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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童歡]追妻別莽撞(球愛風雲2)[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0:41     標題: [童歡]追妻別莽撞(球愛風雲2)[全書完]

追妻別莽撞【球愛風雲2】作者:童歡

她不懂願賭服輸怎麼寫嗎?
她竟敢跟他耍賴皮,還說他陰她?!
哼!是她自己不長眼,沒認出他的身份來,
堂堂的國際花式撞球球王被她當面肉腳凱子
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妮於還敢放話要玩大的?
很好!他就是欣賞她這種七月半鴨子的個性
只要他稍稍的激她兩下
她不僅輸球的一敗塗地
連人都順便輸進他的口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1:03

楔子   



  撞球,近年來在台灣最流行的一項運動。

  大大小小的撞球店如雨後春筍般林立,有別於以往一般人對撞球運動既定印象的偏差,它已成功轉型成最佳休閒活動。

  也由於風氣之盛行,撞球選手及球壇動態,十分受到民眾的矚目。

  目前,穩居世界花式撞球冠軍的台灣籍選手——風耀庭,是最受歡迎的撞壇巨星。

  當然,光是世界冠軍還不足以造成風靡全台的影響力,更讓大家所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他出色的外型和成功的事業了!

  興趣成就了他的事業,風耀庭十分看好台灣撞球運動的發展空間,於是大力推展,以提高客層、提升素質的經營理念,在全省開了多間會員制的高級撞球俱樂部,會員們多是時髦雅痞,甚至是社會精英、知名人士。

  短短時間裡,撞球俱樂部就打響了名號。近來,他還打算將俱樂部拓展至海外。

  如此做人的成就免不了吸引媒體爭相採訪,在熟人不斷遊說、推拒唯恐失禮的情況下,風耀庭接受了惟一一次的雜誌專訪。

  俱樂部的咖啡廳裡,兩名女性記者戰戰兢兢地提出早先準備的問題。

  近距離面對器宇軒昂、英朗俊挺的風耀庭,令她們心慌意亂,多年的採訪經驗全施展不出來,生澀的表現和初出道的菜鳥沒兩樣。

  「不用緊張,還有什麼問題,你們慢慢想,我們時間很充裕。」微揚唇角,風耀庭體貼有禮的表現,讓女記者對他的好感指數再往上攀升。

  女記者嬌羞地頷首微笑,與同伴一番窠心寨奉奉的交頭接耳後,其中一名開口問:

  「風先生,能否冒昧問問你的感情生活?」女記者的臉上泛著尷尬的紅暈,這問題除了讀者有興趣外,她也很好奇。

  聞言,風耀庭俊眉挑了挑,薄唇綻開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條斯理地舉起桌上的熱咖啡輕啜,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出瀟灑風采。

  「還不算乏味!」他坦承不諱地道。女伴總是有,他是正常男人。

  「呃……那你現在可有穩定交往的女友?聽說有撞球芭比之稱的元巧兒和你往來十分密切,她是不是……」

  「不是!」不悅的臉色一閃而逝,他一口否決記者接下來的問話。

  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讓他認定為「女朋友」,充其量只是床伴。

  元巧兒買起來是他的得意門生,他當然知道她偶爾會恃寵而驕,甚至說一些讓外人對他們關係產生誤解的話,然而,既然維持師生關係,風耀庭便不會破壞原則。

  會如此縱容她,是由於她的某些神韻,像極了他心底的那個人……

  在感情方面,他飄泊不定的心始終找不到居所,因為他心中有個遺憾。

  「您目前事業有成,身邊難道沒有可以分享榮耀的女伴嗎?」女記者換個方式追問,好奇得不得了。

  這問題讓風耀庭怔愣了幾秒——腦海驀地浮現「她」的身影。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年來的遊戲花叢,全是耗了逃避那段莫名其妙便無疾而終的愛情所帶來的深切傷痛!

  「我很享受目前單身的生活,事業、撞球已讓我忙得分身乏術,想當我的另一半,可得忍受得了孤單的滋味!」眸光邪魅,唇帶淺笑,他故作輕佻地挑動眉峰,電得兩名記者忘了正事。

  「我想應該差不多了,謝謝風先生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們的採訪,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能再話您的俱樂部做個專題報導。」客氣有禮的Ending,兩名記者為往後配合的可能性鋪路。

  「不客氣。」風耀庭避開她帶有詢問意味的話,悠然自若地揚手招采在旁待命的經理,「楊經理,替我送送兩位小姐。」

  「慢走,我就不送了。」風耀庭起身頷首,十足紳士風範。

  結束這番談話,他的心情因那最後一個問題而餘波蕩漾。

  他想起一年多前那段精彩的日子,因「她」而充滿了繽紛的色彩……


「耀庭哥!」

  門板敲了兩聲,不待回應使闖進,完全符合元巧兒驕縱的行事作風。

  風耀庭坐在辦公桌前審閱著成立海外分店的企畫書,聞聲抬眸,目光冷靜無波,絲毫沒有意外及不悅的成分浮現。

  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會大膽闖進的,除了元巧兒這被他寵得無法無天的小妮子,不可能會有第二人。

  「來練球啦?」闔上卷宗,他微揚唇。每次見到元巧兒,都會令他恍然想起「她」……

  為什麼寵元巧兒?「她」才是主要因素——極度的思念,使得他在元巧兒身上尋覓到一絲相似的痕跡時,便不由自主地對她縱容……

  「對啊!耀庭哥,你好久沒有和我一起練球了,就快要比賽了,今天陪我練練好嗎?」元巧兒撒嬌地走近,扯扯他的衣袖。

  風耀庭是她的指導教練,也是她的老闆,在俱樂部的兼差有風耀庭賦予的特權,她想來上班就打卡,不想上班也可以免費開張桌子鏈球,讓她在賺錢之餘,還能兼顧練球,一舉兩得。

  算起來,元巧兒非常有天分,在風耀庭的調教指導下,一路從初級的丙組開始,經過無數大大小小的比賽,累積了自己的實力和積分,目前已晉級乙組,而且還排名第二,不難預料她未來將會大放異彩。

  再加上她外貌姣美亮麗,因此「撞球芭比」這稱號不陘而走,吸引了無數目光,更遑論有風耀庭這個世界第一的好手護航,讓她成為最被看好的後起之秀。

  「阿孟也來了,你去找他撞吧!我今天不想動。」慵懶牽起一抹笑,他婉拒。

  「好吧。」聰明地不再多言,明顯的失望寫在臉上,元巧兒嘟起嘴,拖著挫敗的步伐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扉外,風耀庭深深歎出一口氣,緩緩點燃一根煙,頓時,白色煙霧繚繞!

  縱容不代表愛。他將疼寵轉移到元巧兒身上,但無法將對「她」的愛意轉移……

  他還在期待什麼嗎?期待他們還是有緣分牽繫,總有一天會再相見?!

  這份期待讓無情的光陰消磨得殘破不堪,他甚至懊惱起自己為何始終對她無法忘情!

  也許是今日的訪談回顧得太清晰詳細,記憶的扉頁一一翻開,所有的過往因而歷歷在目;也或許是待會兒與夏芊燁的約會所致,因此,他今日的心情特別浮動。

  挪步至酒櫃前取出一瓶白蘭地,他為自己斟了杯琥珀色液體。

  那抹鮮明的影子不斷躍出他的記憶之匣,教他——想她!

  想她的情緒是甜蜜、是悵然、是酸楚、是埋怨,是五味雜陳的!

  她毫無預兆出現在他生命中,激起火花之後卻連揮手告別都沒有就狠心離去,讓他措手不及,連心都一併遺落!

  火花——的確是該如此形容那段戀情。

  短暫、絢麗,令人無法忘懷,也帶給他無限迷惑和悵然,至今仍耿耿於懷。

  為什麼她會突然不辭而別?

  他氣、他怨,卻無從發洩,就算找到了她父親,他還是找不到她,無法質問她為何如此絕情,抑或是她壓根兒只是想玩愛情遊戲?!

  苦惱!仰首濯下那杯酒,辛辣滋味留在苦間,澆不了愁,卻勾起那段曾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1:24

第一章   



  頂尖撞球館

  大台北地區最負盛名的撞球店,由撞球高手魏雍利所經營,頂著在台灣撞壇名列前茅的響亮名號,這間店生意特別興隆,愈夜愈熱鬧。

  熱鬧代表人多,人多代表騷擾多,歐陽璦璦看中的就是這點,因此最近特別愛來這間店打混。

  一頭挑染的酒紅色波浪長髮,絕麗的五官上化著時下最流行的彩妝,厚底半統靴、柔軟貼身的黑色皮褲,再加上V領無袖的緊身T恤,完全烘托出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材。

  一身黑色調將她皎潔白嫩的肌膚襯得更是欺霜賽雪,那雙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閃耀的神采,顯露出青春活力,她予人的感覺就如同那身妝扮,充滿野性!

  睨視同伴夏芊燁排好檯面上的球,歐陽璦璦懶懶嚼動嘴裡的口香糖,轉身抓起球桿蜇回撞球檯,俯身瞄準,拉桿使勁一推,漂亮地撞開一局。

  「別太認真打,有凱子要上鉤了!」夏芊燁掩不住笑意地低聲提醒。

  狀似無意地掃視全場,不難發現此球檯聚集了絕大部分的目光,夏芊燁嘴角噙了抹得意的微笑,看那些垂涎三尺的豬哥們,一副想來搭訕又怯懦地衡量情勢的模樣,她就想笑。

  歐陽璦璦很「不小心」地打偏了一球,刻意扼腕低呼,朱唇一噘,走向休息位置一屁股坐下。「換你。」

  夏芊燁撫撫後腦的短髮,嘴裡的口香糖爆了兩聲,慢條斯理地上場。

  眼光「不經意」地輕掃,再「不經意」停駐在場內看來行情較好的男子身上,歐陽璦璦眉尾一勾,秋波含笑,成功地讓那些血氣方剛的男子神魂顛倒。

  哈!行情好壞與否早讓她的雷達眼區分出來,現在是放線釣魚,她明白自己的魅力,要要那些自命風流的臭男生,是她生活的樂趣。

  這間店設備一流,雖不免俗地有辣妹陪撞,可惜辣妹不夠辣、美眉不夠美,她和芊燁一出現,她們全都被比下去。

  夏芊燁是她高職同學,相貌清秀,相較於她的亮眼姿色顯然略遜一籌,不過身高倒是比她高出了八公分,一百七十三公分的身長加上纖瘦的身形,活脫脫是標準的模特兒身材。

  身高的優勢再加上經過打扮,夏芊燁應該也會是個發光體。可惜的是,她家境不好,沒錢打扮,父母離異,又沒人關心……

  想想,她還強芊燁一點點,雖然同樣缺乏關愛,但起碼,她那富有的老爸還有錢供她揮霍,偶爾可以借由血拼填補心靈的空虛。

  某些心境上的雷同讓歐陽璦璦有了同病相憐的情懷,反正她老爸有的是錢,與其讓他花在情婦身上,不如由她拿來罩著好友芊燁。

  在錢這方面,她很慷慨,一個月五萬額度的信用卡,兩人一起刷,買衣服、鞋子、手錶、項鏈,連化妝品也都一人一套……除了信用卡外還有一月五萬的零用錢,吃喝玩樂全她罩,兩人從高三起至今,畢了業兩年還是成天混在一起。

  總之,歐陽璦璦把夏芊燁當成惟一的死黨,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思緒飄離片刻,一行男子已展開行動,同時,夏芊燁失誤,換她上場。

  斂神巡視,找了個好的擊球點,歐陽璦璦纖指一架,才俯低身子,目光瞄準的彼端站了三名男子,她順勢抬眸,瞧見對方色迷迷的眼盯著她V領深壑直瞧。

  不著痕跡地隱下不悅,她並無立刻收勢,大方讓對方的眼睛吃冰淇淋。

  「小姐,兩個人撞多沒意思,不如大夥兒交個朋友,一起砌磋比較熱鬧好嗎?」看起來油頭粉面的男子咧開自以為帥氣的笑,率先開口。

  佯裝一臉意外,歐陽璦璦眨眨水眸,再狀似以眼神詢問朋友的意見,美麗的唇揚起動人的微笑。

  「這樣好嗎?我們技不如人,和你們同台怕追不上你們的程度。」她甜蜜的嗓音和說辭將三名男子拱上雲端漫步。

  「怎麼會呢?我看你們撞得還不錯嘛!不如這樣好了,我們來比賽,你們若輸了要請我們吃宵夜,我們輸了就由我們請。」一身凡賽斯、明眼人一瞧便知全是贗品的男子提議,他打的是有美女共享宵夜的主意,最好還能來個時下流行的一夜情。

  歐陽璦璦抿抿唇,那模樣像在考慮,實則暗翻白眼,誰會聽不出這條件怎麼都是他們有利!

  「不公平,我們是女生耶!輸贏條件怎麼能一樣!」夏芊燁順勢嬌嗔,挖了窟窿等他們跳。

  「好好好,那不然這樣,我們輸了除了宵夜,再加碼五千。看吧,由此可見我們多有誠意和你們交朋友。」痞子男自信滿滿地料準兩位美女的球技一定不及她們的姿色有看頭。

  「哇!五千耶!很誘人的條件哦!好啊好啊,怎麼比?」歐陽璦璦眸光乍現狡黠,一派天真地拍手應允,接受對方同台競技的邀約。

  「怎麼比都可以,女土決定。」始終沒開口,感覺較陰沉的男子望著她身材的眼神十分不避諱。

  陰沉男的目光像是已當場剝光她衣服似的,歐陽璦璦第一次有想戳瞎人雙眼的衝動!

  睨他一眼,眸底掠過一絲刁蠻不馴,她假意揚起笑臉。

  「想慢慢比,還是快快比?」

  「已經很晚了,比快點,我們可以去吃宵夜。」贗品男可猴急的咧!

  「比9—Ball吧!誰先吃到兩局就算贏。」夏芊燁倚在牆邊,閒閒開口。

  雙方達成協議,球賽便正式開始,兩人一組,痞子男和陰沉男出賽,贗品男在旁觀戰。

  出色美女接下挑戰書,引來不少好奇球客駐足圍觀,只要是異性心裡不免感到扼腕,早知美女這麼容易接受塔訕,也不會猶豫再三,讓別人搶去先機。

  欣賞美女撞球是一種享受,特別是歐陽璦璦架勢十足,身材惹火,桿法精湛。

  雖然夏芊燁的球技差強人意,然而她與歐陽璦璦的默契佔了優勢,再加上歐陽璦璦深藏不露、媲美職業選手的水準,讓大意輕敵的對手第一局就灰頭土臉。

  「媽的!簡直扮豬吃老虎!」痞子男與同伴低斥,臉色青白交錯。

  適才行動前已先觀察過情勢,以為她們是軟腳蝦才敢大膽下賭注,沒想到這一下場,肉腳搖身變高手!

  「帥哥,承讓嘍!」歐陽璦璦嫵媚地朝他們揚笑眨眼,「排球啊!」

  發愣的痞子男見陰沉友人臉色慣郁地像要吃人,撇撇嘴,不甘不願地蹲下來撿球。

  「五千塊,輕鬆入袋,待會想吃什麼?」她挨近夏芊燁身邊,關了跎腳,賊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通常贏來的錢都由夏芊燁收起,兩人先吃喝一頓,剩下的歐陽璦璦二話不說都給她。

  「麻辣火鍋。」她掩嘴低道。

  「沒問題!」兩人相視一笑,歐陽璦璦渾身散發自信光采,抓起球桿,撞開第二局,賽時三球同時入袋,不輸職業水準的高超桿法贏得圍觀者的一片叫好。

  接下來,陰沉男上陣,怒火攻心失了準頭,母球居然洗袋,他們就這樣一路凸槌……最後由歐陽璦璦成功地撞進九號球,漂亮獲勝。

  美眸一瞟,對手乍青忽白的臉色差點讓歐陽璦璦破功笑場,抿抿唇瓣抑住笑意,她可不想火上加油!

  「帥哥,你們真有風度,還故意放水呢!」一臉誠懇地吹捧一句,搬出台階讓他們下,眼中的戲謔隱藏得極妥。

  「你們怎麼那麼遜啦!」贗品男埋怨嘀咕。

  「你惦惦啦!你下場輸得更難看。」陰沉男狠瞪向他,從身後掏出皮夾,恨恨地抽出兩張千元大鈔。

  「有夠衰,被唬去,喂!你也有份,一千塊拿來。」咕噥一聲,痞子男伸手朝贗品男拿錢。泡馬子,大家有份,他沒下場也有義務負擔一些。

  「吶,五千,別說我們不爽快!」湊足金額,痞子男代表交出,覺得顯面掃地。

  「謝謝。」歐陽璦璦接過手,傳給夏芊燁,保持微笑地輕快揚聲。

  「走吧!吃宵夜去。」贗品男揮開陰霾,想到有美人作陪就胃口大開。

  「讓你們花了五千塊就很多了,不用再破費了啦!反正我們不餓,不會計較一頓宵夜的。」夏芊燁像是不明白他們打什麼主意,把話說得好聽。

  「你們不餓、我們餓啊,意思吃一下也好,五千都輸了,一頓宵夜怎會請不起,走啦!不履行約定人家會以為我們三個大男人言而無信咧!」痞子男色膽包天,大掌放肆地搭上歐陽璦璦的肩膀,欲攬走她,卻被她靈巧閃身躲開。

  歐陽璦璦姣美的臉孔蒙上一層怒色。死傢伙竟敢動手,活得不耐煩了!

  「贏的是我們,接不接受的決定權也在我們吧!人家胃口小,吃不下,怎麼勉強得來!」她故意把嗓音拖得嬌嬌嗲嗲,然而眼中的冰冷卻藏不住。

  「你分明耍我們!」贗品男臉色驟變,沉聲道。

  「哎,這麼說就不對了。是你們主動過來搭訕,是你們主動開口賭球,怎麼可以說是要你們?」夏芊燁站到歐陽璦璦身旁助勢,指證歷歷,堵得他們啞口無言。

  「我看你們根本是專釣凱子的女老千!」痞子男沒風度地罵道。

  「輕易釣得到的凱子顯然沒啥智商,還有,什麼千不千的真難聽,球檯上憑得是真本事,怎麼千?吱!」歐陽璦璦嘲諷,鄙夷的擺擺手,不想再和他們周旋。

  光明正大贏得球局,絲毫沒理虧,沒什麼好怕的!

  只不過不想讓他們賠宵夜,難道不行嗎?哪有這麼霸道無理的!白癡也知道和他們出去吃宵夜等於是羊入虎口,頭殼壞去才會自投羅網。

  幾名未離去的圍觀者當場議論紛紛,自知無理的三個男人表情僵硬,面面相覷,被要的惱怒令他們難以嚥下這口氣。

  「我們走!」陰沉男憤然拉走仍不願甘休的另兩名友人。

  「就這樣算了哦?」贗品男懊惱得不得了。

  「去外面等,我就不信她們不回家。」陰沉男扯出佞笑,打算在店外堵她們,好好教訓一番。

  「哼!」歐陽璦璦別看他們憤怒的背影,不屑地嗤之以鼻。

  這本是你情我願的賭局,比起曾經賭過的五萬元球局,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人家「大卡」都二話不說乾脆地開出即期支票,他們不過是五千塊的「小卡」,真搞不懂有什麼好不甘心的!第一次碰見這麼沒品的人!

  「瑗璦,走吧,吃火鍋去!」夏芊燁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拿著方才贏來的錢就要去結賬。

  「等等再去吃,他們一定還沒走。」聰明的她不用想也料得到,沒晶的人顯然做的事也是沒晶。

  「嗄?那怎麼辦?」怯懦驚問,夏芊燁只顧貪玩享樂,遇到事情全是歐陽璦璦在拿主意。

  「先看看情形再決定,再撞一會吧。」歐陽璦璦露出一抹意味放心的微笑,安撫地拍拍她,不露畏色。

  開玩笑!她歐陽璦璦是什麼角色,大場面見多了,豈會怕那些「俗仔」!


從她一踏進這間店,他就注意到她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女客稀落的撞球店,身邊還沒有其他男伴,招蜂引蝶的目的昭然若揭。

  她太亮眼,以至於全球場裡的眼神都聚集在她身上。他也是男人,注意力理所當然隨著發光體而轉移。

  因此,所有的一切全都落在他眼裡,當然也包括她們刻意賣弄風情,誘惑異性搭訕,佯裝外行,再殺得人片甲不留……

  目光不由自主地膠著在那名長髮美女身上,嘲諷笑意在風耀庭好看的薄唇牽起,犀利眼底掠過許多複雜的情緒。

  她很野、很叛逆,不馴的光采將她整個人點綴得增照發亮,一股沒來由的衝動在他心頭翻湧,屬於男人的劣根性似乎在催促著他將之馴服。

  知道她的存在後,他不斷試著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球檯上,卻發現思緒好幾次都出了軌,似乎不能夠再專注地打球。

  「耀庭,你今天心不在焉哦!在看什麼?」頂尖老闆、也是撞球好手的魏雍利,結束了一局,半晌仍見好友駐足在窗前,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和風耀庭算起來是忘年之交,相差了十來歲,先前彼此都聽過對方名號,但互不相識,直到前陣子在球賽中認識,才開始往來密切,沒想到志同道合之外,個性方面也十分協和,自此成了好友。

  風耀庭在撞球界雖算是初生之犢,然而精湛球技讓他年紀輕輕便贏得了台灣排名第一的頭銜,更勇奪世界花式撞球冠軍的寶座,教他這個老哥哥不禁感歎長江後浪推前浪。

  以他精準的識人眼光判斷,往後幾年,在撞壇上獨領風騷的人物非風耀庭莫屬!

  「是常客嗎?」風耀庭沒頭沒尾地問,視線仍鎖定在原處。

  魏雍利不解地挪步向窗子,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明白了他問的是何人。

  「看過兩、三次,最近才來的客人,很辣厚!」他笑笑,異性相吸咩,他年紀雖然大了點,不過也是過來人啦!

  「撞得還不錯。」風耀庭英朗的眉峰向上挑了挑,瀟灑聳聳肩,聽出他的調侃語氣,收回視線,往球桌走去。

  「不止兩三次啦,那是教練來這兒的時間不一定,我就看過好幾次了!」阿弟排好球,立即靠到窗前,距離近得差點沒黏上玻璃,絲毫不遮掩對美女的興趣。

  厚!這間專屬練球室的玻璃窗暗藏玄機,外面看來是烏漆抹黑,從裡面往外看則一目瞭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真棒!

  「嘿,而且每次都打扮得很辣哦!我喜歡長頭髮那個,那樣的馬子一定很夠勁!」小陳興致勃勃的口吻像是八卦專家。

  兩人都是夜校生,在頂尖混熟了,連老闆也認識,懂得察言觀色,撞得也還不賴,因此頗得魏雍利喜愛。此刻難得能觀摩老闆和風耀庭練球,當然不會錯失這樣的好機會。

  聽聞小陳的形容,風耀庭眉心沒來由地一蹙,薄唇抿了起來,感到不甚舒坦。

  怎麼會這樣?不過是個陌生女子,竟然能影響他的情緒!這個發現讓他嚇了一跳!

  那樣的女孩子絕不單純,像是經常四處鬼混的不良少女,美則美矣,卻帶了刺!女人應該是溫柔婉約、乖巧秀氣的才可愛,這是他一貫的想法。

  然而,內心深處那股蠢蠢欲動代表什麼?

