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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洛彤]誓言此路不通(苦戀單行道1)[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5:26     標題: [洛彤]誓言此路不通(苦戀單行道1)[全文完]

誓言此路不通【苦戀單行道1】作者:洛彤

生活中只有忙碌的刑宇淩,因為工作遠赴浪漫水都。
適應不良已經夠悲慘,她還被迫參加什麽"面具節"!
可是,為何偏偏讓她遇上打扮這麽俊帥的"海盜"?!
韓語、中文、日本話全用上了,就只為了要跟她搭訕?
哼!她大小姐偏不回話。可他真誠、毫無心機的笑容──
竟讓她開始妄想將"海盜"變成守護她的"騎士"......
天生溫柔多情的連顥,絕對是女人心中理想情人第一名。
眼前的她似乎迷路了,該是他發揮騎士精神的時刻 !
可是他才一開口,這個美女卻跟刺 一樣豎起全副武裝?!
到底是怎樣?他長得生人勿近,還是面具醜到嚇人?
沒關係!他一定要用積極跟熱情,讓她對他全然改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6:18

  第一章

  人生,就是為了找尋愛的過程,每個人的人生,都要找四個人。
  第一個人,是自己。
  第二個人,是你最愛的人。
  第三個人,是最愛你的人。
  第四個人,是能共度一生的人。
  威尼斯的清晨,一片寧靜,暗沉的天空傳來一陣冷意,太陽還未露臉。
  突兀且刺耳的響鈴聲響起,一秒鐘後,重物落地,乒乒乓乓的雜沓聲響--連顥摔下床,而且還將床邊的電話扯到地面上來,一片零亂,鬧鈴聲仍在響著。
  「痛痛痛......」連顥撫著後腦勺,因為他撞到桌角了,忍著疼,他將手腕上的手表鬧鈴關上,緩慢的起身。
  這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懶散細胞,正嚴重抗議他調鬧鐘起床的後果。
  推開窗戶上的木門,連顥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將醒未醒的細胞,全被冷得跳躍起來,他搓了搓手,暖了暖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寶貝--那一雙創造許多藝術作品的雙手,深邃的黑眸仍望著遠方。
  太陽還未升起,眼前盡是一片霧茫茫,見不到什麽美景。
  只是,像是變魔術一樣,下一秒鐘,太陽從海平面的那一端出現,粉紅色的光彩灑落在多變化的建築上,同樣將窗前的那一條運河,照得閃閃發光,遠方聖馬可廣場煙嵐正起,彷若仙境......
  他旋即回身,到角落裏拿起他的畫板與畫筆,回到窗邊,將眼前的景色做了簡略的下筆,要將這一刻記憶在他的腦海裏,還有在他的畫裏。
  連顥,一個年約三十卻名聞國內外的風景畫家,他的畫作裏充滿平和與喜樂的風格,在紛亂的世局裏,他的清新畫風引起一股風潮,也讓他名利皆收。
  他的畫一如他的人,同樣給人一種親切和善的溫和,頎長的身形有著藝術家的氣質,寬闊的肩膀在背起行囊時,給人一種漂泊的浪蕩味道。及肩的微鬈長髮微亂,沒給人邋遢的第一印象,反倒透出一股不拘的浪漫,那一雙標準藝術家的大掌與長指,更給人一種安全的穩定感,處處叫人心安。
  深邃細長的黑眸望向遠方,那大運河河畔,是十八世紀左右的老房子,狹長的拱窗上有著天使與女神的頭像......都被他細細的畫入圖中,無一遺漏。
  挺直的鼻梁象徵他的執著,性感的薄唇此時微微上揚,能輕易讀出他臉上的表情正因為眼前的美景滿足著。
  冬日的威尼斯有點兒冷,卻絲毫不影響連顥的心情,眼前這陽光晃蕩於水道間的浪漫,暖暖的太陽曬在身上,添了一分暖意,將寒冷驅逐,正如冷天裏的咖啡,更加濃醇香鬱,冬天裏的驕陽,曬起來更暖。
  時間很快的過去,連顥伸了伸懶腰,完成了在威尼斯的第一幅圖畫,或許是因為心中感動,這幅圖畫讓他十分滿意,因長年日曬而黝黑的臉上有了滿意的笑容。
  他下榻的飯店,是一間紅色的建築,可愛的搭出了鮮綠色的棚子,沒有所謂「紅配綠、狗臭屁」的俗感,既鮮明又活潑,讓人印象深刻。
  連顥漫步走進鮮綠色棚子裏,點了一份簡單的早餐,啜了一杯香醇溫熱的咖啡,托著下巴,看著家家戶戶臨河的拱門前架著木制的碼頭,漆著螺旋色彩的船樁,鮮明的對比再一次強調出威尼斯既浪漫又熱情的潛在特質。
  這一次出遊威尼斯,果然是一個明確的決定,連顥覺得蟄伏的浪漫細胞,再次在體內旺盛的跳躍著,對一個藝術工作者來說,對生命的喜悅不可錯失。
  隨著時間飛逝,上班時間逼近,威尼斯這個水上的國度,小船開始在河面上奔馳起來,一艘艘漆得鮮綠、艷紅的小船從窗前駛過,即使是趕著去工作的上班族,坐在船上也給人一份特別的悠閒印象。
  遠處漂來一座亮黃色的小船,讓連顥眼前一亮。
  用「漂」來形容船行駛的速度實在太貼切了,因為船主只是在船尾穩住方向,並沒有劃漿讓船快速移動,以致許多趕時間的船只,都很快的超越黃色小船,揚長而去。
  令連顥眼前一亮的是,站在船頭上,那長髮飄逸的女人。
  那是熟悉的東方臉孔,白皙的頰上挂著一副墨鏡,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緊抿的紅唇沒有半點上揚的弧度,全身散發著一種閒人勿近的警告意味,唯一讓人覺得可愛的是她小巧的鼻尖,流露出一絲絲頑皮的味道。
  像是呼應那艘鮮艷的黃色小船,女人的頸上圍著一條極長的黃色絲巾,連同長髮,迎風飄在空氣中,她看來真像是個美麗的天使--如果她將身上那一套制式的黑色套裝卸去,換上一件希臘式白色長紗的話......
  連顥無奈的笑了笑,在這浪漫的國度裏,還是有許多不浪漫的人,刻意要將自己獨立在人群之外,不願有人接近。
  她難道不明白,她身上冷冽的氣息,比威尼斯的冬天還冰冷寒冽,也更讓人注目嗎?
  將最後一口咖啡飲盡,連顥注視著黃色小船慢慢漂出他的視線之外,他沒伸手拿出畫筆,將這一幕畫下,但那個圍著黃色長絲巾的女人,卻竄進了他的心裏。
  
  「瘋了!真的是瘋了!」刑宇淩站在船頭,隨小船擺蕩在運河、橋梁間穿梭前行,她不禁咬著牙喃喃出聲。
  「工作得好好的,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想到威尼斯來?」她又低聲的喃了喃,一臉懊悔的神色。
  她是一家專司藝術的企劃公司所請的法律顧問,職務除了與藝術工作者討論表演合約之外,就是解決公司對外的一切法律問題。
  一如她的工作性質,她的態度總是冷淡,做事條理清楚,沒一絲女性特質,這次到義大利來,純粹因為美術企劃公司的執行長邵震廷,打算在義大利這個藝術的國度,買下一座經營不善的私人美術館接手經營,條件大抵都談清楚,只剩一些合約問題要處理,當然是由她出面。
  只是,事情處理好了,她體內不曾存在過的浪漫細胞,卻被義大利的熱情全然挑起,讓她一下子迷失了冷靜的本性,竟然做出她不曾做過的決定......放自己五天的長假,到威尼斯來。
  才一踏上這土地,刑宇淩就後悔了。
  她明顯察覺自己與這片土地格格不入,別說是感覺不合,就連她的穿著都奇怪得讓人注視,她不像是來度假的,倒是很像來打官司。
  為了重溫數百年前那個紙醉金迷、恣意狂歡的威尼斯,為了她印象中,那個繽紛而荒誕的嘉年華,她打破她所有的原則,來到這個城市,想讓自己一直受到良好控制的理智,得到瞬間的解放,但......她真的錯了,錯得離譜,她一點也不屬於這裏,還沒到狂歡嘉年華的日子,但是她已經快抓狂了。
  「我一定是瘋了!」刑宇淩猛搖頭,臉上一貫的冷靜難得失去控制。
  「什麽?你說什麽?」站在船尾的船主沒聽清楚,以為是這東方女子在叫他,於是便用響亮的義大利文大聲問道。
  「沒事。」刑宇淩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定定心神後,回身輕搖手,用流利的義大利文回答,臉上已恢復冷然的神色。
  「沒事就好,我們坐著船慢慢晃過去,很快就能到達聖馬可島,正巧能讓你參加熱鬧的嘉年華會,你第一次來,一定要去看看,那些面具、裝扮,熱情的氣氛,輕易就能感動人心......」船主應了應聲,臉上還是愉快興奮的笑意,絲毫沒被她的冷漠影響,哼著歌,優閒的讓船在運河上蕩著,一臉興致盎然。
  刑宇淩的反應只是沉默,對於下午即將在聖馬可廣場舉辦的嘉年華會,她已經完全失去興奮的感覺,她真的覺得自己理智得無可救藥,連身處在浪漫的威尼斯,都沒能感動她,她......真的沒救了。
  風吹起她的長髮,專注懊惱的她,沒注意到岸邊有人正行注目禮,目送她消失在運河岸的這一頭。
  只是,她的懊惱在踏上聖馬可島上的那一刻,神奇得像是仙姑揮動魔棒一樣,「咻」的一下就不見了。
  
  一年一度的嘉年華大會,為期十二天的狂歡面具節,今日正是嘉年華首日。
  才一靠岸,熱鬧的音樂聲便充斥在她的耳裏,有點吵雜卻不讓人煩躁,感覺自己被重重的音樂給包圍了。
  刑宇淩微挑起眉頭,緊抿的紅唇開始微微的揚起她沒注意到的欣喜弧度,冷漠的眼睛綻放出好奇的光採,興奮的看著周遭的人們。
  來來往往的各國觀光客擠滿在她四周,除了她之外,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涂上了繽紛的色彩,穿著奇裝異服,在廣場上爭奇鬥艷著,街頭藝人在街邊或吹奏樂器,或特技般的耍弄酒瓶,無一不充滿歡欣。
  慢慢的走近聖馬可廣場,這裏更是熱鬧極了,上演著中古世紀的華麗排場,附近的店家擺出各式面具戲服,增添了荒誕而神秘的氣氛,街頭的彩繪化粧師更將臉當畫布,設計出最有特色的臨時面具......刑宇淩有些迷惑了,心裏禁錮的冷硬像是突地被敲開。
  各式各樣十八世紀、富異國情調的絢爛服飾包圍著她,她一身制式的套裝,跟著人群遊走在威尼斯城裏,顯得格格不入。
  「換個戲服、買個面具吧......」街邊的小販叫賣著,半邊臉畫上翠綠油彩的女人露出歡迎的笑容,招呼著她。
  華麗的戲服在眼前不停隨風舞著,刑宇淩小手緊握成拳,她的心蠢動著......
  既然都來了,是不是就該讓自己解放一下?
  看見她停下了腳步,半臉畫綠油彩的女人笑得更加燦爛,略顯肥胖的手大剌剌地拉住刑宇淩的手臂,另一手扯著一件華麗的蓬蓬裙和鑲有金色蝴蝶眼罩的白瓷面具,大力推薦著。
  纖細的身子因為不習慣蠢動的浪漫因子而僵直,指甲陷入手掌中,她掙扎著。
  眼見機不可失,女人連哄帶拐地將一把雕花緞扇塞入刑宇淩手中,在她僵愣時將一頂金黃色長及腰的假鬈髮戴到她頭上,順便將她推入更衣室,把一堆配件往裏一丟......
  迫於無奈的刑宇淩,只好硬著頭皮將一大堆打死都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墜飾,一件件的往身上穿戴,深呼吸幾次之後,才敢走出更衣室。
  「你看看、你看看,真美呀!」女人半邊翠綠的臉笑得諂媚。
  刑宇淩看著鏡中的自己,紅唇緊咬著,那是、那是她嗎?
  那個手持雕花緞扇、一身華麗巴洛克風格的絕美女子,儼然是典型的威尼斯美人......
  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錯覺,像是飄在雲上一樣的不踏實,感覺卻很新奇。
  終於,她卸下心防,付了大把的鈔票,開始第一次的放縱。
  盛裝的她終於加入人群裏,莫名的參與感包圍著她,唇邊的笑容愈笑愈像盛開的花,她終於也戴上面具,認真的享受起迷離的嘉年華會時光。
  
  夜月正濃,星光隱約閃耀著。
  在威尼斯,要不迷路,是一件困難的事,大街小巷在七彩的節日彩燈下,倣佛是個熱鬧的不夜城。
  連顥拿著買來的地圖,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所在,他索性將地圖放進背包裏,恣意的跟著音樂、跟著感覺走。
  威尼斯嘉年華,既然稱為「面具節」,參與者必須盡情發揮想像力,揮灑豐沛的創意,才能深刻感受節慶帶來的歡樂。全身充滿藝術細胞的他,當然不會錯失這個能徹底融入當地的嘉年華會,跟著換裝,戴上面具,加入這個華麗奢靡、神秘的中古世紀。
  他是一個海盜,一個迷了路的海盜......連他都覺得好笑。
  他大步在大街小巷裏穿梭著,威尼斯是個神奇的城市,每一個轉彎,都可能會有新發現,或許是一家精致的小店,或許是一個賣藝的木偶表演者,更或許是--一個生命中的驚喜。
  連顥停下腳步,看著對面街角,緩緩的走出一個古典且華麗的美人,輕搖緞扇扇出精靈般的柔柔晚風。女子在察覺來人的注視之後,緞扇半遮,鳳眼正凝,藏著一絲警戒。
  是她!今早漂蕩過河的那個女子。她的另一只手裏,同樣握著一本地圖,連顥相信,她也迷路了。
  於是,連顥笑了,笑得很和善。
  雖然說,面具之下能見到的五官有限,但他還是認出她小巧的下巴、晶瑩有神的水眸。藝術家的敏感,總是讓人驚訝。
  他朝她走了過去,察覺到她全身僵直,像只遇到天敵的刺 ,豎起了全身的利刺,拒絕人的接近。
  就衝著這一點,他更是百分之百的確認,她就是船上那名拒人於千裏的女子。
  「一個人來旅行?」連顥用英文問著,拿出背包中的地圖,表示自己也是觀光客,接著在她面前優雅地彎腰行禮,勾起薄唇上的迷人弧度。
  「可以一起走嗎?」連顥有禮的邀請著。
  或許是她身上相同的膚色、或許是她清麗的面容,也或許是她疏離的態度,說不出一個具體的原因,但他就是想更加認識她。
  刑宇淩的錯愕寫在眼裏,看著眼前的男人。
  精雕鏤花、細致粧點金色的半邊黑色面罩下露出方正的下巴,一雙有神卻溫和的雙眼,身穿著深黑色合身西裝,內裏的火紅襯衫,像午夜跳動的火焰,似乎能將人們注意的視線燃燒殆盡,帥得像幾世紀前的海盜,而他一派優雅自在的姿態,像走在窄墻上的貓,踩著從容優雅的腳步,對著她行禮。
  要不是那眼神太溫和,她幾乎就要相信她跑錯時空,遇到一個真正的海盜。
  刑宇淩因為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魔幻的開場,而顯得有些怔愣。
  而她的怔傻,讓連顥以為她聽不懂英文,於是換了個語言又問了一次。
  「日本人嗎?」他用生澀的簡單日文問著,那女人怔怔的看著他,沒反應。
  「韓國人嗎?」他再問,那美麗的女人還是沒有搭理他的打算。
  「臺灣人嗎?」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著,這是他會的最後一種語言,再多就沒了。
  刑宇淩仍是沉默。
  不開口的原因,是因為一開始的時候傻了,現在回神卻仍舊不開口的原因,是為了保護自己,拒絕登徒子的接近。
  她一向冷漠,就算戴上了面具,還是那個行事舉止有條理的法律顧問刑宇淩,不會輕易被誰改變了原則,尤其是一個海盜--一個帥得過火的海盜。
  她轉身打算離去,提高了警覺,往擁擠的人群裏走去。
  但,海盜是不接受拒絕的,連顥面帶微笑的追上去。
  海盜遇上了美麗的公主,他深深的被迷惑了。
  
  一向,刑宇淩總是很自制,但是這一次,她幾乎想破口大罵,對於身邊陰魂不散的他。
  像是鐵了心一樣,無論她穿過大街,回頭還是能看到他,走過小巷,他還是在她的身邊,一臉悠閒自在,只是一雙眼放肆得有些過分,總在盯著她笑的時候,讓她的心跳加速,心情更加氣急敗壞。
  「雖然我們無法溝通,但夜深了,有個人陪你會比較好。」看出她帶著些忿忿的表情與水眸,連顥也不管她聽懂與否,紳士的解釋自己的行徑。
  刑宇淩微怔,在面具的遮掩下,她的驚訝沒被他發現,只因他正巧轉眸,望向另一個裝扮美麗的遊客。
  「你看那個人,高大的帽子上,綴飾華麗的紅棕色短羽,表現出宮廷高貴的氣質,更添白瓷面具的神秘......面具節果真能激出藝術家的創作力,每個人的裝扮都是最特別的。」連顥以他的眼光來欣賞著美的事物,黑眸裏盡是滿足。
  相對於他的專注,她的目光則停留在他的側臉上,驚訝他的體貼與他的纖細敏感。在工作需要與自我要求裏,她早就喪失那些柔軟,但是身處在異地,她的心湖竟輕易地被他一句話撩動了。
  開始工作之後,幾乎不曾有人在身旁陪過她,家人散居各地各自奮鬥,就連父母親也仍忙於律師事務所的工作,冷漠得不像是一家人。她是堅強,還是麻木?連她都無法界定,他卻對著不認識的她說--
  有個人陪你會比較好!
  察覺到她注視的眸光,他轉頭,仍是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刑宇淩一慌,趕忙低下頭來,假裝看著手中的地圖,掩飾她一臉的慌亂。
  「我也買了一份地圖,不過,我還是找不到每條街和每座橋的名字......」連顥晃了晃手中的地圖,對她說出他的困擾。
  「迷路一整天,走得我腳都快斷了。」他笑,邊說邊捶著自己的大腿,那不做作的模樣,讓刑宇淩緊抿的唇,勾起一個淡淡的笑痕。
  或許是他陌生的關心,讓她不好意思再心墻高築了。
  「不過,迷路又有什麽關係?」他斂眸,望著被嘉年華搶走光芒的星子,那沉斂的氣息,讓他看來更有幾分海盜難以捉摸的味道,回眸盯著正在街頭邊耍火把的小醜賣力舞動著。
  「這個城市的神秘與優雅,也許就是因為它的捉摸不定。從白天到黑夜,路過無數的廣場和橋,甚至不記得有沒有走過相同的路,不過,每一條路的出口,都有驚喜等著我,一如我等到了你......」火焰跳躍,把他黝黯的雙眸映照得更加閃亮魅人。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他坦承的態度不融入一絲猥瑣,只有坦蕩蕩的欣賞,那樣的眼神震懾了她。
  在那一剎那,她卸下全身的防備,取而代之的是羞澀,一個純女子的嬌羞,因為男人熱切的目光而火熱著。
  或許是人在異地,也或許是華麗裝扮之下,她試著擺脫刑宇淩法律般嚴肅的表情,她試著讓自己放鬆......在他炙熱的眸光下。
  「夜很深了。」刑宇淩突地開口,氤氳的眸同樣望著耍弄火把的小醜,長睫下的雙眸波光流動,紅唇抿著笑意。
  「是啊,夜很深......呃?」順著她的語意點了頭,連顥忽地回神,意識到她說了什麽。
  他先是一怔,而後放聲的笑了。
  「你一直都懂我說的話?」他揚眉問道,湛亮的黑眸中沒有責備、沒有怒氣,是好笑,笑他自己被拒於千裏之外而不自知。
  他的爽朗讓她不禁怔愕,凝著他的俊臉半晌而無法移開雙眼。
  身為法律顧問,遇到的全是些麻煩事,周遭的人更別說,都是些爾虞我詐的商人,就連自己的主管邵震廷,也是個心機深沉的人物,從未聽到他大聲說話,臉上的表情也都無波無瀾。眼前的陌生人......是第一個對她笑得毫無心機的男人。
  隔著黑色面罩,他的眼仍明亮耀人,那是一雙完全不像海盜的雙眼,誠摰得讓她心慌......隔著人心猜想慣了,突然遇到這麽一個男人,她十分不習慣,就算隔著面罩,都能輕易看出他的心。
  遠處傳來嘹亮的男聲,她慌忙回神,心裏漾起微妙的感受,轉開眼,一顆心跳動得厲害。
  他沒追問她什麽,也跟著豎起耳朵,聽著那夾雜著英語與義大利文的情歌,模模糊糊聽見--哦,我的寶貝,請讓我靠近你......
  刑宇淩的臉驀地紅了,像是被誰點了火,在暗夜裏,她的臉熱切地燃燒,像是聽見身旁陌生男人的求愛。
  天啊?!她是怎麽了?
  她甚至連這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經開始幻想這男人渴求她的愛?
  是威尼斯太浪漫,迷亂了她的心緒,還是她深埋在心底深處的靈魂,突地被喚醒了。
  那嘹亮深情的歌聲傳入耳朵,讓她不禁猜測著,歌曲中那個深情的義大利男人是否正等著情人歸來?抑或是他傾慕的女人拒絕了他的求愛,才讓他在這熱鬧面具節的暗夜裏,孤獨的吟唱著。
  情人?
  這一個陌生的字眼,撞進她的心坎裏,驀地好疼。
  在她的人生規劃裏,似乎只有「結婚對象」這四個字,而不曾出現「情人」這麽不切實際的字眼,愛戀太傷神,又沒有經濟利益,跟她的原則有太大出入,一直是她所不屑,甚至連想都不曾去想過的問題。
  只是......這會不會是另一種遺憾--從未體驗過談戀愛的感覺。
  連顥靜靜的望著她,看著她在華麗面具下緊抿的紅唇......
  神經還是那麽緊繃著,就連這個時候,她仍舊沒有放鬆自己。但縱使如此,仍美得讓他無法轉開視線。
  她像是窗外透入的光影,似乎近在身邊,卻又覺得縹緲疏離,飄忽得讓人掌握不住。
  連顥承認,自己是個極易被美所感動的人,但是......心湖卻不曾有如此大的波動,她的出現像投入一顆巨石,攪得他心海翻騰。
  淡淡月色柔撫著她的臉龐,雪白玉膚微微泛著光,她的美教人心魂俱醉,而她的疏離,更教他想關心。
  原本耍著火把的小醜,像是也被歌聲感動了,不管周遭圍觀的人們,一把將火給熄了,彎身拿起一朵鮮紅玫瑰,另一手搭著燈柱,踏著音樂的節拍,緩緩地繞著燈柱轉起圈來......
  周遭的人們傳來噓聲,但小醜不管,那樣的他有種不問世事的驕傲,有點孤芳自賞,有點寂寥,卻也更加觸動刑宇淩的心。
  如果一生沒一次放縱,她自己是不是就要這麽無趣的過一輩子?
  既然這輩子沒談戀愛的打算,那......
  她回眸,望著一整個下午都在她身邊的男人。
  自由與激情,是永遠的威尼斯精神,而她既然身在此處,怎能辜負?
  見刑宇淩緩慢回眸,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己看,眼神無辜,嘴角含著淺淺僵直的線條,看得出她不是很習慣「笑」這個動作,縱使如此,卻更讓人感覺到她像個敏感又脆弱的小動物,兀自堅強,讓人心生憐愛。
  突地,她開口了。
  「面具之下,安全給你,自由給我......」
  連顥先是一怔,而後就了解她的意思--
  在這幾天的面具節慶裏,她給予他騎士的身分,守護著像是公主的她,讓她能盡棄身上的束縛,享有這幾天完全的自由。
  男人大方的點頭,雖沒應聲,但那爽颯的眼神已說明一切。
  這個替自己畫下警戒線的美麗公主,已經解除第一道防線,開始接受海盜的存在了。
  小心啊,海盜就要來奪取你的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6:43

