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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余宛宛]心疼情動[全書完] [列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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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2:19     標題: [余宛宛]心疼情動[全書完]

心疼情動 作者：余宛宛

那年她五歲，　
他英勇挽救了她的童貞，　
也從此快樂擁有一個天使般的小妹妹。　
她十三歲那年，　
他和她那烈焰般的姐姐成了男女朋友，　
卻敏銳地看出了她眼裡淡淡的愁。　
她十九歲！他遠赴國外，　
在終日忙碌的工作中，　
心裡牽念的是她　
經過了幾番熱戀狂潮！　
才知道，放不下的始終都是她。　
憂的是－－　
長她十二歲的他，如何許她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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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3:27

第一章

　　熱。　

　　夏日的艷陽，在路人的皮膚上燒起一把火，燒得人頭昏眼花、四肢發軟。不足以抗高溫的人們，一個個窩進冷氣房裡以消退這酷夏的炎熱。　

　　這樣的午後，社區的公園裡只聽得鳥叫幾聲，竟連個遛狗的人都不見蹤影，幾隻以公園為家的狗兒，早已聰明地避至涼亭內，貪戀著冰涼的石材地磚。　

　　炙熱的陽光下，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蹲在公園角落的矮樹叢邊。　

　　「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說話的男子，穿了件土黃色上衣與一條皺巴巴的休閒長褲。　

　　「噓。」李瑩瑩舉起食指放在唇上，白嫩的小臉蛋被太陽曬出了兩丸紅暈，更顯出皮膚的嬌柔。　

　　「你在玩捉迷藏？」男子彎下身，蹲到她旁邊。　

　　季瑩瑩皺了皺鼻子，小鼻子因為聞到一股臭臭的味道而皺成一團；她往旁邊的花圃靠了靠，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叔叔的臉好髒！　

　　「小妹妹，叔叔和你一塊玩，好不好？」男子的長型臉在微笑時頗似奸詐的老狐狸。　

　　「我們自己會玩。」季瑩瑩拉著樹技站起身，害怕地向前走了一步。　

　　「你長得好可愛……」男子粗黑的大掌拉住她雪白的裙子。　

　　濃密的綠色草叢提供了良好的遮掩，除非有人特別彎下身來，否則並不容易發現蹲在地上的男人和小女孩。　

　　「放開我的裙子……」季瑩瑩睜著淚汪汪的大眼，拚命想拉回自己的裙子。　

　　「你穿這樣會不會熱？」男子輕易地把小女孩子捉到眼前，大掌渴望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好細、好滑……這麼熱的天氣，小女孩摸起來卻是冰冰涼涼的，待會他一定會很樂！男子粗重地喘息著。　

　　「我不熱！」季瑩瑩用力地搖著頭，幾絲長髮掙出紅色的絲帶，凌亂地拂在她的臉龐上。「叔叔，『請』放開我的裙子。」　

　　一定是她剛才說話不夠禮貌，所以叔叔才不願意放開她的裙子。爸爸叫瑩瑩要做個有禮貌的小孩，別人才會喜歡她。　

　　「你好可愛！讓叔叔抱一下。」惡臭的嘴湊到她臉上，舌頭舔了下她的臉頰。　

　　「不要——放開我！姐姐、姐姐救命！」季瑩瑩雙手抓開他的臉，強忍的淚水嘩地流滿了整臉。　

　　「姐姐救我！」　

　　她好怕！　

　　「這裡沒有人，你姐姐他們找不到你，全都回家去了，」他看到一群穿著光鮮的孩子往遊樂區的方向跑去，只剩下最小的這一個還躲在樹叢後面。　

　　男人捉住她拚命揮動的小手，飢渴的身子將她壓到地上，黑褐色的手掌掀開小女孩白色的裙子……　

　　「放開我！救命！姐姐！救我……」　

　　季瑩瑩顫抖地大叫出聲，趁著他慌亂之時，掙了個空從地上爬起。只是還來不及跑走，就被男人扯住了小腿，整個人摔到了地面上。　

　　泥土上的碎石子扎得季瑩瑩痛苦地直掉眼淚，而恐怖叔叔很臭的身體則壓得她沒有辦法呼吸。　

　　「姐姐！救我……」她邊哭邊哽咽地大叫。　

　　「別叫！再叫我揍你哦！」男人凶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摀住她的嘴。　

　　季瑩瑩害怕地閉上了嘴，眼淚卻一直滑下臉龐——臉好痛，而口鼻上傳來的陣陣臭味讓她想吐。　

　　男人拉下了褲子的拉鏈，在她悶聲的哭泣聲中把她的裙子愈掀愈高……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一聲大吼讓意圖不軌的男人驚慌地抬起頭——　

　　一隻藍色球鞋筆直地往他臉上端過來！　

　　「哎喲……」男人被這記飛踢踹得問旁邊滾了好幾圈，雙肘雙手都被石子擦出了好幾道傷口。　

　　灰頭土臉的心虛男子根本不敢回頭去看是誰，只想爬起身趕緊逃離這地方。　

　　「還想跑！」另一記飛踢端上男人土黃色的背，把重新爬起的他再度踢回到地面。　

　　男人摸著撞到地面的鼻子，害怕地發現兩道紅色的血正開始往下流。他哀嚎地地捂著鼻子，匍匐地往前挪動。　

　　「還動！」藍色球鞋的主人——唐士堯一腳踩住土黃色的身影，順道又贈送他一記踢向腰側的重擊。　

　　「你這個混蛋！她才幾歲，你居然想對她做出那種事！」唐士堯回頭看著小女孩可憐的狼狽模樣，怒火中燒地又補送了兩記腳印。　

　　「不要踢！不要踢了！痛死了！」男人曲著身子，抱著肚子大哭大叫。　

　　「你這種人痛死罪有應得！」唐士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右腳用力地踏在他背脊上方，防止他的輕舉妄動。　

　　「我只是和她玩……」男人才說了幾個字，就被唐士堯氣憤的低吼聲嚇得閉上了嘴。　

　　「你敢再說一個字看看！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揍扁——我恰好是我們學校拳擊社的主將！」唐士堯出言威脅著腳下猥瑣的中年男子，一雙斯文的眼如今充滿了怒火——　

　　「我待會就送你到警察局，讓牢裡的那些人陪你慢慢『玩』！」　

　　「不要送我去警察局！」男人想爬起身求饒。　

　　「你當真想嘗嘗我的拳頭？」唐士堯掄起拳頭，恐嚇地抬高手，男人嚇得又趴回了地上。　

　　唐士堯詛咒了一聲，回頭看向身後的小女生。　

　　「小妹妹，你沒事吧？」怕又驚嚇到她，唐士堯溫柔地問著她，明亮的雙眼與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瞳相對。　

　　季瑩瑩看著眼前這個穿藍色運動服的大哥哥，緊捏著自己的衣擺，嘴巴動了動，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要找媽媽……」她抽抽噎噎地說道，蜷縮在樹叢邊的白色身子不停地發抖。　

　　「乖，別哭。我弟弟剛剛去找警察了，等一下我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唐士堯心有不忍地看著小女孩聽話地咬住手指頭，努力地想克制她的眼淚。　

　　好乖的孩子！他心想著。　

　　「誰帶你來的？」唐士堯皺起眉頭問她。　

　　這個社區公園正在整修，平日就只有工人們會到這裡來，可是像今天這種放假的日子，是沒有什麼人會跑來這要踩那些泥沙的。　

　　若不是他和辛諾剛好騎腳踏車到公園接一個同學，恰巧聽到了小女孩的哭聲，她不就被……一思及此，唐士堯的雙眉愈蹙愈緊。　

　　「我和姐姐……還有很多小朋友一起來的……　」季瑩瑩小小聲地說，不明白穿藍衣服的大哥哥為什麼要突然變成凶凶的樣子。　

　　「你姐姐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唐士堯望著小女孩一身漂亮的白衣裙被弄成泥污不堪的破布。　

　　「不要罵姐姐，是我自己要跟著來的。」季瑩瑩拚命地搖著手，委屈地咬著唇瓣。「對不起……」　

　　「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待在公園很危險？」唐士堯嚴肅地說道。　

　　「姐姐說要到公園來探險，我……也想來……　」她淡淡的眉頭擰成一團，眼睛很無辜地眨呀眨地。　

　　唐士堯聞言，不快地將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真是受不了這些孩子把戲！他們的家長難道是拿來裝飾用的嗎？　

　　「我的背……快斷了……」被唐士堯的腳反壓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蠕動了下身子，想爬起來。　

　　「閉嘴！」唐士堯的腳更不客氣地踩緊了他，小妹妹又在發抖了，這個可惡的王八蛋！　

　　「警察先生，就在這邊！」　

　　開朗的男孩聲音宏亮地傳遍了公園，而被這突如其來的過大音量驚嚇到的季瑩瑩，連忙低下了頭，盯著地上的草。　

　　「老天爺！你沒把他揍扁吧？我們才剛度假回來，你可別火氣那麼大。」唐辛諾嘖嘖兩聲，看著他老哥英勇地站在人肉壘包上。老哥在碰到這種事時，總是義憤填膺的。　

　　應該是沒事了吧？老哥的臉色雖然稱不上愉快，但卻是一種把事情解決了的平靜神色。　

　　「他還在呼吸，你認為我出手了嗎？」唐士堯挑了下眉，放開腳下的人，讓警察接手。　

　　「八成沒有。你的鐵拳一出手，這個變態色狼即使不進醫院急救，至少也會少幾顆牙齒。」唐辛諾看著那個被銬上手銬的傢伙，唾棄地說：「你可千萬別為了這種變態色狼在警察局留下案底。」　

　　「我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唐士堯邊說話邊走到季瑩瑩身邊，溫柔地拍拍她的頭，大掌幾乎罩住了她小小的頭顱。　

　　「老大，你以為你在打籃球啊？」唐辛諾在唐士堯背後冒出身來湊熱鬧。　

　　「妹妹，你家住在哪裡？」小平頭警察問道。　

　　季瑩瑩搖搖頭，往唐士堯的方向靠了靠。　

　　「不知道……我們今天才剛搬來……」　

　　「那你家電話呢？你叫什麼名字？幾歲？」警察又問。　

　　她伸手怯怯地捉住唐士堯的褲管，緊咬著唇。　

　　警察叔叔是不是知道她不乖，硬要跟著姐姐來，所以要跟爸媽說——瑩瑩是壞小孩？季瑩瑩紅了眼眶，小小的身軀不停地顫抖。　

　　「乖，警察叔叔是要送你回家。」唐士堯鼓勵地摸摸她的頭。　

　　季瑩瑩看大哥哥一眼，又猶豫地看了警察一眼．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我叫季瑩瑩，五歲．家裡的電話是　

　　「你家和我們家同一區！我們前幾碼一樣嘛！」唐辛諾大叫，音量又再度嚇到了季瑩瑩。　

　　季瑩瑩的小手拉緊了唐士堯的褲管，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團。　

　　「你說話小聲一點，這裡不是『大聲公』比賽的會場。」　

　　唐士堯彎下身，握住她的小手——她有著搪瓷娃娃的細緻皮膚，單眼皮下的雙瞳是晶柔水亮的。　

　　漂亮得讓人心生憐借。　

　　「妹妹……」唐辛諾乾脆也蹲到地上，把她的容貌仔細地看了個夠——很少見到小女生氣質這麼好的。「沒想到度了半個月假，我們家附近居然搬來了這樣可愛的妹妹。妹妹，你有沒有姐姐？姐姐幾歲？我叫唐辛諾，我哥叫唐士堯。」　

　　他就是沒法子抵抗漂亮女生！　

　　季瑩瑩怯怯地看了一眼這個和藍衣服大哥哥有些相似的臉孔，很自然地把他也歸類到好人那一邊。手被藍衣服大哥握著而不再害怕的她，細聲細氣地說道：　

　　「姐姐十一歲。」　

　　「國小五年級！」唐辛諾打了下自己的額頭，翻了個白眼後，唉聲歎氣地站起身和老哥勾肩搭背。　

　　就算季瑩瑩的姐姐美若天仙，一個高一生，一個國小五年級，哪門子的戀愛！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扯這些。」　

　　唐士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緊握了下季瑩瑩的手，拉回她好奇看著唐辛諾的視線，說道：「答應哥哥，以後不許再一個人到處亂跑了。你現在該知道一個人亂跑有多危險了，對不對？以後出來玩，要緊緊跟著姐姐。」　

　　「可是姐姐不讓我跟……怎麼辦？」季瑩瑩皺起眉頭，抓著有些發癢的臉，抓下了一塊泥屑。　

　　唐土堯看著她又皺起了眉，一口潔白的牙在陽光下笑得燦爛——　

　　「你怎麼這麼愛皺眉頭啊？」　

　　「姐姐叫我老婆婆。」季瑩瑩揚起小臉，也跟著笑了。　

　　她喜歡大哥哥笑的樣子。　

　　「天啊！你叫老婆婆，那我和我老哥不就得叫『老爺爺』？我比你大了十一歲！我哥比你大十二歲！」唐辛諾誇張地嚷嚷。　

　　唐士堯掏出一條手帕，替她擦掉臉上的泥屑。　

　　「謝謝哥哥。」她的臉怎麼這麼髒？老師說她是乾淨的好寶寶。季瑩瑩看著那條很髒的手帕，不好意思地絞著自己的手指頭。　

　　「你沒受傷吧？……身體有沒有什麼地方會痛？」唐士堯突然抬起她的臉，擔心地問道。　

　　他是阻止了那個變態色狼進一步的舉動，但在他來之前呢？　

　　季瑩瑩疑惑地偏了偏頭，隨即很認真地看著唐士堯的眼睛——　

　　「會痛。」　

　　「哪裡痛？」唐辛諾跟著緊張地問。　

　　「腳痛痛……跌倒了；臉痛痛……壞人打我。」她天真地指著自己的右臉說道，不明白為什麼大哥哥要突然吐出一口大氣。　

　　唐士堯瞪了一眼那個被銬上手銬的男人，而唐辛諾則趁著警察沒注意的時候，撿了顆小石頭丟到那個色浪頭上。　

　　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麼好漢嘛！　

　　唐士堯小心地挑開她膝蓋上的小石子，從弟弟手上接過了另一條乾淨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綁住她擦破皮的膝蓋，然後，他用雙手抱起了嬌小的季瑩瑩，輕輕地在她比較紅的那一側臉蛋上吹著氣。　

　　「現在這樣還痛不痛？」　

　　「只有一點點痛痛了。」季瑩瑩被抱坐在唐士堯的肘彎中，害羞地微笑著。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藍衣服大哥哥。　

　　「瑩瑩，你在哪裡？！」著急的女聲傳入大家的耳中。「瑩瑩，快出來！」　

　　「啊！姐姐來了！姐姐，我在這裡！」季瑩瑩扯了下唐士堯的手，開心地指著前方快速跑來的紅色身影。　

　　唐士堯瞇起眼睛，在陽光的反射下只看到一團火紅朝他們跑來。這是季瑩瑩的另一個姐姐吧？個子修長得不像個十一歲的國小學童。　

　　「哥哥，我要下去。」季瑩瑩軟軟地要求道。　

　　「我抱你過去，你的膝蓋受傷了。」　

　　唐士堯才向前走了兩步，那道火紅的風就捲到了他們面前。　

　　「把瑩瑩放下來！」少女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亮了眼——　

　　有些美麗是會讓人生出壓迫感的。穿著紅色緊身短褲的少女，就屬這種類型。　

　　灼亮的大眼、豐潤的雙唇，幾近一百六的身高，未發育完全，卻絲毫未見稚氣的纖長身段。沒有人會懷疑，再過個幾年，這個女孩會出落得讓人驚艷！　

　　「叫你放下我妹妹，你聽不懂嗎！」季樺咄咄逼人地對著這個抱著季瑩瑩不肯放手的藍衣服男生叫囂道。　

　　「瑩瑩妹妹，你有幾個姐姐？」唐辛諾問道。　

　　「一個啊。」季瑩瑩不明所以地眨著眼，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姐姐。她看了藍衣服大哥哥一眼，便安靜地閉上唇，不再說話。　

　　「老天爺，你居然才十一歲！」唐辛諾對著紅衣美女哇哇大叫。　

　　「關你屁事！」季樺的美麗大眼直瞪著眼前這個活蹦亂跳的猴子。　

　　「妹妹，你的姐姐怎麼這麼潑辣？」唐辛諾作了個發抖的姿勢。　

　　「辛諾，別在這裡和她鬥嘴。」唐士堯發現了季瑩瑩的安靜，拍拍她的背，得到她一個可憐兮兮的微笑。　

　　「你一直抱著她做什麼？！」季樺上前一步。指甲直往唐士堯的手臂抓去，硬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幾道抓痕。　

　　「現在不是你在這裡撒野的時候。」唐士堯空出了一手，阻止了眼前刁蠻女孩的再度攻擊，口氣十分嚴厲。　

　　季樺睜大眼，拚命地想扯回自己的手，然而這個臭男生的手勁實在太大，她只能狠狠地瞪著他。忽而——季樺的眼尾掃到了一個警察，立刻回頭嚷嚷著：　

　　「警察叔叔，這裡有壞入搶走了我妹妹！」　

　　「你還好意思鬼叫！你看到警察現在捉的那個壞人了嗎？如果不是我哥哥恰好經過，你妹妹現在就不是這樣完整無缺的。」唐辛諾不滿地教訓她。　

　　「是啊，你應該向他們兩兄弟道謝的。」小平頭警察附和了一聲。　

　　「誰希罕！」手依然被唐士堯握住的季樺，惱火地回嘴：　

　　「我自己會來救瑩瑩！」　

　　「等到你來救，你妹妹早就被生存活剝了，你有沒大腦啊！」唐辛諾翻了個白眼。　

　　季樺緊閉著雙唇，待她看清楚趴在地上那個齷齷的人影時。一陣噁心的感覺讓她搖晃了下身子。回頭看問季瑩瑩一身的凌亂時，她的雙眼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還好瑩瑩沒事！　

　　「瑩瑩，你要不要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只有離她最近的唐士堯看到了她的脆弱。　

　　唐士堯鬆開扣住季樺的手，同時放下了季瑩瑩，讓姐妹倆抱在一塊。　

　　「姐姐……我好怕……」季瑩瑩小小的手掌用力地抱著姐姐，童音中有著濃濃的哭意。　

　　「沒事了。」季樺拍著妹妹的背，拚命地深呼吸，把淚水全眨干。　

　　唐辛諾晃啊晃地走到姐妹倆身邊，拍了下季樺的肩膀——　

　　「喂，你還欠我們一聲謝謝。」　

　　季樺直起背脊，厭惡地甩開他的手。　

　　「沒人要你雞婆！警察是人民的保母，他們會保護瑩瑩的！」她誠懇地對小平頭警察鞠了個躬，得意地瞥了唐辛諾一眼。　

　　「十一歲就這麼囂張，你是打算長大後當台灣黑道的代言人嗎？」唐辛諾非常不爽地瞪著季樺。　

　　「你知不知道警察是我們叫來的？！」　

　　季樺閉上了嘴，不安地朝唐士堯看了一眼——　

　　她以為這兩人只是幫了點小忙，便想邀功……她低下頭，看著妹妹緊捉住她的小小身體。　

　　「姐姐，哥哥們都是好人。藍衣服哥哥打了壞人喔。」季瑩瑩嬌憨地朝唐士堯一笑。　

　　「謝謝。」季樺很快地對唐士堯說道，看了他手上的抓痕一眼——　

　　「呃……剛才的事，對不起。」　

　　唐士堯輕揚起唇角，自然地朝季樺一笑一一他知道道歉對這個驕傲女生來說，是個多大的犧牲。　

　　「記得下次出來玩的時候，一定要把瑩瑩帶在身邊。她還小，你得多護著她一些。」　

　　季樺點點頭，對這個人的好感又多了一些。這個穿藍衣服的男生眼睛好深邃啊！少女的心亂跳了幾下。　

　　「我的謝謝呢？」唐辛諾硬擠到哥哥身邊，也想要求一句謝謝。健康的臉頰上有著兩道細長的小酒窩，看來很是青春討喜。　

　　「謝謝有兩個字。」季樺仰起下巴，根本懶得理會這個呱噪的男生。男生有酒窩多噁心啊，另一個藍衣服男生多沉穩啊。　

　　「你的意思是一人一個『謝』字啊？妹妹，你姐姐好小器。」唐辛諾彎下身。對季瑩瑩扮了個鬼臉。　

　　季瑩瑩輕聲笑著，小臉上的最後一絲憂鬱完全一掃而空。她拉拉季樺的手，小聲地問道：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我要吃點心……我肚子餓了。」　

　　季樺咬了下唇，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覺得好尷尬，他一定覺得她們很幼稚吧？然而在她還在因為這個五歲妹妹而不好意思時，他已經搶先她一步問出了話。　

　　「警察先生，可以先讓她們回家嗎？」　

　　唐士堯禮貌地問道。　

　　「不行哦，得等她們的爸媽來，然後一起到警察局做完筆錄之後，才可以離開。」警察為難地搖搖頭。「她們家電話一直到剛剛才有人接，她爸媽應該馬上就過來了。」　

　　「我想回家。」季瑩瑩對著唐士堯說道。　

　　大哥哥很厲害，一定可以想出方法的。　

　　「再等一下下，就可以回家了。」唐士堯走到她身邊，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可是……我現在髒髒的，而且我肚子餓了。」季瑩瑩拉住唐士堯的左手，右手仍然拉著姐姐。　

　　季樺的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唐士堯好奇地看了季樺一眼，解下繫在腰間的白色薄外套披到季瑩瑩身上。　

　　「這樣子就不髒了。」他細心地為季瑩瑩把過長的袖子折好，把領口翻好，還替她解開了辮子，將她一頭柔軟長髮整齊地披到身後。　

　　「瑩瑩看起來好像小天使！」愛起哄的唐辛諾站在一旁用力地鼓掌，季瑩瑩則害羞地微笑著。　

　　「現在讓本世紀最偉大的魔術師為你解決肚子餓的問題！」唐辛諾走到季瑩瑩面前，瞬間從口袋裡撈出一塊變型的巧克力。　

　　「當當……神不神奇啊？」他剝開糖果紙，將巧克力送到季瑩瑩嘴邊。「嘴巴張開，這種牌子的很好吃哦。」　

　　「丫……」季瑩瑩滿足地把巧克力含到嘴裡，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很幸福地吐了一口氣：　

　　「好好吃哦！謝謝哥哥。」　

　　「還是瑩瑩乖，不像有些人連個謝字都懶得說一個。」唐辛諾意有所指地瞄了季樺一眼。　

　　「瑩瑩，別理他！」看到這個人的嘻皮笑臉，她就有一肚子火。　

　　「瑩瑩，你會不會不理我？」唐辛諾笑咪咪地問著季瑩瑩。　

　　「不會。」嘴巴還含著巧克力的季瑩瑩，很老實地搖搖頭。巧克力哥哥人也很好，她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　

　　「瞧，瑩瑩覺得你很無聊。」李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因為她有個無聊又不負責任的姐姐。」唐辛諾不客氣地反擊。　

　　「你們倆就別鬥嘴了。」唐士堯笑著說道。　

　　「誰理他！」季樺哼了一聲，把頭撇開。她才不想表現出一副彆扭的小女生模樣。　

　　「好男不跟女鬥，我豈會跟一個『國小』五年級的小女生計較。」唐辛諾聳聳肩，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唐士堯低頭看到季瑩瑩打了個呵欠，他抱起了她，輕聲問道：　

　　「想睡覺了，是不是？」　

　　「嗯。」季瑩瑩揉了揉眼睛，很自然地把頭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副把他當成爸爸的模樣。　

　　雖然沒有養兒育女的經驗，不過唐士堯拍撫季瑩瑩背部的樣子卻是標準的好爸爸姿態。他望著趴在自己身前，微張著小嘴的可愛小女娃——她今天真受夠了。　

　　「老大，你這副模樣還真不是普通的噁心。」唐辛諾搓著自己一臂的雞皮疙瘩，大嗓門的音量則讓季瑩瑩皺了皺眉頭。　

　　「辛諾，小聲點。」唐士堯轉頭低聲向季樺問道：　

　　「你們住在附近嗎？你爸媽應該快趕到了吧？」　

　　「他們應該快來了，我家離這裡滿近的。我們剛搬到『景華社區』。」季樺輕聲回話。　

　　「不會吧？」』唐辛諾突然翻了個白眼。景華社區全是獨門獨戶的別墅，流動率其實很低。最近唯一要出售的就是他們隔壁做生意失敗的那一戶。　

　　唐士堯一挑眉，心中的想法和唐辛諾如出一轍。他和辛諾昨天才剛回國，愛串門子的爺爺又四處雲遊去了，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隔壁是否已經易手給別人了。　

　　「凶婆娘，」唐辛諾故意挑起季樺臉上的怒火——「你們不會剛好搬到光明路十號吧？」　

　　「你怎麼知道？」季樺驚訝地看著他猛翻白眼。　

　　「大哥，讓你解釋吧。」他等著看這個小辣椒的表情。　

　　「歡迎成為我們的隔壁鄰居，我是唐士堯。」　

　　唐士堯朝季樺露出一個微笑——她則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笑容。而此時黏在唐士堯胸口的季瑩瑩呢喃了一句夢話，拉走了他的注意。　

　　春天，適合粉紅色的少女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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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3:56

第二章

　　季瑩瑩站在唐、季兩家中間的一處樹叢裡，羨慕地看著一群人打籃球——她好想過去找士堯大哥哦。　

　　「漂亮娃娃，你蹲在這裡做什麼？」唐仁樣搖著扇子，興致盎然地看著這個幾乎快埋入樹叢間的小女孩。　

　　受驚的季瑩瑩拍了拍胸口後，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的白髮老爺爺——　

　　老爺爺拿了一把大圓扇，還留著長長的鬍鬚，好像放事書裡的仙人哦。　

　　「你是季瑩瑩，對不對？」唐仁祥和氣地說道。　

　　他聽士堯、辛諾說過那天的事．怎麼有人忍心傷害這樣可愛的小女孩？　

　　「扇子爺爺，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季瑩瑩亮晶晶的大眼崇拜地看著他。　

　　「漂亮娃娃，我有兩個帥孫子見過你。」唐仁樣指指身後的小型籃球場。「最高、最好看的那兩個，就是我孫子了。不是爺爺亂蓋，我這兩個孫子和我年輕時候還真是像極了。」　

　　「爺爺的鬍子也很好看。」季瑩瑩仰頭看著他像瀑布一樣的白鬍子。　

　　「娃兒，你要不要摸摸我的鬍子？」被誇獎的　唐仁祥湊過頭，自動送上他的鬍子。　

　　「好啊！」季瑩瑩雙眼發亮，可愛的小嘴笑得很開心。只是——她用力點頭的結果是把自己的辮子全卡進了樹枝裡。　

　　「爺，頭髮黏到樹枝了。」柔軟可愛的童音任誰都不忍心拒絕的。　

　　「那就不太好了。」唐仁樣放下蒲扇，瞇著老花眼想在深綠交錯的枝葉之中挑出小女生的頭髮。　

　　一顆籃球滾到樹叢邊——　

　　唐士堯站到爺爺旁邊，看到了一老一小兩顆腦袋。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士堯哥哥！」季瑩瑩白嫩的小臉，才因為看到唐士堯而泛出粉紅的光采，上就因為頭皮的拉扯，而皺起小臉——　

　　「爺，扯到頭髮了，痛痛！」　

　　「爺爺我來弄好了。」唐士堯屈下一膝，唇邊笑意顯得開懷無比——　

　　其實她這樣子還挺好看的，穿著白色洋裝的季瑩瑩好像種在樹叢裡的小白花。　

　　他輕易地解開了季瑩瑩的辮子，對著她一笑。　

　　「好了，你可以抬起頭——。」　

　　「謝謝爺爺和哥哥。」季瑩瑩捉著自己鬆掉的辮子，乖巧地鞠了個躬。　

　　「不客氣。你現在好不好？」公園事件已過了一個月，季瑩瑩的爸媽登門道謝過，而他和辛諾因為忙著學校的社團招生，早出晚歸的，自然再也沒見過她。　

　　「很好。我上幼稚園了。」李瑩瑩開心地指著自己身上的小水兵制服。　

　　「好可愛！」唐仁祥誇獎。　

　　「現在不可愛，醜醜的。」季瑩瑩的小手仍然捉著自己的辮子——鬆掉了，可是她不會綁頭髮。　

　　「我幫你綁，好不好？」唐士堯溫柔地問道。　

　　「好。」季瑩瑩防起腳尖，讓士堯大哥幫她綁辮子。　

　　他輕輕地將頭髮分成了三束，輕輕地為這個小人兒整理好她的頭髮。　

　　「綁好了。」　

　　原來——女人五歲時就懂得愛美了。　

　　「哥哥也可以幫我的娃娃綁頭髮嗎？姐姐還有媽媽這幾天都沒有空。」季瑩瑩仰著頭，天真地笑著。　

　　「你爸爸呢？」唐士堯看著隔壁的紅瓦白屋，很典型的英國鄉村建築——只是這棟看起來很溫暖的屋子卻不一定很溫暖。　

　　「爸爸跟著姐姐、媽媽出去了。王媽媽要煮飯，沒有空綁娃娃的頭髮。」季瑩瑩懂事的回話，讓唐士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　

