣服,然後衝著外面喊:「來人,準備浴房。」
  
  只片刻工夫,我就被他用大袍子包住,抱去了旁邊的浴房。溫熱的洗澡水,芳香的花瓣,很快就緩解了我身上的不適。
  
  不得不說,權勢和金錢確實能帶給人舒適。在外面開店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動手,洗澡要先燒水,還要刷洗浴桶。我伸手撩動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過慣了這種日子,我也要變的懶惰了吧。
  
  「在想什麼?」正在幫我擦洗身體的段亦琛柔聲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我們何時才能啟程。」
  
  「下月初八,大軍班師回朝。我們正好可以趕回去過年。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回去,我們就成親。」
  
  我發自內心的一笑:「嗯。算一算,我這一出來,都快要一年了,終於可以回去了。」
  
  我忽然伸手撫摸他的臉,他稜角分明的臉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再加上他修長結實的身體,難怪那些女子都奮不顧身的想要以身相許。
  
  年輕有為,英俊瀟灑,高官厚祿,家世雄厚,而且尚未婚娶。這樣的人,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是眾多女子覬覦的對象。如今看他,覺得從前那些可惡之處也都沒什麼了。
  
  不過他其實才二十四歲,放在現代,很多人還在學校讀研,可是他卻已經開始領兵打仗了。對比他,雖然我實際年紀比他還大上兩歲,可是遠遠不夠成熟。
  
  「我的臉這麼好看?」他調笑著問。
  
  我說:「是呀,好看的很,我很滿意。」只要其他女人別總是盯著看就好。
  
  他滿意的哈哈大笑,從浴桶裡出去,穿好衣服後再把我撈了出去。
  
  我們收拾齊整,他把我抱回房裡,要我好好休息。誰知岑先生面無表情的坐在屋子正中,一旁上茶的丫鬟有些怯生生的。
  
  我趕緊要段亦琛放下我,衝著岑先生笑的很甜:「爹,您昨夜休息的好嗎?」
  
  對著我,岑先生的面色明顯柔和了很多,他微笑著說:「很好。我向來不挑剔住處,再說下人也服侍的很周到。」
  
  「那就好,您以前住在山上的時候,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好。現在既是跟我們在一起,就該好好的享福了。」
  
  「爹現在覺得很好,要是偶爾能吃到你親手做的菜就更好了。」
  
  我說:「這個容易,一會我就去炒幾個小菜給您中午下酒。」
  
  段亦琛忽然插話:「念心,你今日身子不適,還是多休息的好。」
  
  岑先生看了段亦琛一眼,然後對我說:「今日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去吧。」
  
  他說著又看向段亦琛:「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段亦琛面色一凜,趕緊恭敬的應道:「是。」
  
  我有些擔心的問:「爹,你找他有什麼事?」
  
  岑先生微笑:「心兒不要擔心,你自去歇著吧。」段亦琛也示意我沒事。
  
  我只好看著他們兩人出了房間,可是心裡還是隱隱不安,於是遠遠的跟了上去。
  
  他們走到庭院裡,岑先生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段亦琛還是很恭敬,不過看的出來,他的臉上也有一些不安。
  
  我看見他們說了幾句話,岑先生忽然猛地出掌攻向段亦琛,段亦琛敏捷的避開。我嚇了一跳,怎麼打起來了?
  
  我匆匆忙忙的朝他們打鬥的方向跑去,「心兒,不許過來,站在那裡看著。」岑先生忽然對我大喊。
  
  「可是。」
  
  「念心,沒事,我們遲早是要分個高下的。」段亦琛的表情非常認真。
  
  我只好頓下腳步,站在那裡看著他們互搏。不過,他們都是心疼我的人,應該不會不分輕重。
  
  岑先生跟段亦琛的 武 功 幾 乎 不 分上下,當然,這只是不懂武功的我所看到的。
  
  他們的打鬥聲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出來圍觀,曲明忠不知何時站到我的身側:「這是怎麼了?怎麼表姨父會跟他打起來?」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兩句話,就打起來了。」
  
  「你不擔心?我看表姨父對他並不滿意。」
  
  「不滿意也只是暫時的,他畢竟是我爹,還是希望我好的。」我實事求是的說。
  
  曲明忠一怔:「希望你好?難道跟了他,對你就是好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明忠,我嫁給他,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管你怎麼想,我都希望你能正視這件事。」
  
  他的面色一白:「我永遠都不會接受這件事。」
  
  我沒有再說話,如果他自己想不通,我說破了嘴也沒有用。現在只能希望時光可以帶走一切,再深的感情,隨著時光的流逝,都可能變成記憶中微小的一粒塵埃。當然,岑先生對秋念心娘親的愛是個例外。
  
  我看著庭院裡廝鬥的不可開交的二人,他們的拳腳都帶著極大的勁道,虎虎生風。岑先生一刻不停的進攻,段亦琛雖是防守的一方,可是我看的出,他還留有餘地。
  
  我叫身邊的丫鬟把段離叫來,然後問他:「你覺得他們誰會贏?」
  
  段離說:「侯爺跟岑先生的武功不相上下,可是侯爺畢竟年輕,所以……」
  
  我明白了,就是說,如果時間一長,還是段亦琛佔優勢。
  
  我定下心神,專注的看著這場比試。段亦琛肯定是卯足了勁想要贏的,因為這關係到他日後在岳父心裡的形象。至於岑先生,我想,他只是想試一下段亦琛到底有幾斤幾兩吧。這樣看來,這場比試的結局已經顯而易見了。
  
  正鬥得難解難分之時,岑先生一掌偷襲段亦琛的背後。段亦琛一個翻身避開攻擊,在眾人的驚歎聲中,他抱拳衝著岑先生瀟灑的一揖:「小婿甘拜下風。」
  
  岑先生收回了掌勢,淡淡的說:「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那麼兩下子。」話雖是說的輕巧,可是他的眼裡已經帶了幾分欣賞之色。
  
  我忙不迭的奔了過去:「爹,亦琛,你們沒事吧。」
  
  「沒事。」他們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我。
  
  我見岑先生有些微喘,就說:「爹,我陪您回去歇一下,喝點茶吧。」
  
  他點點頭,我就跟著段亦琛一起陪著他回了房去。
  
  進入房中,段亦琛手腳麻利的端來一杯熱茶,遞給岑先生:「爹,喝茶。」
  
  岑先生有史以來第一回接過了段亦琛遞來的東西,這讓我們兩人都精神一振。這說明岑先生已經在逐步接受段亦琛了。
  
  他喝了茶,放下茶碗,忽然淡淡的說:「昨晚的事,我也聽說了。你這個小子還算不錯,功夫也過得去,再加上心兒又喜歡你。你們的事,我不會反對了。」
  
  「多謝爹!」段亦琛鞠了一個好大的躬。我也高興的說:「爹,謝謝您。」
  
  我跟段亦琛相視一笑,他的眼裡頗有幾分自得之色。沒想到昨晚的事和今日的比試居然能有這樣的效果。
  
  「不過,在你們成親之前,不許再同房而居。」岑先生補上一句。
  
  「什麼?」段亦琛眼睛睜得老大:「爹,我跟念心她早就是……」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敢偷偷摸摸的做了什麼,別怪我把心兒帶走。」岑先生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
  
  段亦琛恢復平靜,恭敬有禮的說:「是,小婿定會做到。」
  
  我沒有說話,畢竟這種事不好拿到檯面上來說。岑先生現在是我爹,我想他一定是希望我跟段亦琛能夠規規矩矩的吧。左右這事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影響。不過段亦琛,估計心裡已經不痛快了。
  
  我們在岑先生房裡陪著他東拉西扯了一會,段亦琛借口陪我回去休息,把我帶了出來。
  
  「念心,你爹他,唉。」他不斷的歎氣。
  
  我說:「反正我們過年前就能成親了,你就這麼急不可耐了?」
  
  他說:「你誤會我了,我是已經習慣每晚抱著你入睡了。」
  
  我心頭一熱,低下頭去:「我也是。不過,爹他的意思應該是不希望我們再有房事。睡在一起,應該還是可以的。」
  
  時至今日,我貪戀他溫暖而又安全的懷抱,也貪戀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我喜歡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沉沉入睡,也喜歡他的胳膊將我摟的緊緊的。
  
  貪戀一個人的體溫和味道,這個男人,已經滲進我身體的最深處了。
  
  我們牽著手在走廊上對視許久,他眼裡的溫柔和愛意跟我的目光糾纏在一起,漸漸纏綿出誘人的味道。
  
  「咳咳。」咳嗽聲在我們身後不遠處響起。
  
  我心說是誰這麼不懂氣氛,打斷別人的好事!回頭一看,原來是徐將軍和那個水靈。水靈還是一襲紅衣,可是已經梳起了婦人頭。我不禁暗暗咂舌,這個徐將軍,還真是……
  
  徐將軍對著我們施禮:「末將見過侯爺和夫人。」
  
  水靈只是微微施禮,並不說話。她的眼神透著淒楚和哀憐,雙目微腫,想必昨夜哭了很久。她倒是個美麗又大膽的女子,那份當眾示愛的勇氣,讓我都有些讚賞。可惜她示愛的對象是我的愛人,所以我無法同情她,但是可以理解。
  
  段亦琛還是攜著我的手,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徐將軍的手腳好快。」
  
  徐將軍一點也不害羞的大聲說:「末將還要多謝侯爺,將水靈姑娘給了我。哦,她現在已經是末將的第三房小妾了。」
  
  水靈低下頭去,我忽然更加討厭這個徐將軍。可是這裡的男人,其實大部分都是這樣的吧。我很慶幸,自己遇到的兩個人都不像這般。
  
  徐將軍又說:「侯爺,末將正好有要事要跟侯爺商量。」
  
  段亦琛一聽有正事,就立刻換上嚴肅的表情,帶著徐將軍離去。
  
  剩下我跟水靈兩人,氣氛有些尷尬。我見她始終低著頭,就不聲不響的轉身走了。
  
  「夫人請留步。」
  
  我停下,轉身看向水靈:「水靈姑娘有事嗎?」
  
  她昂著頭走到我面前:「水靈起先以為,夫人只是一個平常的角色。現在才知道,原來夫人好手段,能將侯爺栓的緊緊的。可是夫人不要高興的太早,你現在尚且年輕美麗,侯爺或許對你還有幾分迷戀。可是你又能擋得住幾人?過幾年,你容色不在,而侯爺卻依舊年富力強。到那時,夫人還能拒絕侯爺納妾嗎?」
  
  我微笑:「拒絕你是他的意思,不關我的事。他若是真心喜歡你,又豈是我能阻止的?另外,我將來失寵與否,也不需要水靈姑娘來操心。」
  
  說完我就轉身離開。女人啊,總是這樣,將自己的不幸怨恨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卻忘記了造成這種不幸的真正原因。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4:36

六十二章   回家

  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要我自己瞭解自己的想法,就不會受到影響。後來的日子裡段亦琛都很忙,我也深居簡出,為自己、段亦琛和岑先生縫製一些小東西,十足十一個新媳婦的模樣。
  
  初八的一大清早,我們就動身出發了。跟著大軍一起出發,氣勢確實非同凡響。
  
  因為是凱旋而歸,所有的將士臉上都帶著喜悅。儘管有十萬人之眾,可是由於軍紀嚴明,行軍隊伍沒有絲毫混亂。
  
  段亦琛又穿上了他那件黑色的鎧甲,騎在他的黑色駿馬上,看起來威風凜凜。出城的時候,那些百姓都紛紛把手中的鮮花拋向他。
  
  我坐在稍後一點的馬車上,看不見段亦琛的臉孔,可是我能想像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這個人,就算心裡得意的要命,看起來也是冷冷淡淡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現在所坐的這架馬車大的驚人,就像一座移動的小木房子。這是段亦琛的主帥車,裡面放著他的地圖、兵法以及其他很多文書。他的東西加上我的東西幾乎佔了近一半的空間,剩下的一半則是軟榻。
  
  因為我的關係,軟榻被鋪的很柔軟,上面還放了好些個小軟墊。矮桌上放了茶炊和各種我愛吃的點心。
  
  段亦琛鑽進馬車的時候,我正懶洋洋的倚在軟榻上,手裡捧著一本風月小說,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說是風月小說,不過就是些小姐公子後院幽會的故事,沒趣的緊。上路前,我為了打發時間,托人找了一大堆市面上流行的書籍來看。
  
  「看的什麼?」他笑著湊過來。
  
  我把封皮給他看了一眼,他眼裡劃過一絲異樣,然後有些不快的說:「這些書以後少看,教壞人。」
  
  我心裡有些好笑:「這些都是公子小姐們幽會的故事,你不會以為我也會找個年輕後生人約黃昏後吧。」
  
  他在我旁邊坐下:「有我在這裡,誰敢?」
  
  我倒了一杯清茶給他:「這才剛出城,你就等不及鑽進馬車裡來了。怎麼不在外面多威風一會?」
  
  他說:「快要進京了,前些日子我們去木漢的時候,積下不少公文未辦。我這一路上要加緊趕出來。」
  
  原來是這樣,做個官還真是不容易。
  
  段亦琛喝了茶就坐到桌案前,我問:「要不要把鎧甲脫了?」
  
  他搖搖頭,衝我一笑:「一會可能還要出去,脫了不好。」
  
  我也衝他輕笑,他眼裡射出炙熱的光芒:「念心,過來。」
  
  我湊過去,他用力在我唇上親了一口,然後沾沾自喜的說:「你要是覺得悶,就去後頭爹的馬車上,我看他跟劉大夫正在下棋。」
  
  去看他們下棋,那豈不是更悶?我說:「這馬車顛簸的很,我還是在這裡舒服。想躺著就躺著,想坐著就坐著。」
  
  他說:「以前只看你勤快的很,還從不曉得你還有這麼慵懶的一面。」
  
  我沒說話,重新倚回軟榻上,繼續看書。段亦琛溫柔的看了我一會,也低下頭去辦自己的事了。
  
  每日都在行軍中度過,我跟段亦琛白天的時間大多待在馬車上。我看書,他辦公事。有時我看書看的累了,就打開馬車車窗,看沿途的風景,或者乾脆就盯著段亦琛看。
  
  天黑前,大軍會安營紮寨。我們到達營地的時候,段亦琛的主帥帳裡通常已經準備好了熱乎乎的洗澡水。
  
  我一下車,丫鬟就會帶我去沐浴更衣。這個時候,段亦琛通常會去處理軍中事務。我洗好了,就會在大帳裡活動一下筋骨,做些舒展肢體的運動。
  
  然後我會去看望岑先生和劉大夫,現在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很好了,說話很是投機。岑先生的狀態一日好過一日,心情也開朗了很多。每回我去,他都會很仔細的給我吃一些藥丸,再跟劉大夫輪流幫我把脈,順便問我段亦琛有沒有意圖不軌。
  
  等我再回到大帳中,天色通常已經黑透,再等一會,段亦琛就會回來。我幫他脫下身上笨重的鎧甲,陪他洗好澡。
  
  他的鎧甲非常沉重,據說是他父親的遺物,製作精良。不過我總是很懷疑,穿著這麼重的東西是怎麼走的動路的。我每次幫他脫下的時候,都幾乎拿不動。可他不但穿著行動自如,晚上回來還一點都不見疲憊之色。對比沒精打采的我,他的精力確實過剩了。
  
  晚飯通常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吃,有時候他也會被部下請去。可是行軍路上,他大多滴酒不沾。
  
  要是遇上城鎮,當地的大小官員會老遠的迎出來,將我們請進最好的府邸,好酒好菜的款待。
  
  同行的人中,除了我跟水靈,很多將領也都從重寧帶了女眷回去。可是所有的女子都很安分,幾乎從不露面。我也只是在一些官員所設的宴會上,看到過她們的身影。無一例外的,她們都很美麗,也都極為年輕。有一個長的怯生生的女孩子,甚至才十四歲,而她的男人——那個參將居然已經四十好幾了。
  
  再後來我就不大參與這種宴會了,坐在那聽他們說官場上的客套話,委實無趣。段亦琛去赴宴的時候,我會央求段離帶著幾個人,約上岑先生和劉大夫,一起去逛街市。
  
  晚上我們還是睡在一起,可是段亦琛居然一直忍住了沒有碰我。我很驚訝的稱讚他定力十足,他卻說:「我可不是好色之徒,以前,我有一年都沒有碰過你。這回不過幾個月而已,你們都小看我了。」
  
  至於曲明忠,我並沒有刻意不見他。這段時間我跟段亦琛的同進同出、親密無間,也許在無形中讓他認清了這個事實。他沒有再提過要我離開段亦琛的話,我也能很大方的在有下人陪同的情況下,請他喝一杯茶,說說家常。
  
  天氣越來越冷,我們離京城也越來越近。段亦琛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貴重的白狐皮小襖和白狐皮披風,還有同樣款式的暖手筒。馬車和大帳裡也準備了充足的炭爐和香餅,我每天下了馬車就進溫暖的大帳,一絲寒冷都沒有感覺到。
  
  臨近京城,我懶洋洋的狀態終於不再,整個人振奮起來,每日都兩眼放光的看著沿途的風景。豆豆,媽媽要回來了!
  
  進京城之前,大軍駐紮在京城十里外的地方。段亦琛帶著將領和親兵先行進城,我跟岑先生他們則是稍後一步,由段離他們陪著回侯府。
  
  一進城,就發現方才歡迎英雄們的人群還未完全散去。很多人仍在興奮的討論著剛才的情景。我聽到有人大聲的說:「定國侯比走的時候還要威風了!」
  
  我微微一笑,看著外頭熟悉的街道,心裡上躥下跳的激動。岑先生說:「心兒看起來很開心。」
  
  「是啊爹,我想豆豆想的都要發瘋了,快一年都沒見他了。不過我就是擔心,他會不會已經不認識我了。」
  
  岑先生安慰我說:「放心吧,剛開始可能會有些陌生,可是娘親,孩子是不會忘的。」
  
  我點點頭,帶著激動和不安,馬車終於到了侯府門口。我迫不及待的搶先跳了下去。
  
  讓我意外的是,老太君居然帶著一大幫人在門口等著我們。吳媽媽手裡牽著一個小男孩,他穿著藍色的小襖,漂亮的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笑。那是我的豆豆!他長大了好多啊!
  