  無形中似乎有道磁力在吸引著他,讓他反而期待交手的火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1:43

第二章   



  半個小時過去,連續撞了兩局球,歐陽璦璦額頭沁汗,漸感疲倦,半夜一點了,肚子大唱空城計,該是打道回府的時候了。

  「璦璦,我去看看那幾個『俗仔』走了沒。」夏芊燁頹著肩往門口踱去,很是無奈,她對撞球沒有太大興趣,餓著肚子更是令她失去耐性。

  歐陽璦璦喝了口可樂便咬著吸管,意興闌珊地呆望著球檯,有那麼一瞬間卸下了世故的面具,恢復她二十歲該有的單純表情,

  「還沒走啦!好討厭!怎麼會遇到這種沒品的!」夏芊燁忿忿低嚷。

  她的聲音一出現,歐陽璦璦下意識立刻戴回原先幹練狡黠的面具,靈動的眸子一轉,從手提袋內取出電話,從記憶電話簿中找出一個人名——

  「喂!發哥嗎?我是璦璦,我遇到麻煩了!」電話響了一聲就接通,歐陽璦璦裝出害怕的口氣,幾句話交代,立刻「傳人」來。

  「等著吧!讓你瞧瞧他們待會兒怎麼嚇得屁滾尿流!」收好電話,明白夏芊燁心裡一定很不安,她涼涼開口預告讓她放心,拿起唇彩大刺剌地補起妝。

  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為何可以這麼肆無忌憚?

  因為她老爸不只有錢,還是個角頭老大,手下一堆兄弟替他做事。方纔那三個不上道的混混,要是見到發哥這種大尾的流氓,無疑是老鼠見到貓,不嚇死才怪!

  她向來不會仗著特殊勢力去欺負別人的,可是今晚對方太過於死纏爛打,這就不能怪她了!

  臭男人!願賭不服輸!以為她好欺負,那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活該!




  上個洗手間出來,就不見她蹤影,風耀庭不知怎麼形容乍然升起的感覺,一股窒悶填塞心頭。

  用甩頭,呼出口氣,擺脫今晚的詭異情緒,他步向魏雍利,豪邁地搭上他的肩。

  「老哥,很晚了,我先回去,再聯絡,Bye!」語落,他掏出車鑰匙,邊走邊朝他揮了下手,帥氣十足。

  「有空就來這兒一塊撞,你一個人悶在家裡練多沒意思。」魏雍利熱情地邀約。

  雖然知道風耀庭家境富裕,才二十六歲家裡就為他購置一棟透天別墅,不強迫他接手家族事業,任他自由發展,還將住家頂樓設計成四十坪大的撞球空間供他練球,然而獨自練球未免孤單冷清了些,何況,有交流、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嘛!

  「知道啦。」他漫不經心地回應,接著消失在自動門外。

  才跨出店門,一陣斥罵便傳進風耀庭耳裡,狐疑地搜尋聲音來源,他竟意外瞧見她的身影,在場另有七八名男人,其中還發現了方纔那三個熟面孔……

  放慢腳步,銳眼迅速打量,他原以為是她遇上了麻煩,打算伺機解圍,然而,幾句對話聽下來,他思緒靈敏地分析出情況——那三個男人似乎倒大霉了!

  看來,是他們要小人招數想在外頭堵她們,被她們察覺而機警叫人來解圍……聰明……不過,這更印證了他的揣想!

  能找到這幾名凶神惡煞般的彪形大漢當幫手,可見她們真是背景不單純!

  哎……對她驚艷的印象似乎被破壞了!有外在、沒內在,枉然……

  車子就停在他們那個方向,他不得不往那兒走去,愈接近,她絕艷精妍的美麗愈加清晰,近看之下,竟覺怦然心動!

  他喜歡這樣的女人嗎?搖搖頭,風耀庭否決這些悸動,只當成男人純粹的感官刺激,沒有牽涉到心的部分。

  不良少女代表麻煩、代表壞,這樣的認知成功地壓下多餘的感受,只剩不屑……

  察覺有人接近,歐陽璦璦的眼光從那些「俗仔」身上慵懶地轉移,瞧見一名陌生人不畏懼地步來,下意識地打量了下——咦!倒是名難得一見的帥哥!

  一般人見到這種情形,無不躲得遠遠的,就怕正巧走衰運被颱風尾掃到,這男人……挺有膽識的!不但面不改色,還敢正眼迎視她。

  賞識的情緒還來不及湧現,帥哥與她擦肩而過——等等!那是什麼?!她竟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鄙夷!

  歐陽璦璦臉色微變,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沒有反應。

  習慣接受驚艷目光的她,無法接受那種輕蔑的眼神!

  猛回神,他已坐上他的車,利落將車駛出停車格。

  透過車窗,她更錯愕地發現對方再彎了眼她後,嘴角露出一道似不屑、似譏諷的輕笑,這才驚覺,自己竟眼巴巴地盯著人家不放!

  該死!那男人是什麼表情、什麼眼光?!看不起她嗎?

  她胸口像被重擊了一拳,鬱悶了好幾天!

  


  從人山人海的演唱會中抽身,歐陽璦璦和夏芊燁仍沉浸在激昂的氣氛裡,滿臉漾著興奮的光彩。

  在夏芊燁的認知裡,和歐陽璦璦在一起的好處多多,有吃有喝又有得玩,有時還有錢可賺,再好不過!

  「回家洗個澡好了!渾身黏答答,好不舒服,順便換件衣服再出來。」歐陽璦璦拉拉的襟,仰高脖子揭風,撇嘴說著,攏了下長髮戴上安全帽,修長的腿一跨,坐上摩托車後座。

  車子騎下紅磚道,進入車道中,即便是頭戴安全帽遮住她們的容貌,兩人惹火的穿著依舊招來注目。

  不消一會兒,麻煩果然找上門——

  「小心騎!」歐陽璦璦貼近夏芊燁提醒。

  美眸一凜,不悅地瞥向那兩輛時而接近她們、時而在前後包抄蛇行的摩托車,簡直想一腳踹開他們。

  「小姐,穿得這麼辣去哪兒?」搭訕開始,半點新意都沒有。

  干你屁事!她心想。

  「一起兜風、一起玩啊!」

  玩你的頭!她暗碎。

  「那麼酷,都不理人哦!」

  「踐得二五八萬,很囂張哦!」

  伴隨著漸露不悅的語氣,她們的車子突然不穩了下,歐陽璦璦發現其中一輛車已繞在後側,騎士還伸出腳抵住她們車子後方。

  「滾開啦!渾蛋!」歐陽璦璦怒斥,長腿往後踹向他們車頭,害得他們險些「犁田」,一長串三字經竄入耳中。

  「芊燁,快,前面巷口右轉。」知道情況不妙,她急中生智,立刻叫道。

  「璦璦,我們騎不贏他們的啦!怎麼辦?」夏芊燁邊加油門,邊憂懼地嚷著,後視鏡裡映出對方正迅速逼近。

  「不怕,左轉!你看,警察局!」歐陽璦璦得意地指著前方。

  夏芊燁露出笑容,總算明白了她的用意,車子騎到警局前戛然止住,長聲按了喇叭,引出值班警察。

  緊迫而來的那兩輛車顯然沒料到她們有此一著,瞧見警察走出門外,不敢稍停地呼嘯而過,一場虛驚總算落幕。

  「有什麼事嗎?」警察關心詢問。

  「現在沒事了!」歐陽璦瑗揚聲,也不想多作停留,惹來囉嗦的盤問她可吃不消。

  「你真聰明耶!」夏芊燁重新發動摩托車,佩服讚賞之情溢於言表,不能否認,璦璦真的比她機靈多了!

  讓夏芊燁送回家中,兩人相約晚點再見,歐陽璦璦掏出鑰匙打開家門,眼前所見令她當場發愣——

  習慣回到家就是黑暗冷清,沒想到迎接她的竟是一室明亮,怔了幾秒,鼻間竄入食物香味促使她猛然回神,使勁關上門、脫下鞋,乍然湧現的溫暖幻覺隨著這動作的緩衝而消滅。

  沒什麼好高興的,媽媽在四年前抑鬱而終,沒有人會再煮一頓飯等著她回家,方纔的渴望是笑話!

  而這些香味她一點都不歡迎,如同製造出它的主人——美奈子,那個不要臉的死日本婆子,搶了她爸爸、害死她媽媽、破壞她的家庭!

  「璦璦,你回來啦,我煮了拉麵,你要不要吃?」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聞聲匆忙步出廚房,神色有絲尷尬慌張。

  歐陽璦璦厭惡地瞪她一眼,不作回應,逕自越過她,打算上樓。

  「難得這時間你會回來。」歐陽正龍恰巧下樓,瞧見女兒,臉上掠過一絲詫異。

  「彼此彼此。我還以為你忘了有這個家。」她抬頭望,冷言嘲諷,心底蒙著酸澀。

  歐陽正龍與美奈子互視一眼,深感無奈。四年來,他們的感情始終不被璦璦諒解。

  剛開始,她還會大吵大鬧,激烈反對,經過幾次衝突,再濃厚的父女之情也出現難以縫補的裂痕,漸漸的,她選擇疏離淡漠作為無言的抗議。

  而歐陽正龍則變相地以物質為彌補,不敢奢望哪天她會想通接受他們,只求她不再吵鬧就謝天謝地了。

  「不用急著在我面前表演眉目傳情,我洗個澡就出去,你們再繼續情意綿綿。」不馴的眼瞳射出冷芒瞥向兩人,她將手提袋甩向肩頭,忿忿邁步上樓。

  「璦璦,誰教你這麼沒大沒小!」歐陽正龍沉下臉低斥,美奈於就怕開戰,連忙垂首蜇進廚房。

  「誰教?!」她像聽到什麼天大笑話似的揚高八度音,「哈!我是個沒媽疼、沒爹愛的野孩子,還有誰教?」她自嘲地嗤之以鼻。

  「你!」他語塞,心疼的情緒多過於氣憤。

  「好了好了,我不想和你鬥嘴。爸,我想買車。」不耐地揮揮手,懶得吵架,她倏地轉開話題。

  他也不想再斥責她,畢竟說什麼也沒用,暗歎一聲,嚥下不悅。

  「買車?為什麼?」

  「騎機車老是遇到騷擾,開車比較安全。我要銀色的Peuegeot206、硬頂敞篷車。」算準老爸不會拒絕,她說完便任性地將自己關進房裡。

  歐陽正龍搖頭皺了皺眉,璦璦是他的剋星,他拿她沒轍。

  二十分鐘後她換上清爽的衣服再度出現,依舊是濃妝艷抹,超齡的成熟。

  「璦璦。」

  在她對他們視而不見,坐在玄關穿靴子打算出門時,歐陽正龍出聲。

  「幹嗎?」她頭也沒抬地應,要出門去玩得保持好心情,不想看見那個日本婆子破壞她的心情。

  「車子暫時別買,爸爸打算下個月底,我們一起搬到日本去住,到時等你熟悉那兒的路,想買再買。」他一口氣說完,忐忑地等著她的反應。

  歐陽璦璦正在拉拉鏈的手僵住,整個人彷彿被點了穴似的動也不動,胸臆間像是湧出達到沸點的熱水,咕嚕咕嚕直冒著泡,讓她難以平靜。

  「那裡的房子已經買好了……」沒有聽到預期的咆哮,歐陽正龍試著繼續一點一點增加。

  「那這裡呢?」緩緩將靴子的拉鏈拉好,深呼吸,緊閉起眼,她問。

  「出租。現在房價大跌,賣了不划算。」太好了,她沒反對!他漸漸放心。

  「你投資的那些店呢?」握緊拳頭,她咬牙進出。

  「營收不多的就撤股,幾間賺錢的就留著,反正不用我經營,等著分紅就行。」這些事他早都做好準備了,所以算是無後顧之憂,現在就除了惟一的女兒

  「那我呢?」用盡力氣才能制止自己不顫抖,她澀澀地問。

  爸爸終究還是完全被那不要臉的女人搶走,連她也不要了……

  不哭,不許哭!她已經長大,可以一個人好好的過……

  「如果你願意,我們當然一起。」

  沉默驀然詭譎地蔓延,須臾,正當歐陽正龍試探地欲再開口——

  「不願意!我不願意!我死也不願意!」歐陽瑗璦霍地站起,轉身一臉憤恨地狠瞪他們,怒聲咆哮。「我才不去見鬼的日本,也不要和這個害死媽媽的日本狐狸精住在一起!」她指著美奈子叫囂。

  即使傷透了心又憤怒至極,她還是努力忍著眼淚,倔強地不肯在他們面前示弱。

  「璦璦!」歐陽正龍沉痛地想安撫,原來方才以為的順利只是風雨前的寧靜。

  「你若是跟她去日本,我就不認你這個爸爸!」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心慌意亂,非不得已只好豁出去,使出絕情的要脅。

  「你還要我這個爸爸就跟我去日本!」女兒的話彷彿一拳打在他心上,她的桀騖激得一直好言誘哄的他不由得生氣,也臉色陰鬱地語出恫嚇。

  歐陽璦璦語塞,隱忍怒氣使得胸口激烈起伏。

  她要爸爸!可是她不要去日本!日本是那女人的地盤,她人生地不熟,連半個朋友都沒有,而且也不會說嘰哩呱啦的日本話,她才不要去!

  然而,這些想法繞在心頭,她不會說出口,她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你是個重色輕女的死老頭!」她口不擇言地丟下這一句,便甩門離去。

  仰首閉目深呼吸,將眼淚逼回肚子裡,哭也無濟於事,何必浪費眼淚,還會弄花她的妝,幾秒後,她又迅速戴上堅強的面具。

  瞧了眼腕表,為了不想和他們共處一室,她刻意提早離開,距離和芊燁約定的時間還差半小時,那傢伙又超會磨,不可能準時來載她,與其在這兒等,不如自己先找個地方打發時間。

  她思量後很快的做了決定。

  抿抿唇,歐陽璦璦舉步走出街口,揚手招了部計程車……




  不明白冥冥之中是什麼樣的力量在驅使風耀庭,連續好幾天,他都不由自主地來到「頂尖」,說是來找魏雍利砌磋球技,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全然是那麼回事。

  那麼他為何這麼勤勞每天來報到?

  答案隱隱約約浮出,卻又被他的潛意識抗拒承認,直到!

  她來了!

  不容錯辨的意念讓他想否認都說服不了自己——他竟然是在等她?!

  幾乎是在她踏入店裡的第一時間就瞧見她,驀然湧現的欣喜所為何來再清楚不過。

  驚艷的感受依舊,深受吸引的心情依舊,縱使那日他最後將她定位於不良少女之流,她的模樣和不馴的神采依舊盤旋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原來,這些天的失常,是因為阿弟他們無意間說她常來……而他卻把他們的無意聽進了心坎,主宰了他幾日來的行程。

  陷入頓悟認知所帶來的震驚之中,風耀庭架著桿、半伏在桌面上的動作居然停格,一雙眼透過玻璃窗直勾勾地朝著有她的方位瞧。

  一身帶著濃厚民族風的嬉皮扮相,高腰抽繩罩衫搭上短褲,皮帶的流蘇在她瑩白的大腿上搖擺晃動引人遐思,十分符合她狂野不馴的特質。

  今天的她,妝扮還是搶眼,她似乎以攫獲眾人目光為樂,這樣的人內心深處一定最渴望被人注意重視的……

  不知為什麼,他直覺就這麼想。

  風耀庭突然停格的舉動讓一旁的阿弟和小陳疑惑地湊上前來探看,這一瞧才發現連續幾日沒出現的美女常客又來報到。

  兩人互視一眼賊笑,看穿了風耀庭的心思一原來是煞到人家了!

  「看上眼就上啊!」阿弟鼓吹,拍了下他的肩膀,總算讓他回神。

  風耀庭撇唇睨他一眼,顯然嫌他多話。重新瞄準母球,精確利落的出桿,撞進一球。

  「你看,你不去,還不是有人去塔訕!咦?那個短頭髮的高個子沒來,今天只有她一個人耶!」小陳又貼近窗戶看個清楚。他也屬於有色無膽型,只有那張嘴。

  聞言,風耀庭暗將視線調過,果然看見兩名男子在和她說話,不過這次她似乎婉拒了對方同台撞球的邀請,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接著,他看見她走向櫃檯買了煙和打火機,回到位置上,神情黯淡地拆開包裝……

  「耀庭大哥,不然你去跟她比,你一定贏的啦!跟她說賭輸了就當你馬子咩!」阿弟熱心的出主意。

  風耀庭沒理會阿弟的話,同時靠向玻璃窗,她的黯淡吸附住他的眼……

  他竟能敏感地感應到一個陌生女子心情的好與壞?這未免太不合乎常理!

  還沒來得及去思考自己的怪異想法,她被煙微嗆的生澀反應即納入他眼底,雙腳已自有意識地邁出步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2:05

第三章   



  「不會抽煙還學人抽煙!」

  聽不出是嘲諷、揶揄還是斥責的陌生嗓音驀然響起,歐陽璦璦手中的煙突然被抽走,同一時間,一道陰影籠罩住她。

  怔忡數秒之後,下意識的,她秀眉緊蹙,偏頭仰視那道陰影的主人,慍怒的眼神釋出排斥,對他無禮冒犯的不悅表露無遺。

  風耀庭自認從來不是多管閒事的人,然而,糾正她的衝動淹沒理智,看不慣她抽煙、看不慣她搔首弄姿、看不慣她桀驚不馴、看不慣……許多的看不慣在在顯示他的失常,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還我!」對方好高,她得站起身才夠氣勢與他對峙,然而,站起來才知道,加上厚底靴,她還是得微仰三十度看他。

  風耀庭不把她的怒氣當一回事,從容不迫地避開她搶奪的手,瞇起眼,深深吸了口煙。

  那模樣沒來由地今歐陽璦璦瞠大了一雙眼心臟猛縮。她抽過的煙,他居然毫不避諱地叼在嘴裡!

  「你……咳咳……」才開口要斥他幾句,就措不及防地被地噴吐而來的煙霧嗆得猛咳嗽,歐陽璦璦趕緊別開臉,摀住口鼻,咳得眼角泛淚。

  風耀庭面無表情地睨著她,只有黑眸一閃而逝的戲謔,洩露出他的作弄。

  「這包煙我收下了,免得浪費。」他霸道地不容拒絕,悠然自若地將整盒煙塞入衣袋中,狂妄得讓她顧不得尚未平息的咳嗽,就暴跳抗議。

  「你是哪裡冒出采的冒失鬼?!我又不認識你!」她搶不到他襯衫裡的煙,就急著搶他手中的煙,總之,能搶回一樣都算扳回一點面子。

  動作靈敏的風耀庭閃身避開,索性在她怒氣蒸騰的目光下,將那根煙往煙灰缸用力按照。

  她氣憤地立在原地恨恨瞪他,驀然覺得他有些眼熟,是哪個輸球給她的凱子嗎,又好像不對……

  啊!她想起來了!那雙眼、那種眼神……是那個僅僅驚鴻一瞥,便讓她因他鄙夷目光不爽好幾天的自大男人!

  「你是來服裝表演,還是來撞球的?」風耀庭出口就是挑釁,還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回。

  「怎麼?有規定獲球一定要怎麼穿嗎?我穿比基尼來你也管不著吧!」她昂首挺胸面對他的挑釁,絲毫不與他客氣。

  「哦,也對,你這樣子應該只是特地來賣弄身材,球能撞得多好我也不信。」他訕訕地說。不知為何,就是想挫挫她的傲氣。

  「你!」她漲紅臉,不曾受過冷言嘲諷的她被激得氣血翻湧。

  好!這自大的男人,她歐陽璦璦可不是好欺負的,看她怎麼教訓他!

  「好不好下場比才知道,我也不信你能撞得多好。」她不甘示弱。

  他的評論讓她像刺指般,豎起全身尖刺,向來聰明的腦袋頓時秀逗,不似乎常一樣小心仔細觀察,就賭氣地誇下海口。

  「怎麼比法?先說好,賭注太小我可不屑浪費精神。」風耀庭邪佞地挑挑眉,好整以暇地設下陷阱。

  她輕蔑的口氣挑起他強烈的征服欲,想必她一定沒踢過鐵板吧!

  呵!非得磨光這個桀驁女人的銳氣,讓她心服口服不可。

  「打『司諾克』怎樣?誰先吃到五十分就贏。」歐陽璦璦驕傲地仰高小臉,取來球桿頂在地上,一手叉著腰,自信令她氣勢十足。

  這男人和她有著不分軒輊的傲慢,同屬一類人,碰在一起便是相斥。

  「輸一分一千?」他提議,眼底閃過一絲狡芒。

  「一千就一千,怕你不成!哼!」她驕恣一哼,喚來服務人員換球。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哦!一分一千,十分一萬。

  輸死你!自大的凱子!

  歐陽璦璦趁他不注意朝他扮了個很沒氣質的鬼臉,打定主意,要讓他口袋空空回家!



見鬼了!

  歐陽璦璦臉色難看,驚愕、讚歎……各種情緒交錯在心底,一雙美眸鎖定繞著撞球檯研究的他,不妙的預感浮動在腦子裡,她是遇到敵手了!

  開球的優勢讓她一連吃了五分,為此她還沾沾自喜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誰知,他老兄一上揚,便像表演似的,一桿三球同時入袋,還能精準地做球……哇咧!又是一個Kiss球得分……

  一歎氣,翻翻白眼,心往下沉,她不禁懊惱栽在這自大男人的手上,又不得不承認其實十分佩服他的球技。

  「怎麼辦?又進了,紿你一個機會後悔,要不要改成一分一百就好?還是乾脆就別比了?」風耀庭散步似的越過她,懶洋洋的口氣更顯囂張。

  「本小姐一言九鼎,沒什麼好後悔的,再說比賽還沒完,你現在不過贏我十分,待會兒我就會迎頭趕上,反敗為勝,你別得意的太早,樂極生悲這句話總聽過吧!」輸人不輸陣,明知實力懸殊,歐陽璦璦還是想在口頭上佔上風。

  他慵懶的斜睨她一眼,修長指頭往桌上一架,伏身瞄準,眸光倏地轉為專注,清脆一響,又得一分。

  「我看,讓你十分好了,免得說我一個大男人欺負女孩子。」發覺逗她很有趣!風耀庭裝出誠懇的嗓音,然而他眼中的諂意根本不掩飾。

  「喂!你夠了沒,我才不用你讓我!要打就打,廢話那麼多!」忍著想一桿子桶過去的衝動,歐陽璦璦沒好氣地啐道。

  生平最恨被人瞧不起,這傢伙就犯了她的禁忌兩次,第一次用那雙賤眼、第二次用那張賤嘴!真是夠了!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大名鼎鼎風耀庭,有空探聽一下。」他傲不可言,本性不是如此,然而在她面前,卻忍不住三番兩次刺激她。

  這叫以毒攻毒吧!對付這麼一個桀騖不馴的刁蠻女子,就是要以更傲然霧氣的方式去壓制她。這是他此刻的想法。

  誰理你啊!什麼了不起的角色,還探聽咧!她皺皺俏鼻,對著他的背影吐舌扮了個奇醜無比的鬼臉。

  風耀庭沒聽到預料中的反駁,轉過身除她,正巧瞧見她率真的俏皮反應,頓時覺得莞爾,不覺扯動唇角,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

  「璦璦!對不起,我遲到了,讓你等那麼久!你怎麼不在家等我去載你?」夏芊燁氣喘吁吁地賠不是,她遲了半個多小時。

  璦璦?!她叫璦璦?名字有點怪,還帶了點驕氣,不過倒挺符合她予人的感覺!

  風耀庭瞥她們一眼收回視線,沒轉移半點注意力在方才加入的女子身上。慢條斯理地找個可以放水放得很自然的球,他打算這一球放點水,不讓她表演表演怎麼過意的去!