  第二章

  威尼斯,一個上帝用音符裝扮而成的國度,浪漫的音樂、璀燦的星子,柔情的溫存纏繞著美麗的夜,釋放出義大利浪漫、熱情又古典的情韻,讓身處在此地的人不自覺的深深迷醉。
  走累了,刑宇淩倚著墻,開始後悔選了這一套華麗卻笨重的服飾,威尼斯的冬天很冷,讓人覺得累,頂上的頭飾讓她肩頸酸痛,卻不想卸下來。
  她轉頭看著一身輕便的男人,無意的撇了撇嘴。
  「累了?」連顥轉過頭來,露出了然的笑。
  刑宇淩皺起眉,瞪了他一眼。
  這男人總是笑,有事也笑、沒事也笑,那樣一派的輕鬆自在,恐怕是她一輩子也無法享受到的。
  縱使如此,她嬌瞪他一眼的動作,有種不曾出現在她身上的驕縱與撒嬌意味,在他的眸光下,她不自覺的開始柔軟起來。
  「後悔了?」連顥接過她手上的緞扇,聊勝於無的替她分擔了些重量,由她的眼神,他能輕易察覺,就算他建議她恢復輕鬆的裝扮,大概她也不會同意。
  她接受了他,卻仍是提防著他,天生的警戒,無法在一個小時內卸除幹凈。
  「坐一下吧。」連顥指著不遠處的堤防建議道,而她也沒有推阻,她的確是快走不動了。
  才移動幾步,幾個年輕人疾速的朝兩人跑來,邊叫邊追逐,眼看就要撞上刑宇淩......
  她知道危險逼近,無奈全身裝束重如鉛錘,竟無法移動半步,怔怔的看著他們衝了過來。
  連顥趕忙拉住她的手,將她往身旁一帶,讓她跌進他的懷裏。
  「這些小鬼!」刑宇淩皺起眉來,瞪著遠去的幾個男孩。
  她的眼眶泛淚,撞得鼻尖好疼,真看不出來這男人的胸膛挺硬的,撞了還會痛咧。
  連顥但笑不語,嘉年華會的熱情會讓人失了分寸,何況是幾個血氣方剛的小男生,自然無法控制情緒。
  他拉著她的手往堤防走去,掌心裏的手冷冷小小的讓他舍不得放,而刑宇淩則是眷戀著他手心裏的溫度,也沒有掙開他,兩人到了堤防邊,她隨即癱坐下來。
  「好累。」終於,刑宇淩卸下堅強的面具,吁了一口長氣。「真是活受罪......」她搖搖頭,望著遠處人滿為患的廣場。「這些人哪來那麽多體力,玩了一整天,還在玩?!」
  連顥唇邊的笑一直沒停過,佳人抱怨的模樣,讓她多了些人氣,少了些疏離的感覺。
  「休息一下吧。」連顥略略偏頭,唇角微勾,模樣竟有幾分莞爾,平淡溫和的開口,嗓音十分醇厚。
  「我已經在休息了。」刑宇淩不解的回頭,隔著面具對著他說。
  「我是說......卸下偽裝的一切,休息一下吧!」連顥指著她臉上的面具,淺淺的笑容,在看見她表情的那一瞬間褪去,被濃濃的興味取而代之。
  刑宇淩挑起眉頭,好奇他眸中的光採。
  「你是指?」
  「把面具拿下來吧,戴了一天了。」他面帶微笑,口吻又輕又柔。
  兩人之間,一陣沉寂。
  「不、不、不好吧?」刑宇淩清了清喉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建議。
  打從兩人打開話匣子開始,他們便很有默契的不問對方的名字,不聊對方的私事,她以為他們都有共同的想法,會把這愉快的下午放在心底深處,記得模糊記憶中有那麽一個人,而不是清清楚楚知道對方的長相......
  「你的表情像是擔心我會吃了你。」他對著她輕笑。
  刑宇淩紅唇微張,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小手則像毛毛蟲般,不安分的扭絞著。
  看著她,連顥扯出淡淡笑容。
  她不想拿下面具的心情,他隱約能感覺得到,那是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小動作之一,雖然他一向不強人所難,但是這一次他難得的堅持起來。
  「就只是拿下面具而已,你看起來像是我叫你去跳火圈。」他微皺起眉,露出無辜的神情,這個表情逗笑了她,讓她緊張的表情有些鬆懈。
  「我先拿下我的面具,表示我的誠意吧。」語畢,連顥主動拿下他的面罩。
  刑宇淩僵了僵身,直愣愣的看著他。
  果然,他有一雙湛亮且正直的雙眼,方正的臉型微瘦卻有型,挺直的鼻梁讓他的臉整個都立體起來,他......還真好看。
  或許沒自己的主管邵震廷好看,但眼前的男人親切得讓人感到舒服。在他的身邊,一切似乎都自然得可以,心情也輕鬆愉快許多。
  「面具節不只一天,你如果把頭飾戴上一個晚上,明天你的肩膀會非常難受,面具也是,臉沒辦法正常呼吸。」連顥邊說邊抬手,大掌來到她的小臉旁握住她的面具。
  刑宇淩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作......
  他的聲音醇厚溫和,像燙熱的好酒,令人聽了心頭就暖暖的,有著說不出的舒服,但這不是她預計的一切,她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打算,只是......那雙眼看來好真誠,他的話又好像很有道理。
  「拿下來吧,我又不會吃了你。」連顥溫柔卻篤定,知道拿下面具對她只有好處,於是他很堅持。
  第一次,她被說服了,被他那雙眼睛說服了。
  她慢慢放手,由著他卸下面具,那幾秒的時間裏,她注視著他的雙眼,竟突然緊張起來。
  在他的眼裏,她美麗嗎?
  在這麽一個自信率性的男人眼裏,她是屬於怎麽樣的女人?
  不知道她的律師顧問職業、不知道她的個性尖銳固執,是否就能用純欣賞女人的眼光來欣賞她?
  刑宇淩緊張地咬唇,訝異自己竟在乎起他的感覺來了?
  他不可避免的觸碰到她花瓣般的柔嫩肌膚,他的指間頓了頓,竟有些留戀起來,呼吸有些不穩。
  動作間,繩線勾起她的發,他輕柔的將之撥在耳後,有種屬於他的溫柔,他的目光無法離開她,饑渴地欣賞著她美好的容貌。
  「你很美,真美。」連顥發自內心的誇獎著。
  刑宇淩的臉乍紅,突然變得害羞。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也的確希望從他口中聽到讚美,不過......這麽直接,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熱燙的感覺隨著那抹笑容再度涌進胸口,高溫在身體裏亂竄,再次染紅了她的粉頰。
  「你是怕撥不走我這只蒼蠅,所以不敢拿下面具嗎?」他靠在她耳邊說道,聲音極低,語氣輕柔,有如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
  語畢,他那高大的身軀便往後斜倚在堤防上,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勾起的薄唇帶著十分寵溺的笑。
  她被看得臉都紅了,幾乎不曾出現在她字典裏的「害羞」兩字再一次侵襲她,他的目光簡直就像火焰般燠熱,燙得她想跳進水裏,看看冰冷的水能不能替她降溫。
  沉默了半晌,刑宇淩覺得尷尬,忍不住輕咳兩聲,率先開口。
  「好了,面具都拿下了,這假發也卸下吧。」刑宇淩裝忙,將身上的行頭一件件拿下,想藉這忙碌的動作,掩飾她比紅蘋果還艷的臉色。
  拿下那金色的假發,她隨風揚起的烏黑長髮,有種東方女子的典雅,已經深刻在連顥的心中。
  威尼斯的夜裏又幹又冷,小販推著車,販賣著熱口也熱心的咖啡,連顥買了兩杯,遞到她的手中。
  「暖暖身子,你的手很冷。」
  一個小小的動作,刑宇淩卻莫名的怔忡起來。
  她總是堅強,無論何時何地,她總要求自己要獨立處理所有的事,久而久之,沒人把她當女人看,只把她當成萬能的律師顧問,這是她要的結果,但為何在這浪漫的威尼斯,她卻開始遺憾起來,只覺得他是那麽高大挺碩,像是能替她擋去一切的風雨,讓她不自覺的想依靠。
  能不能......就由著她軟弱一個晚上?
  她低頭啜著熱咖啡,一顆心蠢蠢欲動著,莫名的羞赧襲上心頭,貝齒咬緊嫩嫩的唇,亮眸盯著手裏的咖啡,為了自己的狂想而覺得不可思議。
  她真的瘋了!是因為這裏的迷亂氣氛嗎?她竟然會有這麽嚇人的想法?!
  只是......這個想法沒讓她不悅,她甚至還躍躍欲試。
  今晚是她人生的唯一一個變數,既然已經走了樣,何不讓它發揮到極致?
  她太清楚自己,一旦離開這個地方,她又會變成那個冷血自制的刑宇淩,她的人生會一輩子無趣,除了今夜......
  她緩慢轉頭,看著就在身側、幾乎可稱之為陌生的男人,兩人靠得不算近,卻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那張俊臉上還是有著溫和的笑,像是在鼓勵她。於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氣,開口便問:「你喜歡我嗎?」刑宇淩放下手中的咖啡,主動靠了過去。
  連顥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訝異,平日理智冷靜的腦子,難得有瞬間空白。
  「你喜歡我嗎?喜歡嗎?」刑宇淩湊得更近,幾乎就要靠上他。
  「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你。」連顥微微一笑,避重就輕。
  她突來的問句與舉止上的主動,讓他微怔,那盈在鼻間的淡淡香氣,也讓他心神一蕩。
  刑宇淩搖頭,再搖頭。
  「不,沒有男人喜歡我,我想問的是,你喜歡我嗎?」
  他們靠她處理事情,但並不喜歡她,他們說她沒有半點女人味,他們都說--她總是板個臉,讓他們不舒服。她不曾在意過這些,卻真的在意眼前的男人是否喜歡她。
  「是,我喜歡你。」他點頭,他的確是喜歡她,喜歡她的發、喜歡她的孤傲,喜歡她偶而出現的小女人嬌態。
  「那好。」刑宇淩很認真的跟著點點頭。
  好?好什麽?
  連顥還不知道她所謂的「好」是什麽意思,她已經主動的吻上他。
  他先是一怔,繼而凝望她,沒有任何動作,邢雙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發光,瞅著她良久良久。
  基於訝異,他僵硬得像石雕,而她義無反顧,執意加深熱吻,雖然生澀卻無比堅持,柔嫩的唇摩擦著,丁香小舌羞澀的探入他口中,全心全意的誘惑。
  從她堅定的美眸裏,他看出了她的堅持,也看出她想放縱的意圖,他很心動,但是......不想佔她的便宜,於是推開了她,他氣息微喘。
  「要玩,別找我!」連顥欣賞她的孤傲,遺世獨立像水仙,他想靠近,卻不是用這樣的方式。面對女人的唐突表現,他語氣有著難得的冷冽。
  刑宇淩沒預期會遭到拒絕,她輕咬貝齒,用力得幾乎要咬出血來,小手緊握成拳頭。
  該死!該死!就知道她沒有男人緣,卻硬是要自取其辱......
  她霍地站起身,扯起裙擺,顧不得散落一地的行頭拔腳狂奔。
  連顥一怔,沒遺漏她澄眸裏一閃而逝的倉皇,他知道自己語氣過重,已經傷了她。
  連顥自責的暗咒幾句,一向平淡自制的自己,怎麽會突地出口傷人,但就是不喜歡看她自我放縱的態度,才說話重了些。
  顯然他做錯了,看到她受傷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看著她跑走,兩人的距離逐漸拉開,連顥驚覺她就要消失了,彎身替她將行頭拾起,火速的追了上去。
  過度的羞辱感,讓她忘了腳下的疼痛,刑宇淩一直跑、一直跑,試圖將連顥丟在身後,她不想看見他,再也不想看見他!
  直接衝回飯店,拿著房間的鑰匙,她按了電梯,等候電梯門一開,就往電梯裏跑去,直接按了「關」,她要將這男人隔絕在她的記憶外。
  電梯門緩慢關上,她看著男人衝進飯店來,她的食指在「關」鍵上拚命按,試圖要將電梯門給關上。
  像是要跟她作對一樣,電梯門以極緩慢的速度合起,卻已經來不及了。
  連顥就這樣「撞」進電梯......
  刑宇淩氣喘吁吁的瞪著他,羞憤交加,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樣面對他。
  「你跟來做什麽?」她咬著牙,很想破口大罵,這男人覺得她丟臉丟不夠嗎?
  連顥瞅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幽暗的黑眸裏燃燒著兩把火炬,有著復雜難解的光亮,與他往常的平靜形成強烈對比。
  「你看什麽看?!」被他這樣盯著,刑宇淩慌了,顧不得什麽禮貌,只想快點離開他,正巧電梯到達她的樓層,她自顧自的走出去,拿起鑰匙開了房門,準備把他丟在門外。
  正當她準備大力把門關上時,男人卻以極飛快的速度竄入她房中,還順勢關上門。
  「啊!」她發出一聲低呼,眼睛陡然睜得老大。
  「你不是問我--跟來做什麽嗎?」連顥以低沉嗓音輕聲說道,呼吸在她的肌膚上拂過,擾得她的輕喘更加明顯。
  他的眸光令她益加慌亂,原有的怒氣已消失無蹤。
  連顥深刻的五官在燈光未開的房裏,從窗外滲入的月光照映下,白日的溫文蕩然無存,反倒顯得有些冷戾嚇人。
  「讓我告訴你,我來做什麽?」月光下的黑眸略略一瞇,那樣的神情,讓她更加驚慌起來。
  「我追來的目的,就是......」黑眸鎖住她,徐緩宣布。「吻你!」
  腦袋裏像是炸開一朵煙花,砰砰亂響,她眨著眼睛,心跳如擂鼓,腦子裏亂烘烘的,無法理解連顥到底在說些什麽。
  「不可能,你剛才才拒絕我......」她吞吞吐吐,好半晌才把話說完。
  「我後悔了。」連顥回答得肯定,沉重的呼吸靠得好近,在黑暗裏包圍她。
  他從不曾對什麽事感到後悔,唯獨剛才,他真的想賞自己一巴掌。
  生氣,是因為她的放縱,但如果這是她選擇的方式,他寧願自己是她選擇的對象,他不要她的唇再主動湊上任何一個男人。
  連顥的話語讓她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心跳突然加快。
  那他、他真的是、真的是......來吻她的?
  這個想法,讓她驚慌的踉蹌,他扶住她,眼神幽暗,拇指輕拂過她的唇。
  連顥輕撫著那粉嫩的肌膚,以掌間厚厚的繭反覆摩挲,流連輕觸著。
  趁著她還在發呆,連顥把握機會,再不遲疑的發動攻勢,圈住她的纖腰,俯身就封緘了那柔嫩的紅唇。
  「不......」她的話被吞進他嘴裏,她更加驚慌,想推開他卻無能為力。
  他的手臂強而有力,圈得好緊,高大健碩的身軀將她往墻上壓去,沉重而扎實的觸感,令她在他的熱吻下喘息,感受著種種陌生的刺激。
  她幾乎癱軟在他懷中,只覺得熱。激情加溫,她的耳中嗡嗡作響。
  她好香、好甜......連顥停不下吻她的動作,由她的唇吻上她的頸,輕舔著她的耳垂,將兩人的身子貼得沒有一絲縫隙。
  身為一個畫者,他見過許多迷人的女人,卻不曾有人能讓他情緒如此波動,光是靠近她,他的氣息就變得急喘,迫不及待想更加偎近。
  想要她的欲望來勢洶洶,像利刃一樣貫穿他的身體,他輕啃著柔嫩的肌膚,引發她強烈的戰栗。
  「天啊,我想要你......」他低沉的嗓音揉進濃濃的欲望,他輕咬著被吻得紅潤的唇瓣,筆直的黑眸直望進她的眼底。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更何況是對一個女人的渴望。連顥想停下,他真的想,但是他的手、他的唇卻不像是他的,怎麽也離不開。
  望著他深邃的黑眼,知道他侵略的意圖,刑宇淩緊張,卻奇異的不感到害怕,健碩的男性身軀緊密貼合著自己,讓她難以呼吸,她可以聽到狂亂的心跳聲,卻分不清那是誰的心跳。
  「把你交給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讓我保護你。」連顥輕吻著她的唇瓣,誓言慎重從他的口中說出。
  這話不是說說而已,他,很認真!
  他眼中的專注讓她震懾,刑宇淩回視著他,感動在心口翻攪著。
  老實說,她不相信他。
  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竟然對她說起「一輩子」這個可怕的字眼,但不諱言,她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在內心深處,她隱約知道,他絕對不會傷害她。
  她自己知道,當她從威尼斯離開,就再也不會與這男人有所接觸,有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她猶豫了,輕咬唇瓣,感受屬於他的熱氣包圍著她,銅墻鐵壁似的雙臂環著她......
  原來,當一個男人要一個女人的時候,再溫柔的男人,都會變得跋扈、霸道起來。
  於是這一次,她的原則再次被她丟至九霄雲外,主動獻上熱情的吻,連顥沒再拒絕,被她的吻撩得無法自制,冷靜與優雅,全被摒除門外,他的唇狂野而霸道起來。
  熱吻未曾稍歇,親吻已經無法滿足彼此,他溫柔的解開她的衣扣,她微怔,卻沒阻止。
  熱情震碎了一切禁忌與包袱,她在他的身下迷醉,坦然接受他的所有,心神飛去老遠,再也無法自制,低沉呼喊更加劇兩人的心跳。
  一個......瘋狂的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7:16