  眼淚一下奪眶而出,我甚至來不及跟老太君打招呼,就跑到豆豆面前,一把抱住他:「豆豆,豆豆,娘回來了,娘好想你!」
  
  豆豆看了我好半天,忽然伸手輕輕碰到我的臉上:「娘不哭。」
  
  「豆豆,你還記得娘!」我驚喜的叫道。
  
  吳媽媽早就忍不住,一邊哭一邊對我說:「府裡有小姐的畫像,老太君每天都讓小少爺看上好幾遍。我們每日都在念叨,數著日子算侯爺跟小姐什麼時候回來。總算回來了,回來了!小姐,快讓奶娘看看,你瘦了沒有。」
  
  我抱起豆豆,呵,真沉。豆豆的眉眼長開了不少,個頭更是躥了一大截,小時候肉呼呼的感覺不見了,可還是結實的沉手。
  
  我一口又一口的親在豆豆的小臉蛋上,他雖然認出了我是娘親,可終究還是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只是一眼不眨的盯著我看。
  
  等我親夠了豆豆,才想起還沒有跟老太君請安。我趕緊恭敬看向老太君,她笑的很開心,慈愛的看著我跟豆豆。
  
  我放開豆豆的小手,走到老太君面前,張開雙臂,輕輕擁住她:「奶奶,我回來了。」
  
  老太君哭了,她一邊笑一邊流著眼淚說:「回來了,總算回來了。你跟亦琛也總算苦盡甘來了。好,好啊!」
  
  我掏出絲帕拭去她的眼淚,然後撒嬌的說:「奶奶,我好想你啊。這麼久,亦琛不在,我也不在,你一個人顧著這個家,還要照顧豆豆。我好擔心,你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了。」
  
  她笑的更加開心:「我好的很!再說還有我的乖重孫陪著我,每天不知道多開心呢。這回等你們正式的把喜事辦了,我就更加開心了。」
  
  「謝謝奶奶!」
  
  我一手攙著老太君,一手牽著豆豆,眾人簇擁著我們往府裡走。我這才想起我把爹給忘了,趕緊停下腳步:「奶奶,我一高興,都不記得我爹還在這裡了。奶奶,這位是我爹。」
  
  老太君也反應過來:「你看看我,也把這茬給忘了。」
  
  岑先生緩緩朝我們走過來,我說:「爹,這就是老太君。」
  
  他很有風度的行了一個晚輩禮:「老夫人。」
  
  老太君細看了一下岑先生,笑著說:「親家老爺不必多禮,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寒暄完,我們浩浩蕩蕩一大幫人往後院走去。
  
  一時間人人手忙腳亂,管家一面安排人搬放我們的行李,一面又叫人給屋裡多加點炭。
  
  岑先生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他說我跟老太君許久未見,一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就先回房去休息了。
  
  我則回到老太君的屋裡,抱著豆豆使勁的親,使勁的跟他說話。吳媽媽事無鉅細的把這段時間豆豆發生的事一件一件說給我聽。當我知道豆豆已經開始學認字和練武功的時候,又是高興又是心疼。這麼小的人兒,練武功,一定很辛苦。
  
  我也把自己被擄之後的事跟她們說了個大概,其實段亦琛在給老太君的信件裡早就說過了,只是她們擔心我,非要我說個究竟。
  
  下人們也不喊我秋夫人了,直接稱呼我為夫人。府裡到處都收拾的乾乾淨淨,添置了新的傢俱,老太君說我們的新房早就準備好了,喜鵲還捧了專門為我訂做的喜服來給我過目。
  
  老太君一直都握著我的一隻手,豆豆也乖乖的坐在我的腿上,我看著滿屋子熟悉的面孔,心裡暖洋洋的。總算回家了呢。
  
  段亦琛一直到晚上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我們又上演了一場大門口迎接的場面。
  
  他一跳下馬,就衝到老太君的面前,緊緊的握住她的雙手:「奶奶,孫兒回來了!」
  
  老太君的臉上滿是自豪和疼愛,她的話語中帶著堅定:「好!你這次做的很好!不愧是我們段家的子孫!奶奶為你驕傲!」
  
  我牽著豆豆在一旁看著他們,眼裡有些濕濕的。
  
  一會,段亦琛低下頭,看見了豆豆,他蹲下身子,堆起溫柔的笑:「豆豆,還記得我是誰嗎?」
  
  「你是爹爹!」這是我方才在旁邊一直教他的話。
  
  段亦琛哈哈一笑,兩手將豆豆舉起:「我的好兒子!都長這麼大了!」
  
  門口相見後,段亦琛、老太君、岑先生還有我跟懷裡的豆豆,圍坐在一張桌子前,進行溫馨快樂的家庭晚餐。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5:23

六十三章  婚前

  晚餐一直持續到很晚漲漞熇煽,匱匰厬厭一家人坐在一起,總有很多話說。喜鵲、吳媽媽、小晴他們也都圍在一旁蜾蜬蜼蜪,睾瞅瞃睯聽著我們說話。
  
  這段時間,老太君一個人待在家裡銨閥閩閡,銧鉽銬銀其中的寂寞和艱辛可想而知。可她的精神卻一直很好,也鮮少生病。她說:「多虧了子祁經常來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話屣嶂嵷嶊,蜧蜡蜛製你們這次回來了,可要替我好好謝謝他。」
  
  段亦琛滿口應了:「是耤聜聞聚,銅銣銔銆過幾日我就去。」
  
  一直聊到深夜,老太君實在是撐不住了,我們才各自散去。岑先生由下人領著回了他的院子,豆豆這時都已經在我懷裡睡著了。
  
  因為新房要等到成親那日才可以使用,所以我跟段亦琛還是回到了我原先住的那間小院子裡。裡面的每樣東西都跟從前一樣,吳媽媽說,這段時間,她就帶著豆豆住在這裡。
  
  我跟段亦琛洗過澡,就帶著豆豆上床睡覺。我把豆豆放在大床的最裡頭,睡的很熟,樣子可愛的不得了。我一眼不咋的看著他,握著他的小手不捨得放開。
  
  「夜深了,睡吧。」段亦琛支起身子,一邊陪我看著豆豆,一邊輕輕在我耳邊說。
  
  我搖搖頭:「今天很高興,我都不太想睡了。」
  
  他說:「我也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家裡這麼熱鬧,有一種暖融融的味道。念心,我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
  
  「謝謝你跟我在一起,讓我知道幸福是什麼,快樂是什麼,還有情愛是什麼。」
  
  「你以前不知道什麼是情愛?」
  
  「從前的那些,跟與你的不同。跟你在一起,兩個人就好像融為了一體。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永遠都不會分開。」他將我摟的更緊一些。
  
  我由衷的微笑:「我也要謝謝你,讓我在這個世上找到可以白頭偕老的人。」
  
  是呀,在這個世上,能找到像段亦琛這樣,願意只有我一人,願意跟我白頭到老的男人,老天待我也算不薄。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就輕輕說:「亦琛,這輩子只有我一人,你真的不後悔嗎?」
  
  他笑:「三妻四妾當然很容易,可女人要那麼多做什麼。就算有再多女人,不是我心裡的那一個,根本一點用都沒有。相反,只要我心裡的那一個一直在我身邊,此生就以足矣。」
  
  「可是,再過些年,我會變老,會有皺紋,腰也會變粗。可是你身邊,還是會有很多年輕貌美的女孩子,願意跟著你。」
  
  「念心,你信我。」
  
  「我們做個約定好嗎?」我打斷他的話:「若是到時候,你真的想納妾了,告訴我一聲,我會離開。」
  
  不是我對他沒有信心,只是無論在哪個年代,海誓山盟都是不現實的。就算到時候他對我沒有興趣了,我也不怪他。處在他的地位,還有這種社會現狀,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希望把話在前頭說明白了,我不會怨他,也不會做個怨婦,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跟他和平分手。
  
  段亦琛沉默了,良久的沉默之後,他緩緩開口:「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你永遠都是我段亦琛唯一的女人!時至今日,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我說:「我相信你,真的。可是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好,所以,我們可以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免得到時候受傷害。」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開始微微使力:「我說了不會,就是不會!念心,我們就要成親了,可為何你又讓我如此不安?」
  
  他的眼裡帶著一絲暗淡,我心裡一顫,輕輕的把手從豆豆身上抽回來,然後轉身擁住他:「我信你,一直都信你。」
  
  「真的?」
  
  「真的。」
  
  他的吻溫柔的落下,然後他帶著甜蜜的笑容說:「你真是個磨人精,每天都讓我忐忑不安。我看,不如明日就把事情辦了,好把你栓在我身邊。」
  
  我笑著說:「你又要胡鬧了,我們的日子是奶奶挑的,喜帖都發出去了,哪能隨便改呢。」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來嚇唬我了。我只要想到你心裡還有這種念頭,我就恨不得把你時時刻刻都栓在我身上,跟你形影不離。」
  
  我笑:「好,我答應你就是,以後再也不提了。」
  
  這晚的談話到此為止,我跟他相擁而眠,第二天早上被豆豆清脆的喊聲吵醒,然後一家三口在床上玩抓人遊戲,鬧騰了一個早上。
  
  我們的婚禮定在了臘月初八,喜帖已經早早的發了出去。京城裡關於我們的話題也愈來愈多,很多人都說,想不通定國侯為何會對我執念如此。
  
  我們抽空去霍子祁的家裡拜訪了一下,他還是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玩世不恭的樣子。我們先去拜見了淳王爺和王妃,然後跟著霍子祁去他的院子裡說話。
  
  霍子祁看著我們兩人手牽手的親密樣子,忽然歎了一口氣說:「你們終究還是走到一起去了。」
  段亦琛說:「怎麼,嫉妒了,嫉妒了就趕緊給自己找個媳婦去。」
  
  霍子祁說:「我可沒有你這麼好的福氣,娶到自己心愛的人。我心愛的人,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不過,若是念心沒有遇到你,說不定我就有機會了。」
  
  「就憑你,念心可瞧不上。」
  
  「哼,你少瞧不起人了。你問問念心,要是先遇到的人是我,是會選我還是選你。再說,我可比你懂得心疼人,像念心這種嬌滴滴的美人兒,還是跟著我比較合適。念心,趁現在還沒有嫁給他,你趕緊考慮考慮我。」
  
  段亦琛把臉一黑:「子祁,你還混說!」
  
  「別急別急,我這也是想想而已。」
  
  「想想也不行!」段亦琛的語氣很不好。
  
  我在旁邊一直捂著嘴偷笑,我知道他們向來是鬧慣了的,霍子祁是故意拿我的事跟段亦琛開玩笑。因為他曾經說過,只有遇到我的事,段亦琛才會著急。
  
  霍子祁看玩笑也開的差不多了,忽然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很認真的說:「你們終於能走到一起了,我真的替你們感到高興。」
  
  段亦琛重重的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謝謝!」
  
  「謝什麼,咱們兩個誰跟誰啊。你這回勝利歸來,又抱得美人在懷,這下,全京城最風光的人就是你了。」
  
  段亦琛面上頗有自得之色,乾脆伸手攬住我的腰,然後對霍子祁說:「你就羨慕吧。不過你該定下來了,這麼久了,難道你就不想成個家?」
  
  霍子祁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就別操我的心了,我心裡自有打算。」
  
  我們在淳王府待了半日,吃過午飯才打道回府。
  
  現在府裡忙的熱火朝天,一方面忙著我們的婚事,一方面忙著準備過年。所有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連岑先生都每日笑上很多回。
  
  豆豆也很喜歡他這個外公,每天都黏著他,讓他帶著去各處瘋玩。岑先生對豆豆是有求必應,只要開了口,不管做的到做不到,他都會去試一試。
  
  我真怕這樣下去,豆豆會被他們寵壞了。可是讓我嚴格一點,我又捨不得。好在有段亦琛在,他對豆豆可是毫不客氣的,一不聽話,就會讓他去院子裡罰站半個時辰。豆豆因為這樣才有所收斂,不過對於這個爹爹,他是一肚子的不樂意。
  
  從淳王府回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出過門,老太君也不讓我出去,說什麼要在家裡準備準備。其實嫁妝什麼的,老太君早就幫我操辦好了。我根本什麼都不用操心,每日就只是在府裡養精蓄銳,另外做些全身的皮膚護理,到時候好做個最美麗的新娘。
  
  喜事越近,老太君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念心,到那天,你的花轎該從哪抬進來呢?」

  花轎?是啊,我都忘了花轎得從別處出來了。
  
  段亦琛忽然在一旁插嘴說:「我早就想好了,所以預先給爹在城西買了一棟大宅子,到時候花轎就從那裡抬出來。」
  
  岑先生看著段亦琛,眼裡的神色開始變得認真:「你考慮的很周道,這些事,本該是我去做的才是。」
  
  段亦琛微笑:「爹這些日子都在靜養中,這種事交給我去做是一樣的呀。」
  
  岑先生對著段亦琛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他對段亦琛笑啊。我知道,從這個時候開始,岑先生才算是真正接受了段亦琛。
  
  我們婚事得到所有我們在乎的人的祝福,只除了曲明忠。自城門一別,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喜帖雖然也給他送去了,可是他會不會來,我也說不好。
  
  陳小姐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我們也得了曲府送來的紅蛋。如今我就要做侯爺夫人了,曲老爺忽然轉了面孔,以一副娘家人的姿態,上門來拜訪了老太君和段亦琛。
  
  我沒有去見他,只知道段亦琛回來的時候,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我問:「怎麼了,怎麼這麼樣子?」他歎口氣:「唉,真不知道曲明忠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我沒有細究這個問題,只是有些遲疑的問他:「那他有沒有說,我們成親那天,曲明忠來不來?」
  
  「來,他說會帶著犬子一起來。」
  
  既然曲老爺會來,曲明忠就算不想來,也會被迫來的。
  
  結婚前三天,府上忽然來了一個不受歡迎的人。門口的家丁帶著不太樂意的表情來說:「芙公主來了。」
  
  正在說說笑笑的一大家子人忽然都愣住了,好一會,老太君發話了:「我就不見她了,免得心煩。」
  
  到最後,是我跟段亦琛去前院見了她。芙公主變的憔悴了,她沒有化妝,臉色有些蠟黃,眼睛裡也沒有一點光彩。
  
  我跟著段亦琛對她施禮:「見過公主。」她沒什麼精神的讓我們免禮,然後就一種悲憤的眼神看著我們。
  
  段亦琛開口:「荷婷,有事嗎?」
  
  「我,要嫁去木漢了。你知道這件事嗎?」芙公主緊緊的盯著段亦琛。
  
  段亦琛平靜的說:「我早就知道了,這是件喜事,我要恭喜你了。」
  
  「你難道可以眼睜睜看著我嫁去木漢?」芙公主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這是聖旨,又關係到兩國的邦交,再說,你也需要找個人照顧你的下半輩子,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不願意!我不要你娶這個女人!我也不要嫁去木漢!為什麼你又要娶這個女人!她早就臭名遠揚了!你居然要她都不要我!」
  
  「夠了!你若是不想嫁,大可以去找皇上,跟我說,又能改變什麼?還有,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當日,若不是你害的我們失去了孩子,我跟念心又怎麼可能繞了這麼多彎路才重新走到一起!我不想跟你多說什麼了,以後也不要再來這裡了。既是要去木漢和親,那就待在宮裡修身養性,不要丟了大欣的臉面!就這樣了,不送!」
  
  段亦琛說完,看也不看芙公主一眼,就握著我的手,很快的離開了前廳。
  
  我聽到芙公主哭天搶地的聲音,還有下人安撫她的聲音。段亦琛的側臉看起來有些悲傷,我用力握住他的手,微笑著看他。
  
  很快,他也回給我一個微笑,然後輕輕說:「念心,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笑的格外燦爛:「嗯,我們終於要成親了!」
  
  我跟他相視一笑,然後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下擁吻在一起。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6:18

六十四章   成親

  臘月初八,雞叫頭遍,我就被吳媽媽溫柔的喚醒。
  
  緩緩睜開眼嘧嗾嘜嗶,睮睾瞅瞃伸個懶腰,我的心臟開始不可抑止的加速跳動。今日睽睮睾瞅,製褔裻褊我要嫁給他了!
  
  小晴和其他幾個從前服侍我的丫鬟滿臉堆笑的將我請進旁邊的浴房,用柔軟的絲布細細的將我的全身上下擦洗乾淨。
  
  然後起身箋粺粹精,銎銙銛銘換上專門為我量身訂做的大紅喜服。這套衣服極為華貴,用了最好的絲綢蒱蒲蒪蓐,潃漱漪漵上面的吉祥圖案居然是用金線銀線和孔雀羽毛交匯織出的緙絲。「一寸緙絲一寸金」,這套喜服的價值可想而知。
  
  穿好喜服,喜娘開始大展身手,她將我的頭髮盤成高高的雲髻,然後手腳輕快的幫我上妝。先用棉線修理我的眉毛,細細的描繪我的眉形,然後慢慢的塗脂抹粉,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又給我的嘴唇塗上大紅的口脂。
  
  接著幫我帶上各種名貴的首飾和金光閃閃的鳳冠,穿上霞帔,喜娘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好了。」我緩緩站起身來,對著鏡子照了照。
  
  鏡中的女子明艷動人,一雙眼睛溫柔似水,現在正滿含著幸福的笑意。我伸手輕撫自己的臉頰,露出一抹微笑,然後輕輕說:「謝謝,很好看。」
  
  屋子裡的眾人都跟著我笑,吳媽媽上前握住我的雙手,聲音裡帶著不可抑止的激動:「小姐,我總算等到這一天,能夠親眼看著小姐出嫁了。」
  
  她的眼裡含著激動的熱淚,我張開雙臂,用力的擁住她:「奶娘,謝謝你。」我一定要好好的謝謝她,如果不是她,我一個人在這個世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喜娘在一旁說著吉祥話,忽然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心兒,爹能進來嗎?」
  
  我趕緊應道:「當然可以,我已經打扮好了。」
  
  丫鬟輕輕打開門,岑先生穿著一身華麗的絳紅色長袍,頭髮梳的整整齊齊,鬍子也刮得乾乾淨淨,看起來很精神。
  
  我讓其他人都暫時退下,岑先生慢慢走到我面前,盯著我看了好半天,忽然很是感概的說:「心兒,爹真的很高興,可以看到你出嫁。你今日看起來很美,比你娘還要美一些。你娘泉下有知,也會很開心的。我沒有想到我這一生,還能有今天這樣感到幸福的日子。」
  
  「爹,以後我跟亦琛會好好孝敬您,我們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幸福的。」
  
  前段時間,我雖然認了岑先生為爹,可是潛意識裡還是將岑先生當成是秋念心的爹。可是如今,岑先生對我的關愛,讓我久違的感受到了親情和父愛。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父親,我會孝敬他,讓他享受天倫之樂。
  
  他又陪著我說了很多話,下人在外面道:「吉時快到了。」
  
  喜娘重新走了進來,將一塊精美的大紅蓋頭小心的蓋在我的頭上。
  
  外頭的鞭炮聲震耳欲聾,「新郎官到了!」
  
  我的心裡忽然緊張起來,不知道現在的段亦琛是不是跟我一樣緊張呢?昨天,我就跟我爹和其他下人們一起來了這座城西的大宅。老太君堅持說,成親的頭一天,新郎新娘不可以見面。
  
  大紅蓋頭遮住了我的視線,喜娘輕輕的扶著我,走出了房間。一步一步,我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的走向大門口。
  
  門口人聲鼎沸,也不知道擠了多少看熱鬧的人。我聽到前面傳來段亦琛的聲音:「見過岳父大人。」
  
  「賢婿不必多禮。以後心兒就托付給你了。」
  
  「小婿定會好好待她一輩子,絕不會辜負岳父大人所托。」
  
  沒有多做停留,在「新娘上轎」的聲音中,喜娘扶著我上了那頂八抬大轎,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坐在裡面千萬不要移動身體。「起轎!」鞭炮聲又一次震天響起,我感到轎子被平穩的抬起,過了一會,在嗩吶和鑼鼓聲中,緩緩前行。
  
  從大宅去侯府的路程並不遠,沿路應該圍了很多人。我可以聽到喧鬧的人聲,還有轎子前傳來的沿路撒下銅錢的叮叮咚咚聲。
  
  行至侯府門口,轎子穩穩的落下,我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終於到時候了。
  
  「新娘下轎!」我很驚訝於這個喊口號的人的嗓音,在這麼吵的鞭炮聲裡,他的聲音居然還這麼鴻亮清晰。
  
  轎簾被打起,一隻幼小的手伸了進來,輕輕將我的衣服拉了三下,我知道這是引新娘下轎的小女孩。隨著她的小手,我慢慢走出轎子。
  
  跨過馬鞍,踏上長長的紅氈,我被喜娘領進了喜堂。
  
  一根大紅色的紅綾遞到了我的手中,我能感到紅綾的那一頭,段亦琛傳來的興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按照最古老的習俗,我們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結成了夫妻。我的眼裡忽然有些熱辣辣的,從一刻開始,我就是段亦琛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紅綾引著我向後院走去,這些路我都很熟悉,只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路都是看著地走完的。
  
  我被帶進了新房裡,喜娘過來拿走我們手中的紅綾,然後輕輕扶我坐上大紅的喜床。
  
  「新郎可以掀開新娘的蓋頭了。」喜娘愉快的說。
  
  我微低著頭,一雙大紅色的靴子出現在我的眼前,片刻的沉默之後,蓋頭被人猛地掀走。我的眼前一亮,段亦琛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從未見過笑的這麼開心和溫柔的段亦琛,大紅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居然格外好看。我笑盈盈的望著他,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念心,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你沒有做夢。」
  
  「你可知道,今日的你,簡直比仙子還好看。」他喃喃自語,一雙眼睛開始變得深沉。
  
  我笑出了聲:「你見過仙子長什麼樣嗎?」
  
  他呆滯的表情一閃而過:「我敢打包票,仙子一定沒有我的娘子美。」
  
  我微紅了臉,低下頭去不看他。他一把托起我的下巴:「怎麼,害羞?」
  
  我沒說話,喜娘走上前來,將我們兩人的頭髮各剪下一縷,用大紅絲線綰在一起,以示同心。
  
  「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丫鬟捧來一個墊著大紅絲綢的托盤,上面放著兩杯酒,段亦琛伸手拿起一杯,我也跟著拿了一杯。他迫不及待的勾過我的手,我們湊得很近,喝下了手中的酒。微辣的酒,帶著一絲清甜,讓我的身體忽地放鬆了。
  
  段亦琛笑著將我摟到懷裡:「我終於娶到你了!念心!」
  
  他的吻眼看就要落下,喜娘卻忽然捧了一盤水餃過來,請我們吃。
  
  段亦琛忙忙的夾了一個餃子送進嘴裡,剛嚼兩下,他就大叫一聲:「生的!」
  
  屋子裡的丫鬟和老婆子都笑成了一團,因為通常這句話是由新娘來說的,沒想到段亦琛這個急性子,居然代我說了出來。
  
  喜娘強忍住笑意,將筷子遞給我,我夾了一個咬了一口,果然是半生不熟的。喜娘問我:「好吃嗎?」
  
  一屋子的人都滿懷期待的看著我,我只好說:「生的。」
  
  笑聲頓起,段亦琛抱著我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個圈,然後就那麼摟著我,半天都不鬆手。
  