　　「大哥，你到外太空搶籃球了嗎？」五個大男孩朝這裡走來，帶頭的是個子最高挑的唐辛諾。　

　　季瑩瑩往後退了幾步，很安靜地閉著嘴巴。好多個她不認識的大哥哥！她只認得一個——她怯怯地抬起頭，很快地對唐辛諾笑了一笑。　

　　「小天使，你怎麼來了？」唐辛諾爽朗地笑著，被陽光洗禮過的臉上有著兩個迷人的酒窩。他調皮地伸長了手臂，拉了位她的辮子——　

　　「嗨，你好。」　

　　「辛諾哥哥好。」她小小聲地喊著。　

　　「好可愛的妹妹。」「好像娃娃一樣。」七嘴八舌的高中生們擠在樹叢邊，起哄著和她說話：　

　　「小妹妹，你幾歲了？」　

　　「我五歲了，不小了。」童言重語引來一陣笑聲，季瑩瑩不知所措地咬著拇指，兩頓的粉紅更讓她增添了稚氣可愛。　

　　唐士堯拉出了她的拇指。　

　　「手指頭不好吃，到我們家吃蛋糕，好不好？」　

　　季瑩瑩開心地看著他，又擔心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家。　

　　「我要問問王媽媽。」　

　　「你先過來，我們再打電話給她啦！」唐辛諾說道。　

　　季瑩瑩點點頭，她想和大哥哥一起玩。她動了動位於樹叢中的身於，然後疑惑地皺了皺鼻子。　

　　「我爬不出來啊。」　

　　唐士堯忍不住輕笑出聲，探身彎過樹叢，兩手一撈，輕易抱起了她，引起了一陣喧嘩。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有人調皮地吹起了結婚進行曲，季瑩瑩在掌聲中降落到唐士堯家的草地上。　

　　季瑩瑩緊張地拉著唐士堯的褲管——對於陌生人，她是有些害怕的。　

　　「你姐姐呢？今天是星期天，她怎麼沒陪你？」唐辛諾挑著眉問道。　

　　「姐姐到香港去參加大提琴比賽。」　

　　「怪怪！她也算才貌雙全哩，將來必可成為台灣十大名妓！」向來口無遮攔的唐辛諾大叫一聲：「爺爺，你幹麼打我？」　

　　「小孩子亂講話！」唐仁祥拉起季瑩瑩的手，也幫著打了一下唐辛諾。「別理這個三八哥哥，我們進屋去吃蛋糕。」　

　　「我們家哪有蛋糕，不是都被我吃完了嗎？」唐辛諾納悶地說。　

　　「冰箱裡有一個，是你老哥的仰慕者送的。」唐仁祥呵呵笑了兩聲，朝唐士堯眨了眨眼。　

　　唐辛諾吹了聲口哨，撞了下老哥的腰間。　

　　「漂亮的還是SOSO？你對她也有意思吧？否則幹麼收下這個蛋糕？」　

　　「那是人家的心意，不能當著眾人的面拒絕吧？」唐士堯溫文的面孔上有一雙善解人意的眼睛。「你啊，怎麼老是在臉蛋漂不漂亮上面打轉？人不能只看外表。」　

　　「食色性也。我自動承認。」唐辛諾指指季瑩瑩無目的大眼，向唐士堯說道：　

　　「如果小天使不是長得這麼可愛，你也不會這麼喜歡她。」　

　　「我喜歡她是因為她不吵鬧又懂事。外貌不能決定一切」唐土堯說。　

　　「可是第一印象很重要，這點你總不能否認吧？」唐辛諾聳聳肩，依然堅持原來的觀點。　

　　「瑩瑩和季樺，你喜歡哪一個？」唐士堯突然對著唐辛諾問道。　

　　「當然是瑩瑩，她可愛多了！」唐辛諾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季瑩瑩是朵溫柔的桔梗花，她那個姐姐則是渾身帶刺的玫瑰。　

　　「那不就得了。」唐士堯挑起眉，淡淡一笑。季瑩瑩還小，自然沒有季樺的艷麗，但是她卻比季樺容易得到別人的疼愛。　

　　「你這個奸詐的老男人！」唐辛諾用力捶了下他的肩，兩兄弟一來一往地笑得好不開心。　

　　「好了，這址的什麼跟什麼，漂亮娃娃都快睡著了。」唐仁祥打斷兄弟倆的嘻鬧，走到季瑩瑩身邊問著她：「漂亮娃娃，對不對啊？」　

　　季瑩瑩什麼也聽不懂，只知道白鬍子爺爺和兩個哥哥都誇獎了她，她就笑瞇了一雙眼。她開心地點了好幾次頭，拉住爺爺的手向前走。　

　　所有人在唐仁祥的帶領之下走回屋子一群大男孩在陽光下大聲吆喝著，邊走邊好動地傳起球來。　

　　「男孩子一點都不可愛。」唐仁祥期待地看著季瑩瑩的臉——　

　　「你來做爺爺的孫女，好不好？我沒有孫女。」　

　　「我沒有爺爺。」季瑩瑩衝著唐仁祥甜甜一笑，完全擄獲老人家的心。　

　　唐辛諾抱著籃球直竄到他們身邊。　

　　「我沒有妹妹，就這樣說定了！」十年後，他鐵定可以拿追求者的花束來開花店。　

　　季瑩瑩看著唐士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哥會喜歡她嗎？　

　　「說定了，瑩瑩以後就是我的妹妹了。」唐士堯低下頭換了摸她的臉頰，跟著她一起笑起來。　

　　季瑩瑩覺得自己一定是快樂到要上天堂了——她多了一個爺爺和兩個大哥哥哩。　

　　＊　＊　＊　

　　她怎麼會希望士堯大哥只把她當成妹妹！　

　　在眾人生日快樂的歌聲中，季瑩瑩跪在地毯上看著蛋糕上面的十三根臘燭。　

　　「小天使，趕快許願、吹臘燭啊啊！」　

　　唐辛諾催促著她，身高已拉拔到一百八十公分的他此時即將自軍中退伍——然則這個老兵卻留了一頭比菜烏還短的小平頭，雖然這頭短髮在唐辛諾身上只顯得狂野有型。　

　　二十四歲的他如今已是知名的男模特兒。　

　　季瑩瑩悄悄地抬眸看了站在姐姐身邊的唐士堯——　

　　同樣是兄弟，略長二哥一歲的士堯大哥卻已散發成熟男子穩重的特質。他那雙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讓她心疼了好多個失眠的夜。　

　　「你還發呆啊！娃兒。」唐仁祥笑呵呵地拉了下她兩條長辮——這女娃娃的心思，他老人家怎麼會不懂？只是，唐士堯是個二十五歲的男人了，而季瑩瑩今年才升上國一。這段感情，很難開花結果。　

　　「瑩瑩，快許願啊！大家都在等你呢。」季瑩瑩的爸媽微笑地催促著，滿足地看著這一對出落得美麗無匹的女兒。　

　　「好。」季瑩瑩慌亂地閉上眼，拚命地想拂去腦中所見的那一幕——　

　　土堯大哥低頭在姐姐的耳邊細語著，而姐姐臉上那株美麗的笑靨，閃亮得幾乎殺了她的心——也許也眩惑了士堯大哥的心吧？他的目光不曾移開過姐姐的臉龐。　

　　「吹臘燭了！」唐辛諾大叫一聲，驚醒了她的沉思。　

　　季瑩瑩猛然張開眼，卻望入了唐士堯帶笑凝望的視線——他彎低了身子，雙眼與她平視，就像她還是個孩子一樣。　

　　心好痛！季瑩瑩乍然低下頭，呼地一聲吹熄了所有的臘燭。　

　　「你忘了先說出你的願望。」唐士堯拍拍她的頭。　

　　她和季樺——一兩種迥異的個性，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麗。瑩瑩如水晶透明，季樺卻是燃燒的火焰。而那把火，現在正在試圖焚燒起他的感情。他承認自己受到季樺的聰明及美麗吸引。　

　　「許願？」她哪有心思去許什麼願！她能許願士堯大哥不要喜歡姐姐嗎？　

　　季瑩瑩清澈的眼眸泛上了些許的水氣，她用力地眨著眼，把淚水全都眨干。小孩子才哭——她不是！　

　　「是啊，你不會是過了十三歲反而變笨了吧？許願就是那種前兩個要說出來給別人聽，第三個則要放在心裡的那種願望！譬如一願宇宙大同、二願世界和平、三願天下美女盡伴我身旁的希望嘛！」唐辛諾促狹地說道，目光從季瑩瑩看到了季樺。　

　　「認識你八年，你還是吐不出一句正經活！」季樺果然開口回頂了他一句，驕傲而美麗的臉上寫滿了輕蔑。　

　　「許願哪裡不正經了？還是你這位驕傲公主沒有做不成的事，所以根本不用許願？」唐辛諾反諷道。　

　　「你！」季樺的眼燦亮如星，一頭披肩的長波浪秀髮，讓她較之實際的年齡十九歲更加美艷。　

　　「別吵了，今天的主角是瑩瑩。」唐士堯對季樺搖了下頭，輕描淡寫地把刀手遞到季瑩瑩手裡。　

　　「一邊切蛋糕，一邊告訴大家你的願望吧。」從五歲到十三歲，季瑩瑩澄淨的水眸中多了幾分淡淡的愁，嬌嫩的鵝蛋臉己出落得楚楚動人。　

　　「好。」季瑩瑩乖乖地點了頭，低頭切開蛋糕的那一刻，她看到姐姐的手放上了唐士堯的肩膀。　

　　「第三個願望偷偷放在心底，這樣才會實現哦！」唐辛諾拿起盤子蹲到季瑩瑩身邊——　

　　「喂，小大使，快說出你的第一個願望。」　

　　「我希望……」季瑩瑩看過身邊所有的人，在爺爺充滿了慈愛的注視中，她有些想哭的衝動——爺爺知道嗎？　

　　「我希望我的家人、朋友，身體都健康。」季瑩瑩說。　

　　「第二個呢？」唐士堯與季樺含笑並肩地看著她。　

　　「我希望……」我希望士堯大哥不要再把我當成小女孩，我希望他會愛上我。季瑩瑩的內心這樣狂喊著。　

　　「瑩瑩，你還好吧？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燒不是已經在昨晚退了嗎？」陳靜香關心地問道。從小，瑩瑩就比較文靜，但是今天她的表現已近乎失常了。　

　　「我沒事的，我只是……」為了讓所有人以為她還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努力做出一個稚氣的微笑，對著大家說道：　

　　「我希望年紀愈大，壓歲錢愈多。」　

　　「好貪心啊！」唐辛諾首先大笑出聲，回頭向爺爺說道：　

　　「爺，那你現在的年紀可以領不少嘍！」　

　　「那當然，我的身價可是要鍍金的。你下個月就退伍了，現在可以開始準備我的過年紅包了。」　

　　唐辛諾哀嚎了一聲，乾脆把事情全推到唐士堯身上。　

　　「老大，你聽到了嗎？你現在可是年輕有為的副理大人，該怎麼表示，你懂了吧？」　

　　「爺爺的禮，我一份也不會少。」唐士堯一揚眉，笑容中有一種內斂的自信氣質，他走到季瑩瑩身邊，拿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她——　

　　「瑩瑩，生日快樂。」　

　　季瑩瑩的小臉發著亮，接過那個小巧的禮盒——姐姐上個禮拜生日時，士堯大哥也送了這樣的一個小盒子。姐姐的是戒指，戒指代表了承諾……　

　　她呢？士堯大哥會送她什麼？季瑩瑩的心因為期待而開心了起來。　

　　「生日快樂！」一聲聲的生日快樂伴隨著一個個禮物，季瑩瑩甜美地笑著接受大家一個個的擁抱，心裡掛念的卻是唐士堯的禮物。　

　　她握著自己的手指，唇邊的笑既靦腆又嬌羞，她吃著蛋糕，以掩飾自己的微笑，卻沒留意到唐辛諾的目光始終盤回在她臉上——　

　　唉！又是一顆被大哥收服的心——唐辛諾在心中替她歎了口氣。　

　　「喂，老大。其實爺爺哪裡缺錢2他是大富翁一個，你包的那些錢，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唐辛諾低頭吞了一大口蛋糕後，忽而抬頭對唐士堯說道：　

　　「大哥，不如帶個女朋友回來讓爺爺當紅包好了。」　

　　「這個主意不錯！我想抱孫子。」唐仁祥點頭如搗蒜。坐到季瑩瑩的旁邊，狀若無意，實則關懷地握住她冰冷的手——長痛不如短痛。十來歲的女孩，有哪個像她這樣經常愁眉不展的？　

　　「瑩瑩，你說大哥該不該有女朋友啊？」唐辛諾接著問。　

　　季瑩瑩動了動嘴角，勉強自己擠出一個微笑。　

　　「該有。」她喜歡士堯大哥，可是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心事啊。　

　　「你這個當小弟的人管得還真多，唐士堯有沒有女朋友關你什麼事！」季樺儼然一副大姐教訓小弟的姿態。自小即是天之驕女的她，說起話來經常得理不饒人。　

　　「那就關你的事嗎？你反應那麼激烈做什麼？」唐辛諾立刻反唇相稽：「除非你想毛遂自薦。」　

　　一旁的唐士堯搖著頭低笑著，俊朗的眉宇間寫滿子好心情－－－－他今天是有些事要宣佈，辛諾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當唐士堯含笑的眼睛，不經意地看向季瑩瑩黯沉的表情時，他不解地皺起了眉。　

　　瑩瑩今天怎麼了？當壽星卻還悶悶不樂。唐士堯默默地坐到她身邊，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唐士堯……你剛才笑什麼？可惡！」季樺也跟著走到季瑩瑩身邊，卻伸手用力擰了下唐士堯的手臂，不過她的手卻被唐士堯的大掌緊緊掌握住。　

　　季樺明艷的大眼更加地閃亮。　

　　季樺的父母彼此驚訝地對看了一眼——他們兩個什麼時候……　

　　「好了．就趁今天這個機會宣佈吧。」　

　　唐士堯左手挽著季瑩瑩的肩，右手則將季樺的身子拉到自己身邊與他依偎著。　

　　唐辛諾斂去唇邊的笑，季瑩瑩的嘴唇則開始顫抖。　

　　「你們兩個，不會吧？你可別拿這種事來跟爺爺開玩笑。」唐仁祥訝異地看著他們這一對。　

　　「爺爺，你不是老說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嗎？」唐士堯含笑凝視著季樺，誠懇地對著她的父母說道：　

　　「伯父、伯母，我和季樺正在交往中。我知道她才剛上大一，和我的年齡也有一段距離；但是我們依然希望你們可以認同我們的交往。」　

　　季瑩瑩低著頭看著地板，他深情的表白聽在她耳裡，只是嗡嗡一片——士堯大哥跟姐姐？　

　　「真是難為你了。季樺從小就驕縱，脾氣也大，虧得你願意忍受她的小姐脾氣。」陳靜香笑得合不攏嘴——有唐士堯這種青年才俊當女兒的男友，她開心都來不及了。　

　　季樺自小被譽為神童，成名得早，不免有些目中無人，而士堯的謙沖有禮正好可以補季樺的缺點。何況唐家夫妻身為外交官，經常不在國內，季樺嫁過去，想必不會有什麼婆媳問題。　

　　「媽，我哪有那麼糟糕！」季樺嬌嗔地向媽媽吐吐舌頭。　

　　「你比你媽說的還任性。」　

　　季建華微笑地搖了搖頭。　

　　「唐士堯，你告訴我爸媽——我才沒那麼糟糕！」季樺扯著唐士堯的臂膀，撒起嬌來。　

　　唐士堯鬆開放在季瑩瑩肩上的手，將季樺的一雙手全包裹在他的大掌裡。　

　　「我保證你以後只會更好。」　

　　「是啊，以後我要是哪裡不好，我就找你算帳——演奏得不好也找你算帳！」季樺抽回自己的手，用拳頭作勢欲打他的鼻子。　

　　在家人的笑聲中，兩人的交往算是得到了認同。　

　　季瑩瑩坐在原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悲哀地望著蛋糕上被切割開來的「生日快樂」——今天是她的「生日」，那她的「快樂」呢？　

　　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內側，直到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自己從來沒有當過主角，也從沒妄想過要當主角，只是就連這個配角她都是黯然失色的。媽媽要她學琴，希望她能像姐姐一樣成名——而她總是不爭氣，再怎麼進步也只能在一個中等程度打轉。　

　　唐士堯看著安靜的季瑩瑩，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　

　　「你要怎麼祝福我們？」瑩瑩一向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祝福……」季瑩瑩強迫自己擺出最燦爛的微笑，就像她被迫在賓客面前表演彈琴時的虛偽一樣。「我希望你們早日結婚。」　

　　「你的祝福還真是實際！」唐士堯挑了挑眉。　

　　「我才不要這麼早就被綁住，我有好多地方還不曾去表演過，也還有許多事情不曾經歷過。」季樺聳聳肩，朝季瑩瑩笑了一笑。　

　　「我不想彈琴了。」季瑩瑩突然低聲說道，不敢抬頭看任何人。「這是我的第三個願望。」　

　　「不想彈琴？不想彈琴，你想做什麼？」陳靜香猛然放下手上的蛋糕，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自己在音樂學校教琴，女兒怎麼可以不學琴？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彈。」季瑩瑩搖搖頭，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　

　　姐姐和士堯大哥的事讓她大受打擊，她需要找件事來分散痛苦。　

　　「是不是練琴太辛苦了？那就休息幾天吧。」季建華安慰地說道，　

　　「我再怎麼彈都是這種樣子，能不能不要逼我？」季瑩瑩猛然抬起頭，神情顯得十分激動！「我想跟其他同學一樣，可以去圖書館看一整天的書，可以到公園和小狗玩一個下午。我為什麼只能彈琴？一直一直地反覆彈琴？」　

　　季瑩瑩這突如其來的反抗，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她一向是沒脾氣的。　

　　唐士堯靜靜地凝望著她，懊惱著自己為何不能早些發現她有這麼多的煩惱。在大家面前，瑩瑩向來懂事而乖巧。　

　　「可是你彈得不錯啊。」陳靜香看著她說道。　

　　「我這輩子都只能是彈得『不錯』而已。媽媽……」季瑩瑩渴望地看著陳靜香，尋找她的同意：「我能不能不要練琴了？」　

　　「你太累了。這個寒假，我讓你爸爸安排你去遊學。」陳靜香說。　

　　「我不要去什麼遊學，我只是不想彈琴了。」季瑩瑩低下頭，淚水無聲地滴落到地上。　

　　「你這孩子鬧什麼彆扭？那天鋼琴比賽你也彈得很好啊，還拿了亞軍，不是嗎？」陳靜香睜著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季瑩瑩——　

　　「不然你告訴我，你想學什麼樂器？」　

　　「我什麼樂器都不想學。」季瑩瑩對著地板說道。　

　　「不想學？你什麼都不想學，你只對學校的什麼壁報比賽有興趣！」陳靜香的音量不自覺地放大。　

　　「瑩瑩，有塊奶油沾到衣服了，你上樓去擦乾淨，否則晚一點就洗不掉了。」唐士堯適時地插進活，順手一堆，讓季樺去安憮她的母親。　

　　「媽，別生氣了，瑩瑩喜歡做什麼就讓她去做。音樂是種興趣，不能勉強的。」季樺拉著媽媽的手臂說道。　

　　「為什麼她不能像你……」陳靜香尋求李樺的支持。　

　　「瑩瑩啊，爺爺跟你一塊上去，我有份神秘小禮物要給你。」唐仁祥大聲地打斷了陳靜香的話，季瑩瑩卻還是聽到了母親的那句話。　

　　「好。」季瑩瑩打了個冷顫，木然地讓爺爺拉著她的手走上樓梯。為什麼她不能像姐姐呢？　

　　「謝謝唐先生對瑩瑩的照顧。」季建華站在樓梯底下禮貌地說道。　

　　「我和這孩子有緣。」唐仁祥握住李瑩瑩冷冷的手，意有所指地看著她的父母「娃兒學校的任何一場活動，我從沒缺席過。我生病、運動扭傷，娃兒比我的孫子還擔心我，就可惜了娃兒不是姓『唐』啊。」　

　　季建華和陳靜香沉默了。瑩瑩的許多成長，他們的確是缺席了——他們總不能讓季樺一個人到世界各地參加比賽、演出吧？　

　　季瑩瑩回到房間，一語不發地坐到了床上。所有的情緒全幻化成她臉上的憂愁神態。　

　　「爺爺……」她回頭看見爺爺慈祥的面容，忍不住又紅了眼眶。衣袖還來不及擦乾臉頰上的眼淚，新的淚水就又浸濕了眼眶。　

　　「好好哭吧，想哭多久就獎多久。」康仁祥歎了一口氣，拍拍季瑩瑩的背。　

　　季瑩瑩吸了兩口氣，哽咽的聲音才從鼻尖傳出，她就聽見了自己淒淒切切的哭聲——她摀住自己的臉，抽噎地流出心裡的難受。　

　　「一天兩個打擊，也夠你受的——你母親的事，爺爺是插不上手；至於士堯這邊，我當然知道你喜歡他，可是你們之間畢竟差了太多歲。爺爺一向很瞭解你的，不是嗎？」唐仁祥將面紙遞到她手裡，看著她鬆開手之後的兩隻紅眼睛。　

　　「快點長大吧，娃兒。等你長大後，如果士堯還沒有結婚，而你也依然這麼喜歡他，爺爺就要他把你娶回我們唐家。」　

　　「長大還要好久，而且姐姐那麼、那麼好，他們不可能分開的。」季瑩瑩擦淨了淚痕，看著牆上兩家人去年那誕節的合照——她一臉的稚氣未脫，一身皮衣裙的姐姐卻已亭亭玉立。　

　　「這可難說。」唐仁祥把一杯開水塞到她手裡，隨著她的視線看向牆上的照片。「士堯不喜歡事情不按照他的方式來處理，而你那個優秀的姐姐主見也很強。蝴蝶怎麼可能一直被握在手中呢？我本來還以為她會和那個陸迅在一起的。他們不是被稱為大提琴界的『金童玉女』嗎？」　

　　「姐姐說陸迅太花心了，會讓她想到辛諾二哥。她不喜歡辛諾二哥那一型的男人。」季瑩瑩老實地說著，喝了一大口水後又說道：「爺爺，能把事情全說出口，我覺得心裡輕鬆多了。」　

　　「心情好一點了吧？胡思亂想不會讓你的明天變得更好，只會許你的今天過得不快樂。對了，爺爺有個東西要給你，保證你一定會喜歡到昏倒。」唐仁祥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到她手裡。　

　　「爺，這是什麼東西？」季瑩瑩好奇地搖了搖盒子，乍然想起她把唐士堯的禮物遺忘在樓下了。　

　　算了吧，就算她收到和姐姐一模一樣的戒指又如何？兩者的意義畢竟是不同的。　

　　「你母親那邊的事，我不方便出面說，免得破壞了兩家人的感情。盒子裡的東西是爺爺唯一能夠為你做的事。快打開吧。」唐仁祥催促著她。　

　　季瑩瑩小心打地開盒子，震驚地看著爺爺「這是奶奶的項練啊！」　

　　「爺爺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孫女兒。奶奶的項練給孫女是理所當然的事。何況，你至少聽我說了一百次關於我和我那口子的戀愛故事。」　

　　「項練不是要留給未來的孫媳婦嗎？」　

　　「孫媳婦和孫女都一樣是自家人嘛！我反正就是要給我最喜歡的那一個。」唐仁祥捻著鬍子；對她一笑。　

　　「爺爺……」季瑩瑩緊握著手中那個做成玫瑰花狀的純銀項練，斗大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爺爺知道她一直很喜歡這串項練，更喜歡這串項練所代表的意義。　

　　「爺爺，你自己留著。」她便咽地說，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　

　　「奶奶的樣子已經刻在我這裡了。」唐仁祥指指自己的腦袋，然後給了她一個大擁抱。「好了，你趕快換衣服吧，再怎麼不愉快，今天還是你生日，還是得下去把生日蛋糕吃完。」　

　　「爺爺，謝謝你，」季瑩瑩握著項練，看著爺爺離開了房間。　

　　有這麼多愛她、關心她的人包圍著她，她該知足了。　

　　她不想強迫自己學琴，算是任性嗎？她只是想擺脫所有讓她不愉快的事。　

　　她褪下染了奶油的洋裝，站在鏡子前，看著～身粉色內衣的自己，細瘦而甫發育的身子是缺乏女人味的。　

　　放下長髮會比較成熟一些嗎？季瑩瑩解開了辮子，長髮散了一肩，蓬鬆的長髮攏在她的臉龐，讓她憑添了幾分嬌媚。　

　　堅持對士堯大哥的喜歡，也是任性嗎？季瑩瑩戴上唐奶奶的項練，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那修長的眉眼或許不難看，卻只讓人覺得稚氣……　

　　雖然她努力地表現得比同年齡的女孩更加懂事，卻無法改變她的年紀。她畢竟只有十三歲。　

　　「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呢？士堯大哥。」季瑩瑩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一幕幕他呵護、關心她的情景躍入腦海裡，她卻想不起從何時開始，她會因為他的微笑而心跳。　

　　「我是愛上了你的眼睛嗎？」她將額頭貼向鏡面，口中吐出的話語打霧了鏡面。　

　　「瑩瑩，我可以進來嗎？」唐士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嚇得季瑩瑩連忙捉了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瑩瑩？你沒事吧？」他又問。　

　　季瑩瑩拍拍自己的胸口，慶幸著自己剛才說話的聲音很小。如果他知道她的心情呵……她將會無地自容啊。　

　　「我沒事。」她小聲地說。　

　　「我可以進來嗎？我有話想告訴你。　

　　季瑩瑩打開門，仰頭看著穿著藍色襯衫的他，兩道細眉不自覺地擰結著。　

　　「媽媽還在生我的氣？」季瑩瑩咬著唇，不確定地問道。　

　　唐士堯關上了門，靜靜地注視她——瑩瑩的五官或許沒有季樺的明亮，但是她有一種屬於她自己的古典韻味。　

　　也許就因為瑩瑩有著一張柔順的臉龐，所以她的父母總會想替她安排好所有的未來吧？　

　　「別擔心，她沒生氣。」唐士堯安撫地摸摸她的頭，低聲問道：「你為什麼不想彈琴？我以為你喜歡彈琴。」　

　　「我不喜歡，是媽媽喜歡。我可以把彈琴當成嗜好，我也喜歡彈給爺爺聽，但是我永遠不可能像姐姐那樣地耀眼。」她握著拳頭，小聲地回答。　

　　「不喜歡，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呢？」　

　　「我不想讓媽媽失望……她認為姐姐是個天才，我也應該會有優異的表現。我每一天都要花好多好多的時間來練琴，我沒有時間去做其它的事。我只是想知道彈琴之外的世界有些什麼。」季瑩瑩渴望地看著他，希望他能瞭解她的心情。　

　　「伯母知道你不喜歡彈琴嗎？」　

　　「也許知道吧，可是……」　

　　「可是伯母不願意放棄，對嗎？尤其她本身是鋼琴老師，當然希望你可以承繼她的衣缽。」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彈琴，我也不想者是和姐姐被放在一起比較。」委屈湧上心頭，她的眼淚流下了臉頰。　

　　姐姐擁有她所夢想的一切——包括士堯大哥。　

　　「堅持你自己的意見吧，人生是你要過的，伯母不能替你決定你的將來。」唐士堯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溫暖著她冰涼的手心。　

　　「什麼事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成功嗎？」她水亮的眼睛凝視著他。　

　　「如果你的目標是正確的，如果你是真心地想達成那個目標——就堅持下去，我相信你會成功的。」他微笑地對她點點頭，滿意地看到她臉上出現了一絲笑靨。　

　　「我喜歡美術。」她說道。　

　　「那我們就來培養你美術方面的才能。我們下樓去吧，記得當我在伯母面前幫你當說客時，你也得努力告訴她你現在想學的事物，可以嗎？」　

　　唐士堯難得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換來她另一個羞怯的笑意。　

　　「可以，我會加油的。」季瑩瑩伸手握住頸間的項練，喜悅不已地跟著他走下了樓梯。　

　　希望重新在她心中燃起，如果士堯大哥認為堅持下去就會成功，那麼她現在至少有一件事可以做－－－－她要一直待在他身邊，等待他回頭看她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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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4:21