  第三章

  既熱鬧,又冷漠的臺北。
  在室溫十六度的空間裏,大樓空調仍舊開著,辦公室裏人太多,縱使是包裏著長衣,空調仍是必開的設備。然而再多擁擠的人,也無法溫熱刑宇淩的身心,不像那一夜,一個男人就溫暖了她的人以及她的心。
  「刑顧問?」
  在幾句問話沒得到回應之後,邵震廷抬起頭,深刻如雕像般的五官,看著才度假回來的刑宇淩,黑眸閃過一絲淡淡的波動。
  他食指抵著下巴,黑眸帶有深意,看著難得出神的刑宇淩。
  打從她昨天回來上班之後,公事雖然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如她所保持的工作品質,但那雙眼老是在發呆。
  這不是在他身邊工作了三年的刑宇淩,是什麽改變了她?
  是那個長假嗎?
  從不曾休假的她,突然向他要求休息,他雖然是對工作要求極高的老板,卻不是剝削員工的資方,他欣然同意,卻不料長假之後,見到的會是魂不守舍的她。
  邵震廷加重力道,霍地將文件夾合上,終於讓刑宇淩回過神來,注視著他若有所思的雙眼。
  「有什麽問題嗎?」刑宇淩問道,以為是合約上有主管不滿意的地方。
  「這一次在義大利的工作很順利,合約我們佔絕大優勢,美術館已在當地找了人裝修,這是隸屬對方的工作,是合約裏簽訂的,裝修完成之後,經我們點收合約才會正式生效。」她趕忙解釋道。
  邵震廷點頭,仍是沉默的看著她,而刑宇淩回視他毫無畏懼,對於自己的工作能力有信心,相信他挑不出毛病。
  只是,那一雙嚴正有神的黑眼,卻讓她想起另一雙細長深邃,時常滿溢溫柔的黑眸,似乎光是看著他,就能感受到平和......
  再一次見到她失神,邵震廷微瞇了眼,猜測她的心事。
  平日她看著他的表情,不若一票為自己著迷的女人般癡迷,總是坦蕩蕩的,那不是迷戀,所以他能安心的讓她留在身邊。
  但是此時的眼神又有些不同,她是看著自己沒錯,卻又好似穿過他,看著某個點一樣。只是,女人的思緒,從來不能困擾他,他總是視而不見,就算是跟在身旁的工作夥伴,同樣不能例外。
  「下個月在美術館的展覽出了點問題,你去處理一下。」邵震廷低下頭,找出其中一個文件夾,伸手遞給她。
  刑宇淩伸手接過,但疑問隨即出口。
  「展覽接洽的工作,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我是法律顧問,只負責合約。」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就算對方是主管,她也能慨然拒絕。
  邵震廷深刻的五官上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但是對於她的反應,他倒是讚許在心底。
  或許就是因為她不肯吃虧的個性,對於權利認真爭取,也讓她在處理合約問題時,都能替公司掙到較大的贏面,所以她的直言,他能接受。
  「這的確是合約上的問題,也是屬於你的工作範圍。」邵震廷沒有抬頭,仍專注的批閱著文件。
  「跟我們簽約配合展覽的畫者,說他有私人事情要處理,心情不穩,無法專心作畫,所以無法配合我們的展覽演出,他要求延期,要不幹脆換人......」
  「這些搞藝術的人真是麻煩。」刑宇淩打斷主管的話,表情冷淡。
  她處理事情一向果斷,這個工作她勝任愉快,唯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公司接觸的人不乏一些用「情緒」當借口的「藝術工作者」。
  「因為麻煩,所以需要你。」邵震廷睨了她一眼,她從不隱藏情緒的反應,這也是她能留在自己身邊這麽久的另一個因素,他厭惡欲言又止的對話,直來直往最好。
  「我知道,我會處理。」刑宇淩點頭,不做任何停留的往外走,這下,要把下午的行程做一番調整,先去會會這個「情緒不好」到影響工作的「畫家」。
  她暗啐了一聲,情緒不好就不想畫,那她會讓他知道,這會讓他吃上官司、賠上為數不小的違約金,到時,看他還敢不敢說心情不好。
  
  五十坪的和式套房裏沒有什麽太多的家具,只簡單的隔出了客廳與臥房,除了廚房之外,地板全改成木制。墻上挂了幾幅他鐘愛的畫作,沒有太多的繁雜裝飾,極簡的設計風格,簡單舒適的單人沙發擺在客廳中央,只因他從不曾有客人到訪。
  連顥的生活一向安逸平靜,在作畫之餘,他從容地享受一個人的時光,但是從威尼斯回來之後,他的心境卻有了改變,總是餘波蕩漾,無法靜下心來。
  他坐進柔軟的沙發裏,想起那個讓他失控需索、沉迷在愛欲裏的女人,竟然在天明後消失無蹤?!
  那天清晨,望著空無一人的床鋪,他思緒紛亂。
  她也不想想,這是她所住的房間耶,她竟然像個賊一樣的溜走,也從他的生命中逃開。
  或許是前一夜太過放縱情欲,他深深為她迷亂;也或許是她身上的香味迷人,讓他在她的身邊一沾枕就睡沉了,甚至連她整理行李逃走,都沒能驚醒他。
  該死!
  他揉了揉近來總是發疼的太陽穴,氣自己的貪睡,更氣那女人的叛逃。
  隔天天一亮,他馬上到櫃臺查詢她的資料。或許是她早有交代,無論他怎麽利誘,就是無法得知她的去處,甚至連名字都打聽不出來。
  他像個瘋子一樣,在面具節慶依然熱鬧的大街上閒晃,遇到類似裝扮的,就衝上去揭人面具,嚇到不少人,還險些挨了打......
  如果真能找到她還無妨,偏偏她就像是在空氣裏蒸發一樣,根本找不到人。
  威尼斯嘉年華會的熱鬧氣氛本是他的最愛,因為它自由解放了每個人的想像空間,戴著面具的人時而看來就在我們身邊,卻又時而像是住在遠方國度的靈魂,這感覺多麽神奇。
  但現在,他恨死了這些,因為那個在他床畔的女人,此時就真像住在遠方國度的靈魂,讓他怎麽找也找不到。
  手機一直響著,連顥放任不理,他能猜到打電話來的人是誰,鐵定是為了畫展的事,但此時此刻,他真的不想搭理這些。
  他只是想著......她究竟在哪裏?
  手機終於因為沒電而停止呼叫,連顥耙了耙微長的發,決定去洗個澡,讓自己清醒一下。
  而在話機的另一頭,刑宇淩憤恨地對話筒咒罵了幾句,臉色很難看。
  不接電話?他以為不接電話就算了嗎?她發誓一定不會讓這臭畫家好過......
  她就直接殺到他家去!
  
  門鈴按得兇,不過卻沒吵著正在浴室裏淋浴、還在客廳裏大放搖滾樂的連顥。
  腰間只圍了條浴巾,溼著發踏出浴室外,他這才聽到門鈴的聲響,微皺著眉,疑惑這時會有誰來找他?
  他舉步向前,直接拉開門,對上一雙幾乎要噴出火的眸子,而且......還是一雙很熟悉的眸子。
  「是你!」薄唇微掀,連顥的眼裏閃過一抹驚喜。
  那低沉且溫柔的聲音,意外竄進刑宇淩回憶的最底層,撩起那被刻意打壓的記憶。
  她的臉色猛然變得慘白,差點沒有嚇得跪倒在地......
  天啊!她竟主動送上門來了?!
  下一秒,她拔腿就跑,管它什麽合約、管不了她原來的信誓旦旦,她像只夾著尾巴逃跑的小狗。
  死定了!她真的死定了!
  無奈,腳下踩著高跟鞋,她逃走的速度被拖緩了,不一會兒纖細的手腕上多了一只大掌,溫柔卻堅定的阻止她逃走的態勢,將她抵在門外的墻上。
  刑宇淩急喘著,看著他緩慢而堅決的逼近,那張帶著笑意的帥臉,在眼前愈變愈大,阻斷了她正常的思路。
  「你逃走的技術退步了。」他靠近她,熱切的鼻息噴著她,視線餘光瞄到她急喘的雪白胸口,讓他想到那令人瘋狂思念的絕佳觸感。
  「你、你、你在說什麽?」刑宇淩臉色發白,連說話都開始顫抖了,現在再來裝傻,會不會太遲了?
  「我想,還是你得利用我熟睡的時候,才能成功的逃脫?」連顥臉上帶著笑容不斷逼近,緩慢的靠近她美麗的小臉,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
  「什、什麽?我、我不懂......」她加強語氣,每說一個字就用力搖頭,只差沒扭到纖細的頸子。
  不過,她的回答讓連顥不滿地瞇起眼睛,若是真的不認識他,為何她會嚇得像是見了鬼?
  見了鬼......呵!他露出淺笑,她的表情令他莞爾。
  「你來找我嗎?」他開玩笑的回問,雖不知道她所為何來,但是顯然她不知道門後住的人是他,要不恐怕不會來自投羅網。
  她的表情真是有趣,想必當初在威尼斯的相遇,她是鐵了心的離開,不留下任何線索,現在情況脫了軌,讓她嚇得面色如土。
  刑宇淩一聽,直覺拚命搖頭。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會來找他?
  但她表情一怔,後知後覺的想到,她的確是來找他的......
  該死!她的運氣怎麽會這麽差!
  她低頭暗咒自己的「好運氣」,才一抬頭,訝異他又更近了,她霍地往後退,小腦袋撞上墻。突來的痛令刑宇淩小臉微皺,咬著牙沒喊疼。
  連顥跟著皺起眉,像是微怒著她的反應,她有這麽厭惡他、厭惡到寧可拿後腦去親墻壁,也不要他接近的地步嗎?
  縱使心裏不悅,他的動作卻還是溫柔得可以,大掌撫上她的後腦,輕輕的揉了起來。
  「為什麽逃走?」連顥看著她,薄唇緊抿,一語不發,眼神莫測高深。
  他不是一夜情那型的男人,對於她,他有某種說不出的情緒,她的孤傲以及受傷的神情緊緊揪住他的心,他是認真地想將她納入羽翼中保護,但是她卻狠心地離去。
  「我沒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畏縮的低下頭,卻還不肯認帳,就是要抵賴。
  「我今天是代表公司來跟你談展覽的事......」她努力要將事情導正,努力裝出職業的表情,小臉上的驚慌被成功掩蓋了。
  「不想承認?」連顥打斷她的話,他對她來的目的完全沒興趣,但他十分高興見到她,想知道她是否思念他,對於難得的重逢時刻,他沒有談公事的興致。
  「我沒什麽好承認的!」刑宇淩動怒了,小手推阻著他的胸膛,準備找縫偷鑽出去,想先跑為快。
  只是,手心下是他赤裸的胸膛,甚至還有著水滴,冰冷的水從他的發上滴下落在她的掌背,帶來冰涼的觸感,但是掌心下火速的心跳,卻又傳達著熱度,讓她不禁想起那一夜--他累極後緊閉雙眼壓著她喘息時,臉龐緊貼著她的胸,她可以藉著很淡的月光瞧見他深刻的輪廓,而他身上的汗水也流淌在她身上......
  轟!她的臉頓時燙得像是著了火。
  「你想起來了!」連顥沉著聲音說著,望著她驚羞的表情,他的笑意更深。
  「我沒有!我沒有!我什麽也沒有想起來!」她咬著牙大喊,想從他的腋下逃脫,卻反被他抱在懷裏,想推開他的手,但無論她如何用力,卻總是推不開。
  他用的手勁十分巧妙,讓她無法掙脫,卻也沒有弄疼她,只是讓兩人的體溫一再的升高,更讓她小臉紅得像是被火燒過。
  「你什麽都沒有想起來,我倒是什麽都沒有忘記。」低沉的聲音在她敏感的頸邊響起,男性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頸,讓她打了一個寒顫,那帶著回憶的低沉嗓音,像是刻意要讓她記起。
  「我記得你的吻......」粗糙的指落在粉頰上來回撫觸,甚至滑到紅唇上緩緩摩擦,帶來奇異的酥麻,搭配上他低沉的嗓音,他的催情功力令她幾乎想舉手喊投降。
  刑宇淩不停抗拒著,她怎能允許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在自己臉上撒野?就算他們已行過周公之禮......
  「還記得你在我的身下......」他持續啞聲說著,氣息搔弄著她的發,酥癢的刺激從他呼吸吹拂的地方襲來,令她敏感得戰栗發抖。
  「夠了!」她緊繃的最後一根弦終於斷了,氣得直想尖叫。「別再說了,我都記得,你不用一句一句的形容。」
  她怒瞪著他,男人邪魅的笑氣得她牙癢癢,刑宇淩心裏火氣直冒,真想踹他一腳,看他會不會出現其他表情。
  笑!無論是什麽情形,他總是在笑!一點都不像她,臉上的笑覺神經像是被抽斷,幾乎不曾笑過,更因為如此,他的笑容更令她生氣。
  「你的臉好紅,沒事吧?」連顥盯著她瞧,態度看來關切,眼裏卻閃過幾分戲謔光芒,揚手作勢要撫上她的額頭,卻被她一掌打掉。
  「我沒事。」她沒好氣的說,就算有事,也都是被他害的!
  「進來坐一下,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連顥的大掌轉移目標握住她的手,將她帶進屋裏。
  畢竟,門外算是公共區域,而且他又「衣衫不整」,有好多話想告訴她,不想表演給眾人欣賞。
  屋內是他最私密的部分,就算是摯交好友也不曾進入過他屋內。而今,他願意與她分享他的私人天地。
  「那一天是在你的房裏過夜,今晚,我很歡迎你留下來。」他輕笑,靠在佳人耳邊低語,熱燙的呼吸吹拂著她,幾句話再度炸紅她的臉。
  「我是來談展覽的事!」她冷著臉說道,眼裏帶著騰騰殺氣,只是那羞紅的表情害她減了不少銳氣,反倒添了幾分嬌羞。
  連顥搖頭,無奈嘆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開口,態度一如往常的溫和,語氣卻分外堅定。
  「我今天不想談工作。」他對她露出最溫柔的笑容,黑眸牢牢鎖定她,毫不掩飾的欣賞那如花嬌靨。
  他的直接回絕讓刑宇淩眼前一黑,像是一朵煙花陡然在腦子裏炸開,轟得她昏頭轉向,腦中一片空白。
  好!敬酒不吃,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無視於他的示好,刑宇淩幾乎要翻臉,決定走為上策。這不知好歹的家夥,不知道得罪她的後果,那她直接把他fire掉,這項工作她放棄周旋,直接告上法庭要他賠償,一如她平常的冷血。
  「好!你不想談,那你就等著接違約書吧,到時候可別怪我。」她粉頰嫣紅,氣得頭頂冒煙,先前在威尼斯對他的好感,此刻早已煙消雲散,半點都不剩。
  看出她眼裏的殺氣,連顥依然保持著優雅笑容,一派心平氣和,懶洋洋地環著手看她,雙手交疊在寬闊的胸膛上。
  「這麽絕?」
  「這是你自找的!」刑宇淩氣得全身發抖。
  「對故人,你也要做得這麽絕情?」連顥不以為忤,反倒朗聲大笑。
  他又提這件事?!
  刑宇淩快氣昏了!她握緊粉拳,被他蠻牛般講不聽的態度激得火冒三丈。
  算了!算了!她不要再跟這種人有任何牽扯,就算是公事也一樣。
  「我們不是'故人'!你完了你!」她惱怒扔下警告扭頭就走。
  高大的身子抵住她開到一半的大門,連顥的黑眸帶笑,低頭凝視她。
  「我懷疑,你真的想起我是誰了嗎?」
  「你讓路!」她真的想揍他了。「想起來了又怎樣?那只不過是一段荒唐的錯誤!」她對著他大吼,全然不想再聽到他「仔細」描述她荒誕的一夜。
  下一秒,寬厚的大掌倏地捧住她臉頰,就在她驚得大口吸氣時,男人趁這機會俯首吻住她。
  刑宇淩瞪大美眸,還來不及發出惱怒的尖叫,紅唇已被他牢牢封緘。
  霸道地覆蓋她的柔嫩,吞咽她的抗議,他狂野得好似要從她身上獲得絕對的滿足。
  大掌托住她後腦,完全沒讓她有閃躲空間,他時而細細吻她、時而又霸道蹂躪紅嫩粉唇,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胸腔的空氣好似被抽空,刑宇淩暈眩著,神智迷離,逃不過他熟練的挑逗,也逃不過自個兒意亂情迷的反應。
  這個吻,好甜、好美!連顥心中明白,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這個女人就已經深植在他心中了。之前他並不明了,為什麽僅僅一次見面,這個女人就被他牢牢記在心房,直到現在,他終於知道原因。
  那是因為......
  他要她!
  而且這個女人屬於他,只能屬於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7:38

  第四章

  在被吻得快斷氣的前一秒鐘,他終於甘心放她自由,兩人都大口呼吸,想補足胸口的空氣,一雙氣怒的大眼,瞪著一雙細長溫柔的黑眸,兩人的情緒明顯不同。
  「該死你......」美麗的眼裏含帶怒氣,卻也有著被歡愉震撼的無辜。
  她是男人絕緣體,過去從沒有男人可以帶給她這樣的震撼,光是一個吻,就讓她氣息快抑制不住,不斷的又回想起兩人糾纏的那一夜。
  男人的手指滑過她美麗的唇瓣,輕揉著被他吻得又紅又腫的甜蜜粉唇。
  「你好,我叫連顥。」他帶著淡淡笑意說道,欣賞她的窘狀。「你呢?」
  聽到他的自我介紹,刑宇淩羞得幾乎想咬舌自盡。
  現在是什麽情形?不要說身家背景,他們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經上過床了,這也就算了,畢竟那是在異地,可她現在還是被他吻得氣喘吁吁......
  「問我名字幹嘛,這不關你的事!你、你走開!」刑宇淩挫敗地對著他吼,試圖推開他,卻發現此刻兩人的姿勢實在親密得太曖昧......
  剛才趁著熱吻之際,他將長腿擠進她的雙腿間,硬是不讓佳人逃脫,完完全全將她吻了個徹底。現在都被他吃乾抹凈了,他還、還不規矩點......
  他輕而易舉就制住了她,而兩人的熱鬧爭吵聲終於驚擾到隔壁鄰居,這時有人打開門出來探看。
  「王媽媽,是不是吵到你睡午覺了?」連顥一派自在,就算是裸著上身,他的表情仍自在得就像是在自個兒家裏一樣。
  「 ......」王媽媽露出笑容點點頭,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他懷中的女人好幾眼,這教刑宇淩尷尬地閉上雙眼,真想找個洞躲起來。
  「女朋友啊?」王媽媽好奇追問,看兩人這麽親密的姿勢,這個問句完全是多餘的。
  刑宇淩皺眉,正想抬頭反駁,不料小腦袋後多了個大掌,硬生生將她的小臉往他懷裏塞。
  「是啊,她臉皮薄,改天再跟王媽媽請安啊。」連顥點了點頭,強壓住她讓她的小臉只能在自己懷裏磨蹭,嗯!這感覺還真不錯。
  「我們先進去了。」連顥作勢要帶她往房裏去,卻聽到邢宇淩的咕噥抗議。
  「我不要......」雖然說得不清不楚,但連顥聽得明白。
  「王媽媽是個好奇心很重的鄰居,如果繼續站在這裏,她待會兒會叫你進她屋裏聊天,打探你的祖宗十八代,順便還照個相,找機會跟鄰居分享,說她終於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他們家的女兒了......」連顥帶著笑說。
  這些鄰居親切得過分,老是想將自家閨女塞給他,讓他很苦惱,這下可好,這女人倒是替他解決了這些麻煩。
  「你趕快放開我啊......」刑宇淩快被他灼熱的男性氣息壓到不能呼吸,索性停下掙扎,靠著他的胸口直喘氣。
  「我舍不得放啊!」連顥似假還真的低頭輕語,受不了她身上那陣淡淡香氣的誘惑,低頭又想對她索吻,卻惹來她又氣又驚的捶打。
  「有人在看,你還親?」她的聲音已經接近尖叫。
  她的尖叫逗笑了他,溫熱大手攬住她的肩,連顥回頭對王媽媽一笑......
  「她抗議有人旁觀,我先帶她進屋去了。」連顥撫摸著她的小臉,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他知道如果他膽敢笑出來,這個小女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不到我家坐坐嗎?」王媽媽還是沒看清楚刑宇淩的廬山真面目,整個身子都走出門來了。
  刑宇淩只得挫敗地發出低吟。
  「好!我跟你進去。」她咬著唇,低聲對男人說道。
  連顥露出滿意的笑容,知道這是必定的結果,他成功地用寬闊的胸膛擋住王媽媽好奇的眼神,笑得一臉無辜。
  「那王媽媽......改天再聊了。」在鄰居的眼神目送下,兩人「親昵」的進屋。
  