  「我老爸在家。」歐陽璦璦簡盲道,和風耀庭鬥了一會,時間倒過得挺快,並沒有久候的不悅。

  「哦。」多少瞭解她家中情況的夏芊燁一聽就明白。

  打過招呼才發覺所在的球桌有個男人在撞球,她訝異又好奇,挪動座位挨近歐陽璦璦,附耳低聲發問——

  「這麼快就有凱子上門哦?賭多少?」她邊問邊打量,驀然感到這男人憧球的專注眼神像會攝人心魂,她一悸,心跳猛地加快一拍。

  「司諾克,比五十分,一分一千。」歐陽璦璦沒啥好氣地道,因為自己的話提醒了她待會可能得輸不少。

  「哇塞!『大卡』哦!可以削不少耶!」沒察覺她的口氣,夏芊燁眼睛一亮,想得很美。

  「這回遇到剋星了啦,凱子換人做了。」撇唇冷道,歐陽璦璦瞪著風耀庭,頓覺常用的引君入甕招數竟被他反用采設計自己,然而,是她受不了刺激,自投羅網,怪得了誰?

  「嘻?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夏芊燁笑容凍結在嘴邊,迭聲驚問,無限錯愕。

  和璦璦混了一年多,熟知璦璦觀察力極好,專挑肉腳迎戰,向來都是勝利的一方,怎麼今天栽了……

  「換你,加油哦!我不想贏你太多錢!」故意漏失一球,風耀庭揚聲,得意地朝歐陽璦璦挑挑眉峰。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在她眼裡只覺得欠揍,讓她恨得牙癢癢。

  「囂張!」她啐,故意從他身邊走過,挑釁地撞他一記。

  反倒是夏芊燁瞧見他帶點邪氣的模樣,心彷彿被勾走似的。她怔忡了下,半晌才收回膠著的目光。

  風耀庭察覺夏芊燁打量的視線,僅應付地頷首便欣賞起歐陽璦璦的球姿,沒多加注意到她眼神中的不同。

  歐陽璦璦有天生的吸引力,尤其她研究球路時的冷靜、鎖定目標時的如炬目光、婀娜多姿的撞球姿態,無一不充滿魅力!

  他忍不住莞爾,瞧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不像在撞球,倒像在撞某人的腦袋。而那個某人,很不幸的,似乎就是他!

  「撞得不錯啊!以你的實力要從丙組晉級乙組是輕而易舉,就是缺乏調教,練得勤些,假以時日,會是撞壇之星。」他說得由衷,她聽得刺耳。

  「誰希罕當什麼星,我輕鬆撞球,才不屑去比賽,積分排名又不能當飯吃,就算有獎金也少得可憐!」她振振有辭地反駁,白有一套不同的想法。

  「是嗎?我可以破例免費教你,只要你叫我一聲風教練。」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他還不曾收過徒弟,竟因她而興起念頭。

  「哼!你算哪根蔥,你肯教我還不見得肯學咧!風教練?!我看叫你『瘋』男人還差不多!」擦擦長髮,態度輕蔑,倔強高傲如她,怎可能讓自己屈居弱勢。

  「喂!你太目中無人了,我算哪根蔥你隨便捉個服務員問問就知道,有眼不識泰山,我肯教你是你的榮幸!」風耀庭臉部肌肉抽搐,這刁蠻女子令他氣結。

  「本小姐有名有姓不叫喂,歐陽璦璦,你記清楚了!」她伶牙俐齒地學他先前的話。

  兩人就這麼邊撞球邊抬起槓來,忽略了一旁的夏芊燁。

  她絲毫插不上話,心裡澀澀的,很不是滋味!這名氣宇非凡的俊朗男子完全漠視她的存在……

  她知道對方欣賞的顯然是歐陽璦璦……唉!她已經習慣了,不管是任何一個異性,他們注視的焦點向來都是以她為先。

  老實說,此刻她心底確實有些不好受,以往她或許不以為意地一笑置之,然而今天,潛意識裡原就不平衡的心態起了化學變化,她心裡的疙瘩竟有擴大的傾向……



「二十二分,兩萬二。」

  吃下最後一球,相當迅速地終結比賽,風耀庭躍坐上撞球檯,球桿頂地置於腿間,直直地朝手下敗將伸手,一副討債的姿態。

  「兩萬二就兩萬二,急個什麼勁,錢鬼!」沒好氣地撇撇嘴,歐陽璦璦雖覺得沒有面子,然而卻不得不服氣。

  從休息座上拽來手提袋,她站立在他前方,恨恨地低頭翻找皮夾。

  技不如人,認了!今天是運氣不佳,一時鬼蒙眼忘了先觀察敵情,出師不利,才會遇上剋星,總之,趕快付錢了事,從此毫無瓜葛,不再相見!

  風耀庭黝黑的眸子脯看她垂首翻找東西的模樣,突然發現她的眼睫毛又長又翹,心想,難怪她刁蠻不馴,聽人說,睫毛長的女孩子很恰,在她身上得到絕佳印證。

  這個想法才剛浮現,驀地,那雙眼睫眨了兩下,她抬起頭,晶亮眼裡閃過一絲驚愕,快得讓他來不及捕捉,便又恢復對他的敵意,迎上他端詳的目光,很不留情地奉送一記衛生眼。

  糟糕!沒帶錢……

  歐陽璦璦心底暗叫不妙,都是剛剛為了不想與老爸和美奈子共處一間屋子,急著出門以至於忘了補錢進錢包。唉!心浮氣躁果然壞事!

  「芊燁,你那兒有沒有錢?」她轉頭問,芊燁身上約莫有多少她心底也有數,只是懷著一絲希望罷了。

  「不夠多少?我這兒有五千。」夏芊燁翻了翻皮夾,毫不猶豫地全部掏出來遞給她。

  因為自己身上所有穿的戴的用的全是歐陽璦璦提供,就連皮夾裡擱的都是她贏來的賭金,因此她不計較、不猶豫。

  「喏,一萬一先拿著,我去提款。」歐陽璦璦拿了錢一把塞進風耀庭的手裡,心想先去用信用卡預借現金。

  「身上沒現金還敢跟我賭?」風耀庭睨了手中的錢一眼,沒打算收下,開口嘲諷。體內的惡劣因子沒來由地因她而鼓動,彷彿不激激她,全身一下就不對勁似的。

  「我、我不知道我忘了放錢嘛!等五分鐘會死哦!附近就有間銀行,領了馬上給你啦!」要死了!他幹嗎一副被她騙了的口氣,還怕別人沒聽見似的大聲嚷嚷!好面子的歐陽璦璦漲紅臉。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落跑?」扯住她纖細的手臂,她臉上的紅赧落入他眼底,心突地起了一陣奇異的騷動。

  「我落跑?!」她瞳目驚詫地提高音調,食指指向自己的鼻端,表情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

  接著意識到他根本是狗眼看人低,她深吸氣,憤然甩開他熾熱掌心的鉗制,彷彿藉著這個動作克制幾欲爆發的怒火。

  「我朋友在這裡,你還怕我跑掉?拜託,是一萬一,不是一百萬耶,要跑也跑大筆一點的金額!我歐陽璦璦氣魄一向很好!」

  「賭是你賭,欠是你欠,留你朋友有什麼用,你真落跑我找她討也討不到。」風耀庭無視她的保證,逕自堅持。

  她的胸脯因隱忍憤怒而急速起伏,晶亮的黑瞳正噴出激烈的火花,他沒想過一個女人怒氣勃發看來會如此美麗,他勾起唇角,發現自己還蠻享受她的怒氣。

  歐陽璦璦瞪著他,幻想一巴掌呼掉他得意的表情,接著將他踹飛黏上壁!

  幻想教訓他,心情總算平衡點,她高傲地板起臉,拿出信用卡,交給好友。

  「芊燁,你替我去領一下,這位老兄急著要這筆錢去看病呢!密碼是……」很不得已作了這個妥協,她咬牙切齒地諷刺。

  夏芊燁記下密碼,拿了信用卡,急急領錢去。

  「嘖!嘴巴這麼壞,可惜你生了張性感誘人的小嘴。」風耀庭搖頭嘖嘖出聲。他說的是實話,歐陽璦璦擁有完美的唇型,嬌艷欲滴得令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然而她的伶牙俐齒卻令人為之卻步。

  半斤八兩罷了!你那張嘴還不是惹人厭得很!可惜長了副好皮相!哼!歐陽璦璦翻翻白眼,暗在心中咒罵。

  這男人有氣炸她的本事,她懶得回嘴,否則得了內傷氣死無藥醫。

  面對他坐在休息座上,冷冷地與他大眼瞪小眼,詭譎的電流就在彼此視線交會之間激出異樣的火花……

  她的目光從憤然、敵對、打量、端詳,到隱隱摻雜了欣賞,這其中的轉變她毫不由自覺。

  而風耀庭大方迎視她的目光,也順勢利用難得的機會仔細欣賞她,一如乍見時的驚艷,她的確美得撼動人心……起碼,撼動了他的心!

  片刻,夏芊燁的出現才打斷他們眼神的交流。

  「璦璦!」她飛也似的跑近她身邊,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

  「一萬一給他!」歐陽璦璦不疑有異,起身驕傲地仰高小臉,開口便說。

  「卡爆了啦!」夏芊燁臉色困窘地附在她耳邊說道。

  「爆了?!」驚呼一聲,歐陽璦璦俏臉一僵,小嘴愕然微張,一時難以相信地側臉看她。

  「你上個星期買了支CUCCI真的手錶就兩萬多了,再加上我們之前刷的,額度只剩四千多,而且借不出來。」夏芊燁再低聲提醒,覷向她驟變的表情。

  想起來了,通常她都很認真揮霍老爸給她的物質補償,所以每次到月底,若有剩餘額度,她是卡盡其刷,爆卡——家常便飯!只是……這次爆得未免太不是時候了吧!

  歐陽璦璦眼角抽搐,幾乎想抱頭哀嚎,難不成還要打電話叫發哥給她送錢來?不行,發哥是遇到擺脫不掉的騷擾時用的,現在這種情況……找老爸送錢過來?也不行!剛剛才吵一架,現在求助豈不認輸,太沒面子了!

  「錢呢?」討債嘴臉重現,不是風耀庭耳力過人,聽見她們的悄悄話,而是她那句「爆了」音量還不算小。

  「我、我回家拿給你。」正在想辦法的歐陽璦璦思緒被截斷,商量語氣脫口而出。

  他的眉挑得老高,從撞球檯躍下,邊搖頭邊走近她。

  歐陽璦璦退了兩步,頭皮發麻,方寸大亂,美眸洩露了她的心慌。

  叫發哥先擋個一萬一好了,雖然同樣丟臉,也好過看這個自大男人洋洋得意的嘴臉,她腦袋迅速運轉。

  「不、不然,我打電話叫朋友送錢來。」說著,她急急旋身拿起行動電話就要撥號。

  「想故技重施?不會讓你有機會的。」他黑眸危險地瞇起,聲音打齒縫裡陰森森地滑出,緩緩握住她拿行動電話的手,大掌正好將她纖細的柔荑密密包覆,充滿不容抗拒的力道。

  故技重施?!歐陽璦璦震懾於他的話,也震懾於他巨大手掌所帶來的強烈溫熱,她怔仲地抬眸望住他,不解在一秒後得到答案,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他以為她想違背約定,付不出錢來就找人以暴力脅迫地妥協?!

  才不是這樣的,人家她是非分明,沒有濫用權勢,上次是因為那些男人太沒品,為了擺脫糾纏才不得不那麼做,這次是她缺了錢給他,不一樣的!

  「我不是……」她直覺地想辯駁,卻立刻被打斷。

  「我有個更好的提議。」他的聲音很低柔,可不知為什麼,卻令歐陽璦璦渾身一陣冷顫,頭皮發麻。

  「什麼?」她像中了魔咒似的問起他來,只因兩人距離近得連一步都不到,他的眼神深邃地彷彿會攝人心魂。

  風耀庭黑眸略略一沉,直瞅著她美麗的面容看,唇畔緩緩浮現一抹饒富深意的笑。

  「一個吻就一筆勾銷。」話甫落,他握住她的手一扯,另一手則摟著她的腰,將她壓制在懷裡,偏頭覆住她不斷誘惑著他的紅嫩唇瓣。

  四週一直暗暗注意著他們互動的人們為之一愣,訝異的抽氣聲成了伴奏。

  天啊!他竟然吻了她……她的初吻……

  歐陽璦璦震驚,腦中一片空白,他炙熱的唇吮吻著她的唇瓣,她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力道微啟檀口,風耀庭趁機閎進,追逐她閃避不及的香軟舌尖。

  他的吻好霸道、好激烈!

  她心慌意亂地想退開螓首,他卻不容她逃脫地愈發加深,蠻橫地吞噬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唔……」她矛盾地想抗拒又沒有力氣,體溫節節升高,幾乎要融化。

  風耀庭對她不具威脅的抵抗無動於衷,原本緊握在她掌心的行動電話掉落在地,她粉拳緊握抵住他堅實的胸膛。

  他沒想到她會甜膩得令人流連忘返,原先只想戲弄她的本意,在體驗到她的唇有多柔軟、滋味有多甜蜜時,只剩下全然的投入和忘情,情不自禁地延續加深……

  氣息轉不進胸腔,肺裡充斥的全是他純男性的陽剛味道,第一次和異性有如此親密的接觸,歐陽璦璦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暈厥在他懷裡,直到一聲類似看了場好戲的狼嚎歡呼,排開迷情竄入耳膜,她才狠狠一震。

  迷咒霎時消散,理智全數回籠,她猛地睜眼,只見他近在咫尺一臉投入的表情,讓她意識到這男人的無禮侵犯!

  懊惱地發覺不少人帶著笑意看著他們,她怒火中燒使勁推拒,心一橫,咬了下他恣意翻攬的舌,趁他錯愕吃痛退開時,再狠狠甩他一巴掌。

  掙脫他的擁抱,霎時失去重心,歐陽璦璦跟隨一步,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風耀庭一時忘了反應,怔怔望住滿臉羞紅的她,只覺得臉痛舌也痛,還有情慾未退的粗重喘息仍兀自持續。

  全身蔓延著火焰,分不清是怒火還是慾火,把她的思緒全燒得精光,她防備地與他對視,驚見他眸底跳躍的情焰,才慌亂地撇開。

  須臾,他撫撫熱辣的臉頰,才升起的怒濤一見她生澀嬌羞卻又強自鎮定的模樣,全都消失殆盡,扯出一抹笑,他看她的眼神彷彿洞悉一切。

  「這不會是你的初吻吧?」反應像初吻,可她的人……說是初吻鬼才相信!不過這年頭擅長偽裝的女人不少,也許她是個中好手。

  他伸手欲拉近她,被她宛如驚弓之鳥般躲過,他笑笑,顯然嚇壞了她。

  歐陽璦璦心口一震,窘迫地板起臉,狠瞪他。

  「誰說的!你是我見過接吻技巧最差的一個男人!哼!」打腫臉充胖子,她佯裝經驗豐富、閱人無數。

  她的話成功地拉垮他的臉,也有效堵住他的嘴。不知為何,聽她這麼說,風耀庭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湊了一拳,不是因為她批評他技巧差,而是不願知道她是個遊戲人間的輕佻女子。

  「不要臉的自大沙豬!」歐陽璦璦啐他一句,「芊燁,我們走!」拉著好友像陣風似的捲出撞球店。

  她發誓——這輩子再不進這間店了!

  「耀庭大哥,真有你的耶!」人一走,小陳便湊近,拍上他的肩欽羨地說道。

  「嘖,直接甩你一巴掌,真是夠辣!」阿弟嘖嘖有聲,眼中同樣充滿羨慕的光芒。

  不難想像今天這精彩的一幕,將會成為未來幾天店內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沒將他們的話聽進耳裡,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風耀庭若有所思,他努力平撫因她而失序的心跳和呼息,一方面為方才險失去控制力而懊惱;另一方面更震撼於歐陽璦璦——個看似世故成熟、彷彿習慣在這複雜染缸中打滾的女子,反應竟會如此青澀!

  比起一些風情萬種、煽惑挑情的女子,他居然輕易對她意亂情迷!

  雖然她佯裝經驗豐富的話在瞬間影響他的心情,然而,剛剛那一吻的生澀是不容錯辨的!

  隱約之間,他意識到除了受她吸引之外,還有一些他所不明白的情緒存在……

  眼角餘光不經意地別向地上那抹銀光——是她的手機!

  風耀庭拾起,竟感到類似欣喜的情緒在胸臆間升起,也許,冥冥中注定兩人要繼續有所交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2:26

第四章   



  昨晚被調戲的氣惱,讓歐陽璦璦即使失了玩興,破例不到凌晨一點就回家,仍舊徹夜失眠到旭日東昇才睡去。

  她心情浮動,翻來覆去都因腦海那抹氣煞人的身影盤踞不去,她狠狠詛咒那個叫風耀庭的男人,好氣他強奪去她的初吻,好氣他的盛氣凌人……

  其實最氣、最氣的是自己,對那個吻印象深刻不說,甚至連他灼熱的氣息、靈巧的名尖,她都異常清晰,每想一遍就渾身竄過一陣電流,這樣難以控制的感覺教她心神不寧。

  她對他根本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可以算是有點反感,但此刻她的腦海裡怎麼會一直反覆播放著他的影像,以及他所講過的每一句話?

  整夜思緒繞著同樣的事情打轉,不可避免地連睡覺也不得安寧地做起夢來,歐陽璦璦睡睡醒醒,反覆沉陷在相同的夢境中,她想蒙頭尖叫,因為她居然中邪似的不斷夢見和他接吻,還一副忘情投入的模樣!

  「鈴……鈴……」

  猛然間,電話響聲竄進夢裡,宛若真實的情境碎然消失,歐陽璦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有一瞬不知身在何處。

  鈴聲持續響著,總算將她喚回現實裡,咕噥了句,伸手摸索床頭櫃上的電話。

  「喂……」剛睡醒的嗓音慵懶沙啞,聽來卻隱含性感。

  「璦璦!你還在睡哦?你的行動電話掉了你知不知道?」夏芊燁大驚小怪的語調有些刺耳,令她眉頭一皺。

  「掉了?」歐陽璦璦抬頭望向充電座,才發覺手機不見蹤影,同時瞥了眼鬧鐘——一點,天啊!她還想睡!

  「掉了就掉了,晚一點再去取消那張SIM卡。」嘀咕了句,顯然不將昂貴的新型手機看在眼裡。

  「被昨天那個風耀庭撿去了耶!你不向他要回來嗎?」

  方纔打行動電話找歐陽璦璦時,竟意外聽見男人的嗓音,原以為是她爸爸,仔細一聽卻不是,因為對方嗓音醇厚迷人,而她爸爸的聲音沙啞低沉,嚇得她以為打錯電話連忙收線,結果再重新撥號還是同樣的情況。

  納悶之際,對方搶先開口,才知道原來是風耀庭。

  聽見他的名字,歐陽璦璦心頭一悸,恍惚了下。

  「我、我不想再見到他!」她賭氣地脫口。從昨晚到現在,她不知在夢裡見他幾百回,夠了!

  「沒關係啊!我去替你拿回來。」夏芊燁語氣輕快得詭異。

  太好了!歐陽璦璦的話對她來說是正中下懷——這樣等於是一舉兩得,一方面做人情,一方面還可以單獨見到風耀庭。她在電話彼端忍不住揚起唇角。

  「好啊,你願意幫我拿就去拿吧,不然我寧可不要,免得再見到那個臭男人又被他吃豆腐,喂,你自己去要小心哦!別也被佔便宜了!」歐陽璦璦對好友叮嚀著。

  「好啦!你放心吧!」她樂意得很吶!心在雀躍、在狂跳,天知道,剛剛得知電話裡的人是風耀庭時,她幾乎笑得合不攏嘴。

  「晚點再打給我,我還沒睡飽。」一聲交代後收線,抱著棉被蒙頭繼續睡,把這事拋向腦後。




和風耀庭聯繫後,依約來到市區的某間知名咖啡館,夏芊燁停好機車,連忙取出梳子對著後視鏡梳好被安全帽壓亂的髮型,檢視臉上的彩妝有無脫落,再撫順身上精心搭配的衣服,確定一切完美無缺後,她神采飛揚地步入店內。

  他耀眼得即使坐在角落,也讓她不用搜尋就在第一眼發現他。朝服務人員示意後,她巧笑倩兮地行至他面前。

  「風先生。」

  「只有你來嗎?歐陽璦璦呢?」風耀庭抬眸端出有禮的笑容,失望卻在打量對方身後並無其他人時悄悄掠過眼底。

  「不請我坐嗎?」笑容僵了一瞬,夏芊燁很快隱去,忽略心中的一絲不悅,依然保持著微笑。

  「坐,喝什麼?我請客。」意識到自己失了禮,他客氣地招呼。

  「冰拿鐵,謝謝。」她也毫不忸怩。她相信只要歐陽璦璦不存在,擄獲別人的目光就不是難事。

  揚手招來服務員,風耀庭替她點了飲料才切入正題——

  「你替歐陽璦璦來拿手機嗎?」

  通才和夏芊燁聯絡上時,他等著歐陽璦璦來赴約,這是他生平首度這麼期待和某個女人見面……沒想到她竟沒來,只委託她朋友來……

  「是啊,她還在睡呢!爬不起來,托我來拿。」

  陽光灑進落地窗內,在他身後射出點點金芒,夏芊燁感到炫目,日光下的風耀庭比起昨天在撞球場的邪恣模樣更英朗俊偉。

  「這麼懶,過中午還不起床,你們不用上課、上班嗎?」拿出手機歸還,他不由自主地套起話來,沒有深究自己多餘的好奇。

  「璦璦家有錢,不用工作也有爸爸養她,她一個月的花費是一般人四、五個月的薪水。」她收起手機低頭擱進皮包裡,直言說道,話裡有著只有她才知道的妒嫉和不平。

  「哦,原來是千金小姐,難怪會驕縱成性了。」他笑,一副瞭然的模樣。

  他略帶批判的話讓她心頭燃起希望之火,思緒一轉,她順理成章附和。

  「這是一定的啦!無憂無慮不愁吃穿,這樣的天之驕女脾氣難免刁蠻霸道,不過她也不算是千金小姐,她爸爸是黑社會的角頭老大。」她的語氣好似為她說話,實則隱含濃厚的貶低意味,夏芊燁企圖破壞風耀庭對歐陽璦璦的印象,好讓自己受到他的注意。

  她家境如何,風耀庭並不以為意,倒是短短兩句話讓他敏銳地感受到夏芊燁的話意,他的目光暗暗轉為犀利。

  她暗覷他一眼,見他沒對歐陽璦璦的身份作反應,繼續加重藥。「你昨天真大膽,敢這樣招惹她,還好她沒有打電話叫人來找你討公道,否則真要吃不完兜著走了!」故意將歐陽璦璦說得惡質又鴨霸。

  以對一個陌生人而吉,她說這些話的立場很值得懷疑。

  「我不認為我理虧,一個吻換一萬一千元,還算她賺到了,難不成她的吻特別值錢?不過那若是她的初吻,倒可以另當別論。」風耀庭暗探。

  「呵!初吻!?」夏芊燁嗤笑一聲。「這讓異性趨之若騖的璦璦……你想咧?」她語帶保留,其中含義卻再明顯不過。

  事實上,她哪會知道這麼多,然而,她不能讓風耀庭對璦璦的好感再加深一絲一毫,否則她沒半點勝算。這男人,她不但一見鍾情,還愈看愈對眼,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過。

  心頭沉甸甸,她是在暗喻歐陽璦璦私生活多采多姿嗎?風耀庭沒有察覺,光是她的消息便能影響他的情緒,最初僅是對她有興趣的理由,似乎也不是那麼充分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閒聊了一陣,畢竟夏芊燁和風耀庭各懷心思,夏芊燁的目的不外乎想藉機接近認識他;而風耀庭,目的在於瞭解歐陽璦璦,因此話題總繞在歐陽璦璦身上打轉,令夏芊燁暗暗氣惱卻不好發作,只能絞盡腦汁,用心計較在言語上明褒暗貶,刻意破壞!



