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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華]完美老公進化論[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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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3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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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華]完美老公進化論[全書完]
守護愛
作者:孟華
金融風暴來襲,基金、股票跌跌跌,
楊寰琳看到自己辛苦存下的養老本瞬間只剩一半,
大受刺激下,決定慰勞自己去印度進行心靈淨化之旅,
哪知,心靈尚未清淨,卻碰到了此生的「情障」──
朱元皓,一個如巧克力般的男人,吃到時,性感滿分,美味無比。
在遠離塵囂的伊甸園裡,他們恣意相戀放縱熱情,沉醉在愛的餘韻裡無法自拔。
但假期終有結束,必需要離開伊甸園,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現實的考驗隨之接踵而來,這份如夢似幻的戀愛似乎將會隨之泡沫幻滅……
甘心嗎?當然不!
可若想繼續守護保有這份愛,他們付出的代價將會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38:55
第一章
有時候,人真的不要太不信命,如果命中注定沒有花錢命時,就真的別亂花,因為--那是會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
By楊氏語錄
砰!
巨大的聲響將尚未完全陷入熟睡的人嚇得從床上驚彈而起。
「怎麼了?」胸口怦跳不已,楊寰琳一邊摸向放在枕邊的眼鏡戴上,一邊摸向檯燈,想打開光源看究竟發生什麼事?但什麼都沒摸到,她神智一清,慘!忘了這不是她的家,她的臥室,而是距離台灣十萬八千里遠的印度--泰姬瑪哈飯店裡。
所有理智回籠,她推被下床,往床腳摸過去,她記得她把皮包放在小踏椅上,一摸到皮包她就趕緊背掛到身上,同時伸手摸出一支小型手電筒,按下開關,解除黑暗狀態。
這裡是陌生的環境,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整個人不免慌亂,如今有了光照明稍能讓人安心些。
快速走至房門邊,甫一打開門,便聽到了喧鬧聲和尖叫聲。
咦?到底出了什麼事?怎會讓這間充滿高雅、貴氣的五星級飯店亂成一團?
她探頭四處張望,此時也有不少人打開房門查探,莫名的看著上方樓層走廊上的喧鬧。
泰姬瑪哈舊區飯店為了讓屋頂的天光可以照亮整個飯店,所以房間是沿著小中庭四周逐層而建,一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靠著欄杆就可以清楚地看見好幾個樓層的動向。
What's happened?
這句話在廊間此起彼落。
寰琳嗅聞到一絲異味,她抬頭用力在空氣中吸了幾下,三秒後,她臉色大變,是有東西在燃燒的味道。
喔!老天!該不會是飯店失火了吧?
「Fire?」有人喊出了這個字,頓時引起另個騷動,氣氛更充滿驚惶。
她立刻轉身衝回房間,該死!是電線被燒到了所以才停電嗎?
憑藉著手中的手電筒燈光跟外頭緊急照明的光源,她動作迅速地收拾行李,還好入房後整個人累到懶得整理,除了拿出身上穿的這套充當睡衣的運動衣褲,以及被換下洗淨正掛在浴室晾乾的內衣褲外,其他東西都完整的待在行李箱裡。
那些內衣褲都穿了好多年,就算在旅行中穿髒懶得洗時直接扔掉也無妨,偏偏她今天一時不忍丟,還是乖乖動手洗了,不過現在就算沒收進行李箱也無所謂。
時間!一切都要搶時間--雖然明知現在收行李就是件錯誤的事,但還沒看到火在眼前燒,不是嗎?當然--所有事情結束後,她亦問過自己,如果當初立刻拋下行李奪門而出,是不是接下來的事就不會發生呢?該懊惱或者……慶幸呢?
她所有的貴重物品幾乎都在皮包裡,只有少部分「預防意外」的私房藏在行李內袋夾層,皮包已經背在身上了,把塞在鞋子裡的襪子抽出放進口袋後,直接光腳穿鞋,確定行李箱都有扣好後,立刻拖著它往外走去。
她很確定自己花不到一分鐘完成了一些事,這時從外面傳來更多的吵雜聲、奔跑聲,以及咆吼聲,但她聽得很模糊,沒聽清楚在吼什麼,也許是要人趕快離開飯店吧?她心裡更慌了,就在她拖著行李要邁出房門時,突然響起了類似鞭炮的聲音,而這聲音不僅阻止了她的步伐,也讓剛好跑過她房間前的一名男子陡地停住腳步,整個人蹲下,然後一看到她房門是開的,毫不猶豫地「飛撲」進來,和她撞個正著,強大的衝擊力,令她整個人連著行李往後倒過去。
那溫熱的身軀覆在她的身上,她還來不及尖叫時,男子已敏捷的翻過身子并迭聲說Sorry,還用英文問她有沒有受傷?