  「啊!」一關上門,刑宇淩就氣惱地抵住他胸膛大叫。
  「你這混蛋!」她真是瞎了眼,先前怎麽會以為他是好人?他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不但吃她的豆腐,還毀了她的名譽。
  「我哪裏混蛋了?」對於這個「讚美」他無辜反駁,從小到大,可從沒人這麽說過他。
  他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竟然還敢問她?
  「你、你、你強吻我!」她咬著紅唇,氣憤他的卑劣。
  「好吧,關於這一點,我承認,不過......」連顥點頭,臉不紅也氣不喘,壓根兒沒有半點悔意。他逼近她的身旁,抬手輕撫柔嫩小臉,黑眸裏跳躍著幾簇火焰。「你不喜歡嗎?」
  「你在說什麽?」刑宇淩慌忙撇過臉,避開那磨人的觸摸,用懊惱掩飾心中的羞澀。「誰會喜歡。」她完全不敢去回想剛才她熱情的回應。
  連顥撫著胸口,露出一臉被傷害的神情。
  「你真傷我的心,我好喜歡吻你的。」
  「你很可惡耶!」刑宇淩惱怒瞪著他,雖然告訴自己不要聽信他說出口的話,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坐吧,我把「寶座」讓給你,我去換件衣服。」連顥指著屋裏唯一一張單人沙發,示意她坐下,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刑宇淩喘了一口氣,聽話地窩進沙發裏,但她沒有乖乖坐著,整個人很不客氣地肆虐他的沙發,還不忘發泄怒氣多踹了椅子幾下。
  由於擔心她趁這時候偷偷離開,連顥隨意套了件長褲就走出門,正巧看見她幼稚的動作。他絲毫不以為意,隨意地在和式地板上坐了下來,屈起長腿專注的看著她。
  刑宇淩瞪著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亂瞄他那光溜溜的胸膛。
  不是說換衣服嗎?怎麽換了半天,還是光著上身見人,是要誘惑她嗎?
  啊啊啊......她拍拍自己的小臉,莫名其妙又開始胡思亂想,那一夜的種種又清晰浮現在她腦海,害她的臉兒更加嫣紅。
  低沉的聲音像春風一樣,撩動著她不平靜的心湖,打亂她的思緒。
  「為什麽逃走?」連顥始終想不透,他那一晚的表現有那麽糟嗎?為什麽她會就這樣把他丟下?
  「為什麽要留下?」她抬頭反問、力持鎮定,眨著一雙美眸,用最無謂的表情望著他。
  連顥微挑起眉,像是要看穿她的偽裝。
  「雖然......咳咳,雖然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但那並不代表什麽,一夜情......咳咳,這事太稀鬆平常了。」她努力要把那一夜平常化,但小女人的羞澀,仍讓她的話說得支支吾吾,喉嚨像是梗著一顆核桃。
  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讓連顥微微的瞇起眼。她說得沒錯,現代已沒多少人看重貞操這一回事,但並不表示他能認同這樣的論調。
  「我說要照顧你,是認真的。」他擰起濃眉聲明,黑眸裏閃著灼人的熱度,定定望向她。
  刑宇淩咬著紅唇怔仲半晌。
  都什麽時代了,她都不要求他負責,他倒急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照顧我。」她轉開頭,為自己當時的衝動而懊悔著,原以為只是個迷亂的一夜,現在卻種下無法收拾的麻煩。
  「我是認真的。」他只是想讓她知道,那一夜,他不打算讓它就這麽過去。
  「我說了我不要!」刑宇淩皺起秀眉瞪著他。
  她的言語刺激了他,坐在地板上的連顥霍地站起衝到她身旁,長手支住沙發兩側,將她困在他胸前。
  「那你打算怎麽辦?」深刻挺立的五官逼近她小臉,灼灼氣息包裹著她,這麽突然的舉動明顯嚇了佳人一大跳。
  「不怎麽辦。」她閃避著,伸出腳試圖踹他。
  「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你繼續糾纏下去。」
  「但嘉年華會那晚的事,是千真萬確的發生了。」他閃過她的攻擊,將她小腳壓在沙發下,刻意壓低身子,不允許她與自己拉開距離。
  「面具下,沒有美醜、沒有富貴貧賤,王子可以是乞丐,乞丐也可以是王子,這代表什麽?」她從來不是激動的人,但他的靠近總能讓她神經緊繃。
  連顥挑眉,沉默聽著她對於那一夜的解釋。
  「這代表一件事,「謊言」是嘉年華會中唯一的真實,那一夜的公主與海盜已經消失了,現在的我們就只是單純的刑宇淩與......」她激動地揮著小手解釋,卻一下子記不起他的名字。
  「連顥。」他好心補充,還自動拉近了兩人的關係。「很高興認識你啊,我的淩兒......」
  「又不是跟你作自我介紹,有什麽好高興的?誰又是什麽......淩兒?你別亂叫啦!」刑宇淩強作鎮定,臉上不免還是一陣發燙。
  真是的,她怎麽一急連自己的名字也透露出來,這下她是愈來愈難擺脫他了。
  「那夜的公主消失了,但海盜還在拚命追尋,如今找著了公主,自然不會再讓公主不見,他誓死守護著她。」連顥瞅著她,眸光復雜至極。
  她的推阻已在意料之內,這能從她處處拒人於千裏的反應猜出,但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她。她眼中有種幽深的寂寞與凄涼,她倣佛渴望著某樣東西、卻又不肯面對承認。
  刑宇淩瞪視著那張俊臉,熱燙的男性身軀靠得好近,她直覺想逃開,受不了他的熱切眼神以及他帶給她的全身緊繃感覺。
  不是厭惡他,但她心裏有種好奇怪的感覺,好像在他面前,她就會慌得沒有主意。
  商場上,再強的對手都沒能讓她慌張,他的一個眼神卻輕易將她捕捉,更可怕的是,還是那種認真想疼惜她的神情。
  「你不要開玩笑了。」她顫抖地撇開視線。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他挑起眉問道。
  刑宇淩睨他一眼,就因為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所以她才慌張的啊。
  「你不是我想嫁的男人。」她昂起小巧下顎,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對於這一點,她再確認不過。
  她的未來以及每件事,都早巳在計畫中,她一向知道自己該走什麽樣的路,該做什麽樣的事,甚至該嫁給什麽樣的人,她都有自己的一把尺在衡量著。
  連顥全身一僵,沉默地看著她,不明白如果她不願嫁給他,為何還把身子給了他?
  四周一片寂靜,靜得能清楚聽見彼此喘息的聲音。
  靜了半晌,連顥終於開口。
  「那你想嫁誰?」
  邵震廷!
  這個名字毫下遲疑的出現在腦海,她想嫁的男人就是她的主管邵震廷。
  兩人一起合作多年,他沉穩、她冷靜,他情緒不動聲色,她也總是面無表情,他工作上表現極佳,而她更是他的得力助手,這不是天作之合嗎?
  不過,這些事她沒興趣跟連顥分享。
  「嫁誰都不關你的事。」刑宇淩惱火地槌了他好幾下。
  「你說不關我的事,不過我可不這麽想。」連顥端起她的下顎,筆直地看進她眼底,口氣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我說話算話,你既然把身子給了我,就一輩子是我的人,你誰也不許嫁,除了我。」他低頭啄吻她白嫩的臉頰,深深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嚇!刑宇淩倒吸一口氣。
  這男人溫和歸溫和,說起話來還挺霸道的。
  「你說了就算嗎?」她挑釁問道,反應激烈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野貓。
  他雙眸先是一沉,接著露出一抹笑,盯著她美麗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算!當然算。」他應允得自然。
  絕美的臉突然變得燙紅,之後她用力推開他,無法忍受繼續與他相處下去。他眼裏的理所當然,像是她天生就該嫁給他、只能嫁給他似地。
  「少往臉上貼金!」她大嚷。
  真不知自己律師的口才到那裏去了,只要一遇到他,看見他溫和的淺笑,她就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老被他隨意的幾句話堵得臉紅心跳。
  被她猛力一推,他高大的身子往後跌坐到地板上,無奈的攤攤手,決定暫時休兵。
  「我們不討論那天的事,我們來討論今天的正事。」連顥扯出笑臉,相信有了今天的「正事」,他跟她的牽扯,就不會輕易結束。
  他跟她耗上了。
  刑宇淩先是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真是!被他這麽一亂,她差點忘記今天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我是來跟你談,關於展覽的事,你必須照合約走,要不然......」
  「沒問題。」他宇正腔圓的開口。
  「什麽?」正準備朗誦出冗長的合約內容與違約結果,但她都還沒口出威脅,他就同意合作了。
  「我說沒問題,展覽的事,我一定全力配合。」連顥的嘴角噙著笑。
  刑宇淩心裏一陣發毛。
  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任務,她該覺得開心才是,可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卻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誤人陷阱。
  「你不是什麽......心情不好,沒辦法完成展覽嗎?沒關係,那算了,我會去跟執行長說,這展覽我們會另外找人......」刑宅淩怎麽想怎麽不對,決定打退堂鼓,決定還是跟他保持距離的好。誰知道這個見面就吻她的男人,心裏面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我說了,沒問題。」連顥好整以暇地打斷她的話,環住手臂,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的心情好多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換她挑起眉頭來。
  「對,你就是我的心情問題。」他指著她,笑意不變。
  刑宇淩霎時瞪大了眼,倒抽口氣,俏臉瞬間變白,身子微微搖晃。
  她是他的心情問題?
  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到底想對她做什麽?
  望著他帶笑的神情,她有種衝動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聽見他的答案。
  「沒錯!」像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的笑意加深。
  「從威尼斯和你相遇開始,我滿腦子都是你,你失蹤的那天,我把整個威尼斯都給翻遍了,卻還是毫無所獲。我想你想到無法作畫,現在可好,你送上門來了,此時我的心情好得不可思議,靈感全回來了。」
  「你想我?」刑宇淩的嗓音顫抖,她到底是挑上一個什麽樣的男人?竟然會試圖找一個一夜情的女人,還想她想到無法作畫?
  這就是搞藝術的人嗎?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啊?
  她的唇因不可思議而微微開啟,小臉因為無法想像他的瘋狂而染上一片紅暈,或許......還有一絲羞澀。
  「是,我很想你。」連顥雙眼湛亮,絲毫不懂什麽叫「含蓄」,毫不保留的對她吐露愛語。
  「啊、啊......」刑宇淩被嚇得小腦袋瓜裏一片空白,「啊」了半天,沒吐出半個豐來。
  「什麽?你想說什麽?」連顥欣賞她臉上飄出的紅霞:心情極好。
  「你神經病!」刑宇淩又羞又惱,她用力一掙,掙開他大掌的箝制,對著他怒叫。
  「我是,我是神經病,我已經深深為你瘋狂了。」連顥嘴角一勾,黑瞳深黝,啞聲緩緩開口,像送入一股春風,語氣卻親昵得讓人臉紅,害她雙膝發軟。
  吼!
  但打死她都不會承認,她臉上的紅霞是因為他露骨的言辭而羞紅,她只是氣瘋罷了!沒錯,她只是氣瘋了。
  「你真是個固執、說不聽的海盜!」她怒瞪著他,滿腹的憤怒不曾稍減,反倒更加洶涌。
  「你也是我唯一認真想捧在手心呵痙的公主!」連顥淡淡一笑,好聲好氣的安撫,耐心驚人。
  「你、你、你......」她指著他的鼻頭卻罵不出一句話,對他的冥頑不靈,她算是完全領教了。「你這個瘋子!如果有女人會嫁給你,那一定是個奇怪的女人!」
  「相信我,你就是那個奇怪的女人。」他沒有被激怒,只是對著她輕笑,笑得好開心,爽朗的笑聲充斥室內,炯炯雙瞳中盈滿狂喜,像是突然之間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這時,他腦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想法──
  是,他要開始來畫人物,他要將她的美麗,分諸給天下人欣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7:51

  第五章

  失魂落魄--
  邵震廷睨著像雕像一樣站在他辦公桌旁的刑宇淩,他很確定她鐵定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從沒見過她茫茫然、如此不專心的模樣,最近臉上時常布滿詭異紅霞,像是剛飲下一整瓶女兒紅。
  「你喝酒了?」
  終於,邵震廷發問了,他不能忍受上班無法專心的下屬。
  「啊?什麽?」刑宇淩猛地回神,正正神色後冷靜的說:「當然沒有。」
  「你最近上班總是恍神,雖然沒影響到工作,但自己還是要小心注意,別給公司惹麻煩。」邵震廷一向公事公辦,他平日無暇理會下屬的心情問題,但要是影響到公事,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刑宇淩點頭,暗自咬牙。
  都是那個可惡的連顥!害她在主管面前有了污點。有本事就不要讓她遇到他,要不然非得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不可......
  秘書敲門進了辦公室,露出她專業到一絲不茍的發型與表情。
  「執行長,連先生來了。」她微低著臉,態度尊敬。
  「請他進來。」邵震廷輕輕擺手,簽下最後一筆文件簽呈,雙手在桌前交握,冷峻的臉轉向滿臉驚愕的刑宇淩。
  他來做什麽?這個男人來這裏做什麽?
  刑宇淩前一秒鐘還碎念著要啃他的骨、剝他的皮,下一秒鐘卻因他即將出現而慌亂起來。
  邵震廷的眉頭皺得更緊,卻仍是不動聲色。
  「執行長,那我先退......」雖然不想承認,但刑宇淩真的覺得自己跟只縮頭烏龜沒兩樣。
  話還沒說完,連顥就已經大跨步入內。
  「退去哪裏?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我跟執行長有合約上的事要談,到時還得麻煩刑小姐幫忙處理。」連顥爽朗的聲音出現在耳際,臉上是她最熟悉、也最厭惡的款款笑意,高大身軀擋住她的去路,讓她想走也走不成,只能乖乖的留下。
  邵震廷站起身朝連顥走過去,禮貌的伸出大掌與他握手。
  「連先生,歡迎,請坐。」邵震廷帶著他到角落的沙發裏落坐。
  「謝謝。」連顥回以最熱烈的微笑,目光掃了掃眼前西裝筆挺的男人,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仍舊能感覺到男人黑眸裏最深沉的冷漠。
  或許是這裏的工作文化吧,階層由上到下,由執行長到秘書,甚至是他美麗的公主,都給人一種深沉的距離感,這些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從事藝術工作的人。
  「執行長欣賞畫嗎?」連顥莞爾一笑,雙手擺在沙發的兩側,態度自在。
  邵震廷眸裏閃過一抹訝異,但他很快掩飾住。
  「當然。」邵震廷答得自然。「公司每年辦許多畫展,我都一定會出席。」
  「出席開幕、銷售畫作......」連顥挑眉笑得很張狂。「營利之用,對吧。」
  有了之前的微怔,這一次邵震廷甚至沒挑動半根眉毛,只是淡笑。
  從事這行多年以來,接觸不下數十位自認為高貴的藝術者,連顥還是第一個敢這麽直接戳穿他營利本質言論的人。
  看得出連顥的挑釁,這是身為藝術工作者特有的狂傲,邵震廷絲毫不以為意,但也不甘處於挨打的一方。
  「沒有這些營利場所,畫者等於沒有展覽的空間,沒有營利人的炒作,畫者的名氣無法達到高峰,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什麽?」邵震廷悠閒的將長腿交疊,氣勢不下於他。
  連顥笑了,對上已經一臉冷漠的邵震廷,絲毫沒被他的氣勢壓倒。
  雖然對連顥沒好感,但刑宇淩還是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冶汗。
  這人是沒神經,還是沒大腦?哪有人一開口就說這麽尖銳的話,像是故意挑起戰端似地。
  空氣裏一片沉靜,兩個男人互視著,讓一旁的她不禁做起比較來了。
  邵震廷很沉穩,濃眉中有著逼人的氣勢,讓面對他的人,都不自覺地嚴肅了起來,相較於穿著休閒的連顥,一派自在輕鬆,微長且亂的發尾有些溼意,還聞得到剛沐浴完的清新肥皂香,看得出他在出門前才剛洗了個澡。
  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一個氣勢逼人,一個溫和文雅,卻在對峙時同樣散發出讓人忌憚的氣息。
  「我今天來,是想請執行長幫個忙。」連顥保持微笑,決定插入主題。
  「請說。」
  「對於畫展,我有個新的想法,保證能讓執行長增加更多的收入。」連顥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針對剛剛對話的內容,提出「有力」的佐證。
  「在合約裏,除了簽定畫展的日期之外,我們還定下了畫作的內容,是我專長的風景畫,但這幾天我想了想,有個更棒的想法,就是想加入一些人物畫。」
  邵震廷微微挑眉,他了解連顥專長的是風景畫,從來就不是人物畫像。
  「這樣會有風險。」邵震廷就事論事。
  「有風險才會有利潤。」連顥直起上身,意味深長的解說道:「你的專長是炒作,自然能將我的第一次炒得沸沸揚揚,人物會比風景更加貼近人心,相信這次的風險值得試試看。」
  連顥幾句話就分析了利弊,而邵震廷不是迂腐八股之人,自然也能將他的話聽入耳裏,加上連顥自信的態度,相信他有把握,能交出完美的作品。
  「沒問題,我可以請刑顧問修改合約內容。」邵震廷慷慨應允。
  「還有個問題......」連顥滿意的笑了笑,突然將興味盎然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美麗小臉上,意味深長的瞅著。
  接收到他的目光,刑宇淩全身的寒毛又豎立起來。
  邵震廷疑惑看著兩人的目光交流,他沒錯過刑宇淩那張一貫冷然的臉上,出現了瞬息萬變的表情。
  邵震廷在商場打滾許久,看著兩人若有似無的目光交會,想起這些天來她的奇異反應,腦子裏有了幾近不可能的聯想。
  「什麽問題?」邵震廷仍是不置可否,表情沒有改變,倒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
  刑宇淩的額頭開始冒冷汗,連顥的眼神讓她心底的警鐘直作響,預告著大難即將臨頭。
  「我想跟執行長借個人,希望刑小姐工作閒暇時能挪個時間到工作室來,我想請她當我的模特兒......」連顥悠閒地說道,眼中閃爍笑意,還是那種可惡的邪惡微笑。
  刑宇淩雙眼圓睜,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差點沒跌出來。
  他、他說什麽?
  不過沒關係,這種過分的要求,邵震廷是絕不會答應的,從以前到現在,有許多想藉工作之名接近她的男人,都被邵震廷直接拒絕,公歸公、私歸私,他從不允許私事去沾染到公事的邊。
  「這個我不能作主,得問問看刑顧問的意思,不過,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邵震廷難得勾起薄唇,露出一抹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沒有半分詫異,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要求。
  刑宇淩全身凍結,張大了嘴,差點沒嚇掉下巴。
  邵震廷深吸一口氣,看了她一眼,對她做出解釋。
  「你這幾天心神不寧,做事老不專心,難保不會出什麽問題,趁這幾天好好收心,把事情「解決」再回來上班比較好。」邵震廷冷冶的說著。
  像是被一本厚重的六法全書砸在頭上,她一陣暈眩。
  邵震廷表面上尊重她的意思,但幾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必須接下這個苦差事,而且......順道警告她,她的工作態度已經惹惱他了。
  該死......該死的......男人!
  她猛地轉頭,瞪向仍帶著溫柔笑意的連顥!
  「好!我跟你走。」她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像是含著無比的怒氣。
  「看樣子,刑小姐是同意了,瞧她愉快得連眼睛都紅了。」連顥刻意誤解她,把她氣得通紅的眼硬是解釋為興奮。
  邵震廷對兩人的對話沒什麽興趣,雖然連顥的來意未明,但他跟刑宇淩脫不了關係,甚至還影響了她的工作態度,事情既已演變至此,那事情就得明快解決。
  「那就這樣吧,我讓刑顧問帶你到她的辦公室去,討論一下合約的事。」邵震廷站起身準備送客。
  達成目的的連顥,也沒有多留的意思,他愉快的起身,對佳人又是迷魂一笑。
  「走吧!現在是我們倆的時間了。」
  刑宇淩咬著牙,忍著不在主管面前發作,他是嫌她丟臉丟得還不夠嗎?
  他們倆的梁子結大了!
  