時下最新流行的搖頭舞廳裡,震耳欲聾地充斥著節奏強烈的搖頭樂,瀰漫的煙霧和眩惑的燈光將整個空間襯托得益發頹靡,就是這份恍如脫離現實的迷幻感,讓人們紛紛來此尋求短暫的墮落與放鬆。

  一隅,開放式的包廂內喧嘩聲特別大,六七名年輕男女群聚,桌上擺放的生日蛋糕說明了他們今日狂歡的緣由。

  「璦璦,謝謝你替我慶生。」夏芊燁開心道謝。

  她已有七分酒意,臉上泛著紅潮,洋溢欣喜的光采,身旁全是她邀來的朋友。在這種消費不算低的場所過生日,她覺得很有面子,當然這全是拜多金的歐陽璦璦之賜。

  「不用跟我客氣啦,一年才這麼一天,本來就該過得開心點。」桌上全是一瓶瓶插了檸檬角的可樂娜啤酒,歐陽璦璦拿了一瓶,和壽星相叩了聲,仰首就喝下了半瓶。

  雖然夏芊燁今天邀請的朋友她都不太熟,甚至有兩個男的她連看都沒看過,不過她願意為了好友隨和些,芊燁的朋友等於是她的朋友,打成一片不是問題。

  「走走走,跳舞去。」有人起哄,一個牽一個,笑笑鬧鬧地走進舞池裡,包廂內只剩推托拒絕的兩個人。

  美麗耀眼的歐陽璦璦平時就已很愛打扮,今天是特殊日子穿著更為講究,一襲全黑絲質洋裝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烘托,高領削肩垂墜布料中間裁了個長至腰部的開口,在嬌軀擺動時完美的胸線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無庸置疑的,她一出現,在場女性為之遜色,立即又攫獲許多人驚艷的目光,而她早就習以為常,悠然自若地逕自隨著節奏舞動,沉浸在偶一為之的放縱之中……

  遠遠一角,有道灼熱視線鎖定在舞池內的某個點。

  自從那日交手之後,已有十多天了吧,風耀庭發現,再見到她,那份驚艷與陡升的悸動鮮明依舊。

  可真有緣不是?

  甚少到這種地方來的他,因為好友前陣子頂下這間舞廳,拗不過他的邀約才破例來捧場,怎麼也沒想到會那麼湊巧再遇上她……

  他黑夜般沉謐的闐眸靜掃全場,除了歐陽璦璦周圍的朋友外——當然,也瞧見了夏芊燁,思路敏捷的他很快地依約略的人數找到了她們的座位。

  同行的還有男性?!他眼神一黯,不知怎麼形容心頭的怪異感受。

  會是歐陽璦璦的男友嗎?哪一個才是?這項認知讓他乍現的愉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窒悶。

  「看見熟人了嗎?」風耀庭的好友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

  「嗄?嗯。」猛然回神,他漫應一聲,才記起指間夾著的煙被他晾著當裝飾,漫不經心地抽了口。

  怪了!他臉色難看得像是遇見了仇人!好友循他視線望去,看到那名集全場目光於一身的漂亮美眉,納悶他怎會與個美女有過節。

  幾分鐘後,風耀庭瞧見夏芊燁踩著虛浮的步伐顛顛倒倒地回座,心想由她與包廂中男子的互動可看出一些端倪,或許其中的是夏芊燁的男友,或許那些只是歐陽璦璦單純的朋友……總之,他潛意識地不希望歐陽璦璦被任何一個男人擁有。

  這一瞧,風耀庭隨著遠處的舉動而皺起眉——嗑藥?!

  如果他一點五的視力沒退化,他很確定包廂內連夏芊燁在內的兩男一女在嗑藥!

  難道……歐陽璦璦也同流合污?意識到她如此墮落,氣憤又失望的情緒莫名地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

  該死!那兩名男子還在開了瓶的酒裡加了不知什麼進去!拳頭一握,風耀庭銳眼一調,朝正盡情熱舞的歐陽璦璦看去,有些擔心……

  喝!猛然映入眼簾的惹火服裝令他喉頭一窒,瞳孔跟著放大——

  背部全裸!前襟開大又……真是夠了!

  如此養眼,難怪在場男性的眼睛全黏在她身上!

  該死!她就這麼喜歡搔首弄姿嗎?

  不假思索,一股衝動驅使他移動腳步——

  「喝!」赫然擅上身後的物體,歐陽璦璦驚愕地倒抽口氣,猛地抬眸往後一瞧,發現自己落入一個男人的懷裡,她反射性地想掙脫,第二眼,才認出是誰。「風耀庭?!」

  「真巧,又見面了!」他半帶戲謔地說,闃眸不經意掃向她開敞的襟口,那瑩白的膚色令人心蕩神馳。

  「呵!是啊!真是陰魂不散!」歐陽璦璦乾笑一聲,不情不願地回答。

  這自大的傢伙不知為什麼,竟有擾亂她心跳的能力,讓她一見他就心悸,一聽他說話就不自覺地看向他的唇,想起那記糾纏她好幾天的吻……

  她不愛這種失控的感覺!彷彿心不再是自己的。

  「賣弄身材讓你很有成就感?」嘴巴不受控制地想使壞刺激她,風耀庭就是看不慣她不在意讓男人眼睛吃冰淇淋的開放作風。

  他憑什麼批評她的穿著?歐陽璦璦猛一抬眸望向他,火氣一點就燃。

  「怪了,我突顯身材上的優點,大膽展現自我,干你屁事啊!」她愈說愈氣地漲紅了臉,像只小貓張牙舞爪地朝敵人叫囂。

  是啊,與他何干,他為何三番兩次地挑剔她的穿著?她愛穿得清涼,他該樂得好好欣賞才是……只不過,一想到那些男人可能用狠褻的眼光看著她時,他的心情就迅速蕩到谷底。

  風耀庭才想再開口駁斥她,就見她伸手揪來一名男子。

  「我男朋友都不管我了,你憑什麼管我那麼多!哼!」歐陽璦璦揪住同行男子,雖然根本不熟,但她還是作戲地挽住對方的手臂,親熱地貼近對方。

  歐陽璦璦突然投懷送抱,男子顯然一臉受寵若驚。

  「男朋友?!」風耀庭挑高眉,上下打量男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揪近他,「你——是她的男朋友?!」他霍地瞠目瞪視他,沒有溫度的黑眸中透著森冷的脅迫意味。

  男子嚥了口口水,震懾於風耀庭的氣焰,突然意識到飛來的不是艷福,倒像是橫禍,怯怯覷向歐陽璦璦。

  「怎麼?不行啊!」她從風耀庭手中救回男子,挑釁意味濃厚地摟住他,昂高小臉朝風耀庭示威。

  這男人是怎麼搞的,她都說有男友了還嚇不退他!

  風耀庭瞪視著她嬌柔地摟著男子的藕臂,瞇緊了眼,右額上的青筋隱隱抽動。

  他無暇分析自己這麼生氣的原因,只想速速離席,把那該死的女人拖離現場,好好質問她!

  至於憑什麼質問、又質問什麼,此刻在氣頭上的他,根本無暇釐清。

  卡在他們之間的男子一臉為難,心底明白自己處境堪虞,兩相衡量之後,決定還是不要得罪看來殺傷力較大的風耀庭比較好。

  「這位大哥,我跟她不熟啦!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你喜歡,請笑納,我不會和你爭的。」

  男子很沒種地屈服於他散發出的凜然氣勢下,賠著笑臉扒開歐陽璦璦,雙手將她朝風耀庭推去,不待歐陽璦璦發火便趕緊開溜。

  「喂,你……」居然出賣她!啐!怕事的「俗仔」,斥罵的話還梗在嘴裡,一回頭就是風耀庭那張欠揍的得意笑臉。

  他無辜地聳肩搖頭,「原來你喜歡四處認男朋友,不如,我委屈點把你接收下來好了!」

  話剛落,他表面力持不動聲色,內心卻暗驚,什麼時候,他對她有了這種異常的衝動?!

  發覺了他眸底躍動的火花,她的心跟著漏跳了一拍。

  不,不能被他認真的眼神給騙了,打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對她不屑,這男人太自傲、太自以為是了!他腦子裡一定又在盤算著怎麼讓她出糗!

  歐陽璦璦狠瞪他一眼,忿忿轉身,卻被他一個箭步擋住,大掌不由分說地鉗緊她的手腕。

  「不說話就當你默許了,既然如此,我要行使我的權利。」他霸道地逕自決定。

  「你這自大……」正當她想要發火時,語尾隨著他的舉止消音,一件薄夾克已經套在她身上,遮住她傲人的身材。她愣住,怔看著他,不解他的用意。

  「當我的女朋友就不准別人多看你一眼。」他專制地睨著她說。

  她該生氣,氣他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可他的夾克好暖和,混了淡淡煙草味和男性香水味,心頭不由自主地因地霸道卻隱含佔有、關懷的話而泌出甜液……

  真是見鬼了!

  她猛別開臉,兀自驚疑不定,她怎麼會對一個她前一秒還很得牙癢癢的男人動心?!

  她嬌羞紅赧的臉蛋和一絲侷促的模樣,抹煞了風耀庭之前的不悅及鬱悶。眼前的她,是相當動人的,他同時確定,他確實對她有感覺!

  「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美眸瞪他一眼,歐陽璦璦的語氣有她所不知的情意,而那件夾克,她竟沒有抗拒地任它包覆在自己肩頭。

  風耀庭不以為杵,但笑不語。

  「你要幹嗎?」見她欲步離舞台,他揪住她。

  「回座位啊,幹嗎?」甩開他的手,她不解他為何大驚小怪。

  「你有在嗑藥?」他直覺地問,眉頭毫不掩飾地皺起,顯然十分不認同。

  「什麼?!我哪有,你見鬼啦!我歐陽璦璦貪玩是貪玩,但無論如何是怎麼也不碰毒品的,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她忍不住低吼,推他一把。

  不曉得為什麼,當她聽見他這麼說時,她不只感到嚴重被侮辱,甚至還感到——苦澀!

  苦澀?這太荒謬了,她和他又沒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話他誤解的話而覺得難受?

  「我剛剛注意過你們的位置,包廂裡那兩個男的不但自己嗑藥,還不知加了什麼在酒瓶裡,你看,夏芊燁也嗑了。」風耀庭說明,不與她爭執,他選擇相信她。

  歐陽璦璦朝包廂望去,瞧見他們正情緒激昂高亢地在位置上就猛舞動了起來,其中也包括早該醉癱的夏芊燁。

  「該死!你怎麼不早說啊!」她低咒地快步奔向包廂。

  芊燁找來的到底是什麼朋友?她難道不知她最排斥毒品?還帶這種人來參加慶生!

  「我送你們回家。」風耀庭尾隨在後,依她的反應也大致明白狀況了。

  歐陽璦璦回頭看他一眼,不多猶豫地點頭,現在這種情況,她騎摩托車不可能載得了夏芊燁,要叫計程車不如找他這個現成司機幫忙。

  多虧他注意了,否則她若喝下加了藥的酒,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想起來就毛!

  想想,他也不是真的那麼討人厭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2:46

第五章   



  飛車疾馳上立滿夜燈的高架橋,歐陽璦璦一方面要看顧神志不清的夏芊燁!一方面忙著驚聲尖叫還得和風耀庭鬥嘴,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他開車有夠野蠻,他操控架駛盤的雙手強健有力、踩油門的姿態沉穩瀟灑,和他撞球時的專注帥勁有得比……可是,她沒膽——

  「拜託你能不能開慢點……喂!別再亂動了!」無奈的歐陽璦璦語氣已從剛上車時的頤指氣使變為可憐的央求,一旁的芊燁讓她很頭疼。

  「我也是想盡早把她送到。」風耀庭沒好氣地撇唇,呱噪不休的夏芊燁也使他頭痛欲裂。女人喝醉就夠難看了,還嗑藥!真的是醜態百出了!

  從後視鏡瞥看他緊抿的唇角,她知道他是堅持不放慢速度了。噘起唇不多話,也無暇再多話,因為身旁的夏芊燁乾嘔了起來。

  「天啊!她要吐了!怎麼辦?你快停車!」歐陽璦璦驚慌失措,死命拍著駕駛座椅背,一手忙著指住夏芊燁的嘴。

  「這個先頂著用,我開下橋再讓她下車吐。」風耀庭手忙腳亂取來一隻塑膠袋丟給她,不顧一切急踩油門,飛快駛下高架橋。

  他是招誰惹誰了?沒事攬下這種麻煩幹嗎!原本目的只有歐陽璦璦,沒想到連同夏芊燁的安危也要一併負責。

  不過想想也奇怪,上回和夏芊燁交談,感受到她對歐陽璦璦的許多不滿和埋怨,然而看歐陽璦璦對待她,倒不像她所說的那樣霸道不講理。




風耀庭雙臂交抱在胸前,斜倚在擦得發亮的黑色跑車旁,凝神注視半蹲在路旁、吃力照顧著夏芊燁的歐陽璦璦。

  他套在她身上的夾克已被她轉移到夏芊燁的身上,她皺著眉擔憂地看著她,又要扶持又要拍撫,盡心地照顧自己的好友,與外在予人的嬌貴印象截然不同。

  也或許,是他以貌取人,有先人為主的偏見印象。他不禁好奇起她的其他面貌……

  「你看戲啊!還不過來幫幫忙!」歐陽璦璦氣惱地喊。

  「小姐,沒人教你開口尋求幫忙時,得好聲好氣些嗎?」風耀庭扯著嘴角忍不住責備一句,還是依言伸出援手,將爛醉如泥的夏芊燁扶進車子裡。

  「你一個大男人還計較這些小節嗎?」知道自己理虧,她嘟囔了聲。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可不想三更半夜被他扔在路旁。

  站在車旁,歐陽璦璦臨時想起什麼地取出手機打電話回家,一有人接,她立刻掛上。

  糟了!老爸在家……

  「風耀庭,商量件事好嗎?」這回,她可貴的好聲好氣還陪笑了。

  明知她口氣臉色皆和悅絕對不會有好事,然而嘴巴還是違背心意應了她。「幹嗎?」

  「你家方不方便讓芊燁住一夜?」她眨著美眸央求,不讓他有拒絕機會地接著再說:「芊燁如果這個樣回家,會被禁足好一陣子的;我老爸也在家,所以不能帶她回去……你那邊行不行?」她僵硬地扯開笑臉,甚少求人,今天算是為芊燁破了例。

  「我家?!」他的聲音陡升兩個音階,拒絕的話因她帶著期盼的眸子而幾度繞在去尖轉不出口。「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不想孤男寡女落人話柄,除非你也一塊,否則留她單獨住我家是不行的。」他可不想和沒興趣的女人鬧出徘聞,倘若是她,那就不同了。

  「行,沒問題!走吧!」她回答得爽快,一心只想替夏芊燁找到棲身之所,反正有伴也不怕。

  風耀庭睇著她大刺刺地坐進車裡,不禁嗤笑搖頭,該說她見多世面還是太沒心眼,竟就這麼相信他?

  不過,他該慶幸情況的轉變了,讓她求助於他,對他產生信任,改善先前針鋒相對的相處模式。



「喂……風耀庭……你在哪裡?有沒有人啊?」

  從二樓找到一樓,再從一樓找上四樓,不常運動的歐陽璦璦找得渾身香汗淋漓。

  要死了!妹她被芊燁折騰得不夠嗎?好不容易安撫她睡著了,想找他道個謝,順便問問有沒有寬鬆的T恤給她當睡衣,居然讓她爬樓梯運動!她邊找風耀庭邊嘀咕著。

  走上三樓,隱約聽見球聲,她狐疑地加快速度,在樓梯口瞧見四樓完全規劃成撞球室,設備齊全,場地寬敞,還有一個小型吧檯,不禁有些訝異,看來這風耀庭還挺講究的。

  歐陽璦璦兩腿不自覺地在樓梯口停下,被打球中的他所吸引。

  除去他欠扁的自大性格外,她不得不承認,像他這樣的男人,有足夠的資格讓她動心。

  「撞一局吧?」發現她的身影,風耀庭成功撞進一球後邀約。

  「我今天帶的現金剛剛在PUB差不多花光了,不跟你比,免得……」她倏地噤口,此時此地提起那次的吻太過曖昧。

  唇角浮起一絲戲謔,他斜睨她一眼。「是你賭性堅強,我何時說要賭了?」

  他居然調侃她!歐陽璦璦抿抿唇,哼他一聲。

  她可是恩怨分明的人,若不是看在他今天及時提醒,讓她免於喝下被加了藥的酒,又借她們住一晚,她才不可能乖乖任他揶揄調侃咧!

  「哇——那一排是什麼?」美眸一瞟,驚見牆壁木架上擺滿獎牌和獎盃,她發出驚呼,無比好奇地挪動步伐,仰首沿著牆面一一察看。

  風耀庭但笑不語地睇看她,住她去發掘自己的身份,接著重新排起球來,踱往桿架替她挑了根球桿。

  「哇塞!世界盃花式撞球錦標賽冠軍!」她的語氣裡充滿訝異與難以置信,一張小臉出現呆滯表情。

  啪一聲,他拉開易開罐汽水,倚在吧檯高椅上,咕嚕嚕灌下清涼的氣泡液體,迎接她欽佩的視線。

  「早說了叫你探聽一下我是何方人物嘛!現在也不必一臉呆樣。」他挑挑眉,伸長手拿了一罐汽水給她。

  「兩萬二還我!」推開他的汽水,她一手叉腰,一手攤開,惡狠狠地討債。

  「願賭服輸,你幹嗎?」皮皮地將汽水擱上她攤開的掌心,發覺她氣嘟嘟的表情比起嫵媚的模樣,更討他喜歡。

  「我們實力懸殊,你勝之不武。」拜託,她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怎麼可能打得贏世界冠軍,根本是被他唬去了。

  「我給過你機會後悔,不知誰還罵我『瘋』男人,而且,我只實拿一萬一,哪來的兩萬二。」對她,他難得發揮記性,將過程記得一清二楚。

  「你吻了我還不算嗎?」她脫口而出,話甫落才覺後悔,趕緊噤口咬唇,困窘地撇開視線。

  要死了!剛刻意避開這話題,這會兒怎麼不知不覺又兜回來了!

  「一吻一萬一?好啊!我還你,多還些也無妨。」他調侃,還故意嚇唬她地作勢起身,嚇得她戒備地跳得老遠。

  「免了,你自己留著吧!」她不屑地擺擺手,轉移注意力拉開汽水拉環。耳邊傳來他低低的笑聲,助長了她臉上紅艷的燎燒,她需要清涼飲料冷卻滿頰的燥熱。

  「記得,女孩子到外頭不能喝已經開過瓶的飲料,一定要全新的,還有離座之後的飲料也不能再喝,免得有心之人藉機使壞。」見她的動作,風耀庭想起在PUB的事,不禁嚴肅地提醒,說教對他來說還是頭一回。

  歐陽璦璦怔忡地眨了眨眼,這些話聽起來雖然不太順耳,然而,關懷的意味似乎挺濃厚的,他……是在關心她嗎?

  自從母親過世後,她都忘了被關懷的感覺是這樣美好溫暖了!單純的告誡提醒在她的心湖掀起波瀾,這樣的感受令她悸動莫名。

  一股暖潮流淌在心間,她不得不承認,她很喜歡他話中不經意流露的關切之意。

  「知道啦!像老媽子似的管東管西。」她皺眉嘀咕,笑意卻湧在唇畔退不去,這次的交集不只顛覆了心中對他的壞印象,甚至一百八十度大逆轉將他列入可以交往的朋友之流。

  「這才對嘛!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乖傾聽話才得人疼。」拍拍她的頭,他寵溺地朝她漾開一抹笑,突然感到氣氛因自己的動作而迅速轉變。

  天!不過是摸摸頭,怎麼感覺好親密?她居然又因他這樣的舉動而臉紅了?!

  不是的、不是的,是天氣熱,室溫過高,雖然現在時令入秋、雖然此刻吹來習習晚風……總之,她告訴自己,臉上的紅赧絕對、絕對跟他溫暖好看的笑容無關。

  老實說,兩人同時都有些嚇著了,震撼於這驀然竄出的甜美氛圍,這樣類似戀人般的曖昧情樣來得又急又快,彼此都措手不及。

  「吱!你啊,別才給了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了,我如果乖傾聽話才有鬼咧!本小姐任性驕縱是出了名的。」顧左右而言他,歐陽璦璦不馴地推他一記,打破迷咒,心卻不聽使喚地乒乓跳。

  「有人會承認自己任性又驕縱的嗎?還是你刻意呈現這樣?」風耀庭一針見血地反問,隱約感受到些什麼。

  她猛瞥向他,一時間彷彿被人看透,令她的心赫然一陣慌。

  是,她因母親的病逝、父親的背叛而變得憤世嫉俗,她是刻意和父親唱反調,想借由叛逆的行徑來引起父親的注意、以不馴的強硬態度掩飾脆弱……原來的她,並不是這麼桀騖刁蠻的!