還來不及回答,外面又響起一連串的鞭炮……不!她現在聽出來了,那是槍聲,是那種只有在電影院或坐在電視機前才會聽到的音效,頓時腦筋一片空白,外面傳來的尖叫聲跟驚吼聲則驚得她連呼吸都停了。
她是在做夢吧?這一切都是假的吧?怎、怎麼會有人在開槍?!
朱元皓在聽到那連串槍響時本能地瑟縮了一下,顧不得被自己撞翻的事主,趕緊奔到門邊,小心地探頭出去察看,當看到離這有兩層樓高,差不多是頂樓的廊上站了幾個拿槍的傢伙在那邊喝令所有人不准走出房門時,他心下不禁一沉。
泰姬瑪哈飯店內部設計的格局完全讓歹人可以輕易站在置高點監控每層走廊,不管是待在哪一層樓,只要人一走出房門便會被發現,若不照他們的話做,只怕一顆子彈便會立刻招呼過來,所以--
他將門關上落鎖,頓時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你在做什麼?」被他撞倒的女子用英文厲聲問道,她已經自行坐起了。
他試著用他所能運用的英文解釋外面目前的狀況。「……我們現在不能冒險出去,那些人離我們太近了,只要一出去便會馬上被發現。」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開口。「所以那真的是槍聲?」
「對!」他可以感覺到恐懼、緊張的氣氛漫延在整個空氣裡。「呃!你有沒有受傷?不好意思,剛剛怕被槍打到,所以才衝進來躲避。」
長長的吸氣聲響起。「沒關係,我沒事。」
聲音有點哽咽,他暗歎口氣,希望她可以撐住別崩潰。「我叫Jack。」
「呃,我叫Rose……,你真的叫Jack?」語氣有些怪異。
「是,有什麼不對?」
「沒有……,只是覺得叫這兩個名字的在此時碰到真是非常的……不祥。」那女子說完後輕輕歎了口氣。
不祥?這個女子該不會被嚇傻了吧?居然講出這麼奇怪的話。「你先別怕,現在一定要冷靜下來。」他沉聲安穩她,現在外面的環境夠亂,雖說與她萍水相逢,可此刻在這樣的環境空間裡,她就是他的夥伴,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人慌亂不已,也會讓他心煩意亂,容易出錯。
他聽到長長的吸氣聲,顯然她聽進了他的建議,正讓自己冷靜下來。
外面的吼聲、驚叫聲及槍聲仍此起彼落,現在情況未明,不知道有多少恐怖份子闖進來,是否已經控制住整個飯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他凝眉沉思著。
「有失火嗎?」她問道。
「應該有,我也有聞到煙味,但我想情況應該沒有太嚴重,也許飯店的消防設施有發揮作用,要不然那些持槍的人根本不可能還這裡指揮、押人。」
「知道是誰持槍闖進來嗎?」
「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印度一些激進份子。」
持槍的激進份子等於恐怖份子嗎?瞬間一堆新聞畫面閃過腦海。「若他們根本不怕死,打算拉著所有人跟他們一起死,就像911一樣呢?」
他沉默了一下。「恕我冒昧,請問你是哪一個國家的人?」
Rose頓了一下才開口回答。「我來自台灣。」
「咦?」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不知道台灣嗎?它是一個美麗的島嶼,位在中國大陸的旁邊,菲律賓上方,叫Taiwan,不是泰國人……,你在笑什麼?」不懂這人為什麼笑?是台灣人有什麼好笑的?可當聽見流利的中文從那叫Jack的男子口中吐出時,她驚得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我在笑這世界真是小,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到同鄉的。」他笑道,真是太意外了,雖然是在這樣詭譎的狀況下,但能遇到來自相同地方的人瞬間能讓慌亂的心
注入一股暖流--好似有熟人在身邊一樣,能讓人冷靜。
「你、你也是?」
「重新再自我介紹,我叫朱元皓,Jack是我的英文名字,台北人。」
「呃,我叫楊寰琳,台中人,但現在住在台北,在台北工作。」
黑暗中感覺到她靠了過來,他本能地抬起手,和她的手觸碰到,他張開握住了她朝他伸出的手,那手細軟冰涼,而且正在顫抖著,他立刻緊緊回握住。「不要擔心,會沒事的,別怕……」