第三章

　　唐士堯拎著公事包，走出計程車；站在燈火通明的屋外，他輕揚起了一個微笑——幸好，趕得及回家慶祝爺爺的八十大壽。　

　　被派到新加坡拓展新業務的他，已經整整一年不曾回過家。想來可怕，他竟然在每一份公事中流失了三百六十五天的時間。　

　　猶記出發前，即將參加大學聯考的瑩瑩正在生病，清弱的模樣讓他幾乎不忍心告訴她他要離開的消息。　

　　至今，他依然記得她含著淚水的那一聲再見。　

　　不知道上了大學的瑩瑩，有沒有什麼改變？依然是一頭長髮嗎？個性應該活潑了些吧？　

　　十九歲的她應該有著屬於她的青春色彩。她選擇了她所喜歡的美術科系就讀，希望有朝一日能專攻櫥窗設計——她的人生才正要開始。　

　　唐士堯停在一棵大樹邊，抬頭看問季家依然沒變的紅瓦白牆。想來也真怪，他怎麼老記掛著瑩瑩，而不是常想起曾經和他交往過三個月的季樺呢？　

　　也許是他早就知道遠在英國進修的季樺，會把她自己照顧得很好吧？　

　　「對不……起……」季瑩瑩的聲音從一處角落傳出。　

　　唐士堯揚起了一個微笑——她怎麼還沒改掉這老習慣，這是那麼愛說「對不起」？　

　　他跨出步伐，以為唐瑩瑩已經看到了他——　

　　「瑩……，」話還在口中，唐士堯就聽到了另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　

　　「我真的很喜歡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男孩說話的口氣急促。　

　　「我只把你當成普通朋友。」季瑩瑩清軟的嗓音中聽來有些不知所措。　

　　唐士堯站在原地，盡量不發出聲音，唇邊的笑是帶些疼惜的——原來他的瑩瑩已經有了仰慕者。看來他的年紀還真是有些大了。　

　　「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歡你，可是你從來不理會他們。但是——我對你來說總有些不一樣吧？你和我一塊去看過球賽。」　

　　「我……不是那種意思……」季瑩瑩用力搖著頭。　

　　唐士堯交叉著雙臂，已經看清楚這兩個人所站的地方——季瑩瑩背對著他，一頭及腰長髮在晚風中飄散著。　

　　年輕而焦急的男孩，有一張斯文的臉孔，他伸出手想握住李瑩瑩的手，而驚恐的她卻急速地問後直退了好幾步。　

　　男孩眼中迷戀的表情足夠讓他知道瑩瑩現在的美麗——他離開台灣前，瑩瑩過於荏弱，只讓人覺得清瘦。知道她有著絕美的骨架，卻不知道這朵美麗的花會在何時綻放。　

　　「你討厭我嗎？」邵益遠問道。　

　　「我不討厭學長，可是我……我……」季瑩瑩懊惱地咬了下唇，看著邵益遠的臉孔——她怎能告訴他，自己是為了他的笑容與士堯大哥有幾分相似，所以才答應和他一塊出去看球賽的？　

　　「你有喜歡的人？」邵益遠緊張地問，手心不停地冒汗。他一直很喜歡季瑩瑩，喜歡她那種恬靜的模樣，喜歡她偶爾會露出的天真表情。　

　　「我——」季瑩瑩拂開頰上的一絲長髮，直覺地握住頸中的墜飾。　

　　「你有喜歡的人，對嗎？」邵益遠不死心地追問著。　

　　「對。」季瑩瑩垂下頭，安靜地承認了。向她表白的人不少，卻沒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是誰？你認識他多久了？比我久嗎？我認識你一年了啊！」邵益遠追問著。他是學校裡公認的天之驕子，她怎麼可能會他而就其他男人？　

　　「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她的眸子裡有大多美好的回憶。　

　　「他有我這麼喜歡你嗎？」邵益遠心有不甘地問道。　

　　季瑩瑩歎了一口氣，幽怨的聲調甚且讓唐士堯的胸口抽痛了下。她怎麼會發出這麼沉重的歎息？　

　　她和季樺完全不同，季樺的喜怒明顯地張揚在臉上，瑩瑩則是把所有的心事全擺在心裡。他望著瑩瑩飄逸的長裙，直覺地微屈了下身，掩身在松樹之後——他想知道是誰讓瑩瑩如此為情傷懷。　

　　「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邵益遠問道。　

　　「如果我有辦法忘了他，就不會惦記到現在。」　

　　「他一定不懂得珍惜你，否則你不會如此痛苦。」　

　　「不能怪他，他只把我當成妹妹，十幾年來，我一直只能是他的妹妹。」季瑩瑩環往自己的雙臂，微惱著自己這種拋不開的愛戀。　

　　一旁的唐士堯，驚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十幾年來！　

　　認識瑩瑩十幾年，且把她當成妹妹的人，只有他和辛諾啊！　

　　唐士堯緊皺著眉頭，控制住自己想重擊樹幹的拳頭——他不該躲在這裡偷聽她的心情。　

　　「他把你當妹妹，可是我可以把你當成情人來愛你啊！」邵益遠的手掌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試著培養出愛情！我願意等！」　

　　「感情可以培養，愛情卻不能。沒有種子、根芽的土壤，再怎麼灌溉，也開不了花朵。你以為我不想愛上別人嗎？」季瑩瑩看著邵益遠臉上的那種焦慮的感覺，沒有推開他的手。　

　　她知道愛一個人又不為對方所愛的痛苦！　

　　「你這種暗戀，不會有結果的，只會苦了自己，你才十九歲啊！」邵益遠不肯放棄地追問。　

　　「單戀對我來說，並不好受。看著他和女朋友的親密，我常恨不得自己不要那麼虛偽。我多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喊出——我喜歡你！可是……我不想連他的妹妹也役得當。」她看著邵益遠，緊握了下他的手掌，而後慢慢地鬆開。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邵孟這無力地垂下了肩。　

　　「我從來都不敢奢求有結果。他不會看上我這種黃毛丫頭的。我只是希望偶爾能夠看見他，就滿足了。」她抿了下嘴角，笑人憐惜的。　

　　「愛得這麼委屈，不如不要愛了。」　

　　「愛人並不委屈，專注在一個人身上的愛只是會讓人傷心罷了。」季瑩瑩輕聲地說，手指不自覺地揪緊自己的裙擺。　

　　唐士堯看著瑩瑩嬌弱的背影，扯鬆了頸上的領帶——如果他不想連瑩瑩的哥哥都當不下去，他該離開這裡。　

　　唐士堯踏出腳步，臉色十分沉重，要他以後如何若無其事地面對瑩瑩？　

　　她喜歡的是辛諾或是……他？心臟的跳動，在此時竟顯得沉重無比。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他有哪一點好對」邵益遠的話讓唐士堯打住了腳步。　

　　「我不知道他有哪一點好，但是，我至今尚未找到比他更讓我喜歡的人，對不起。」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在空中深吸了好幾口氣。　

　　一陣輕風吹過，空氣中飄著一股地熟悉的古龍水味道——茶樹清香混合著淡淡的中藥氣息，給人的感覺就是沉穩、鎮定……　

　　士堯大哥！　

　　季瑩瑩乍然轉身張望著四周，胸口中的悸動讓她臉頰泛紅，而她卻不自知。　

　　「好久不見。」唐士堯修長身影跨出樹幹的陰暗。　

　　「士堯大哥。」季瑩瑩盯著他的臉輕喃出聲——她不是在作夢吧？她昨夜夢了一夜的他！　

　　「你怎麼回來了？我以為你還要半年才會回來。」季瑩瑩向前跨了兩步，清雅的單眼皮下泛著水氣，她卻捨不得挪開自己的視線。　

　　驚喜讓她忘記自己先前所說的愛戀心情可能全被他聽見。　

　　「過來……讓我瞧瞧你。」唐士堯狀若無事地張開雙臂，看著她像朵小白花一樣地飄向他懷裡。　

　　她變美了——細緻的骨架上膚柔似水，典雅的眼瞳讓人捨不得挪開視線。　

　　季瑩瑩衝入他懷裡，讓他的氣息籠罩著她。　

　　當他的手臂環上她的腰，當她的臉真實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時——她覺得仿如置身天堂。　

　　唐士堯輕撫著她的長髮，在屬於她的淡淡幽香傳入他鼻間時，他屏住了呼吸，乍然發覺懷中的人兒已是個身段柔軟的女子。　

　　「你胖了一點，不過愈來愈美麗了。」唐士堯不落痕跡地把她推在一臂之外，仔細地看著她。　

　　「考上大學後，爺爺天天拿著補藥讓王媽幫忙燉補，我胖了三公斤呢。」她抬頭凝睇視著他的臉孔——這整齊的濃眉、這深邃的黑瞳、這略方正的下巴啊！　

　　「難得你願意喝中藥了？一杯藥用幾顆糖下去配？」唐士堯揶揄著她，亟欲想把話題拉開到男女情愛之外。　

　　「現在只要一顆。」季瑩瑩的耳根發著熱——爺爺當初是拿「吸引士堯」這個理由來拐她喝藥的。　

　　唐士堯大笑地拍拍她的頭，寵愛的方式十幾年未變。　

　　季瑩瑩著迷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龐，她是多麼想念他！　

　　唐士堯僵住了身子，因為她冰涼細滑的手，居然讓他有了擁抱她的衝動。一定是自己太久沒和羅莉聯絡了。他也是個正常男人。　

　　唐士堯皺了下眉頭，對自己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對不起。」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對，季瑩瑩立刻垂下了頭。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還是缺乏自信啊。　

　　唐士堯收斂了自己的不悅，以指關節挑起她的下顎——現在的他不敢與她有太多接觸。　

　　「因為……」季瑩瑩被動地看著他，沉入他那雙暗黑如海的眼裡。「我隨便碰你，你不高興。」　

　　她在學校裡時不是這種卑躬曲膝的樣子，可是，在士堯大哥、二哥及姐姐這些出色的人面前，她經常覺得自己很無用。　

　　「我沒有不高興。」唐士堯轉而握住她的肩，努力地忽略手下的肌膚有多柔軟。天！他怎麼從來沒發現自己竟然是個縱慾主義者？　

　　瑩瑩喜歡的人會是他嗎……唐士堯的心莫名地狂跳了下，一語不發地望著她燦亮的眼。　

　　「你的臉色很難看。」她關心地看著他眼尾的疲累。什麼時候開始，士堯大哥臉上竟有了皺紋？　

　　「那是因為我把兩年的工作全擠到一年完成，當然會很累。」唐士堯勉強地笑了笑。　

　　對話中的兩人，沒有發現他們相擁的姿勢恰似熱戀中的情侶——至少者在邵益遠眼要是這樣的。　

　　「季瑩瑩，你不替我們介紹一下嗎？」始終站在一邊的邵益遠極力維持著他的風度，他有自信將來一定會成功，但是瑩瑩卻早愛上了這個看似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　

　　季瑩瑩抬起義，內疚地給了邵益遠一個笑容後，輕拉著唐士堯的手臂走向他。　

　　話還未說出口，季瑩瑩卻頓時手足無措地睜大了眼，眼巴巴地看著唐士堯——天！士堯大哥全聽見了嗎？　

　　季瑩瑩刷白了一張臉，倏地打了個冷顫，身子更是向後直退了好幾步。　

　　「我剛走進來時都聽到了。」唐士堯凝視著眼前她張煌的眸子，猜測著她的心思。　

　　季瑩瑩的臉色更加蒼白，她慌張地推開了他，踉蹌地轉身跑向唐家屋後的小花房。她跑得飛快，白色衣裙在晚風中翻飛著。　

　　她聽到後頭追趕的聲音，卻更加實力地向前狂跑。她要躲起來！　

　　「小心！」唐立堯拉住了她，阻止她撞上花圃邊的一座雕花立燈。　

　　「對不起、對不起……」季瑩瑩的唇瓣在顫抖，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無法思考的恐慌之中。　

　　「我不想再聽到那三個字了。」唐士堯堅定地說道，讓自己的手臂成為她危顫顫的身軀的唯一倚靠。　

　　季瑩瑩捏緊自己的裙擺，不安地等待著他對她判下刑罰——她不要看到他同情的目光。「我只能說對不起……」　

　　「別再說了，除非你想讓我或辛諾因為你的感情感到內疚。」　

　　季瑩瑩呆愣在地，傻便地看著他，心漸漸地碎了一地——在他眼裡，沒有與她相同的愛戀。他只是想知道誰才是那個被她喜歡上的倒楣蟲。　

　　早就知道有這種結果——所以對沒打算說出口表白啊！　

　　她雙膝一軟，險些跌到地上，幸好他的左手扣住了她的腰身，阻止了她的滑落。　

　　唐士堯知道自己的手正挑起了她的下顎，他也知道這舉動並不合宜，可是他卻為地含著淚珠的眸子心疼不已。　

　　「為什麼你會……」他問。　

　　「別問，求你別問！」李瑩瑩搗住他的口，將臉頰埋入他胸口，緊揪住他的衣服。　

　　唐士堯緊緊地抱住了她——感覺到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不管她喜歡的人是誰，他都不忍心看她為情所傷！　

　　「就當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好不好？」她後悔自己為何要向邵益遠說出她的心事。如同士堯大哥所說的——以後該怎麼辦？　

　　她要怎麼面對日後必然的尷尬？他一定會因為害怕讓她愈陷愈深而開始和她疏離的！季瑩瑩絕望地抬起頭與他相望。　

　　唐士堯的手撫上了季瑩瑩的臉頰，和她同時屏住了呼吸。　

　　瑩瑩的目光為何顯得如此憂鬱？唐立堯的心不平靜地猜疑著——難道她喜歡的人是……　

　　此時，唐家的大門被打開，歡樂的拉丁爵士樂從室內飄出來，而唐辛諾的聲音在音樂中大喊：　

　　「小天使美女，你跑哪去了！爺爺在找你哩！」長髮不羈地被在肩頭的唐辛諾，穿了條緊身牛仔褲與酒紅色襯衫，晃到了前門花園裡，卻看不到季瑩瑩。他和邵益遠打了個照面後，使轉身到後方花房找尋。　

　　「瑩瑩你在花房嗎？」　

　　「二哥。我在這裡。」聽到唐辛諾的聲音，季瑩瑩緊窒的心情忽然獲得了舒解。　

　　二哥一定能幫她的！　

　　羔羊般的黑亮眼睛不捨地看了唐土堯一眼，粉白色纖影推開了堅實的藍色臂膀，直奔向一個暗紅色的倜儻男子。　

　　唐士堯下顎的青筋微微抽動了下。　

　　原來瑩瑩喜歡的是辛諾！　

　　他還以為……他唇邊揚起一抹諷刺的微笑，看著季瑩瑩投入唐辛諾懷裡。他向來溫和的眼眸閃過一絲陰霾——心中為何會有失落感呢？　

　　因為他總以為瑩瑩是比較在乎他吧？從小，瑩瑩就愛陪在他身邊，如今她身邊的重要角色換了人，他這個過去式的主角總不免有些吃味……　

　　她只把他當哥哥，辛諾才是她喜愛的人。　

　　「怎麼了？要把你自己當成禮物送給我也不用跑這麼快啊！」唐辛諾抱著季瑩瑩說道。　

　　他咧開一口白牙，一隻金色耳環掛在他左耳，顯得玩世不恭。他一抬頭，卻看見從陰暗中走出來的唐士堯。　

　　「大哥，你提前回來了對爺肯定會樂翻的！」唐辛諾樂極地朝六、七步外的唐士堯揮手——雖然他有點好奇大哥為什麼會出現在後方的花房。　

　　唐士堯扯了嘴角，算是微笑，目光依然望著依附在唐辛諾身邊的她。　

　　「幫幫我」季瑩瑩低聲對唐辛諾說道，澄淨的眼泛著水氣。　

　　「士堯大哥聽到我暗戀他的事了！」　

　　「他若聽到了，我又能幫你什麼？」唐辛諾攬著她的肩，聳了聳肩。「讓他知道也沒什麼不好，也許是該讓他知道——你已經長大了。」　

　　「你不懂。他對我只有兄妹之情，現在或許還有一些同情吧。他同情我這個小呆瓜！我不要他因為我喜歡他而有壓力。你一定要幫我，讓他以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季瑩瑩很快地把剛才的情況解釋了一遍，難過的情緒卻讓她數度哽咽。　

　　「你當真認為大哥對你一點情感都沒有？」唐辛諾看著異常沉默的老哥，故意低頭在她耳邊說道：　

　　「我倒認為老大有點在乎耶。」　

　　「他不會在乎的。」嘴裡這樣說。季瑩瑩還是不住抬頭看了唐士堯——他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線，他在生氣。季瑩瑩洩氣地縮回了視線。　

　　「他嘴巴抿成一直線時，就是不高興了，對不對？」唐辛諾朝她咧嘴一笑。　

　　「是啊，他討厭我。」她咬著唇說道。　

　　「錯，那是一種看不慣我擁抱你的樣子。」　

　　季瑩瑩的心狂跳了一下，既而洩氣地垂下了肩。　

　　「那只是男性的自尊心在作祟吧，他現在一定以為我喜歡的人是你。」　

　　「哇！才修了一門心理學，就已經可以分析男人了！」唐辛諾拍了下她的頭。　

　　唐士堯看著兩人的交頭接耳，嘴唇愈抿愈緊。難怪瑩瑩無法斷了單戀的念頭，辛諾對每個女人都好！　

　　「你別笑我，我如果可以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我就會變成他想要的那種女人。」季瑩瑩輕聲對唐辛諾說。　

　　「相信我，為了愛而改變原來的自己，是件傻事。一個沒有自我的人，很難在愛情中生存下去。」唐辛諾難得正經地說道。　

　　「你們說起話來總是這麼旁若無人的嗎？好歹我也離家了快一年才回來，注意力可以放一些在我身上吧？」唐立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看著唐辛諾嘻皮笑臉地拉著瑩瑩向他走來。　

　　「我們是把不重要的話全說完，然後再和你談重要的事。」唐辛諾笑著回答，右手仍搭在她肩膀上。　

　　「你學長好像離開了。」唐士堯看著她的小臉說道，感覺她在閃避他的目光。　

　　季瑩瑩轉頭，正好看見邵益遠消失在門邊。　

　　「我對不起他。」　

　　「『對不起』快變成你的口頭禪了。」唐士堯動了下嘴角，笑容卻未成形在臉上。「我一年沒回來，沒想到你們兩個的感情竟然變得如此好。」　

　　「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只不過自從你走後，我們的感情又變本加厲了些。我們兩個同是寂寞人嘛！」唐辛諾大刺刺地牽起季瑩瑩的手，用力親了一下——　

　　老哥變了臉色哩！　

　　「是突飛猛進吧？」唐士堯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們身邊，在說話之際，不經意地把自己插入他們中間，讓自己成為辛諾和瑩瑩之間的屏障。不能再讓她沉迷下去了。　

　　「Anyway，反正我們交情匪淺。」唐辛諾探出頭，朝季瑩瑩眨眨眼。　

　　「你不怕你那些女友吃醋？」唐士堯試著提醒辛諾該有的分寸——若她把辛諾的話全當真，那還得了。　

　　唐士堯的手保護地攤上瑩瑩的肩，專心思考的地，沒注意到季瑩瑩眼中乍然綻放出的光采。　

　　「她們全知道瑩瑩在我心中的特殊地位。」唐辛諾不以為意地笑著。　

　　「你不覺得這種態度會造成別人的誤解嗎？」唐士堯察覺到季瑩瑩顫抖了下，他低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更擁緊了她。　

　　季瑩瑩咬住唇，只覺得想哭——他以為他喜歡二哥，而他正嘗試著在幫她嗎？　

　　他幹麼這麼好心？她討厭他這麼好心！　

　　「老大，你今大都在找我的碴哦！你哪時關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唐辛諾笑著問道。　

　　「從我發現瑩瑩已經不再是個小女孩開始。」唐士堯口氣篤定地說，雙眼嚴肅地直視他。　

　　紅暈飛上了季瑩瑩的頰，她將兩手手指緊緊地交握著，就怕自己忍不住上前緊抱住唐士。她等了多久才從他口中聽到了這一句話啊！　

　　唐士堯察覺到她異常的安靜，低頭問道：「怎麼了……」　

　　他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只是專注地看著她唇邊悲傷的笑容。然後——再度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捶了一拳。他是怎麼了？　

　　唐辛諾輕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臉上的得意，他開口說道：　

　　「哥，你是真的把瑩瑩當成一個大人來對待，還是依然認為她只是個需要保護的鄰家妹妹，所以才插手干預不讓她受到我的染指？」　

　　唐士堯勉強自己從瑩瑩臉上拉回視線。　

　　「這兩者有什麼差別嗎？」　

　　「差別可大了！」唐季諾將瑩瑩拉到自己身邊——挑起她的臉迎向唐立堯——　

　　「現在看著瑩瑩，你敢說自己看到的還只是一個妹妹嗎？」　

　　唐士堯不受控制的服已然瀏覽過她一身的青春無袖的短洋裝包裹了她纖秀的身段，修長的眉下有兩道盈盈的眸，那無聲的凝望、那微啟的粉唇都像是想傾吐千言萬言似地令人眷戀。　

　　如今的瑩瑩有著女孩的稚氣，卻也有著女人的輕愁憂鬱——她是吸引人的。　

　　要命！唐士堯狼狽地挪開了視線——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用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瑩瑩了！　

　　唐士堯一甩頭，向來冷靜的他已經不自在地變換了個站姿。　

　　「哥，你現在有什麼話要說嗎？」唐辛諾問。　

　　「瑩瑩很美是件事實。」唐士堯握住她依然冰涼的手，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承諾道：「然而，不管她有多美，無論她是十九或是九十歲，她這輩子都會是我的妹妹，誰也不許傷害她，即使是我的弟弟也不許。」　

　　季瑩瑩搖晃了下身子，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整個人仿如實身於冰寒之中。她要的不是「妹妹」兩字！　

　　「士堯，你居然比我還早到！」一個略帶磁性的女聲從大門口傳來，所有人都回過了頭，看著門口那名穿著俐落套裝的女人。　

　　女子走到唐士堯身邊，目光看過唐士堯、唐辛諾與季瑩瑩，特別在季瑩瑩受傷的神情上多停留了一會，而後用著輕快的聲音向大家說道：　

　　「大家好，我是羅莉，士堯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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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4:43

第四章

　　「爺爺，這是羅莉。」唐士堯將身邊的女伴介紹給唐仁祥。　

　　「爺爺，生日快樂！」羅莉熱情地給了唐仁祥一個擁抱，以西式的禮儀和他貼了貼臉頰。「我常聽士堯提到您，您看起來氣色真好。士堯說您喜歡扇子，我特別挑了兩款大陸名家的作品，希望您會喜歡。我還帶了一些中藥的藥草茶，對心臟很好，您可以試著喝喝著。」　

　　「謝謝，你真是細心。從我的嗜好到我的心臟不好都幫我顧慮到了。」唐仁祥把禮物交給強顏歡笑的季瑩瑩後，微笑地向羅莉問道：　

　　「羅小姐是士堯的朋友還是同事？」　

　　羅莉和唐士堯一樣有著身為主管的氣勢，卻又懂得用微笑來降低自己可能會對別人產生的壓迫感。不過，羅莉的笑太公式化，且過分的熱絡反而失去了誠意。　

　　「羅莉是我們公司企劃部的主任。」唐士堯說道。　

　　「誰問你這個。我是想知道你帶羅小姐回來，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唐仁祥說道。　

　　季瑩瑩的身子不住地打著寒顫－－－－往事正在重演嗎？　

　　「爺爺真是厲害，我和士堯打算下個月訂婚。」羅莉大方地承認。當然，她沒告訴大家，和士堯的感情向來是她主動的時候居多。唐士堯的外貌、能力、人品都完美地符合她理想中的丈夫人選。　

　　季瑩瑩愣愣地看向唐士堯，將手中的禮物愈抓愈緊。　

　　士堯大哥要訂婚了？　

　　她的一雙腳定在原地，感覺自己的心正一片片地碎裂，直到唐仁祥安慰地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她才驚覺自己已是一身的冰冷。　

　　「爺爺，以後請您多多指教了。」羅莉站在唐士堯身邊，微笑地說道。　

　　唐士堯擔心地看著瑩瑩，卻被她臉上來不及掩住的痛苦攫住視線——　

　　她為什麼痛苦？他知道瑩瑩至今仍對他和季樺分手的事無法釋懷。他和季樺分手時，她足足避了他一個月。可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大哥，你怎麼老來這一套！每次都在生日時丟一個意外給大家，你是嫌我們的心臟太好啊？」唐辛諾挑著眉問道。　

　　「我只是習慣在事情成定局的時候再告訴大家，免得你們空歡喜一場。」唐士堯說道，目光依然緊盯著瑩瑩，心中懷疑的種子卻持續地發著芽……　

　　若她喜歡的是辛諾，何必在聽到他要訂婚的消息時慘白著臉色？　

　　「士堯今年三十一歲，的確是該成家了。羅小姐，歡迎你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唐仁祥就道。　

　　「謝謝爺爺的祝福。我想這位一定是瑩瑩吧？士堯常提到你，所以我知道你許多的事情。你的興趣是美術及櫥窗佈置方面，也喜歡陪爺爺喝茶……我應該沒有說錯吧？士堯關心你的程度，有時讓我很吃味呢。」羅莉故作熱絡地說道，女性的直覺讓她隱約感覺到季瑩瑩的情緒。「你去年生日時，士堯送你的那串項練，就是我陪他去買的，你喜歡嗎？」　

　　「喜歡。」季瑩瑩輕聲說，下顎幾乎垂到胸口。她將自己的手藏到裙袋裡，覺得好冷好冷。　

　　去年生日時，士堯大哥不能回來，原來就連禮物都不是他親自選購的——　

　　她，什麼都不是。　

　　「瑩瑩今天感冒，加上剛才拒絕了一個學長，心情不是很好。」唐辛諾站在季瑩瑩身後幫腔著。　

　　「瑩瑩一直跟我抱怨士堯老不結婚，沒人可以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現在有了你，她可以放心交男朋友了。」唐仁祥攬著季瑩瑩的肩，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季瑩瑩看著爺爺的笑容，也知道二哥正站在她身後。她努力地讓自己打起精神，她怎能成為他們掛心的麻煩呢？　

　　屋子內有她為爺爺佈置的汽球、鮮花，今天是爺爺的生日啊！　

　　「恭喜你們。」季瑩瑩輕聲地向羅莉說道。　

　　「謝謝你。」羅莉幸福地一笑，抱住唐士堯的手臂時，卻發現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季瑩瑩身上。不快的心緒閃過心頭，卻不動聲色地往唐士堯更靠近了一些。　

　　唐士堯望著季瑩瑩帶著落寞的神情，心中的猜測於是乎肯定了泰半——　

　　她年輕得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甚至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辛諾也知道吧？唐士堯側過臉頰，只見辛諾對他做了個無能為力的手勢。　

　　「士堯，你去幫我倒杯茶好嗎？」羅莉說道。　

　　「我……幫你倒茶吧，順便把生日蛋糕拿出來！」季瑩瑩霍然站起身，口氣急促地說道。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調整自己的心情。　

　　季瑩瑩才抬起眼眸，卻乍然接觸到唐士堯深邃的凝視。她的身子陡地一震，隨即慌張地別開視線，逃向廚房。　

　　士堯大哥為什麼要那樣看她？他發現了嗎？　

　　季瑩瑩衝進廚房，跌入椅子中，她掩住自己的臉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有未婚妻了！上一次他公開和姐姐的戀情時也是個生日，每一回的歡樂時刻總是他宣佈喜事的時候，而他的新戀情總讓她的歡樂回憶蒙上陰影。　

　　士堯大哥和二哥不同，他對他的每一份感情認真且負責。女孩子都容易喜歡上二哥的率性，卻也容易從他的多情中幻滅。　

　　唉！那些和二哥談戀愛的女子，至少曾經得到過二哥的愛，而她就連「曾經」都沒有。　

　　季瑩瑩鬆開置於臉龐上的手，對著蛋糕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瑩瑩，我有話問你。」唐士堯站到她面前，看盡了她的哀愁。他是笨蛋，才會沒注意到她看著他的眼神根本就是個戀愛中的大人。　

　　她心虛地側開了頭，慌亂地想站起身。　

　　「有……什麼事嗎？我要拿蛋糕出去了！」　

　　「看著我。」唐士堯按下她的身子，雙手置於她兩側的椅背上，他瞭然的目光鎖住她怯怯的眼眸。　

　　瑩瑩正屏住呼吸－－－－唐士堯感覺出她的不自在，更堅持地凝視著她。　

　　「大哥……有什麼事嗎？」她用力地握緊自己的十指，眼睛看著他的肩後。他再不放開她，她會忍不住撲進他懷裡！　

　　「瑩瑩。」他炯炯的目光將她欲說還休的嬌態全看進眼裡。　

　　季瑩瑩輕喘著氣，卻吸入了更多屬於唐士堯的男人氣息。潔白的細齒陷入下唇，無助地任由他巡視著她臉上無處可躲的情感。　

　　「告訴我……」唐士堯不自禁地放柔了語調，闃黑的雙眼專注於她的純真神態。心動是他此時唯一的感覺！　

　　季瑩瑩的手擱到了他手臂上，像等待羅密歐告白的年輕朱莉葉。　

　　唐士堯想說話，他的臉龐卻不由自主地低下，而她的眼瞼則顫抖地閉上……　

　　自己在做什麼？在他的唇即將品嚐到她的馨香時，理智突然衝回了他的腦裡，唐士堯猛然推開她，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李瑩瑩不解地睜開了眼，在唐士堯身上看到他的抗拒，她蜷縮著身子緊貼住椅背，不敢看他。　

　　她剛才居然在勾引他！勾引一個即將宣佈訂婚的男人！季瑩瑩咬住自己的手背，怕自己痛哭出聲。　

　　「你喜歡的人是我，對不對？」唐士堯握緊道。　

　　季瑩瑩緊緊閉上雙眼，用力地搖頭，不肯開口說一句話－－－－什麼都完了！　

　　「如果你喜歡的是辛諾而不是我，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唐士堯全身僵硬如石，看著季瑩瑩的牙齒深陷入手背中，他拉開她的手，不願她傷害自己。　