  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她隨即掩飾,不願多談。

  「說什麼我聽不懂啦!喂,你不是說要撞一局嗎?這次得先讓我二十分,我要雪恥!」她逕自取來球桿,俯低身子瞄準母球,率先開球。

  能談到這程度風耀庭已很滿意,說不出來為什麼,他就是被她所吸引,她的不馴、她的倔強高傲,他都莫名覺得可愛。

  他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對於攻佔她的心房,他自信滿滿,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這一晚,夏芊燁在客房裡睡到不省人事,而風耀庭和歐陽璦璦兩人邊撞球邊閒聊,聊出對彼此的好感……



得知生日那晚風耀庭也在那間PUB,令夏芊燁感到扼腕,她氣自己怎麼沒有把握機會多和他相處,更令她吐血的是,他收留她在他家住了一夜,她卻不省人事地睡了一夜,白天醒來連他家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歐陽璦璦就嚷著要離開了。

  經由和歐陽璦璦的言談間,她察覺她已不似先前對風耀庭那麼感冒,雖然語多保留,她還是敏銳地感受到她已對風耀庭衍生了好感。

  這可不行!氣宇不凡的風耀庭可是她一見傾心的對象,她不能再讓她捷足先登了,製造機會是當務之急,好彌補前晚錯失的良機。

  因此,她特地起了個早,讓自己有完美的借口沒邀歐陽璦璦同行——

  「風耀庭嗎?我夏芊燁。」撥通之前要來的手機號碼,她忐忑開口。

  「嗨!」遲疑了下,風耀庭輕快揚聲,說不訝異是假的,不過他倒是希望來電的是歐陽璦璦。

  「呃……你有空嗎?出來吃個午餐,我請你,想謝謝你前晚的幫忙。」

  「午餐……好吧!別說什麼講不請,你們想吃什麼?」他直覺地將夏芊燁和歐陽璦璦兩人想在一塊,因為幾次見面,她們都是一起行動的。

  「我們?不,只有我啦!」聽出他的語意,她忙澄清,心裡有些怪怪的。

  「那璦璦呢?她不出來吃午餐嗎?」若是這樣,他就沒那麼大意願,可是既然都答應了,也不能一聽這樣就突然反悔。

  「璦璦不可能這麼早起來啦,她通常都睡到下午以後才會起床,硬把她吵醒是自找氣受,我可不敢為了午餐叫她。」夏芊燁說的全是實話,但是她卻因自己另有心眼而感到心虛。

  「那好吧!」風耀庭將口氣中的失望成功掩飾。

  於是,夏芋燁如願以償地和風耀庭共進午餐,利用歐陽璦璦難得不在場的機會,冀望早一步與風耀庭建立更好的情誼。

  下午三點多,歐陽璦璦如往常起床便撥電話給夏芋燁,得知她和風耀庭在一起,心頭閃過一絲訝異,但並不覺得有何不對,畢竟芊燁的道謝理由很充分,不想吵她睡覺的借口也很合乎常理。

  接著,風耀庭開車來到歐陽璦璦家接她,三人在車上討論節目。

  「我想看那部外太空片。」歐陽璦璦坐在後座,興致勃勃地提議看電影。

  「那不好看啦!我想看文藝愛情片。」夏芊燁說出自己的喜好。

  「唉唷!我說的那部可是陣容都很強,是年度大片耶!」她向來堅持己見。

  「那不然……投票,耀庭,你喜歡看哪部片?」以為風耀庭會向著自己,夏芊燁搬出他幫腔。

  「反正看電影烏漆抹黑的,想看什麼就各自去看,看完再集合啊。」風耀庭以客觀角度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夏芊燁是聞言心喜,逕自解讀他和自已是同一陣線。

  悄悄覷了風耀庭英朗的側臉,她漾開了笑容。

  「對啊、對啊,這樣也可以。」趕忙迭聲附和。

  「那好吧!」歐陽璦璦聳聳肩漫應。

  就這樣,一路開往電影院,停好了車後,風耀庭率先到售票口分別買了兩部電影的票。

  「還有十幾分鐘,我要先去買點東西墊肚子,你那片已經開始了,快進去吧!別忘了待會兒就在大門口集合。」歐陽璦璦接過風耀庭買來的票,衡量下時間,瀟灑向他們揮別後朝便利超商走去。

  「走吧,耀庭。」夏芊燁大方地挽著風耀庭就要進電影院。

  「等等,芊燁你搞錯了,我看的和璦璦一樣,我對文藝愛情片沒興趣。」他笑道。

  她怔在當場,隨即回神猛扯來他手中的電影票,一看,竟和自己的片名完全不同,瞠目結舌地半晌不知該作什麼反應。

  「快進去吧!電影開演了。」風耀庭將她扳往入口方向,推著她走了幾步,催促道。

  錯愕的夏芊燁被動地走著,腦袋頓時空白一片。

  「好了,Bye—bey!」見她自己有動作,風耀庭便忙不迭追上歐陽璦璦。

  緩慢地走了幾步,夏芊燁堵塞的思路才重新運作。

  怎麼這樣啦!還以為他說那話的意思是要和自己同看一部電影的,正高興又能和他獨處,原來是自己會錯意!

  懊惱至極,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製造了璦璦和風耀庭獨處的機會,討厭!

  她面容扭曲地轉頭望向風耀庭急迫而去的背影,不禁氣得在原地狠狠一跺腳,悶到最高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3:06

第六章   



  這樣的三角情形持續了一個多星期,夏芊燁每天都利用歐陽璦璦還沒起床的空檔邀約風耀庭,把握那兩三小時的時間,直到下午三人才聚在一起,跟風耀庭的情況是「妹有情、郎無意」;而風耀庭和歐陽璦璦兩人則彼此情愫暗生,處於曖昧不明的階段。

  由於夏芊燁一切小動作都在暗地進行,心事也絕口不提,因此歐陽璦璦並不知好友的心意,當然,也料不到心目中的死黨竟會在別人面前有意無意地數落她的缺點。

  風耀庭也不是多事愚昧之人,他有眼睛看、有心去感受,對於夏芊燁背後的批評並不以為意,更不可能碎嘴壞了兩個女人間的友誼,只將一切看在眼底,兩相比較之下,反而更突顯歐陽璦璦的坦率直爽。

  坦白說,他雖也將夏芊燁視為朋友,然而,卻不是那麼願意單獨赴夏芊燁的約,他圖的是正午餐過後可以直接和歐陽璦璦見面的方便。

  惟一令他困擾的是,他似乎沒有機會與歐陽璦璦獨處,不論到哪,她們都像連體嬰似的形影不離,想獻慇勤也沒機會,因此,除了熟絡些,兩人感情的進展仍原地踏步。

  直到今天,情況總算有些轉變——

  晚上九點多,夏芊燁接到家中急電,母親說住在南部鄉下的外婆重病入院。要連夜搭車南下,同樣聚在一起的三人當下決定取消上陽明山夜遊的行程,趕緊將夏芊燁送回家。

  「芊燁,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要打電話告訴我哦!」坐在前座的歐陽璦璦轉過身叮嚀,給予惴惴不安的好友溫暖的關懷。

  「好,我知道。」夏芊燁愁眉不展地點頭。她從小便由外婆照顧,直到上了國中才離開鄉下,外婆是這世上惟一關心她的親人,否則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她,不會一聽這消息就亂了方寸,急著跟母親趕回南部。

  「哈,這裡有一點錢,你放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歐陽璦璦低聲交代,趁風耀庭專注開車之際,悄悄塞了一疊鈔票給她,十分體貼地顧慮好友的面子。

  「嗯。」夏芊燁投以感激的眼神,歸心似箭的焦躁總算在抵達家門時,獲得些微的紆解。對親人安危的擔憂已蓋過她不願兩人獨處、暗藏心機的顧慮。

  目送她進了公寓後,風耀庭利落地轉動方向盤,車子重新駛出巷道。

  總是三人行的景況突然少了個人顯得有些冷清,氣氛也有些不同。

  「還想去哪兒嗎?」風耀庭看了眼發怔的歐陽璦璦,開口喚回她的注意力。

  坦白說,他還真有點慶幸少了夏芊燁,這樣才能和她獨處!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對歐陽璦璦喜歡的感覺愈來愈鮮明,就是這般強烈的吸引,讓他從一開始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追著她跑,被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牽引了思緒。

  「還是不了,沒心情,早點回家好了,兩個人沒啥好玩的。」她搖搖頭,暗歎了聲,芊燁家出事讓她的心情跟著沉重。

  「也好——那明天你陪我去辦正事。」他噙著笑,想起該著手進行的計劃,希望有歐陽璦璦陪同參與。

  「什麼正事?」這話激起她的興趣,美眸霎時綻出光彩。

  這幾天來,風耀庭漸漸不像初次見面那般自大狂妄,翩翩君子的風範十分博得她的好感,總算扭轉了不佳的印象。

  當然,最主要的是人與人間的互動,是隨著相互的反應而有所不同,歐陽璦璦驕氣重歸重,然而,一旦把對方當成朋友便熱忱和善許多,而風耀庭則理所當然卸下那種以毒攻毒的應對方式了。

  「去找找開店的地點。」他朝她神秘地眨了下眼。

  「開店?你要開店?什麼樣的店?」她更有興趣了,迭聲問道。

  「我最擅長撞球,開的當然也是撞球店。」他深黝的眸子頓時充滿自信的光彩。

  「哇!那到時我去光顧打不打折啊?」唇畔堆起深深笑意,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你若當老闆娘還擔心光顧打不打折?」他略帶試探的口吻,讓歐陽璦璦聽了耳根子一熱,臉蛋也跟著浮上紅雲。

  「你在胡說什麼啊!」她羞赧地愣了一愣,隨即解讀話意,一反應過來,掩飾地嗔怒。

  「我哪有胡說,是你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吧?」他調侃地瞞看她,惹來一記衛生眼,「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投資,要給你入股的特權。喂,我家裡給我的創業基金足夠我獨資,我並不打算和人合作,是你才有這樣的特殊待遇哦!」

  平時的閒談間,他大約瞭解歐陽璦璦家境也不差,才會這麼住她揮霍,他不禁想改變她的金錢觀念,但又明白說教方式不適合用在她身上,於是想借此機會讓她學著投資理財。

  耳邊聽著他的話,心裡滲透一絲甜,她抿著嘴角睇他一眼。咕!還是不改自負的本性。

  「雖然這主意不錯,可是現在撞球店這麼多,稱也湊熱鬧開一間,能把握生意好嗎?可別害我賠了本。」她的顧慮十分有理,不過口氣倒是擺明了吐槽。

  「這我有十足的把握。我要開的不是一般的撞球店,我要將客層素質提高,裝潢要有品味,場內的設備要達到國際水準,採取俱樂部會員方式……」

  車廂裡充滿他侃侃而談的聲浪,第一次,他除了請教魏雍利外,將心裡策劃許久的理想和另一個人分享,這其中隱含的深意,唯有他自己明白。

  而歐陽璦璦看著他充滿了自信的神采,不由得聽得入迷也看得入迷,胸臆間漲滿難以一言喻的傾慕之情,一種心動的感受清晰地傳達到大腦!撼動她每一個細胞,唇角不知不覺地泛開淺笑。

  兩人甚至到了她家門前,還欲罷不能地待在車裡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分手。

  


  風耀庭和歐陽璦璦約好明日的約會後,心情愉快地開著車順路到頂尖撞球場找好友魏雍利,詢問一些開店的注意事項,好補強他自己擬定的計劃。

  算起來能結交到魏雍利這樣一個老大哥,相當難能可貴,先前聽聞他有開店的念頭,便絲毫沒有任何同業競爭的疙瘩,甚至大方地給予意見,在今日瞭解他開店的定位更是讚不絕口,不斷鼓勵他付諸行動。

  還笑說,若不是所有積蓄投資在頂尖裡,沒有多餘資金的話,他也躍躍欲試,想懇求風耀庭讓他加入。

  談了一個多小時,魏雍利因有其他邀約,於是風耀庭便先行離去。

  步出店門才發覺天空飄起毛毛細雨,他快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座車。

  一上車,發動引擎,才忽然看見副駕駛座上有一個LV皮夾,腦海直覺反應一定是歐陽璦璦遺留的,想起她,笑容也情不自禁地浮上唇畔,搖搖頭,他駕著車不辭辛勞地再度往她家方向開去……

  


  將身上拘束的性感服飾換掉,卸下濃濃的彩妝,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此刻的歐陽璦璦回歸純粹自然的清秀面貌,脂粉不施的她更看得出五官的姣好出眾。

  從氤氳的浴室內出來,頭髮才吹了半干,她便覺得口渴,級著拖鞋步下樓梯,聽見開門聲,直覺地想旋身蜇回已來不及。

  她不想和爸爸碰面,然而同住一個屋簷下有時見面是不可避免的,最近這半個月來,只要一碰面就是為了到日本去住的事吵得不可開交,他們各持已見,再吵下去也沒有半點結果,她吵得好累好照,每吵一次就像結痂的心傷再裂開一次……

  不過,吵歸吵,她始終相信爸爸不會為了美奈子那女人,連她都不要了,賭著這份僅剩的把握,她認為爸爸等不到她點頭就不會真的有所行動。

  「這麼早就回家了?」一進門就看見居家打扮的女兒,歐陽正龍和藹地揚聲。

  「換點新辭吧,每次見面都是這些話。」美眸瞪向跟著父親身後進門的美奈子,火氣揚升,要歐陽璦璦好聲好氣很難。

  唉!碰面就碰面了,她的目的是喝水,趕緊拿水回房,避不見面就是了,今天心情本來還不錯,可別又舊調重彈搞得烏煙瘴氣。

  歐陽正龍臉色不太好看地瞥著她越過他們直往廚房去,和美奈子無奈地對視一眼,從夾克內袋中掏出一本簿子。

  「璦璦,去日本的事已成定局,喏,這是你的護照還有簽證,爸爸替你辦好了。」有些氣惱,他伸手擋在她身前,口氣較先前堅決許多。

  「我不去,我說過我不去……我不去、不去、不去!你聽不懂嗎?我說過幾千次不去了!」她瞪著他手中的綠色簿子,聲音愈來愈大,到最後幾乎是嘶聲大吼,將他手中的護照一把拍落在地。

  唉!又是一場爭執了!只要是有關她的事,璦璦就像是炸彈似的一點就爆,沒有一次例外!美奈子莫可奈何地蹲下身拾撿護照,卻被歐陽正龍喝住。

  「不准撿,讓她自己撿。」再吵再拖事情還是不會改變,他決定今天攤開來說個清楚。

  歐陽璦璦憤然撇開臉,不對他的話作回應。

  「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爸爸?美奈子是個溫柔的好女人,我也需要有個伴啊!感情不只是年輕人的專利,我也渴望心靈上的安慰、感情上的寄托,你都那麼大了,將來不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他動之以情,想摟住女兒的肩,卻被她嫌惡地閃身躲開。

  她嗤之以鼻,母親因父親外遇才會抑鬱而終,罪魁禍首就是這女人,還敢登堂入室來……偏激的想法讓她無法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

  不曾談過戀愛的她,當然不能明白愛情通常是沒有道理可循,一旦愛上了,是非對錯全無準則可評斷啊!

  「我能體諒你,但我不原諒她!你去找誰寄托感情都行,就不準是她!當初媽媽就是因為她……」她氣呼呼地指著美奈子,傾洩恨意般咬牙道。

  「你給我閉嘴!」歐陽正龍嚴聲斥喝,揮開她直指著美奈子的手。

  歐陽璦璦吃痛地捧著自己的手臂,眼神受傷地瞪向父親,他維護她的舉動教她感到心寒。

  「是啊!把我甩開你就能耳根子清靜了,媽媽才過世幾年,你們就想雙宿雙棲、比翼雙飛了!何必假惺惺叫我一塊去!去幹嗎?看自己的爸爸和間接害死媽媽的兇手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她的嗓音有絲哽咽,眼眶有著濕氣,覺得父親離她好遙遠,好遙遠……

  「璦璦,你爸爸是放不下你……」美奈子訥訥開口。

  「你才該閉嘴,在這間屋子裡,你連存在的資格都沒有!我跟我爸講話,你插什麼嘴!」歐陽璦璦惡狠狠地咆哮。

  「璦璦,你愈說愈過分了!」歐陽正龍忍不住大發雷霆。

  「難道不是嗎?」父親愈維護,她身上的刺也豎得愈多。「你到酒店去上班就勾搭上我爸爸,二十八歲這麼年輕就願意跟著五十歲的男人?!白癡才不知道你圖的是什麼,可以直接被他包養不用陪酒,然後再一步步破壞他跟我媽的感情,讓我媽傷心地抑鬱而終!

  現在又要拐我爸去日本,甚至鬼迷心竅要拋下我,結束在台灣的一切,你這個城府深沉的日本婆,我詛咒你!」她步步逼近美奈子,直到她惶恐地跌坐在沙發上。

  「誰教你這樣張牙舞爪!」

  她咄咄逼人的模樣逼出了歐陽正龍的勃然怒氣,他氣極地攫住她的手臂,揮出一個巴掌,響亮的巴掌聲頓時迴盪在偌大的屋子裡,氣氛霎時僵凝。

  歐陽璦璦撲跌在地,撫住燒燙的臉頰不敢置信地望向父親;美奈子同樣震愕地望向他。

  歐陽正龍則在動手的同時便已後悔,然而,已來不及……

  「我說過,你若跟著這狐狸精去,我就不認你這個爸爸!而且我死也不可能跟你去日本的!」她漲紅了臉朝他大吼,忿忿起身,強忍住欲滑落的淚水與滿腹的怒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留下既氣惱又懊悔的歐陽正龍,和淚流滿面的美奈子。




  顧不得穿著單薄的睡衣、顧不得夜幕裡紛飛的細雨,隱忍的淚水在離開家門的剎那即奪眶而出,歐陽璦璦盲目地奔跑。

  她又氣又傷心,沒想到從來沒打過她的父親,竟會為了她指責那個女人而摑她耳光,這教她情何以堪。

  穿著室內拖鞋在柏油路上跑著,打在臉上的雨水與淚水縱橫交錯,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邊跑邊以手背揮掉不斷墜落的眼淚,模樣好不狼狽。

  然而,她無暇去在乎外在的一切,此時此刻只有傷心的感覺啃噬著她。

  過於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以致她沒有留意到前方的車輛,直到聽到一陣緊急剎車聲,才赫然發現一輛深色的轎車迎面戛然而止,她嚇得倒退一步,跌坐在地,呆若木雞地望著車子就停在離她不到一尺的距離。

  眼淚因此暫時止住,她紅著雙眼,倉皇無助的模樣,宛如楚楚可憐的落難天使。

  車子的主人很快地下了車,「璦璦?!是你!有沒有受傷?」風耀庭的嗓音竟有些沙啞,他趕緊扶起她,忙亂地審視她有無外傷。

  天啊!差一點點,若不是他反應快,就撞上她了!光是想像,就足以教他四肢冰冷。

  竟然是他!她被這一連串的震撼震得一句話也吐不出,望著他擔憂的眼眸,只是一逐地搖頭。

  「你在哭?我撞傷你哪兒了?」審視的目光移至她蒼白的小臉,他詫異地發現她發紅的眼眶和鼻尖,胸口緊緊一窒。

  「沒有,沒撞到,我沒事。」歐陽璦璦大力掙脫他捧著她臉頰的手,撇開臉不讓他瞧得太仔細,拉高的嗓音顯得有些心虛。

  她不曾在外人面前哭過,眾人眼裡的歐陽璦璦是驕傲堅強的,沒有什麼事可以困擾她……然而,在這面具瓦解的片刻,卻讓他瞧見了!

  不,她不要讓任何人瞧見她的脆弱……

  「還說沒有!你怎麼穿著睡衣就跑出來?外面還下著雨……快,先跟我上車再說。」風耀庭穩定心神一看,才發覺她身上穿的是睡衣,腳上是室內拖鞋,增強的雨勢讓他不由分說地捉著她返回車內。

  有些氣惱她怎麼不會照顧自己,風耀庭捉來面紙盒便抽了一堆面紙逕自替她擦拭,因碰觸到她冰涼的肌膚而眉頭緊緊皺起,連忙將椅背上的夾克覆住她單薄的身體。

  「你到底怎麼回事?衣服、頭髮全濕了,你是存心讓自己生病嗎?還沒長眼地亂跑,發生意外怎麼辦?又不是小孩,都幾歲了還讓人擔心!」他著實也受了驚嚇,加上擔憂,形成一股無名火由心底竄升,口氣也跟著帶了責難。

  雖說他的動作很粗魯、口氣很火爆,歐陽璦璦卻覺得倍受關懷與呵護,心中一暖,酸澀的淚意又急又快地爬上眼眶,毫無預兆地掉落……

  風耀庭的手背正巧接住了她淌下的淚珠,感覺到彷彿滾燙的岩漿透過手背直灼上心房,驀地一怔,反射地抬眸望住她。

  「怎麼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不要哭,哭腫眼睛就不好看了……」一見她掉眼淚,他的聲音不由得軟了下來,只能手忙腳亂地在一旁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個他所陌生的,哭得梨花帶淚、柔弱無助、可憐兮兮的歐陽璦璦,狠狠地觸動了他的心弦。

  他溫柔的哄慰恍如魔咒般令人想依附,也或許是心裡堆積了太多不平的怨憤、承受了太多的壓抑,一股衝動驅使她想一古腦把所有委屈盡情宣洩。

  「我爸打了我……」抽抽噎噎地開口止住他語無倫次的安慰內容,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傾吐委屈。

  乍聞她說出原因,風耀庭瞬間一愣,但仍立即消化她的話。

  「如果你想說,我願意當你的忠實聽眾。」他誠懇又心疼地說。

  他清楚,要高傲愛面子的歐陽璦璦敞開心房吐露心事,是多麼不可能的事,平時,提到家裡的事她總是一句帶過,今天會這樣失控,一定是難以隱忍了!

  不諱言,她的淚水確實擊潰了他的心防,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眼淚讓他感覺如此慌亂和心疼。

  歐陽璦璦淚眼迷濛地望向眼前,這個惟一讓她願意敞開心房的男人,在他眼中她看見的是純然的關懷和在乎,彷彿她對他來說很重要……

  四年前的劇變促使她變成渾身是刺的刺蝟,面對父親和美奈子是如此,對外也是如此。在她的認知裡,保護自己的先決條件就是先豎起刺,才不容易受傷。於是,她學會偽裝,她不願對別人說,是因為怕別人知道她的脆弱,可他……讓她把顧慮拋開了!

  「有什麼困擾說給我聽,我會幫你分擔。」風耀庭承諾,橫過身來環抱住她的肩,提供她力量。

  他的擁抱為她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一直以來的孤軍無助像尋到了港灣,她竟有停泊的渴望。

  她貪婪地汲取他的溫暖,貪婪地依偎在他寬闊的胸懷,心弦強烈地波動。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待在車子裡,她邊掉著眼淚邊訴說著父母與美奈子間的愛恨糾葛,以及她所受的影響和心情的轉變,直至近日來的爭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3:26

第七章   



  「好了!我說完了,也哭夠了,警告你哦!不能跟任何人說我哭得那麼慘,就連芊燁也一樣。」歐陽璦璦吸吸鼻子,隨著壓力的釋放,心情也不再那麼沉重。

  聽她前一秒還在抱怨,後一秒就揚聲警告,風耀庭微愕,一時反應不過來。

  「把我今天哭過的樣子全忘掉,聽到沒!」抹抹臉上的淚痕,她故作惡狠狠地命令。

  唉!她剛剛在他面前哭得像孩子似的,想起來就令她羞愧。

  「小姐,你未免也太無情了吧,垃圾傾倒完,就把我這個垃圾桶踢一邊去!」他調侃地說,刻意讓輕鬆的語調拂動凝滯的氛圍。

  她撇撇嘴,白皙粉頰上因尷尬暈起淡淡桃紅。她是真的很難為情,不曾讓人看過她這麼狼狽的一面,也不曉得該以什麼表情和態度去面對他,只好用一貫的命令口吻嘍!

  「你放心,我還沒打算將你踢到一邊去,因為今晚還得冀望你收留我咧!」有求於人還口氣高傲,不過,歐陽璦璦眼中還是透露出懇求的訊息。「我不想回家,我不想看到他們。」

  風耀庭深深地睇看她,心裡想著,她不是過於隨便,就是過於單純,否則怎會明知他獨居,還敢要求他收留她過夜!

  她難道完全沒感受到他對她的好感,已蔓延到滿心滿眼全裝滿了她的程度?

  這樣的情況,再加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更容易擦槍走火的!

  「你的眼神幹嗎這麼古怪!我是信任你才敢投靠你的耶,還是你偏心,那時肯收留芊燁,這次卻對我差別待遇?」她蹙起秀眉嗔瞪向他,噘起唇表示不滿。

  她都開了口,倘若他不肯答應,她豈不是連面子都沒了!

  「大小姐,這話全讓你一個人說完,我可半句話都還沒發表哦!」他忍不住揶揄,手已開始系安全帶,準備打檔。

  在她正傷心難過的時候不安慰、照顧她怎麼行呢?不收留她難道住她到那些複雜的夜店去遊蕩嗎?

  唉!假使真怕有什麼情不自禁的衝動行為,頂多把自己關在房間吧!