  「砰」 一聲,刑宇淩過分用力的甩上辦公室大門。
  她生氣地在辦公室裏踱步,來來回回,努力壓抑她的怒氣,思考著要怎麽「對付」這個臭男人。
  一起進入辦公室的還有那個「罪魁禍首」,他噙著笑意、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從容漫步。
  被氣得失去理智、來回踱步的她,沒注意他已經加入她「漫步」的路線裏,險些害她迎面撞上他偉岸的胸膛。
  「你!你不能閃遠些嗎?」她揚起下顎,認定他是居心不良。
  連顥攤攤手,一臉無辜。
  「看你走得這麽愉快,我也想試試看是什麽滋味啊!」
  他的話惹得她更加生氣,這個人就是能扭曲她的話、曲解她的行為。
  她紅顏一怒,用力推了他一把,害沒有防備的他往後踉艙了好幾步,整個背貼在墻上。
  「你!閉嘴!」她追了上去,一手壓住他的胸口不讓他閃躲,另一只手的食指則抵在他的鼻子前端,眸光滿是怒氣,卻讓她一張小臉散發著更加紅艷的光。
  「不要。」連顥笑得惡意,細長的眼凝視著她,不遺漏她任何一點美麗。
  「你!」此時的她哪還有什麽距離感,看起來充滿了鄰家女孩的稚氣,連顥滿意的笑著,覺得這樣的表情才適合她。
  看著他莞爾的神情,無疑是在宣告他很得意他的「傑作」,讓她在主管面前丟盡了臉。
  「你!可惡、可惡!你知道你讓我多丟臉嗎?」刑宇淩怒聲大喊,氣憤地在他的胸膛上猛戳幾下,他只好將雙手高舉,由著她在他胸口躁躪。
  「抱歉。」連顥順著她的怒氣說著,想起邵震廷所說,她最近心神不寧,工作不專心......那是為了他羅?
  想著想著,他的笑意更深了。
  「哼!」她的不屑從鼻端噴出,這男人嘴上雖然說抱歉,但他臉上的神態可看不出半點罪惡感,沒半點誠意。
  「淩兒......」連顥輕輕喚道。
  「什麽?」刑豐淩正在氣頭上,惡聲惡氣的應聲,一下子竟也忘了糾正他過於親昵的稱呼。
  「你真的為了我心神不寧啊?」連顥嘴角一勾,啞聲緩緩開口。
  刑宇淩晶眸一瞇,剛要消退的怒氣又冒了上來。
  「是啊!我是心神不寧,我整個腦子都想著要怎麽把你丟入十八層地獄,怎麽好好折磨你。」她不客氣的潑了他一大盆冰水,冶死他最好。
  不過,連顥的臉皮大概是天下無敵厚,仍笑得無害,好整以暇的說道:「只要你有想著我,想把我怎樣都無所謂。」
  刑宇淩猛然抬頭、一臉錯愕,幾秒鐘之後,她決定不再與他爭辯。
  「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這張嘴不要說話!」
  她準備回到辦公桌拿出合約,把該修改的地方修改正確之後,就把男人趕出她的辦公室,至於當模特兒這件事,她會當做沒發生過。
  「有的。」
  他沒頭沒腦的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她怔了一下,還沒搞懂男人的意思。
  「什麽?」
  「我說,要讓我這張嘴不說話,是有個法子,一個萬無一失的好法子。」他裝出一臉真誠,很有良心的做著建議。
  刑豐淩黛眉微蹙,輕哼一聲,否決他的坦白與誠懇,將之歸類為居心叵測。
  不相信他有這麽好心,她搖搖頭,決定不理會他,繼續往辦公桌走去,他只好跟了上來。
  「原來,你這麽喜歡聽我說話,舍不得讓我閉嘴呢!」連顥神色自若,把扭曲她的話當成一件大事,很努力的執行著。
  刑宇淩拉回視線,惱怒的瞪著他。
  「好!那我請教你,怎麽樣才能讓你閉嘴,讓我好好工作?」
  此刻只怕她說什麽都沒用了,還不如聽聽他有什麽「建議」,能讓她耳根子清靜一點。
  他不慌不亂,薄唇一勾,眸光黝亮得像深夜裏的星光,細長黑眸裏,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詭笑。
  「真的要我閉嘴?」他緩步朝她走來,讓屬於他的呼吸與氣息慢慢充盈她的感官。
  她心口驀地一熱,粉臉燙紅,無法轉開視線......不,應該是說,她不敢移開視線。
  畢竟,這男人有太多「前科」,不時時注意他是不行的,只是......這麽盯著他看,似乎也不是什麽好法子,她慌亂的心情不減反增,像是遇著天敵的小動物,被那深邃的視線催眠,無法反抗,只能束手就擒。
  「你想做什麽?」捉住最後一絲理智,她警戒的問,雙眼瞪得圓圓的。
  「吻你。」他微笑開口,低頭看著她長髮綁成的髻,微微皺起眉來。
  什、什麽?
  他們不是正在討論,怎麽樣才能讓他閉嘴嗎?
  「你說什麽?」她的聲音拔尖,腦海閃過微怒,但憤怒不是因為他說出輕薄的話語,而是......她竟然對他產生了期待?
  「你不是要問我,怎麽做才能讓我閉嘴嗎?」
  他的話入了耳,她再怎麽遲鈍也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小臉倏地爆紅,眸子瞬間瞪大,腦子裏只有片刻的空白。
  這男人果然一肚子壞水,就連在她的辦公室裏,還是凈想著要吃她的豆腐。
  「先生!你搞錯了吧?」她插著腰,昂頭瞪著他。
  上次被他擁在懷中,是因為她太過驚愕,才會被吻得七葷八素,這次可不同,這裏是她的地盤,她不會再失去理智。
  「沒錯!怎麽會錯?」他似笑非笑地湊上前,牽起她插在腰間的白皙小手,輕輕啄吻了下。
  望著被輕吻的小手,刑宇淩咬著牙沒有大喊出聲,一句咆哮涌到唇邊,卻又被她咽回肚子裏。她主要是不希望門外的秘書聞聲衝進來,察看是否發生了兇殺案。
  如果這家夥是存心想要氣她,那麽,他成功了!她快氣炸了!
  「你這色狼!」她猛地抽回手想甩他一巴掌,但他的動作更快,輕易地把那雙揮舞的小手反鎖在身後。
  「你快放手,要不然我不客氣了。」
  「你告訴我,你要怎麽不客氣?」連顥不以為忤,只是淡淡一笑,勾著薄唇,看著她雙頰因為憤怒而嫣紅。
  「你該不會是想大聲喊叫求救,叫警衛、甚至是外面的秘書衝進來救你吧?」
  他故意裝出一臉訝異的神情,黑眸裏卻滿足惡意的笑。
  認識她雖不夠久,但卻早巳摸清她的脾氣,如果她是輕易求救的女人,就不會築起一道道心墻,將他人的關心拒絕在外。
  刑宇淩秀眉擰緊,氣憤他聰敏的觀察力,卻又無技可施。
  「好,只要你放手,我答應不叫人,不讓你難看。」刑宇淩落於下風,卻還要擺出故意施恩般寬容。
  連顥聳肩,面對她的嘲諷仍是落落大方。
  「沒關係,你讓我難看,我無所謂。」他還一副很歡迎的模樣。
  「夠了!你閉嘴!」真難以想像,竟有人能夠不要臉到如此地步!要不是雙手被扣在身後,她好想用力打掉他臉上的笑容。
  「不要生氣了,我正等著呢!」俊臉浮現一絲期待。
  等著?等什麽?
  她先是一怔,而後小臉出現明白的神色,氣得咬牙切齒。
  「用不著,你愛怎麽講就怎麽講,那個讓你閉嘴的高招,我不屑用!」她傲氣十足地轉頭,在可能的範圍裏遠離他性感的薄唇。
  不屑用?
  連顥忍不住扯唇,無聲地一笑。
  多少女人排隊要當他的女朋友,她倒好,一句不屑,把他貶成乏人問津的那一類人物。
  「那不行,我必須確定你真的明白如何讓我閉嘴,怎麽可以連試都不試呢?」俊臉上依舊挂著燦爛的笑,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敢?」刑宇淩杏眼圓瞪,憤怒地瞪著他。
  「別生氣了,我想,我真該閉嘴,要不然你就要冒火了。」他體貼的點點頭,看得出一絲侮意。
  聽到他這麽說,她的怒氣總算消去了些。「知道錯就好,你快放開我......」她冷冷開口,打算繼續柔性勸說時,一張小嘴就被突兀地封住了,她來不及發出尖叫聲,只能用一雙大眼死瞪著他。
  這個狗改不了吃屎的家夥......不行!不能罵自己是屎。
  小腦袋裏還在轉著,該怎麽形容這個惡質的男人時,身體卻已經比她的理智更早投了降,由著男人熱燙的唇舌勾纏著嫩嫩的舌尖......
  她果然讓他閉了嘴,不用再聽見他可惡的言辭,只是相對之下,她也被吻了個透徹。
  愛情讓人迷惑,總發生在不知不覺間,猛然驚覺時,愛情已滿溢心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8:45

  第六章

  冬陽溫暖了屋子,隔著窗欞射入房內,照在白色的床上,照在一對相擁而眠的男女身上。
  深冬,天氣有些涼,薄薄的被子溫暖不了怕冷的她,她打了個哈欠,將被子抱得更緊些。
  「好冷......」她閉著眼,嘴裏叨念著。
  奇怪,她記得她的被子沒這麽薄才是,因為怕冷,她總是買超貴的羽毛被,溫暖她的身子,今天怎麽還是覺得好冷......
  突地,有個力量讓她轉了個身,有股暖暖的熱氣傳來,刑宇淩本能的貼著,她抱得更緊,只覺得感覺很舒服,沒有去想那熱燙的溫度從何而來。
  連顥淺淺的、滿足的笑了,低頭輕吻懷中人兒的黑髮,沒有驚擾她。
  他身體一向很好,也不怕冷,所以就算是寒冬,他仍舊蓋著夏天的涼被,只是身旁的小妮子,似乎跟他完全不同。
  在熱情歡愛時,她的體溫很高,像是被火焰燃燒著,但當熱情散去,她的體溫也跟著火速下降,甚至還透著冰冷,難怪她會夢囈著喊冷。
  而他則是一夜不眠,為她提供溫暖,在佳人有需要時,大手一伸,輕易地將她擁入懷裏。
  雖然對人他總是保有熱情,但她是第一個撩起他注意力、挑動他情緒的女人,他渴望給她一個溫暖的胸膛,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這女人很好強,孤傲得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孤獨,但他看出了她的假裝,看出她偽裝下的堅強,只是他沒戳破她的面具。
  她,將是他從今以後唯一的牽挂,他會守護著她,直到生命的盡頭。
  說他太浪漫也好、太感性也罷,從事藝術的人,本就沒有太多理性可言。
  懷中的人兒動了動,刑宇淩迷蒙的睜眼,嗅著他的氣味,小手撫著他寬厚的胸膛,還像小貓一樣磨贈了幾下。那種舒服的感覺很難形容,尤其像前一夜徹底死去後又困累的復生,極累卻也極為滿足......
  閉上的羽睫顫了顫,眨了幾下,霍地睜開來。
  「連顥!」杏眸突地圓睜,所有迷蒙情緒都醒了。
  「我在這兒。」連顥愛憐地撫著她的臉,笑得極為寵溺。
  只可惜,美人並不賞光,啪地一下打了他的手,大眼裏滿是怒氣。
  「又是你!」她氣得大叫。
  這個臭男人,昨晚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同事的面對她親親熱熱地喊「淩兒」......害她當場就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之後她殺氣騰騰地把他拉出辦公室,打算找個地方跟他算帳,他慨然應允,最後還大方提供她「算帳」的場地。
  結果,竟是她被他吃乾抹凈了?
  她的心口像是被許多說不出的情緒擠滿了,復雜得難以形容。
  以前就算她再怎麽貼近人群,心卻疏離得連自己都要倉皇失措起來,現在卻因為一個連顥,整個心都暖暖的......
  那種感覺,提醒著自己並不孤獨。
  「是不是把你累壞了?」連顥湊近,鼻端磨膾著她,徐徐氣息噴在她的頰,眼神曖昧。
  刑宇淩滿腔的怒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小臉被羞澀的紅填滿。
  累?她的確是累壞了。
  他像是一個貪歡的男人,吻上她之後,就不曉得要停,一路由她的頰吻到她的頸,再由她的頸往下,在她身上烙下許多熱情的痕跡,點燃狂亂的火種,挑動她最不可思議的熱情,呼應著他,一次次在他「魔掌」下狂亂。
  這樣荒唐的情節持續了將近一個晚上,她累極、倦極,更無力指責他的過分行徑,因為只要她一開口罵人,就會被他「惡劣」的封了唇,又一次淪陷。
  所以她乾脆不說話,在他的懷裏平復自己的呼吸,卻也發現,她並不討厭他的需索。雖然累,但她也同時感到精神煥發,在他懷中不自覺的綻放她所有的美麗。
  那種感覺是奇妙而詭異的,像是興奮得想大叫,也累得想大哭......
  她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從遇到連顥,她所有的情緒統合就出了問題,一向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的觀念迷亂了。在黑與白的分際外,出現了大片的灰,她再也無法厘清自己的情緒。
  「你到底想怎樣?」刑宇淩輕輕的問,對於他,她算是投降了。
  連顥挑眉,表情像是很訝異。「我說過很多次了,我要照顧你。」輕點她的鼻頭,男人輕笑,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情人總愛日夜黏在一起,原來真愛上了,就一時一刻也不想分開。
  她輕嗤,顯然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換個理由吧,做律師的不相信這一套。」刑宇淩撇嘴。
  「照顧」是個多沉重的字眼,她相信他有那個肩膀,但對象怎麽會是一個在異地相遇的陌生女子?
  「我發過誓的。」連顥仍笑著,表情卻很認真。
  「發誓?」
  「我媽媽幾年前因病過世,臨終前交代我,女人是用來疼的,還告訴我,如果沒有負責一生一世的打算,絕不能動人家一根寒毛......」連顥握著她的一繒長髮,淡淡的發香令他心醉神怡。
  「所以?」她問著,一雙大眼瞅著他。
  「所以我發誓,我一定會對我的女人負責到底,絕不會讓她的命運跟我媽媽一樣,孤獨地養大兒子,還讓小孩嘗到沒有父親的痛苦。」
  刑宇淩心一驚,眼裏閃過一抹心疼。
  她絕不承認她是心疼他,但她是真的為他難過。
  「你......不是在騙我?」理智的腦子,不讓她繼續感性下去。
  連顥輕笑,在她額上印下綿綿細吻。
  「是誰傷得你這麽深,讓你對人這麽提防,這麽沒有信心?」
  刑宇淩一僵,貝齒緊咬。
  他的話觸到自己最不想讓人觸及的部分,要是在昨天之前,她鐵定又要火冒三丈,非要追打他到討饒不可,但是此時此刻,他眼中的愛寵卻讓她說不出話來,甚至還覺得委屈。
  「我的家人--他們從來不關心我,只是不停的叫我認真,要家教老師盯著我的功課,哥哥姐姐,我們很少說話,大家都被關在房子裏讀自己的書,做自己的功課......」刑宇淩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在他面前竟不自覺地說出自家的事,這些,她不曾對別人說過。
  連顥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將她攬近,讓她偎在他胸前,無言的提供安慰。
  「從小我就沒有什麽說話的對象,和人談的都是公事,討論的只有條文......」
  刑宇淩小手抵在他胸前想拒絕他的關心,但掌心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竟讓她倍感溫暖平和,想推開他的意念軟弱了。
  「小時候就開始讀法律?」連顥輕輕挑眉,眸中滿是不讚同。
  「是啊,他們說,要打小立定志向,做什麽事都要有目標、有計畫......」
  「那是他們的計畫,還是你的?」薄唇細吻她的發,沒讓她看到自己滿臉的心疼。
  刑宇淩身子一僵,想逞強的說,那是自己的志願,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對他們,她心底是有怨的,卻一直壓抑著。久而久之,她就再也不懂得如何跟人分享心事,除了公事,她不知如何跟人相處。
  連顥總算明了她眼中的那股渴望是什麽,那是一種渴望與人接近,卻不知從何做起的無奈,期待有人關心,卻又害怕被人知道心情的恐懼與無力。
  「你不恨你爸,把你們母子丟下?」刑宇淩微微從他懷裏掙開,抬頭望進他眼底。
  原來她也懂得關心,什麽時候開始的,她竟然開始想知道他的心情?
  「為什麽恨?沒有他,就沒有我,他給了我一個生命。」連顥樂天的說著,食指撫過她的唇,握住她小巧的下顎。多希望自己能改變她,讓她回復最活潑熱情的眼神,並擁有最響亮的笑聲。
  她的心被狠狠震蕩了。
  那是一雙不會說謊的深邃雙眼,真誠地說著他的處世觀,是否就是因為兩人的不同,才會造就他們截然不同的理念。
  「你樂觀得讓人討厭!」她瞪了他一眼,粉唇微嘟,沒察覺自己正在撒嬌。
  「你美麗得令人沉迷。」他的俊臉帶著笑,沒有將真正的心情說出口,怕又嚇著了她。
  我想要你呀,淩兒,我想要你的心啊!
  他能察覺她的心在顫動,但也僅此而已,她的城墻築得太過堅硬,他第一次對自己沒信心,她的防衛令他難以靠近。
  他只是偽裝得好,並不是全然不受她的影響,她的拒絕,讓他很悶很悶,每次連拐帶騙地將她帶上床,誘引著她熱情呼應,卻對自己愈來愈沒信心。
  擔心著會失去她,他大手順勢一圈,將她摟得更緊。
  「做什麽?」天都亮了,他還抱那麽緊做什麽?
  「今天星期六,我知道你不用上班,多躺一下吧,昨夜我累壞了。」他淡淡的說,沒讓她察覺自己的失落。
  「累壞了?」沒有察覺他的落寞,她只是尖叫:「那是你咎由自取。」索歡了一個晚上,隔天才來喊累,這男人有沒有搞錯?
  「那也是你太過迷人,我無法控制。」他淺笑,將過錯不著痕跡地推回她的身上。
  她咬著唇想要抗議,推阻了幾下,但腰間的箝制令她無法掙脫,同時也悲觀的知道,這男人對她恣意妄為慣了,一旦下了決定,再多的抗議都是枉然。
  她生氣而急喘的呼吸慢慢平穩,讓男人的呼吸充盈她的感官,奇異安撫著她躁動的情緒,不消片刻,睡意襲來,她居然也跟著沉沉睡去。
  墜入夢境的前一刻,她還嘴硬告訴自己,她只是昨夜缺乏睡眠,絕不是因為他的氣息、懷抱令她感到舒服......
  絕對不是!
  
  時間過得很快,連顥一張眼發現已是中午時分,看著安睡在懷中的美顏,他的一顆心快要融了。
  卸下所有防備,她溫柔得驚人,也如此牽動他的心。
  輕輕撥去她頰邊的長髮,些微的癢意,擾得她醒來,這一次她沒再驚慌失措,畢竟懷中的暖意是他提供的,過了一夜又一個早上,她熟悉得不可能再忘記。或許是說......身體已經有了他的記憶,就連她的感覺也是。
  「醒了?」她睡醒的樣子真的好迷人,將醒未醒的模樣,讓人又愛又疼。
  「餓不餓,我們去吃東西。」舍不得她餓肚子,她好瘦,瘦得讓他想喂飽她。
  刑宇淩挑起黛眉,美眸中閃過精光,想起他剛才故意不讓她起床的惡意行徑,這下換她想報仇了。
  「你餓了?」她溫柔輕問。
  「嗯。」連顥點頭。他的確餓了,不過......看見她甜笑的模樣,想吃的東西已不是普通食物所能解決的了。
  聽到他的答案,她終於露出一抹詭笑,澄眸亮得像午夜星子,美得讓人心驚,雖然那眸裏的惡意明顯過分。
  「餓了,我偏偏不答應去吃飯,我還要睡、睡、再睡,睡到你餓死為止。」她聳肩,一臉故意的模樣。
  連顥也學著她挑起眉頭、嘴角微勾。
  「你想餓死我,不想起床?」
  「沒錯!」伊人望著他,一臉挑釁。
  連顥笑得不懷好意,長指輕輕滑過她白皙的肩......
  「你餓不死我的,因為我想吃的,可是沒穿衣服,一身細皮嫩肉的淩兒,你難道還沒察覺,我巴不得你不要起床,賴到天黑都沒關係......」
  嚇!
  敏感字眼打入刑宇淩的耳裏,她忽地回過神來。
  天啊!她還沒穿衣服?
  趕忙握住被子的一角,她砰的一聲滾到了床下,連顥的俊眉跟著皺起來。
  「沒那麽恐怖吧,你的反應真傷我的心。」他心疼,卻依然帶著笑,笑他的天使愈來愈像凡人,不再那麽遙不可及。這一點,讓他覺得很愉快。
  之後,他看到一只挺直身軀,全身包得只剩一張小臉的小毛毛蟲,在他的房裏跳來跳去,拾撿著丟置在地板的衣物,然後「砰」的一聲,又跌倒了。
  「我們去吃飯!」小臉探出床緣,恢復那一臉正經的模樣,她用眼神警告他,要是他敢笑,她就要剝了他的皮。
  「改變主意了?」他忍住笑柔聲問道,眼中流露出期待,希望她能搖頭說不,讓他再擁抱她一個下午。
  無奈,刑宇淩像是鐵了心。
  「對!」她很認真、很認真的點頭,還用力的瞪他。
  那樣的表情實在太可愛,連顥終於壓抑不住他太過愉快的情緒,發出爽朗的大笑聲,回蕩在房間裏,烘紅了她的臉,也烘熱了兩人的感情。
  