  喜娘請了他好幾次,才將他請出去宴客。
  
  我一個人坐在屋裡,跟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們說說笑笑。只是她們怎麼都不給我吃東西,只讓我喝了幾口水。
  
  從早上起,我就沒有吃過東西,等段亦琛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我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一屋子的人退的乾乾淨淨,段亦琛幾乎是立刻就衝到我面前,坐在床沿上,將我抱上他的大腿。
  
  我輕輕說:「我餓了。」
  
  他一怔:「怎麼不吃東西?」
  
  「喜娘不給我吃,你在前頭吃香的喝辣的,讓我一個人在這裡挨餓。」我故意撅起嘴。
  
  段亦琛趕緊將我抱到屋子中間的桌前坐下:「來,想吃什麼?我餵你。」
  
  他夾了一塊小點心餵給我吃,我也拿筷子夾了菜餵給他吃。他的呼吸間帶著酒味,我說:「喝了多少?」
  
  他輕笑:「我也不記得了,不過,你放心,我喝不醉的。」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倒了一杯酒舉到我嘴前:「喝一點。」
  
  我聽話的喝下那杯酒,他又餵給我好幾杯。新房的酒裡其實帶了些催情的藥物,我一連喝了幾杯,身子已經開始發熱,眼睛裡浮上一層水光。
  
  「還餓嗎?」他喃喃的在我耳邊低語。
  
  我搖搖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他的右手托住我的後頸,將這個吻變得深入。
  
  持續了好久,直到我喘不過氣來,他才輕輕離開:「念心,你的味道越來越好了。」
  
  我「咯咯」直笑:「你也是,怎麼今日看起來,格外順眼。」
  
  他又親了我幾下,然後說:「我們,該洞房了。」
  
  他將我的鳳冠霞帔輕輕拿下,然後幫我卸去身上的首飾,放下我的長髮。跟著慢慢脫下我的外衫,接著是中衣,最後是輕薄的內衫。
  
  今日的喜服不知道為什麼,做的相當大膽,內衫、褻褲和肚兜幾乎都是半透明的,早上穿上的時候,我都有些害羞。
  
  現在我穿著這樣半透明的衣服站在段亦琛的面前,他火辣辣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我的身體。我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趕緊伸手遮住胸前。
  
  他拉掉我的雙手:「我還沒看夠,別遮著。」
  
  我的臉更紅,他說:「念心,幫我寬衣。」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幫他一件一件脫下衣服,最後只剩下他撐高高的褻褲。我停下了手,他笑著說:「怎麼不脫了?」
  
  我說:「你自己脫嘛,反正就一件了。」
  
  「不行,我一定要你幫我脫。」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推拒。
  
  我只好紅著臉,一把扯下他的褻褲,那根粗大的物件忽地彈了出來,晃了幾下,停在我的眼前,在我的注視下,變的更大。
  
  我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段亦琛動手脫下我的內衫和肚兜,然後是輕薄的可以稱之為情趣用品的短小褻褲。
  
  赤 裸的站在房中跟他對視,我羞的差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呵呵一笑:「怎麼在發抖?害怕?」
  
  「冷。」我老實說。雖然房中很溫暖,可現在畢竟還是冬天。
  
  「等一下就不冷了。」他打橫將我抱上床。
  
  我剛一躺下來,他的身子就緊跟著覆蓋上我的,他的唇輕柔的在我的額頭落下。隨後是鼻尖,雙唇,頸項,鎖骨,然後在我的胸前停留很久,又繼續向下,到兩腿之間。
  
  段亦琛的唇似乎帶著無法形容的魔力,每到一處,都帶給我極大的快感和戰慄。我的下面早已濕透,可他還是不疾不徐的挑逗我的敏感之處。
  
  「亦琛。」我用自己都羞於聽到的嬌媚聲音開始喚他。
  
  他抬起頭,衝我邪邪一笑,然後舉高我的雙腿,一個大力,衝進我的身體裡。
  
  往常的他在床笫間就是花樣百出的,今晚他不知道又從哪裡學了些新招式,我的身體被他擺成各種羞人的姿勢,在他的猛烈攻擊下,潰不成軍。
  
  我大喘著氣問他:「你老實交代,又從哪裡學的這些壞事。」
  
  他含著我胸前的一顆凸起,含含糊糊的說:「這哪裡用學?我都是無師自通。怎麼,娘子難道不喜歡?」他嘴上忽然大力的一吸,身下的衝擊開始加快速度。我尖叫出聲,緊緊的攀住他的身體,身下一大股熱流湧出,我又一次登上了快樂的高峰。
  
  這一夜,他不知疲倦的要了我一次又一次,直到東方發白,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才意猶未盡的幫我們兩人情理乾淨,然後緊緊的擁著我躺下。
  
  我全身早就虛軟無力,可這個造成我脫力的罪魁禍首卻依舊神采奕奕。我沒好氣的說:「還是前段日子,你不碰我,要舒服些。」
  
  段亦琛嘿嘿的笑著:「我知道娘子辛苦,可是我忍了那麼久,就盼著今天晚上了。娘子怎麼忍心不讓我吃個夠?」
  
  你是吃夠了,可我也快不行了啊。男人的體力太好,也是一件麻煩事。
  
  我說:「明日還要早起給奶奶請安,你叫我這個樣子怎麼起得來?」
  
  「不去請安也沒什麼,奶奶不會介意的。」
  
  「那可不行,我不能讓府裡的下人看笑話。」開玩笑,新婚第一天我就起不來床,那以後我這個夫人的臉面往哪裡放?
  
  「念心。」他忽然柔聲喚我。
  
  「嗯?」
  
  「我們會白頭到老,不離不棄,對嗎?」
  
  「對,我們會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一行熱熱的東西從我的眼角滲出,我的心裡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填的滿滿的,滿到我幾乎想大聲的向全世界宣佈:我好幸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6:47

六十五章   家有喜事

  回門後,我們就將我爹接回了侯府,跟我們一起生活。新年的腳步也在不知不覺間走近。
  
  雖說古代沒有蜜月旅行這一說,可是段亦琛已經答應我,待天氣轉暖之後,他會帶著我去江南遊玩一趟。
  
  為了感謝他特別安排的江南之行,我在新婚頭一個月,交足了床事。因為若是出去玩,可不能每天帶著酸軟的腰膝。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的皮膚比從前變得更加細緻光滑。段亦琛自是不必說,每天生龍活虎,直說自己能徒手打死一隻老虎。
  
  豆豆現在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我回來了這麼些天,他對我也回到了從前那樣依戀的態度。經常瞅著段亦琛不在的時候,爬到我的腿上要我抱抱親親。因為若是被段亦琛看見了,一定會把他拎下來,叫他去練功。
  
  段亦琛對豆豆很嚴格,就算是快要過年了,每天的功夫都要照常練。還好老太君給豆豆請的教書先生告假回去過年了,不然豆豆一定會每天哭著來跟我訴苦。
  
  我私下不知道說了段亦琛多少回,畢竟豆豆還是個孩子,這麼嚴格,以後要是有逆反心裡就不好了。畢竟他從小都是在我懷裡撒嬌長到現在的,一下子變成這樣,孩子恐怕接受不了。
  
  段亦琛雖然承認我說的有道理,可是他說,這功夫若是不狠心來練,以後不會有出息的。對於這一點,連我爹都同意,甚至表示要將自己的功夫也傳給豆豆。我差點嚇了一跳,趕緊讓他們稍安勿躁,一個一個慢慢來。
  
  過年前,宮裡忽然來了一道聖旨,原來皇上賜給我一個一品誥命夫人的封號。也就是說,從今以後,我也是個領皇家薪水的人了。
  
  老太君很高興,她說:「這下好了,往常都是我一個人進宮朝賀,以後有念心可以陪著我了。」
  我對這個誥命夫人倒是沒多大感覺,但是既然嫁給了段亦琛,那接受這一切就是必須的了。
  
  很快就是大年三十,這是我到這裡來以後,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侯府上上下下都喜氣洋洋,作為新夫人,我給每一個下人都包了豐厚的紅包。畢竟以後老太君會將家事都交給我打理,跟他們套好了關係,日後做事也方便點。
  
  大年初一的早上,我按品大妝,穿上朝服,帶上頭冠,打扮的雍容華貴。老太君也早就裝扮停當,我們坐了華貴的大轎,進宮去朝拜皇后娘娘。
  
  果然所有的命婦對我都相當的好奇,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會引來眾人的側目。我目不斜視,跟在老太君的身後規規矩矩的做好自己的本份。
  
  在我們拜見過皇后娘娘之後,她態度和藹的讓我們起身,然後很關心的詢問了幾句老太君的身體情況。我低眉順眼的扮乖巧,可是能感覺到皇后的目光一直很感興趣的盯著我看。
  
  出了中宮,我和老太君就跟著宮人,依照原路返回。一路上遇到很多認識的命婦。以前給段亦琛做妾的時候,我雖然沒有資格進宮,可是跟著他,也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貴族家庭都去了個遍,所以認識的人還是不在少數。
  
  她們跟從前看見我的態度當然大不一樣,從前我需要給她們行禮,現在,很多人需要給我行禮。我雖然覺得有些不習慣,可是客套寒暄,還是做的得體大方。
  
  就在我不甚其煩,一遍又一遍客套的時候,前頭迎面走來了陳小姐。她是四品的恭人,所以也需要進宮朝拜。
  
  她瘦了很多,從前看起來很神采奕奕的臉上居然帶著濃重的憔悴。見到我們,她先是一愣,接著堆上一抹笑意對著我們行禮。老太君和藹的讓她免禮,她抬起身子,說了幾句客套的話恭喜我新婚,我也很客氣的恭喜她喜得貴子。
  
  回府的路上,我還在想著陳小姐顯而易見的憔悴。很明顯的,她過的並不好。我不知道她平時是怎麼跟曲明忠相處的,只是她這樣明朗快樂的人,都變成了這樣。嫁給曲明忠,她真的一點都不後悔嗎?
  
  回到家裡,我先跟喜鵲她們一起,幫老太君卸下身上的朝服和頭冠。這些東西好看是好看,可是也重的很。光是這黃金打造的頭冠,就壓的人脖子都酸。
  
  老太君的年紀畢竟是大了,早上起的早,在宮裡又不是跪就是站。我們幫她解了衣衫,就讓她躺在床上休息,又讓平素幫她推拿的小丫頭慢慢幫她揉捏腿腳。
  
  等老太君睡著,喜鵲對我說:「夫人也回去歇著,一會午飯的時候再來吧。」
  
  我點點頭,帶著吳媽媽和小晴她們回了我跟段亦琛的新房。我換上家常衣服,卸了臉上的濃妝,又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茶,舒舒服服的靠在溫暖的軟榻上跟吳媽媽拉家常。
  
  我問她可知道陳小姐跟曲明忠的事,她猶猶豫豫的說:「我也是聽外頭的人說,表少爺似乎跟夫人是分房睡的。不過表少爺對那個孩子還是很疼愛的,滿月酒也擺的很隆重。」
  
  果然是這樣嗎?可是一個古代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愛,那日子該怎麼過?不過以曲明忠的個性,我想他短時間內納妾應該是不可能的。只要陳小姐不要喪失希望,總有一天,曲明忠會發現她的好的。
  
  隨後的整個正月裡,我的日子都過的極為忙碌。段亦琛這次凱旋歸來,前來道賀的官員也不知道有多少。幾乎每一天,家裡都要擺上好些桌酒席。
  
  如今我是命婦身份,不但要出去宴客,每次還要換上一品誥命夫人所穿的常服,真是不甚其煩。
  
  累了一天之後,我也完全沒有力氣去應付段亦琛的索求。所以總是冷著一張臉,不願意理他。他連著幾次求歡未果,就索性再來客人的時候,放我的假,以我身體不適為由,讓我在內院好好休息。
  
  我當然是求之不得,畢竟那些場面上的話,說的多了,實在厭倦。可是段亦琛的精力之旺盛,讓我羨慕的不得了。
  
  我問他:「為什麼你從早忙到晚,還要抽空練功夫,晚上還能忙活上一整夜呢?你都不會覺得累嗎?」
  
  他得意把我摟到懷裡:「這算什麼,我幾天幾夜不睡覺,也能照樣上陣殺敵。」
  
  對此我只能說,人跟人實在是有區別的。像我現在,每天只管理侯府的一部分事務,外加教導豆豆、服侍奶奶跟爹,就覺得很累了。
  
  段亦琛說:「以後家裡的事,都讓管家去做,你一個人哪裡操的了那麼多的心?」我也就能偷懶一下是一下,得閒的時候,就抱著豆豆給他講故事,聽他背詩給我聽。
  
  忙碌的正月過去後,府裡也漸漸清閒下來。段亦琛每日正常去上朝,禁衛軍的差事他已經不做了,現如今他是護國元帥。
  
  我每日在家裡盼啊盼,好容易等到春末夏初,氣候溫暖。我跟段亦琛商量:「可以出去了吧。」
  
  他高高興興的點頭應了,然後拉著我爹來說是要給我檢查一下身體。誰知這一檢查,我居然有了一月的身孕。
  
  我驚喜萬分,不敢相信的一遍又一遍的問:「爹,您沒騙我吧?」
  
  我爹笑的合不攏嘴:「爹怎麼會騙你呢?千真萬確,你有了一月的身孕了。看來當初禁你們幾個月的房 事是正確的,藥丸的功效很管用。」
  
  段亦琛早就一個忍不住,也不管我爹在場,一把就將我打橫抱起,興奮的在房子裡轉圈圈。最後還旁若無人的跟我來了個法式濕吻,害的一屋子的人都悄悄躲了出去。
  
  「念心,我就說吧,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口,用手輕撫自己的小腹,眼淚就那麼熱熱的淌了下來。這是我的孩子,這是我跟他的孩子!
  
  段亦琛見我流淚,趕緊說:「你看看,又哭什麼,這是喜事啊。」
  
  我撅著嘴說:「我知道啊,可我就是想哭嘛。我就是覺得,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說著,我的眼淚流的更多,段亦琛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抱著我,臉貼著我的臉,然後溫柔的幫我抹掉眼淚。
  
  「念心,念心!」老太君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她急匆匆的走進來,一看我在哭,她把臉一拉:「亦琛,你怎麼把念心給弄哭了!你這個混小子,到現在還是這麼不成器!」
  
  段亦琛一臉無辜的說:「奶奶,我沒有。」
  
  「你沒有,那念心怎麼哭的這麼傷心?」老太君說著就走到我們身前:「快別哭了,有了身孕就要多笑,這樣生出來的孩子啊,才會好看。」
  
  我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淚:「奶奶,我知道了,只是剛才太高興了,所以才會流淚的。」
  
  老太君握住我的一隻手:「奶奶都知道,你們多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對了,親家老爺怎麼說?」
  
  爹不知什麼時候也站在了我們身邊:「念心的身子比較弱,我看 恐怕要好好的在家休養安胎。」
  
  老太君同意的點點頭:「是啊,一定要在家好好的休養。以後啊,這府裡的事都交給別人去管,念心就好好的躺著就成。亦琛,你也別總是到外頭去胡混,給我在家陪著念心。這一回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把我的乖重孫生下來。」
  
  段亦琛說:「奶奶,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於是段亦琛立刻把我抱上床躺著,然後我爹吩咐人去抓藥,老太君忙不迭的讓喜鵲通知廚下多燉補品。
  
  我因為太過高興,所以就由著他們去弄。段亦琛又去宮裡請了精通婦科的御醫來給我看診。御醫也說前三個月一定要靜養,另外又將很多注意事項說給我們記下。
  
  等到了晚上,我跟段亦琛躺下休息了,我才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我的江南之行怎麼辦?
  
  我一下坐起身來,悻悻的說:「亦琛,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江南?」
  
  他也是一副剛剛想起的樣子:「江南,等孩子出生以後再去也是一樣的嘛。怎麼,不高興了?要不以後我答應你,每年都帶你出去玩一趟,你說好不好?」
  
  我兩眼放光的說:「真的?你可不許騙我。」
  
  他笑著伸手拉過我,讓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前:「我跟你保證。」
  
  我興奮的在他臉上用力親了幾口,他忽然話鋒一轉:「不過,要是以後又有了孩子,你還是要乖乖在家裡好好的待著。」
  
  我看著他奸詐的笑意,心裡大呼上當,以他的辦事頻率,還有我爹的調養,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出這個門?




第六十六章   幸福的生活

  自從開始安胎以後,我就成了重點保護動物。大門不許出,二門想出一定要經過他段侯爺的許可,不然,一定會有下人要遭殃。所以每個人都把我看的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我就偷偷一個人溜到院子裡去閒逛了。
  
  想要出二門,必須等到段亦琛回來,由他牽著手,才允許去花園之類的地方轉轉。至於要去侯府外面,前三個月免談。
  
  段亦琛幾乎拒絕了一切應酬,每日公事一結束,就會立刻快馬趕回來陪我。因為我被看的太緊,所以經常跟他賭氣,一直都說每天看他那張臉,早就看厭了。
  
  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定國侯愛妻如命,霍子祁幾次過來玩,都會好好的打趣段亦琛一番。
  
  段亦琛可不管別人說什麼,只管把我寵上了天。每天我吃的東西他都會親自過問,半夜三更我想要吃什麼了,他會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吩咐人去給我準備。
  
  我這一次懷孕,胃口特別的好。我們的院子裡還特意開了個小灶,分白天黑夜兩個班,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值班。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做點針線活,外加看著豆豆唸書,所以體重直線上升,肚子也長的很快。
  
  老太君總說要是再生個大胖孫子就好了,可我心裡卻希望這一胎可以是個女孩。畢竟我們已經有了一個男孩,要是再有個女孩,那就圓滿了。所以我央小晴幫我做了很多女孩子穿的小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顏色,好看的不得了。
  
  段亦琛一概都由著我去弄,他說:「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歡。反正我們還能生很多呢。」
  
  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跟你說,有兩個孩子已經夠了。生太多孩子,可是會影響身材的。」
  
  我生豆豆的時候才十八歲,因為年輕,所以身材恢復的很好,根本看不出是生過孩子的人。要是以後生的多了,我怕肚子會變得鼓鼓的,到時候身材走形,那可不行。
  
  段亦琛哈哈大笑:「哪個女人不是想生的越多越好?就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了我都喜歡。」
  
  我沒搭他的話,現在我沒變醜,他當然這麼說了,要是我真的變醜了,他的心裡可就不會這麼想了。再說,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己變醜的。所以這個孩子生完,我一定會讓我爹給我開個方子,以後都不要再生了。
  
  豆豆對於我逐漸變大的肚子顯得很好奇,他總是會坐在我的身邊,小心翼翼的盯著我的肚子看。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問我:「娘,你肚子為什麼越變越大了?」
  
  我笑著說:「因為娘的肚子裡懷了小寶寶,小寶寶越長越大,等再過幾個月,小寶寶就會從肚子裡出來了,到時候,就有人叫你哥哥了。」
  
  「哥哥?」
  
  「是啊,到時候你就有一個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豆豆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豆豆抿著小嘴,像是思考了好半天才說:「我要小弟弟。」
  
  「為什麼?」
  
  「因為以後我不想練功,可以讓爹爹拉著弟弟去練。」豆豆說的一本正經。
  
  我心疼的摸上他的小臉:「豆豆,練功是不是很辛苦?」
  
  他說:「練功不辛苦,可是爹爹太凶了。」
  
  原來是這樣。我們母子兩個正在說話,段亦琛從外面進來了。他一進來,豆豆立刻撅起小嘴,把頭埋進我的懷裡。
  
  我等晚上睡覺的時候,不鹹不淡的對段亦琛說:「你平日都是怎麼教導豆豆的?怎麼讓他這麼怕你?」
  
  段亦琛說:「不過就是對他嚴了一點,怎麼了?那小子跟你告狀了?」
  
  「告什麼狀?你每次一進來,他的臉色都變的不太一樣。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嗎?」
  
  段亦琛說:「我知道你是心疼他,可若是不嚴加管教,將來難成大器。」
  
  我說:「我知道你望子成龍,可是豆豆才四歲啊。這麼小的年紀,每天又是練功,又是讀書,也太辛苦了。我跟你打個商量,等他再大一點,你再嚴格管教不行嗎?」
  
  段亦琛有些猶豫,我把身子湊過去,緊緊的挨住他:「你也不想豆豆逐漸疏遠你吧?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見豆豆皺著小臉,心都是揪著疼的。」
  
  我的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段亦琛著急了:「好,好,我答應你,以後讓他多玩玩,可是將來,你不能再攔著我管教他。」
  
  我忙不迭的點頭,臉在他胸膛前蹭了幾下,然後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
  
  段亦琛輕柔的撫摸我的頭髮,如今,幫我描眉梳頭,是他的新愛好。「念心,你最近氣色越來越好了。」
  
  我摸摸自己的臉頰,確實豐潤了很多,我說:「你嫌我胖了?」
  
  他無奈的笑了一下:「我沒有!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美。」
  
  「你騙我。」
  
  「真的,我怎麼會騙你。不信你去照照鏡子,看看有多美。」他一面說,一面用手在我的後背上下游移:「念心,你最近的脾氣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我才沒有。」我不服氣的說。
  
  「是,是,沒有,沒有。」
  
  其實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因為這段時間,他完全把我給寵壞了。我的小性子也與日見長,幾乎到了難以伺候的地步。可是一大家子的人都依著我的性子來,我怕要是再任性下去,段亦琛也會受不了了吧。
  
  我幽幽的說:「亦琛,我是不是很任性?」
  
  他笑著說:「怎麼了?好好的問起這個?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任性一點也是正常的。再說,就算你再任性,我都甘之如飴啊。」
  
  我忽然想到,他從前對芙公主,也是再怎麼任性都可以容忍的嗎?我問:「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像是想了一會,然後緩緩說:「具體是什麼時候,我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那時候,每一天跟你在一起,我都很高興。直到你驚馬的那一天,我才發現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有多重要。」
  
  驚馬的那天?居然這麼早?可是那時候他對芙公主不是還很放不下嗎?
  