她哽咽抽泣道:「我們為什麼會碰到這種事?」
他苦笑。「……誰知道,只能認倒霉了,--我猜這些人應該都是印度的激進份子,而他們一向對英美人士較反感,對我們東方人應該沒有那麼大的敵意。」
「真的嗎?中印關係有很好嗎?」
「應該不會太差吧?至少最近沒聽過他們有什麼衝突。」
「是嗎……」
話聲一落,外面又傳來幾聲槍響,他忙不迭放開她的手衝至門邊,小心地打開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聽著那大吼又不標準的英文,他只能勉強辨識出幾個意思,在發現那些歹人似乎在搜索每個房間,意圖讓房客們站到走廊上讓他們監控時,他再度關上門並落鎖。
「現在又怎樣了?」寰琳問道。
「愈來愈不妙了,我們先離開門邊,和門保持安全距離。」那門是擋不住子彈暴力的突破,他邊說邊站起身。
「……他們在搜房嗎?」
「……對!我想他們應該想要挾持人質。」
倒抽口氣聲再度響起。「會來我們這裡嗎?」
「不知道,他們現正搜索頂樓那一層……」
「那我們現在可以逃出去嗎?」
「太冒險了,他們掌握了制高點,我們一出房間,便會暴露在火線下,你這裡的房間格局如何?有沒有門破時,不會直接受到傷害的地方?」現在整個房間都是暗的,他看不清楚內部情形。「我們先躲躲,賭他們短時間不會過來找麻煩。」
「我們躲進最裡面的浴室裡吧,如果失火的話,至少還有水可以勉強保護住--如果沒停水的話。」
他有些意外她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好!就這麼辦--浴室在哪裡?」雖說他也是這間飯店的房客,但每間房的格局不同,不能以一概全。
「跟我來。」
啪答!
一道光束亮起,打破黑暗,讓房間亮了起來。
他再度一愣。「你有手電筒?」
「有!剛剛被嚇到,所以忘了用。」
這時寰琳已背對著他,拉著大行李帶頭往浴室走去--其實也沒走多遠,隔一道牆就是浴室了,只是入門對著大床而已,而非在廊道旁邊。
他跟在她的身後,一邊藉著光打量著她的身影,並暗暗忖度著她的年齡和長相。
進了浴室後,突然聽她發出一聲驚呼,只見她倉促地將掛在旁邊毛巾架上的東西扯下來,雖然她的動作很快,但那物事明顯的形狀再加上她的態度,猜也能猜出她慌慌張張塞進行李箱背後袋子裡的是什麼物品。
他有些尷尬地別開視線,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刻意走到浴室另一頭--靠房門最近的那一道牆。「我待在這裡。」語畢,他便坐了下來。
「呃,好的……這條浴巾給你……,我沒用過的,你可以坐在上面。」寰琳臉仍紅紅的,雖不清楚他有沒有看到她掛在浴室裡的內在美,但見他平靜的模樣,她便可以告訴自己,他什麼都沒看到。
「謝謝。」他依言接過,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印度日夜溫差大,尤其置身在浴室裡,濕冷感立刻襲過來。
短暫的插曲雖減弱了方纔那讓人幾乎窒息的緊張感,但危機未除,他們依舊屏息著。
這段期間,寰琳發現沒有停水,趕緊先注滿了一整個浴缸的水,之後,兩人無話,全神注意外面情況。
可不知是浴室的隔音效果好,或是外面騷動平息了,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外,幾乎毫無聲息。
一會兒後,寰琳拿在手上的手電筒光線突然暗了下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快沒電了……,我搖一下。」
搖?他看著她手中的手電筒,露出瞭然。「那是手搖式發電的?」
「對!」她開始轉動握把,響起了類似發條轉動的聲音,因為浴室有回音的效果,所以她又抽了條浴巾包住降低音量。
他輕聲問道:「需要轉多久?能亮多少時間?」
她亦輕聲答道。「理論來說,手搖三分鐘可以亮一個小時。」
「理論?」
「沒實際做過測量,所以不是很確定。」當覺得可以再撐一個小時後,她將手電筒放在兩人中間,讓它繼續亮著。
雖然只是微薄的光,卻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可以讓他們有多一點的勇氣面對接下來未知的黑暗。
但也因為這個光,兩人有機會好好打量彼此。