  刑宇淩再度確定,搞藝術的人都是些瘋子!
  更慘的是,她竟然還身處在瘋子窩裏?
  「喝杯紅茶吧,會裏一向沒客人,自然也沒什麽東西好吃,將就一下。」 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以醇厚的聲音對她說著。
  「謝謝!」刑宇淩接過紙杯,很有誠意的啜了一口。
  眼前這個男人臉上布滿了胡子,令人無從探知他的情緒神情,但是從他微彎的眼和嘴角,能看出他是真誠友善的。
  「他的名字很好記,叫胡子。」連顥插入兩人中間,替他們介紹。
  刑宇淩大眼裏露出微訝,這裏的人,名字還真不是普通的好記:一個小巧玲瓏的女人,有著脆亮的聲音,笑容親切得讓人無法拒絕,她的名字叫「鈴當」;另一個高得嚇人的男孩被喚做「巨人」,現在又來了一個「胡子」,她猜想連顥大概是這群人裏面比較正常的人物。
  「這是我們聚會的地方,大家每個禮拜都會來聚一眾、聊一聊這個禮拜發生的趣事,還有一些生活上的靈感。」連顥攬著她的腰,到椅子上落坐。
  「每個人都有綽號,你呢?」
  「他呀!綽號可迷人了。」大胡子湊近,嘿嘿的笑了幾聲。
  刑宇淩挑起眉,興味十足。
  「說來聽聽。」
  「嘴巴閉緊一點。」連顥難得拉下臉來,俊臉上有著詭異的紅雲。
  瞧他這態度,讓刑宇淩更好奇了。
  「什麽綽號?什麽綽號?」她傾身,好奇全寫在臉上,像是個聽見什麽新奇事的小女孩。
  「別說!」連顥也跟著傾身,威脅意味濃厚。
  「我要聽!」刑宇淩轉過頭來瞪著他看。
  「不行。」大掌捂住她耳朵。
  一只小手則緊緊捂住他的嘴,不讓連顥繼續說話。
  「說吧,胡子,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綽號?」一定是一個很好笑的綽號,才會讓他那麽緊張,一改平日的自在。
  大胡子又呵呵的笑了,看著他們你來我往。
  「快嘛,趁他現在說不出話,快點告訴我。」刑宇淩燦笑得像朵綻放的花,臉上出現前所未有的愉快笑意。
  大胡子好整以暇的環住手臂,而這個時候,「鈴當」與「巨人」也正好走了過來。
  「好,你想知道,我們就告訴你。」
  刑豐淩滿臉期待的看著三人,等著要捧腹大笑。
  「他的綽號,就叫柳下惠,也叫情聖。」三人異口同聲的宣布。
  刑宇淩挑起秀眉睨著三人,這兩個綽號並沒有很好笑啊......
  「叫情聖,是因為他實在太迷人了,不管是熟女還是沒成熟的小女生,都被他迷得團團轉,偏偏這個「柳下惠」,別人主動送上門也不要,說要等待一個值得他守候一生的女人,你說,這理由惡不惡心?」
  刑宇淩再也笑不出來,心裏的某根弦被撩動了,想起他曾經告訴她的誓言--他要照顧她、守護她一輩子。
  水眸對著他深邃的黑眸,好像有個幾不可聞的小小聲音,在她的腦海裏回蕩、吶喊著感動。以往她總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但現在:心底的聲音卻愈來愈大,愈來愈讓她難以忽視。
  「他今天帶你出現,總算澄清他不是同性戀,真該叫那些女人來看看他對你的溫柔樣,甜得像快要滴出水來了。」大胡子笑得可大聲的咧,一點也不管刑宇淩臉上的紅雲一層層加深。
  「好了,大胡子,夠了吧?」連顥替刑宇淩求饒,心想要是大胡子再繼續說下去,小佳人就要變成一支紅辣椒了。
  「怎麽?舍不得了?」大胡子個性豪放,大刺刺地沒注意到小女人的嬌羞,哈哈笑得更大聲了。
  連顥搖搖頭,他已經很習慣大胡子的直言直語,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喜歡跟這群人在一起。
  「淩兒今天第一次來,你就這麽拆我的臺,嚇著了她,下次還敢來嗎?」
  「為什麽不敢,我是拆你的臺,又不是拆她的,而且我還沒拆夠咧!」大胡子咧開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突地轉過頭來,對著刑宇淩大聲問-
  「他動過你沒有?」
  大胡子丟下這麽一顆大炸彈,轟地一聲將她的頭炸得轟然巨響,就算她此刻身上裝了彈簧,恐怕都沒能讓她跳得這麽高。
  刑宇淩這輩子沒用這麽快的速度逃跑過,像是有只大狼狗在身後追著,在小臉紅到變成熟番茄之前,她沒命地拉著連顥逃了出來。
  真的是個瘋人窩!
  問那是什麽問題?真後悔踏進那個地方!
  她推了連顥一把,怒看他一直沒消失過的笑容。
  「大胡子問這問題做什麽?」她總覺得大胡子的眼裏有某種深意,那不是一種取笑,而是一種期待。
  連顥只是笑,沒打算回答她,只是摟著她的肩向前走去。
  想起大胡子的問題--動過她沒有?
  他知道大胡子只想確定一件事,就是他是否已經決定要守護這個女人一輩子。
  正如他的綽號,他是柳下惠,一輩子只會為一個人動心動情,而那個人......是她。
  只是她的臉皮太薄,光是大胡子幾句話,就能讓她羞成這樣,要是她真知道這個問題下的涵義,她會不會一輩子躲著他?
  「說啦,你不說,我下次真的不敢再去了......」
  話才出口,刑宇淩猛地閉上嘴。
  她竟然......竟然一點也不排斥再次與他一同去那裏,那個只能容下幾個人的小地方、那個熱鬧得讓她的心都暖起來的地方。
  「真想知道?」連顥停下腳步,賣了個關子。「不怕聽到的答案,又會讓你變成地鼠,又讓你想挖地洞?」
  她怔了怔,還是決定放棄。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連顥沒再進逼,只是用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凝視著她,那黑眸裏有著沒說出的承諾,他已經知道,他的誓言對她來說沒有用,除了嚇跑她、讓她嗤之以鼻外,再也沒有任何作用。
  他不再說了,再也不說了。
  他會做給她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9:10

  第七章

  辦公室裏,幾人小組正在開會。
  「這是我修訂過的合約內容,對方有意見的地方我已做了修改,但並不損及公司利益,還在合理的範圍下。」刑宇淩將昨夜加班趕好的合約,放到了邵震廷與幾位主管的面前。
  每個人接過合約,都低頭審視著。
  而這個片刻,刑宇淩則分神握住套裝口袋中,正無聲振動的行動電話。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七通來電,這男人真有耐性,她不接他的電話,他卻偏不接受拒絕。
  不接了!絕對不再接他的電話了。
  昨天在他家裏廝混到夜深,他體貼地送她回到家,等到她亮了燈,確定她鎖了門之後,才開車離去。
  看著愈來愈遠的車尾燈,她竟有些後悔沒有留他下來,在那一刻,她驚覺自己不舍的眷戀,捂著心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才幾天的時間,她的心就火速沉淪,像是不沉到底不甘心一樣。
  她一驚,訝異自己已脫離原則太遠,兩人是單行道,不該有交集,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不該繼續這樣下去。
  心一定,她將手抽離口袋,決心不再理會他。
  幾秒鐘之後,邵震廷的手機有了來電顯示,他拿出手機,察看了電話號碼。
  開會時大家都有共識,知道開會的禮貌,卻因為或許會有重要的電話,因此都將行動電話轉到振動的模式。
  邵震廷微瞇了眼,他過目不忘的本事,令他輕易想起這個號碼是屬於誰。
  他起身,向幾位幹部點頭,走到會議室外接聽。
  「連先生?」邵震廷聲音平穩的開口道。
  「你記性真好,沒開口就知道我是誰。」隔著話筒,另一端傳來連顥愉悅的聲立曰。
  「連先生,我正在開會,不知道你有何貴幹?」邵震廷做事一向直來直往不拖拉。
  「那我就直說了。」連顥同樣做事明快。「我想找刑顧問。」
  「那你打錯電話了。」邵震廷不動聲色的挑眉。
  「她不接我的電話。」連顥的聲音顯得無奈。
  「她不接電話,我就不能作畫,所以我想請執行長幫個忙,把電話轉給她,順便告知她不接電話的嚴重性。」
  幾秒鐘後邵震廷走回會議室,示意要刑宇淩出來,並將手機遞給她。
  一臉不明所以的刑宇淩,接過電話後,小臉一白!
  「是你?」她的聲音氣急敗壞,要不是因為這是執行長的手機,她早就把它給摔進垃圾桶裏。
  邵震廷指著腕上的表提醒她時間有限,接著就逕自往會議室走去。
  「你打給執行長做什麽?」她壓低聲音尖叫,這男人真要搞瘋她不可。
  「找你啊!」連顥說得理直氣壯。
  「你會害我沒工作!」要不是因為人在公司,她真想像潑婦一樣對著話筒大聲吼叫。
  「不會。」連顥很有把握。「他知道我的工作與你息息相關,就算開除你,也不會在這一兩個月,所以,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影響到我的工作,我就能替他賺進一大筆財富,他自然不會對你開刀。」
  「你威脅我?」刑宇淩氣到頭頂快冒煙了。
  「是,我是。」連顥坦然承認。為了她,他什麽罪名都願意承擔。
  「連顥!」她握緊小手,真想掐死他。
  「我知道你正在開會,我只是要通知你,今晚我煮了好菜,你下班的時候我去接你,別忘了喔,bye.」
  語畢,他就收了線。刑宇淩望著手機只能氣得跺腳,這個男人,真該殺了!
  她一臉愧色的走入會議室,正巧大家已將合約閱畢。
  「合約沒問題,你找個時間跟對方簽定。」邵震廷將手中的合約遞還給她,示意會議解散。
  幾位主管收拾東西、魚貫離去,刑宇淩則在邵震廷離開之前擋住他的去路。
  「執行長,我......」她開口想解釋。
  「我知道。」邵震廷知道她的辦事能力。
  「小心處理就好。」
  他雖然行事嚴謹,但同樣懂得何謂「點到為止」,對於像刑宇淩這樣對自己要求很高的員工,只要稍微點一下,就能讓她更加努力。
  看著邵震廷離開的背影,刑宇淩握緊拳頭,決定跟連顥把事情說清楚。
  
  一走出大樓,她就看到連顥的車子在門口等著。
  他的車是平實耐用的吉普車,沒有張揚的外表,卻似乎刻苦耐勞,一如他給她的感覺,無論她怎麽做,他就是操不怕。
  一坐進車裏,連顥就從後座拿出一大東白色的瑪格麗特,還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不送玫瑰,大剌刺的表示愛意,嚇死人了。」他笑。
  刑宇淩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你這樣還不叫「大刺刺」的表示愛意?」想到他竟然還敢打電話給執行長,她猛搖頭,覺得他簡直狂妄得沒救了。
  聞言連顥大笑,笑聲混著車內柔柔播放的音樂,她覺得心又被漲滿了。
  「原來,你知道我愛你啊?」他裝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只是他喊出口的那句話再度染紅她的頰。
  刑宇淩賞了他肩膀一拳,這家夥不讓她尷尬好像很難過似的。
  只是滿肚子怒氣,卻奇怪地被他幾句玩笑話衝淡。她望著前方,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抱住小白花的手卻不自覺握得死緊,似乎不想放開。
  愛?
  這就叫愛?
  這種讓她氣得頭頂冒煙,卻又讓她心口甜滋滋的感覺......就是愛嗎?
  咬了咬唇,她否定自己的問題。
  不、她不愛他:永遠不會!
  「連顥......」
  她突地喊了他的名字,連顥手握方向盤看了她一眼。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知道她的習慣,當她輕聲細語喊著他的名字時,就表示有大事要宣布了。
  「什麽事?」他淡淡的問。
  「我不適合你。」刑宇淩輕輕的說,大眼凝視著前方。
  照理說,她該直視著他的眼,看著他說,但是......她發現她無法面對連顥那一雙寫滿愛意的黑眸。
  「今天天氣不好,像是要下大雨了。」連顥微微抬頭,天空黑鴉鴉的一片,籠罩著他,宛如他失落的心。
  聽出他些微的落寞,刑宇淩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難過,但是她逼自己鐵了心,一定要將事情厘清。
  「你很好,真的很好,但你跟我想嫁的男人不一樣。」她冷靜的說道。
  「我知道。」這句話令他的心悶得發疼。
  他一直努力的想讓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是她心中的既定人選,但他絕對會是對她最好的男人。
  但很顯然,他的努力並不見效,她總是有機會就潑他冷水、刺他幾下。
  「首先,你太浪漫,這些甜言蜜語,對一個律師來說太不切實際。」她終於回頭,冷靜地看著他。說話的同時,她的心也沉甸甸地像壓著什麽沉重的東西。
  「還有呢?」胸口好疼,喘不過氣的情形愈來愈明顯,他按下窗戶,深深的吸了幾口氣。
  「你老是做些讓人難堪的事,例如打電話給執行長......」還有,在大庭廣眾下將她吻得頭重腳輕,害她只能偎在他的胸口喘息。
  他再輕扯嘴角,笑著,心卻是撕裂著。
  她不了解他的想念,更不了解她的拒絕讓他如此難受,一如現在。
  「他不會因此而為難你。」雖然與邵震廷只有一面之緣,但自己不是不知道拿捏分寸,更不會給她帶來麻煩,但顯然她並不這麽認為。
  「反正我就是不要你打給他。」刑宇淩有些生氣的說道。
  不知怎麽著,他的淺笑沒讓她開心,反倒像在她胸口綁了條線,愈拉愈緊。
  「好,我以後不會再打。」她不愛的事,從此他不會再做。
  「我想找的男人,能力必須比我強,賺錢的能力比我好,有一個夠力的肩膀能
  讓我依靠。」她繼續說著,聲音又僵又澀。
  她話說得決絕,明示他不該錯放感情。
  向來都能忍受打擊的連顥,如今卻被她短短幾句話打得信心全無。
  她不知道,他的收入不比她少,他的能力不比她弱,他可以提供一個可以讓她依靠的肩膀,只是......她不要。
  雨落下,嘩啦啦地打在車頂上,那聲音令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她、被世界隔絕。
  雨勢愈來愈大,車內依舊沉默一片,驀地,刑宇淩發現他身旁的窗戶沒關上。
  「你都淋溼了。」
  聽見她的驚呼他才分神一看,剛才轉下的車窗忘了關上,這下他全身溼透了,水沿著衣擺往下滴落,像是他的心情。
  「誰才是你想嫁的那個人?」他問,倣佛世界沒有什麽答案會比這個更重要一樣。
  「邵震廷。」這一次,她實話實說,為的是要讓他斷念。
  「是他。」連顥微點頭,沒有半點訝異。「他看來很有擔當,的確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聞言,刑宇淩真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覺,對於他的輕易放棄,她竟覺得有些失望、難過。
  「他不適合你。」
  「什麽?」雨聲很大,刑宇淩幾乎聽不見他說的話。
  「他太冷,不懂你的心,你難過,他不會知道。」連顥停下車,黑眸裏有著堅決。
  「別催我離開。」他的聲音大了些,定定凝視她的眸。「如果我確定邵震廷比我還適合你,那我會走。」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她需要他,他都會在。
  「你知道,每個人一生都要找到四個人嗎?」他突然開口。
  刑宇淩怔愣著,不知道話題為什麽變了?
  他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第一個要找的人,是自己,我很早以前就找到了自己,你呢?」他回頭,望著她的眼神滿足沉重。
  「這算什麽問題?」她怎麽會找不到自己?是不是她給他的打擊太大,所以他傻了?
  只是......每天早上,看著鏡子裏的那個人,卻總是感到陌生,那個冷靜自持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嗎?
  「第二個要找的人,是一生中最愛的人......」他的眼神深情卻黯然,滿滿的情意因不被接受而苦苦壓抑。「在威尼斯的時候,我找到了你。」
  胸口像梗著了什麽東西,不上不下令她難受極了。刑宇淩別開眼、逃避他。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她開口阻止,因為她發現當他難過的時候,她的心也同樣的難受。男人憂鬱的眼神,尖銳地刺痛她的心。
  察覺自己心境的轉變,她心裏更加氣憤。
  但連顥只是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
  「第三個要找的人,是最愛你的人......」
  滿臉溫柔的連顥,此刻只能默默收回眼神,掩下滿腔的苦澀,他找不到那個最愛他的人。
  「而第四個人,是能共度一生的人,告訴我,淩兒,你找到這四個人了嗎?」
  連顥滿心翻飛的情感得不到回應,他沒有怨慰,只是無聲嘆息。
  「我跟在邵震廷的身邊三年了,我們個性相似,行事作風也一樣,在一起很適合。」
  「所以,他真的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他挑眉。「他知道你怕黑嗎?」他的眼神很認真,更想提醒她,邵震廷跟她哪裏適合了?
  她一僵,轉開眼。
  「他沒有必要知道這種小事。」
  「除了你怕黑,他還知道你怕寂寞嗎?」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他又接著說:
  「他根本一點也不了解你。」
  「胡說。」這一點,她絕不承認。「大家在一起都談公事,誰跟你談這些風花雪月。」
  「這不叫風花雪月,這是最基本的關心,只要關心,就能看得出來。」如同他第一眼在小船上看見她的時候,就能看出她眼裏濃濃的悲傷。
  刑宇淩啞口無言,卻不甘心被說服。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就算,只有我這個當事人才明白,我喜歡的人是他,不是你!我最愛的人是他,我也會讓自己變成他最愛的人,然後共度一生!」她有些賭氣的大喊,聲音回蕩在車廂內,打得連顥心裏好疼。
  「你有時候,真叫人生氣。」傷起人來,一點也不留情。
  真心要她好,所以他反覆思量,想著要她歡喜,提醒她要選擇對的人,結果到最後反被打了一巴掌。
  「生氣最好,最好你不要理我,豈不更好!」她賭氣的說,心裏卻覺得好悶。
  車廂裏,又恢復了沉默。
  「真的這麽希望我在你面前消失?」他笑,笑得好苦澀。
  「當然!」她答得爽快,縱使心裏罵自己口不擇言。「最好都不要再出現。」
  「真的?」他握住方向盤的手收緊,好疼。
  女人咬牙瞪了他一眼。
  「你覺得呢?我像在跟你開玩笑嗎?」她冷下臉。
  「愛不是死心塌地就會有結局,我不愛你,就是不愛你!」
  利刃般的話,讓連顥更是灰心挫敗,沉默了一陣子,他才又開口。
  「我說要守護你,你是怎麽看待這句話的?」她是怎麽看待他的心?
  「那只是一句笑話。」刑宇淩惡狠狠回道。
  為了保護自己,她學會口是心非;為了保護自己,她選擇傷害他求得保全。
  連顥的呼吸一窒,胃彷佛就要著火。
  笑話?
  他的真心、他的誓言,在她的眼裏,只是一個笑話?
  明知戀上她是一條不歸路,除了心碎,再難有其他結局。無奈,他貪戀著每一個有她的夜。
  「有沒有一條路,可以通往你的心?」他淡淡開口,緩慢的調回眼神,凝視著她。
  刑宇淩驀地心揪緊,他似乎......好傷心。
  她轉開眼,無力承受他眸中的深濃情意。
  「你愛錯了人、用錯了心,也......走錯了路。」她的心是單行道,他的愛情,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
  連顥面容一凜,把難過都收在心底。
  「或許吧,我真的是走錯路了。」他自嘲,輕輕的踩了油門,車子再次平穩向前駛去。
  「不過,我這人就是固執,就算是單行道也會有盡頭,在轉彎之後,或許會有驚喜等著我。」
  一如在威尼斯的那天,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點亮他的眸光,讓他驚為天人,再也不想移開雙眼。
  刑宇淩啞口無言,對於他的固執,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個......說不聽的家夥!
  這個教她困惑的男人。
  「把握你的機會,如果認為邵震廷適合你,你該試著主動出擊,要得到他的愛情不容易。」連顥不想強裝無謂,只是將眸光定在遠方。
  她說得沒錯,她和邵震廷適不適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如果他們真的一拍即合,那他會給予支持。
  只是,話說得灑脫,他的心卻沉著、喉頭哽著,他在心裏埋怨著......
  為何,不給他一次機會?
  為何,不敞開心胸,讓他試試看?
  為何,不相信他......真的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29:34

  第八章

  坐在連顥的客廳裏,她回眸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他。
  這情形真是詭異,剛才在車子裏,明明講得好像兩人已經要分手,她甚至心酸得快滴下淚來。
  原以為他會送她回家,說聲再見之後,兩人再也不相見。怎料他還是載著她回他家,說他準備了一桌好菜,一起吃吧!
  驀地揪起心來。他沒說出口,但她知道連顥的體貼--他曉得她總是不吃飯,晚上還留在公司加班;知道她怕黑、怕寂寞,所以要她留下來。
  她該拒絕的,不該利用他的體貼仁慈,但是......她卻由著男人牽她進屋,任由自己的目光,凝望那高大的背影。
  「來,來吃海鮮炒面。」連顥端著兩盤熱騰騰的炒面走過來,他小心翼翼看著路,沒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眸光。
  刑宇淩窘迫地收回視線,自己竟看他看得傻了?
  為了平復內心的尷尬,她湊上那盤熱呼呼的炒面聞了聞,好香!
  「不是說有一桌好菜嗎?怎麽一盤炒面就解決了?」她瞅了他一眼,有點責備的意味。
  一旁的連顥席地而坐,拉來一張小小的和室桌,把兩盤面都擺了上去。
  「今天的談話太傷我心,沒有一桌好菜,只有兩盤炒面,要吃一桌好菜可以,明天再來。」連顥勾起薄唇,話說得似假還真,一雙眼瞧得刑宇淩心慌意亂。
  那眸光太明顯,她想裝不知道都難,於是她低頭,開始吃面。
  「不煮就算了,小氣!」低哼一聲,像是一點兒也不在乎。
  連顥只是笑了笑,到廚房端了一碗熱呼呼的蛋花湯,不忍心苛待她的胃。
  「吶,你的湯。」他彎腰,看見她的小臉有了預期的笑容。
  沒見過像她那麽愛吃蛋的人!
  炒蛋、煎蛋、半熟的蛋、全熟的蛋,就連湯都要有蛋,只是家裏沒廚房的她,常常不能如願吃到各種蛋料理,所以他理所當然成了讓她吃蛋吃到飽的供應所。
  「這還差不多。」她哼了一聲,眼角藏不住笑意,呼嚕嚕的喝了一大口。
  「蛋吃太多不好,以後少吃點。」連顥不住提醒。
  雖然她眼裏的笑意迷人,但對身體有害的事,還是得注意一些。
  她抬頭,一臉滿足。
  「除了你,誰會煮蛋給我吃啊?」
  話一出,兩人都怔了。
  是啊,除了連顥,她大概再也遇不到會下廚喂飽她的男人了。
  連顥倒是點點頭,勉為其難笑了笑,心頭沉甸甸的。
  「這也沒錯,難怪你會說我們不適合,我對你說不出個「不」字,你要是跟我在一起,遲早會變成高膽固醇患者。」
  他無奈的笑,低頭吃了幾口熱燙的炒面,現炒的海鮮面香氣逼人,卻暖和不了他的心。
  兩人格外沉默的吃著,似乎有種莫名的情愫在空氣裏飄著。
  「我不僅......」刑宇淩突地開口。
  「你說你愛我,但是......你又叫我要把握機會,這是為什麽?」她看著他,像是自問自答般的又接了話。
  「我想,你只是以為你愛我,其實,你並沒有那麽愛我,要不然,你為何要放手?」
  望著她精致的小臉,濃濃的酸意嗆著他,釀成帶著苦味的笑,他覺得荒謬。
  她不相信他的感情就算了,竟然質疑他的真心?
  「當一個人深愛著另一個人的時候,絕對沒辦法裝出不愛他的表情,一如我愛你,我也一樣無法假裝我不愛你......」他緩緩的開口,覺得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心像是被利刀劃開。
  「你不想留在我的身邊,是因為你想愛的人不在這裏,我希望你能快樂,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揚手拭去她唇角的湯汁,終於,她揚起眼,清楚看到他嘴角的酸苦,但她冷著臉,不敢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
  「我沒有那麽幸運,我最愛的人、最愛我的人,甚至是共度一生的人,並不是同一個,但是我希望幸運之神能眷顧你,但願邵震廷是你命定的那個真命天子。」代替我來呵護你、照顧你:守候著你......
  淺淺的悲傷,像溶在霧裏般無聲無息,卻無所不在地纏繞她鼻端,她好難受。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她垂下眼,竟有掩不住的心酸,為什麽她會那麽心疼?
  他笑了。
  「原來,你也知道我對你好?」連顥自嘲,伸手將小餐桌推開,大手一攬,將她從沙發上攬了下來,抱在自己懷裏。
  起先她有些推拒,卻還是任他擁抱著,只覺得他抱得好緊好緊,像是想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裏。
  將臉埋在她的發裏,熟悉的香漫進他的鼻息。連顥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那股來自她的香竄人他身體,親昵地深入他的血脈,他甘心投降,好希望她再近一點、兩人渴望擁抱......
  「沒有用......沒有用的......」刑宇淩捉住最後一絲理智,告訴他同樣也告訴自己,他的愛來得太快,太不切實際,這不是她要的愛情。
  從來沒有人愛過她,父母家人、工作夥伴......她不知道什麽叫感情,她甚至害怕這樣濃烈的感情。
  她不相信他的愛,真的,不能相信。
  