  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說:「荷婷之於我,更多的是一種習慣。從小她就跟我親近,她小時候特別愛撒嬌,喜歡粘在我的身後。而且在我面前,荷婷永遠都是惹人愛憐的。其實我早就該發現了,她不像我心目中想像的那樣美好。可是我始終不願承認,直到你因為她受到幾乎不可挽回的傷害。念心,我……」
  
  我輕輕摀住他的嘴:「我都明白。」
  
  他將我摟的更緊:「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我輕揚嘴角,心裡最後的一絲疑慮也打消了。芙公主已經嫁去木漢,她當初向皇上要求,希望由段亦琛去送親,可是被段亦琛毅然拒絕了。
  
  「哎喲。」我輕叫出聲。
  
  段亦琛忽的坐起身來:「怎麼了?」
  
  「寶寶剛才踢我了。」我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段亦琛的嘴角漾開笑容:「我聽聽看。」他俯下 身子,將耳朵輕輕貼在我的肚子上慢慢的聽。
  
  「又動了,又動了。」他像個孩子似的叫出聲來。
  
  「輕點,別嚇著外頭守夜的人。」
  
  段亦琛嘿嘿一笑:「念心,你看他這麼有精神,我想一定是個小子。」
  
  「不是,是女兒!」我撅起嘴抗議。
  
  他親親我的臉頰:「不管是男是女,你都該睡覺啦。乖,趕緊睡吧。」
  
  我聽話的在他的懷裡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找周公下棋去了。
  
  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天氣漸漸變冷,我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家裡早就請好了接生婆,小孩子的衣服也準備了一大堆。
  
  我爹每日幫我把脈一次,說我的情況很穩定。可是段亦琛還是不放心,隨時準備去宮裡找御醫。
  
  我讓他們都別太擔心,生豆豆的時候,我也是很順利就生下來了。再說,我這回雖說是胖了一點,可是也沒胖太多。因為我總是記得產婦太胖,會不容易生產。
  
  這晚我跟段亦琛早早的睡下,現在我肚子太大,怎麼睡都不舒服。實在沒辦法,我經常拿他當椅子,靠在他懷裡睡覺。可就是苦了他,幾乎每天都睡不好覺。
  
  還沒睡著,我就覺得肚子一陣疼痛。我白著臉看向段亦琛,他臉色隨之一變:「要生了?」我捂著肚子點點頭,畢竟是生過一次孩子的人了,我能感覺的出來。
  
  他趕緊讓我躺好,然後大叫一聲:「來人,念心要生了!」
  
  一時間我們院裡所有的下人都被驚醒了,接生婆被第一時間送進房裡。我爹幫我把了脈,說情況很好,只是對於生產,他懂的也不算很多。
  
  老太君也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到我的床邊,著急的說:「御醫怎麼還沒來?」
  
  段亦琛一時飛奔進房裡:「御醫來了!」
  
  我看那個御醫,根本就是衣衫不整,連腰帶都系錯了,估計是剛才被段亦琛從被窩裡拉出來的。
  
  御醫立刻查看我的情況,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湯水灌進我的嘴裡。
  
  段亦琛和我爹被他們集體轟出了房間,老太君握住我的一隻手,不斷的讓我再加把勁。我很冷靜的聽著接生婆的指示,跟著陣痛使勁。
  
  隨著一陣劇烈的疼痛,我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大喊,身子忽然一輕。
  
  「生了,生了!恭喜老太君,是個千金!」接生婆興奮的把孩子給我看了一眼,我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心裡一高興,就睡過去了。
  
  等我睡夠了醒來,剛一睜開眼,就看見段亦琛喜滋滋的笑臉。
  
  我輕輕哼出聲,他眉開眼笑的握住我的一隻手:「醒了,身子有沒有不舒服?快來吃點東西。」
  
  他餵我吃了點東西,我身上有了點力氣,就輕輕問:「寶寶呢?」
  
  吳媽媽趕緊從旁邊抱來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襁褓,段亦琛接過來,輕輕放在我眼前。
  
  「你看,她長的多好看,將來一定跟你一樣美。」
  
  我看著寶寶粉嫩嫩的小臉蛋,心裡忽然一暖。可是看了一會,我卻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怎麼這個孩子還是長的像段亦琛?
  
  我撅起嘴,很不高興的對段亦琛說:「你欺負人。」
  
  段亦琛身子一震:「念心,我又怎麼了?」
  
  「你欺負人。」我越想越委屈,豆豆像他就算了,現在生個女兒,也都長的跟他那麼像,我不幹!
  
  段亦琛著急的手足無措,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欺負我了。
  
  吳媽媽笑著上前說:「小姐,侯爺怎麼欺負人了?你跟奶娘說,奶娘幫你告狀去。」
  
  我點點頭:「為什麼我的兩個寶寶都長的像他?我不幹!他欺負人!」
  
  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好半天,吳媽媽才忍俊不禁的對我說:「是啊,侯爺也確實是欺負人,小小姐要是生的像小姐,那一定會更好看的。」
  
  段亦琛好半天才晃過神來,陪著笑臉說:「念心,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好不好?要不我們下回再生一個,叫他長的像你?」
  
  我還是別過臉去不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可是我是產婦我最大,我就是不服氣嘛。憑什麼都長的像他?明明我長的比較好看啊,一定是他太霸道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月子裡,老太君和段亦琛他們不停的給我吃各種補品,結果等我能出房門的時候,整整胖了一圈。我嚇了一跳,花了兩個月時間控制飲食外加運動,總算讓身材回到了生產前。
  
  如今我們的女兒已經會笑了,段亦琛給她取名叫段雲菁,小名叫菁菁。豆豆雖然第一次見到菁菁時嫌棄她長的難看,可是隨著菁菁越長越漂亮,他也喜歡上了這個軟軟嫩嫩的小妹妹,每天都會守著妹妹,還想抱抱她。
  
  菁菁的滿月酒,全京城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段亦琛四處跟人炫耀自己漂亮的寶貝女兒,霍子祁總笑他越來越不像個大將軍了。
  
  曲明忠也來拜訪了我們,再次相見,他的神色平和,只是眼裡總像是一汪深潭,讓人看不究竟。

  菁菁半歲以後,我們一家人會在天氣好的時候,帶上豆豆,抱著菁菁,去城外轉轉。段亦琛還特別買了一座城郊的小院子,他休沐的時候,我們會去住上一日。
  
  我的那家麵館,現在真的成了全京城鼎鼎有名的小吃店了。我早就把店舖送給了戴大叔,如今他的日子,也是越過越火紅了。
  
  生活漸漸變的很平靜,我也變成了一個十足的賢妻良母,雖說幾乎什麼事都有下人可以做。可是對於孩子的事,我還是喜歡自己動手,我總覺得孩子是可以感覺到的。
  
  段亦琛跟我的感情並沒有在普通的生活中變得平淡,反而越發如膠似漆,甜膩的有時讓下人都受不了。
  
  現在,我有一個很疼我的奶奶和爹,一個很愛我的丈夫,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我想,這應該就是幸福,在我吃盡苦頭之後,所得到的幸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7:28

六十七章   尾聲

  一晃十多年過去,我跟段亦琛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
  
  這些年,段亦琛經歷了數次戰場上的洗禮漷滯潃漱,漡漇漁潎變得更加成熟穩重,連我都要誇他男人味十足。奔四的男人跟當年的楞頭小子已經大不一樣漷滯潃漱,駁駇駃骱再說他的官也越做越大了。
  
  五年前由於木漢再一次興兵作亂,段亦琛奉旨出征雿需靘靼,誧誣誤誚花了兩年的時間,不但生擒木勒瘈瘑瘧瘉,廔廙廑廜並且將整個木漢都納入了大欣的版圖。
  
  班師回朝的時候,他把木勒押在囚車裡,讓滿城百姓對著木勒砸爛菜葉和小石子。他雖然表面平靜,可是我很清楚其實暗地裡在直樂和。因為他勝利後寫給我的信上,清清楚楚的寫著:終於得報此仇。
  
  因為這件大大的功勞,皇上將他的定國侯升成了定國公,顯赫一時。不過段亦琛是個心裡透亮的人,他知道功高蓋主的危害性,所以一直收斂的很。除了打仗以外的日子,他是能告假就告假,專心在家裡陪著我跟孩子們。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誰都知道定國公最感興趣的不是權勢,而是妻兒。
  
  收服了木漢以後,四海昇平,孩子們也都大了,我就纏著段亦琛陪我四處旅行,去過的地方不勝枚舉。
  
  我一直很注重保養之道,在我爹的幫助下,內服外敷雙管齊下,至今皮膚還是水水嫩嫩的,身段也維持的極好,看起來很年輕,我自己也頗引以為傲。
  
  城裡很多相熟的夫人小姐都會來跟我討教保養的秘方,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她們用起來的效果卻遠遠不如我,後來才發現,保養是一方面,其實心情好更為重要。
  
  雖然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可是段亦琛對我的興趣絲毫沒有減少。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日一定要跟我一起沐浴。然後每次都會像貓兒見了腥一樣,迫不及待的在浴桶裡辦那事。後來他嫌浴桶太小不方便,乾脆讓人把我們臥房旁邊的一間屋子改建了成專門的浴房,裡面修了一個很大的浴池。
  
  這些年,我變的更有風韻,在京城裡也頗有名堂。還記得段亦琛從木漢回來的時候,我在家門口迎接他,他的那雙眼差點能把我吞下去。連說我怎麼越變越美,接著就審問我他不在的兩年裡,有沒有不知道好歹的人對我動了非分之想。
  
  老太君在三年前,段亦琛勝仗歸來後,安詳的離開了人世。
  
  我爹的身體很好,瘋病早就痊癒了。如今他安心研究醫術,還跟劉大夫成了拜把兄弟。
  
  豆豆已經十六歲了,個子長的很高,越看越像段亦琛當年的樣子。他這一年似乎是處在叛逆期,經常像個炸藥桶一樣,一碰就會炸開。我跟家裡頭的人都事先打了招呼,沒事盡量不去惹他,要是他發火了,也別理,過陣子他自己也就好了。
  
  可是段亦琛從不由著豆豆的性子來,若是發火的時候不巧被段亦琛看見了,那肯定又是一頓教訓。
  
  為了磨練豆豆的意志,打他一滿十六歲,段亦琛就把他扔進了禁衛軍裡。我心裡當然不樂意,可是在這個問題上,段亦琛說什麼都不依著我。
  
  後來,我看豆豆在軍營裡似乎混的風生水起,每日操練也不怕辛苦,心情反而變好了,我也就不再反對了。畢竟男孩子長大了,總有媽媽考慮不到的事情。
  
  菁菁現在只有十一歲,卻已經是京城裡小有名氣的美人了。她的性格不太像我,雖然長的美麗乖巧,可實際上卻是個野丫頭。上房爬樹樣樣都行,還跟著段亦琛學武功。
  
  不過她平時再怎麼瘋鬧,只要一見到她的希文哥哥,立刻變的乖巧聽話,叫她做什麼都願意。

  希文就是曲明忠的兒子,比菁菁大上一歲多。希文的性格融合了曲明忠和陳小姐兩個人的特點,既爽朗,又知書達理,一派小大人的樣子,能把菁菁治的服服帖帖。
  
  我們兩家人現在經常走動,希文在我們家一住就是好些天,因為菁菁不願意放他走。兩個小孩子的感情很好,陳小姐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過結親的事。我當然不反對這件事,但是未來的事還很難說。所以我沒有答應定親,只是說,等菁菁十八歲的時候,若是兩人的感情還那麼好,就讓他們成親。
  
  曲明忠已經做到了吏部尚書,在朝中早就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他現在深沉內斂,跟前幾年鋒芒畢露的樣子不太一樣。我也說不好是一種什麼感覺,就是覺得他身上好像有一種精神氣兒漸漸沒有了,平和的讓人覺得異樣。
  
  曲明忠和陳小姐看起來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雖說不像我跟段亦琛那樣永遠都是蜜戀期,可是曲明忠一直沒有納過妾。我想每一對夫妻都有自己不同的相處方式,所以看到他們感情很好,我也為他們感到高興。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只有希文一個孩子。我跟陳小姐私下裡聊過這個話題,她似乎很喜歡小孩子,也多次表示要是能再生一個女孩就好了,可是她的肚子總是沒有起色,也不願意讓我爹給她看看。
  
  我估計可能是他們夫妻有不想別人知道的隱疾,就沒有追問下去。反正他們的感情很好,孩子也那麼聽話,人生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嘛。
  
  拿我來說,本來有了菁菁,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不想再要一個孩子了。可是菁菁兩歲的時候,我卻意外的又懷了一胎。現在這個老三小棠都要八歲了,沒有意外的,他還是長的像段亦琛,對此,我已經認命了。
  
  這個孩子聰明的讓人驚訝,可是太過有性格,常常讓人無言以對。他的腦子裡總有無窮無盡的主意,經常把家裡鬧的雞飛狗跳,有一回,差點把房子燒了。段亦琛拎著他一頓好打,我好不容易把小棠救下來,問他為什麼要放火,他睜著一雙無害的大眼睛,一本正經的說:「我想看看哪種材料燒的比較快。」
  
  你說,他這種探索精神,你能說他錯嗎?後來,我只好教他,若是下次再想試驗,可以找管家伯伯要自己想要的材料,另外一定要找人幫忙,去空地上進行,還要準備好水桶。
  
  今天一大清早,我跟段亦琛還在床上溫存,房門就被小棠拍的震天響。吳媽媽好容易把他勸走,可是段亦琛的好事已經被打斷了,因為我已經起身穿衣。
  
  段亦琛當然不樂意了,他黑著一張臉下床幫我穿衣裳。我擰擰他的臉頰說:「今日是小棠的生辰,我們說好了,你可不能打他。」
  
  段亦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知道了。」
  
  我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小棠有一回聽了霍子祁的話,說若是爹娘的房門關著,那一定是爹爹在做壞事,欺負娘。小棠從此以後就經常在段亦琛做壞事的時候來敲門。雖說段亦琛已經明令禁止小棠進入我們的院子,可是百密總有一疏,這個孩子的鬼點子又多,偶爾還是能找到機會偷偷溜進來,打攪段亦琛的好事。
  
  當然霍子祁早就被段亦琛教訓過了,可是這個人,到現在不成親就算了,沒事做總是拿我們家的三個孩子來尋開心。虧他都已經是淳王爺了,可還是沒有一點正經。
  
  我問他為什麼總是不成親,他說:「我一個人自在慣了,再說既然找不到我真心想娶的人,還不如就這樣悠哉游哉的過一輩子。反正我老了,豆豆他們也不會不管我的。」
  
  「你別想佔我兒子的便宜!」段亦琛憤憤的抗議。
  
  可是霍子祁當然不會聽他的話,總是將三個孩子哄的團團轉,一個個的都跟段亦琛作對。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我就趕緊去找到小棠,他正在院子裡對著自己養的大花狗說話。看到我過去,他就站起來,綻開笑容喊我:「娘!」
  
  我把他抱進懷裡,又親親他的小臉,他有些害羞的閃躲:「娘,我都是大孩子了,不能總是親親了。」
  
  我趕緊附和他的話:「是,小棠已經是大孩子了。那娘以後親的時候不給別人看見。」
  
  跟小棠說了會話,我就牽著他去吃早飯。今天是他八歲的生辰,曲明忠一家人和霍子祁都會過來玩。
  
  剛吃過早飯,曲明忠就帶著陳小姐和希文過來了。菁菁今天穿著嫩黃色的長裙,打扮的整整齊齊,很文靜的走到他們面前:「表舅舅、表舅娘,希文哥哥好。」
  
  曲明忠很溫和的笑,陳小姐也抱了抱菁菁,然後希文就跟菁菁去她的小院子玩了。
  
  豆豆今日也在家裡,他現在派頭十足,怎麼看都在佯裝大人。他很恭敬的行禮,很禮貌的說話,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已經是大人了。曲明忠可說是看著豆豆長大的,所以豆豆跟他的感情向來不錯,就算是在叛逆期,對他也很敬重。
  
  小棠笑得燦爛無比,打過招呼就跟表舅娘要禮物。陳小姐趕緊從身後的下人手中拿過一個大大的盒子遞給他。
  
  看到小棠這樣問人要禮物,段亦琛的臉色有些難看,曲明忠讓他不要介意,可我知道別人越是這樣說,段亦琛就越會介意。
  
  我總覺得小棠是在故意氣段亦琛,因為每次在段亦琛面前,他會做很多平常根本不會做的事,惹段亦琛生氣。
  
  過了一會,霍子祁也到了,小棠立刻興奮起來,拉著他要上樹去捉小鳥。沒想到菁菁和希文也同意這個提議,於是一個大小孩和三個小小孩就一起去院子裡的樹上掏鳥窩。
  
  吃過熱熱鬧鬧的午飯,一大幫人跑去亭子裡喝茶聊天,我做的雞蛋糕正好派上用場,作為飯後甜點受到了歡迎。
  
  我跟陳小姐在一起說著最近京城裡流行的服飾和打扮,還有哪家人又出了哪些八卦。幾個男人則在一起詢問豆豆在禁衛軍裡的事,孩子們早就不知道跑去哪裡搗蛋了。
  
  聊了很久,曲明忠他們整準備告辭之時,段亦琛的一個親信忽然從院子口走過來,湊近段亦琛的身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他的眉毛往上挑了挑。
  
  霍子祁很有經驗的說:「你有事,我們剛好也要告辭了。」段亦琛站起來說著抱歉的話,然後跟我一起送他們出門。
  
  等人都走了,我看孩子們還在後面玩,就柔聲問他怎麼了。他握住我的一隻手:「荷婷的病更嚴重了,她好幾天都沒吃藥了,方才段施說,她越鬧越凶了。」
  
  「說起來,我們也有半年多沒去看過她了。左右現在無事,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段亦琛猶豫了一會,然後說:「好,我們現在去吧。」
  
  我們坐車去了芙公主現在住的地方,段亦琛打敗木勒的時候,也順便把她給帶回來了。她回來的時候幾乎變了一個人,不但瘦脫了型,還帶了一身的病。
  
  御醫說她是因為墮胎多次,又失了調養造成的。原來那個木勒,因為過了好幾年禁慾的生活,本身就變態的性格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芙公主嫁過去之後,每天都會受到木勒近乎變態的性對待。
  
  木勒不想大欣的女人懷上自己的孩子,芙公主每次懷孕以後,都會逼她喝下打胎藥。幾次三番以後,芙公主的身體徹底的垮了。等段亦琛帶兵闖進木漢的王宮,差點認不出她來。
  
  芙公主回到大欣以後,皇上就在外頭給她蓋了一座公主府,讓她住在裡頭。皇上並不太管她,段亦琛和霍子祁念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一直在派人照看著她。而木勒,早就被腰斬了。
  
  到了公主府,段亦琛拉著我走進去。剛到房門口,我就聞到裡頭傳出的濃濃藥味,聽到芙公主虛弱但卻尖利的聲音:「我不要喝藥!你們都給我走開!」
  
  「公主,你只有喝了藥,才會好起來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勸她,我想應該是御醫。
  
  看看這個情況,我輕輕對段亦琛說:「我不進去了,你去吧,我在外頭等你。」
  
  段亦琛抱了我一下:「那你等我一下。」
  
  說著他走進了房裡,「見過國公爺!」,裡頭傳出人們見禮的聲音。
  
  芙公主的聲音響起:「你還知道來看我嗎?若是我不死,你是不是再也不見我了?」
  
  「我最近很忙,再說,你也有很多人照顧,我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你現在身子不好,還是聽御醫的話,按時吃藥比較好。」段亦琛的聲音很平靜。
  