  「哼!這還差不多。」撇撇唇,十足小女兒嬌態。

  「對了,光顧著吐苦水,都忘了問你怎麼會出現了。」歐陽璦璦這才想起地問。

  「喏,你看你,迷糊得連皮夾丟了都不曉得。」心被她哭得一團亂,風耀庭這才想起折回的目的。

  她縮縮脖子,吐吐舌,收回皮夾,霍然有感而發,霎時情緒又跌回低落。

  「要不是我把皮夾忘在你車上,剛剛說不定就真讓車給撞上了,而且有可能無家可歸呢!」垮下小臉,傷感的眼淚說來就來,一眨眼就懸在眼眶中。

  「喂!你怎麼說哭就哭啊!好不容易才止住,別又來了!」聽出她嗓音中的哽咽,他微愕地怪叫。

  她的眼淚湧出一次,他的心就跟著泛疼一遍,怎會有這樣奇特的感受?!

  「我也不知道,今晚怎麼這麼愛哭!」胡亂抹抹臉,或許是太久沒這樣痛快地傾洩怨氣,也或許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種安心的氣味。

  「叫你看開,感情的事,第三者是無法置喙的,你爸和那女人若真是相愛,你再阻撓也是枉然,何不把心中的怨致放下,自己過得快樂點,這對你們三人才是真的解脫。」他自先前的談話裡就不斷給她灌輸這樣的觀念。

  「我知道,可我能堅強,但快樂不起來,在這種情形下能真正快樂恐怕很難,畢竟,在被父親捨棄的時候,誰高興得起來?」扯開一抹苦澀的笑靨,不知為什麼,和他聊聊後,她似乎有些釋懷。

  「但是你至少要做到平靜看待這件事!做得到這一點,你才能真正的快樂,而不是表象、刻意用錢堆積的快樂。」他總算懂她了,他看出了她的堅強與脆弱、她的真誠與偽裝、她的桀騖與嬌赧……愈瞭解,他竟愈動心!

  歐陽璦璦怔怔凝視他,他最後一句的分析無疑是一針見血,他……懂她?

  他深邃的黑眸久久無法自她脆弱的眼神移開。

  而她,根本逃不過他犀利的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微垂螓首,炙熱的視線瞧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嬌赧羞澀的模樣再度動盪地盛滿愛憐的心,暈黃的美麗月色從擋風玻璃外灑進來,雨彷彿落在她動人的絕色五官和姣美身段上,看得他目眩神馳。

  空氣裡瀰漫著她淡淡的體香,風耀庭情不自禁地傾身朝她緩緩接近,雨聲滴滴答答的宛如他因她而強烈鼓動的心跳。

  察覺他的靠近,歐陽璦璦反射性地抬起頭來,驀地刷過他的鼻間,她羞赧地往後一縮,杏眸圓瞠地看著他眼中放射出的電流,她感到一陣顫慄,克制住狂亂無章的心跳,強自鎮定地迎視他。

  「你……」她一開口,才發覺嗓音顫抖。

  「不准再咬我、也不准再打我……」他蠱惑人心的低喃深深催眠了她的心神,察覺身上的安全帶阻礙了他的貼近,他索性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狠狠吻住她,實現渴求已久的想望。

  天知道,從那次起,他便眷戀著她美好的滋味。

  歐陽璦璦愣在他過於熾熱的吻中,忘了抵抗、忘了推拒……也許,她壓根兒不排斥它發生,甚至下意識地欣然接受,因為內心深處的自己,不知在何時已先作主……戀上他了!

  他封住她的呼吸,蠻橫植入屬於他的氣味,在她急喘的同時,他靈巧的苦探進貝齒,準確無誤地纏住她生澀的香軟舌尖,挑逗、追逐、纏綿……

  他的吻如同他的人一般霸道又不失溫柔,執意掠奪她的理智,狂妄地汲取她全部的靈魂,令她臣服。

  她四肢酥麻,陶醉在他溫熱的氣息中,軟化在他極富技巧的熱吻裡。

  失去重心的歐陽璦璦只能攀住他有力的臂膀,將自己的重量交付給他,連心也在這熱吻之間,一併奉出了……

  激情的吻逐漸轉為溫柔細膩,無限的濃情蜜意教她嘗到了愛情的滋味,她戀上被細細呵護的感覺,戀上了他誘人的吻、迷人的氣味,她竟然由一個吻就能渴望起永遠……

  天!這念頭來得太突然,讓她錯愕地心一凜!

  她愛上了風耀庭?!什麼時候的事?再回顧,她似乎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可答案卻是肯定的。

  推推他,她有些掙扎地別開臉,她的氣息紊亂,她的心也因突如其來的認知而震撼,不管是哪個原因,總之,她需要冷靜下來。

  風耀庭控制住火熱的慾念,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他凝向她,迎視他的同樣是一雙情慾氤氳的眼。

  沒人先開口說話,她柔順的模樣令他放鬆下來,將她拉靠在自己的肩頭,輕撫她的頭髮,緩和幾乎沸騰的愛火。

  此刻依靠著彼此,感覺竟是如此舒服!歐陽璦璦彷彿能聽見他擂鼓般的心跳和自己的相呼應,不一會兒,交融成相同頻率了……

  她笑開,心中所有的空虛、所有的不快樂,在此時因他的存在,而不知消散到哪兒去了!

  「還是決定今晚住我那?」他厚實的嗓音像重低音似的穿透她耳膜,直襲她的心。

  她點點頭,羞赧地略揚唇瓣。

  「那我們走吧!回家嘍。」他輕快揚聲,疼寵地揉亂她的發。

  家?回家……

  這些年來,回家對她而言代表著煩悶憂愁,然而,相同兩字從他口中說出,怎會令她感到心悸和淡淡的甜蜜?

  不再費神深究,她只明白一件事——這男人一點一滴地進駐,從隱身在她心底到現在,已是無法漠視了!

  

  風耀庭與歐陽璦璦的關係自那一晚、那一吻之後發酵成長,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即使為了風耀庭的計劃一起奔波,處於熱戀之中的兩人絲毫不覺疲累,甚至效率顯著。

  對於歐陽璦璦有時的驕縱和任性,風耀庭是包容到足以稱為寵溺的程度,惟一一項不得不專制、加以約束的,便是他一直有微辭的服裝。

  沒辦法!他受不了那些男人的眼光色瞇瞇地繞著她打轉,那會令他有想把人揍一頓的衝動。

  所以他從軟言相勸到嚴厲警告……什麼方法都用上了,就是不准她再穿上性感惹火的衣服,去養別人的眼,最好從脖子以下完全包得密不通風,以免他人覬覦她的美麗。

  從前的歐陽璦璦或許會對他的指控置若罔聞,更有可能大聲反駁,然而,愛情的確有使人脫胎換骨的本事,她竟然對他的佔有慾感到甜蜜,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的霸道。

  其實,說她真乖傾聽話也不盡然,主要原因是她怕冷,正好氣溫不斷往下降,冬天快來了!

  自負的風耀庭若知道真正的原因,恐怕會覺得大受挫折吧!一身帥氣牛仔裝的歐陽璦璦,瞥著與她做情侶裝打扮的風耀庭,好笑地想。

  「到了。他們後天就要出發,也該是你心平氣和坐下來和你父親好好溝通的時候,加油!你一定做得到,我就在外面等你。」風耀庭將車停在歐陽璦璦家門前,拍拍她的肩,給予打氣的笑容。

  在愛情的滋潤下,歐陽璦璦心底的怨恨也不再那麼鮮明,尤其是他以中立者的角度分析許多她不曾思考的問題,一個星期來逮到機會便對她施以柔性勸說,逐漸驅退了她的憤懣,不再對父親的決定感到那麼受傷和難以接受。

  而今天,風耀庭建議她不能再逃避,把自己的意願和平地向父親表達清楚,而不是一味地掩飾脆弱、佯裝堅強。

  「嗯。」她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心情其實很複雜。「不阻止我老爸走,那我就真的只剩一個人了……」她仍畏懼。

  或許,母親的辭世令她感到孤單,她害怕被丟下的感覺,所以她怕再失去了父親,她將一無所有,因此才極力反對他和美奈子的戀情。

  「還有我不是嗎?」捧住她神情無助的臉龐,他愛憐地吻上她光潔的額頭,像是烙印承諾。

  他堅強又脆弱的小女人啊!不願她臉上出現一分愁思與憂鬱,他有一股想要永永遠遠、生生世世保護她的衝動。

  「你說的哦,可不能反悔,否則我把你大卸十八塊,丟到海裡喂鯊魚!」她放作輕快地掐住他的臉,模樣俏皮地對他警告。

  唉!她得緩和一下緊繃的情緒,四年來對他們冷言冷語,不然就是怒目相向,平心靜氣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怪彆扭的!

  「我這人不說則矣,說出口了就是保證。」他又擺出一派自負樣,那嘴臉依然意來她的瞠瞪,可這話無疑是她的定心丸。

  在風耀庭的目送下,歐陽璦璦忐忑地踏入家門,有他候在屋外給予精神上的鼓勵,她的心似乎踏實多了。

  這一談,半個多鐘頭過去,歐陽璦璦沒想到溝通過程會如此順利,她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和意願,而對於父親的戀情,她雖還做不到樂觀其成的寬容,但至少會努力平靜看待;也請他不要再勉強她離鄉背景到日本去,也許有朝一日,她想開了,不但能大方給予祝福,還能去日本探望他們。

  而歐陽正龍的震撼則是筆墨難以形容,能和向來桀鑿不馴、任性驕縱的她和平理性地溝通,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女兒的轉變讓他幾乎喜極而泣,縱使最後還是沒能同行,但這樣的結果已夠讓他安慰。

  驚喜之餘,他也敏銳地嗅出一些不同,一問之下,歐陽璦璦也大方承認自己心態和想法的改變歸功於風耀庭。

  於是,在歐陽正龍授意邀請之下,歐陽璦璦帶著釋懷開朗的微笑,奔出門外——

  「耀庭,我爸要見見你,他說要謝謝你勸我、還有,我說了你是我剛交往的男朋友……」她興奮地扯住他擱在窗上的手,說得眉飛色舞。

  噙著微笑看她掃去陰霾的燦爛笑容,風耀庭也感染了她的愉悅。

  「好哇,我保證你爸見了我一定很滿意的。」他自傲地朝她挑挑眉,拔下車鑰匙下車。

  「少臭美了,沒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她嗔他一句,小手立刻牽住他的。「我老爸有點『歹看面』,你可別被嚇到了……」緊張地迅速叮嚀,一顆心卡通跳個不停。

  「放心啦,丑丈人還是得見女婿的。」他打趣地說,想緩和她的情緒。

  「喂,別這麼不正經,待會不要亂說話!」捶他一記以示警告,不知為什麼,她覺得好緊張,又覺得很開心!

  事實證明是歐陽璦璦小題大做、過於嚴肅了,不過這也是因為她很在乎父親、也很在乎風耀庭。

  交談的氣氛是很輕鬆的,除了父親對他的身家略微關心之外,剩餘的不外乎是托他多多照顧以後將隻身住在台灣的女兒。

  從他們談笑風生的情況看來,父親顯然是喜歡風耀庭的。這發現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一夜之間,籠罩了她四年的烏雲,彷彿全都消散無蹤,一切雨過天晴……

  風耀庭的存在、豁然開朗的快樂、父親的關懷貼近……總之,這是四年來,她最、最高興的一晚!

 

  堅強掛在嘴上,可真要面對,談何容易。

  一個多月前要求的跑車,父親在臨行的這日償了她的願望,成年時考來的駕照也派上了用場,歐陽璦璦與風耀庭親自送歐陽正龍和美奈子坐上前往日本的飛機。

  一整天,即使風耀庭安排了密集的節目,讓她忘卻低落,然而,免不了在夜深人靜獨處時,孤單寂寞趁虛而入。

  婉拒了他陪伴的好意,她表示要一個人待在家裡,於是,在送她回家後,他也離開。

  其實一踏進家門,歐陽璦璦使後悔了,迎面襲來的冷清教她瑟縮,從此將一個人生活的認知擊碎了她的堅強,濃濃的失落還是逼紅了她的眼眶。

  拖著悵然的步伐回到房裡,綠色護照躺在化妝台上頭,她鼻間一酸,緩緩地坐在椅子上,呆望著那本護照,半晌才無意識地去翻看,這才發現幾張信紙與一張機票來在護照裡。

  攤開信,父親剛勁的字跡在紙上飛揚,一字字讀,讀得她淚眼模糊,既懊悔又傷心。

  宇裡行間,她看見濃濃的父愛與包容,原來,是她的偏執蒙蔽眼睛,父親從來沒有不愛她……

  她好後悔一千多個日子以來的針鋒相對,人總是到了失去才懂得珍惜,這話她也領悟到了。

  未劃上日期的機票像是父親展開的懷抱,他說,倘若她過不慣一個人的日子,隨時歡迎飛回他身邊,父親的背最牢靠、父親的羽翼最寬廣、父親的胸懷最溫暖……看完整整三頁的信,她已泣不成聲。

  須臾,從鏡中的反射,歐陽璦璦看見涕淚縱橫的自己,嘴角竟是向上牽出一抹微笑,嗤笑一聲,她對自己搖頭,又哭又笑得像什麼,傷感不復存在,流下的眼淚是溫馨的感動。

  是呵!感動,她感動幸福沒有遺忘她,她擁有父親的愛,擁有……風耀庭的愛,她一點都不空虛,她好富有。

  留下來也沒什麼好害怕的,因為她不是一個人,風耀庭說過,她還有他。溫暖甜蜜的感覺在心頭泛開,想起他,笑容在唇畔綻出一朵滿足的花。

  就在此時,行動電話鈴聲響起,歐陽璦璦笑容擴大,是他,她為他設定了專屬鈴聲。

  這一定是心電感應,他知道她在想他。

  「到家了嗎?」還不待他開口,她便關心地問。

  「我擔心你一個人住會害怕。」風耀庭沒回答,只說出來電的用意。他必須確定她能適應,他回到家才能安心。

  「不害怕,只是感覺很怪。」她坦承。

  「你哭過?」敏銳地聽出她濃濃的鼻音,他音調略揚,顯出憂慮。「會怕就說,在我面前不准你再裝堅強,要不要我陪你,還是你要來我家?」某些時候,對她總得霸道些才有用,風耀庭捉準了她性情,懂得軟硬兼施。

  抿起嘴,淚意又感動得湧現,這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這麼瞭解她的人了!

  「我……想你。」有些哽咽,她極想念他的慰哄和擁抱。

  「我知道。」心頭一陣暖,她的依賴令他驕傲。

  「你真厚臉皮。」還來不及落淚,她嗤笑出聲地嘻罵,心情也輕鬆多了。

  「你不知道追女孩子就是臉皮要夠厚嗎?」他自嘲,希望逗她開心。

  銀鈴笑聲隨之響起,歐陽璦璦無意識地瞥向時鐘上的指針,凌晨一點多,唉……

  「要是你現在就在多好!」收起笑意,她突然喟歎地說。

  「你希望我陪你?」風耀庭的口氣有一絲不易察覺地飛揚。

  「沒有啦!你別理我,我隨口說說的,你才剛回去,怎麼能再叫你來。」她口是心非地反駁。面對愛情,和他的寵溺,她也學會了體貼,不再事事任性。

  「如果我還沒有回家呢?」他的故弄玄虛挑起她的好奇。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折返的路上?他當真把她的情緒掌握得分毫不差?

  「哦!你跑哪兒去風騷了?」她試探地問。

  「喂,我可是忠貞不二哦!你說,我若是能在一分鐘之內在你面前出現,你怎麼獎勵我?」他已邊說邊動作,開啟車門,長腳跨出。

  「別開玩笑了,不准你飆車哦!」她趕緊叮嚀,就怕他為討她歡心而忘了安危。

  「你不說,那我自己訂獎賞了。一分鐘內出現,你就非我莫嫁!」似是玩笑話,卻出自他內心。

  才相處一個多月,許下終生似乎太欠思慮,但這並不是衝動,理智情感都告訴他,他愛她。

  「三八!」伴隨著她的臉紅嗔罵,大門電鈴同時響起。

  歐陽璦璦驚喜得無以復加,三步並作兩步飛奔下樓、飛奔進他的懷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3:45

第八章   



  再清楚不過,她看見了他對她的專心。

  難以言喻的驚喜與感動,深深地震撼著歐陽璦璦。

  原來,他一直都不曾離開,他擔心她無法適應、擔心她情緒波動,又體貼地依她要求不打擾她,因此守在門外,隨時等她召喚。

  打開大門,乍見他溫柔笑臉的剎那,她激動地飛撲向他,摟得好緊好緊,這樣深刻的甜蜜,在她心版上烙下永恆。

  淪陷在他撒下的漫天情網中,她心甘、也情願。

  風耀庭讓她引領上樓,第一次參觀她的香閨,兩人說說笑笑,忘了時間,直至他瞧見她悄悄掩嘴打了呵欠,才記起已是半夜三點。

  「你今天不到中午就起床送你爸爸,也累了吧!去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心疼她泛著血絲的眼睛,他推推她胳膊催促。

  「那你呢?留下來好不好?我房間對面那間房讓你睡,裡面也有衛浴設備,屋裡有個人我比較安心,起碼這幾天,你先讓我適應。」她有絲心慌地要求,望向他的眸子裡有抹無助。

  「好,你的要求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好的。」他的笑與嗓音充滿無盡的寵溺,應允了她,兩人各自沐浴就寢。

  半個小時過去,正當風耀庭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睡不著時,門板傳來輕輕的敲叩聲,嘴邊不自覺揚起笑,他聽出是璦璦的試探,想找他、又擔心他已入睡。

  「還不想睡?」門一開,她沐浴過後的清香迎面襲來,穿著純白絲質睡袍的她帶著抱歉的笑杵在門前,像極了純真無邪的天使。

  歐陽璦璦不說話,微笑掛在嘴上,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著她過來。

  風耀庭不解地隨著她再度踏進她的臥房,見她站定在床前,然後轉身,才想開口問她葫蘆裡賣什麼藥,她藕臂一伸,便攬上他的頸子,拉低他的頭,仰首獻上紅唇。

  他訝異她突如其來的主動,但旋即順著她的啄吻接下主控權,捧住她的臉,淺吻她的眉、她的眼,順著她的輪廓,吻遍她精緻的五官,鏤刻進心頭。

  「你這是邀請嗎?」他的嗓音醇厚中帶著瘖啞,在她耳畔低喃,悸顫由肌膚蔓延至體內。

  她低垂螓首,心臟激烈地跳動,比起適才醞釀勇氣示愛還要緊張萬分。

  「我想完完全全屬於你,也想你完完全全屬於我。」她全身都因羞赧而發燙。

  對他的滿腔情意不知從何宣洩,她惟一想到的是牢牢抱緊他,再無任何空隙,她渴望讓他擁有她的全部,她要他們彼此相屬……

  他會心地勾唇而笑,她的坦然令他對她的愛戀再也難以控制,輕撫她的頰,溫柔的動作霎時奪走她的呼吸。

  「我絕對值得你把自己交給我。」他沉穩低語,同樣的自負,聽在歐陽璦璦耳裡卻心甜無比。

  小手覆住他的大掌,她以臉頰柔柔地摩掌他因長年練球而略微粗糙的掌心,帶起彼此的濃情蜜意。

  風耀庭望住她含羞帶怯的絕美臉蛋,情動地將摩掌範圍擴大,溫柔的手滑向她弧線優美的耳廓,揉撫她圓潤的耳垂,歐陽璦璦敏感一凜,渾身泛起的酥麻教她忘了呼吸。

  她美眸無助地迎向他,兩人視線一交會便膠著住……

  宛若絲綢的肌膚觸感教他愛不釋手,帶著電流的掌梭巡過瓷頸,挑開第一顆睡袍鈕扣,撫進她細緻的鎖骨,像是對待一項珍貴藝術品般小心翼翼。

  激烈起伏的胸口洩露了她的緊張情緒,勾住她的頸子貼向自己,他摟住她倒進大床裡,轉暗床頭上的燈,幽柔的微弱光線釋放她的緊繃。

  「後悔嗎?」他的笑容裡蘊涵的尊重與溫柔暖和她惶然的心。

  愛他嗎?好愛……

  那麼,會後悔嗎?答案是無庸置疑的。她或許會緊張,但她不會後悔,一點也不。

  她知道,他會好好疼她、愛她的……

  牽起笑容、搖搖頭,歐陽璦璦看著他漸漸俯低身子,吮住她的唇瓣,深濃情意輾轉傳遞,帶著醉人的誘引,迷惑她體內的熱情甦醒。

  風耀庭挑開她前襟的幾個鈕扣,敞開睡袍,探索的掌滑向她曲線玲瓏的柔馥胴體,輕輕揉撫、慢慢摩掌,一寸寸地照下印記,從今爾後,璦璦將完全屬於他……

  沉醉在他溫柔的愛撫裡,她不再恐慌、沒有害怕,情愛星火一寸寸燎原,融化她的心、她的魂,在漫天大火中,她的每一個細胞只感受得到他。

  他們緊扣著彼此,攜手投入璀璨的幸福之巔

  此刻,他們認定了彼此,認定了未來的日子裡,對方將是不可或缺……

  

  「什麼?!」

  突然拔高八度的驚愕聲,劃破咖啡廳裡的溫馨氛圍,夏芊燁拿著湯匙的手一僵,花容愀變,不敢置信地望向對座的歐陽璦璦。

  她回鄉下還不到兩個月,怎麼也料想不到,一回來就聽到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你、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好嗎?」她臉上的表情寫滿惶惑,語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知道你有點不敢相信啦!畢竟邂逅時,我和耀庭對彼此都沒有好感,就算後來做了朋友,也不至於發展這麼快速,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耶!愛情真的是說來就來,無法抵擋。芊燁,我和他正式交往已經快兩個月了!」歐陽璦璦難為情地說著,回想起這將近兩個月的日子,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和快樂。

  風耀庭待她好得沒話說,包容、寵溺、呵護……讓她像尾徜徉在愛情海中的魚兒,包圍著她的全是幸福和甜蜜。

  她陪他練球、陪他參加過一次比賽、陪他籌備他的撞球俱樂部,她不再為了排遣內心深處的空虛而追求玩樂,她可以歸於平淡,即使一整天窩在家裡,做著以往她認為乏味的事,但只要有他,她便覺得踏實!

  沉浸在自己甜滋滋的情緒裡,歐陽璦璦一時忽略了夏芊燁隨著她的敘述,臉色變了又變,僵硬得詭譎。

  「快兩個月?我回南部也才不過快兩個月啊!」夏芊燁拚命壓抑下那股在胸口作祟的酸楚,強自鎮定地探問。

  「哦,對啊,就是你離開那天晚上才有明顯進展的。」不明白好友的心思,她坦承不諱。

  噢!原來他們趁她離開,立刻打得火熱。

  他們把她當成了什麼?電燈泡?絆腳石?

  這怎麼可以!風耀庭是她先看上的!璦璦什麼條件都好過她,就連她的心上人,她也要霸佔!

  之前她用心計較,單獨邀約風耀庭培養感情,就算三人不可避免得聚在一起,也不願讓他和歐陽璦璦獨處,為的就是預防有這樣的演變啊!

  難道人算真不如天算,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卦,就宣告她得敗陣?

  不公平、好不公平!她是為了回鄉下去看顧重病的外婆,才離開沒多久,獲璦怎麼可以趁虛而入?

  「呵!你們手腳真快啊!」夏芊燁不是滋味地嘲諷。

  然而,對她全然信任的歐陽璦璦只當成是一般的調侃,不作他想。

  熱騰騰的食物送上桌,擋下了歐陽璦璦的羞窘。

  隔著白煙,夏芊燁凝重地瞇起眼,別視她漾著甜蜜笑意的表情。

  那……該是屬於她的!而璦璦不但悶聲不吭地掠奪了,還在她面前炫耀?!