  哭了一個晚上,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雖然頭髮梳得一絲不茍,但疲累的雙眼遮掩不了一切。
  這麽明顯的憔悴模樣,就連不想過問的邵震廷也無法視若無睹。
  他主動來到她的辦公室,知道向來公事公辦的她最近為了私事而心情惡劣,他開始注意到女人的心情,並且發現,她們其實跟他很不一樣。
  女人有很多種,以前他從來不知道,在他的身邊,刑宇淩是他最親近的工作夥伴,工作上相輔相成,默契十足。
  她自制沉穩,與他的個性極為相似,加上價值觀相同,兩人一直配合得很好,所以,他一直認為,他也能跟女人相處得很好,直到......
  直到他的公寓樓下,出現了一個做事唐突、脾氣火爆,一個叫宋沁妍的女人。
  這個女人吵得他心煩氣躁,氣得他無法專心工作,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讓他注意
  到,他能力一等一的法律顧問近來似乎很不對勁。
  「你還好吧?」
  敲了門卻等不到回應的邵震廷,主動進入刑宇淩的辦公室,看到她正一臉無神的瞪著電腦螢幕。
  「執行長......」突然發現他的刑宇淩趕緊端正心神站起來,主動來到邵震廷的面前。
  低頭看著紅著眼的她,邵震廷環起手臂。
  「發生了什麽事?」與她工作配合已有三年之久,他不曾見過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
  「沒事,只是精神不太好。」刑宇淩清了清喉嚨,猜想自己的狀態一定很糟,才會讓執行長親自登門慰問。
  「是不是最近的工作量太大?」邵震廷問著。
  她搖頭,或許是因為工作量太少,才讓她的思緒一直繞著感情走。
  邵震廷突然想起,住在樓下的那個女人,昨天才對他臭罵一頓,說他沒有同理心、沒有人性,一點兒也不會關心別人,於是,今天他破天荒地關心起員工的生活瑣事。
  「有什麽麻煩,可以說來聽聽。」他勉為其難的開了口,覺得自己的表現很詭裏。
  他的關心明顯嚇到刑宇淩,她猛地抬頭,瞪著他冷峻的臉。
  「執行長......」
  看出她的訝異,邵震廷在心中暗咒了好幾句。
  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會因為宋沁妍的幾句話,而妄想要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這下好了,他的關心在員工眼裏反倒像是見到鬼。
  「好了,沒事就好。」他大步邁開,在心裏暗下決心--
  要是今晚,那個叫宋沁妍的女人敢再來敲他的門,他一定一定要把她大卸八塊。
  要自己把握機會......
  刑宇淩突然想起連顥的那句話,握緊了拳頭,她決定試試看。
  「執行長......」她追了上去。
  邵震廷停住腳步,回頭看她,沉默地等著她開口。
  「有什麽話就說吧。」他對著她點點頭。
  刑宇淩仍舊沉默著,想著她與連顥之間的糾纏讓她筋疲力竭,想著昨夜他對她說,在她沒找到能守護她的男人前,他不會離開......
  她突地有了勇氣,為的是不想繼續,讓連顥花無謂的心思在她身上。
  「執行長,我想請問你,是不是有結婚的對象?」她終於提起勇氣開口。
  邵震廷挑眉,黑眸滿是疑惑,不過由於兩人長期合作培養的默契,他知道她這麽問必定有理由,於是他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我們倆適合嗎?」她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
  邵震廷的眉挑得更高了,他的法律顧問果然說話一針見血,直接切入正題。
  「似乎沒什麽不適合的地方。」他點點頭,兩人的默契極佳,行事作風相近,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那你是否同意,我們以結婚為前提試著交往看看?」刑宇淩再度開口,態度像談論公事那般認真,沒揉入一絲感情。
  邵震廷挑眉,沒有馬上回答,黑眸中有著對她的讚賞。
  其實,早在去年父母親逼婚的時候,他就曾經考慮過刑宇淩。
  她能幹,隨時在身邊為他解惑,兩人有相當的默契,不但是事業上的夥伴,也會是不錯的結婚對象。不曾談過戀愛的他認為,另一半如果是事業共同體,那麽維持婚姻鐵定也會比較容易。
  只是,基於不想太早失去自由,所以他沒有主動提起,現在倒好,她倒不矜持的主動開了口。
  「可以。」邵震廷點頭應允。
  俊臉毫無表情,唯有黑眸閃過一絲情緒。
  他想到的不是將來與另一半的甜蜜生活,而是樓下那個冒失鬼宋沁妍,如果讓她知道他有交往穩定的女朋友的話,或許就會避嫌不敢來敲他的門,他的耳根子自然能清靜許多。
  刑宇淩跟著點點頭,對於他的應允,她同樣也沒太多情緒轉變。第一個出現在她腦海的人,同樣也是不應該出現在心中的人......
  連顥,這下,你就能鬆手讓我走了,是吧?
  是這樣吧......
  擺脫了他,她該覺得如釋重負,但為何心仍沉甸甸得喘不過氣來,想起他憂鬱的眸,她的心,痛得一塌糊涂。
  
  溫暖的小房裏,暈黃色的燈光亮著,桌上擺著已經冷掉的菜。
  並不是什麽豐富的料理,反倒像是一家沒錢買菜的貧苦菜肴,沒有一桌的綠,沒見到什麽大魚大肉,只有一盤盤充滿變化的蛋大餐。
  蛤蜊蒸蛋、芙蓉蛋、香炸脆衣皮蛋、茶碗蒸、三色蛋,甚至還有美味的五香茶葉蛋......
  這都是他知道她愛吃蛋之後,特地一樣一樣去學的料理。
  他本來就愛煮菜,卻是第一次甘心為一個人主動學料理,只是為了見到她唇邊的笑容。
  只是,他學好了一切之後,她卻不再出現了。
  她說,她把握了機會,成功地讓邵震廷進駐到她的生活裏,要他放手,讓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連顥坐在小小的餐桌旁,筷子翻動著替她料理的一切。
  為了她好,他知道要放手,而他......也放了。
  只是對她說不出口的情意,一圈一圈的纏繞自己,纏得他幾乎喘不過氣。看著為她付出的真心全被丟棄在冷冷的餐桌上,乏人問津,就連自己都提不起勁。
  是他自己困住自己。
  希望她留在身邊,她一心要走,惹得他自己難過;看著她要掙脫出他布下的情網,痛苦煎熬,他也跟著不好受。
  她傷心、他難過,她難受、他更加不好過,她日漸憔悴,因為不相信他的愛,那他的愛情,是不是......根本就不該存在?
  於是,他放手讓她走,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只是,想著想著,他的心又痛了。
  他是這麽想要她,想到他心痛。
  現在的她,是否跟她的最愛--邵震廷在一起呢?
  他痛苦地繃緊面孔、握緊雙手:心跳如擂鼓,思念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該死......」他失控地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大吼,大手一揮,把辛苦為她做的一桌菜全給掃到地上。
  沒人要吃的菜,再用心,都是垃圾!
  沒人要的愛情,再多的在乎,都只是負擔!
  可......該死的!
  他為何還這麽嫉妒?
  想到她可能正和邵震廷用餐,或許還會溫柔地偎在他的胸口......
  他嫉妒得發狂,想她想得胸膛都快要著火了,這嫉妒的火焰將他兇猛吞噬,讓他沮喪地在墻前揪緊拳頭。
  他的心,已經冷了。
  他想,或許他該出去透透氣;或許,他該再到威尼斯一趟,找到真正屬於他的迷人公主,雖然......面具節已經過了,雖然......
  可是失去摯愛的海盜,就算遇到再美麗的公主,怕是再也無法心動了。
  
  豪華的餐廳裏,沉默的兩人對望著。
  暈黃的燈光、浪漫的現場鋼琴演奏,侍者來回體貼服務,不需說話就能享有最極致的用餐品質--
  靜悄悄......
  是這樣嗎?
  這是打算以「結婚」為前提的他們,應該享有的浪漫情趣嗎?
  除了彼此呼吸的氣息外,他們的話題只有公事,她絲毫不覺得緊張,彼此之間太過熟稔,他的冷然不會嚇到她,也不會讓她心跳加速。
  邵震廷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卻不是......能撩動她心弦的男人。原以為,她周遭的人們不曾給予她太多的熱情,所以她不懂回應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更以為這樣的相處模式才是正常。
  直到連顥執意闖入她的生活,攪得她的心一團亂。
  他只要一個眼神注視,嘴角微微輕勾,就能令她心跳加速。
  「你這一餐,吃得心不在焉。」
  坐在對面的邵震廷看著她幾乎沒動到的牛排,他開口詢問,聲調既平且淡。「東西不好吃嗎?」
  刑宇淩搖頭。
  「很好吃。」她只是沒胃口,因為她不停的想念著,一個禮拜前,幾乎每天都能吃到的蛋炒飯、蛋花湯,那平凡卻口齒留香的味道。
  「有心事?」他再問,放下刀叉,讓侍者收走。
  「你呢?」刑宇淩搖頭,不打算繼續談論自己的事,她把話題丟回他身上。「心情也不好嗎?」剛剛注意到他切牛排的樣子,像是滿懷怒氣。
  邵震廷挑眉,沒有說話,不曉得自己的情緒居然那麽明顯。
  那個死千次也不足惜的宋沁妍,竟然帶著男朋友到他面前耀武揚威?說他有女朋友沒什麽了不起,她也是有靠山的?
  想起那個瘦得像只猴子的男人,她也敢說那是她男朋友,還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真是笑死人了,那種男人、那種長相......怕是風大一點,就會被吹得看不見人影了。
  他不屑地從鼻子裏噴出輕蔑的氣息,他決定從餐廳離開之後,就要到她的公寓去笑她幾聲,笑她要找男朋友也該找個稱頭點的,至少--像他這個樣子的還比較差不多。
  刑宇淩見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她也沒再開口說話。
  抬頭環顧餐廳的室內裝潰,竟訝異地發現墻壁上有一個精致的銀白面具,令她的心猛然一跳。
  那面具,竟讓她再一次地想到連顥,那個固執深情,對自己總是執迷不悔的男人......
  才這麽想著,身旁的行動電話突然開始振動。
  她看著熟悉的號碼,遲疑志忑的接起電話。
  「我是......」刑宇淩志忑的情緒變為慌亂,入耳的消息令她完全失去理智,手機「鏗」地掉落在桌面上。
  「車禍......」她怔怔地望著墻上的銀白面具。
  邵震廷回過神來,看著她一臉慘白面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30:00

  第九章

  邵震廷陪著刑宇淩趕到醫院,一路上她終於恢復了平常的冷靜,她平穩氣息,想起剛才電話中的對話。
  「請問是「淩兒」小姐嗎?」男聲帶著遲疑問道。
  「我是......」她的志忑轉為深深的疑惑,該是由連顥手機撥打出的電話,為什麽傳來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連先生在路上出了車禍,車子受到嚴重撞擊,他受了傷,現在陷入昏迷。我們聽見他昏迷時一直喊著「淩兒」,而連先生的手機裏,你的名字和電話排在第一個,能否請你馬上到醫院來一趟......」電話另一端的警察試圖對她解釋,為何會打電話給她的原因。
  整個身體僵直得像石塊,她怎麽也無法想像,他竟出了車禍,甚至在昏迷中仍呼喊著她的名字?
  她不相信!不相信!
  他怎麽可以讓自己生命危險,那樣強壯的肩膀、寬厚的胸膛......不!她不信!
  來到醫院,一個警察走到他們面前,簡單確認他們認識連顥後,隨即指著床簾暗示兩人走去。
  她摒住呼吸、腳步遲慢,她擔心她的惡夢成真,這會讓她硬撐起的防護倒塌。遲疑了好似一世紀之久,刑宇淩才緩慢的拉開床簾。
  一見到躺在病床上的連顥,她驀地紅了眼眶。他臉上有大片的擦傷,頭部甚至被繃帶層層包裹,赤裸著上身,右臂繃帶染了刺目的血紅......
  到底是怎麽了?
  她著急的四處張望,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人來告訴她,連顥的情形到底是怎麽樣了?
  他會死嗎?傷勢嚴重嗎?
  一想到他可能會離開她,她就慌亂得幾乎昏過去,但是她冷著臉,竭力隱藏起她的驚慌,就怕一不小心情緒潰堤,她會在急診室裏失控的大聲號哭。
  「淩兒......淩兒......」
  低聲的呼喊來自連顥口中,他依舊昏迷著,失去血色的唇無意識低喃。
  刑宇淩美麗的眼完全失去光採,驚懼又感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看著他昏迷中的消瘦臉龐,因為不適而蹙緊雙眉,她不由得伸手輕撫他微亂的發,淚水終於滾下臉頰。
  「連顥、連顥,醒一醒、醒一醒啊......」她輕聲呼喚著,彷徨無助,淚水像開了閘似的不停流下,她只能用手背拭去眼淚,一次又一次。
  邵震廷不像她一樣失了主意,他主動找來醫師,了解病情之後才又重新回到病床邊。
  「他沒事,只是因為腦部受到撞擊,一下子失去意識,還好車子有安全氣囊,沒讓他受到太大的傷害,不過他沒係安全帶,所以上半身有多處擦傷,他右臂有個比較大的撕裂傷,縫了十幾針。」
  「是車窗破了的關係嗎?」她拭去眼淚,疑惑的問。
  邵震廷搖搖頭,示意她看看床腳下,放著一塊染了血的殘破畫布。
  「這幅畫本來是鑲了框的,結果被他一撞全碎了。」
  刑宇淩一看,手緊緊捂住唇,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那是一個身著古代宮廷服、手挽緞扇、一頭金發,還帶著面具的美麗公主......那是她,那是在威尼斯時的她。
  她心痛的緊閉上雙眼。
  他好傻、好傻!
  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麽明白,為什麽他還......
  她的心被狠狠撼動著,他的深情,她還得起嗎?
  「我想,你們大概不需要我留在這裏。」邵震廷雖不談感情,但一個人真情至性的表現,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好似有一股情愫緊緊將他們兩人圈在一起,那是他無法插入、也不想插入的一個圓圈。
  刑宇淩回頭看他,只是抿著唇不發一語。
  眼前冷峻的男人,是她以結婚為前提,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可躺在床上,滿臉傷痕,正陷入昏迷的連顥,卻是被她以原則、理智問題摒棄交往的男人......
  其實,既然他已無大礙,那她沒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她怎麽也走不開身,她的心被他完全揪住了。
  邵震廷離去前還體貼地拉上床簾,留給兩人一個完全屬於他們的空間。
  刑宇淩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除了他,她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我跟你分手、不想見你,你卻突然出了車禍,你是故意要我走不開嗎?」她輕聲低問。「你是存心要我內疚嗎?」
  她貼近他,將頭擱在他寬厚的胸膛,長髮散在他的頸際,就這樣偎著他,她的心痛得一場糊涂。
  為什麽......為什麽只是這樣靠著他,就能讓她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溫暖,想起最近這些個夜裏,她一個人獨眠,像是被他養成了壞習慣,聽不到男人熟悉的心跳聲,她總是翻來覆去不成眠。
  她困惑了。
  連顥說愛她,她不肯相信,她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好,能好到讓他真心對待,所以她否定他的愛情。
  又因為她對未來另一半早有計畫,所以她告訴他,他不是她想嫁的對象,狠狠的傷了他之後,轉頭離去,來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她走得灑脫,還拚命說服自己,她對連顥,其實並沒有太多感情,只是......
  被他的深情所感動,這樣算愛嗎?
  因為他受了傷,就心急如焚,疼得像是要喘不過氣,這樣算愛嗎?
  這樣靠著他,她就滿心的溫暖,再也不想離開,這樣又算不算愛呢?
  她的迷惑愈來愈深,卻不想急著厘清。
  只想留在他的身邊,就算是再一會兒也好......
  