  「你很忙?忙著陪那個女人到處逍遙快活嗎?你以為我快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咳咳!」芙公主說到激動處,猛地咳嗽起來。
  
  「把藥餵她喝下去!」段亦琛吩咐。
  
  一會裡頭傳出芙公主掙扎的聲音和侍女們手忙腳亂的勸說聲。我不知道那藥喝沒喝下去,可是芙公主忽然安靜下來,隔了一會,她猛地嚎啕大哭。
  
  屋裡屋外一片寂靜,就只聽見芙公主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好久好久,哭聲漸弱,侍女開始勸她別哭了。
  
  我聽見段亦琛的歎氣聲,然後他說:「既是吃了藥,那就趕緊休息吧。我先走了,下回有空再來看你。」
  
  「亦琛哥哥!」芙公主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你不能再多陪我一會嗎?」
  
  「我說了,下次再來看你。你聽御醫的話,按時吃藥吃飯。」
  
  「亦琛哥哥,你真的一點舊情都不念?我好恨!恨我皇兄!更恨那個女人!是她搶走了我的幸福!是她!」
  
  「荷婷,自己的幸福別人是搶不走的。若是你永遠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我想沒有人能幫的了你。還有,你自己的身子,若是自己都不在乎了,更不會有別人在乎!」段亦琛很平靜的說完,走出了屋子。
  
  他出來的時候眉頭有些微擰,我對著他輕笑,他緊繃的臉慢慢舒展開,輕輕把我摟進懷裡:「我們回家吧,她暫時沒什麼事。」
  
  我點點頭。臨走前,段亦琛又交代了公主府的下人一些話,然後丟下很多賞錢,才帶著我離開。
  
  回程的時候,我坐在他的懷裡,感覺的到他的心情還是有些不太好。他緩緩說:「我來看她,你不會不高興?」
  
  我嬌笑一聲:「我說我完全沒有感覺,你相信嗎?」
  
  他怔了一下,然後也笑了:「我信。」
  
  我摟住他的脖子說:「我只知道她現在是個可憐人。你跟她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那個樣子,你肯定也有很多惆悵。可是她是她,我們是我們。我們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他笑著低頭吻住我,我愜意的享受這種每日不知道要重複多少次的親暱。
  
  車子駛過熱鬧的大街,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忽地推開他的臉。
  
  他不滿的看著我:「怎麼了。」
  
  「亦琛,機會難得,我們去城郊玩一趟再回去吧。」現在孩子們都以為我們去辦正事,就算晚回去了也不要緊。
  
  他果然兩眼放光:「好,我們現在就去。」
  
  說著他就讓馬車掉頭,逕直去往城郊。
  
  「念心,你現在也越來越淘氣了。」他的鼻尖輕蹭著我的脖頸。
  
  我笑:「你不喜歡?」
  
  「你全身上下哪個地方我都喜歡。」他壞笑著說。
  
  我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你看看你這個老不正經的。」
  
  他哈哈大笑,然後狡黠的說:「不如今晚我們就在別莊過夜好了,省的在家的時候,老是被那個小壞蛋破壞我的好事。」
  
  我說:「你那是好事嗎?明明就是在做壞事。」
  
  他笑的更加開懷:「壞事就壞事,就這麼定了,今晚帶著我的娘子,去別莊做壞事!」
  
  我跟著他一起笑,馬車飛快的向前奔馳,帶著我們的笑聲,灑滿一路。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7:50

六十八章   段亦琛番外上  

  早上一覺醒來,我習慣性的朝旁邊一探,誰知竟撲了個空。念心怎麼起的這麼早?我坐起身來,才想起昨天雲卿的媳婦生了頭一胎,念心一定是去看寶寶了。
  
  我沒有叫下人進來幫忙,自己從箱子裡找了衣裳穿上。自打念心說,不喜歡讓女子碰到我以後,我的事情,要不就是由她親手打理,要不就是我自己動手。
  
  我自己也常常很奇怪,為什麼我會那麼乖乖聽她的話。不過我確實習慣把她說過的話都記得牢牢的,時至今日仍然如此。
  
  推開房門,門外的丫鬟見我出來,趕緊去打水來給我梳洗。我把自己拾掇的清爽,才問:「夫人呢?」
  
  「在少夫人的房裡。」丫鬟畢恭畢敬的回答。
  
  這一年,我已經鮮少入朝,可是餘威仍在,家裡的孩子和下人見了我,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起來,這世上見了我不怕的人,或許就只有她了。
  
  我微微一笑,慢慢朝雲卿夫婦住的地方走去。念心難得起的比我早,自打我們成親之後,她就開始習慣賴床了。還記得最早的時候,她可是起早摸黑,一派賢惠的樣子。
  
  儘管已經過去二十年,可是所有的事情我仍然記憶猶新。
  
  記得那天我一回家,管家就說奶奶弄了個女人回來給我做妾。我生氣的跑去質問,卻看見一個美麗妖嬈的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心下一愣,這是那個懷孕時來找過我的秋念心?怎麼跟我印象中的一點都不像?
  
  喝醉酒的那一晚,我只知道自己強要了一個女子,至於那個女子是誰,我根本不想知道。現在看來,這個女人既是長的這麼美,難怪她當初敢以身相許,還找我說自己懷孕了。一定是想藉著美貌和孩子勾引我,這種女人我可是見的多了!
  
  可是她跟我,的的確確有了一個孩子,我不會否認,只是很難辦。我不想要這個女人,或許我可以留下孩子。
  
  晚上她居然輕而易舉的激怒了我,跟我印象中的她完全不一樣。那樣直率的瞪向我的雙目,那樣直截了當的話,讓我有些失控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這樣對我說話,她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吸引我的主意?既是如此,我就成全她!
  
  我又一次強要了她,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橫陳在我的身下,我的慾望居然來的那樣猛烈。可是她為什麼看上去那樣痛苦?她不是想要勾引我的嗎?
  
  看到她淚水漣漣的模樣,我忽然心中一悶,一完事我就挫敗的離開了屋子,不敢再看一眼她委屈的模樣。那晚我罕見的失眠了,想到她死死閉著眼不肯看我的樣子,我又一次怒從心起,這個女人,實在是讓人很不舒服!
  
  後來她就真的在我府裡做了妾,她循規蹈矩,性情開朗,對誰都很好,只是除了我。每次她看見我,臉上的笑意都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不是傻子,知道她對我的厭惡可能比我對她更甚。
  
  接觸的久了,我發現她並不是我想像中攀龍附鳳的女子。又私下找人去查了下,才知道原來她跟孩子在外面過的那種日子,還曾經數次差點丟了性命。
  
  我心裡湧起愧疚之情,想用一些方式來補償她,畢竟現在她是我的妾,我對她好一點,也是應該的。
  
  可是她對卻我依舊冷淡,就算同床共枕了很多天,她也從不願讓我碰她一下。
  
  我知道自己這樣想是不對的,但是心裡又很不甘心,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讓我對她好呢?
  
  她對我的誘惑力漸漸增強,每一次看見她蜷縮在床角處的小小身子,就會忍不住把她抱進懷裡。她又軟又香的身子,還有她看似柔順、實則倔強的性子,漸漸都讓我欲罷不能。
  
  這樣的發現讓我駭了一跳,我心中明明是只有荷婷的,可是為何會被那個女人吸引?還沒等我找到答案,我已經習慣了一回家就看到她和豆豆。
  
  不知是什麼原因,荷婷忽然也對我轉了態度,不再跟我鬧彆扭,而是經常私下約我見面。我當然求之不得,有空就會去見見荷婷。
  
  只是回家的時候,我總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生怕被念心發現,我去見了荷婷。真是奇怪,我去見什麼女人,為什麼要考慮她的想法?想歸想,我還是心虛的瞞著她。
  
  可是她終究還是知道了,因為子祁的故意說漏嘴。我知道子祁打從第一面見到她,就對她很感興趣。若是從前,再多的美人送給子祁我都是無所謂,可獨獨對她,我捨不得把她送給別人,甚至,我不喜歡子祁長時間的看她。
  
  我對自己說,那是因為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當然不能把自己孩子的母親送給他人做玩物。可是實情到底如何,我不敢去想。
  
  這樣的日子很好,我跟荷婷和好了,念心也在我的身邊。真的很好,我不希望有什麼改變。
  
  不過,我發現荷婷很不喜歡她。我想女子都是善妒的,所以並不介意,反而因為荷婷為我吃醋而感到高興。
  
  為了麻痺丞相,我利用念心來演戲,可是越演就越發現自己對她的依戀,一段時間下來,我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這個小女人,總是讓我興致勃勃。別看她平時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一旦到了床上,她就變成了一個熱情的小東西。她的皮膚極好,羊脂白玉般,每每都讓我愛不釋手,在上面留下很多我的印記。
  
  還有她纖軟的腰肢,充滿彈性的豐滿,修長白嫩的雙腿,每一次歡 愛我都會失控,經常在她苦苦哀求之下,才會意猶未盡的停下。
  
  盡興後,她總是會累的立刻睡過去。我習慣把她圈進懷裡,讓她軟嫩的身體緊緊的挨著我,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去睡覺。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可是荷婷的要求越來越多,她希望我能夠把念心送出府去,可我告訴她,念心是豆豆的娘親,我不能這麼做。
  
  只是,我沒想到,荷婷會因為這樣,做出那麼可怕的事,念心差點因為她的關係從馬上摔死。
  
  這一次,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不敢想像若是念心離開了我,我會變成什麼樣。這一天,我終於知道,原來這個小女人,早就裝進了我的心裡,而且裝的滿滿的。這一天,我才知道,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不能不要她。
  
  救下她以後,我能感覺到她對我流露出的愛意,我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在天上飄蕩。這種感覺,是我生平第一次。
  
  可是沒曾想,她知道了我曾經利用她來演戲的事,以及荷婷害了她和孩子的事。
  
  她執意要出府,我當然不願。可是她已經不再相信我了,我能感覺的出她的冷淡和痛苦。
  
  我下定決心,去跟荷婷說了個清楚。我說我跟她之間已經結束了,希望她不要再任性,好好跟著駙馬過日子。至於她傷害念心的事,我可以原諒她,只是不能再有下次了。
  
  荷婷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苦苦的哀求我。可我心意已決,只想快點回到那個讓我牽腸掛肚的她身邊去。
  
  為了留下她,讓我做什麼都願意。所以不管她怎麼刁難我,我都高高興興的去滿足她。其實她不知道,她那副洋洋得意以為戲弄到我的小模樣,是多麼誘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念心終於再一次接受了我。我們每日如膠似漆,甚至又了一個孩子。我高興壞了,有了這個孩子,念心不會再離開我了。
  
  可是荷婷的瘋狂,讓我們失去了那個孩子,甚至讓念心可能終身不孕。
  
  念心變了,她眼裡的神采不再,整個人完全失去了生氣,身子也越來越差。連大夫都說,她要是再這麼下去,可能會保不住性命。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能讓她重新振作起來,我極盡體貼的對待她,可是她的眼裡完全看不到我。
  
  我整夜的抱著她,感覺到她瘦的嚇人的身子,心裡刀絞似的痛。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才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她不知道,我有多恨荷婷,多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什麼都不能做!
  
  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會慢慢好起來,會慢慢知道我的心。可是我錯了,她不聲不響的搬了出去。原來她對我已經沒有留戀!
  
  我利用她對豆豆的母愛,將她再一次留在了我身邊。可是皇上偏偏在此時,要給我指婚。她以命相逼,要我放她離開。
  
  我放她離開了,因為這時的我,不能給她任何承諾。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拒絕皇上的指婚。
  
  如果離開我,能讓她重新變得生機勃勃,那我願意讓她離開。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到我有力量保護她,為她報仇的時候,她會明白我的心,會願意回到我的身邊。
  
  她開了一家小小的麵館,每日辛辛苦苦的忙碌,可是笑容回到了她的臉上,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我常常在她的麵館外一站就是一整天,聽見她清脆明快的聲音,看見她喜氣洋洋的笑顏,我就可以安心的回家,睡上一個好覺。
  
  世事難料,就在我終於說動了皇上,不要插手我的婚事,準備再去打動她的時候,她的表哥曲明忠卻橫插了一腳。子祁要我注意這個人,我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難道我還會比不過那個白面書生?
  
  誰知我竟真的輸給了他!念心接受了他,甚至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我站在她的窗外,聽見他們親暱的聲音,身體就像被定住了一樣,一動都不能動了。我知道自己應該衝進去揪出那個男人,可是我害怕,害怕看見她在別的男人身下展露美麗。
  
  所以我逃開了,而她居然真的要嫁給她。滿京城一時之間全是對她不利的謠傳,可我知道這些對她都不會有影響,我也知道他們的婚事不會成功。
  
  當我知道曲明忠最終還是要娶陳家小姐的時候,心裡興奮的整夜睡不著覺。可我轉念一想,她呢,會不會又是一個人躲在屋子裡難過?
  
  心裡不覺一痛,我忍不住每日去找她,故意去惹她生氣,看見她因為跟我鬥氣而轉移了注意力,心裡就會輕鬆很多。
  
  她終究是個心軟的人,我深知這一點,所以每每都利用豆豆讓她不能拒絕我進門。可她還是不願意回來,她還記得我口不擇言時說過的混賬話!還有,我暫時不能給她任何承諾。
  
  可是老天似乎很給我面子,在她漸漸對我鬆動的時候,我主動請纓要去攻打木漢。若是這一次能夠立下大功,那我就可以求皇上為我們指婚,到時候,就算是奶奶不高興,我也可以娶她了!
  



第六十九章   段亦琛番外下

  我特意選在出征的前一晚跑去找她,故意說的很悲壯。她果然心軟了,我乘熱打鐵,說了很多煽情的話。其實我知道,她對這些話完全沒有抵抗力。
  
  我還把她藏在荷包裡頭想要告訴我的話說給她聽,原來,她的要求只是這樣簡單。君莫負,僅此而已。可是這個小女人,把心思藏的這麼深,分明就是在為難人嘛。不過我清楚了,她心裡還是有我的。
  
  我知道自己有些無恥,可是為了得到她,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利用她的心軟,她不但答應願意等我回來,甚至再一次躺在了我的身下。我親吻著她雪白嬌嫩的身子,因為太久的渴望,激動的渾身顫抖。
  
  我還知道了我是她唯一的男人,登時大喜,不顧她的柔弱,亢奮的要了她一整夜。
  
  可惜春宵苦短,天亮前,我只能告別了她,趕赴戰場。離開她的每一日我都在想念她,我急切的希望快點結束戰爭,回去見她!
  
  就在勝利將近的時候,木漢的木勒王子卻突然使詭計,抓了念心逼我們助他奪位。我幾乎就要瘋掉了,甚至不留神中了敵人的暗器。若不是戰事在前,我一定會親自前去救她。
  
  木勒為人狡猾多端,就算我們答應了他的要求,他始終都不願意放人。我們派去救她的人,都被木勒擋了回來,荷花還因此喪命。
  
  我心亂如麻,她那樣柔弱的身子,能不能經得起這樣的長途跋涉。
  
  等到大戰的那一天,我看見她小小的身子被綁在城樓之上,心都碎了一地。念心,你放心,我馬上就來救你!
  
  她被嚇壞了,我找到她的時候,滿地都是鮮血,她根本認不得我是誰了。好容易等她壓下驚,我欣喜若狂的抱住她,親吻她的時候,她卻完全不理睬我。
  
  我束手無措,她不跟我說話,也不看我,無論我怎麼盡量抽空陪她,怎麼哄她,她還是對我視若無睹。我每天都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我從不曾對一個女人如此耐心過,就算是從前跟荷婷最好的時候,我都不曾這樣過。我想我應該會發脾氣的才對,可是只要一看見她柔美的身影,再大的怒氣也會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柔情。
  
  她終於跟我鬧夠了彆扭,我也把自己的一些無奈說給了她聽。其實對於女人,我還是懂的太少,我沒明白有的話不說給她聽,她是不會瞭解的。
  
  我們重燃愛火,自然比哪一次都要來的激烈。可是我卻莫名其妙的昏迷了,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我只知道她一直都守在我身邊,照顧我,安慰我。我很高興,若是我昏迷就能得到她的新,讓我死了都甘願。
  
  等我終於睜開眼,入眼的是她擔憂、憔悴的小臉,她蜷縮在我的身邊,睡的很熟。一股甜蜜湧上我的心頭,念心,你一定累壞了吧。
  
  等她也醒了,我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也算是不虛此行,不但找到了念心的親身父親,我跟念心的感情也終於確定了下來。
  
  至於曲明忠那個小子,我知道他對念心動的是什麼心思。但是好在念心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跟人共侍一夫,所以只要他一天有妻子,念心就一天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回京後,我終於把念心堂堂正正的娶進了家門。成親那晚,她美的比仙女還好看,雖然我不知道仙女長什麼樣,可是一定沒有我的念心好看。
  
  婚後的每一天都幸福的像在夢裡,雖然偶有爭吵,可我總是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會乖乖的去找她認錯。我這個夫君,真是越做越窩囊了。
  
  再後來,我們又有了一兒一女,我的官也越做越大,別人都很怕我。可是誰都知道,只要到了她的面前,原本威風凜凜的定國公會變得威信全無。她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我自己都知道,已經把她寵壞了。
  
  子祁叫我冷上她兩日,她就不會那麼任性了。可我怎麼捨得呢?要是哪一天見不到她,我的心裡都會跟貓抓的一樣,更別提冷著她了。
  
  如今我們的第一個孫子都已經出世了,可我對她,還是怎麼都看不夠,抱不夠,也親不夠。她還是很美,歲月沒有讓她變得蒼老,反而給她鍍上一層別樣的風韻。
  
  只是昨天,孫子出生的時候,她又高興又有些難過的跟我說:「我老了。」
  
  我啞然失笑,女人總是擔心自己年華老去。我抱著她說:「這麼年輕美麗,怎麼會老了呢?快讓我看看,哪裡老了。」
  
  我把她按上大床,她嬌笑著嗔怪我:「又胡鬧了。」
  
  我心頭一熱,想要她的慾望又來了,可是明日她要早起,我只好強壓住念想,等過幾日再說吧,反正來日方長。
  
  一路想著我也走到了雲卿的院子,這個混小子去年及冠後娶了李將軍的幼女玉瑩。那個孩子聽話孝順,我跟念心都很喜歡她,不像我這個臭小子,脾氣臭的嚇人。
  
  我在外頭看見雲卿正在跟下人吩咐著什麼,就過去說:「你娘呢?」
  
  他看了我一眼,悶聲說:「在屋裡跟玉瑩說話,我去找她出來。」
  
  我點點頭,在那立住腳步,一會就聽見熟悉的輕盈腳步聲,然後一個甜美的聲音溫柔的喚我:「亦琛,你起了。」
  
  我笑著看向那個一臉燦爛的女子,不管雲卿和下人們都在場,習慣性的把她裹進我的懷裡,深吸一口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然後柔聲說:「你怎麼起的那麼早?昨夜明明睡的晚。」
  
  她笑著說:「我等不及想看小寶寶嘛。」
  
  「這麼急著看小寶寶?昨夜不是還念著說,都有孫子了,自己老了。」我故意說。
  
  她果然羞紅了臉:「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想看小寶寶。」
  
  我把嘴貼到她的耳朵上,輕吻她的耳垂說:「這麼喜歡小孩子,不如我們再生一個?」
  
  她的臉漲紅了,嬌嗔著說:「你!都是做爺爺的人了,還這麼沒正經!懶得理你了!」
  
  她說著在我懷裡掙扎,我趕緊哄她:「是,是我沒正經,下次不會了。我的乖孫子呢?」
  
  她又堆上笑:「剛剛吃過奶睡下了。對了,豆豆。」她轉過臉去說:「這段時間你還是多請幾天假,在家陪著玉瑩吧。」
  
  雲卿很聽話的說:「是,我知道了。娘也別太辛苦了,這裡有這麼多人照顧著,您就別每天那麼早起了。」這個臭小子,自十六歲開始,除了他娘以外,其他人要是再叫他的小名,他一定會翻臉。
  
  她笑得燦爛:「娘自己有分寸的,那我先陪你爹去吃早飯了。你記得一會把玉瑩喝的雞湯餵她喝了。」
  
  「我知道了,娘。您都說了多少遍了。」雲卿不以為然。
  
  我很嚴肅的說:「你娘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雲卿低下頭不看我,可我知道他一定很不服氣。念心輕輕拉住我:「我跟我的兒子說話,你管那麼多呢?你還要不要吃飯?你不吃就算了,我可是餓壞了。」
  
  我看看她雖然興奮但卻略帶了疲憊的面孔,微微歎氣,這個女人,總是要我心疼了她才高興。
  
  我一把打橫抱起她,她早就習慣了我的這種舉動,很自然的用胳膊環住我的脖子,頭靠在我的肩上:「亦琛。」
  
  「嗯?」
  
  「明忠他們快上門來提親了。」
  
  「是啊,菁菁也十六了,日子過的真快啊。」
  
  「可不是嗎,我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好可怕啊。」
  
  我笑了:「四十又如何?我們肯定能活到七老八十的。等我老的抱不動你了,我們就每天靠在椅子上說話。」
  
  她的眼裡露出神往的表情:「如果真的是那樣,我這輩子就太幸福了。」
  
  「我也是。」
  
  她忽然換上一副面孔,又說:「你說我們這麼早把菁菁嫁出去,合適嗎?」
  
  我說:「反正早晚是要嫁的,早一天晚一天無所謂。」
  
  她點點頭:「那我去跟明忠說,讓他挑個日子,帶希文來提親。」
  
  她又一次提到曲明忠,我心裡略有些不滿。她看不出來就算了,可是我心裡清楚的很。那個曲明忠,到今天都沒有放下過念心。
  
  他跟他的夫人這麼多年,從不同房,這件事念心並不清楚,她還以為曲明忠他們只有一個孩子是因為隱疾。可是我卻知道,他這麼做是在為她守節!
  