　　「我數到三……我希望你勇敢地面對真正的自己。這是我一直告訴你的。別讓我對你失望。」他在她的椅子前單膝落地，與她的面孔平行，等待她開口。　

　　「一。」他輕聲地開口。　

　　季瑩瑩緩緩地睜開眼，當她的眸子迎向他的目光時，淚水已泫然於眼眶之中——她在掙扎什麼？她早就輸掉了她的心啊！　

　　單戀他時，她的自尊、自信、自我，早就全不屬於她了。　

　　她用力地點著頭，淚水自臉頰邊滑落。　

　　「你怎麼這麼傻！」唐士堯沉痛地擰起眉，大掌捧住她的臉，讓她的淚水盡數落在他掌中。　

　　「喜歡人……怎麼會傻？」她止不住自己的淚水，更無法讓自己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　

　　「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唐士堯蓋住她水然的大眼——對他而言，她應該只是個十九歲的小女孩，他不該產生想吻她、擁抱她的念頭……　

　　「你覺得我很討厭，對嗎？」他連看都不願意看她呵！她無能為力地任自的淚水滑入他的指縫之間。　

　　唐士堯像被熱水燙的似地抽回了手，試著找回原來鎮定的自己，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攬近了她顫動的身子，將她安置在他的胸口。　

　　「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太大，我也一直不知道你對我……」他沉痛地說道。　

　　「我從來沒想過要讓你知道。」　

　　季瑩瑩將瞼理人他的胸口，多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只要給她一些溫暖，她可以靠著這些餘溫來撐過沒有他的未來。　

　　「如果我沒聽見你今晚的那番話，你打算就這樣無聲地待在我身邊看著我結婚生子？」她專一得讓人心痛，他緊緊擁住了她。。　

　　「我可以待在你身邊，這樣已經很好了。」季瑩瑩聆聽著他的心跳聲——對羅莉的內疚壓迫著她，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推開唐士堯。　

　　再一分鐘就好了——她告訴自己。　

　　「你這麼年輕、這麼優秀，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的男孩，你也必須找到屬於你的那份愛情。」唐士堯挑起她的臉龐，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痕。　

　　「為什麼我不能繼續這樣？這是我的選擇　啊。」她清亮的眸凝睇著他。　

　　「因為你會自己陷入一個牢籠中、因為你會因為我而阻斷其它可能萌芽的感情、因為我不忍心你把自己折磨成這種憔悴的樣子。」唐士堯捉住她的肩膀，迫切地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在乎。　

　　「你在同情我嗎？」她不確定地問道。　

　　「我在關心你。」他肯定地回答。　

　　「你不該對我說這些的。你應該果決地斷了我的傻念頭，否則我只會愈陷愈深。」季瑩瑩悲哀地看到他在瞬間抽回了手。瞧，她不過是個燙手山芋。　

　　「對不起。」唐士堯苦笑著——沒想到這回道歉的人是他——他不顧她陷得太深。　

　　「剛才你說了那麼多，只是想推開我這個麻煩人物吧？」聽到他的道歉，她靜謐的心掀起巨波——季瑩瑩別開頭，說話的速度開始變快。　

　　「你知道我不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會再呵護我、我只知道我們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我只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是，我現在只是你的困擾。」季瑩瑩抱著自己的雙臂，看也不看他。　

　　壓抑了這麼久，她該有資格發洩她的情緒！　

　　「瑩瑩，看著我說話。」他命令他說，有些惱火地發現她依然不為所動。「你這樣是想讓我自責嗎？」　

　　「你不用自責，你該感到得意，一個你身邊的小跟班，來得愛上了你。你可以在你的事業戰功裡記上這一筆，也可以和羅莉一塊並肩嗤笑我的幼稚。」她緊扣住椅子的把手，任上面的花紋印入她的掌心中。　

　　「誰都可以不瞭解我，你卻不能不瞭解。就像我知道你從來就不是那種會任性指責別人的人，不是嗎？」他捏住她的下顎，硬是讓她轉過了頭。　

　　他無法忍受她對他的誤解！　

　　「為了讓你忽視我們年齡上的差距，我努力地成熟、懂事。然而，我畢竟只有十九歲，我為什麼不能偶爾任性一下？」季瑩瑩的每個字，都讓唐士堯的臉色更加地沉重。　

　　季瑩瑩乾笑了幾聲。為了不願意看他，她索性閉上了眼睛繼續對地說道：「我又何必瞭解你，瞭解了又能如何？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瑩瑩，看著我，我有話要告訴你！」唐士堯激動地說道。　

　　「我不要聽那些無意義的安慰字眼，我的感情絕對不只值一聲『對不起』。」季瑩瑩推開他的手，目光茫然地站起身背對著他。　

　　唐士堯站到她身邊，倏地將她轉過身。季瑩瑩掙扎地撥開他的手，依然堅持背對著他。他有力的手臂旋即讓她再度面對他，而她卻仍倔強地想甩開他的手。　

　　在第三次止住她的掙扎時，唐士堯臉上的表情已不復平靜。　

　　「在沒有把事情說清楚前，我會不會放手的！」他口氣強硬地說。　

　　季瑩瑩一抬頭，卻看見了他一臉忍耐的表情，她只覺得怒不可抑！又把她當孩子——那她索性撒野到底好了！　

　　季瑩瑩一咬牙，拳頭開始細碎地落在他身上，將她的痛苦完全釋放出來，她氣喘不已地與他的力氣抗衡，直到他用力捉住了她的兩手手腕背到她身後。　

　　「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你自己？」他沉痛地問，她的激烈讓他驚訝。　

　　由於她的雙手被扣在身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距離，然則——　

　　生氣的她沒發現自己柔軟的胸前正平貼在他的胸膛上，而驚愕於她突如其來反抗的他，也沒發現自己逾矩的行為。　

　　「這樣不會傷害我，真正的傷早在你和姐姐戀愛時，就痛得不可收拾了。」她便咽地說，並不知道自己身子正因為痛苦而不住輕顫。　

　　「我早該注意到的。」唐士堯抱緊了她一點，猛然想起兩人之間不曾有過興趣、嗜好的不同。他凝望著她，篤定地說著；「你為我做了許多改變，你小學時討厭體育課，卻堅持和我及辛諾一起跑步、打球，你看電視會打瞌睡，卻熬夜陪我看NBA，我怎能將這一切全都視為理所當然！？」　

　　「你少說了一件事——我討厭喝咖啡。」季瑩瑩仰起頭，誠實地看著他。她已經什麼都拋開了。　

　　「你只喝果汁。」唐士堯看著她一臉的無悔，只是愕然。　

　　他喝純咖啡，卻沒懷疑過為什麼平日只喝果汁的她，會有一手煮咖啡的好技術——他只曉得她經常煮好了一壺香醇，就送到他的書房和他分享。　

　　「其實，我該感到高興吧？你其實記得好多我的事。」季瑩瑩苦笑地說道。　

　　「那些事，我怎麼會忘記呢？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你就像我的……」唐士堯打住了話，瞪著她臉上受傷的表情。　

　　「我就像你的妹妹。」季瑩瑩摻下了話，仰望著他的雙眼。　

　　「我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知道你的心意？」　

　　「早知道、晚知道，其實不會有什麼改變。你如果會愛上我，早該在以前就注意到我了。」季瑩瑩伸手擦去臉上的淚痕，才想勇敢對他微笑，卻在看見他的眼睛時，再度失控。她猛然抱住他，將臉頰貼向他的胸口，口中低喊著他的名字，　

　　「唐士堯、唐士堯、唐士堯、唐士堯……」　

　　唐士堯的手舉在空中，不知道是該推開她，或是擁住她給她安慰。　

　　「別拒絕我。這一刻過去，我依然會把你當成我的士堯大哥，而我即將有個新大嫂。」她低喃著。　

　　他的手輕輕地落在她的背上，低聲地說；「你還有什麼話想告訴我的嗎？」他即將訂婚，而她還有屬於她的大好青春——不該給她任何希望的。　

　　「沒有了。」季瑩瑩搖著頭，最後一次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喧鬧過後，她的心沉靜了，心緒也清明了。是該有個了結了。從今以後，他依然是她的士堯大哥，什麼也不會改變。　

　　她輕輕地推開他的胸膛，臉上的笑容是堅強的。　

　　「謝謝你，謝謝你陪我走過一段青春歲月。」　

　　「你長大了。」唐士堯望著她慢慢地向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我早就長大了，只是你現在才發現到罷了。我書努力忘掉我對你的每一分感情，我會把我的目光移到別人身上。」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真正做到罷了——她心裡的聲音這樣說道。　

　　「為什麼我有種失去你的感覺？」唐士堯緊握住她冰涼的柔荑，為著她的強顏歡笑而心痛。　

　　「你永遠不會失去一個妹妹。」她緩緩地鬆開手。　

　　唐辛諾推開廚房門，在看見兩人的表情後，只能淡淡地問了一句：「大哥，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們都談好了，今後土堯大哥不會再有個小跟班了。」季瑩瑩笑得很燦爛——雖然她的唇在顫抖，卻沒有人忍心戳破她的假象。　

　　「別這樣。」唐士堯的手直覺地想碰觸她的頭。　

　　「別這樣。」季瑩瑩側開頭，整個人筆直地退到唐辛諾身旁——她脆弱的心，還未建好堅強的堡壘啊。　

　　「對不起。」唐士堯黯然地垂下手，只能靜靜地看著她。　

　　「我不和你們聊了，我得趕快拿蛋糕出去，爺爺可能等得快睡著了。」她狀似雀躍地說道，飛快地拿起蛋糕，倉卒地離開了廚房。　

　　只是，那白色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罷了。　

　　唐辛諾搖了搖頭，苦笑了下——　

　　瑩瑩不會掩飾自己的心，而大哥在事業方面雖然是個強者，但他卻甚少用心去經營他的感情生活，從季樺一直到羅莉的幾任女友皆是如此。　

　　其實瑩瑩很適合大哥，因為她可以毫不費力地配合大哥的工作、生活一一大哥何時才會發現這一點呢？　

　　「想不想去俱樂部打打沙包？」唐季諾拍拍老哥的肩說道。　

　　「我想打的是我自己。」唐士堯的拳頭用力地擊上廚房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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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5:05

第五章

　　星期日的中午，不開伙煮飯的鄰居容易在出門吃飯時相遇。　

　　季瑩瑩不自在地朝唐士堯和羅莉笑了笑，忍住自己險些脫口而出的「對不起」。　

　　她並不想和他們碰上面的。　

　　季瑩瑩很快地看了唐士堯一眼後，便靜靜地站在唐家的大門前。　

　　對她而言，一切彷彿都沒有改變，又彷彿什麼都全變了。對於那些有意追求她的人，她不再是處處迴避她給了他們機會一一也算是給她自己一個機會吧。　

　　她已經把自己對士堯大哥的感情埋在心中的最深處了——她至少該做到別讓他為她擔心。何況士堯大哥和羅莉姐已經訂婚，羅莉姐甚至在雙方家長的同意下，已先行搬入唐家數個月。　

　　沉默的氣氛之中，唐士堯輕咳了兩聲打破僵局：「好久不見。」　

　　羅莉看了唐士堯一眼，開口說道：「真巧，你要到我們家找爺爺嗎？」　

　　羅莉發亮的眼打量了下她手上的那一盒東西。　

　　「到我們家就不用送禮了吧？兩家都這麼熟了。」言詞之中，是帶點諷刺的。　

　　「這一盒是姐姐從日本帶回來的幾隻古式摺扇，我正想拿過去給爺爺。」季瑩瑩努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些。「我以為你們今天還要加班。」　

　　幾個月前，在士堯大哥和羅莉訂婚的當天，他們成立了自己的公關公司——「唐朝」。　

　　憑借唐士堯的超強能力，加上先前在業界的高知名度及累積下的人脈，公司成長的速度驚人。但從爺爺口中，她得知他整天忙到昏天暗地，就連星期日都不曾有過休息的機會。　

　　因此——她和士堯大哥很少見面，似乎是件很自然的事……　

　　「今天不加班了，事情忙到一個段落了。我們好久沒吃日本料理了，所以想去打打牙祭。」羅莉淡妝的臉及輕便的米白休閒衣衫，顯現了她對自己儀表的用心。　

　　「怎麼挑吃飯時間看扇子？」唐士堯對季瑩瑩說道，不自覺地放輕了語調——她瘦了。　

　　羅莉為此多看了季瑩瑩一眼——　

　　穿著米白棉衫與牛仔褲的季瑩瑩，顯得年輕而嬌嫩。她向來對這個唐家寵愛有加的小女孩不敢掉以輕心。　

　　日久會生情，何況這兩人認識了十多年。　

　　「我是想順便去找爺爺吃飯，他念著要吃劉家小館念好幾天了。」季瑩瑩輕聲說著。她記得士堯大哥和爺爺一樣，不愛吃日本料理，他一定很遷就羅莉姐吧？　

　　「難怪爺爺不跟我們去吃飯，原來是跟你有約啊。」羅莉笑著說道。　

　　唐士堯皺了下眉頭——羅莉根本不曾開口問過爺爺是否要與他們同行。有必要這麼虛偽嗎？　

　　「那你們陪爺爺去吃飯吧，我下午再去找爺爺。」季瑩瑩輕聲地說，低著頭看著地上——　

　　「我下午再來找爺爺，可以嗎？」　

　　「不用了，還是你和爺爺一塊去吃飯吧，你們兩個比較有話聊。」羅莉連忙推卸責任，敷衍地朝季瑩瑩一笑後說道：「你和爺爺那麼投緣，我怎麼可以破壞你們的快樂呢？何況，你還拿著爺爺最喜歡的扇子，我當然得把爺爺交給你了。我看我和士堯晚上再回來好了，我們好久沒去俱樂部和朋友聊聊了。」　

　　「我吃完飯就回家，你自個兒去俱樂部吧，我想多陪陪爺爺。」唐士堯開口說道。陪羅莉吃日本料理，也是爺爺開口讓他陪她去的。他只想待在家裡休息！　

　　每天都在一起了，還有什麼陪不陪的呢？唐士堯皺了下眉。　

　　「接下來的時間空間多了，你可以利用以後的時間陪他。」羅莉不滿地說道。　

　　「那你又何必急著去吃日本料理？接下來不都是空閒時間了嗎？」沒待羅莉有任何反應，唐士堯轉頭看問季瑩瑩說道：「這一、兩個月，辛諾也在國外，爺爺多虧你照顧了。」　

　　言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羅莉一眼。她向來堅持吃她所喜愛的東西，不會為了爺爺而有所妥協。　

　　「應該是爺爺陪我才對，爸媽接了國外學校一年的聘書，而姐姐最近有幾場亞洲的演出，是我一天到晚跑到你們家去黏爺爺的。」季瑩瑩微笑地說，緊張的心情正漸漸地放鬆。　

　　「我們兩兄弟該好好地謝謝你。等辛諾回來，我們一道去吃頓飯吧。』證好，瑩瑩似乎不排斥他一一他原本還以為她並不樂意見到他這個傷了她心的人。　

　　「我請客吧，我剛領到一筆獎金。」季瑩瑩怯怯的笑容中有著藏不住的喜悅，她發亮的眼帶些期求地看著他：「我參加了一項櫥窗創意比賽，得了第一名呢。」　

　　「那就更值得我請客慶祝了。」唐士堯溫柔地望著她，突然很想和她多說～些話。　

　　「讓辛諾二哥請客好了，我們不用這麼客氣吧？」季瑩瑩噗地笑了出來。　

　　季瑩瑩純真的笑靨讓唐士堯頓時有些分神，而一旁的羅莉沒有錯失他的反應——吃什麼飯！她可不想讓季瑩瑩和士堯有任何獨處的機會！　

　　「我真是的，幹麼表現得好像我們才剛認識兩天一樣。談什麼謝不謝的問題呢？你和爺爺本來就比我們這些孫子還來得親近。」唐士堯說道。　

　　羅莉不耐煩地變換了下姿勢，看了季瑩瑩一眼。　

　　「你們快去吃飯吧。」季瑩瑩連忙對她說道：「羅莉姐，再見。」　

　　「爺爺就麻煩你了，告訴爺爺，我下午就回來陪他了。」唐士堯朝季瑩瑩揮揮手後，順道開口向一名路過的鄰居問候著：　

　　「王媽媽，好久不見了！」　

　　鏤空的欄杆，自然沒有什麼隔音的效果，一路散步過來的人可以很輕易地將他們的對話全聽過耳裡。　

　　「星期天怎麼沒陪你爺爺去吃飯啊？」向來十分傳統的王媽媽問道，目光好奇地看了羅莉一眼。　

　　「士堯，你犯不著在別人面前把我塑造成壞媳婦似的。王媽媽好！」羅莉笑容可掬地插進他們的對話裡——背對著馬路的她，一直到唐士堯開口才知道有外人在。　

　　「你也好。」王媽媽微笑地回禮，轉身離開前又多加了一句：　

　　「有空就多陪陪老人家。」　

　　「我們是要陪爺爺啊。」羅莉瞼上的笑容僵了僵，在王媽媽頻頻回頭之際，她不悅地對季瑩瑩命令道：　

　　「你去叫爺爺，我們一道去吃飯吧？」　

　　於是，一行人坐上了唐士堯的車，只見副座旁的羅莉很努力地想加入話題和大家一塊討論中國的古摺扇，卻因為不熟悉主題而經常被忽略在一旁。羅莉看著興致盎然的其餘三人，臉色不禁愈來愈難看——他們根本是在排擠她！　

　　「又怎麼了？」進入餐館時，唐士堯低聲問了羅莉一句。　

　　「你心裡有數！」羅莉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入座。　

　　胖胖的劉太太穿著白圍裙，拿著菜單走到他們身邊。　

　　「唐先生，您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那口子才在叨念您怎麼有好一陣子都沒來找他了。」　

　　「前陣子感冒了，哪來的力氣和老劉下棋，那不白白便宜他了嗎？」唐仁祥笑咪咪地朝廚房內的人打了聲招呼。　

　　「今天吃些什麼？瑩瑩愈大愈漂亮了。」劉太太笑咪咪地拉拉季瑩瑩的手，左看右瞧地，好不滿意。　

　　「是啊，你不是老說要介紹你兒子給她認識嗎？你兒子呢？」唐仁祥捻著鬍子，喝了一口熱茶。　

　　「只要瑩瑩說一句『好』，我馬上叫我兒子飛過來！」劉太太認真地對季瑩瑩說。　

　　「劉媽媽，我笨手笨腳的，做您的媳婦會把您氣壞的。」季瑩瑩激揚著唇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壞一點才好，看看能不能把我這個肥肚子氣瘦一點。」劉太太大笑著，傾身和唐士堯握了握手。「這位大忙人才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旁邊那位美女是你未婚妻吧？」　

　　「羅莉，這是劉太太。我們打小就跟著爺爺來劉家小館吃飯。」唐士堯笑著介紹道。　

　　羅莉應付地點點頭，在聽到廚房傳來一陣熱火大炒的起鍋聲音時，她皺了皺眉一好不入流的餐廳，　

　　「辛諾帥哥怎麼沒來啊？」劉太太往門外瞧。　

　　「出國了，他下個禮拜就回來了。他要在九華飯店展出這一季的新款設計——我們家瑩瑩這回可要上台表演哩，你可得來捧瑩瑩的場。」唐仁祥驕傲地說。　

　　「那有什麼問題！我是怕我這種老太婆去那種時髦場合，會被服務生拒絕入場。」　

　　「劉媽媽怎麼這樣說嘛！你可以和劉伯伯一塊過來，我改天送邀請卡過來給你們。」季瑩瑩忙著替每個人倒茶，輕聲地對唐仁祥說道；「爺爺最壞心了，每次都叫別人去，自己卻不來，好不夠意思喔。」　

　　「我一聽到那些音樂開得那麼大聲就頭痛。你把衣服穿回來給我看，再不然放錄影帶給我瞧瞧，不也是挺好的嗎？」　

　　「你要上台走秀？」唐士堯開口問道，很自然地舉起空茶杯讓季瑩瑩替他倒茶。　

　　「是啊，二哥說他有一套衣服很適合我穿。」她倒完了茶，坐回了原位，把桌上的餐前小菜夾了些到爺爺的盤子裡。　

　　「別顧著說話，點菜啊！」劉太太催促著。　

　　「別餓著了。」　

　　「我要糖醋排骨、蠔油裡肌，這樣就好了，其它的讓你們點吧。」羅莉把菜單交給唐士堯。　

　　「瑩瑩，你替我點菜吧，順便挑幾樣你喜歡的萊。」唐仁祥看了羅莉一眼，示意唐士堯將菜單交給季瑩瑩。　

　　「好。」季瑩瑩翻了翻案單，抬頭說道；「劉媽媽，麻煩給我們一個清蒸鱔魚、一個炒三鮮、一份青菜……對了，還要一份翡翠白玉湯。」　

　　「什麼是翡翠白玉湯？」羅莉問。　

　　「是一種把菠菜打成泥，然後和魚片一塊煮的湯，很有營養。」她解釋著。　

　　羅莉做了個不敢苟同的表情，自個兒要了一份金針排骨場。　

　　然則等到菜一道道上來時，羅莉才發現她低估了季瑩瑩在唐家的地位。　

　　爺爺根本不碰糖醋排骨和蠔油裡肌，士堯也只吃了一、兩口，而那一碗她為之卻步的場，爺爺及士堯卻喝了一大碗。　

　　唯一捧她場的，竟然是那個惺惺作態的季瑩瑩！　

　　羅莉咀嚼著鱈魚，看了季瑩瑩一眼——一她正起身替爺爺夾了一湯匙的炒三鮮，而士堯則正在替爺爺添第二碗湯。　

　　這兩人的默契簡直就像夫妻一樣——羅莉抿了下唇，一語不發。　

　　「羅莉姐，你要不要再喝一點果汁？」看到羅莉的臉色不對，季瑩瑩友善地問道。只是手肘才一移動，就不小心撞落了牙籤罐。　

　　她彎下身撿取的同時，唐士堯也彎下了身——　

　　兩人在桌下相視一笑，他朝她抬了抬眉，做了個莫可奈何的表情——他也不知道羅莉為什麼生氣？　

　　季瑩瑩粉著雙頰，自桌下撿起了牙籤罐，而那向來掛在衣襟內的項練卻滑出了襟口。　

　　「瑩瑩，你的項練好別緻，在哪買的？我覺得好眼熟哦。」羅莉死瞪著那條項練，沒好氣地問。她敢打賭那串項練就是客廳照片中奶奶頸子上的那條銀練！　

　　「這是……」季瑩瑩為難地咬著唇，有些欲言又止。她不想因為這條項練引起羅莉的不快與不必要的誤會。　

　　「我在瑩瑩十三歲生日時，就把你奶奶的項練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了。」唐仁祥直接著向唐士堯說道：『你不會反對吧？」　

　　「不反對，瑩瑩就像自家人一樣。」即使訝異於爺爺把打算留給孫媳婦的項練給了瑩瑩，唐士堯也沒有太多的訝異。他們兩個的感情那麼好，爺爺只差沒正式認瑩瑩為子孫女，把項練給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原來我是個外人。」羅莉不客氣地接口說道。　

　　「你手上戴著我的訂婚戒指，你當然是我們唐家的人。」唐士堯動了下嘴角。　

　　「那又怎麼樣？你們和一個外人的感情，比我這個唐家人還好。」羅莉不悅地說道，　

　　「瑩瑩不是外人、她也是我們的家人。」　

　　「那你們慢慢地和『家人』吃飯吧，很抱歉，我沒食慾了！」羅莉拉開椅子，轉身走出劉家小館。　

　　＊　＊　＊　

　　唐士堯揉著發病的太陽穴，修長的身軀在這幾個月內又削瘦了一些。　

　　半年前，他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公司——沒有原有公司的人情包袱，多了新生的戰鬥力。然則在達到他理想的目標前，他一刻也沒能鬆懈過。　

　　所以，他一天只睡幾個小時，就像現在感冒也不得休息一樣。　

　　「回來了。」唐士堯走進客廳，把自己拋入沙發裡。　

　　「去看醫生了投？你看起來摻兮兮的，我打日本鬼躲炸彈時的臉色都比你還好。」唐仁祥氣色紅潤地走到唐士堯身邊，倒了杯熱茶給他。　

　　「吞幾顆藥，睡個覺就好了」唐士堯將茶全喝完，看了眼時鐘——　

　　十點半。　

　　「羅莉呢？」　

　　「在房裡生間氣吧。她剛才看待鍾看了老半天，嚼咕了一會，臉色很難看喲。」唐仁祥做了個莫可奈何的表情。「你不覺得她近來怪怪的嗎？你該多花些時間陪陪她。」　

　　「如果有時間，我會先拿來睡覺。」唐士堯閉上眼睛，向後靠向沙發，身體的不舒服讓他無心去理會羅莉的情緒。她的脾氣愈來愈古怪了！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地位比睡覺還不如！」羅莉臉色不悅地從書房走出來。　

　　唐士堯一睜開眼，就看見她怒火勃發的臉。　

　　唐仁祥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拍拍屁股走人了——唉！　

　　「別在這時候吵架。」唐士堯蹙了下眉，無奈地交叉著雙臂回望著她。　

　　「你到哪要去了？」羅莉質問。居家時戴著無框眼鏡的她，多了分銳氣。　

　　「你也是公司的主管，不會不知道今晚要和『威爾』談他們台灣分公司的問題。」他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吵架。　

　　「一談談了六個小時？」羅莉仰起下巴，緊繃的臉色顯示了她的情緒。　

　　唐士堯伸手想拉她坐到身邊，羅莉卻避開他的手，坐到他的對面，針鋒相對的意味十分濃厚。　

　　「一件案於一談再談，談上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天都是很正常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流程。」他直起疲累的肩臂，傾身向前，「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不必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羅莉不高興地說道。　

　　「我做了什麼？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有問題就拿出來討論，不要冷嘲熱諷，不要夾槍帶棍，這是我們之間的協議。你忘了嗎？」羅莉一直不能習慣他將她放在工作之上，他卻容易因為投入一項新事物而忘了其它事情。　

　　「我沒忘，忘的恐怕是你！」她回嘴道。　

　　「什麼意思？」唐立堯據緊了唇，伸手捏著自己僵硬的後頸。他累了，真的累了！　

　　從一開始的甜美生活，到這兩、三個月的冷言冷語，羅莉像顆不定時炸彈。　

　　羅莉站起身，不安地踱步到他面前，突然問道：「你去參加辛諾的表演會了，對不對？」　

　　「該死！我忘了！」唐士堯重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懊惱地詛咒了一聲。　

　　他霍然站起身，揉了下抽痛的額頭，轉身就想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羅莉擋在他面前。　

　　「去看看辛話和瑩瑩。我答應過他們今晚一定會到的。爺爺剛才怎麼不提醒我！」他輕輕挪開羅莉的身於，急忙地想走到門邊。　

　　「你不問我為什麼生氣？你整顆心都繫在季瑩瑩身上了，對不對？」羅莉搶先他一步走到門邊拉開大門。「去找她啊！不用管我這個在家等了你一整晚的女人！」　

　　「我只把她當成妹妹。」唐士堯停住腳步，看著羅莉——他以為她和他一樣疼愛瑩瑩。　

　　「她不只把你當成哥哥！同樣是女人，我知道她對你的在意！我的心胸沒那麼寬大！那天在餐廳時，她根本就是以唐家的媳婦自居！」　

　　「還要我說多少次！瑩瑩就像我的家人！」　

　　「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的家人！」　

　　「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了，不要沒事就把老話題拿出來重炒一次！」唐士堯瞇了下眼，語氣已開始煩躁。　

　　「沒有什麼事會永遠不變。」羅莉看出他的不滿，上前抱住他的腰，把臉靠在他的肩上。「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和她在一起時，比你和我一起時還輕鬆、快樂。」　

　　「你想太多了。我是不是該多派些任務給你，讓你忙到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唐士堯關上大門，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反正服裝秀已經結束了，乾脆在家等瑩瑩回來吧。　

　　「我們結婚嗎？還是我們生個孩了？」她攬住他的脖子，熱切地給了他一個吻。　

　　唐士堯側頭避開她的唇，嚴肅地看著她的眼睛——　

　　「問題不會因為婚姻這個型式而改變，我現在事業都忙不過來了，哪有心思分給孩子呢？不能全心照顧孩子，就不要生孩子來造成遺憾。何況，你從來就不希望孩子來破壞你的生活品質。」　

　　「那麼我們搬出去。」羅莉渴望地看著他說道。　

　　她的婚姻該是浪漫的兩人世界，而不是一個以家族為重的生活方式。　

　　「我爸、媽人在國外，我怎能讓爺爺一個人住在這？你該知道爺爺對我的重要，我不可能搬出去住。」唐士堯斬釘截鐵地說。隨著羅莉的表情轉為生硬，他心情也躍看到谷底。　

　　他們的隔閡，似乎愈來愈難以拉近了。　

　　「反正任何人都比我重要，你今天得做出一個決定。」羅莉煩躁地推開他說。　

　　「決定什麼？」他沉著聲問道。　

　　「你必須選擇我或是你的家！」羅莉仰起下巴說道。　

　　「你說什麼？」唐士堯臉色一變，眉跟在瞬間冷冽而下。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則努力不為所懼地回望他。　