  「喏,芊燁,這是你愛吃的。」歐陽璦璦忙著整理自己盤子裡的食物,如以往般,將夏芊燁最愛吃的馬鈴薯泥移進她盤子裡。

  「哦,不用了,我今天胃口不好。」阻下她的動作,阻下她的友好,夏芊燁從這刻起不再是她的至交。

  不,正確說法應該是,當她發現了比錢還吸引她的風耀庭時,她就不再是忠誠的朋友;也不對,更正確的說法是,和歐陽璦璦在一起,是完全的貪圖享樂,貪圖有便宜可佔,什麼友誼,只是虛情假意罷了!

  她絕對不會甘心將風耀庭拱手讓給她,為了證明她夏芊燁不是樣樣輸給她,為了證明她的魅力,風耀庭,她一定要搶回來!

  

  三人行的日子不再那麼頻繁,熱戀中的愛侶如膠似漆,他們的羅曼蒂克當然沒有安排上夏芊燁,總之,她不再是從頭跟到尾,有時,中途才加入;有時,送她回家後,風耀庭和歐陽璦璦還有其他的安排。

  漂亮話人人會說,看起來,夏芊燁似乎很能體諒,實則不然,她恨得牙癢癢,一來怪歐陽璦璦橫刀奪愛,二來怪他們冷落!

  表面上的風平浪靜其實只是為了掩飾私底下的暗潮洶湧,所有的理智全淹死在她湃澎的嫉妒醋海裡。

  自從一回來得知這個消息後,一個多月過去,她一直苦苦思索著該怎麼破壞他們!

  無奈他們兩人感情好得不容間隙,看著他們你依我儂,她只能郁卒捶心肝,卻想不出好辦法來。

  凌晨兩點半,一群朋友結束狂歡,夏芊燁借酒澆愁,已有五分醉意,拒絕朋友的接送,她搭上計程車,腦袋裡突然竄出一個念頭,醉酒讓她沒有多餘的理智去思考其他,憑著一股衝動,她向司機說了個地址。

  

  睡夢中讓電鈴聲擾醒,風耀庭不情不願地套上睡衣,心裡嘀咕不斷,帶著狐疑及不悅下樓開門。

  「芊燁?怎麼是你?這麼晚了……你喝酒?」他的迭聲疑問因她的沖天酒氣倏地終止。

  驚愕清明了他的惺忪睡眼,目光越過夏芊燁,他以為該會有人和她一起來,結果除了冷颼颼的風,半個鬼影都沒有。

  「嗨!耀庭!」夏芊燁斜倚著門,神色恍惚地扯出傻愣愣的笑容。

  「你喝醉了?」從她渙散的眸光推斷狀況,風耀庭不禁皺起眉來。一個女孩子家喝醉了還落單,而且她跑到他這兒來做什麼?

  「呃,好像有一點哦!」她打個酒嗝,呵呵傻笑,「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吵醒璦璦,所以只好來你這兒借住。」理由還沒有因醉意而遺忘。

  在正常的心態下,為了避免暖昧,就算去求助歐陽璦璦,也情有可原,只是……她心懷鬼胎,硬賴也要賴進他家。

  對於她的話,風耀庭沒有多作質疑,畢竟璦璦的好朋友就是他的好朋友,朋友有難,仗義相助是理所當然的。

  「唉!進來吧。」無奈歎息,他側身讓她進屋。

  誰知夏芊燁一跨步就覺得天旋地轉,在她跌倒前,他及時攙住了她。

  夏芊燁順勢倒進他懷裡,貪戀他的氣息和胸膛,她索性故作虛軟地依偎,神秘的笑容裡有著詭譎。

  為了能把心上人搶到身邊來,要點小手段,也無可厚非吧!

  

  翌日早上十點多,風耀庭家裡的客房裡——沒人,可主臥室的大床上多倒了個人,而且是個女人,不是歐陽璦璦的女人!

  昨晚,夏芊燁又吐又聒噪.折騰到三、四點才將她安頓好,風耀庭書閃過打個電話告訴歐陽璦璦的念頭,但基於體貼心理,不想吵醒她,最終還是決定等白天再說,而他,則累得一沾到枕頭就呼呼大睡。

  然而,心懷不軌的夏芊燁不知在幾點時,偷偷潛進他的睡房,摸上了他的床,還把他借給她穿的睡衣給脫個精光,製造混亂的假象。

  借酒壯了膽,這些時日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濃情蜜意,所累積的嫉妒早抑制不住,大方笑臉再也強裝不來,不管醒來後風耀庭有何反應,情況會怎麼發展,她相信這個動作會帶給她有利的籌碼。

  或許,風耀庭會為這假象負起責任,甩了歐陽璦璦而接受她;就算他不肯承認,她也能以告訴璦璦為要脅,有了這把柄,不怕風耀庭不一一如了她的願;更或者,她可以不計較和璦璦一起分享……

  打著如意算盤,躺在心上人的身畔,夏芊燁志得意滿地沉入夢鄉……

  和風耀庭交往之後,歐陽璦璦的作息變得正常許多,不再是夜晚才出沒的貓頭鷹。

  神清氣爽地開著車來到風耀庭的家,掏出他上星期才給她的鑰匙打開大門,歐陽璦璦不經意揚起的唇角淨是甜蜜。

  他說,這是她才有的特權,連他父母也沒有這裡的鑰匙,只有她才能自由出入;他還說,他為這間屋子找到了美麗的女主人,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好溫馨、好浪漫……

  雖然她這個女主人不算稱職,打掃工作沒他的利落,但分工合作的踏實感帶給她無法言喻的滿足;雖然廚藝差得有謀殺毒害之虞,但他總能把善後工作做得很好……總之,這些日子像飄浮在雲端般快樂陶然。

  躡手躡腳地拾級而上,來到風耀庭的臥房前,她像孩子似的俏皮竊笑著,捉弄酣睡中的他、並讓他驚醒,是她玩不膩的遊戲。

  悄悄推開門,忽略平時總闔上的門板今日為何只半掩,她光著腳小心翼翼地進房——

  走過右邊是衣櫃、左邊是浴室的廊道,她看見預期中的米色床罩,她看見預期中睡得安詳的他……等等,那是誰?睡在他身旁的人是誰?

  笑容瞬間凍結在唇邊,歐陽璦璦杵在原地動彈不得,瞠大眼看清了那是個女人!

  頓時,彷彿有顆巨石,重重地輾壓過她的心!

  依她暴露在絲被外的身體來看,她敢大膽推斷,那女人絕對是不著片縷的!

  這樣的情形任誰也猜得到他們做了什麼!

  那床罩是她選的,那床也是她鋪的,而現在,她最愛的男人竟和別的女人睡在上面——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一切不是都很完美嗎?他們的感情沒有出現問題啊?風耀庭不可能會這麼對待她的……

  歐陽璦璦恍惚了,眼神空洞地望著床上的兩個人,有種淒惻的酸楚在凌遲著她脆弱的神經。

  驀然間一聲嚶嚀,床上的女人緩緩翻身。

  歐陽璦璦從失神狀態中拉回思緒,然而,緊接而來的殘酷衝擊卻更不留情地重挫她的心——

  芊燁?!抽氣聲差點逸出唇畔,雙腿差點支撐不住力氣流失的身體,她悲哀得居然下意識摀住口。

  是眼花還是噩夢?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親密愛人……她竟被自己的好朋友徹底背叛?!

  眨眨眼,沒看錯,她整個人被他們聯手推進無底深淵,摔得支離破碎

  回應夏芊燁的嚶嚀和翻身,不知情的風耀庭反射地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無意識地吻了下她的發間,看得歐陽璦璦震驚的心情更添了分絕望。

  連日來勾勒的幸福成了可笑的幻境,眼前所帶來的衝擊,將她自以為的美麗愛情攻得殘破不堪!

  成串的淚珠灑下,她跌跌撞撞地奔出房門,俯在樓梯的欄杆上低喘悲泣,卻不敢發出聲響。

  多可笑,她有資格大聲質問的啊!然而,她卻像賊似的落荒而逃!

  是啊!她不逃還能做什麼?

  面對這樣的混亂?不,她沒勇氣!

  事實擺在眼前,質問也是枉然,更何況,他們令人作嘔的嘴臉,她不想再多看一眼。

  她的信任、她的依賴,被他們的背叛貶成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她情何以堪!

  心好痛,像被剜割似的鮮血淋漓,她看見她的幸福世界在瞬間瓦解崩塌,揚起的漫天塵土籠罩天空,她快要窒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4:09

第九章   



  同一時間,也許是歐陽璦璦奔出門外不可避免發出一些細微聲響,也許是風耀庭隱約分辨出臂彎中所摟的身軀與熟悉的不太相同,他睜開眼,才愕然發現竟是夏芊燁!

  心中浮現的困惑讓他遲鈍了三秒,慍色隨之升起,他坐起身狠狠拽起夏芊燁。

  「你怎麼會睡到我床上來?」濃眉憤怒地皺起,他咬牙切齒地低喝。

  夏芊燁突然驚醒又被他粗暴地拉起,一時嚇得惶然失措,生氣中的他很駭人,然而絲毫無損他的丰采。

  「我、我昨天喝醉了,怎麼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麼?」思緒一轉,她開始裝傻,把責任全推給他。

  「我對你做什麼?是你三更半夜跑來這裡賴著不走,我好意留你住在客房,鬼才對你做什麼!」無視她被單滑落而裸露的春色,他風耀庭不是好色之徒,不會三心二意,更不可能去動女友的朋友!

  「一定是你趁我不省人事佔我便宜,怎麼?現在想撇清了?」察覺自己沒有掩蔽的上半身,她索性賴近他,「原來你中意的不只是璦璦——你想坐享齊人之福,其實也不是不可能啦!我不介意的!」

  風耀庭彈跳離床,不敢置信地瞅著夏芊燁浪蕩的模樣,心裡隱約曉得被設計了。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你現在馬上離開,只要以後安安分分,我可以當作這事沒發生過!」他義正辭嚴地勸導,不希望璦璦發現好友的真面目如此醜陋,傷了她的心。

  「沒發生過?!那我被你睡了一晚怎麼算?」風耀庭一句沒興趣傷了她的自尊、毀了她的希望,讓她激動了起來。

  「該死的,醉的是你不是我,有沒有怎樣我怎麼可能不清楚!」他雙拳緊握,似乎這樣才能忍住衝動,不至於動手掐死她。

  「我不管,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給你三條路選擇,一,負責,甩掉璦璦;二,還是負責,我可以勉為其難當你地下女友;三,我把這事告訴璦璦,她一定會要你對我負責的。」她跳下床,不遮不掩的光裸身子毫不難為情,自信滿滿地細數他的選擇。

  本欲離去的歐陽璦璦因模糊的聲浪而下意識地駐足在樓梯間,她聽不真切,卻忍不住想聽聽他們的對話內容是什麼。嘲笑她?數落她?

  風耀庭對夏芊燁的死纏爛打感到不可思議,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不……是他疏忽了,還記得最初她總是趁璦璦不在場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數落她的缺點,當時就有徵兆了,只是他不以為意罷了!

  「你這麼做,難道不怕璦璦傷心嗎?你們是好朋友啊!」他動之以情,也許她只是一時醉酒昏了頭,理智回籠後就曉得後悔了。

  「哈,別笑掉我的大牙了。好朋友?!去她的好朋友!」夏芊燁歇斯底里地拔高音調。

  聽見了!歐陽璦璦心一凜,驀然清晰的聲浪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然而,傳入耳裡的竟是芊燁鄙夷友誼的話語。

  「好朋友會搶我的心上人?!」她氣憤地吼。

  是啊!好朋友怎會搶我的心上人!歐陽璦璦心痛地思忖。

  「鬼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誰,更何況,感情不是一廂情願的。」風耀庭啐道。他可是個有感覺、有感情的人,豈容得手來搶去就能獲得!這夏芊燁的邏輯分明有問題。

  他的嗓音太低沉,歐陽璦璦想聽清楚他的回答,移動兩階,夏芊燁又拔高的音量嚇得她以為他們就要步出房門,連忙奔下樓去。

  「她傷不傷心關我屁事,和她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她的錢,有得玩、有得拿……」而現在,她和風耀庭在一起,玩的時間縮短了,連錢也沒得A了,還搶走她的心上人,那歐陽璦璦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

  沒遺漏夏芊燁傷人的話,歐陽璦璦整顆腦袋像灌了鉛似的,心傷到最深處,她有好沉重的無力感,她得盡快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否則她會崩潰!

  躲他們遠遠的……她被他們刺得遍體鱗傷……她咒罵自己的心不該如此疼痛,可……該死的,他們真懂得傷人!

  踏出屋子,寒冽襲來,冷風不斷鑽入她心口,那是一種沁寒刺骨的冷冽,然而,她痛得麻痺……

  駛動車子絕塵而去,吞下眼淚,她的心碎成千千萬萬片。

  「你居然這麼利用她!」風耀庭逼近大放厥辭的夏芊燁,全身上下迸放著冷肅的寒氣,他可以想像璦璦看清她時的打擊,然而,他卻不能眼睜睜再看著她被蒙騙。

  他狂狷的模樣令夏芊燁心驚膽跳,不過事已至此,不容她回頭,鼓起勇氣,她不認輸。

  「她不也利用我!我利用她有錢可以供我享樂,而她則利用我排遣她的寂寞無聊,打發時間,什麼好友,充其量不過是酒肉玩伴!」她嘲謔地說著。想法一偏差,解讀出來的事情就全然地扭曲了!

  聞言,風耀庭也不再做任何掙扎,之前所說當作沒發生是錯誤的想法,畢竟這樣的人再留在璦璦身邊是後患無窮,儘管心疼璦璦受傷害,他也得讓她明瞭一切。

  「你給我滾!」攫住她的手臂毫不客氣地將她拖往客房,讓她穿回自己的衣服,他惡狠狠地咆哮。

  「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我不怕你拿來威脅,璦璦也不可能聽你信口胡謅!」

  夏芊燁震懾著他滔天的怒焰,半晌說不出話來,連忙套上昨晚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

  

  奇怪!連家裡也沒人?!

  憂心如焚地站在歐陽家外踱步,風耀庭的急躁全寫在緊皺的眉頭與沉鬱的表情上。

  漸暗的天色、亮起的街燈,提醒他時間的流逝,他在屋外枯等,已足足三個小時之久。

  這期間,他手裡的行動電話撥個不停,可歐陽璦璦的手機關機,家裡的電話響了又響就是沒有人聽,再加上門鈴聲,這樣的連環追魂令,足以吵死人,使他不得不接受她不在家的事實。

  她到底上哪兒去了?

  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絲毫沒有交代行蹤,便跑得不見人影!

  平時他們很有默契的,不是他來找她,就是她主動去找他,今天是怎麼搞的!

  該死,她難道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一拳擊在鐵門上發出砰然巨響,憂慮淹沒他的理智,卻只能邑郁地束手無策,失去耐性地猛按電鈴,因急切憂心所演變成的怒氣再也擋不住。

  「媽的!到底跑哪去了!」風耀庭著急地吼道,臉色難看得像要殺人。

  不再被動地等候,他氣憤地坐上車,急馳上路,打算去魏雍利的「頂尖」找找看。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球店門口,他像火車頭般衝進店裡,一雙湛黑的眸子迸出抓狂的火花,急促地掃視全場。

  璦璦那傢伙若是讓他找到了,非得把她打得屁股開花不可!

  很可惜!兇惡的詛咒在心底甫落,全場已一眼望盡,看不見他所要找的人兒。

  「阿弟!有沒有看到我女朋友?」一把揪住迎上前來的熟人,風耀庭那副瘋狂的模樣,活像要找人幹架,嚇得對方頓時一愣。

  「沒、沒啊!你們不是成天都在一塊嗎?怎麼……」從沒看過他這樣失控的阿弟,囁嚅地回道,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斷。

  「有看到她的話記得通知我,順便叫魏大哥替我注意一下。」一聽歐陽璦璦沒在這兒出現,風耀庭又像陣風般席捲而去,只留下一句倉促的交代。

  接下來,他瘋了似的找遍了所有歐陽璦璦可能去的地方,無奈結果終究是失望。

  凌晨兩點半,夜顯得益發寂寥,他的心紛亂得無以復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璦璦到現在還沒回家、也沒和他聯絡?!

  該死、該死、該死!他煩躁地耙梳頭髮,朝方向盤猛捶一記,霎時響起一記刺耳喇叭聲,第一次體會到所謂的心慌,竟是如此難受的滋味!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只能再度想起夏芊燁。利落一打檔,直接朝她家方向飛車開去。

  找不到璦璦的第一時間他就打電話問過她了,不過她當時口氣極差地說不曉得,他也信以為真,現在想想,還是那個城府深沉的女人嫌疑最大。

  他才不管現在是三更半夜,憤然地按出夏芊燁的電話號碼——

  「你最好給我從實招來,璦璦到哪去了!」如鬼魅般的嗓音飽含怒氣,穿過電話線抵達夏芊燁的耳膜。

  夏芊燁愣了下,從恍惚睡意中回神。「你有沒有搞錯,璦璦啥時歸我管了?她去哪我怎麼知道!你們別感情上出問題就跑來找我出氣!」

  「還裝傻是嗎?你給我滾下樓,我馬上到你家。」惱怒的他陰驚地命令。

  心頭猛地一震,說不怕是假的,他嗓音中隱含的危險是滔天怒火的證明。

  「我……那麼晚了,不方便!」她忙尋借口。明明是真的不知情,她才不要笨得踏入暴風範圍,若被掃到豈不倒霉!

  「你不下來,我就上你家敲門。」他的聲音打齒縫裡陰森森地滑出。

  「好好好,我下樓就是。」生怕他擾醒母親,夏芊燁只好答應,急忙奔下樓。

  挾帶著攝人的氣勢,他一下車便直逼向夏芊燁,嚇得她頻頻往後退。

  「一定是你挑撥離間是吧?否則我怎會一整天都找不到她,她也沒跟我聯絡?」他猛地揪住她,毫不控制力道地理緊她的手臂,厲聲質問。

  還以為他早上的怒火就夠駭人,但與此刻彷彿一頭被激怒的狂獅的他相比,原來只是小兒科!這樣的男人,絕不能與他作對,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沒有、沒有,我沒有見過她,也沒有和她聯絡。」手臂肯定淤血了,但她不敢喊疼,頭搖得宛如波浪鼓。

  「你說謊!你嫉妒璦璦,所以一定是你使計逼走她!告訴你,沒有璦璦我也不會看上你!」狠狠將她往地上拽去,風耀庭顯然已急得失去理性。

  夏芊燁撲跌在地上,吃痛地悶哼,有那麼一瞬間,擔心歐陽璦璦安危的念頭掠過腦海,但,轉瞬即逝。

  「我發誓不是我啦,說不定璦璦只是突然想一個人靜一靜,她以前也常這樣,我約她也約不出來,到隔天就好了。」見風耀庭沉痛又急得快發狂,她動了側隱之心,口氣不悅地說著。

  他陡地瞇起眼,居高臨下地冷冷睨著她好一會兒,似在研判她話中的可信度,半晌,在夏芊燁以為會被他眼中的冷芒給凍穿時,他竟不發一語地拂袖而去。

  事實證明,夏芊燁的推測錯誤,隔天的情況沒有比較好,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也都一樣。

  受盡煎熬地找了五天,風耀庭整個人狠狠地瘦了一大圈,延宕開店的事,也荒廢練球。

  最後,他把她當成失蹤人口向警方報案,經過一查,才得知她已出境、離開了台灣。

  再請徵信社調查,調查出她去了日本,然而,當他追到日本之後,才扼腕地發現,她……前腳才離開。

  就這樣,他失去了歐陽璦璦的行蹤,就算往後不時地向她父親探問,也找不到她的人……

  

  桌上的內線分機響起,風耀庭狠狠一震,從前塵往事中拉回激越的心情。

  整整心神,他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鍵——

  「老闆,有位夏芊燁小姐找你。」

  「請她進來。」沉聲應道,他將杯子裡的酒一口飲盡,起身往接待用的沙發走去,準備迎接故友。

  門板輕叩兩聲,夏芊燁由頭至尾徹底的名牌妝扮閃亮現身,帶著風情萬種的嬌笑面對風耀庭。

  「不是去了日本玩嗎?這麼快就回來?」率先落坐,他開口寒暄。

  一年來人事變遷,自那日之後,他和夏芊燁都沒再見過歐陽璦璦,起先,他以為是夏芊燁搞的鬼,可後來,時間證明了一切,她是不願和他們見面……可,還是沒人知道她為何不聲不響地離開!

  他永遠記得那陣子,他瘋了似的尋找,強烈的空虛襲擊,他變得頹靡不振,從未有過的焦惶,控制住他的神經。

  之後好一段時間,他幾乎什麼都無法做,失魂落魄得像行屍走肉,經過發揮到極限的目制力壓抑,加上箭在弦上的事業,才漸漸從傷心中恢復。

  而夏芊燁進駐不了風耀庭的心,又少了個最親近的朋友,失落惶惑之餘,也漸漸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錯,平心靜氣地仔細反省之後愧疚感油然而生,特別是這一年多的歷練令她成熟許多,瞭解到在這複雜險惡的社會,能擁有一個交心的好友是多麼難能可貴,更體認到璦璦對她有多好。

  霍然想通的她,自知辜負了好友的真情和信任,因此這段時間以來,她相當自責。

  她的懺悔和轉變讓風耀庭不記前嫌,還是將她當成朋友,她也明白了他對璦璦的愛有多深厚,倘若能見他們有結果,對她來說也算是消弭心中的不安!

  「還不是為了你!我男朋友都氣死了,全部的行程都取消,因為我急著來報告好消息啊!」雖是抱怨,然,夏芊燁興奮之情卻溢於言表。

  「什麼好消息?」相形之下,他無論是態度和口氣上都顯得淡然許多。事業、成績全都在巔峰狀態,走到這境界,可悲的是他竟想不出有什麼樣的好消息能讓他像芊燁這般興奮。

  「準備好了沒?你聽了可別眼睛凸出來、下巴掉下來哦!」她故弄玄虛,惹得風耀庭板起臉孔,以白眼伺候。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無趣的傢伙!」擺擺手,見識過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她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有話快說啦!我最討厭被人吊胃口。」歐陽璦璦走後,連他快樂的元素也一併帶走,除了專注於撞球和俱樂部,什麼事他都漠不關心。

  「你猜我這次去日本遇到誰?」她挑高眉,拉近距離注視著他剛毅的俊臉,不放過他所有的表情。

  「夏芊燁!」他面無表情,卻咬牙切齒,從牙關迸出警告。

  「好嘛!我這回去日本,在橫濱遇見了歐陽伯父!」她倏地投出威力十足的炸彈。

  風耀庭怔了怔,頓一下才消化她的話,隨即瞪凸了眼,激動地捉著她的肩膀搖晃。

  「那你找到璦璦了,是不是?你有沒有問她為什麼離開?她有沒有問到我?」淡漠冷酷瞬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撼莫名的激動。

  芊燁明知他也找過歐陽正龍,無奈璦璦行蹤神秘,連她父親也只能被動地等她聯絡,即便他三番兩次苦苦懇求歐陽正龍轉達留言,璦璦仍無動於衷。

  所以,他直覺芊燁會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絕對是有好消息了。

  「等等!」骨頭被搖散了,她高喝一聲制止。「我沒見到璦瑗,就連她爸爸對她的行蹤也無法掌握,不過,我想了個很棒的方法,歐陽伯父也答應配合我的計劃了。」說到這,她開心得不得了。

  「計劃?!他肯幫忙?」他喜出望外。

  雖然歐陽璦璦把心事藏匿不說,但由於歐陽正龍隱約嗅出他們感情上的不對勁,認定是風耀庭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因此對他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淡,替他尋找璦璦一事,也顯得不太積極,這次,若不是夏芊燁十足的誠意加上死纏爛打,他是不可能點頭配合的。

  「那當然。」得意挑眉,她隱藏了哭到眼睛紅腫,跪到雙腿麻痺、磕頭磕到額頭腫了個包,才換來這個寶貴機會的經過。

  「太好了!是什麼樣的計劃快告訴我!」冷傲臉龐注入光采,心底晦暗的一隅隱隱透入一絲光明。

  他始終不願相信,她的愛情只是遊戲,而遊戲結局是人去樓空!