  有一個始終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女人的男人在,恐怕沒有誰會放寬心。可是念心卻以為曲明忠跟陳小姐的感情很好,還多次說很為他們開心。若是念心知道了真相,恐怕她的心裡會不好受吧。
  
  「亦琛,你在想什麼啊?我在問你話呢。」她忽然擰住我的一隻耳朵。
  
  我回過神來:「哦,什麼?」
  
  她撅起嘴:「什麼什麼?我問你菁菁的婚事選在什麼時候合適。現在豆豆剛有了孩子,府裡還比較忙,我看還是明年再讓他們成親好了,這樣,我也可以多留菁菁一年。」
  
  我莞爾一笑,她啊,還是捨不得把孩子嫁出去。我說:「也好,就讓曲家的小子再等一年好了。」
  
  她呵呵一笑:「那就這麼定了。你走快點吧,我都餓壞了。」
  
  我趕緊加快腳步,生怕真的把她餓著了。
  
  她現在把我當腳夫使都使成習慣了,不過,我可是心甘情願,甚至甘之如飴的,做她一輩子的腳夫我都願意。誰叫這個女人,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呢?我就只能任命,被她一輩子治的服服帖帖,任勞任怨了。
  
  不過念心,等夜裡到了床上,被治的服服帖帖的人可就會是你哦。想到這裡,我不禁開懷大笑,她被我笑的莫名其妙。
  
  可她怎麼問我,我都不說,因為到了晚上,她自然就知道了!哈哈!今晚又是一個開心夜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8:07

七十章   曲明忠番外

  「咚咚咚」,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我頭也沒抬的說:「進來。」
  
  一股香味飄了進來,「相公,喝點參湯吧。」采薇一如既往的說著這句話。
  
  每晚我在書房待至深夜,她總是會親手燉好湯水,端進來給我喝。
  
  我抬起頭,習慣性的對她微微一笑:「多謝你了,先放著吧,我一會就喝。」
  
  她輕輕說:「那好,我先出去了。你早些歇息,明早你還要去給希文提親呢。」
  
  我笑著點點頭:「知道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嗯,我回房了。」她有些不捨的看了我一眼,才緩緩退了出去,小心的關上房門。
  
  我歎了一口氣,打開那盅參湯,幾口喝了下去。味道不算特別好,可畢竟是她的心意。雖然當初娶她是她家人施壓所致,可這些年,我還是虧欠她不少,只能在這些方面讓她高興些。
  
  成親這麼多年,我只跟她同房過兩次,只是為了讓她受孕,然後,我就再也沒有碰過她。她從來不曾抱怨過什麼,總是細心周道的照顧我的起居,打理家中的一切。
  
  她對我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可我心中早就裝下了一個人,再也沒有半點位置可以留給其他人。
  
  那個人,現在想必正在她心愛的男人身邊,纏綿悱惻吧。他們的感情有多甜蜜,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我應該為她高興的,因為她過的很好。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她。每一個夜裡,我都會看著她的畫像,發呆到很久,然後回味我跟她在一起的短暫時光。
  
  緩緩看向桌上已經空了的燉盅,想起從前,她搬出段府的時候,我經常去找她,她燉給我喝的湯。濃郁卻又爽口的湯,總是能讓我連喝下好幾大碗。
  
  我曾經跟她那麼的接近,接近到我幾乎可以完全的擁有她。可是終究,她走向了另一個男人。
  這是命嗎?
  
  這些年,我的官越做越大,可是內心卻越發寂寞。當初是為了能夠擁有她才去拚命的追求權勢,可是當我擁有了權勢的時候,才發現她早已離我遠去,再也觸碰不到。
  
  也許就像她所說的,我們之間有緣無分。若是當年我能夠早上兩年尋找到她,那我一定早已娶她為妻。
  
  進京趕考前,母親就說過,若是她還沒嫁人,就讓我們成親。當時我不以為然,反正娶妻是遲早的事,娶誰還不都是一樣。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那個人的小妾,甚至有了孩子。她站在他們身側,溫柔的衝著我微笑,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那時我心裡只覺得可惜,這樣的女子,卻只能做個妾室,有些委屈她了。
  
  她似乎對自己的地位並不介意,也對我很熱情,能看的出她很開心。她笑得時候總是很好看,乾淨的溫暖的笑容,好像能滲進人的心裡去。
  
  那個人對她似乎很好,可我總覺得她並不開心,對他笑的時候有些勉強。我也聽說了那個人跟芙公主之間的事,有些為她擔心。
  
  後來,他們的感情漸漸好了,那個人好像也開始在乎她了,她又有了一個孩子,一切都很順利,我也替她高興。
  
  可是忽然有一天,我聽說她小產了。匆匆忙忙趕去看她,她憔悴的樣子幾乎讓我不忍心看。原本閃亮亮的眼睛也變得黯淡無光,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靠在床上,笑著跟我打招呼,可我看出來了,她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她也不再理會那個人,雖然那個人的痛苦是顯而易見的。
  
  我不同情那個人,我有些討厭他。若不是他在外面的風流爛賬,她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每回去看她,我都會有些心疼,她怎麼能瘦成那個樣子,單薄的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後來公事愈加繁忙,我去看她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只是每日在朝中看見那個人頹廢的樣子,心裡有些竊喜,這說明她還沒有原諒他。
  
  等我得空再去看她的時候,卻得知她已經離開了段府。我嚇了一跳,離開段府?她一個女人家,離開了夫家該怎麼生活。
  
  我心急如焚,趕緊派人去打聽她的下落。她居然買了一座臨街的小房子,帶著孩子住了進去。

  我快馬趕到那裡,二話不說,叫她回段府。這段府也欺人太甚,好歹也給他們家生了個兒子,現在又弄的一身病痛,怎麼說趕就給趕出來了!
  
  可她卻說是自己自願出來的,我看著她執著的眼神,知道她是認真的。既然這樣,由我來照顧他們母子也是一樣。她只有我這一個親人,我當然是義不容辭的。
  
  可她不願意,她說她不想依賴其他人,我知道自己說不動她,只好三天兩頭來看望她,盡量幫她一點。
  
  我原以為她只是個嬌生慣養的嬌小姐,可漸漸的竟讓我大吃一驚。她把麵館開了起來,生意還很紅火。她操持家事,撫養豆豆,那個院子雖然破小,可是卻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乾乾淨淨,總是讓我覺得很溫暖。
  
  笑容回到了她的臉上,儘管布衣荊釵,可在我眼裡,卻顯得更美。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萌動,我越來越喜歡看到她,喜歡待在她那裡,看著她在店堂裡忙忙碌碌,一張白嫩的小臉上沁出晶瑩的細汗。
  
  那個時候,我總是有一種衝動,很想伸手替她擦掉那姣美容顏上的汗。可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我不能那樣唐突她。
  
  那個傷害的人並沒有就此不管她,反正總是待在暗處,默默的看著她。我忍不住告訴她他的事,卻發現她的面色一變。果然,她心中還是有著他嗎?
  
  我漸漸就像中了蠱,每天想著她。那個人顯然也發現了我的異樣,他輕蔑的態度讓我很生氣。我生平第一次跟人拼酒,喝的爛醉如泥,可還是記得今日她要找我。
  
  也許是酒壯熊人膽,我居然、居然跟她說出了自己的心意。我的天!她會不會,會不會再也不理我了?
  
  我想告訴她自己是認真的,可是她卻說,她喜歡的人是大英雄大豪傑,不是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我好恨,為什麼百無一用是書生!為什麼我就是比不過那個人!就算他傷她那麼深,她心裡還是裝著他!
  
  我開始把放在暗處的關心拿到了檯面上,我想讓她知道我對她的關心。她雖然一直在抗拒,可是態度已經遠不如當初那麼堅決了。這就是她,心軟如此,才會讓人有機可乘。
  
  一天又一天,我們始終僵持在那裡,可我覺得她已經在動搖了。七夕那晚我再一次去找了她,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我想娶她為妻,我想好好待她,想跟她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對我到底是感動還是真情,可是她接受我了!我欣喜若狂,她的味道是那麼甜,讓我好想要她。我拚命壓抑住自己的慾望,我不希望讓她覺得我是個孟浪的人。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她的嬌俏、美麗、調皮和溫柔,都讓我恨不得立刻就跟她成親,永遠都不分開。
  
  我知道我們想在一起會很艱難,可我沒想到,居然會艱難至此。我爹娘的反對,還有皇上的壓力,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我不能沒有她,我好容易才得到她的同意,我怎麼可以娶其他我看都不想看的女子!
  
  我決定跟她私奔,是的,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她!
  
  她似乎早就知道了我的決定,冷靜的讓我心驚。我知道她說的一字一句都是對的,可我,可我!
  
  看到她的淚水,我明白,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辦法保護她,讓她不受外界的傷害。如果是這樣,我會讓他們明白,我一定要坐到權勢的高峰上,高到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跟她在一起!
  
  我成親了,新婚一個月,我連看都沒有看過采薇一眼。我恨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爹從中作梗,一定要我娶她,我還可以有時間慢慢取得我想要的東西,直到有一天,跟我心愛的人在一起。
  
  是他們破壞了我的幸福,現在居然還要我碰這個女人!我卻不能拒絕!因為我需要給他們一家人一個交待。
  
  又一個月後,大夫說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為什麼我一點喜悅都沒有。
  
  我在仕途上漸漸一帆風順,沒有人知道為此我付出了多少,因為我始終有一個念想,我要等到有一天,娶回我心愛的人。
  
  可是她卻忽然出了事,她被人綁架去了戰場。得此消息,我心中一窒,一口鮮血就這樣噴出,我卻渾然不知。我只知道我的心裡好痛,只想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出事。
  
  得到她無事的消息後,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可是隨之,我陷入更加深切的思念中。我想見她,好想見她!
  
  她現在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又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那個男人又在那裡,如果他趁虛而入,那她,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向皇上請命,以欽差的身份去了重寧。一路上,我的心裡都帶著滿滿的期待和喜悅。我終於要見到她了!
  
  快到重寧,忽然有人帶著她的口信來找我。我幾乎是立刻動身,晝夜不停趕了過去。
  
  我在屋子裡看見了她,她還是那麼美,還是笑得那麼好看。可是她卻為了那個男人要去尋找解藥,她還叫他的名字。
  
  我心裡如被雷擊,可我安慰自己,她只是同情他被人下了毒而已。我答應她守好重寧,可隨即卻得知他是因為跟她……才會引發的毒性。
  
  心已經痛的麻木了,我坐在她住過的屋子裡,看著她留下的絲帕發呆。我,要失去她了?
  
  他們終於回來了,我急切的跟著眾人去城門口迎接她,可是他們親暱的樣子深深的扎進了我的心裡。
  
  她回到他的身邊了!
  
  她說回京城就會跟他成親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不願意等我!難道她對我的情意僅此而已嗎?
  
  他們的愛意顯而易見,這一次,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可我不甘心,我不相信那個男人真的會對她好。我會耐心等待,等到什麼時候她再次對他失望,我就可以奪走她!
  
  誰知這一次,我卻錯了。那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的,他視她如珠似寶。隨著時光的流逝,他們似乎已經融為了一體,再也分不開來。
  
  長久的等待,已經讓我的內心疲憊不堪,官場上的事我也完全提不起興趣。唯一的樂事只剩下帶著希文去她家玩耍,看著她帶著幾個孩子在庭院裡嬉鬧。
  
  我跟采薇,也變成了別人眼中的恩愛夫妻,她也不例外,真心的為我高興。我不敢讓她知道真相,她現在過的很好,我已經不忍心讓她背上負擔。
  
  采薇其實是個好女人,只是對著她,我只能做到兄長般的關心,再無其他。采薇也已經接受了我們這樣的現狀,希文也很爭氣,今年考中狀元之後,跟菁菁的感情也確定了下來。
  
  我很慶幸我的兒子不像我,他可以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而我至今,只能在一旁看著她跟她深愛的男子濃情蜜意。
  
  這麼多年了,她的笑容還是那麼美,週身更是蒙上了一層成熟的風韻,每一次,都讓我移不開眼。只是這樣的美麗,卻並不為我綻放。
  
  我起身打開旁邊的書櫃,從裡面拿出一副畫卷,慢慢展開。這幅畫已經畫了很多年了,上面的她布衣荊釵,笑的一臉燦爛。她的紅唇處已經褪色,這是我常年親吻的結果。
  
  我不是聖人,我也有慾望,多少個不眠之夜,我都是這樣看著她的畫像,幻想她柔美的身影。強烈的慾望讓我無法入睡,心頭的思念更是一寸一寸扎進我的心頭,只是內心已經麻木的感覺不到疼痛。
  
  可就算是被折磨的瘋掉,我也不曾想過踏進采薇的房裡一步。這一生,我想擁抱、想親吻的女子只有她一人,就算是我的妻子,也永遠不能替代她。
  
  放回畫卷,我慢慢走向房門口,準備回去睡覺。明日要帶著希文去她家提親,我不能讓她看出我頹唐的模樣。
  
  夜裡睡得還算踏實,起床後,采薇已經準備好了早膳。我們用完早膳,就帶著聘禮和媒人,趕往段府。
  
  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們一去,就迎到了門口。今日她穿著一身淺紅色的紗裙,高高的雲髻,美麗的眼睛裡帶著溫柔的笑意。快到四十歲的她,還是那麼美,身形也完全沒有變樣,還是那樣妖嬈的讓人移不開眼。
  
  「明忠,你們來的好早。」她笑著將我們迎進府裡。
  
  我也露出由衷的笑意:「是啊,希文這小子等不及,非要我們早些來。」
  
  希文在一旁面露羞色,她捂著嘴笑了一會,然後說:「急著見你的菁菁了?你放心,早就打扮好,在後院等著了。」
  
  那個人跟我並肩同行,淡淡的跟我打了招呼。我知道他瞭解我的一切事情,包括我對她的愛意。也許是因為篤定吧,他從不抗拒我跟她的接觸。可能他知道,她永遠都是他的人吧。
  
  雖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可是規矩卻一樣都不能少。希文跟菁菁的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日子選在了明年的年底。
  
  我明白她捨不得這麼早把女兒嫁出去,可是女大不中留。她的臉上雖然高興,可仍然看的出有些難受。
  
  那個人一副瞭然的樣子握住她的柔荑,輕輕的在她耳邊安慰。她很快又高興起來,邀請我們喝酒聊天。
  
  我的目光總是在旁人不注意的時候輕輕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邊坐著菁菁,母女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時偷偷的笑。
  
  說了一回希文和菁菁的婚事,話題又落到豆豆剛剛滿月的兒子身上。我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豆豆,唏噓不已。曾經有那麼一刻,再差一點,我就能做他的父親了。他對我向來都很尊敬,有些話也會願意跟我說,甚至我對他娘的心思,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希文還有些事要去處理,所以我們就起身告辭。
  
  她送我們到門口,對我說:「好久都沒見采薇了,你跟她說,讓她有空來跟我說話。我這顧著小寶寶,總也走不開。」
  
  我盡量讓自己看向她的目光顯得自然一點:「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跟她說。你別總是那麼辛苦,我看你今日顯得有些累。」
  
  她趕緊摸摸自己的臉:「我的眼睛腫了還是眼下黑了?」
  
  我認真的看看她的臉:「都沒有,好看的很。」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你怎麼也跟我開玩笑,真是的。」
  
  我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騙你。」
  
  她笑的很開心:「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平日是不是也是這樣哄著采薇開心的?」
  
  我笑而不語,心裡很想告訴她,在我心裡,從來都只看的到她一人。可是我不能這麼做,我只能岔開話題,約好了下回兩家人聚會的時間,然後戀戀不捨的帶著希文離開。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沉默,希文坐在對面一直看著我,眼中居然帶著同情和理解。
  
  我衝他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你以後一定要好生待菁菁。」
  
  他重重的點頭:「我會的,您放心。」
  
  我有些欣慰的長出一口氣,至少我的孩子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至於我,這一生,能遇到她,或許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可是來生,來生,我一定要擁有她,哪怕一天也好,一天也好!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8:28

七十一章   霍子祁番外

  今兒不用上朝,我又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在家裡吃了些點心,又跟丫鬟們打情罵俏了一會,我就無所事事了。
  
  這麼好的天,要不還是出去找亦琛家的小棠耍耍吧。順便看看我跟亦琛的大孫子長的如何了。
  
  我讓下人從馬廄裡牽了我最愛的白馬出來,也不帶人,自個兒騎著馬,慢悠悠的去了段府。
  
  段府的家丁對我已經熟悉到不行了,我每回去,甚至連通報都不用,下了馬就跟回自個兒家一樣,長驅直入。
  
  我先去亦琛的院子裡瞅瞅,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處處跟人炫耀自己的大孫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孫子嘛,連個名字都取了一個多月,到現在還沒定下來,成天寶寶寶寶的亂叫。
  
  要是我也跟他一樣,娶了個好媳婦,我的孫子一定都生了一打了,哪會輪到他這麼神氣。
  
  院子裡的丫鬟見了我,立刻滿面堆笑。我照舊甜言蜜語了一番,逗得那個丫鬟小臉一紅,一副嬌羞萬狀的樣子。
  
  我趁那丫鬟愣神,就一溜煙的溜到了亦琛的書房前。這大好的晴天,他的書房緊閉,絕對有古怪。
  
  我湊近了細聽,果不其然,裡頭傳出男子粗重的喘息聲,還有一個嬌媚柔軟但卻拚命壓抑住了的女子聲音。
  
  好哇,又在這書房裡不幹好事。看來亦琛還真是喜歡在不是閨房的地方行樂啊。
  
  不過從前,我怎麼看不出來他對這房中之術這麼有研究呢,不會是瞞著我,看了什麼秘笈,不跟我透露吧。
  
  我故意在門口大聲的說:「亦琛,我進來了啊!」
  
  然後裝模作樣的用力推門,裡頭不出所料的傳出女子的尖叫聲:「啊,別進來!」
  
  門已經被我開了一個小縫,書房裡的兩個人在忙著穿衣收拾,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想必是撞到了哪裡。
  
  我在門口捂著嘴偷笑,哈哈,又被我撞見了吧。上一回被我撞見好事,那是無意的,這一回,我只是想逗他們玩。
  
  不知道亦琛被驚嚇了以後,會不會疲軟不振呢?我很惡意的想著。誰讓他成天裡的跟我炫耀他有多開心,他有多幸福。哼,我非要治治他。
  
  裡頭的動靜終於結束了,一會,聽見亦琛低沉不快的聲音響起:「你又來做什麼?不是昨天才來的?」
  
  我知道他們已經收拾好了,就推門走了進去。裡面還有些男女歡 愛後留下的隱秘氣味,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讓人頗有遐想。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看向那個香味來源之處,她正羞紅著臉,很不自在的坐在亦琛的腿上,不好意思看我。
  
  她的粉面通紅,頭埋的低低的,牙齒還緊緊的咬住下唇,頭髮略有凌亂,可是更添幾分妖嬈。我不禁暗暗咂舌,難怪亦琛總是忍不住在這種地方胡來,這女人,實在是有讓人控制不住的本事。
  
  見我不說話,還一眼不眨的盯著他的美人兒看,亦琛的臉拉得更長:「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沒有移開目光,一邊看著他懷裡的嬌柔,一邊嬉皮笑臉的說:「沒什麼事,就不能來了嗎?」
  
  他還是黑著臉:「來了怎麼不找下人通報?你怎麼這麼久了,還是這麼沒規矩。要是再有下回,我可會揍你一頓的。」
  
  我笑的不懷好意:「沒規矩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你說你方纔,難道是在做什麼規矩事?」
  