　　「不要讓我開始慶幸我們不曾結婚，別讓我對你失望。」他漠然地說道，雙唇此時抿得極緊。　

　　羅莉瞪著他，聲量不自覺地加大，口氣也更加地咄咄逼人：「不要拿你對下屬的那一套對我，我是你的妻子！」　

　　「是我的妻子，就更應該知道什麼對我是最重要的！」唐士堯的表情沒有任何軟化跡象。　

　　羅莉怎能不知道家庭對他的意義呢？　

　　「如果你也讓我感覺到我是重要的，我會跟你計較嗎？」羅莉伸手想碰觸他，他卻不留情地閃避她的碰觸。　

　　「你不該說出要我選擇的那些話，你所下的最後通謀自私得讓我寒心，」他適合獨身，他不要一個隨時都在溝通的伴侶——她為什麼就是不能明白他的心情呢，　

　　「我只是怕你愛上她。」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唐士堯不再看她一眼，跨步走向書房。　

　　「喂，你只願意和瑩瑩說話！」羅莉在他身後大聲地說。　

　　一觸即發的氣氛之下，大門被打開來。　

　　「我們回來唆！」唐辛諾一身的黑衣勁裝，環著一身嫩黃色彩的季瑩瑩走進門。　

　　季瑩瑩捧著一整束百合花束，笑得極為柔美。一襲柔軟的布料顯示了她美好的身量，精美的東方刺繡從膝蓋處散開，更強調了她的典雅韻味。她的雙眉間甚且還點上了一抹金黃的古式鈿飾，使得她的一雙單眼皮更形嬌媚動人。　

　　羅莉瞪著季瑩瑩的笑容，直到她的雙手顫抖了下。　

　　「表演順利嗎？」唐士堯擋到羅莉身前，順便朝唐辛諾使了個眼色。　

　　「這一季的訂單全敲定了。你該看看當我領著瑩瑩出場時那種鴉雀無聲的景象。」神采飛揚的唐辛諾邊說話邊不動聲色地拉著季瑩瑩往樓上走。　

　　「我們趕快去讓爺爺看看我這一季最得意的作品！」　

　　季瑩瑩點點頭，安靜地跟在唐辛諾身後。士堯大哥和羅莉姐在吵架嗎？從餐廳那一次不歡而散之後，羅莉姐雖然沒給過她太好的臉色，但是她也從沒見過羅莉姐如此憤怒的樣子。　

　　季瑩瑩在跨上樓梯前，轉身對他們說道：　

　　「謝謝大哥和大嫂送我的花。」　

　　「花？我沒有送你花！」羅莉猛然推開後士堯，瞪著那一大捧有半人高的花束，譴責地怒斥著他：「你為什麼裝出一副完全不記得她今晚有表演的模樣？花都在她手上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唐士堯看到季瑩瑩珍視地抱著花束的模樣，「沒有」兩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有辦法解釋了，對不起，我不該同意你試婚的，在沒有任何約束前，男人沒一個可靠的，」羅莉惱火地追問著他：「你今天把話說清楚！」　

　　「對不起，也許是我聽錯花店的人所說的名字了。羅莉姐，你別生氣。」季瑩瑩立刻把花束交給唐辛諾，走下了樓梯。　

　　她友善地伸手想碰觸羅莉，羅莉卻用力地甩開　她的手。　

　　羅莉瞪著她，以一種尖銳的語調道。　

　　「除了對不起，你就不能說點其它的話嗎？你三天兩頭地往這邊跑，不會感到羞恥嗎？唐士堯是我的丈夫，唐家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你不孩把你的情緒加到別人身上！」唐士堯拉住羅莉的手，厲聲說。　

　　「心疼了嗎？」羅莉怒不可遏地想伸手甩他巴掌。　

　　唐士堯擋住那即將甩上臉頰的巴掌，大掌捏住羅莉的手腕，他手上的青筋畢露。「注意你的修養。」　

　　「修養？我的修養再好一些，是不是該把你直接送給季瑩瑩了！』」羅莉挺著背看著他——她沒有錯。　

　　「要吵回房裡吵！不要在這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唐士堯鐵青著臉，使勁地拉著羅莉回房。緊繃的下顎及不斷上下滑動的喉結，證實了他有多努力在克制他的脾氣。　

　　「放開我！我就是要讓季瑩瑩知道她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羅莉的敵意全數射向季瑩瑩。　

　　季瑩瑩臉色蒼白地定在原地，力才想與爺爺及唐士堯分享的喜悅心情已消失殆盡，只剩下無窮的恐慌。　

　　「大嫂，那不過是一束花，你又何必把事情弄得雞飛狗跳？」唐辛諾扶住身影搖晃的季瑩瑩，故作輕鬆地說道。　

　　「一束花就表示了欺騙！他心裡如果沒有鬼，不會連訂了花都不肯告訴我！」羅莉的口氣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唐辛諾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會演變至此。他低頭看著季瑩瑩說道：「對不起，花是我用大哥、大嫂的名義訂的。」　

　　季瑩瑩迅速地轉過身，痛苦地閉上雙眼。胸口好痛！她扶住牆壁，把前額貼向冰涼的壁面、如果大哥不記得今晚的表演，她的確會難過，但是——她會自行撫平這種難過的情緒啊……　

　　大家都認為她需要保護，所有她自以為是的獨立，只是片不堪一擊的玻璃。　

　　唐士堯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心亂如麻地說道：　

　　「我一忙就忘了今晚你要替辛諾走秀。」凌亂的黑髮覆在前額，顯示出他完全的筋疲力竭。　

　　「我太多事了。」唐辛諾靜靜地說道。　

　　「保護過度的動物，是學不會獨立生存的。」季瑩瑩緩緩地回過身，沒看他們兄弟一眼，對著羅莉說道：「我從來沒有要和你爭奪士堯大哥的念頭，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士堯大哥——他不會背叛你的。」　

　　羅莉回頭看著唐士堯——他居然對她的目光視若無睹，只是擔心地看著季瑩瑩！她的怒火更熾了。氣憤之下，她用力推開季瑩瑩，惱怒地說：「你走開！我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你！」　

　　季瑩瑩向後狼狽地退了幾步，扶住牆壁，避開了兩個男人想扶起她的手。　

　　「我自己會站起來的。我先回家，就不上去找爺爺了。」　

　　在走出大門前，她輕聲說道：「羅莉姐，我等著參加你們的婚禮。」　

　　李瑩瑩瀟灑地推開門，走出了唐家。她今天剛得到一個到紐約當交換學生的機會，她原來以為自己不會去的，原本以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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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5:29

第六章

　　所以，她就這麼離開了，帶著爺爺好幾箱的關懷衣物，出走到了紐約。　

　　歡樂，偶爾也有——當二哥來美國探望她時，他們飛到迪士尼瘋狂地玩了兩天。　

　　寂寞是有一些——季瑩瑩握著爺爺為她準備的手套，看著床頭上唐、季兩家人的合照。從兩家人的歡樂到現在的孤單——她正努力地習慣一個人過日子。　

　　難過也是有一點——季瑩瑩翻開日記本，看著本子上的點點淚痕。　

　　人生就是這麼吧？悲歡離合不也過了大半年嗎？　

　　她在這裡學習如何裝飾設計櫥窗，卻裝飾不了自己蒼白的心。　

　　昨晚她夢到士堯大哥，夢到他在出國前對她所說的點點滴滴……　

　　「別走。」唐土堯傾身向前暗黑的雙眼凝視著她。　

　　「我只是出國一段時間。」她閃躲著他的視線。　

　　「你為了什麼原因而離開，我們都很清楚。那不是個足夠構成你離鄉背景的理由，羅莉只是在使性子啊！」唐士堯急切地傾身向前，想拉住她的手。　

　　「或許。我只是覺得我該學習獨立了。」她掩飾地喝了一口茶以閃避他的碰觸。　

　　「你的『或許』兩字是你用來安慰我的話。如果真想到紐約當交換學生，你上個學期就會去了。」　

　　「人會變啊。」季瑩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輕聲地說。她變得喜歡往外跑——因為獨處會讓她胡思亂想。　

　　「是的，人會變的……」他乾笑了兩聲——自己現在仍與羅莉繼續這段感情的原因，只是為了「責任」兩字吧？　

　　唐士堯口氣中的落寞讓她揚起了雙眸——她看見了他眉宇間的痛苦與掙扎。哎，若有個人可以為她這樣擔心，該有多好。　

　　「你太忙了。羅莉姐就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感到不安的。」她說出自己的看法，希望能給他一些安慰。　

　　「太忙不是我的錯。我的家人全都理解，不是嗎？」他歎了口氣，有些悵然。　

　　「可是你的家人不用擔心你會愛上我，羅莉姐卻會……雖然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季瑩瑩解嘲地說，輕咬了下唇——　

　　「你該早點結婚的。」　

　　「事情發展到這樣，我應該慶幸我和她尚未結婚。現在說我對婚姻恐懼、灰心都可以——看著她從一個很有自信的獨立女子，變成現在這種樣子，我還能說什麼呢？」修剪合宜的髮型被他整個撥亂，唐士堯擠出個微笑對她說道；　

　　「對不起，我不該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我們回到正題吧。總之我不能因為羅莉的使性子就讓你一個人隻身到國外。」　

　　「你和二哥以前不也經常出國嗎？」她說。　

　　「那不同。」唐士堯直覺地反應道，不放心地看著她一身的荏弱氣質。　

　　對她，他總是放心不下——總是內疚自己無法回報她的愛情啊！　

　　「我希望我對你而言是特別的，因為我是爺爺的娃兒，因為我是你愛護的小妹，但是……」季瑩瑩幽幽一笑，眼神坦然地望著他。「我不要你因為我……曾經喜歡過你而對我另眼相待。」　

　　「不論我結婚與否，你在我心中，一直佔了很特殊的位置。」　

　　唐士堯專注凝視著她。　

　　「你這樣怎能讓羅莉姐安心呢？男人都這麼自私嗎？不要讓我對愛情失望，如果有朝一日我戀愛了，我不希望我男朋友身旁有個『季瑩瑩』。」季瑩瑩苦笑地說，把盛在保溫壺中的藥草茶送到他的面前。「喝茶吧，是我親自泡的呢，對消除疲勞很有用。」　

　　唐士堯拿起茶，喝完了它。　

　　有時，他需要瑩瑩這種能安定他的力量。如果羅莉也能如此平心靜氣地和他坐下來談，他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爭執了。　

　　「大哥，你不用顧慮到所有人、所有事，你這麼忙，沒有這麼多心力可以耗費。」季瑩瑩再為他倒了一杯茶——如果能陪在他身邊而不傷害到任何人，該有多好！　

　　唐士堯握著茶杯，對她說：「留在台灣——就算是為了爺爺吧。」　

　　「我最捨不得的就是爺爺了。」眼眶泛起了紅，她不好意思地揉掉眼淚後，輕聲地說：「其實我離開對羅莉姐來說，是件好事。她會有更多的時間和爺爺培養感情，她才是要在唐家過一輩子的人。爺爺常說『危機就是轉機』，你和羅莉姐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重新調整彼此的步調．這樣，我對我所引起的麻煩也會釋懷些。你只要把你剛才對我的關心轉到羅莉姐身上，我相信她就會安心的。」　

　　唐士堯聽著她真誠的娓娓道來，乍然對她說道：「你和季樺全不同。」　

　　他的眼神帶著沉思。　

　　「是啊，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和姐不同。」她沒有姐姐吸引人的魅力，也沒有姐姐的過人才華。季瑩瑩微擰著眉，笑得落寞。　

　　「我指的不是這個，你為什麼要貶低自己呢？爺爺說你在學校裡也是個很讓人注目的學生。」唐士堯嚴蕭地說道。　

　　「因為我是季樺的妹妹。」她低下頭看著地板－－她很平凡……　

　　「我不這麼認為。」唐士堯不贊同地搖頭。　

　　「你溫暖而關懷人的特質，讓多數人都喜愛接近你。告訴我，季樺有你這麼多知心朋友、季樺有你這麼多的課外活動嗎？我指的是朋友之間的相處，而不是什麼社交場合。這樣你還認為自己比不上季樺嗎？」　

　　季瑩瑩愣住了，她從來不曾從這個觀點去想過自己——她是真的有許多可以一起談天說地的朋友，而姐姐卻總是獨來獨往的。　

　　「姐姐是很孤單的……我該多陪陪她。」季瑩瑩脫口說道。　

　　「你是很能體諒人的，你在任何時刻都懂得替人著想，這是你最大的優點。」唐士堯溫柔地注視著她。　

　　「而你很會安慰人。」她脫口說道。　

　　「嗯，我們兩人都是好人，便宜爺爺了，有兩個這麼好的孫子。」唐士堯挑起眉．兩人相視一笑，原有的默契正漸漸地恢復。　

　　唐士堯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很快地給了她一個　擁抱。　

　　「我希望你和羅莉姐幸福。」她說。　

　　「我更希望你幸福。一切小心，有空我會去看你的。」　

　　而他這半年多來，都是沒空的，只有電話偶爾會傳來他的問候——他聽起來總是疲累，所以她從來不敢講太久。　

　　季瑩瑩看著自己特意擺在床頭的唐士堯和羅莉的訂婚照——　

　　昨晚在做那個夢之前，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居然記住了那一日兩人相處的細節。　

　　身在異國只是讓她肯定一件悲哀的事實——她根本無法將他遺忘。　

　　她知道自怨自艾只會摧毀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自信與快樂，只是……　

　　她只是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覺得有些惆悵罷了。　

　　她拒絕了大家為她慶生的要求，只推說想留在家裡等家人的電話。朋友們笑她是在等候男朋友的電話，她卻知道她只是怕過生日罷了。　

　　將臉頰倚在膝上，季瑩瑩任長髮披散在她淡藍色的棉質睡衣上，雪白的小臉是迷惘的。　

　　如果思想就是犯罪，那麼她早已對不起羅莉姐無數次了。她鄙視自己！　

　　鈴鈴鈴……季瑩瑩驚嚇地拍了拍胸口—一嚇死人了！　

　　「喂。」她拿起話筒，輕聲地說。　

　　「生日快樂，娃兒！」唐仁祥爽朗的笑聲傳來。　

　　「爺爺！」李瑩瑩緊緊地握住話筒，心頭的激動讓她的話全卡在喉嚨。　

　　「喂！喂喂！你心臟病發作了嗎？還是又在哭啊？傻丫頭！」唐仁祥像個孩子一樣地開心叫著。　

　　「爺爺，我好想你。」季瑩瑩揉掉眼淚，卻揉不去聲音中的哽咽。　

　　「傻丫頭，爺爺也想你啊！你不是放假了嗎？怎麼不回來呢？等爺爺寄機票給你啊？」　一　

　　「我……有報告要趕……」她吞吞吐吐地說。　

　　「你心裡有幾個竅，我全都知道！其實你這個學期就可以回來了，何必自願多留一學期呢？」唐仁祥不贊同地說。　

　　「既然爺爺全知道，就別再逼我了，一個人在美國哭是很可憐的。」季瑩瑩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精神一些。「羅莉姐還好嗎？他們什麼時候結婚？」　

　　「唉。」唐仁祥在一聲歎息後，才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不回來是為了不讓羅莉發脾氣，不過你可能白費心思了。」　

　　「他們還在吵架？」季瑩瑩擔心地問道。　

　　「他們分手了。」唐仁祥在電話芙丟出一個炸　彈。　

　　「什麼……」季瑩瑩低喊出聲，不敢置信地盯著照片中的唐士堯與羅莉。　

　　「唐立堯和羅莉分手一個月了。」唐仁祥在電話那頭搖著頭說道。　

　　「我怎麼什麼都不曉得……」她的手指扣緊相框——　

　　心中翻騰的情緒該名之為心慌意亂或是悲喜交雜？　

　　每一次他和女朋友分手，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那年，士堯大哥和姐姐分手，她每天晚上哭著入睡，卻又常常夢到他投入她的懷抱。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如何面對姐姐和他。　

　　現在的心情亦然啊！　

　　「本來打算等你寒假回來再當面告訴你，免得你在那裡胡思亂想，沒想到你打算留在美國，所以大家也就拖著沒說了。」　

　　「他們怎麼了？」她的手指不自覺地輕撫著相框中唐士堯那張微笑的臉孔。　

　　「你走了以後，羅莉還是覺得士堯的工作太多，太常和你聯絡——她居然去申請了一份什麼電話的明細表，士堯一度氣得不想回家了。他這麼久沒去找你，其實是我不讓他去的，我不想看見他和羅莉之間又因為你而起爭執，而他好歹該有一段時間把心思全放在羅莉身上的。」唐仁祥若有所思地說著：「士堯這孩子的感情觀，常是『習慣』，而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士堯愛羅莉沒有羅莉愛他的多，他只是把她當成了一個事業與婚姻下的合作夥伴，所以他當然會覺得她無理取鬧。唉，反正感情的破裂常是一種惡性循環。」　

　　「士堯大哥很在乎她啊！」愛情是這麼不牢靠的東西嗎？照片裡的他摟著羅莉笑得多開心。　

　　「就像在乎一個家人一樣，士堯只是習慣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我常常覺得士堯還比較會擔心你的情緒反應。」　

　　「爺，你知道他一向把我當成妹妹。」她不想再經歷一次良心的自責。「而已你這樣說對羅姐也不公平。她那麼愛士堯大哥啊！」　

　　「要公平就別談什麼愛情。我沒有什麼惡意，好歹羅莉也曾經是我的半個孫媳婦。」　

　　「我知道，你的口氣別那麼著急，我們都知道你有多善良。」　

　　「爺爺，他們怎麼辦？」她是幫不了什麼忙，可是她會幹操心啊！　

　　「讓士堯去擔心吧，別管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我可是專程打來祝你生日快樂的！現在跟著我一塊唱，然後許個生日願望。」唐仁祥逕自大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咦，你怎麼不唱？」　

　　季瑩瑩揚起嘴角，對著聽筒大聲地唱了兩句「祝我生日快樂」——在爺爺面前，她向來憂愁不了太久。　

　　「你怎麼唱起歌來還是有氣無力阿！」唐仁祥打趣道。「你的願望呢？」　

　　「你又還沒給我生日禮物，我才不要許願哩。而且在美國明天才是我的生日。」季瑩瑩軟軟地撒著嬌。　

　　「台灣今天是你的生口，你理什麼洋人的日期。而且……」唐仁祥神秘兮兮地降低了聲音：　

　　「你的生日禮物，待會就送到了。」　

　　「這麼晚了沒人送快遞啦！」季瑩瑩看了眼時鐘。「十點多了。」　

　　「娃娃，早點回台灣吧。爺爺不知道還可以再幫你過幾個生日喔……」唐仁祥突然冒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爺，你不要嚇我，你的心臟怎麼了？！」李瑩瑩拿著電話的手在顫抖——爺爺從來不是悲觀的人。　

　　「人總會有那麼一天。」唐仁祥的口氣正經到讓季瑩瑩開始焦慮不安。　

　　「SALLY，樓下有你的包裹！」房東南窗在樓下高喊。　

　　「爺，我的房東在叫我，好像是你寄的東西到了。」季瑩瑩乞求地說道，雙手緊握著話筒：　

　　「爺，你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身體要不要緊？」　

　　「我沒事，只是嚇嚇你而已，你大半年不回來，我以為你不理爺爺了。你快下去拿包裹啊！」唐仁祥的聲音恢復以往的輕快：　

　　「再見！再見！」　

　　「等一下！我要許我的生日願望！」她搶在他掛電話前說道。　

　　「說啊！」唐仁祥說。　

　　「我希望爺爺身體健康，一輩子待在我身邊。爺爺……我好愛好愛你！」季瑩瑩鼻頭發酸地說。　

　　「傻丫頭，我也愛你。還有啊，爺爺壯得像頭牛，你別瞎操心了。快下去拿禮物吧，我保證你看完我的禮物後，會更愛我！再見。」　

　　「爺，再見！」季瑩瑩皺著眉掛了電話，緩緩地走出房間。　

　　她該打電話問問士堯大哥爺爺怎麼了……　

　　「SALLY，你怎麼苦著臉？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要不是快遞先生說他送的是生日禮物，我還不知道這件喜事哩！」季瑩瑩的房東是個開朗的五十多歲寡婦，把她屋內的幾名寄宿生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生日不也不愛插蠟燭嗎？我不想滿二十歲嘛！」季瑩瑩擠出一個微笑，走到南茜身邊，回應她張開雙臂的大擁抱。　

　　「生日快樂，小寶貝！」南茜大聲地說。　

　　「謝謝。」她給了南茜一個吻。　

　　南茜笑呵呵地拉著她的手走到門口——　

　　「快來吧，瞧我這老人記性，禮物還等著你簽收呢。」　

　　「這家快速公司的送貨時間還真怪……」季瑩瑩的手握上門把時，精緻的五官突然不自然地僵硬了～下！　

　　「爺爺不會找個裸男來慶祝我的二十歲吧？」　

　　「保證比那還精采！」南茜哈哈大笑，代她拉開了門。「你自個瞧吧。」　

　　門廊的昏黃燈光卜，站著一她睽違了半年的人影——深藍色的長大衣下裹著一個頎長而瘦削的男子，方正的臉上有著疲憊，卻有著更多的喜悅。　

　　「士堯大哥。」季瑩瑩低聲喊著，整個人傻傻地愣在門邊。　

　　唐士堯看著她一臉的驚嚇過度，揚起眉一笑。　

　　「半年不見，不認得我了？」　

　　季瑩瑩輕呼～聲，整個人主動地投入他懷裡，像個迷失已久的小孩找到家人一樣。　

　　唐士堯用力抱住她，他終於明白自己有多想念這小妮子了！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不敢相信他還真實地站在她面前擁抱著她啊！　

　　臉頰上感應到的心跳，牽動著她以為已經不會再悸動的心。此刻，她想哭又想笑——她怎麼還是這麼喜歡他啊？　

　　「快點簽收啊！」一旁的南茜催促道。　

　　「簽收什麼？」季瑩瑩從唐士堯的胸口疑惑地抬起頭。　

　　「給他一個吻嘛！你男朋友這麼英俊，虧得你有辦法守口如瓶。」南茜眨了眨眼，笑著和唐士堯握了下手，感動地看著他的另一手依然緊擁著季瑩瑩。　

　　「他不是我男朋友。」季瑩瑩紅著臉離開唐士堯，羞怯地想走到南茜身邊。　

　　「還害什麼躁，你臉紅的樣於好可愛！」南茜朝她眨眨眼，很快地又把她推回唐士堯身邊——　

　　「你快親他啊！在我沒見到我想看的東西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可是……」季瑩瑩的手抵在他胸口，只覺得臉龐熱得快燒起來了。　

　　南茜怎麼會以為唐士堯是他的男朋友？上回二哥來時，她可沒這麼揶揄她啊！　

　　唐士堯挑起季瑩瑩的臉龐，淡淡地朝她一笑。　

　　「你的房東很熱情，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哦！」　

　　季瑩瑩屏住了氣息，在他臉龐逐漸俯低時，心跳也幾乎靜止。　

　　「快啊！」南茜在旁邊催促著。她最愛看情侶久別重逢了。　

　　唐士堯輕拂開她頰邊的發，望著她柔軟的櫻唇，心動地以指尖觸了觸她的唇，卻只是低頭親吻了她的額頭。　

　　她的唇應該屬於她的情人——不愉快的情緒讓他握緊了拳頭。　

　　季瑩瑩鬆了口氣，心頭卻也不免有些失落感。　

　　「這樣才對嘛！快進來屋裡。」進屋後，南茜給了他們一壺茶，拍拍唐士堯的肩。「好好把握時間，二十歲只有一次。」　

　　季瑩瑩坐在唐士堯身旁．突然有些侷促不安，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置的地，問出腦中的第一個想法：「爺剛才打過電話來，他知道你要來？」　

　　「他不但知道，而且還特別交代我在進門前二十分鐘再打一次電話給他。」唐士堯搖頭笑著。這些日子積累在心中的陰鬱在見到她之後，遂平靜了不少……　

　　瑩瑩一向能安定他的情緒。　

　　「你怎麼有空來這裡？」她凝視著他，專注得像是想把他的容顏印在腦中一樣。　

　　「有一場會議在這裡召開，順便就來看看你，不歡迎嗎？」唐士堯的手不經意地橫在沙發上，略帶興味地看著她緊張地顫抖了下。　

　　她還真和他生疏了起來！　

　　「怎麼會不高興，我只是很意外罷了，爺爺在電話裡什麼都沒說。」她想起爺爺在電話中的異樣，著急地直起身子問他：　

　　「爺爺怎麼了？」　

　　唐士堯皺起眉頭，臉上的笑意逐漸斂去。　

　　「他的胸口最近常疼到沒法於呼吸，醫生建議他一定要做心導管的手術。不過，手術後他可能得洗一次腎，你知道爺爺長期服用那麼多控制心臟的藥，總會有些副作用。」　

　　「爺爺不願意動手術，對不對？他的胸口痛多久了？」她知道爺爺對高科技產物有多排斥。他總認為人該活到幾歲是有定數的，不該用過度高明的醫學科技來延續人的生命。　

　　「就這兩個月吧，可能是因為傾心我和羅莉的事吧。羅莉和我分手了，你知道嗎？」唐士堯皺起眉頭，臉色沉重。　

　　「爺爺剛才告訴我了。」她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事的，放心吧，這回來找你，主要是讓你回去勸勸他。我問過你們學校，你的課程應該早就結束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為了羅莉和我嗎？」　

　　季瑩瑩垂下肩不語。　

　　「是的，我怕自己回去會引起更多風波。」　

　　「既然那個原因已經不存在了，那你還留在這做什麼？去把行李收一收，我們回家。」他挑起她的下顎，溫柔地看著她——　

　　「我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季瑩瑩握緊自己的手，臉紅地憶起方纔他的手指滑過她唇瓣的親密。　

　　他們的相通總不是時候——當她未成年時，她不敢奢望他會注意到他；然而當她覺得自己在某個程度上可以與他站在一起時，他身邊卻已經有了羅莉。　

　　現在呢？　

　　他可有些改變？依舊把她當成妹妹嗎？　

　　房子不道處的小教堂，響起了午夜的鐘聲。　

　　「生日快樂，你滿二十歲了。」他的眸子變深，啞聲地對她說道；「你是個成人了。」　

　　「是的，我二十歲了。」季瑩瑩看著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氣，顫抖地捧住他的臉。『』如果你現在沒有女朋友，你能不能在這一刻，不要把我當成妹妹？」　

　　她如星辰般的眼睛，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凝望著他。　

　　季瑩瑩俯身向他，顫抖的柔唇印上他的唇。唐士堯僵直身子，在她的香氣漫入他的鼻端時，他的身體比他的意識還早行動。　

　　他扣住她的下顎，接受她青澀的一吻；在他的舌尖排開了她的唇舌時，這個吻已然演變成一場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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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5:59

第七章

　　季瑩瑩微笑地走出爺爺的病房。　

　　輕輕地關上房門之後，她臉上鎮定、平靜的面具整個自臉上滑落。　

　　爺爺準備睡覺了，可是她卻快撐不下去了——所以她才逃出了病房。爺爺明天就要動手術了，她卻無法不讓自己的腦袋離開那些最壞的結果。　

　　她好害怕！她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唇，拳頭握得極緊。　

　　季瑩瑩打了個冷顫，緊緊地用手臂環住自己。　

　　「怎麼還不回家休息？」唐士堯從病房內走出，看到了站在牆壁邊直發抖的她，將自己的外套披上她肩頭，感覺到她的慌亂。　

　　「士堯大哥．我……我晚上可不可以留在這裡陪爺爺？」季瑩瑩仰望著他——離爺爺近～點，她就覺得多安心一點。　

　　「今天晚上不會有什麼突發狀況，你還不如好好地回家睡一場覺，明天再早一點來陪爺爺。我和辛諾都在爺爺身邊，不會有事的。」她的疑懼和不安全寫在她的臉龐上。　

　　「我知道我現在還不用操心，可是我就是會忍不住煩惱啊！如果明天的手術不順利呢？」她皺起眉頭，顯得極度的焦慮。　

　　「倘若手術失敗，也是由我來承擔這個責任，是我讓你回來遊說爺爺的，記得嗎？」他握著她的雙肩說道。　

　　「是你讓我回來遊說爺爺的沒錯，但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幸，我不就成了罪人嗎？或者我不應該勸爺爺動手術的……」季瑩瑩說話的速度愈來愈快，雙手也微微顫抖著。　

　　「你不勸爺爺動手術，是想繼續讓他的胸口痛下去？還是想看著他因為身體不舒服而悶悶不樂地困在家裡？你知道他有多喜歡到處遊山玩水。」　

　　李瑩瑩搗住自己的耳朵，拚命地搖著頭。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手術哪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你不知道當他開始交代後事時，我有多難過……」　

　　「別想了。」唐士堯盯住她的眼睛，命令地說：「你從小就特別愛煩惱，沒見過哪個年輕女孩子像你這麼愛皺眉頭的。」　

　　「他不贊同地用食指輕點了下她的眉頭。　

　　「我也不想這樣啊。」她輕聲地說，這是回國後兩人最自然的一次談話了。　

　　那一吻沒有改變什麼，他仍舊是她的大哥。　

　　她猜測不出他的心思——她生日那一夜的凌晨，他匆忙趕回了飯店，就連坐飛機回台灣時的長距離飛行，他也只是和她聊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仿若那熱情的一吻從不曾發生過。　