  時間過了很久,麻醉藥慢慢退了,連顥的眉蹙得更緊,因為察覺了全身的刺疼酸痛。
  入眼可見粉色窗簾,他皺起眉,一下子沒意會到自己在哪裏,鼻端有著隱約的茉莉花香......是誰?
  他微轉頭,察覺頸項邊有熟悉的黑髮纏繞,低頭一看,一個小人頭,正趴在他的胸口。
  是夢嗎?
  他真的在做夢嗎?
  全身幾乎快散盡的骨頭,一陣一陣疼痛提醒他這不是夢,他慢慢想起來,那一臺急速衝來的車輛......他想起來,他出了車禍。
  他的雙眼茫然,麻醉藥的副作用,令他的感覺有些恍惚,似乎看到她正低聲啜泣著。
  「淩兒......」他困難地張開嘴,發出一聲低喚,止住她的抽泣。
  原本趴在他胸口輕聲哭著的她緩慢抬起頭,小臉上滿是淚痕,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接著很快的用手背抹去所有淚水,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醒了?」刑宇淩啞聲低問著,她止住了淚水,卻掩蓋不住因啼哭而低啞的嗓立曰。
  「你怎麽來了?」他低聲問道,每說一個字,胸口就劇烈疼痛。
  刑宇淩身子一僵,並不打算讓他知道,是警察經由他的囈語判斷,才打電話聯絡她的,這會讓她尷尬。
  「我坐車來的!」她故意避開他的問題,不直接回答他,見到他痛苦的神情,她連忙湊上前去。「痛嗎?還痛嗎?」
  連顥搖了搖頭。
  他費力的舉起手來,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擔心我嗎?」他輕扯嘴角,高興了,看著她幾乎伏在自己的身上,長髮散在他的胸口,搔著他的身、也撩著他的心。
  聞言,她的臉微紅,小手猛地一打,忘了他還躺在病床上。
  「喲!」他吃疼的皺起眉。
  「你、你還好吧?」她一慌,面露自責,趕忙離他遠一點,以防自己又失控。
  連顥挑眉一看,她站得老遠,更讓他皺起眉頭。
  「過來。」他艱難的朝她舉起手。
  她搖搖頭。
  「你不怕我又打你?」她對自己的脾氣沒什麽信心。
  「過來。」他又重復了一次,高舉的手扯動他右手的傷口,頓時臉色一白。
  刑宇淩見狀,趕忙走過來,將小手放到他的大掌中。
  才一握住他的手,那雙臂膀就猛地抱住她,把她往他懷裏扯。
  「天啊,我好想你。」將臉埋在她的頸項中,他的輕呼有著壓抑的想念,幾乎要因為她的靠近傾巢而出,將他淹沒,再不抱住她,他就要滅頂了。
  這段日子以來,對她那無處宣泄的愛意,像溫熱的血液般流竄他全身,現在他的愛情再也無法收回去。
  他要全力爭取,他要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連顥由急診室轉入普通病房裏,刑宇淩裏裏外外打理他的一切。
  她想留在病房裏,卻總是因為他過於熱切的眼神,導致小臉被烘得通紅,只好找藉口暫且離開,卻又因為擔心,再度回到病房裏。
  就這樣,她終於愈來愈能接受他過於放肆的目光,一顆心仍過於快速的跳動,但小臉上只剩微微的粉紅,像鮮嫩欲滴的水蜜桃。
  邵震廷很體貼地準了假,幾天下來,她總是在連顥身旁陪著,縱使有一些需要她處理的事情,她也是去去就回,夜裏,就在看顧床上睡著、陪著他。
  雖然人躺在醫院裏,但連顥病得很歡喜,這從他總是帶笑的眸子裏可以看得出來。
  第一次被她溫柔的照顧,他心中有種奇妙的滿足感,他甚至希望傷口能好得慢一點,讓她能照顧他久一些。
  可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矛盾,明明想提供她一個溫暖的肩膀,由他來照顧她,但實際上的情況卻是顛倒過來,雖然他也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查過房的醫生面帶笑容地告訴他,說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過兩天拆線後,就能出院。
  但是出院這件事,卻一點兒也不能讓自己開心。
  他關心的是,當他出院後,她還會留在他身邊嗎?
  「想什麽事想得這麽專心?」
  剛買了午餐的刑宇淩,一進房就看見他出神的臉孔。
  「想你。」他回答得理直氣壯,輕撫她的臉蛋,眉間眼底都是深情。
  她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體貼的放直了枕頭,讓他可以靠在床背上休息。
  他真幸運!
  想起醫生帶著笑告訴她,只要車子被撞的地方再往後一點,只要再那麽一點,整個情況就完全不一樣。
  她不由自主地緊握他的手,不能想像自己差一點點就再也見不到他。
  她的手輕撫他的傷處,雖然傷處已經結痂,但是他全身上下的傷口看起來還是很駭人。
  「那張畫......」她將眸光定在墻角、那張染血又殘破的畫布,回想先前要不是她機警阻止,這畫早就被清潔員拿去丟掉了。
  「那張畫我花了好久時間,只可惜染了血,美感都被破壞了。」
  「那個人是......」刑宇淩抬頭,看著他的眼。
  「是你,那是我記憶中的你,那一個在威尼斯街角,捕捉我所有視線、勾走我心魂的美麗公主......」
  「都這麽久了,為什麽你總是要一再提起。」打斷他的話,刑宇淩不想再聽,怕自己會軟弱。
  「因為我想忘也忘不掉。」他輕嘆一口氣,搖搖頭,決定不再說了。
  「你和執行長最近怎麽樣?你老是出現在這裏,他不會吃醋吧?」他強裝出笑容,私心地想從她口中聽到兩人所謂的「父往」已經雲淡風輕。
  「很好,他都會找時間到醫院來看我。」她低頭打開便當盒,夾了一口菜到他嘴裏,狀似鎮定的說。
  他的心一沉。
  「那就好,我還以為他會吃醋、生氣......」他嚼了嚼,現炒的新鮮蔬菜,咬來卻有些酸意,是從心口泛出的吧!
  「你就這麽希望我跟他沒什麽好結果?」她冷冷的說。
  其實,她與邵震廷除了公事之外,幾乎沒什麽交集,她對這段感情已經漸漸不抱期待。
  「你可能要失望了,執行長有提到,等你出院之後,我們就把結婚的事趕快辦一辦,到時候你可要賞光。」說到人生大事,她的表情仍舊沒有起伏,平常得就像是在談論天氣。
  呵呵笑了兩聲,連顥的心好酸。
  這麽快?
  也好,只要她過得好,那他會祝福他們。
  氣氛很詭異,明明就有愛戀的分子存在,卻被硬生生壓抑住。
  那一場追逐由威尼斯開始,一路延燒到了臺灣,海盜不想放棄,原想直接擄走公主,一如他狂妄進駐她的心。
  但他並沒有這麽做,因為他不想讓公主難過,公主心中只有王子,那他也只能選擇離開。
  縱使難過,他也要逼自己忍受。
  「我可以自己來,你也快吃飯吧,菜都冷了。」他淡淡的說,唇邊有著苦澀的笑,終於決定放手。
  「醫生說,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原本,還想再拖個幾天,但是眼看她冷漠如昔,他卻愈陷愈深,知道再這麽下去,他遲早會被相思折磨至死。
  看著他溫柔且體諒的雙眼,刑宇淩的心也好像空了。
  「我會離開臺灣,找個地方好好作畫,不過不會耽誤展覽,這一點你放心,也請你的執行長放心。」他完全替她設想好了一切。
  意思是,她可以對他完全放心了。
  「至於你們要結婚的事......」心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但連顥還是堅持把話說完。「我就不參加了,沒空......你知道的,我的進度落後很多。」
  盯著她的側臉好一會兒,連顥把所有的話藏在心裏,只能對著自己說--
  很抱歉,我沒有那麽大方,沒有那麽灑脫。
  我沒有辦法,從容地看著你走向另一個男人。
  明白她的抉擇,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想念,他只覺無力。
  溫柔用盡、耐性用盡,他選擇離開、選擇逃避,選擇遠離這一切。
  小小病房裏,今夜不再溫暖,氣溫冷得凍人,凍得他的心幾乎忘了跳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4-26 09:30:33

  第十章

  再次踏上威尼斯的土地,連顥輕鬆的心情不再,雖然美麗的風景依舊,但他提不起任何興致作畫。
  在大街小巷裏走著,腦海裏一次又一次復習與她相遇的經過,每一句對話依舊清晰,她......果真在自己心裏刻下了痕跡。
  一個人漫步到深夜,滿天星子閃爍著,他在長堤邊坐了下來。
  夜裏很靜、天氣很冷,他想起那個老愛窩在他懷裏的她,於是收攏了手臂,似乎這樣就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河面上有燈火閃耀,一對情侶請了船夫,在小船上點起了不滅的蠟燭,在河面上緩緩飄蕩著,通過威尼斯的著名景點--「嘆息橋」,便相擁在嘆息橋下深吻,許下永久的誓言,讓看到的人,都深深為他們的愛情著迷,更讓失意人思索到底他們的人生都在忙些什麽,竟錯過了這樣的美好?
  連顥心想,他一生中都在忙些什麽?
  一開始,他忙著尋找自己,在繪畫中找到滿足,直到遇見她,照顧呵護她,開始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只可惜......
  誓言易許,卻難守終。
  他的天使始終不相信他真的會守護她一輩子。
  他累了,不想再多想。
  他在這裏等著她,默默的支持她、想著她......
  當她的俏麗容顏再度跳入他的腦海時,連顥露出淺淺的微笑,突然有了心情。
  他拿出許久都沒動到的畫筆,就在街邊路燈下,慢慢的、一筆一劃的,開始畫起來。
  
  地球的另一端,刑宇淩狀若無事的坐在辦公桌前冷靜處理著公事。
  連顥離開了。
  她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因為習慣壓抑,她的表情更加冷漠。
  她試著不去想他,尤其深夜當她冷得醒過來時,當她因孤獨絕望哭泣時,就更加無法扼止地思念他。
  好想他,當初他不但溫暖她的身子,更溫暖她冷傲弧寂的心房。
  許多痕跡,任時間再久,也無法抹去。
  這種心情,她總算是知道了。
  但是她刻意淡化這種想念,因為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而且她說服自己一定會愈來愈好的。
  只是,事情通常不盡如人意,當她努力地維持她冷靜有原則的世界時,另一件事卻無情戳破了她偽裝的堅強-
  「什麽......」
  在接起一通電話的同時,她的世界瞬地崩塌了。
  
  知名執業律師夫婦,因意外車禍身亡──
  早報的一角,幾個大字帶過又一件的酒駕悲劇,內容敘述了兩人簡單的一生,說明他們如何辛苦的養育兒女,培養子女成為知名律師,卻不幸死於非命......
  刑宇淩靜靜坐著,看著兄姐來回忙著父母親的喪事,她只是不發一言,怔怔地有如被抽走了神魂。
  冷靜的處理遺囑、安排後事,大家都事業有成,加上父母親對遺產內容分配得一清二楚,沒有人有異議。這個會場是安靜的,死寂得幾乎要讓人崩潰。
  刑宇淩望著大家:心底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無助惶恐的感覺。
  這些都是她最親的人啊......為什麽她沒有一絲可以依靠的感覺。
  她好痛、好難過啊......為什麽沒有任何人發覺。
  恍惚間,一個人影突然竄入她的腦海中。
  「連顥、連顥......」她不自覺的低喚著他的名字。
  也不知怎麽著,她拿起身邊的行動電話,按下他的電話號碼。
  當她握緊手機,低著臉,聽著那嘟嘟的聲響時,眼淚就開始滴滴答答滾下來。
  似乎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能柔軟起來。
  可電話一直響、一直響,卻沒有人接。
  刑宇淩的聲音逐漸哽咽,無助地抓著話筒,眼淚越淌越多。
  是不是她對他太過分,所以他不想理她了,連她的電話也不想接了嗎?
  她好難受,在心裏殷切地祈求他接電話,隨便說些什麽都好,只要能聽見他的聲音,她的心肯定不會這樣慌亂害怕。
  或許是上天為了懲罰她的可惡,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她不停的按著重撥鍵,一直試著,直到手機電力耗盡,還是沒能聽到他的聲音。
  「連顥......回來、回來啊,我好想你、好想你......」她對著已經完全沒有電力的手機說著,無力掩飾真正的心情,卻已經來不及。
  巨大的失落戚,如潮浪般涌向她,她無助地放下電話,這個時候才發現,她好依賴他。
  有些事是不容蹉跎的,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而她......竟然錯過他了。
  
  在沙發上昏睡過去的連顥,由於前一晚工作到淩晨才休息,他累癱了,根本沒聽到手機在響的聲音,直到他補足了睡眠,起身時才發現,手機裏竟有數十通來自刑宇淩的未接來電。
  他的心一驚。
  出事了!她一定出事了!
  他急忙回撥,卻只是轉入語音信箱,根本聯絡不到她。
  情急之下,他只能找一個人,就是邵震廷。
  「她發生什麽事了?」連顥沒頭沒腦地對著電話大吼。
  邵震廷將刑宇淩家中發生的事簡而言之的帶過,語氣平靜。
  「那她呢?」連顥心急得快死掉了,幾十通的未接來電,可見她有多急多慌,而他竟然睡死了?他真想好好打自己幾筆。
  「已經請假回家了。」邵震廷答得理所當然。
  「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沒陪著她?」連顥大吼,這就是她選的男人嗎?
  「她看起來很冷靜,她說我們又還沒結婚,不需要我出面。」邵震廷的心情平靜無波,對於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感覺遺憾,但除此之外,就沒了。
  「你!真該死......」連顥破天荒的對話筒說了幾句粗話。
  要是她很冷靜,就不會失態的一直打電話,這對於總把感情壓抑在心裏的她,是一種瀕臨失控的表現。
  他好心疼,同樣也對邵震廷的態度感到極為生氣,他想得果然沒錯,這男人根本不適合她,也不能保護她!
  不行!他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他得趕回去,必須回去陪著她,馬上!
  
  在地上跪了許久,她幾近麻痹,被誰攙扶了起來,她甚至不知道。
  靈堂布置好了,她還是怔怔的呆在一旁,在勸了她幾次得不到回應之後,兄姐們沒再打擾她,就讓她安靜的在一旁待著。
  沒了,什麽都沒了。
  沒了父親、沒了母親,甚至......連連顥都不要她了。
  她咬著唇,痛得掉下淚來,痛的是唇,也是心。
  說什麽會帶笑祝福她,她連婚都還沒結,他卻跑得連人影都不見......
  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淚一滴一滴的掉,她的心像是碎了,怨他,卻也突然發現她是如此牽挂著他,想他、愛他。
  刑宇淩苦苦的笑了。
  原來,真要到了失去,才會懂得珍惜;原來,真要在了解被愛的感覺之後,才能發現最愛自己的人是誰,也才會慢慢的學會了愛;知道什麽才是自己需要的,也才會找到最適合、能夠相處一輩子的人。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淩兒......淩兒......」熟悉的嗓音,從遙遠的地方傳入她耳朵,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回蕩在她耳邊。
  連顥默默站在她身旁,看著伊人虛弱的樣子,不敢一下子嚇著她,只在她的身旁輕喊著。
  行李都被丟置一旁,他看來有些狼狽,新長出的胡碴讓他看來有些不修邊幅,但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看來楚楚可憐的她。
  「淩兒......」他又輕喊了一聲,溫柔地喊出他心愛女人的名字。
  這一次終於讓她回過神來+她恍惚的望著他,像看著夢那般茫然。
  「連顥?」日夜想念的臉近在眼前,她反而恍神了。
  是太過思念嗎?所以才會產生幻覺,他的臉一如往常溫柔,還揉進幾分不舍,多麽熟悉的一張臉啊......
  美麗的大眼隨即氤氳,再也掩藏不了情緒。
  「是我......」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臉,他滿眼不舍。
  她的眼前逐漸清明,看清他的模樣,卻也同時想到了,他對她求救電話不理不睬的反應。
  「你來做什麽?你不是不理我了嗎?」刑宇淩氣急敗壞地推開他的手,大眼隨即委屈的紅了。
  瞧見她的反應,連顥沒有生氣,只是自責,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他竟然不在身邊。
  「淩兒,對不起、對不起......」他靠得更近,將她攬進溫暖的懷裏,不該走,他不該走,他該留在她的身邊:永遠保護她才是。
  「不用叫那麽親熱,你走!你走!聽到沒有?」
  她試著想推拒他,但是他的力氣好大,雖然沒有壓疼她,卻牢牢地將她困在懷裏,不再輕易放手。
  「對不起、對不起......」連顥不住的道歉,是他不好,他怎麽也不該離開,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苦楚,所以他抱著她,讓她生氣,讓她發泄未完的怒氣。
  「我叫你走開!」她推了幾下,卻發現怎麽也推不開他,心裏又挫敗又生氣,淚水流得更急。
  他心疼的緊擁著她,看著她哭,他的心都要揉碎了。
  「再也不走!我再也不走了!」他離開一次,卻讓她這麽傷心,他決定今生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讓她難過。
  這倔強的女人,明明是那麽牽挂父母卻不表現出來,把一切都壓在心裏,叫他心疼得無以復加。
  「不放了,我再也不放手了。」他低頭,額頭抵住她的,眼神除了溫柔,還十分堅定。
  「我不要你!」她抗拒著,緊緊閉上眼,記恨他沒有馬上接起她的電話。她沒有意識到,愈是在乎他,才會愈生氣,更沒有意識到,此刻她像個被寵壞的女孩,正在愛人的懷裏肆無忌憚的撒著嬌。
  「不要也不行了。」他簡潔扼要地說,口氣霸道,動作卻溫柔得不可思議,緊緊抱著她,用灼熱的體溫,提供她一片安穩的天地。
  「電話打來的時候,我人在威尼斯,我睡死了,沒有接到電話,但是一醒來,我就馬上衝回來了......對不起,我來遲了。」徹底的心疼,在漫長的十幾個小時旅程裏折磨著他。
  他的低沉嗓音反覆傳入她的耳裏,刑宇淩忍不住抬起頭仰望,知道自己誤會了他。
  他的黑眸裏,有著滿滿的縱容與寵愛,她全身顫抖著,幾乎就要沉沒在他的溫柔裏。
  可是他愈溫柔,她就愈想起自己對他的殘酷,於是哭得更厲害,像是無助的孩子,索討著他的關懷,淚水溼了他的衣服。
  剎那間,她渾沌已久的心終於清明,明明白白感受到他的關懷,她的心動。
  「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了......」她哭著,不自覺的說了實話,對男人做了無理的要求。
  驚覺自己在這樣無助的時候才說這麽任性的話,實在有點狡猾,當她意識到這點,不禁紅了臉。
  「好,我答應你。」他脫口而出,沒讓她有遲疑的機會。
  那一句話,輕易的安撫她驚怕的心,將臉埋在他的懷裏,她得到完全的放鬆。
  
  畫展的日子到了。
  邵震廷果然是個成功的生意人,利用他專長的炒作能力,將整個畫展炒作得沸沸揚揚,一個原是愛好者才會出席的場合,被大家熱烈當成一個非出席不可的重要活動,像是不參與,就要落伍了似的。
  這個畫展主題和連顥過去的風格大相逕庭,畫的不是風景,而是人物。
  熟知連顥過去作畫風格的內行人,爭相來看他突變的畫風,由風景轉為人物,是一個多大的改變,許多人帶著看笑話的心情來看畫展,也準備要給予最嚴厲的批評。
  而有更多的人,是來看熱鬧的。
  無論是為了什麽理由到這裏,「想念」這個畫展,算是成功了。
  內行人看著他益加熟練的色彩筆法揮灑在畫布上,心裏有著佩服,而看熱鬧的人,則被他畫裏呈現出來的感覺撼動了。
  他的畫震撼人心,不只是色彩,更是因為情感。
  畫中的海盜隔著面具,怔怔望著冷漠的公主;街角的路口,海盜牽著公王的手輕舞著,公主輕輕的笑了;公主的身邊,出現了王子,海盜沉默的站在一旁,溫柔的眼神很憂鬱,像是失去了一切;公主哭了,哭倒在海盜懷裏,完全無法自己......
  大部分的畫,都帶著些沉沉的傷感,能感覺其情感被深深的壓抑住,讓人看了難過得就要掉下淚來,一直到了最後幾張畫,整個色彩變得鮮明亮眼,氣氛也才跟著活躍起來。
  公主笑了,笑得很開心,滿足得像是擁有全世界的幸福,她的笑感染了海盜,海盜的笑容溫柔又深情,讓人幾乎就要沉溺在他的眸裏。
  沒有人懷疑,海盜是怎樣戀上公主的,雖然沒有人知道,海盜做了什麽事,竟然能戰勝英俊的王子,擁有了公主的心,但是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大家還是深深的被感動。
  連顥站在會場一角,嘴角有著滿足的笑。
  他的眸光看著他的公王......不是畫布上的公主,而是活生生,每夜在他身邊醒來的公主-刑宇淩。
  察覺到他專注的目光,她回過頭來對著他一笑,悄聲的對旁人說了幾句話後,很快地來到他身邊。
  連顥大手一攬,毫不考慮就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下,而她也不再排拒。
  這段日子,他教會她如何表達感情,雖然她學得還不是很好,但至少已經學會接受,不再害怕、不再推拒。
  「畫展很成功,你很得意喲,一整天下來你的笑容沒停過。」
  刑宇淩帶笑瞅了他一眼,雖然很替他高興,但還是不免酸他幾句。
  「我得意的原因,不是因為畫展,而是因為你。」他低頭輕吻著她的額。
  擁有她,此生無憾,他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這種心情,但是他只能說,他很滿足了。
  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他很高興美麗的她能待在自己身邊,一起共享榮譽。
  刑宇淩淺淺的笑了,沒有多說什麽,身體卻很自然地偎向他的胸口。
  「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會喜歡上我......」她低聲的輕問。
  這一笑,雖不見得能傾城,卻讓他傾心,大掌環住她的腰,他的下顎抵在她的頭頂上,他輕聲細語道:「你哪裏不好?為什麽不能喜歡你?」他不允許她總是看到自己最差的那一面。
  「我固執、我冶漠,我總是對你不好......」小手覆上腰間的大掌,她其實覺得自己不值得他這樣的對待。
  「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他答得肯定。
  愛上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性子,他不會要求她改變,因為他愛她,是愛上全部的她,無論好的壞的,她永遠是他最美麗的天使。
  刑宇淩閉上眼,偎向他的胸膛。
  他總是這樣,無時無刻提供她停泊的港灣,也給她最安定的力量。
  有人說,許下諾言的時候,千萬要許下不能實現的諾言,最好是承諾做不到的事,例如是什麽地老天荒......因為不可能發生,所以隨便說說也不要緊。
  在愛情世界裏,說的是一套,做的卻是另一套,講的人不信,聽的人也不見得相信,但是......這個慣例,並沒有發生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他許下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誓言,他會用全部的生命來捍衛這個誓言,她曾經不相信他說的話,於是他不再說了,他只用事實證明。
  「我很幸運。」她的身邊,真有一個這麽、這麽愛她的男人。
  連顥露出淺笑,再次將她抱緊,搖了搖頭。
  「不!幸運的是我。」他感謝上蒼,能讓他遇見她,並讓她願意接納他。
  「可是......我愛你沒有你愛我那樣的深......」她抬頭,眸中有著歉意。
  「沒關係,我愛你。」連顥釋然,對於這樣倔強的她,他並不想要求太多。
  畢竟,真正的感情是必須付出,而且必須長久經營的。
  「我會努力再努力,讓你心中那條愛的單行道,變成雙向道。」他很有信心的再次許諾。 
        將頭埋在他的懷裏,刑宇淩笑得很甜蜜,卻沒讓他看到臉上的笑意。
  她不夠愛他嗎?
  其實,她已經愛慘他了。
  只是她仍然倔傲、固執,仍想要享受在他懷裏態意撒嬌的權利,她很悲觀的想著,怕他得到她的愛之後,就會不再這樣寵愛她,雖然這機會是微乎其微。
  沒辦法,一個人的個性,總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很快就全部改變,不過......他不是說了,他就是愛上這樣的她嗎?
  她相信,只要他再呵疼她久一點,再愛她多一些,她就會消除這種疑慮,敞開心房讓他知道。
  小手收得更緊,小臉埋在他的胸前,她輕聲、柔柔地說--
  「我愛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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