  念心的臉更紅,把頭埋進了亦琛的懷裡。亦琛卻理直氣壯的說:「我跟我的夫人做什麼,難道還是沒規矩的事?」
  
  「在書房裡做,可不就是沒規矩的事嗎?」
  
  亦琛皺著眉頭:「你簡直是無理取鬧。今日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我伸了個懶腰,隨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我無聊的緊,所以來找你們家小棠鬧鬧。」
  
  亦琛的語氣更重:「你自己不學好就算了,別成天到晚的來找我們家小棠,沒的教壞了孩子。」
  
  我撇撇嘴:「你說我一個孤家寡人,不找你們家小棠鬧,我找誰鬧去?這京城裡,除了小棠還有點意思,就剩你懷裡的美人我有點興趣了。要不,你把美人借我兩天。」
  
  這下可踩了老虎尾巴,亦琛差點跳了起來,可是看看懷裡的人兒,他強忍住怒意,盡量平靜的說:「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馬上就把你從這扔出去。」
  
  他懷裡一直沒說話的人兒卻忽然開口了:「今日小棠不在,在外頭跟他的朋友玩去了。」

  不在?我心裡略有些失望。小棠不在,亦琛又不會把念心借給我說話。看來今天我又要無聊了。
  
  見到我失望的樣子,念心笑了:「看你這副樣子,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沒見到情人,所以這麼失望呢。」
  
  我說:「情人哪有小棠有趣。我要是能有那麼有趣的情人,早也就成親了,哪會等到今日。」
  
  我這說的可是實話,別人都以為我生性風流,其實我只是喜歡玩鬧罷了。成親的事,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讓我感興趣,想要娶的人。
  
  既然沒有想要娶的人,我可不會像一般人那樣,隨隨便便找個女子成親,生幾個兒子了事。
  
  不過說我沒動過成親的念頭,也是不對的。當年,我也曾有過成親的想法,只是那個女子,是我好兄弟的女人。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動她。
  
  不過跟她做了朋友,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亦琛跟我從小一起長大,他的脾氣我最瞭解。早在他自己發現對念心的感情前,我就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女人,已經完全虜獲了他的心,只是他自己還沒發現。
  
  不過好在他迷途知返,在洞悉自己的內心後,立刻對這個女人展開迅猛的攻擊。終於把她成功的娶進了家門,還甜甜蜜蜜了這麼多年,實在是羨煞旁人。
  
  連我都有些惋惜,為什麼自己沒有遇到這麼一個命中注定屬於我的女人。要不,我現在哪用來他家裡,找他家的小機靈鬼玩耍。
  
  念心已經從亦琛的腿上下來,她輕輕的對我說:「我去泡些茶來。」
  
  然後就婷婷裊裊的走了出去,我一眼不眨的盯著她走動時輕輕扭動的股部,那裡線條飽滿,被裙子服服帖帖的包住。我滿意的點點頭:「亦琛,念心的身子還是這麼誘人啊。」
  
  「轟。」一陣掌風襲來,我再一次成功的激怒了他。
  
  我看他怒極的樣子,心中暗暗好笑,然後趕緊換上一副知錯的模樣說:「別激動,別激動。我這是好生羨慕你啊。都這麼些年了,念心還是這麼美,要多虧你照顧有加啊。」
  
  記得當年我得知亦琛納妾,詫異的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我去到他家,親眼見到那個傳說中媚人的女子,才相信亦琛納妾這個事實。
  
  看到她的人以後,我就想,難怪亦琛會接受她,這樣的女子,是誰都會喜歡的吧。我瞭然的看著念心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姿,亦琛這小子,還真的有福氣啊。
  
  這麼多年過去了,念心把亦琛吃的死死的。亦琛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裡還怕化了。
  
  他寵妻已經寵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所以念心才會直到現在還這麼美麗吧。女人的容顏,跟她的男人疼不疼愛她,有很大的關係。
  
  亦琛收了掌勢,很不客氣的對我說:「下回別再做這種事了,念心差點被你嚇壞了。」
  
  我趕緊點點頭:「是,是。下回不會了。」
  
  下回,下回我會換個方式,要小棠來敲門,看看你能怎麼辦。
  
  想起從前被我無意間撞破他們的好事,那時我們都很年輕,我大大咧咧的撞開門就往裡頭走。誰知卻看見一個羊脂白玉般的身子靠在書桌前,身後一個黝黑結實的身體緊緊的挨著她,手正在她的背上移動著。
  
  雖然亦琛很快的就把那個美麗的身子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可我的眼神可尖的很,早就看見了那個身體的全部。
  
  不得不說,亦琛還是很有眼光的。不過這麼誘人的身姿,居然被這個混小子搶先得了去,實在是浪費。
  
  對此我充滿了惋惜,可是朋友妻不可欺,我還是忍住了自己的念頭。
  
  不過我倒是很喜歡見到亦琛因為緊張她而吃醋的樣子,生怕我會對念心怎麼樣的似的。因為這個樣子的亦琛實在很難得一見,於是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念心,對她說些輕薄的話兒。
  
  沒想到念心倒是很鎮定,對我的那些話,她似乎能分得出我是存著什麼樣的心。
  
  只是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在她搬出段府後的那段日子,我確實想過把她接回家來,給她名分,讓她做我的女人。
  
  我曾經為了她的事,去找過亦琛的麻煩,我問他不能生育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亦琛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一定會立刻把那個女人搶回家去,反正我爹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亦琛聽見我的質問後,居然痛苦的埋下頭去,還流下了一滴眼淚。這是亦琛嗎?這是那個不會笑,沒有表情,沒有感情的亦琛嗎?
  
  他痛苦的向我訴說了自己對念心的愛意,還有痛恨自己的情緒。那天,我陪著這個從小一起長的好兄弟喝酒談心到天亮。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探討女人的話題,可卻是第一次探討感情的問題。我知道他對她的心意有多深,可是他卻不敢接近她,只敢躲在遠處偷偷的看。
  
  我被他的心思給震驚了,畢竟我從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居然還能有這麼深切的感情。
  
  那天我勸他:「是你的總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強求也得不到。」
  
  他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做到卻很困難。
  
  儘管看見了他那麼痛苦的樣子,可我還是很嫉妒他。因為他居然可以有這麼深刻的感情,而我,又一次落在了他的後頭。
  
  不過好在他們還是和好了,我當初說的沒錯,是他的,總歸會是他的。
  
  至於那個曲明忠,對念心的感情,想必不比亦琛要少。可是念心終歸不屬於他,所以他只能每一次偷偷的看著她,隱藏眼裡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愛意。
  
  每一回看見曲明忠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痛苦樣子,我就慶幸自己並沒有愛上過什麼人。
  
  可是轉個頭看見亦琛跟念心兩人繾綣情深、相互交匯的眼神,我又會想,為什麼,我沒有遇到這麼一個能讓我白頭不相離的女子。難道,這也是我的命嗎?
  
  不過好在我這人隨遇而安,有沒有女人,有沒有孩子,我都一樣能活的下去。
  
  我想享受家庭溫暖的時候,就來亦琛這裡蹭上一天,看看他的漂亮夫人,再帶著他的孩子鬧上半晌。回家去以後,我總是可以高高興興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其實這樣的日子委實不錯,我想到我老了以後,也許可以跟亦琛他們搬到一起住,這樣我也不會無聊。只怕亦琛那小子,會抵死不從吧。
  
  不過沒關係,我只要能夠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念心同情心大發,就一定可以達成目的。
  
  亦琛啊亦琛,實在不是做兄弟的不厚道,誰叫你幸福成這樣,讓我小小沾點光,總是可以的吧。
  
  亦琛平靜下來後,我們就說了一回朝中的事務。雖然亦琛已經不怎麼過問朝堂中的事了,可是對整個局勢,他仍然瞭然於胸。
  
  過了一會,念心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
  
  她在我們面前的茶幾上放了一壺香氣四溢的熱茶,還有四個白瓷小碟,上面裝了精緻的細點,一看就讓人胃口大開。
  
  然後她伸出水蔥似的纖纖玉指,給我跟亦琛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後就坐在對面的榻上,跟我們說話。
  
  跟了亦琛這麼多年,她對朝中也瞭解甚多,我們的談話她都可以接的上話。亦琛也從不說什麼女子不可以參與之類的言論,反而每次都讓她知道的更詳細。
  
  我想,也許就算亦琛不說,她自己也總是可以知道的吧。畢竟那個曲明忠,對她可是知無不言言不盡。亦琛肯定不會願意創造那麼好的交談機會給他們的。
  
  到了中午,小堂總算回來了。我們一起吃了個午飯,照例有念心的拿手好菜,我跟小棠兩人把那兩盤菜搶了個精光。亦琛的眼珠子都快氣的蹦出來了。
  
  飯後,我看亦琛一副想要發飆的樣子。就趕緊抓住小堂的小手:「小棠,我們去後院看看你養的烏龜吧。」
  
  小棠果然來了興趣,拽著我就往後頭跑。
  
  身後傳來亦琛陰沉壓迫的氣息,我趕緊跑的更快。反正過一會,念心自會去解決那張陰沉的臭臉。
  
  等我們玩夠了的時候,亦琛想必已經抱著溫香軟玉,快活似神仙了吧。
  
  不過,我當然不會讓他那麼快活,臨走前,一定要讓小棠去狠狠的嚇他一回。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嫉妒他比我幸福。
  
  可是,我更加替他們感到高興。畢竟,他們是我的親人,一輩子都不會背棄的親人。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8:52

七十二章   芙公主番外

  這場雨,下了好久,好些天都沒有見過太陽了。我也好些天,沒有出過房門了。
  
  前些日子,下人忽然捧了很多紅蛋來給我過目。我茫然的問是誰家的紅蛋,因為如今的我,除了子祁和他,估計再也沒有人能記得起來了。
  
  下人戰戰兢兢的答說:「定國公的長孫滿月了。」
  
  我心中一緊,他的孫子都出世了嗎?原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紅彤彤的雞蛋,如果當年,我跟他順利的成了親,我們的孫子也已經出生了吧。
  
  當年的我,不像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當年,誰見了我都說我美。
  
  從我十三歲葵水初至後,我就能感覺到,那些年輕男子們的目光,看向我時是那麼的不同。
  
  我很驕傲,因為我的美貌。我沒見過比我更美的人,沒有人比我的眼睛更嫵媚,也沒有人比我的雙唇更嬌艷。
  
  那時候我最喜歡照鏡子,還喜歡沐浴,因為我褪下衣衫後的身子,可以讓任何男人著迷。
  
  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歡我,我自己也有喜歡的人,就是他,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段亦琛。
  
  他是定國侯唯一的兒子,從小就比別人長的高大。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一天比一天英俊,功夫也一天比一天厲害。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漸漸多了起來,每回的宴會上,我都能看到很多大臣的女兒,羞答答的望著他修長結實的身影。
  
  他似乎對那些都視而不見,可是他對我很好。從小,只要是我開口要的東西,他都會一一的滿足我。
  
  我享受他對我的照顧和退讓,我知道他一定是喜歡我的,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對其他女子那麼好過。
  
  我十五歲多了,這個年紀已經可以嫁人了。我跟他私定了終身,約定由他向皇兄提親。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皇兄就要我嫁給丞相的兒子莫空易。
  
  我當然不願意,我哭我鬧,可是一向最疼我的皇兄卻一反常態,絲毫沒有退讓。
  
  我又去找了他,他也求了皇兄,同樣也被皇兄趕了出來。
  
  我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也知道這事沒法抵抗。我嫁給了莫空易,可我打定了主意,不給他好臉色看。
  
  我知道莫空易一直喜歡我,從前那些看向我的愛慕目光中,他的目光總是最明顯的。
  
  嫁過去以後,我每天在府裡頤指氣使,對他也是呼來喝去。不但不給他上我的床,甚至不讓他碰我一下。看看他那沒二兩肉的身材,憑什麼碰我!
  
  我開始想念亦琛高大魁梧的健壯身子,曾經有那麼幾次,我依偎在他的懷裡,感覺到他身上的陽剛之氣,是那麼讓我迷醉。
  
  後來的日子裡,我經常躲在房裡偷偷的看嫁妝裡的春宮畫。原來,男人跟女人是這麼一回事。我想像著亦琛跟我在做那些事的畫面,不知不覺已經癡了。
  
  莫空易早就知道了我的私密舉動,因為他數次撞破了我的遐想,可他什麼都不說,只是像從前一樣深深的看著我。
  
  我漸漸被他火辣的目光看的無法動彈,這個人,怎麼會有這麼熱辣辣的目光。就算是在亦琛的眼中,我都沒有見過。
  
  我開始害怕那種目光,我對莫空易的態度更加惡劣,常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可是他的話語卻越來越溫柔,甚至他開始嘗試接觸我的身體。
  
  我無法抵抗跟他身體上的接觸,只要他一碰到我,我就會全身發軟。這就是男人嗎?我有些恍惚。
  
  有一天,我們去外面赴宴歸來,我喝了酒,他也喝了不少。
  
  我回到房裡,他也跟了進來,一把將我抱進懷裡,然後開始親我。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任他解開我身上的所有衣服,然後我感覺到一股撕裂的疼痛。
  
  可是疼痛過去後,我居然感到一股舒服的熱流逐漸向四肢百骸蔓延。這一晚,我很快樂。原來這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樂事,我到現在才明白。
  
  我又想到了亦琛,如果是他跟我,會不會更快樂呢?
  
  我跟莫空易的關係變的融洽了,我從不拒絕跟他在床笫間的接觸。這種快樂的事,有過一次,就會想有第二次。
  
  可我越來越想念亦琛,我知道他的年紀也不小了,總有一天,他的奶奶會讓他娶媳婦。
  
  我不要!連我都得不到的男人,怎麼可以讓別的還不如我的女子來觸碰!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最近,我根本見不到他,他也不怎麼跟我說話了,我該怎麼辦?要不要對他下一劑猛藥?
  
  我私下裡約他見面了,他的目光中帶著壓抑的思念。我很高興,這說明他還喜歡我。
  
  我告訴他,昨晚我逼不得已跟莫空易有了夫妻之實。他果然憤怒了,他的拳頭砸在客棧的牆上,我被嚇了一跳,可是心裡更加快樂。
  
  就是這樣,這樣生氣以後,他才會不顧一切,願意跟我在一起。我甚至在想,如果他知道我早在一年前,就跟莫空易做了真夫妻,他會不會當場就把我抗走?
  
  可是他生氣過後,居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踢開門,走了。
  
  我愣住了,怎麼會這樣?他難道不是該後悔莫及的抱住我,然後我在他懷裡哭的梨花帶雨,再然後我們兩人情不自禁,舊情復燃嗎?
  
  我不解的回到家裡,過了一段時間,我的人卻忽然告訴我,有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偷偷跑去找了他。她說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好在他趕走了她。
  
  像是有一根針,扎進了我的心裡,我派人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原來那個女人肚子裡懷的真的是他的孩子,日子居然是我約他見面的那天。
  
  我好恨,好恨!為什麼!為什麼那樣下 賤的女子會跟我日思夜想的男子有了肌 膚之親,甚至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我不能讓那個孩子生下來!我知道他的為人,現在他是還沒有接受事實,可是一旦他接受了,就一定會承認這個孩子。我要在他接受事實之前,就除去那個孩子!
  
  可是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麼命大,我派了那麼多人去,讓她摔跤,生病,甚至讓她摔破了頭。我以為就算孩子不死,她也該死了,可是她居然還是活了過來,不過人卻瘋了。
  
  瘋了嗎?也好,我倒是想知道一個瘋婆子怎麼養活一個孩子。
  
  她的孩子生了下來,我卻開始漸漸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瘋了。因為她居然知道讓丫鬟刺繡拿出去賣,以此生活。
  
  不管她瘋了沒有,我都不能再手軟了。她想靠賣繡品來過活?我就讓她的繡品沒有一間店舖敢要!我要她們母子都活活的餓死!
  
  可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好命的遇到了亦琛的奶奶,那個老太婆,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她怪我引誘了她的孫子,害得他到現在都沒有娶親。如今,一個現成的大胖小子出現了,她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我知道那個老太婆老奸巨猾,她很快就派人查清了那個孩子的來歷,然後承認了他們母子,並且在當晚,把那個女人接進了家裡,做了他的小妾。
  
  我要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個女人不但沒死,反而帶著他的孩子進了他的家!
  
  我怒火中燒,甚至拒絕了莫空易的求歡。如今,這件最快樂的事,也不能緩解我的怒氣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要奪回原本屬於我的男子!我要奪回亦琛!
  
  我派人去約了亦琛,然後故意躲起來不見他。看到他興沖沖的來赴約,又失望的歸去。我知道他還在想著我,這樣很好。
  
  可是在霍子祁的府邸,我卻看見他抱著那個女人,親密無間。而那個女人更是讓我心驚,我本以為是個小有姿色的女子,沒想到,她居然長的那麼美!那副嬌怯怯不甚柔弱的樣子,已經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
  
  可是我相信,這種柔弱的女子絕對不會適合他!他喜歡的是我這種大氣端莊的大家閨秀,而非那種一看就讓人生厭的小女人!
  
  我故意在他面前做出痛苦的樣子,然後哭著在他面前跑開。他果然追了過來,我又一次成功了!
  
  我在他懷裡哭的梨花帶雨,可是心裡卻在竊笑。哼,那個女人,怎麼能比的過我!
  
  我開始每天跟他幽會,我享受這種偷偷摸摸的快感。我甚至已經在幻想,跟他翻雲覆雨時的美好畫面。
  
  可是他卻一直都不肯再進一步,難道他在意我不是處子之身?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我否決了。不可能!一個喜歡我的男子,才不會在意我是不是已為人妻。
  
  可是他卻忽然不願意見我了,甚至對那個女人越來越好!我不顧還有其他人在場,當面問他。他居然丟下我,帶著那個女人離開了!
  
  我終於忍不住又約了他,他告訴我這一切是在演戲。我稍微放了心,可是為什麼,他不願意把那個女人送出府去!
  
  他說因為孩子太小,不能把娘親送走。
  
  是嗎?既然送不走,那我送她一程又何妨呢?
  
  那個女人根本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我再一次得逞了。就在我差點笑出聲來的時候,亦琛卻奮不顧身的去救了她!然後他旁若無人的抱著她,一副緊張的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
  
  直到他帶著她離開,我都移不開自己的腳。心裡的恨意更重,我一定要殺了她!我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已經奪走了他的目光!
  
  亦琛第一次主動找了我,我欣喜若狂的跑去見了他。可是他卻冷冷的說,要跟我斷絕關係,他還嚴厲的叫我不要再傷害她,叫我以後跟著駙馬好好過日子。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對我說話的他,好陌生。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夠瞭解他。
  
  我痛哭流涕的求他原諒我,可是他根本不理我,甩開我的手就走。剩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發愣到莫空易來找我。
  
  莫空易輕輕的對我說:「荷婷,我帶你回家吧。」
  
  我看著他秀氣的臉龐,忽然怒從心起:「你給我滾!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男人!為什麼我會嫁給你!為什麼!」
  
  他眼裡的痛苦一閃而過,我扔下他,走了。
  
  然後就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直到他病重離開人世,我都沒有再看過他一眼。
  
  我身邊的侍女告訴我,莫空易到死的時候,手裡還抓著我們成親時,結的那束髮。
  
  心中有些恍惚,可是我忽然想到,莫空易死了,那我跟亦琛不是沒有障礙了嗎?
  
  我去找了他,在他面前,我仍然是那個嬌滴滴的荷婷。看到這樣的我,他怎麼可能不管我?我成功的再一次接近了他,儘管他總是刻意的跟我保持距離。
  
  可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再一次懷了他的孩子!
  
  孩子!該死的孩子!
  
  因為那個女人又懷了孩子,他將我拒之門外,生怕我接近她。
  
  可是我自有辦法,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輕而易舉的讓人在她的補品裡下了藥。不出所料,她流產了,以後也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我以為這一次,我跟他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他徹底變了一個人,他不再跟我說話,看到我就像沒看到一樣。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可我還是成功了一部分,那個女人,居然傻乎乎的帶著孩子搬了出去。這不是明擺著給我創造機會嗎?
  
  雖然亦琛還是不理我,可是我相信我能夠誘惑他成功。我這樣美麗的身子,任何男人都會動心的。
  
  不久,還傳出了那個女人跟狀元曲明忠的閒言閒語。這種賤 人,居然可以誘惑這麼多的男子!我還真是小看了她。
  
  我可不會讓她那麼好過,像她那樣的人,就該痛苦的活一輩子!誰叫她不但外表好看的跟我相差無幾,居然還搶過我的男人!
  