  他有好多話要問她,種種的疑問在他心頭盤旋了四百多個日子,不論是什麼理由、苦衷,她都必須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否則說什麼他都不可能放過她的!

  算是贖罪吧!她得為他們做點事,夏芊燁把心中的想法和計策告訴了他,期望能減低心頭的不安與愧疚。

  笑顏漸展,聽完她的敘述,風耀庭刻不容緩地撥出越洋電話。

  

  忘卻煩憂的最好方法,就是讓自己像顆陀螺不停地轉呀轉,把每天的行程和節目排得滿滿的,等到想喘息時自然也就累了,累了就是睡覺,睡醒又是一天的忙碌。

  雖然無法控制的夢境會不小心將過往重演,雖然不聽使喚的記憶扉頁,偶爾會翻到那天來提醒她的心傷——忘掉那段,一直是歐陽璦璦這一年來最最努力的事。

  那是一段以苦澀、怨憤做終結的戀曲,它不僅使她必須提早去面對「人性」二字,更殘酷地逼使她帶著傷痕纍纍的心,遠走他鄉。

  當時,她被傷得體無完膚心力交瘁,對人性感到徹底失望,差點做出傻事,幸好,一直擱在化妝台上的護照解救了她……

  在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之際,她最終還是選擇投奔惟一的親人——父親。

  然而,她可以不反對美奈子,但卻不代表能夠完全接受她,沒多久時間便又離開橫濱,四處飄泊,她的足跡遍許多國家。

  她必須借由新事物的忙碌讓她獲得暫時的解脫,然而,當這些都步上軌道,那段深刻的情感還是會躍出腦海,若她刻意想遺忘,反而會像唱反調般益發鮮明、益發疼痛!

  因此,為了不停止忙碌,她只要熟悉了一處,便是她離開那處的時候……

  直到最近,她選了巴黎作為停留的地方,打算學好語文、學服裝設計。

  至於為什麼想學服裝設計?說來可笑,因為她的記憶裡,有個老愛嫌她穿著、暗示她沒品味的人。

  唉!她已有深深的體認,沒談過情、說過愛的她,一股腦付出太多,儘管有埋怨,但終其一生,她不可能自心中消除風耀庭的身影!

  她……還愛著他!她竟不爭氣地還愛著她!這些鮮明的記憶就是最好的證明。

  明知放手才是解脫,然而,她雖放了手,心卻一直繫在他身上,儘管背叛的事實同時刺痛著她,她仍自虐地無法忘記他。  ,

  多可悲!二十二歲正值花樣年華的她,心境卻像歷經滄桑般荒蕪……愛情的確能讓人成長,而且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讓人老化。

  她的心像潭死水,偶爾回憶會撩動漣漪,然而她卻極力不願再去讓回憶挑撥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心。

  那種痛的感覺,嘗過一遍就夠她受的了,何苦次次憶及次次心傷!惟有真真正正的放手,讓一切像雲煙般成為過往,她才能確保自己不再受傷。

  可她雖怨,也仍愛,曾經,她還有過祝福他們的念頭——

  感情就是這般難以控制吧!它往往不會乖乖遵循自己的意念行事,它不聽使喚、無法規劃……或許,老爸和美奈子也是這般無奈吧!

  她似乎意來愈能理解他們了,要怪只能怪愛情這壞東西總喜歡作怪,將世間人玩弄於股掌!

  想起老爸,上回打電話是多久前?一個月?兩個月?日本的冬天好冷,不知美奈子有沒有盡好照顧他的責任?

  隨著心頭掛念,步出房門走向樓梯間撥打電話,不一會,聽見美奈子的聲音由話筒彼端傳來——

  「喂,美奈子,我璦璦,叫我老爸聽電話。」沒有多餘的寒暄,歐陽璦璦變得成熟,也淡漠許多。

  「璦璦,總算等到你的電話了。」美奈子的口氣似乎在隱忍著什麼,但表現出來的是著急。

  她皺起眉,不好的預感驀然襲上心頭,他們從不曾迫切等待她的電話。

  「幹嗎等我電話,發生什麼事了嗎?」抑下不安,璦璦敏感地發問。

  「你爸爸病了。」

  她的話讓歐陽璦璦整顆心揪緊,小小感冒的話,美奈子不會慎重其事地特別說出來讓她擔憂。

  「很嚴重嗎?他能聽電話嗎?」她忙不迭地關心,暗自祈禱父親不要有任何差地才好。

  「呃……」美奈子猶豫了下,實則正以唇形在詢問歐陽正龍的意見。「好,你等一下。」

  接過電話,歐陽正龍指著話筒,清了清喉嚨,做好準備,搬出計劃好的台詞。

  「璦璦啊……咳……我是爸。」他佯裝有氣無力。

  「爸,你聲音怎麼那麼小?有沒有去看病?醫生怎麼說?」歐陽璦璦一聽父親虛弱的聲音,憂慮加倍,迭聲急問。

  「唉,別說那個……璦璦,我們一年不見了,爸爸好想看看你……你能趕回來嗎?」歐陽正龍斷斷續續地喘息、咳嗽,把病人的語氣和嗓音學得非常貼切。

  酸澀淚意湧上,她紅了眼眶,一顆心懸得半天高。

  「好、好,我把行李收拾好,最遲後天就回去,你好好養病,我很快就回去照顧你。」

  收線後,歐陽璦璦立刻打電話訂飛往日本的機票,接著奔回寢室收拾衣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4 00:14:30

第十章   



  橫濱 歐陽家

  「看在一年前,你幫我勸回一個女兒的份上,還有芊燁那丫頭的『魯』人功力,我才肯冒著承受璦璦怒氣的危險幫你們的忙。」臉色嚴肅的歐陽正龍對著端坐在沙發另一隅的風耀庭說道。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璦璦不馴的個性改了不少,但是他忘不了她叛逆時期的翻天覆地,在好不容易平和相處的現在,若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幫著外人演了場戲騙她回家,不曉得會有多大的反彈。

  「謝謝伯父。」期待且不安,風耀庭心不在焉地道謝,整個腦袋裡裝的全是歐陽璦璦。

  他一接到消息就立即放下手邊所有事務,趕飛機馬不停蹄地趕到橫濱來了。

  一年多來的疑惑、一年多來的埋怨、四百多個日夜的煎熬相思……都將真相大白,他的心情很難平靜得下來。

  「我是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啦,不過,璦璦會這樣一聲不響離開,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其實是很重感情的人,只是都掩飾起來了,我記得她那時來到橫濱找我既倉促又狼狽,連續好幾天都關在房裡,我看得出她在苦苦壓抑著情緒,問她又什麼都不肯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想起來就心疼,歐陽正龍略帶責難地瞥著他,這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風耀庭每次打電話來,他都會問一遍。

  他對風耀庭的印象是很好,可是他若欺負璦璦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沒有。」風耀庭答得篤定又堅決。「我也一頭霧水,不過,這兩天就能水落石出了。」

  此行他是帶著堅定的意念——無論事情真相如何,他不可能再讓歐陽璦璦從他生命中溜走。

  

  滿心掛念著父親的身體狀況,歐陽璦璦一路風塵僕僕地趕回家。

  「我爸呢?」一見前來應門的美奈子便急問。

  「在樓上睡著。」

  美奈子一側身,她就像火車頭似的往屋子裡疾走,迫不及待要見父親。

  「他有沒有好點?」歐陽璦璦邊走邊問,片刻不想浪費。

  「你上樓去看看,直接問他吧!」美奈子小跑步跟在她身後進屋,接下她脫下來的大衣和圍巾。

  歐陽璦璦偏頭看了她一眼,對她沒有正面回答閃過一絲怪異,然而,憂心如焚教她無暇顧及其他。

  望著璦璦匆匆上樓,美奈子神秘一笑,與隱於飯廳內的歐陽正龍交換眼神。他們功成身退,其餘的,就看樓上的他們如何發展了。

  悄悄推開房門,歐陽璦璦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生怕把睡夢中的父親吵醒。

  可她看見的床鋪整齊平扣了顯然沒人,反而從窗戶開啟的陽台上別見人影,反射地皺起眉,刺骨的冷風灌進屋內,她拉高領子走近。

  「爸,你怎麼摘的,不是生病嗎?怎麼還在屋外吹風?」

  咦?不太對勁,老爸沒那麼高……

  疑問才升起,那道身影驀地轉了過來,四目相接之際,她的心狠狠一縮,震驚得無以復加,只能怔忡在原地。

  是他?!怎麼可能?

  她從不曾預期會再見到他,也不願再見他!

  措手不及的心慌侵襲著歐陽璦璦,她痛恨自己在他出現時變得如此失措,更痛恨他對她依舊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不,她慌什麼?錯的人又不是她,幹嗎怕見他呢?

  她不知道,她怕的是在他面前表現出脆弱,她不要自己居於弱勢,所以當年才會一發現他們的背叛,便逃難似的離開。

  逃避不一定躲得過,儘管躲得再久,還是得面對不是嗎?

  也罷,不管他的意圖是啥,這一年來她將掩飾情緒的功夫學得更好,所築構的心牆也夠她防衛自己,她有自信能泰然應對。

  霍然動盪的心湖成功地在她不斷命令自己深呼吸後稍稍平息,眸中的慌然乍逝,她鼓起勇氣迎視他炯亮的目光。

  一年了,她美麗依舊,風耀庭的內心巨浪翻騰,卻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然而,他黝黑瞳眸釋放的冷冽是對她的責難。

  他一方面怨她的無情、怨她對感情的不負責任,一方面,深刻的愛意並無消退。

  愛與恨、相思與埋怨,層層疊疊纏繞,同時鮮明地在他們的腦中顯現,解不開、厘不清……

  最後,還是歐陽璦璦沉不住氣,打破大眼瞪小眼的僵局——

  「你來幹嗎?」她對自己的冷然很滿意。

  他來幹嗎?她居然這麼冷漠地問他?!

  風耀庭挑眉,她的敵意點燃他的怒火,眸中染進一抹薄怒,咬緊牙,他克制內心的不悅,緩步進屋,以深沉的目光緊盯住她。

  「來找你,來要回屬於我的東西。」他逼近。

  「我孑然一身離開台灣,沒有拿你任何東西。」她口吻堅定,不讓自己洩露一絲起伏的情緒。

  記憶猶新,她失去愛情、失去友情、失去對人性的信任、失去了珍貴的心,形容孑然一身寓去並不為過,他的目光沒有資格寫滿責難!

  就因為深刻至此,再見到風耀庭,她的一顆心瞬間就變得脆弱,連戴上冷漠的面具對她來說也成了困難,原來,她所以為的冷靜只是想像,真遇上了,很難做到。

  「沒有?!」他拉高嗓音,明顯地看出他正極力在控制怒氣。

  她帶走他的感情、帶走他的真心、帶走他的快樂、帶走他愛的她!還敢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你,就是屬於我的!難道你當初說愛都是假,承諾也是玩笑?!」一個箭步,他攫住她的手臂,厲聲質問。

  有沒有搞錯?他幹嗎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他拿錯了劇本吧?怎麼專搶她的戲碼演?!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她反而假笑。

  「呵,我懷疑我耳朵是不是有問題,承諾?」她挑釁地仰首揶揄,接著沉下臉,大力掙脫他的鉗制,狠狠地推他一把。「去你的承諾,你不配談承諾,也不配擁有我!」

  臭男人!還以為她不知道他腳踏兩條船嗎?可惡的是,另條船還是她的好友!

  好啊!她就看他想說什麼、看他還能卑劣到什麼地步!

  她沒發現,一年來苦苦培養起來的冷靜,輕易地被他三言兩語摧毀殆盡。

  風耀庭被她的態度激得頭頂幾乎快冒煙,握緊雙拳,幾個深呼吸教自己冷靜,他不是來吵架的,他是來解開疑惑和事情癥結,激動的情緒於事無補,只會製造衝突。

  「你為什麼離開台灣?為什麼不告而別?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我有什麼感受?」他的口氣是責備的,還有一抹……心痛!莫非她根本從未愛上他,所以才能走得如此乾脆無牽掛?

  他憑什麼這樣責怪她?他沒有資格!

  她怒火更熾,她為什麼離開台灣,他還會不清楚嗎?

  莫名其妙,現在他還有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他們不顧及她的感受,還要求她來顧及他的?笑話!

  「為什麼?」她冷哼一聲。「你會不知道嗎?」朝他吼去。

  委屈淚意侵上鼻間,原本就不甚堅固的面具崩潰了,她無法再違背心意地勉強自己冷靜,既然他找上門來,她索性一次發洩個夠,或許,面對才是痊癒的惟一方法。

  他納悶地直視她彷彿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美麗雙瞳,她的眉宇之間充滿了怒不可遏的表情,為什麼?

  他怪她,而她也怪他……這中間到底是哪出了錯,造成他們的分離?

  他明白,事情不是他所想的,也絕不可能是她所想的!那真相到底為何?他們得好好溝通才行。

  「璦璦,我們一定有什麼誤會,平心靜氣點,大家好好談談好嗎?」風耀庭繹出絕對的誠意,伸手欲觸她,卻被她不領情地躲掉。

  「沒有什麼誤會,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你們背叛我,利用我的信任、欺騙我的感情……罷了,過去就過去,別再來招惹我,現在的我過得很好。」語調有些瘖啞,連她自己都覺得毫無說服力。

  她不願再回顧,心已夠傷痛,不需他再來提醒!

  「我聽不懂你說的背叛、利用、欺騙!說清楚,否則這筆感情債就算是你欠下了!」他不愛聽她那種事過境遷般的口吻,濃濃霸意升起,言下之意是不肯罷休。

  他怎肯算了,真心真意愛上她,她非但不珍惜,還給他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天啊!難道非得逼著她親口說出那時不堪的景況嗎?

  心頭彷彿有針扎呀扎的,一下痛過一下,歐陽璦璦猛瞪向他,隱約質疑起他是真不知、抑或是裝傻。

  然而,她竟在他眼底發現了坦蕩和……深情!她真怕是自己眼花了。

  他的眼神,觸動了她心底深處那一份埋藏的感情……她閃躲他的視線,呼吸不穩,緊捉衣袖。

  夠了,不能再受他吸引,左右思緒,他要答案她就給他,說完就可以離他遠遠的了……

  「你想聽我就告訴你,那天……」歎息,當時的情境令她作嘔、令她發狂,要保持心情平穩地說出口需要不小的勇氣。

  一年來第一次把壓抑在心中的事說出來,隨著傾吐,她的心也恍然有種解脫。待她說完,已淚流滿腮,然而,她仍倔強地挺直腰桿、表情傲然。

  「璦璦!」風耀庭忍不住喟歎,誤會啊,冤枉啊!「親眼所見不代表就一定是真相,如果我告訴你,一切全是誤會,你冤枉我了,你肯相信嗎?」

  原來,那天她看見芊燁睡在他床上……無怪乎會被誤解了!任誰也會想歪的,可……她不該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就判了刑啊!

  他近乎懇求的語氣和其中蘊涵的淡淡感傷,讓她不禁望了他一眼,卻赫然發現他眼底縷縷的柔情,那讓她幾乎放棄了防備和抗拒。

  「我和芊燁是清白的!那天的情形是芊燁半夜喝醉了,不能回家又不敢吵你,只好來找我,隔天起來我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跑進我房裡,從頭到尾,我什麼都沒做,我沒背叛你,相信我,璦璦!」風耀庭定定地搭住她的肩,不容她逃脫閃躲,熱息逼她直視他眼中赤裸的深情。

  眼淚止住,她詫然怔忡,在心中消化著他的話。

  是嗎?是這樣嗎?難道這一年她是白白錯失了?

  緩緩牽動嘴角,她掩飾著內心被他這番解釋所翻攪出的蕩漾餘波。

  花了好多工夫才建立起的堅強,卻因他的出現和幾句解釋,就一點一點地被殲滅——撇開臉,這樣就相信他未免太輕易!

  「芊燁不在場,說不定你把過錯全推給她,我不能光聽你的片面之辭!」

  洞悉她這麼說就代表有轉圈的空間,他的情緒因她的軟化而感到狂喜,但也因她的固執而感到惱火。

  「你以為,我特地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專程來欺騙你的嗎?對我投懷送抱的女人如過江之鯽,我為什麼對你這麼重視?要知道,我現在忙得很不得把二十四小時當成四十八小時來用,我沒有閒工夫做無謂的事。」他惱怒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歐陽璦璦臉色一沉,他不中聽的辭句正好讓她全然扭曲了。「你受女人歡迎是你的事,既然你是大忙人,那何必浪費時間來找我?」揮開他搭在肩上的手,連自己也聞到濃濃酸意。

  滿懷的憤怒幾乎使他想要搖晃她的腦袋,希望能借此搖掉她的頑固。可他並沒有這麼做,搖晃她的腦袋不如狠狠懲治她一番,也好一償相思之苦。

  蠻橫地將她扯回來,風耀庭一把緊摟住她,毫無預警地低頭封住她冰冷的紅唇——

  熟悉的氣息竄入她的感官,理智隨著氧氣的稀薄而逐漸混沌,乏力閃躲,她只能將手搭在他的肩頭,被動地承受。

  察覺到她的溫順,風耀庭的吻轉化成溫柔,以指輕撫她動人的臉蛋。

  輾轉吮吻,道盡相思,唇舌纏綿間,過去那段濃情蜜意一點一滴地從記憶深處竄出,融化她心房,滲透她的四肢百骸,她似乎可以感覺到風耀庭那份濃郁而激烈的情感在吶喊著。

  直到兩人因熱吻而激烈喘息,他才欲罷不能地離開她的唇瓣。

  歐陽璦璦嬌喘吁吁地抵著他起伏不定的胸膛,感受到他強烈鼓動的心跳。

  她捫心自問,對風耀庭那份至深的愛,經過了四百多個日子後須依然在她心頭嗎?

  是的,他一直在她的記憶之中,她沒忘記過他,半次都沒有,她甚至是日夜溫習他的面容。

  她發現,心底那份埋藏的情感似乎再度復甦了。

  「我再也不想忍受你對我的不信任和逃避,更受夠了相思的折磨!璦璦,回來我身邊好嗎?」他幾乎是用吼地喊出他激烈難耐的情緒。

  她抬眸定定地望進他深幽似井的瞳眸中,他的話深深勾動了她的心弦,為他雙瞳赤裸的痛楚而揪扯著,摯情驀然盈滿雙眼,那種想要依靠、想要被他緊緊保護的念頭,一直不斷的慫恿著她。

  她是多麼想再依偎在他寬闊、溫暖的臂膀內!

  然而,真的會是這樣嗎?都過了一年,她該相信他對她的感情真的一直未變?她需要更多的肯定。

 

  「瑗璦,答應他吧!我可以做證。」驀地,另一道嗓音從房門口傳來,夏芊燁帶著歉然笑意出現。

  她只晚璦璦一步抵達,所以也瞭解一切狀況。

  還以為那天的事只有她和風耀庭兩人知道,沒想到璦璦的失蹤也是因這事而起;對自己造成的錯誤,她誠心懺悔,也願意出面為風耀庭澄清。

  「芊燁?!」

  風耀庭和歐陽璦璦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

  再見到夏芊燁,歐陽璦璦心裡的疙瘩現形,她當初視她真摯的友情於無物,至今仍造成她發展人際關係的陰影。

  「這一年,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進駐他的心,因論他滿心惦掛的只有你。」夏芊燁眼中閃動著淚光,她好想向前去擁璦璦,可她不敢……畢竟,她無恥地背叛了她,還造成這麼大的錯誤。

  「那天,你看到的,是我想設計他迫於無奈接受我,耀庭根本連碰都沒有碰過我,最後還大發雷霆將我攆出去……璦璦,他是真的愛你,你看,我這麼厚臉皮地送上門,他都無動於衷。」她汗顏地說著。

  「有了證人你無話可說了吧?!現在問題癥結解開了,你還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嗎?」風耀庭低下身來與她平視,仔細審視她的反應和神情。

  聽完這些,她怔然不語地凝除他們,事實上她正在消化突如其來的真相,她枯萎的愛情,已死灰復燃……

  「我願意起誓、願意贖罪,璦璦,你說,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一定做到。你若因我造成的錯誤而不肯接受他,那傢伙發起瘋來會宰了我的!」見她猶豫,夏芊燁深深地鞠躬再鞠躬,這麼做也無法表達她內心愧疚的百分之一。

  抿抿唇,她垂下頭,靜靜地作出決定——

  「耀庭……」她悸動地再度熱淚盈眶,唇瓣逸出重逢後的第一聲他的名。「是我不好,不該悶聲不吭,害彼此白白浪費一年時間,折磨自己也折磨了你!」投入眷戀的懷抱,她幾乎要喟歎出聲。

  風耀庭彷彿想將她揉入骨血般用力摟住她,失而復得的激動令他不禁悸顫。「的確是你不好,答應我,以後不管什麼事都要說出來,別悶在肚子裡。」

  看著他們化解誤會,結局圓滿,夏芊燁忍不住感動地又哭又笑。天啊!幸好這錯誤能彌補,否則她將一輩子良心不安!

  「其實最不好的人是我啦,你們是無辜的!全部都是我害的。璦璦,我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再和我當好朋友嗎?」她怯怯地囁嚅著,渴望將自己的遺憾補起。

  歐陽璦璦輕推開風耀庭的懷抱,望向一直杵在門口、眼神帶著冀盼的故友,心裡一陣暖流蕩過。

  能夠同時尋回愛情和友情,是她這些日子以來不敢奢望的,然而,老天厚待了她,學會放下怨恨,才能海闊天空快樂生活啊!因此她是心存感激的。

  伸出友誼的手,緩步走向夏芊燁,她漾開燦爛的微笑。

  「謝謝你。」歐陽璦璦的寬恕讓夏芊燁激動得無以復加,張開雙臂摟住她,她哭得涕淚縱橫。

  總算雨過天晴,風耀庭笑瞞著兩個女人摟在一起,突然覺得被冷落了。

  「喂!夠了,換我。」他毫不客氣地以指尖戳著夏芊燁的手臂,這才打斷她們的擁抱。

  她們一分開,他便霸佔住歐陽璦璦的腰,然後一手將微愕的夏芊燁推向門口。

  「我們情人久別重逢,電燈泡該識相退場,請,不送了。」砰一聲關上門,直接上鎖,阻絕活動大燈泡的干擾。

  「你怎麼這樣啦!」歐陽璦璦不贊同地蹙眉,捶他一記。

  「不這樣,她根本沒有自覺這時間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綻開笑意,必要時要賴是有用的。

  為他濃烈的佔有慾,她心坎一陣甜蜜,嗔他一眼,任他擁入胸懷。

  「為了還我一年的冤枉、一年的相思,我要你一輩子不能再離開我!」在她發間灑下宣誓般的話語,他的生命因她的歸來而圓滿。

  動容地閉起眼,她漾開甜甜笑容,深深地埋進他懷中代替了回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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