　　她也只能順應著他的態度，假裝成若無其事啊。　

　　唐士堯攬住她的肩，拉著她走向陽台。他抬頭看看夜空，聲調輕鬆地說道：　

　　「今晚的星星倒是挺多的。」　

　　「嗯。」她心不在焉地抬頭看了一眼。　

　　唐士堯歎了口氣，勾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深呼吸。」　

　　季瑩瑩動了動唇，爺爺也常常叫她深呼吸。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喉間的哽咽卻讓她的氣息一再中斷。　

　　「深呼吸三次。」他溫柔地命令，用手蓋住她的雙眼。「乖。」　

　　季瑩瑩閉著眼睛，皺著眉頭用力深呼吸了三次。　

　　「好一點沒？」唐士堯凝視著她緊抿住的雙唇，看著她很努力地想擠出微笑，卻又徒勞無功地垂下了肩。　

　　「一回家就忙著爺爺的事，我倒還沒問你，這回當交換學生有什麼心得？」唐士堯鬆開蓋住她雙眼的手掌，看著她清亮的眼眸。　

　　「台灣的櫥窗陳列還有很多發揮的空間。我們的陳設方式偏向日式的規規矩矩，我希望以後可以帶入一些比較具有藝術主題的東西。」她說。　

　　「沒想到那個喜歡畫壁報的小女生，會專攻美術設計。」　

　　「我自己也沒想到，謝謝你那時候幫我說盡了好話。」　

　　「你們兩姐妹的差異還真是不小。季樺敢於追求，你卻常是鼓足了勇氣才敢放手搏。」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每一段感情，你都記得很清楚嗎？」她輕聲地問道。　

　　「都是一些片段的回憶吧。和我談戀愛的女人其實很可憐，她們必須忍受我的漫不經心。」他笑著對自己搖了搖頭。　

　　「你和姐怎麼能分手分得那麼平靜？」　

　　「感情淡了，怎麼會激烈的分手？我和季樺分手，反應比較激烈的反而是你——那一段時間，你有幾百個蹩腳的藉目不要來我家。」　

　　「我覺得很內疚，我當時覺得一定是我心裡曾經希望過你們分手，所以你們才分開的。」她咬著唇說出自己當時的心情。　

　　「分手是兩個人的事，我不會因為其他人而改變自己的情感，所以，我們的分手，與你無關」　

　　「是啊，」她自嘲地說，低著頭的模樣可憐兮兮的。「我本來就構不上什麼妨礙你們的資格。現在沒有，當時才十三歲的我更沒有。」　

　　「當初如果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不會跟季樺談戀愛——雖然男人很難不受到她的吸引。」他挑起她的下顎，深邃如海洋的雙眼凝視著她。「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遠比一個戀愛對像還重要—一相信我。」　

　　在話說出口時，他赫然發現了自己的真心——他從來不想傷害她，愛護她已成為他生命中的一種習慣。　

　　「因為我是你的家人吧，就像爺爺如果不喜歡羅莉，你也不會娶羅莉是一樣的道理。」她扯動了下嘴角，苦笑的意味頗濃。「我如果能讓你有一點點情感上的掙扎，那也就夠了。」　

　　「相信我，我掙扎過。」他捉住她的手放到他胸口，讓她感覺到他的心跳。　

　　「別騙我，我不需要你用謊言來敷衍我。」季瑩瑩低聲地說，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失去他雙掌的溫暖，好冷。　

　　「如果沒有心動過，那一夜我不可能用那種方式吻你。」他炯炯的目光注視著她微張的唇，眼瞳中正燃起一簇火苗。　

　　她紅著臉憶起那一晚他親吻她的火熱感受。　

　　「我知道那一晚你是為了安慰我，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讓你有感覺的女人。」　

　　「你怎麼會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我旁邊的人個個比我優秀，現在別和我說這些好嗎？現在不是我重建自信心的時候。不要理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她背過身，站在欄杆前看向遠方的幾處燈火。　

　　身後久久沒有聲音，未上鎖的陽台門被風吹得發出嘰吱嘰吱的晃動聲。他走了嗎？季瑩瑩緊咬著自己的下唇，難過地緊捉住衣襟。　

　　走了也好。反正她早就痛心過許多回了，她多希望心不要有這麼多感覺！　

　　「我如果可以狠下心來不理你，你早就斷了什麼單戀的傻念頭了。」唐士堯歎了一口氣，從她身後輕輕地環住她。　

　　唐士堯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當她的髮香飄入他的鼻尖，當她柔軟的身子貼上他的胸口時，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力氣來阻止自己不為她心動。　

　　「你為什麼不壞心一點？你為什麼不要是個玩弄愛情的人？」她轉身抱住他的頸子，破碎的呢喃吐在他的皮膚上。　

　　「你不會喜歡上那樣的我，你太沒有安全感了——而我在你眼裡像征了一種獨立的精神，因此你才會喜歡上我。不是嗎？」　

　　「喜歡一個人需要考慮到這麼多嗎？」她看著他毅然的眼神。　

　　「你會喜歡一個人，一定是他身上的某些特質是你所嚮往的。」他的聲音轉為耳邊的低語，視線無法自她臉龐上挪開。　

　　「感情是這麼理性的事嗎？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她期待的雙眼凝望著他，等待他開口說一些話。　

　　「我們到那邊的小椅子坐坐吧，我想你今晚是不會回家了。你昨晚也沒睡好，對不對？你有黑眼圈了。」他狀若無事地挪開了視線，並不想觸及任何會讓他失去控制的話題。　

　　從美國到台灣，他一直在提醒自己——他足足大了她十二歲啊。　

　　季瑩瑩黯然地在他身邊坐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在做無謂的妄想。　

　　夜裡的寒氣讓她打了個冷顫，她拉緊了外套，想起了昨夜的夢境。　

　　「我昨天夢見爺爺拿著扇子一直往我的方向扇，可是我實在已經很冷了。我想開口說話，卻始終開不了口。」　

　　「不是說夢境是相反的嗎？你的夢應該是個好兆頭，你該開心一些的。而且就算不是相反的，你夢見爺爺和你玩，代表他的精神還很好，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說說你在美國的生活吧，你的房東似乎很熱情……」　

　　在星空之下．她怕冷的身於在一句句的對話中，不自覺地朝他偎近。　

　　許久之後，說的人倦了，她的頭也逐漸垂到他肩膀。　

　　唐士堯輕輕抱起了她，以指尖滑過她柔軟的唇——如此年輕，卻又如此牽動著他的心……　

　　「爺爺怎麼了？」被他開門的動作驚醒，她睜開惺忪的眼迷糊地看著他。　

　　「睡吧，有我在……一切都會很好的。」唐士堯看著她再度閉上了眼，一向平靜的黑瞳中泛上了迷惑。　

　　心中此時轟動的陌生感覺該稱為什麼？愛情嗎？　

　　　　　　※　　　　※　　　　※　　　　※　　　　※　　　　※

　　「爺爺，別走！」季瑩瑩乍然驚跳起身，入目的粉色瓷磚卻讓她打了個冷顫。暖色系的東西即使放在醫院裡，還是會讓人覺得寒冷。　

　　「作惡夢了嗎？」唐辛諾坐在她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一瑩瑩蒼白的臉色並未因為小憩了一會兒而改善多少。　

　　「爺爺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已經進去好久了！李瑩瑩著急地問道。　

　　「爺爺年紀大了，併發症自然會多一些，開刀當然也會久一點。這回幫爺爺動手術的全是一流高手，放一百個心吧。」唐辛諾說道。　

　　季瑩瑩拉緊了身上的外套，左右張望著。　

　　「士堯大哥呢？」　

　　「在那邊和季樺說話。」唐辛諾向右方一指，長髮落了幾絲在臉頰邊。　

　　季瑩瑩看著走廊的盡頭，他深藍色的背影和姐姐淺藍色的高佻對影並肩而立，霎是好看。　

　　「姐姐什時候來的、」她低聲問。　

　　「來一會，她今天剛下飛機。」唐辛諾敲敲她的腦袋，拉回她的注意力「你再休息一下吧，你昨晚在醫院幾乎沒睡多少。」　

　　「我睡得還個錯。」她回過頭來對他～笑－－她記得醒來時，士堯大哥和辛諾二哥都坐在她身邊低聲說話的安全感。　

　　「二哥，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和大哥才是真是一夜沒睡。」她關心地看著他。「要不要我去幫你買咖啡？」　

　　唐辛諾側了側身，讓她看見他身旁的數罐空咖啡罐。「我沒關係，反正靈感一來，一夜不睡是常事。」　

　　不擅隱藏心思的季瑩瑩，眼睛不自覺地又飄回了走廊那端的人影——他們在說悄悄話嗎？不然幹麼站得那麼遠？　

　　士堯大哥說過，男人很難不受到姐姐的吸引……　

　　「他們兩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季瑩瑩忽而喃喃地說道。　

　　「季樺想換經紀人，正在詢問我老哥的意見」唐辛諾把手放到口袋，想拿出煙，既而想起這裡是醫院，無趣地垂下了手。　

　　「你怎麼知道？」二哥和姐姐一向是話不投機的。　

　　「你今天怎麼像只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問不停？算了、算了，誰要我是你心底的蛔蟲，倒也不好和你計較了。」唐辛諾提起精神向她扮了個鬼臉。　

　　「他們兩個就像我們兩人一樣——好朋友嘛！」　

　　「我哪有什麼資格擔心，只是覺得他們看起來好相襯而已。」她說。　

　　「喂，你是每天都要找一件事情來皺眉頭嗎？」他打趣道。　

　　「我沒有皺眉頭。」她才用手掌貼住自己的額心，就看見手術房門打了開來，一個醫生筆直地朝他們走來。　

　　季瑩瑩的眉頭這回真的皺了起來。　

　　醫生拉下了口罩，在卸去那層恐怖的白色遮掩後，他露出一個微笑。　

　　「恭喜你們，手術很順利。」　

　　季瑩瑩與唐辛諾相看一眼，兩個人高興地抱成一團。唐辛諾笑得抱起她在空中轉了一圈，她則高興地笑出了眼淚。　

　　「小聲點。」醫生溫和地說道，成功地完成一項手術，他其實也是開心的。　

　　唐辛諾放下她，將手放到眉睫處做了個「對不起」的手勢，然後對著急忙走來的唐士堯咧嘴一笑，嗓門又大了起來：　

　　「爺爺沒事了！」　

　　「謝謝您。」唐士堯走到季瑩瑩身旁，朝醫生感激地點了點頭。「我爺爺手術後的狀況怎麼樣？」　

　　「他現在的心跳、血壓都偏低，但都在正常的範圍內。我們按例先把他送到加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小時後，就可以回到普通病房了。」醫生說。　

　　「不是告訴過你，爺爺一定會沒事的嗎？」唐士堯看著季瑩瑩，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嗯。季瑩瑩很用力地點頭，和唐士堯手拉著手走到家屬休息區，告訴唐家夫婦這個好消息。　

　　長廊上的季樺緩緩地走近他們，和唐辛諾的目光短暫地交會後，兩人的視線又同時著向季瑩瑩與唐士堯。　

　　　　　　※　　　　※　　　　※　　　　※　　　　※　　　　※

　　「大家好，我是季瑩瑩，諸多指教。」　

　　季瑩瑩初入唐士堯的公司「唐朝」時，著實引起不小的震撼與耳語。　

　　老闆才剛和羅莉分手不久，隨即帶了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入公司，這情況看實詭異。不過，那是當公司這群未婚男士發現唐士堯「似乎」只把季瑩瑩當成妹妹之前的事。老闆暴殮天物，他們當然得知福惜福！　

　　「瑩瑩，這份稿子麻煩你看一下外框的部分，我要表達的是一種強勢的感覺。」說話向來媲美大聲公的呂健文，在呼喚她之時，一臉的微笑足以嚇跑那幾隻久住在他檔案夾中的小蟑螂。　

　　「好，什麼時候要？」粉紅色的上衣翩然飄向他身邊。　

　　「瑩瑩……我想和你討論一下這兩份文宣的主區色調。」正經木訥派的郭銘強，紅著耳朵、緊捏住抽屜中那盒買了一個禮拜，卻還送不出去的巧克力。　

　　「原來的這個顏色很好啊。」佳人的淡淡幽香才飄入鼻間，又很快地消失。　

　　「瑩瑩，你覺得我這段文字……」另一道諂媚的聲音竄出。　

　　「吵死了！瑩瑩是你們專屬的嗎？你們這些色狼自己可以搞定的事就別拿來煩她！」說話的萬欣穎在看見男同事一臉求「色」若渴的表情後，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沒關係，這份文宣迫在眉睫，大家急一點也是常情。」季瑩瑩抱著檔案夾，在萬欣穎旁邊落了坐。　

　　「別給他們多好的臉色，否則他們全會以為他們還有希望。」萬欣穎丟了顆喉糖給季瑩瑩。　

　　「不會的，他們知道我把他們都當成朋友。」季瑩瑩清楚地傳達了她的意願。　

　　萬欣穎舉目一望，確定她聽到好幾聲心碎又重新組合的聲音。她把椅子挪到李瑩瑩身邊，咬起耳朵來。　

　　「你每天這樣宣讀一次大家都是朋友，會不會造成反效果？全都是朋友，就全都有希望。」　

　　「我不想傷害人。」季瑩瑩抿著唇一笑，低頭整理文件。　

　　「下班後去看電影？」萬欣頗打斷她的沉思。　

　　「明天吧，我想回家陪爺爺，今天是奶奶的忌日。」連死亡都不能分離的思念與愛情是什麼感受呢？　

　　近來總覺得士堯大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但——那只是她的癡心妄想吧？　

　　「瑩瑩，倒杯茶給我。」辦公室後方傳來了一聲叫喚。　

　　「喂！怕們這些男人太過分了吧？當我們瑩瑩是小妹嗎？」萬欣穎回頭喝道——　

　　慘了！是老闆。　

　　萬欣穎朝唐士堯傻笑三秒鐘後，故作無事地窩回自己電腦前做事。　

　　唐士堯一揚眉，看著季瑩瑩唇邊開心的笑，猛然皺眉退回自己的辦公室——近來，他愈來愈弄不清自己的心了。　

　　隔著百葉窗，看著她穿梭在那些男職員間，他就是會莫名地不悅起來！　

　　帶她進來公司，原是為了公司近來新接手的一個案子，需要一名美術方面的助理，便要瑩瑩在學校沒課時過來幫忙，他並不是為了什麼兒女情長的，但，若真的沒有私心，又何必處處在意她的舉動？也無需眷戀她在午後四時端上點心的可人笑顏。以前的地，可以問心無愧地說出他對瑩瑩真的毫無男女間的情愫，然則，這一份情感似乎正在改變成分。　

　　抽走了兄妹之情，他和瑩瑩現在是什麼關係？　

　　二人之間的年齡差距早已被他拋到九重天外，他的抗拒如今薄得像一張紙。　

　　「你怎麼不追瑩瑩啊？你現在沒有女朋友了啊，瑩瑩長大了啊。」他想起爺爺昨夜所說的話。　

　　心才一動，門就在輕敲了兩下之後，被推開來。　

　　「士堯大哥，茶好了。」季瑩瑩捧著茶盤走到他身邊。　

　　「放著吧。」唐士堯深透的目光凝視著她，看得她在放下茶盤時，手震顫了下，險些弄翻了茶。　

　　「小心！」唐士堯握起她的手端詳著她是否被燙到。　

　　「我沒事。」李瑩瑩很快地抽回自己的手，過分用力的結果，卻是腰側不小心地撞向了桌角——　

　　一陣強烈尖銳的痛竄上她腰間。　

　　「好痛！」李瑩瑩搗著自己的腰，在桌腳邊蹲下了身，眼泛淚光地用手壓著自己被撞痛的地方。　

　　「要不要緊？」唐士堯彎身站在她背後，用大掌按住她的手，就像兒時幫她推揉傷口一樣輕輕地按推著。　

　　「還痛嗎？」他關心地問，氣息吐在她頰邊而不自覺。　

　　季瑩瑩深吸了幾口氣，側過頭想說話——　

　　她的唇瓣不經意地拂過他的頰邊。她愕然地睜著眼，小手想搗住自己的唇，卻被他的大掌緊握住手掌。她的指尖被他包裹著，他的力道緊得讓她疼痛……　

　　唐士堯黑黝的雙眼，緊鎖住她含羞帶怯的水眸。他的手撫住她臉頰，不讓她的眼眸有逃開的機會，他緩緩地低下頭……　

　　「士堯，我幫你介紹一個大客戶！」羅莉的進門沒有任何預警。　

　　唐士堯擰起眉，兩人迅速地分開，他飛快地扶起瑩瑩，讓她坐入他的辦公椅中。　

　　「有什麼事嗎？」　

　　「你還敢說你和她沒有什麼！」羅莉碰地一聲甩上了門，怒不可抑地瞪著他們；「我把股份賣給你不過才多久，你就公然帶她進公司！」　

　　羅莉沉著臉，朝季瑩瑩走近。　

　　「瑩瑩撞傷了，我扶她起來。」唐士堯擋在羅莉面前，不讓她有上前的機會。他不希望同樣的爭吵再度發生。　

　　「如果我晚一些進來，看到的就會是衣衫不整的兩個人！」妝點美麗的容顏因為憤怒而扭曲。　

　　「注意你的風度。」唐士堯制住羅莉的手肘，冷著臉說道。　

　　「我何必有風度？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和她發生關係？我都親眼看見你們按摟抱抱了，你還想否認嗎？」羅莉將手中的文件忿忿不平地往地上丟，散了一地的白紙黑字。　

　　「在她去美國的那段時間，我們就分手了。先提出分手的人是你，你不會忘記吧？」唐士堯斜倚在桌前，面無表情地看著羅莉。「要在公司成立一週年前退出持股的人也是你，我看不出你現在的公然指責有什麼意義。」　

　　季瑩瑩坐在椅子間，緊緊咬著自己的屋，很希望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站起來反駁羅莉的猜測。　

　　可是——她心虛。　

　　「是啊！敵人都已經站到我的國土上了，我還能怎麼樣？」羅莉的視線在看見季瑩瑩內疚的臉龐後，更加地惱火：「我興匆匆地介紹客戶給你，你卻躲在辦公室裡和她做一些見不得入的……」　

　　「我說過別把私人感情介入公事！」他打斷她的話，雙臂不耐煩地橫在胸前。　

　　「你帶她進公司就是公事了嗎？」羅莉握緊拳頭，心有不甘地看著唐士堯的手攤上季瑩瑩的肩，給予她安全感。　

　　「我帶瑩瑩進公司，絕不是為了私事。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開罵，卻肯定是為了私心。」他說。　

　　季瑩瑩看著羅莉，想開口要她別這麼生氣。她感覺得到士堯大哥的氣息幾近無聲——當他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時，就代表他發火了。　

　　「你知道瑩瑩為什麼回來？」唐士堯問道，唇瓣抿成了一直線。　

　　「知道我們分手了，她能不快些回來勾引你嗎？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所有人就全被她玩弄在指掌間了！」羅莉以一種不屑的目光看著季瑩瑩。　

　　「聽完我的話，你再下定論！半個多月前，爺爺動了一項心臟手術——我們兩兄弟沒法子說服他動手術，所以讓瑩瑩回來勸勸他。而你……一直到現在才知道爺爺動了手術，你不覺得內疚，還想指責什麼？你也曾經和爺爺相處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對於他的身體健康，你關心過嗎？」唐士堯凜然地看著羅莉，短短的幾步距離外，羅莉的面孔卻顯得如此陌生。　

　　羅莉噤聲了，高傲地回望著他。　

　　「反正你們全家都喜歡她，你們就是要她回來就對了！」　

　　唐士堯怎麼可以用那種眼神看她？好歹他們也曾經論及婚嫁！　

　　「公平些，羅莉。她怎麼對待爺爺，你又是用什麼心情待爺爺？你到唐家後，為爺爺做過一頓飯、陪爺爺好好地聊過天嗎？」唐士堯嚴肅地看著她，放在季瑩瑩肩上的手背因為憤怒而浮起了青筋。「你該比誰都懂得應對進退的技巧。你在商場上的那一套，怎麼就無法運用在我的家人上呢？分手後，你問過一次爺爺的狀況嗎？」　

　　季瑩瑩不能實信地看著羅莉——她以為尊敬長輩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工作與生活是兩碼事。」羅莉理所當然地說道，日氣放緩了些。在她生長的環境中，所有人都公平，為什麼她要特別對唐仁祥低聲下氣？「如果你開口要我改，我會改的。」　

　　羅莉專往地看著唐士堯——她不相信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一點挽回的機會。　

　　「本能反應和強迫自己是兩回事。瑩瑩和爺爺沒有血緣關係，卻比我們還愛爺爺，這才是讓我們感動的一點。你還要我開口才願意親近爺爺，何必這樣為難你自己呢？」他說。　

　　「聽到別人拚命為你說好話，覺得很得意嗎？長不大的娃娃！」羅莉的話鋒轉向季瑩瑩，她回頭向唐士堯說道：「你以為她一點缺點都沒有？對爺爺好，只是建築在她對你的喜歡上！」　

　　「我是真的喜歡爺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季瑩瑩認真地看著她，細緻的眉頭擰結在一起。　

　　「不要擺出一副無辜的面孔！」羅莉放大了音量，滿意地看到她在椅子上驚跳了一下。　

　　「我也不希望自己是這種樣子。」季瑩瑩輕聲地對羅莉說道，嘗試打開這種對立的局面。「我希望自己像你一樣能幹、聰明，也羨慕你可以在職場上如此強勢地完成每一份工作。」　

　　「高桿！表面上稱讚我，實際上是諷刺我在其它方面的無能嗎？事業成功的女人，愛情就一定失敗嗎？你以為你這種溫吞個性才能獲得男人的眷寵嗎？」羅莉諷刺地說，雙眼睨看著她怯然的樣子。　

　　「羅莉，夠了。」唐士堯神情凝重地望著羅莉。曾經與她有過一段感情，他不想看著她的形象完全摧毀。　

　　嫉妒比歲月更容易讓女人醜陋。　

　　「你先出去吧。」唐士堯對季瑩瑩說道，她點點頭站起了身。　

　　「怎麼？心疼你的『妹妹』被我攻擊嗎？」羅莉沒好氣地擋住了去路。足蹬高跟鞋的她，勉強與瘦高的季瑩瑩齊高，然則她囂張的氣勢卻是季瑩瑩遠不及的。　

　　季瑩瑩尷尬地停下腳步，側過身想繞過羅莉——只要她在，羅莉的脾氣就特別容易爆發。　

　　「站住！你有沒有一點個性！？不要每次唐家人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羅莉命令地喝道。那毫不掩飾的怒火，讓季瑩瑩僵住了身子。　

　　「你沒有權利指使她，你不是她的上司！」唐士堯把季瑩瑩半推到自己身後。　

　　他堂而皇之的保護姿態，惹火了羅莉。她昂起下巴，語帶挑釁，她對季瑩瑩說：　

　　「你如果是個成熟的『女人』，就別躲在他背後！」　

　　「別理她。」唐士堯安撫地握住季瑩瑩的手。　

　　「讓我自己做決定好嗎？」季瑩瑩站到唐立堯身旁，正對著羅莉怒火勃發的臉。她打了個冷顫，卻依然筆直地站立著——為何她一再地忍讓，反倒讓羅莉的怒火變本加厲？「羅莉姐，我這回回台灣，真的是為了爺爺。如果這也冒犯了你，我很抱歉，我從來不是有意想惹惱你的。」　

　　「很好！多麼識大體！我也不為難你，我只是要討回一個公道。」羅莉冷笑兩聲，拿起桌上猶冒著熱氣的茶，嘩地全潑向季瑩瑩的臉——　

　　「這是你欠我的！」　

　　季瑩瑩被用力地推開來，整個人撞向牆面，熱水全數飛濺到閃避不及的唐士堯胸前。頭昏目眩的她無心顧及自己，立刻衝到后土堯身旁，著急地看著他的胸口。　

　　「快把衣服脫下！」情急之下，季瑩瑩伸手想解開他的襯衫，手指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鎮定點，我沒事。」唐士堯反握住她的手，以單手俐落地解開了所有鈕扣。即使胸口上的的痛感讓他知道的傷的程度或許不輕，他卻不想讓她擔心。　

　　「怎麼會沒事！？水那麼燙！」季瑩瑩咬著唇，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替他脫下襯衫，在驚見他胸口那一片紅色的痕跡時，她難過地直掉眼淚。「你的皮膚好紅！得快去沖冷水。」　

　　「你去小房間幫我用毛巾包些冰塊來。」唐士堯這樣說道。季瑩瑩溢於言表的著急，緊扣住了他的心——　

　　他不想再和自己的理智做無謂的掙扎了。　

　　「嗯。」季瑩瑩飛快地跑開。　

　　「羅莉，你究竟想做什麼？」唐士堯的額頭因為忍痛而冒著冷汗，原本憐惜瑩瑩的視線，在看問羅莉時，卻冷冽得讓她倒抽了一口氣。　

　　「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不喜歡她那種做作的樣子。」羅莉看著他泛紅的胸口，有些不安地問道：「你要不要緊？」　

　　「現在問什麼都太遲了。如果今天這杯熱水是潑在你臉上，你做何感想？她和你並沒有這麼深的仇恨。」唐士堯拭去額上的冷汗，不滿地看著永不服輸的她。　

　　「你如果喜歡她，那她和我就有仇恨！」她不接受失敗。　

　　「你期望我說什麼？說我一點都不動心？」唐士堯看了一眼在小房間內忙碌的人影。「現在的我不是半年前的唐士堯。拜你之賜，我開始注意到瑩瑩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而不再是我印象中的小女孩。」　

　　季瑩瑩拎著冷毛巾，又衝回唐士堯身邊，兩隻小手被冰塊凍得通紅，她卻只顧著把冰塊敷上他發紅的皮膚上。　

　　「你早就心懷不軌了，不要替你自己的心動找藉口！」羅莉恨恨地看著他的目光徘徊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你才是那個在為自己行為找借口的人。」唐士堯向後靠向桌面，凝視地看著正為他的燙傷而著急不已的季瑩瑩。　

　　「你從來沒愛過我。」羅莉凝視著他。對他，她是掛記的啊！　

　　「你又何嘗真正關心過我內心在想些什麼呢？你也不懂得如何愛人，你只是想當勝利者。感情不是商場，只要雙方都曾經付出過，哪有什麼必然的贏家。」唐士堯撿起桌上被水潑濕的文件，不再看她一眼。　

　　羅莉深吸了一口氣，在他已不再開口說話的片刻之後，一甩頭轉身離開。　

　　不甘心啊！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把股份全賣給他，衝動地切斷兩人之間所有的聯繫呢？難道她一直希望他會開口要她留下來陪他及公司一起成長嗎？　

　　羅莉落寞地走出房間，回應了幾聲下屬的招呼後，勾起精神開口要了一個信封，用便條紙寫下幾個字後黏上了封口，在樓下的便利商店貼郵寄出收件人是季瑩瑩。　

　　愛情不可能沒有陰影！　

　　羅莉怨懣地抬頭看了那層曾經屬於她的七樓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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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6:23

第八章

　　「士堯大哥，你的皮膚還是很紅，去沖一下水，好嗎？」　

　　沒注意到羅莉已經離去的季瑩瑩焦急地在他胸口上吹著氣，她輕輕地提著裡著冰塊的毛巾——又怕他的傷口疼，又怕過涼的冰塊凍痛了他。　

　　「不要緊。」他拿開她手上的毛巾放到一旁。　

　　季瑩瑩一運低著頭，看著他胸口上發紅的肌膚，纖白十指小心翼翼地扶在他的肩上，完全忘了他上半身現在只著一件內衣。　

　　「瑩瑩，抬起頭來。」他沙啞著聲音。她知道她輕柔的撫摸會對一個成熟男人造成多大的影響嗎？　

　　「啥？」她一抬頭，就被他熾熱的唇奪去了所有呼吸。　

　　季瑩瑩僵住身子，不明白他這樣的舉動代表了什麼含意，她直覺地伸出手想抗拒他的接近。　

　　「我的胸口有傷，別碰它。」他在她唇上低語，輕易化去她的抵抗。　

　　唐士堯含住她的下唇，以舌尖輕輕品味過她細嫩的口腔內側，感覺她全身微微地顫抖著，他以舌尖挑弄開她的唇，纏綿地吮取她的清甜。　

　　她緊張地捏住自己的裙擺，口中的親暱糾纏，讓她喘不過氣也站不住腳，酥麻的感受陣陣襲上她心頭。　

　　只是一個吻啊……季瑩瑩昏眩地任他帶入一種心醉神迷的感官接觸。　

　　「願意和我交往嗎？」唐士堯抬起頭，撫摸著她的臉頰。　

　　「交往！？」季瑩瑩的手不置信地撫上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是不是停止了，否則怎麼會聽到他說出這種話？　