  他們的婚事沒有成功,我得意的在宮裡哈哈大笑。可是笑過之後,心裡的空洞差點將我淹沒。
  
  現在,連皇兄都不再關心我了。從前,有那麼多的人圍著我轉,討好我的歡心,可是如今,那些人都在哪裡!
  
  亦琛還是一個人,可是無論我怎麼接近他,都覺得他像一座冰山一樣,難以靠近。
  
  我的侍女告訴我,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這怎麼可能呢?我看到的亦琛,永遠都是和顏悅色的。雖然不怎麼笑,可是對著我說話的時候,語氣總是溫和的。
  
  當然,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跟他說過話了。
  
  他去了戰場,我想,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再以光耀奪目的形象出現,他一定無法拒絕我!
  
  誰知那個女人被當作人質截了去,那個人是傻子嗎?難道他不知道,亦琛最重要的人是我才是啊!
  
  我在宮裡寢食難安,每日都會向皇兄打聽跟他有關的消息。可是那個女人的消息,卻無從得知,她死了才好呢!
  
  等他回來的時候,變得更加意氣風發,更加成熟穩重了。我的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我更加確定了要得到他!
  
  可是他要跟她成親了,而皇兄,居然要把我嫁去木漢。
  
  這一次,我以死相逼,誰知皇兄卻說:「別裝了,我知道,你捨不得死的。」
  
  是的,我捨不得死。所以我嫁去了木漢,也知道他對她的寵愛無人能及。
  
  木漢的王宮一點都不好看,那個木勒也是個瘋子。我像原來一樣頤指氣使,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打我,強要我。
  
  多少次,我被他打的根本說不出話來,他不管我身上還有傷,只要他想要,在大臣的面前,都會直接剝去我的衣衫,然後在眾人的面前,羞辱我。
  
  多少次,我羞憤的想死的時候,莫空易帶著愛意的溫和目光都會出現在我的眼前。原來從前,我是多麼的幸福,可是我到現在,才知道。
  
  我懷孕了三次,木勒都是強行給我灌下打胎藥。我不在乎那些孩子,我也不想生下那個禽獸的孩子!
  
  只是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出現了崩漏之症,木勒也對我失去了興致。我終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直到大欣的大軍攻打進來,然後那個變得更加俊朗的男人將我救走。
  
  他讓軍醫給我治病,讓下人給我燉各種補品。我很高興,因為我以為他不會再跟我說話了。
  
  到達京城後,皇兄不再讓我進宮去住了,而是單獨弄了一座大宅子給我。亦琛安排了很多下人來
  照顧我,我感激的看著他,對他說:「亦琛哥哥,謝謝你。我沒想過,你還願意對我好。」
  
  他很自然的說:「我們好歹相識一場,照顧你是應該的。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家了。」
  
  是的,他要回家了,回去有那個女人還有孩子的家。
  
  我歇斯底里的在房裡大鬧,希望可以留住他。可是我沒有成功,他甚至很少來看我。
  
  我的房間裡一直沒有鏡子,因為我也沒有力氣下床去照鏡子。
  
  直到那一天,我忽然聽到有兩個侍女在窗外說話:「你說,公主現在都變成那副樣子了,還神氣什麼啊。」
  
  「就是就是,她還以為自己還是那個美人啊,還想跟國公爺有什麼,也不去照照鏡子。她哪裡能比的上人家國公夫人啊。」
  
  「說到國公夫人,上回我還是第一次看呢。沒想到生的那麼美,性子還那麼好,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還不擺架子。人家那才是夫人的樣子嘛。」
  
  丫鬟的聲音消失後,我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們說什麼?我變成了什麼樣子了?
  
  我讓人拿了鏡子給我照,只那麼一下,我就使勁力氣,砸碎了那面鏡子。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的臉不會那麼消瘦蠟黃,我的頭髮不會那麼乾燥枯黃,我的眼睛不會像這樣醜的驚心!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不是我,不是我!
  
  我拒絕吃藥,逼他來看我。他終於來了,我在他面前痛哭失聲。可是他冷靜的丟下幾句話,然後離開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我的幸福是我自己葬送的。
  
  我不再拒絕吃藥,大夫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下人讓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我活的像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人來看望我。除了半年一次,霍子祁和他。
  
  有一回,他帶著她來了,她果然像侍女說的那樣,那樣美麗,那樣有朝氣,而且那樣幸福。
  
  我看著他牽著她的手,緩緩的朝這邊走來。他溫柔的看著她,似乎是在叫她當心腳下的路。她撅著粉色的雙唇,跟他撒嬌。那副幸福的樣子刺痛了我的眼。
  
  曾幾何時,似乎也有一個男子,每日都那樣溫柔的看著我,默默的照顧我。是誰?我想了好久,莫空易的臉孔又在我的眼前出現。
  
  原來是你啊,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你才會那樣溫柔的待我,你一直都喜歡我的,對不對,直到死都是。
  
  是我對不起他,我從未珍惜過他對我的愛意,甚至做了很多,傷害他,也傷害別人的事,所以如今,我才會這樣孤伶伶一個人嗎?
  
  「公主,該用膳了。」
  
  我沒表情的應了,起身去吃飯。
  
  「雨還在下嗎?」我忽然問。
  
  「方纔已經停了。」
  
  「吃過飯,叫人備車,我想出門。」
  
  那個下人呆住了:「備車?」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是,是。奴才知道了。」
  
  我緩緩走到桌前坐下,吃著一桌子精緻的菜餚。
  
  「公主,請問您想去什麼地方?」我坐上馬車,下人戰戰兢兢的問道。
  
  「去駙馬的墓。」我緩緩的開口,不讓人看出我心中的波動。
  
  如果知道我去看你,你會高興嗎?我掀開車窗的簾子,看著外頭飛揚的雨絲,思緒又回到了從前。
  
  回到從前,還很年幼時的我;回到從前,曾經快樂的我。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29 21:09:18

七十三章   豆豆番外

  忙了一整天,我已經累的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沒想到有了個孩子是件這麼麻煩的事,我看看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玉瑩,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解了身上的衣衫,上了床,在玉瑩的身邊躺下。
  
  其實我們段府,家大業大,下人多的數不清,哪裡輪得上我這麼辛苦的來照顧孩子。都怪我那個娘親,說什麼孩子一定要自己親手帶大。
  
  玉瑩是個老實疙瘩,娘說什麼就是什麼,於是就真的自己帶孩子。可是她這剛剛出了月子,身子還不大結實,我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沒日沒夜的看著孩子呢。只好辛苦自己,由我幫著她兩人一起帶寶寶。
  
  雖說寶寶確實是好看的緊,可是也淘氣的緊啊。常常我剛剛得了一點空,他就哇哇大哭,害得我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從搖床裡抱起他,輕輕慢慢的哄。因為我害怕他會吵醒因為疲倦而貪睡的玉瑩。
  
  翻個身,我把玉瑩抱進懷裡。我跟她成親一年多了,可她還是很羞澀,很多事在閨房裡做出來,她都覺得害羞。
  
  可是看到我爹跟我娘那副老不知恥的樣兒,她倒是一點都沒覺得不妥。我問過她,不覺得我爹跟我娘傷風敗俗嗎?她睜大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疑惑的看著我說:「可是,爹娘他們這樣才是最正常的,不是嗎?」
  
  唉,什麼時候,玉瑩也能像我娘那樣,就算在大庭廣眾之下,也能坦然的接受相公的親暱就好了。
  
  說到我娘,滿京城幾乎無人不知。她在這裡,可以算是個傳奇人物。坊間流傳著很多版本的關於她的故事,比如我上一回去寫意茶館聽到的那一個。
  
  那個說書先生的口才不錯,把我娘說的天上有地下無。所以我也很高興,就不太在意他是不是在瞎編亂造了。因為就連我,也說不好當初爹跟娘還有表舅舅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說書的說我娘生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一次踏青,偶遇當時年輕氣盛的定國公,兩人一見鍾情,於是乾柴烈火,一觸即發。這一點我倒是相信,畢竟我爹這個人,完全不守禮法,確實是什麼事都有可能做的出來的。
  
  而後兩人分開,我娘卻珠胎暗結,奈何身份低微,只能進府做了我爹的妾室。後來因為我娘忍受不了爹跟舊情人的暗通款曲,妒性大發,還丟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因此被我爹趕出了家門。
  
  可是因為我娘魅力太大,剛一出府,就被我的表舅舅照顧的無微不至,很快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還是因為我娘的身份問題,表舅舅沒法迎娶我娘,娶了現在的表舅媽。
  
  而我娘又被木勒那個賊子看上,於是擄去了木漢,想讓她做王妃。我爹見我娘如此受歡迎,心裡又不樂意了,他也不希望見到自己的女人嫁給一個蠻子。於是把我娘又奪了回來。
  
  因為我爹英雄救美的壯舉,我娘回心轉意,再一次下工夫虜獲了我爹的心。我爹居然不顧門第身份,不管世俗言論,八抬大轎將我娘娶進了家門,發誓此生只有她一人,恩愛至今。
  
  這個版本的故事,算是我聽過的最靠譜的一個的。其他的版本,眾說紛紜,有的說我娘是仙女下凡,所以才能吸引眾多男子。有的說我娘其實是狐狸精轉世,身上有天生的狐媚之氣,所以可以魅惑眾多男子。
  
  總之,在其他人眼中,我娘是一個很神秘的存在。畢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一樣。先生下孩子,再進府做妾。然後離開了段府,又能傍上當時年輕俊逸的狀元郎,雖然沒有嫁成功,可是兩人的關係,據說已經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
  
  繞是如此,定國公居然還願意娶她做正妻,甚至到了她四十歲,都沒有過其他女人。你說這種女人,實在是不簡單啊。
  
  在當年,像我爹這樣位高權重、才華橫溢、武功高強並且相貌不凡的男子並不多見。我只知道霍叔叔跟他相差無幾,其次就是雖然不懂功夫,可是絕對不能讓人小覷的當今丞相,我的表舅舅曲明忠。
  
  聽說當年,這三個男人,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們討論的重點對象。可惜到最後,一個被我娘治的服服帖帖,一個至今尚未婚娶,而另一個,雖然成了親,可是心中卻裝著其他的女子,痛苦至今。
  
  菁菁和小棠出世的晚,只知道爹跟娘甜蜜的事跡,只有我知曉,他們曾經鬧的天翻地覆,一發不可收拾。
  
  雖說我那時年紀尚小,可是記憶力倒是不差。我記得娘帶著我離開爹,搬到外面去住的事。也就是那個時候,表舅舅走近了我娘的身邊。
  
  有段時間,表舅舅還讓我喊他爹爹,雖然弄不明白是為什麼,可是我還是很乖巧的喊了。可是我自己的親爹卻很不高興,他私下裡來看我,拚命的對我說:「豆豆,我的好豆豆。你可要給你爹記住了,這輩子你就只有一個爹,千萬不能認那些外頭的男人做父啊。」
  
  我爹這個人,是個十足的兩面派。想當初他為了討好我娘,對我那叫一個疼愛啊。我要什麼就給什麼,可是等到他把我娘娶進了門,立馬就換了一副面孔。
  
  不但對我凶巴巴的,還拚命的讓我練功讀書,我娘心疼我,他就表面上讓我娘把我帶走。可是只要我娘一不在,他就開始加倍的訓練我,生怕我撿了便宜似的。
  
  這個死老頭,到現在也還是一個樣。在我娘面前,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只要我娘不在,他就一口一個混小子,仗著自己是老子,使勁欺負我。
  
  我還記得幾年前,有一回,因為娘在玉瑩的面前喚了我的小名,我面上一下掛不住,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娘親說了重話。爹火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我就走到外頭,劈頭蓋臉給了我一頓狠打。
  
  到最後,還是娘把我救了下來,她看爹打的重,心疼的一串淚水就這麼滾了下來。可我心裡更疼,我說對娘說了重話,可她還這樣維護我。
  
  我知道她是怎麼一個人把我生下來,又養大的。我們家的三個孩子,屬我跟娘的感情最好。剛才的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所以爹打我的時候,我根本沒吭聲。
  
  看著娘哭,爹火氣更大,我不敢看娘,低著頭輕輕的說:「娘,我不是有意的。」娘溫柔的把我抱進懷裡,然後說:「娘知道。誰還能沒個脾氣?是娘疏忽了。你不喜歡我喊你的小名,以後我不喊就是了。」
  
  我一把握住娘的手:「不,我喜歡聽娘叫我的小名。」
  
  所以直到今日,除了娘以外,其他人早就不敢再喊我的小名了。只有娘可以喊,因為無論再過多少年,在娘的面前,我都只是豆豆。
  
  對比娘對我們的寵溺,爹就像是個黑面門神了。除了對我嚴厲,他對小棠也是如此,只是小棠素來古靈精怪,常常讓他束手無措。不過對於家中唯一的女孩菁菁,他很是疼愛,很少說一句重話。我跟小棠都對此甚為不滿,這擺明了是重女輕男嘛。
  
  從前為了這事,我還跟娘告過狀。那時小小年紀的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菁菁背不出詩來,可以不受懲罰,甚至可以去吃點心。而我兢兢業業的完成爹佈置的全部功課,卻只能得到他一個「恩」字。
  
  娘笑著把我摟進懷裡,直摸我的頭:「豆豆乖,菁菁是妹妹,所以爹爹才會比較疼愛她一點啊。你是哥哥,年紀比她大,你爹自然是會嚴厲一點。」
  
  年紀大?我看跟年紀無關吧,要不小棠的年紀更小呢,爹還不是那副凶巴巴的樣子。
  
  不過我爹的教導也確實是有了些成效,我如今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一肚子文墨。不但輕輕鬆鬆考了個狀元,還娶了我的意中人為妻。我摸了摸身邊溫順的小女人的一頭黑髮,不由的笑出了聲。
  
  我從前因為爹被娘管的太服帖,導致我搞不懂為什麼男人一定要娶媳婦。一個人瀟瀟灑灑的過日子多好,非弄個女人回來管著自己,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遇到了玉瑩,我才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玉瑩的個子小小的,剛到我的胸口,一張圓圓的白淨的臉,一笑就有兩個小酒窩。我看著她笑得彎彎的大眼睛,還有那嘴亮晶晶的雪白的牙,整個人像被雷擊,傻愣在當場,完全走不動路了。
  
  當時喜歡我的女孩子可絕對不在少數,我的愛慕者估計比我爹當年還要多一點。可是我對那些鶯鶯燕燕完全沒有反應,只是覺得煩人。
  
  娘說那時因為我還沒長大,我聽了以後更是一肚子火。誰說我沒長大!
  
  遇見玉瑩的那晚,我失眠了,後來雖然睡著了,可是我卻做了個詭異的夢。夢裡的玉瑩還是笑的那麼甜,可是那張美麗小臉下的身子居然是□的。
  
  我羞惱的從夢裡醒來,然後感覺到褲襠裡冰涼一片,這,這是什麼?難道我尿床了?
  
  我嚇得不敢下床,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還不被笑話死?我裝病躺在床上,心裡只想著怎麼把這些被褥拖出去毀屍滅跡。
  
  娘以為我真的病了,慌慌張張的跑進了我的房裡,非要找外公來給我看病。可是我哪裡肯依?一直死死的拽著被子,就是不肯把頭露出來。
  
  後來爹見娘都快急得哭了,他火了,一把將我從床上拎了起來。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完蛋了。
  
  爹跟娘都看見了我床上和褲間的傑作,爹的臉色有些陰沉:「你就是因為這個,裝病不想起床?」
  
  我看著爹黑的跟鍋底似的臉,怎麼都不肯說話。娘卻高興的讓爹放下我,然後輕輕的握住我的一隻手說:「豆豆,你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別怕,這不是尿床。男孩子長大的時候,都會經歷這些的。」
  
  然後我娘叫下人準備了浴桶給我沐浴,換好衣服後,她又找外公來給我詳細的講解這是怎麼回事。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不是尿床啊,嚇死我了。不過我爹幹嗎那副死樣子,我就不信他當年這樣的時候,自個就明白這是咋回事。
  
  當然,我可沒膽量問他當年他這樣的時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我早就及冠了,自己也已經做爹了,可是在我爹面前,我還是有些害怕。
  
  爹其實是個很嚴肅的人,跟他一起在朝中共事的時候,我就從未見他笑過。那張臉永遠都是陰沉沉的,威嚴的讓人喘不過氣。朝中的大臣們對他是又敬又畏,都知道這個定國公外加護國大元帥,是最不能惹的人。
  
  可是這樣一個嚇人的角色,到了我娘的面前,居然瞬間變了一個人。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要不是我知道他是我爹,我絕對會以為是他的孿生兄弟。
  
  他不管有多少人在場,只要見到我娘,他就會立刻把她抱進懷裡,親一親,再摸一摸,然後打橫抱起她,幫她走路。
  
  這副肉麻至極的畫面,是我們段府每個人都司空見慣了的事。不但是我們家的人,只要是稍微熟識一些的人,都對這些習以為常。
  
  玉瑩剛嫁進來的第二天,我跟她一起去給爹娘請安。誰知我娘前一晚一定是被我爹纏住不放,所以大清早的就一副柔若無骨的樣子,被我爹抱在懷裡,臉上滿是不好意思的笑容。
  
  「玉瑩,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日身上有些不快,所以失禮了。」娘的臉有些紅,可是爹卻是一副坦然的樣子,似乎這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歎了口氣,知道他們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於是等玉瑩敬了茶,我就帶著她告退了。
  
  回到我們自己的房裡,我很不好意思的對玉瑩說:「我爹跟我娘胡鬧慣了,所以不怎麼看重禮數,你別放在心上。」
  
  玉瑩從小就嬌滴滴的,幾乎沒有出過門,家教嚴苛,所以我很怕爹娘的開放會嚇著她。就連昨晚的洞 房花燭夜,我都沒敢太放肆,就是深怕她會受到驚嚇。誰知我爹娘倒是給兒媳婦做了一個好榜樣啊!
  
  玉瑩抬起小臉,眼中一片嚮往:「原來公公跟婆婆的事都是真的,我還以為那些都是別人說來騙人的呢。」
  
  我說:「你不覺得他們完全沒有禮數?」
  
  「怎麼會呢?我看婆婆好幸福的樣子,心中羨慕的很。至於禮數什麼的,哪有幸福重要呢?」
  
  我倒是沒想到,玉瑩居然說的出這樣有見地的話。
  
  她很快就得到我爹娘的歡心,特別是我娘,也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她在房間裡是越來越放的開了,有的時候,還會主動跟我求 歡。
  
  對此我當然是巴不得了,不過出了房間,玉瑩還是恪守禮法,從不跟我有親暱的舉動。我知道她終究是臉皮薄,也不希望她變的太多。
  
  當初去她家提親的時候,我的岳父大人幾乎什麼話都沒說,滿口就答應了。我早就想把她娶進家門了,可是娘卻說她年紀太小,還是拖一拖比較好。
  
  直到她滿了十八歲,我也二十了,我才把她娶進門來。我這心裡是既高興又不高興,明明可以早點娶的,非要我拖到這麼晚。娘自己還不是十七歲就跟我爹有了那事,十八歲就生下我了?
  
  不過晚歸晚,在我等待的兩年時光裡,玉瑩出落的愈發水靈。霍叔叔每回都說:「你這個臭小子跟你爹一樣,都是走了狗屎運啊,居然都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回家。」
  
  我只是偷偷的笑,心裡非常贊同他的話。不過我跟玉瑩,還是比不上我爹跟我娘的感情。
  
  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爹娘的感情之深,確實不是我能否認的。這些年來,我常常覺得他們已經融為了一體,密不可分。
  
  我有回跟娘談心,問她為什麼會選擇我爹。
  
  她說:「其實也說不上為什麼,你爹他壞毛病雖然多,可是他愛我比我愛他多啊。女子嫁人,一定要找一個愛自己多一點的男人,所以,我就跟了你爹。」
  
  真的是這樣嗎?那表舅舅對娘的愛,豈不是更多?我跟希文都知道,表舅舅對我娘的愛,已經深入骨髓。我想這世上除了我娘故意的不想去知道真相外,其他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
  
  我很替表舅舅感到難過,從小我就喜歡他,現在依然如此。可是他對我娘的單戀,我也無能為力,只能在某些時候,陪他喝上兩杯,讓他暫時忘記刻骨的思念。
  
  其實我知道,我娘她對我爹的愛,一點都不比我爹對她的愛意少。當然,娘她永遠都不會承認的。這一點,我清楚,爹他更清楚,所以他那麼疼著她,愛著她,只為了他們之間永遠剪不斷的愛意。
  
  我想我跟玉瑩,有一天,也能夠像他們一樣,融為一體,密不可分吧。
  
  抱著懷裡柔軟的身體,我也陷入了夢鄉裡,不早點睡可不行。明天娘肯定會一大清早就把我們喊醒,然後抱著寶寶捨不得放手,再讓我這個初為人父的人,去給我的孩子換尿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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