　　「不願意？」唐士堯俯低頭，鼻尖與她的輕觸，黑眸緊鎖住她受驚的眼瞳。　

　　季瑩瑩微張著唇，直覺地搖著頭——這種距離之下要她如何思考？　

　　「抱著我的腰。」他在她唇邊低語著，驚奇地發現她的頸子及耳根慢慢地粉紅成一片。　

　　「不要……那樣離你太近了。」季瑩瑩聲若細蚊地說，心跳如擂鼓。　

　　「抱。」唐士堯吻著她甜美的頸間。一否則我就一路吻下去。」　

　　他的吻漸漸滑落到她發熱的鎖骨處。李瑩瑩倒抽了一口氣，手便乖乖地環上他的腰間。她想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熟透的蕃茄——她熱得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才乖。」唐士堯淺嘗了下她的唇，卻又嘗不夠她的芳香似地加深了這個物，直到她的手不自覺地擁住他的頸子，再度陷入他的長吻之中。　

　　「現在告訴我，說你願意和我交往。」他略微霸道地吮著她的耳垂說道，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這是為了補償我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才被他熱吻過，她微微喘著氣，水汪汪的眸子漾著全然的無助。　

　　「我不需要給你同情，也不必補償你什麼。」他勾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　

　　「可是你吻了我。」李瑩瑩蹩著眉，疑惑地問。　

　　「男人吻女人通常只有一個目的，需要我再吻你一次好讓你找出答案嗎？」他微揚起唇角，笑看著她的姿勢——　

　　「不要！」李瑩瑩紅著臉，拚命地向後仰著身子。　

　　「這麼不喜歡我吻你，那麼我可得再加強練習了。你不介意當我的練習對象吧？」他扣住她的腰，再度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　

　　今天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和女人調笑是件有趣的事。唐士堯唇角的笑意化成了笑聲，溢出口中。　

　　「你在耍我。」她皺了下鼻子，輕輕地甩著頭，以躲開他蝴蝶似的輕吻。　

　　「你不妨稱這種行為是打情罵俏。」唐士堯眼中的笑意被親密的神情所取代。　

　　「你……是認真的？」季瑩瑩怯怯地扶上他的手臂，努力地想在他眼中尋找玩笑的意味，卻也害怕其中有任何的遊戲意味。　

　　「你幾時看過我不認真？你老取笑我連玩大富翁都過分嚴肅，記得嗎？」唐立堯的指尖拂過她淡淡的眉、清雅的眼。「現在，你還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季瑩瑩屏住氣息，生怕自己雀躍的心就要跳出胸口。她將臉頰偎入他的大掌中，低語道：「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是我？」　

　　「就像你毫無理由地愛我許多年一樣，我第一次知道——愛情原來是不需要理目的。」他俯低臉龐。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　

　　「我們現在是情人嗎？」她期待地問，發亮的眼眸讓閃亮的陽光都為之遜色。　

　　「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是情人。」唐士堯捧住她臉龐，看著她臉上美麗的笑靨。　

　　她點頭又點頭，笑著笑著，眼淚卻滑出了眼眶。開心也會讓人流眼淚……「總經理，有一份急件，我現在替你送進去。」萬欣穎的聲音在門外大聲地說。　

　　季瑩瑩忙想推開他，他卻更加擁緊了她，讓她靠在他懷裡。　

　　「進來。」他說道。　

　　季瑩瑩亂了手腳，拚命地想推開他，他卻不以為意地將她抱得更緊了。而她被困在胸前的手，看來卻像是親熱地撫摸著他一樣。　

　　入門的萬欣穎睜著大眼，看著他們緊密的擁抱。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這種關係！」　

　　「沒關係，反正你早晚都會知道的。」唐士堯若無其事地摟著季瑩瑩，絲毫不介意門外數雙窺視的眼睛。　

　　他消滅外敵的目的想來是一舉成功了吧？　

　　季瑩瑩紅著臉，乾脆閉上眼睛，把臉理進唐士堯的胸口。好丟臉啊！　

　　「我想，那群男人該死心了，這招真是必殺絕技啊。」萬欣穎放下文件，拍拍她的肩頭。「我先離開了，兩位慢慢喝茶喔。」　

　　　　　　※　　　　※　　　　※　　　　※　　　　※　　　　※

　　你只是季樺的代替品！　

　　季瑩瑩拿出那張夾在日記本裡的紙條－－　

　　那稜角分明的筆跡竟像是在向她張牙舞爪一般。　

　　她知道羅莉寄來這張紙條的企圖——為了想讓她與唐士堯間留下陰影吧？　

　　陰影，早就存在心中許久了啊，如同她一直懷疑唐士堯為什麼會突然與她相戀一樣。然則，所有的懷疑卻經常在即將問出口的時候，又嚥回了肚子裡——士堯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全心全意啊！　

　　季瑩瑩無意識地將紙條一把一掃地摺成指甲片的大小，不給自己任何考慮的時間，她把紙條丟向垃圾桶。　

　　走到廚房，為他煮了一壺咖啡——他今天在家趕企劃案。　

　　她明白每一段感情都是無從比較的，可是——在乎多一點的那一方不免會胡思亂想，像羅莉、像她自己。　

　　能和士堯大哥勢均力敵的只有姐姐吧？他們二人在醫院中說話的情景，至今仍不斷地在她腦海中上演。　

　　季瑩瑩皺著眉，拿著咖啡走過兩家之間的小門，拿鑰匙打開了唐家的大門。　

　　這一、兩個禮拜，二哥陪著爺爺四處走訪他在全省各地的朋友親戚——　

　　爺爺說要趁著還有力氣時，把這些人的樣子全記到腦子裡，免得以後在天堂想不起他們的模樣。　

　　爺爺是這麼豁達、開朗，而她跟著爺爺這麼久，怎麼沒有變得更積極些呢？　

　　她害怕被拒絕，所以不願提前表白自己的情感；她怕母親因為她不想學琴而不愛她，所以耐著性子學譜、練琴。　

　　偏偏她又沒辦法把自己的情感全部拋空，所以當累積的壓力完全爆發出來時，她的激烈舉動就會驚嚇到所有的人。　

　　姐姐就不會這樣。季瑩瑩輕歎了口氣，停在書房門前，敲了下門——士堯心中的季瑩瑩是什麼樣的人呢？　

　　「進來。」門內的唐立堯頭也不抬地繼續敲打著他的企劃案。　

　　當咖啡的香醇飄入他鼻間時，他的唇邊揚起一道溫柔的笑意。　

　　季瑩瑩輕手輕腳地把咖啡擺在他的左前方——他做事時不喜歡有人打擾。偷偷地瞄了他俊逸而認真的側臉之後，她拿著托盤想轉身離刀。　

　　一雙手掌從她身後勒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往後一扯。　

　　季瑩瑩的身子落在她熟悉的淡古龍水氣息中，背脊貼住他的胸膛——微笑自然地躍上了她的唇角。　

　　每當被緊緊擁抱的時候，她的胡思亂想就會消逝無蹤。　

　　「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想溜掉？」唐士堯將臉龐貼在她的面頰上，為她細緻光滑的肌膚而心悸。　

　　「人家怕吵了你啊。」偎在他懷裡的季瑩瑩微粉著頰，還是不好意思面對兩人的親密。　

　　「人家是誰？」唐士堯低笑著將她生澀的反應盡收眼底。　

　　她單純得學不來虛假的作態，要不是爺爺這些日子不在家，恐怕早從她的模樣得知了他們的戀情。　

　　「你為什麼老愛嘲笑我？」季瑩瑩回頭看見他一臉的忍俊不住，伸手揉著他的唇角，故意不許他笑。　

　　「我是笑我自己。」他作勢欲輕咬她的指尖，更將她擁緊了幾分，在她頰邊說道：　

　　「我覺得自己像頭老牛在吃你這株嫩草。」唐士堯在她唇上吮了下她的柔軟——年輕的她，甚至不需要唇彩來妝點她的容顏。　

　　「這不好笑。我不想因為我的年紀大小就被排擠在你的世界之外。」季瑩瑩呢喃著，雙手置於他胸前。　

　　「我看起來像在排擠你嗎？」唐士堯扣住她的下顎．徹底地長吻著她。他的手自她的身後撫上她的前胸。　

　　季瑩瑩仰著頭，口中發出半喘息半呻吟的嚶嚀聲，任由陣陣的快感佔據她敏感的身軀，她情難自禁地緊抵住身後的他。唐士堯低吼了一聲，將她旋過身來，讓她的美麗完全是現在他眼前，直到她因為他男性的亢奮而驚喘出聲，他才放開了她。　

　　「小心，別讓我這麼快就得到你。」　

　　「為什麼？」愛不是應液是完全奉獻嗎？同學們常流行這樣的話語。　

　　她雖然並不同意男人用這種說法來誘哄女人上床一一懂得愛她，更該尊重女方的意願。　

　　但——她和唐士堯之間是不同的吧？　

　　唐士堯拉著她的手，一併坐入大躺椅中，拿著她為他準備的咖啡，互相分享著人口的溫潤香醇。　

　　「男人對於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不會懂得珍惜。」他半認真地對著她說道。她不該凡事都順著他的意，他希望她有主見一些。　

　　「那我該怎麼辦？我那麼容易被得到，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不是嗎？」季瑩瑩掙扎地在他膝上坐起身，焦急的小臉揪成一團。　

　　「你怎麼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已？讓人想不讓著你都不忍心。」他又是感動又是煩惱地拍拍她的臉頰。　

　　「我就是太懂得保護自己了，所以你才會在我愛了你這麼久之後才發現我的感情。」她的手勾住他的頸子，撥弄著他的髮梢。　

　　「若是我拋棄了你，你怎麼辦？」唐士堯看著她臉上完全不掩飾的真情，試探地問道。她才二十歲，正是要展翅飛翔的時候，她該擁有屬於她的一片天。　

　　「我活該。原本就是我一廂情願地喜歡你！」季瑩瑩笑得無奈，把臉頰貼在他的頸間，低喃地說道：「我會好好的珍惜這段時光——至少現在的你是喜歡我的。」　

　　「你就抱持著這種想法和我交往？」他驚訝地挑起她的臉。　

　　「嗯。」她老實地點頭。「同情我也好，真的喜歡我也罷，總之，和你度過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唐士堯凝視著她——她癡情得近乎傻氣呵！他如何能讓她如此依戀？就因為童年的一場救援？　

　　「你不該老把事情往心裡擱，難怪老愛皺眉頭。如果你早一點讓我知道你的感情，也許我會更早發現你的好。所以……以後別把事情擱在心裡。」他緊握著她的手，給予她鼓勵。　

　　別把事情擱在心裡嗎？季瑩瑩的腦中刺入羅莉寄給她的字條，荏弱的肩頭下垂了幾分。她自言自語地說著：　

　　「如果我再堅強一點、聰明一點就好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個性。你就是你，何必和別人比？記住，我喜歡的人是你，不是任何人。」　他堅定地對她說道。　

　　「你和姐姐是怎麼分手的？你還在意她嗎？」她脫口問道，隨即懊惱地咬住自己的唇。「算了，你別告訴我。」　

　　她怎麼這麼小心眼？雖然是他要她開口問問題的。　

　　「你不知道詢問男友的前任女友是件很不討好的事嗎？」因為羅莉的前車之鑒，對於她的問題，他直覺地感到反感。　

　　唐士堯不自覺地蹙起眉頭，將她的身子推到一臂之外。她居然會如此在意他以前的感情！　

　　她和羅莉該是不同的啊。　

　　「對不起，我現在已經後悔問了。」季瑩瑩揚起眸，無法掩飾的心慌意亂全寫在臉上。　

　　「我和季樺之間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唐士堯看向前方，刻意地冷淡著，她該學著相信她自己。　

　　「我只是不想同樣的分離發生在我身上。」季瑩瑩囁嚅著，真正的問題卻依然擱在心裡——你真的把我當成姐姐的替代品嗎？　

　　「如果不想發生分離的結局，你就不該幻想出一些困難來阻擋我們之間的感情。」唐士堯喝了一口咖啡，不言不語的五官顯得嚴肅。　

　　「對不起，我無理取鬧了。」她輕聲說著，難過地咬住了唇。　

　　坐在他懷裡，卻是如此僵硬的氣氛，她低著頭拚命想眨干眼眶中的水氣。怎麼一看到他板起臉，她就手足無措了呢？　

　　「你該學習的第一步就是——不要那麼常說對不起，尤其是在你沒有做錯的情況下。你要對自己有自信些，否則怎麼和我那群朋友相處呢？商場上的人，腦子常是拐著十個八個彎。」唐士堯歎了一口氣，輕吻去她頰邊的一顆淚水。　

　　「我做錯了，當然要說對不起。你不喜歡我提姐……以前的事，不是嗎？」兩道秀氣的眉打著苦惱的結。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的確不喜歡你提，蚵是你有權利問。」唐士堯抬起她的下巴，正經地說：「對不起，我剛才太情緒化了一些。」　

　　季瑩瑩點頭，心卻悶得更難受了。她從來就拿捏不好感情的分寸啊！　

　　「我先出去，你繼續忙吧。」她黯然地推開他的手，想離開他的懷抱。　

　　「留下來陪我。」唐土堯定住她的身子，不讓她移動。　

　　「我該陪陪我自己，因為我發現我愈來愈不瞭解你了。」紙條只是導火線，她長久的不安全感才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她知道自己和姐姐完全不同，卻趕不走心中猜忌的魔鬼。　

　　季瑩瑩看了看腰間的大掌，依然執意要離開。　

　　唐士堯鬆開了手，眼中的柔情幾乎將她淹沒。　

　　「你已經徹底佔領了我的心了。我第一次會因為戀愛而坐在辦公室中微笑，我還不是太習慣這樣的唐士堯，所以你得顧著我，免得我在辦公室中失去威嚴。我們才剛開始交往，別讓你不必要的自卑成了我們的阻礙好嗎？」　

　　「我會努力的，我會從今天起開始每天告訴我自己——我很重要。」他的話安撫了她些許的不安，仰頭甜蜜地笑了。　

　　「等到你真正獨立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們另一個階段的開始。」唐士堯以指尖勾起了她頸間的項練將她拉向他。他低頭在她的項練上印下了一吻，深黑的眸子緊盯著她——　

　　「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等待。屬於唐家的，我一定會收回」　

　　他的灼人的視線逼得她羞怯地側開了頭。　

　　唐士堯攬著她的腰，重重地在她唇上取了個吻，溫柔地說道：「回去休息吧，你近來有一點黑眼圈。」　

　　「我昨天沒睡好。」因為那張紙條啊。　

　　「回去休息吧。」他寵愛地拍拍她的背，把她當成孩子一樣地輕輕搖晃著。　

　　「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這陪你。」她膩在他胸膛上柔聲地說道：「好嗎？」　

　　「求之不得。」他沙嘎地說著。　

　　看著她唇邊藏不住的笑意，他猛然彎身掬取了她甜蜜的唇。　

　　「士堯，我們回來了喲！」門外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喝聲，讓兩人乍然分開。唐士堯神情自若地放開了她，而臉紅的她則忙著用手掌替自己火熱的臉孔降溫。　

　　「瑩瑩也在啊。」入門的唐仁祥朝她招了招手：　

　　「快過來讓我瞧瞧！看看你在公司有沒有受到欺負。」　

　　「我忙著關心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欺負她。」唐士堯氣定神閒地說著。　

　　季瑩瑩的臉更紅了，水靈靈的一雙眼就是不肯與唐士堯對望，她轉頭向唐仁祥問道：「好玩嗎？」　

　　「該看的、該見的，都看見了，沒什麼特別有趣的。一群老人忙著數孫子經。我反正就是圓了一個心願，沒什麼遺憾了。」唐仁祥呵呵笑了兩聲。　

　　「爺爺，我覺得我們在外頭發生的事，鐵定沒家裡發生的事好玩。」唐辛諾挑了挑眉，故意搭位季瑩瑩的肩，心中竊笑著大哥不自然的表情。事情大大地有看頭！　

　　「家裡哪有什麼事？」季瑩瑩的聲音愈來愈小，表情不自然地看著地板。　

　　「娃兒，說真的……」唐仁祥和唐辛諾交換了一眼後，也看出了此端倪，他拉著季瑩瑩的手長吁短歎地說：　

　　「如果爺爺不幸過世了，我最放不下心的人就是你了。」　

　　「不許爺爺說這種話！你忘了你以後還要教我的女兒拉古琴的嗎？」李瑩瑩著急地反握住唐仁祥的手。　

　　「那些玩笑話，你竟也記得這麼多年。」唐仁祥感動地拍拍她的手——他想不疼這孩子都沒法子！　

　　「爺爺說的話，我統統記得。」季瑩瑩很認真地說著，長髮拂到了臉頰上猶不自覺。　

　　唐仁祥的眼睛閃亮地盯著士堯傾身替她將髮絲塞回了耳後。　

　　「瑩瑩真是個好孩子，可惜我這兩個孫子沒一個成材到能把你娶到唐家當媳婦。」唐仁祥大歎著氣，發覺她的臉已經紅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爺爺，是她不要我這個名設計師的，我至少跟她求了十次婚。」唐辛諾捧著她的手，大呼冤枉。　

　　太好了！老哥的目光幾乎快將他燒出一個洞來！　

　　「那不算嘛！你每次老說——如果我不當你的模特兒，不提供你海報的靈感，你就要跟記者說我答應嫁給你！」季瑩瑩忙著辯護，她輕打了下唐辛諾的頭，很快地看了唐士堯一眼。　

　　面對唐士堯緊繃的臉，季瑩瑩的心卻冒起甜滋滋的泡泡。這人竟在吃醋呢。　

　　「至少，我很賞識你嘛！你說對不對啊？老大哥。」唐辛諾特意保持和季瑩瑩勾肩搭臂的姿態。　

　　「你一向沒法子抗拒美女。」唐士堯道，不自覺地皺了眉。瑩瑩和辛諾以前就是這麼勾肩搭背的嗎？　

　　「咦？怎麼你現在不說瑩瑩是妹妹了？她什麼時候升格為女人了？」唐辛諾捏了下瑩瑩的臉頰，在她皺鼻子抱怨時，朝她做了個怪表情，讓她忍不住地捶了下他的肩。　

　　「我現在把她當成女人了。」唐士堯走到他們身邊，不由分說地將她帶回了他懷裡，公然地用雙手攬住她的腰。　

　　季瑩瑩咬著唇，害羞地低下眸前，偷偷地看了爺爺一眼，希望他可以分享她的喜悅。　

　　「我就知道你們遲早會在一起的！」唐仁樣開心地朝她眨眨眼「早知道我離家有這種效果，幾年前就離家出走了。你們怎麼一下子進展得這樣快？」　

　　「心境一改變，對事情的感覺就會隨之不同。」唐士堯撫摸著她的長髮，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的清純。『當她是妹妹，就一直是妹妹。一已將她當成女人後，我開始瞭解到她是個和我相契的女子。」　

　　「這樣好了。」唐仁祥伸手從唐士堯懷裡搶過瑩瑩：　

　　「如果我活得過今年的生日，你們就用結婚來慶祝，你們覺得怎麼樣？」　

　　「哪有人用這種方式慶祝的！」季瑩瑩好笑又好氣地向爺爺抗議道。　

　　「不然這樣好了……如果我在生日前翹辮子的話，你們得記得在熱孝的時候結婚，這樣明年我的祭日時，你們可以抱著孩子來掃墓。」唐仁祥突發奇想地說道。　

　　「爺爺！」二個人同時大叫出聲。　

　　「我又不是聾子。」唐仁祥摀住耳朵，自顧自地拉著瑩瑩走到客廳，拿出泡茶的器具，開始追問他們的交往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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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6:46

第九章

　　唐士堯看著季瑩瑩開心地朝他送來一個微笑，心中那處她專屬的角落，再度為她的笑容而悸動。一身嫩綠的她，像春天裡的一抹新芽。　

　　雄性動物天生具有支配慾望——他完全承認這個觀點。瑩瑩總習慣以他的意見為意見，徹底滿足了他心中屬於大男人的部分這樣柔情似水的她，幾乎讓他忘記了要她獨立的念頭。　

　　他可以愛她、寵她，卻不想讓她依賴他而活。　

　　說他想太多也罷，然則——婚姻是要攜手到老的，他畢竟大了她十二歲。有些路，她還是要自己走的。　

　　幾個客戶上前和他攀談，打斷了唐士堯的思緒。　

　　宴會應另一頭的季瑩瑩一邊鼓著腮幫子，一邊忙著和唐仁祥討價還價。　

　　「你又騙我！你不是說再也不喝酒嗎？」　

　　「才一杯酒死不了人的。」　

　　唐仁祥從命地接過季瑩瑩手中的開水，不無懊惱地看著他的酒被侍者拿走。　

　　「你要活得比誰都久，就得先調整自己的飲食習慣，太辣、太刺激的東西都不能吃。」　

　　「沒有麻辣鍋，人生有什麼意思！」唐仁祥像個孩子一樣地抱怨著。　

　　「不許吃麻辣鍋。」她再度耳提面命著，把剛才拿的水果盤遞到他手裡。「水果有益身體健康。」　

　　「今天這種場合，美食當前，你居然要我吃水果？！」唐仁祥誇張地看著那些水果——活到八十歲了，什麼東西沒吃過？他只是喜歡娃兒管他的那種認真模樣。　

　　今晚是「唐朝」成立一週年的酒會，有現場演奏的輕快音樂，有香檳美酒，有名流士紳，還有唐辛諾的最新一季服裝展以及季樺的現場演奏——　

　　撇開唐士堯公司的高知度不談，唐辛諾是亞洲知名的設計師，而季樺則是個紅遍歐亞的大提琴演奏家，因此，這場酒會裡，擠滿了等候訪問與拍照的媒體。　

　　「唐朝」是公關公司，而這場宴會也確實達到了成功宣傳的效果。　

　　「娃兒，你怎麼不學著和人交際應酬？有一堆青年才俊盯著你瞧。」唐仁祥和季瑩瑩躲在沙發中吃著水果，一起觀看著場內的衣香鬢影。　

　　「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歡士堯大哥，別人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況且……這種場合我又不熟。」她可以和同學們自然地相處，因為他們有共同的生活圈、共同的話題，但是要她和這些陌生人談些不著邊際的話……她想，還是算了吧。　

　　「如果已經決心不看別人了，就趕快和士堯生個孫子給我抱抱。你們的生米什麼時候才煮成熟飯啊？」唐仁祥對著唐士堯搖了搖頭——　

　　「手腳真慢！」　

　　「你又來了，我們才交往沒多久啊，而且你保證不再亂髮問的。」季瑩瑩赧紅著顏，輕輕跺了下腳。　

　　「我有說我不問嗎？」唐仁祥裝蒜地看著她——他不過是前天剛問了一次嘛！「人老了，記憶力就差了。」　

　　「才不哩！你專挑醫生不准你吃的東西吃，還說記憶差。」季瑩瑩揶揄著他。　

　　「我就是記性不好，才不知道哪些不能吃嘛！」唐仁祥笑得很得意。　

　　季瑩瑩忍俊不住地笑出了聲，正巧和抬頭看向這邊的唐士堯視線對個正著。爺爺拉起她的手，朝唐士堯揮了揮手。　

　　唐士堯窩心地將這一老一少的笑容收到心裡，也回以一個微笑。　

　　雖然他不清楚她為什麼偶爾還會皺著眉發呆，但他確信現在的她是快樂的。　

　　戀愛讓她更加美麗——那對眼眸總泛著水亮的光芒，那渾身綻放的純頁美麗，讓他總忍不住想親吻她，以確定自己是她喜悅的來源。　

　　「唐士堯，站在你爺爺旁邊和你揮手的年輕女孩是誰？」朱永達梳了個油光水亮的髮型，隨著唐士堯的視線看到了季瑩瑩。　

　　「皮膚挺好，身材也不錯，笑起來的樣子讓人想咬她一口。不知道滿二十歲了沒有？」已有妻室，卻仍然緋聞頻傳的企業家第二代王子輝如此說道。　

　　莫說女人討論起男人七嘴八舌，男人群聚時也是同等的吵雜。　

　　「唐士堯，你也透露點消息給大家嘛！」朱永達自以為俏皮地用手肘撞了下唐士堯。　

　　「現在的年輕女孩子玩起來很瘋，也夠放得開。」多喝了幾杯的王子輝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恣態。　

　　唐士堯看了他一眼，眼中的銳利讓王子輝的酒意清醒了泰半。　

　　王子輝子笑了兩聲——一定是自己看錯，斯文有禮的唐士堯怎麼會有那種暴戾的表情嘛！　

　　唐士堯輕揚了下嘴角，深邃的眼瞳像平靜的颱風眼——平靜得讓人鬆懈，卻隨時可能旋轉出巨大的風浪。　

　　他想把這些男人的眼珠剛出來！瑩瑩不是可以任他們品頭論足的物品。他聽到自己放在身側的手掌關節發出了喀啦的緊繃之聲。　

　　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微笑——他等著這些人對他懷著一份內疚。公司的業務永遠不嫌少。　

　　「想認識她嗎？」他的笑容毫不真誠。　

　　「當然想！快叫她過來！」個個摩拳擦掌地打算進行一場獵艷。　

　　唐士堯朝季瑩瑩招招手，讓她過來。在她猶豫時，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學習獨立自主，當然可以從小處的交際做起。　

　　是該讓她熟悉一下這個圈子的時候了，她是該多瞭解、知道一些社會百態的。　

　　季瑩瑩在爺爺的加油聲中，握了一杯爺爺塞給她的雞尾酒，慢慢地朝唐士堯走近。她不是不習慣人群，只是對這種不同於學生族群的人有些……陌生罷了。　

　　這就是商場上的應酬吧？　

　　季瑩瑩緊張不已地看著唐士堯，在距離「他們」兩步之外，打住了腳步。　

　　「跟大家問好。」唐士堯說道，靜靜地看著她。　

　　「大家好。」季瑩瑩強迫自己向一群陌生男人點頭微笑。　

　　「小姐的芳名是？」王子輝問道。　

　　「我叫季瑩瑩。」她有禮貌地回答著，端莊的表情就像個模範生，只是她的手心正不斷地冒著冷汗，身子也悄悄地朝唐士堯的方向挪動了下。　

　　那個男人的酒味好重！　

　　「季小姐還是學生嗎？還是已經在上班了？」朱永達伸出手，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真可愛！　

　　「我還在讀書，現在在『唐朝』打工。」季瑩瑩動了動嘴角，不自在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偏偏這個一身發油味的男人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她求救地看了唐士堯一眼——　

　　唐士堯笑著向她說道：「你的頭髮亂了，稍微整理一下」　

　　朱永達不情願地鬆開手，季瑩瑩則很快地抽回手。低頭將頓邊的髮絲撥回耳後。　

　　「唐朝都是些人才，想必瑩瑩小姐才華洋溢。」王子輝笑著問道。　

　　「沒有，我還不是很專業。」季瑩瑩的身子已經碰到了唐士堯，他卻依然沒有主動帶起話題的意思。　

　　「你在哪一部門工作？改天我們公司有一項形象廣告要交給『唐朝』，你跟著唐士堯來開會，到時候，我請你吃頓飯」王於輝如是說。　

　　「謝謝你，可是我……」季瑩瑩小臉皺成一團，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我不……」　

　　「你不會是想拒絕我的好意吧？」王子輝皺著眉，朝她搖了搖頭。　

　　「不是的，只是我能力不足，還沒有資格坐上會議桌。總經理，你說是不是？」季瑩瑩有些埋怨地瞟了唐士堯一眼——　

　　他根本是故意讓她應付這些的嘛！　

　　她很有潛力嘛！唐士堯寵愛地朝她一笑，瞬間轉換的神情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唐士堯伸出手，親密地將她拉到身側，公開地表態——她是我的人。　

　　「這幾位都是商界有名的經理，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她是你的……」眾人詫異地追問。　

　　「瑩瑩是我的女朋友。」唐士堯握緊她冰冷的小手，緊鎖住她的視線。「過一陣子，我會請大家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季瑩瑩楞楞地看著唐士堯唇邊的笑意——　

　　他從來不曾在外人面前特意提起兩人的情侶關係的，他從沒提過什麼訂婚宴的事啊，難道他已經認定她了嗎？　

　　未婚妻，多麼讓人想微笑的三個中國字啊！　

　　喜悅在心頭漫開了來，她的笑容一如清晨綻放的水蓮，攫取了所有人的視線。　

　　看著唐士堯溫柔地吻了下她的臉頰，這兩個男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極度不自在——這下好了，當著人家未婚夫的面調戲她。虧得唐士堯沉得住氣。他們面面相覦地看著唐立堯將下顎置於季瑩瑩的頭頂，溫柔地抱著她——　

　　成熟男人的睿智雙眼對襯著女孩的稚氣猶存，竟形成了一種奇特的相稱感。　

　　「恭喜。」朱永達輕咳了一聲，首先開口說道：「更有你的！到哪去找這麼一個年輕又迷人的未婚妻，艷福不淺。我改天擺一桌祝福你們。」　

　　「算我一份。」王子輝乾笑兩聲。　

　　「士堯見什麼時候向你求婚的？小姑娘。」朱永達問了這麼一句。　

　　「不久之前。」季瑩瑩害羞地笑了笑，順著腰間的大掌更靠向唐士堯的身子。在平復了心中的驚愕後，她的頰邊就一直掛著可人的笑靨。　

　　「你就這樣爽快地答應他了？」王子輝看著季瑩瑩，愈看就愈是吃味——他怎麼就遇不到這類型的女人？　

　　季瑩瑩尷尬得不知道該回答什麼。說「是」太不懂得含蓄；說「不是」又違背她的本意，可是她總不可能告訴這些人她有多高興唐士堯向她求婚吧？　

　　「你要懂得欲擒故縱的道理，別讓他太早把你吃得死死的。你喜歡什麼首飾，趕快要他全都捧到你面前。」王子輝慫恿著她。　

　　「我不喜歡戴首飾。」季瑩瑩看著自己光滑的十指，一身粉綠的衣料外就是頸間那串銀色的項練。　

　　「我說士堯兄啊，你打哪找來她的？認識多久了？」朱永達在心中歎了口氣——身邊的女人動輒要車子、房子……現實得很！　

　　「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她十三歲那一年，我爺爺就用唐家的項練把她鏈住了。」唐士堯低頭理了下她的髮絲，喜歡她身上沐浴後的嬰孩般純淨氣息。　

　　「來，為士堯和他的小情人乾一杯！」王子輝大聲說道。　

　　季瑩瑩和大家一起舉起了酒杯，輕輕地喝了小小的一口－－幹麼把這麼多種酒全調在一起，純果汁不是很好喝嗎？　

　　「妹妹，怎麼才喝了一小口？你看我們的杯子都見底了。」一股油氣衝到季瑩瑩鼻間，她直覺地屏住呼吸，以躲開朱永達的氣味一一好嗆人！　

　　「我不會喝酒。」她咬了下唇，感覺到唐士堯的大掌輕拍著她的背以讓她放心。　

　　「不過是一杯雞尾酒，把它喝完嘛！不然就不夠誠意喔！」希望看到小美女醉態的男人們，以中國的乾杯文化來催促她。　

　　「她是真的沒有酒量，我代她喝了。」唐士堯拿過她手中的酒杯，放到唇邊。　

　　「你和她不一樣。」朱永達不滿意地搖搖頭。　

　　「你若真的要替她喝，就得是三杯威士忌。」　

　　季瑩瑩慌張地看著唐士堯——威士忌不是種烈酒嗎？　

　　她急忙拉起唐士堯的手，一鼓作氣地將雞尾酒全部飲盡。　

　　「爽快！看在你家小美人的份上，我分公司開幕的宣傳，也交給『唐朝』了。」朱永達喝了一聲采。唐士堯則關心地望著她開始泛紅的臉頰。　

　　「其實沒那麼難喝。」季瑩瑩握著他的手，勉強地笑著。　

　　「是啊，你很快就會愛死酒的。酒會讓你忘記許多不如意。」王子輝又為季瑩瑩拿了一杯酒。　

　　季瑩瑩苦了臉，卻又不敢搖頭拒絕，頓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顯示了她的不諳酒性。　

　　「她對酒精過敏，你們就別鬧她了。」唐士堯接過王子輝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她來了！」現場突然一陣喧鬧，記者們突然蜂擁至出口處，相機的閃光燈一再地閃起。　

　　「發生了什麼事？」幾個男人跟著好奇地觀看著。　

　　唐士堯沒和他們瞎起哄，一逕攬著她退到了角落，低聲對她說：　

　　「你不必誰說什麼就做什麼，三林威士忌對我是小事，一杯雞尾酒對你卻是大事。」唐士堯餵她喝了杯檸檬水。　

　　「我不知道你的酒量這麼好，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硬逼著我喝，我不喜歡他們。」她踮著腳尖在他耳邊說道。　

　　「我也不喜歡這些懂得吃喝嫖賭的企業第二代，我不過是想提前讓你知道一下這個圈子並不如大家想像中的那麼光鮮亮麗。你啊，太老實了。」　

　　「對……不起。」她搗住自己的嘴巴，俏皮地吐吐舌頭。「嗯，我會改進的。」　

　　「我知道你已經在改進了，至少你剛才沒對他們說『對不起』。」他親密地摟著她，兩人才抬頭，便看見季樺一身白色緊身禮服，像摩西分開紅海般地走過人群朝他們走來。　

　　「姐姐來了。」季瑩瑩輕聲地說著，看著姐姐和爺爺打了聲招呼，看著姐姐神情自若地在閃光燈下微笑說話，無力感隨之攀上她心頭。　

　　「唐士堯，你該不會也認識季樺吧？」王子輝湊近唐士堯問道。　

　　「她是瑩瑩的姐姐。」

　　「不得了！一家出了兩個這樣的美女。」朱永達匆促地丟了個微笑給季瑩瑩，目光又忙著吞噬季樺的身影。　

　　季樺走到他們面前，伸手摸摸季瑩瑩的臉。　

　　「你的臉怎麼紅通通的？」　

　　「瑩瑩剛剛喝了杯雞尾酒。」唐士堯代為回答後，看了那些又站回他身邊的男人～眼，笑著對季樺說道：　

　　「你特別趕來助陣，我這下可以確定今晚的宴會一定會上報了。」　

　　季樺迷人地聳聳肩，白色禮服下的肌膚是迷人的小麥色。　

　　「你要上報不用靠我吧？我只是讓報上的版面好看一點罷了。」　

　　季瑩瑩跟著所有人一塊笑了，看著姐姐神情自若地和其他人交談。　

　　姐姐不是最討厭喝醉酒的男人嗎？為什麼她在面對一身酒味的王子輝時，還是笑容可掬的？　

　　「這些都是必要的交際，我的經紀人待會會用我的名義向他們募一筆賑災的款項。」季樺低聲在季瑩瑩耳邊說話，臉上依然掛著燦爛的笑容。「否則你休想我會和這群酒氣沖天的男人說話。」　

　　季瑩瑩點點頭，看著唐士堯也掛著同樣的客套笑容。　

　　原來——每個人都戴著一層面具，只有她傻得不知道為自己加上一層保護色。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足下的高跟鞋。灰姑娘要在十二點前趕回家，是不是也因為受不了這種所謂的「應酬」？　

　　季瑩瑩為著自己的無聊嗤笑出聲，才開口想和唐士堯分享她的心情時，卻發現他和季樺已經和那群男人開始談論起某個她不認識的人物。　

　　她悄悄地跎起腳尖，向後退了一步——沒人發現哩！　

　　她像個玩遊戲的孩子一樣，又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並將酒杯放回了服務生的盤子中。只是，心裡的感覺是酸楚的——尤其是在她看見士堯大哥和姐姐相視而笑時。　

　　季瑩瑩抿著唇，眼眶有些發熱，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在人群中感到虛空，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可以笑得如此自在……　

　　除了她和「他」之外。　

　　正前方的唐話正朝她咧嘴一笑，扮了個誇張的鬼臉。他把酒杯丟給旁邊的美女群，旁若無人的起身離開，引起一陣嬌喚怒視。　

　　季瑩瑩咬著舌尖笑了，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頹落了地。她站在原地，望著唐辛諾一派自在地朝她走來一一他的表情擺明了不耐煩於這種場合。　

　　她總算有個伴了！　

　　「親愛的公主，你在找你的王子嗎？我合格嗎？」唐辛諾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故意挑眉擺了個惡人姿態，一頭染成深褐色、齊肩長髮在肩頭拂動著。　

　　「有人在拍照！」季瑩瑩眨了下眼，不適應那突如其來的閃光。　

　　「很抱歉，俊美的服裝設計師總是容易引起別人的注目。你要處變不驚，這樣上報的模樣，才會不太難看。我教你一個秘訣……」唐辛諾在她耳邊說了一串話——　

　　「懂了嗎？」　

　　「這樣好嗎？」她笑著搗住了嘴。什麼餿主意嘛！　

　　「有什麼不好？被偷拍到歪鼻斜眼的樣子是很難看的。」唐辛諾頓邊的酒窩調皮地閃爍著。「準備好了嗎？」　

　　「好了。」她很認真地點頭。二哥的主意好像很好玩！　

　　就在照相機再度想捕捉兩人的親密姿勢時——唐辛諾和季瑩瑩同時回頭咧嘴一笑，也同時舉起手朝拍照的記者擺了個V字型。　

　　記者嚇得忘了按下快門，而兩個大孩子則笑得撞成一團。唐辛諾笑得口渴，順手捉了兩杯雞尾酒，遞給她的同時也朝季樺的方向舉了下杯，笑容有些挑釁。　

　　「我不要喝酒。」季瑩瑩搖搖頭，沒發現唐士堯正皺起眉看著他們。　

　　「多喝幾口就習慣了！」唐辛諾不以為意地說道：「想不想離開這裡？　

　　「想。」她用力點頭。　

　　「知道後門在哪裡嗎？」　

　　「你想幹麼？」也許是酒精喚起了她的冒險性格，她很快地用眼神暗示了側門的位置。　

　　「帶你私奔啊！」唐辛諾聳聳肩，對她拋了個媚眼。　

　　「可是你的服裝表演還沒開始啊。」她擔心地說。　

　　「隨他去，就當我拉肚子到脫水好了，預備——跑！」他扯著她的手就往前衝。　

　　烏鴉羽翼般的黑黝身影，拉著粉綠的嬌悄身影狂跑的景象，成了當晚宴會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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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6 00:07:11

第十章

　　「快回去睡覺吧，你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嗎？你如果願意蹺課，我們就可以再去喝第三攤。」唐辛諾勾著季瑩瑩的肩，站在他家的大門前說道。　

　　「是你喝，又不是我喝。」季瑩瑩揉揉有些睏意的眼睛，優雅的單眼皮已經疲累得快睜不開了。　

　　「少來這一套，我看見你對那杯草莓酒愛不釋手，新任酒鬼。」唐辛諾彈了下她的額頭。「好了，快去睡覺吧。」　

　　「晚安。」季瑩瑩揮手和他道別，雙眼卻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唐家一眼——沒有燈光。唐士堯睡了嗎？還是他根本還沒回家？又去「應酬」了嗎，應該不會吧？已經凌晨兩點了。　

　　為什麼她喜歡的人不是二哥？那她會少掉很多痛苦吧？她什麼話都可以跟二哥說，卻有許多情緒不敢在唐士堯面前抒發——她害怕成為第二個羅莉。　

　　「今天的星星好多！」她脫掉討厭的高跟鞋，仰望著夜空。　

　　季瑩瑩輕笑出聲，眼淚卻一顆顆地滾落臉龐。喝酒怎麼會是快樂的事呢？她就一直想哭啊！　

　　她踏著腳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上樓梯。走過姐姐房間時，門隙中傳來了大提琴低醇的琴音。　

　　今天大家怎麼都這麼奇怪——二哥在酒館喝了好一陣子的悶酒；而工作狂唐士堯已經上床睡覺；堅持要在十二點前就寢的姐姐卻熬夜練琴……　

　　季瑩瑩收回自己本欲敲上姐姐房門的手。算了，自己這一身的狼狽就別再去讓姐姐擔心了。　

　　她一手抬著高跟鞋，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咦？房間裡怎麼有酒味？她皺著鼻子闖了聞，既而嘲笑起自己的多心－－她喝了酒，當然會有酒味啊！　

　　季瑩瑩背靠著門板閉上了眼睛，對著黑暗歎了一大口氣。她好煩！　

　　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窗戶沒關吧？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唐士堯的聲音讓她整個人驚跳起來，季瑩瑩的高跟鞋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士堯大哥！」季瑩瑩猛然睜開眼，卻受不了室內乍然大亮的燈光。　

　　她搗住自己的眼睛，拚命地眨著眼，直到視力適應了這樣的光線為止。　

　　「不習慣這樣的亮度嗎？想來你一整個晚上都待在一些陰暗的地方了！」唐士堯陰沉著臉，譴責地看著她。　

　　季瑩瑩咬著唇，不回答他的話，退自在化妝台前坐下。　

　　她咬著舌尖，努力不讓自己有任何的表情。　

　　他憑什麼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被冷落，他也會不高興、心裡也會不舒服嗎？　

　　季瑩瑩對著鏡子取下了幾支固定頭髮的小夾子——知道他在看她，她故意低頭整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希望他會自動離開。　

　　現在的她，脆弱得隨時會嚎陶大哭。　

　　唐士堯走到她身後，雙手置於化妝台兩側，將她的活動空間限制在他的兩臂之間。他向前站了一步，熾熱的胸口貼在她頭頸後側。　

　　季瑩瑩的手撐住桌子，驚惶的眼珠在看問鏡中那雙燃燒的黑眸時，噤住了聲息——　

　　這陌生的男人是誰？！　

　　「你究竟想怎麼樣？！要逼瘋我嗎？」人類與僅生來的獸性跳出內心，他的面容佈滿了狂亂的戾氣。　

　　唐士堯的身體再度向前，季瑩瑩擺在桌上的手滑了一下，整個人於是平貼在桌面上。　

　　季瑩瑩恐懼地想轉身推開他，卻讓他有力的手臂扣住了腰身。他的雙手扣住她的腰，雄性的手勁在一握一提間，便讓她整個人坐上了梳妝台的桌面。　

　　「害怕嗎？」他的氣息逼近她的鼻間，原有的儒雅氣質轉換成妄然的神情。　

　　這樣的唐士堯讓季瑩瑩瑟縮地向後退，她的背背靠上了冰涼的鏡子——她打了個冷顫。　

　　他銳利的眼神直逼到她眼前。　

　　「你難道沒有什要話要告訴我嗎？就連一聲對不起都沒有嗎？」　

　　「我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莫名其妙地仰頭看著他，在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後，直覺地皺起了眉。「你喝了很多酒？」　

　　「一個渾身煙味的女人，沒有資格嫌棄一個喝了酒的男人——或許你今晚和唐辛諾在PUB裡也喝了不少酒？我喝了一瓶威士忌，你們兩人喝了多少？」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染著酒氣的唇放肆地逼近她柔軟的唇瓣。　

　　「不要這樣！」她伸手要推開他，卻只是讓他更粗暴地將她的曲線壓探在他的胸口上。　

　　「不要哪樣？不要吻你？不要碰你？還是不要過問你的事？！」他用力地咬了她的唇，在她吃疼的叫聲中毫不憐借地佔領了她的唇。　

　　季瑩瑩抗拒，想側開頭，他的唇卻轉為誘哄地輕吮著她，慢慢地引出她的熱情。而她因為酒精而燒的的身子則迷迷糊糊地貼向他冰涼的身體。　

　　「我端不過氣了……」季瑩瑩搖著頭，睜開了氤氳的雙眼——唐士堯的眼正冷漠地注視著她。　

　　大驚之下，她用力推開他，身子不住地向後縮，幾罐化妝品從桌上乒乒乓乓地掉落一地。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我做了什麼？」她止不住身子的顫抖，只得緊緊地用雙臂環住自己。　

　　「你就那樣離開宴會，你考慮過我心中的感受嗎？！」唐士堯怒視著她。　

　　她就那樣帶著微笑飛向辛諾，仿若他們兩人才是相屬的情侶——回憶起那一幕時，他胸口中的怒火再度憤怒地燃起。　

　　「你並不需要我，我待在那裡是多餘的人。」她委屈地咬著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誰說我不需要你！」他一拍桌子，伸手捉住直發抖的她。　

　　「我不是木頭，我感覺得到我在那裡只會讓場面變得很僵！」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忿怒地別開頭咬住自己的唇，拒絕讓自己痛哭出聲。　

　　「都是你的感覺，我的感覺就不算感覺嗎？那你感覺一下我現在在想什麼！」唐士堯猛然抱起她，把她抱到她的單人床，用身子重重地壓住了她，用一記吻掠奪了她的呼吸。　

　　他強勢的深吻讓她不知所措，她從他的口中嘗到了更多的酒味，她伸手捶著他的肩，他的手卻不客氣地拉開了她衣服的拉鏈。　

　　「你走開！不要這樣！」季瑩瑩拚了命地想推開他，他卻硬是將她的兩隻手定在床上。　

　　「痛苦嗎？」他不為所動地扯開她的衣服，手及雙唇在她胸前烙下了紅印。　

　　「住手！」她大叫一聲，泫然的淚眼直直地看入他眼裡。「我沒有力氣反抗一個酒鬼！如果你還是我認識的士堯大哥，請你看看你現在正在做什麼！如果你是想討回十多年前保住我清白的救命之恩，那麼你動手吧，我不會反抗。我就當這一切是我欠你的債！」　

　　季瑩瑩的話尖銳無比，眼淚卻依然撲籟籟地直掉。　

　　唐士堯瞪著她幾乎被他剝去半數衣服的白細身子，理智全回到了他的腦子裡。他伸手想拭乾她的淚，她卻嚇得僵住了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你……怕我？」唐士堯痛苦地說道，沉鬱的雙眼直看著她的傷心與脆弱。　

　　他懊惱地在床上坐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以掩住她的衣衫不整。　

　　他是個禽獸！唐士堯的手掌不客氣地打了自己一拳。在她驚慌的注視中，他背過身走到窗戶邊。　

　　季瑩瑩咬住自己的唇，怕自已驚叫出聲——他的嘴唇流血了。她緊抱著自己的雙臂，在深呼吸了好幾下之後，卻仍然沒有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年輕的臉上佈滿了苦惱。事情怎麼會弄到這樣的地步？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回到唐士堯身上。　

　　「我想……我毀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我和王子輝他們喝了很多酒，多到我已經不知道我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在你房裡坐了一個多小時，愈等心就愈煩躁，我甚至想打電話給羅莉向她道歉。原來等待一個人的滋味，是件會讓人發瘋的事。」唐士堯倚著窗台，一任冷風襲上他的臉，他說話的聲音極度地低沉：　

　　「如果你想分手，就直接開口吧，我罪有應得。」　

　　「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只因為我不告而別？」季瑩瑩擦去自己臉上的淚痕，靜靜地瞅著他。　

　　唐士堯回頭自嘲地一笑。　

　　「嫉妒——我嫉妒你和辛諾。」　

　　「嫉妒？。我和二哥之間根本不可能……」該吃醋的人不是她嗎？她訝異到說不下話，只是睜著水亮的眼不懈地迎向他鬱鬱寡歡的臉龐二。　

　　「你們那麼投緣，其他的人在你們眼中竟都成了不相干的外人。我一直希望你獨立，沒想到妨礙你獨立的最大阻礙居然是我。我不願意你那麼快樂地和我　

　　之外的男人相處甚歡。」他的手指插入頭髮之間，懊惱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我只是想逃開那個不屬於我的世界，而且嫉妒的人不只是你——你有多介意我和二哥，我就雙倍介意你和姐姐，畢竟你和姐姐曾經……那麼要好過，而我還沒有足夠的自信相信自己值得你愛。況且姐姐一來，你就忙著和她說話，不是嗎？」她的指尖深陷入手心之中，就怕聽到他口中傳來肯定的答案。　

　　「我和季樺說話，是想讓你有些喘息的時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那我就乾脆不要把話題扯到你身上。」他專往地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走到她身邊。　

　　「我以為……」她難過地端了一大口氣——她誤會他了，　

　　「以為什麼？以為我不在意你嗎？所以你又自卑地逃走了？」唐士堯的手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　

　　「放心吧，我不會再強迫你參加那一類的場台。如果你肯原諒我，如果你還要我的話。」　

　　「我當然要你！」她整個人撲進他懷裡，將臉龐貼在他快速跳動的心口上。「我可以學習去參加一些宴會，不過可不可以等我再稍微有社會歷練一些呢？姐姐擁有是鷹翼，可以在空中高飛。我卻是個安於現狀的小麻雀，我只想安心地待在適合我的地方。」　

　　唐士堯緊緊地擁住她，不住地輕吻著她的臉龐。　

　　「對不起……為了所有的事，為了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讓你相信我。」他的額頭抵住她的，讓兩人的氣息在一呼～吸間輕密地交流著。「我並不希望你是季樺，如果我喜歡她比你多，當初就不會和她分手。我從來不屈就自己，我只要最適合我的那一個。季樺和李諾親熱，我不會想揍辛諾，可是你卻差點讓我們兄弟鬩牆，懂了嗎？」　

　　「嗯。」她閉上眼，雙手環往他的腰，安安靜靜地倚著他——她相信自己不是姐姐的替身，他激烈的情感是偽裝不來的。　

　　「我後悔我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讓你等我從別人懷裡走向你。」他說。　

　　「沒有別人，你怎麼會知道，我就是你最想要的那一個呢？」她喜歡他醇厚的嗓音從她的頭頂上飄入她耳間、傳入她心扉的這種感覺。　

　　他側過頭，在她的耳邊低語；　

　　「你是唐士堯這輩子最想娶的女人，嫁給我……在爺爺生日的那一天。」　

　　「你……別開玩笑！」季瑩瑩倏他睜開了眼，心跳加擊鼓。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當真不嫌棄我的年紀大大，就嫁給我。」　

　　求婚的話就這樣滑出口，他卻不認為有什麼不妥。　

　　感情的深度不在時間的長短，和瑩瑩之間的一切總是顯得如此自然。　

　　「可是我們交往的時間這麼短……」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季瑩瑩激動地投身到他懷裡，用力地抱緊了他。　

　　「我們已經認識十幾年了。」唐士堯輕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最後在她的唇上低語道：「這張容貌我不可能再更熟悉了……說你願意嫁給我。」　

　　「讓我考慮一下，好嗎？當我覺得自己可以獨立地站在你身邊，而不是純粹依靠你時，我會答應的。我相信你的愛……」她紅著臉頰，心疼地親吻了下他受傷的唇角。「我只是不想在婚姻中有任何陰影存在。」　

　　「我想我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你已經能夠獨立判斷，而不是一味的依從我了，不是嗎？」唐立堯回吻著她的唇，溫柔地說道：「雖然對於求婚失敗，我有些失望，不過我會繼續努力的。」　

　　「你……現在願意要我嗎？」她讓肩上的外套滑落，讓洋裝輕輕地飄落到地上。在他炯炯的視線中，她含羞帶怯地將他的手拉到她胸前。　

　　「你說呢？」他的大掌握住掌間的細滑，以指尖燃燒著她的蓓蕾，讓她的身子緊箝住他火熱的慾望。「我非常非常地想，只是……你的第一次不該給一個酒鬼。」　

　　「我不介意……」她呢喃地說。　

　　「我介意，我只給你最好的唐士堯。」唐士堯打橫抱起她走入浴室裡，少見的邪氣微笑擾亂了她的心。「一起洗個澡吧，鴛鴦浴是個讓你盡快答應我求婚的方法。」　

　　「你的臉需要上藥。」她的指尖輕拂過他紅腫的臉頰及仍有些血絲的唇瓣。　

　　「我需要的是你。」　

　　　　　　※　　　　※　　　　※　　　　※　　　　※　　　　※

　　「今天中午吃什麼？排骨飯還是牛肉麵？」五、六個女孩抱著書本站在校門口討論著民生大計。　

　　「瑩瑩，你要吃什麼？」有人問道。　

　　「隨便。」季瑩瑩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的臉怎麼一整天都紅通通的？是不是昨晚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同學紀淑娟撞了下她的腰，曖昧地朝她眨了眨眼。　

　　季瑩瑩直覺地搗住自己的臉——她的臉真藏不住心事嗎？她哪有做什麼壞事！她只在浴缸裡懂得了肢體接觸的高度愉悅，也在沐浴後舒服地在他胸膛上睡了一場好覺。　

　　想著想著，她的臉倒是真的紅了起來　

　　「哈！你好好騙喔！」紀淑娟哈哈大笑地拿書本拍了下瑩瑩的頭。「還是心裡真的有鬼，被我～戳戳破了？」　

　　「你這個討厭鬼，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說的話了。」季瑩瑩用手輕捶了下紀淑娟，對她皺了皺鼻子。　

　　「喂，那裡有個俊男一直往這裡看。」一個女孩突然壓低了聲音。　

　　「哪裡？」另一個聞言立刻回過頭。　

　　正當季瑩瑩和紀淑娟也打算回過頭時，朋友捉住季瑩瑩的臉，用眼神恐嚇任何膽敢回頭的人。　

　　「你們不要那麼明目張膽地轉頭，會被發現的。」　

　　「他會過來搭訕嗎？」有人變換了個姿態，故作不經意地偷瞄到那個身著深藍色筆挺西服的男人。　

　　「不會吧？他看起來不像那麼沒品的人。」　

　　「他氣質挺好的，很有企業家風範，穿著有點像日劇男主角，長得也有點像歐美雜誌裡的模特兒，滿有品味的。」各式的評論紛紛出籠。　

　　「拜託，你那種形容太籠統了吧？你至少該說明一下重點——他究竟是在看哪一個人？還是他根本就是在看我們學校門口的警衛。」一直想轉過身的紀淑娟，嘀嘀咕咕地說道。　

　　「我肯定他是在看我們這邊。」　

　　「我覺得他年紀太大了，八成有三十歲了。」有人冒出了這麼一句。　

　　「拜託，差個幾歲有什麼關係！貧賤夫妻百事哀，男人事業有成，女人坐享其成，這才是最大的幸福！瑩瑩，你說是不是？」紀淑娟尋求季瑩瑩的認同。　

　　「我覺得感情和年齡沒有什麼關係。」季瑩瑩輕聲說這，心頭仍像沁入了糖蜜似的。　

　　「喂！他……走過來了，你們趕快假裝聊天！」同學低聲喝道，所有人則開始忙著鬼扯些沒有意義的話。　

　　站在最外側的季瑩瑩，彎下身去綁自己的鞋帶。她無心和他們討論什麼陌生男人，她心裡的那一個男入已經佔滿她的心了。　

　　繫好了鞋帶，季瑩瑩突然發現同學們呱噪的聲音乍然停止，而一雙深咖啡的光亮皮鞋則出現在她視線中。她眨了眨眼，好奇地抬起頭——　

　　「士堯大哥！」季瑩瑩驚訝地低叫出聲，雙眼不敢置信地大睜著。　

　　唐士堯揚起唇朝她一笑，彎身拉起了她的手，享受著她眼中的喜悅。　

　　「你怎麼有空來學校？」季瑩瑩笑彎了靈秀的眼，小手則自然地被他握在手中。　

　　「看到你壓在辦公桌上的課表，知道你下午沒課，剛好我今天下午比較輕鬆，就順道過來看看能不能捉到你。」唐士堯揚著眉，很單純地因為她的喜憂而喜悅一一這是種他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情緒。　

　　「說得好像我很會亂跑一樣，我每天一下課就到公司報到，我很乖的。」她不自覺地放軟了聲調，像小孩撒嬌似的。　

　　「是啊！你報到時還老愛帶些食物去賄賂人心，弄得每個人一邊上班一邊嘴巴動個不停。」面對她和同事們打成一片的景象，他又不能大吃飛醋，只能在萬欣穎的賊笑聲中，盡快地把季瑩瑩拉進他的辦公室「辦公」。　

　　「誰要我們老闆辦公時都板著一張臉，不愛和人說話，我是幫他調劑公司的氣氛。」季瑩瑩鼓了下腮幫子，看著自己另外一手也被他握在手掌裡。　

　　一旁的紀椒娟和同學們交換了眼神——有些事是不言而喻的，他們的東方小美人墜人愛河噗！　

　　「喂……瑩瑩。」紀淑娟朝季瑩瑩眨了下眼，嘿嘿乾笑了兩聲：　

　　「這位成熟的帥哥是不是你剛才臉紅的原因啊？」　

　　「你別亂說！」季瑩瑩紅了臉，很快地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後。　

　　「臉都紅到耳根了，還說我亂講！」紀淑娟揶揄她。　

　　女孩們全笑成一團，幾雙期待的眼睛全等著看好戲。　

　　唐士堯伸手環任季瑩瑩的腰，把她攬向自己身側，沒想到這個舉動卻引起女生們一陣喧嘩。他不解地挑了下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叫的。　

　　「瑩瑩，他是你男朋友嗎？」紀淑娟代表發言。　

　　季瑩瑩有些羞怯地點點頭。　

　　「嗯，他叫唐士堯。士堯大哥，她們是我的同班同學——紀淑娟、傅心瑜、邱玉貞……」　

　　「各位好，很高興認識你們。」唐士堯微笑地向這群活潑的女生問候。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已經到什麼階段了？我們可以當伴娘嗎？」　

　　一連串的問話，讓季瑩瑩和唐士堯完全沒有插話的空間，只能望著她們的嘴巴不停地開合、開合。　

　　「我肚子餓了，我們邊吃飯邊聊，好不好？」紀淑娟止住所有人的談話，眼睛直往唐士堯瞧去。「瑩瑩，你男朋友有沒有空？」　

　　「我下午有空，也很樂意請大家吃飯。」唐士堯微笑地說。　

　　「耶！」一票人喧鬧鼓噪後，又開始討論起中餐該吃什麼的老話題。　

　　「我現在知道你昨天在宴會裡的感覺了。」唐士堯附耳對季瑩瑩說道。　

　　「我們互相鼓勵、互相適應吧。」她勾住他的脖子，展顏一笑。　

　　即使未來還有困難要超越，攜手同行卻可以克服許多的困難。愛情不只是一時的激情，而是一輩子的相知、相守與相惜。　

　　「別那樣看著我，會讓我想吻你。」唐士堯低嘎地說道——她的美好豐富了他的世界。　

　　季瑩瑩的指尖輕按住他的唇，在眾入的注目及在他的訝異眼神中，她踮點腳尖，很衝動地給了他一個吻——　

　　「我愛你。」　

　　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會讓你知道我的愛絕不遜色於你。」唐士堯看著她的眼神轉為深沉，微笑的後在瞬間霸氣攫取她的雙唇，讓他的氣息佔領了她的柔軟。　

　　一場熾熱炎情在午間的陽光下，展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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