早先驚鴻一瞥,她那清秀的五官就已讓他印象深刻,原先他猜測她年紀約二十五歲上下,但現在看來,她的年紀比他預估還要大一些,這並非說她面容顯出老樣,而是她眉宇間所散發的氣質以及穩重的談吐可以感覺得出她已在社會上有所歷練過,並非剛出校門的青澀小姑娘。
尤其此刻情況危急,她臉上表情很嚴肅,亦有掩不住緊張,但卻不顯慌亂,對他而言,有這樣沉穩的同伴陪伴,會讓他情緒安定,更能迅速判斷現實情況,做出決定,不過……也有一點不太妙的地方。
她是他的菜,是他喜歡的女子類型。
若不是此刻情況太失常,換在別種情況相遇,他會很開心的,而且會毫不猶豫地發動追求攻勢。
可偏偏--
同樣地,寰琳也利用了這個光好好地打量了在距離故鄉千里之外遇到的同鄉。
老實說,她被驚到了。
因為這位同鄉的外貌跟他那沉著穩重的聲音差很大。
今年她已三十三歲了,雖然沒有很多戀愛經驗,但是曾跟她打過交道的男子亦不在少數,她得承認,眼前這個男子絕對不是在她現實生活中會碰到的類型。
他鬍子很多--留著東方人很少見的絡腮鬍,非常像……嗯,傑哈巴特勒,但--慘的是,不只是鬍子像,髮型像,體格也像,甚至連那長相也有些神似。
臉孔是東方的,但整個人的感覺卻是西方的……
喔!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比較欣賞將臉刮得乾乾淨淨,模樣斯文的男人,對留鬍子的男人一點都沒好感,總覺得髒髒的,但眼前這一位--砰!砰!剎那間,她整個人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兩人有些忘神的互相凝視著,驀地--房間室內電話響起了。
那突兀的鈴聲,讓兩人差點驚跳而起,面露恐慌。
第一次領略到,什麼叫做奪魂鈴聲。
兩人面面相覷,沉默地聽著那響個不停的鈴聲,沒有任何動作。
要接嗎?她用眼神無聲問道。
他神色複雜地回望她,現在情況未明,目前外面毫無聲響,甚至也沒聽到警車的聲音,照理說,這個飯店出狀況,應該會在第一時間向外求援,但……
最後他瞇了瞇眼,動作俐落地躍起,奔至床邊拿起電話。「hello?」他壓低聲音說話,在他說話的同時,她不禁抱住她的行李箱,緊張的等待著。
他安靜聽著話筒另一端傳來的訊息,三十秒後他掛掉電話,低頭沉思著。
那通電話打來幹嘛的?正想開口問他時,他突然走向靠近窗那一頭的茶几上,拿起裝著水壺跟杯子的托盤後走回浴室。
他的行動令她有些莫名,為何拿這個進來?她吞了吞口水。「如何?」
「是飯店的人打來的,他要我們鎖好房門不要跑出來。」
「然後呢?」
「沒了。」
她吃驚地張大嘴。「啥?就這樣?」
「就這樣。」
「飯店有火在燒,有人在房間外面拿槍在掃射,他就只交代這點?!」她不敢置信地提高聲音問道。
「對!」他也很無奈,本來想追問發生什麼事?可對方說話說得很急,讓他毫無插話餘地後便掛掉了。
「這真是太離譜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苦笑。「看來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他們手無寸鐵要如何抵抗?目光落在他手持之物。「那你拿托盤?」
「在想這個擋不擋得了子彈……」他研究著這金屬托盤的硬度。
她睜大眼瞪著他,他是認真的還是在說冷笑話?她低頭在皮包中翻找著,拿出兩個東西。「我這裡有電擊棒跟噴霧瓦斯,你覺得有用嗎?」
他眨眨眼,好笑說道:「你的包包是小叮噹的百寶袋嗎?」停電了有手電筒,有壞人環伺,就拿噴霧瓦斯跟電擊棒侍候。
她撇撇嘴,無限遺憾地說道:「如果是的話就好,我立刻拿出任意門閃人。」
兩人相視苦笑,但也因這一笑,讓原本一直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下來。
雖然有些「武器」在手,是多了些籌碼,但--
他正色地望著她。「如果對方只有一、兩人,你手上那些東西可以在近距離時發生功效,若多人的話,我建議賭那二分之一的生存機率,束手就擒,不要反抗,甚至若他們意圖……侵犯你的話,也請你不要過度抵抗,讓他們失去了理智,記住,沒有事比活下來更重要。」明知這時說這些話很殘忍,可他覺得還是要提醒她,因為只要能活著,一切就會有轉機。
聽到這殘忍直白的話,她不禁全身發冷顫抖,理智上能理解,可是要她怎能受得住?想到她的身軀會遭遇暴力的侵入,她不禁握緊拳頭。「我無法做到不反抗。」她牙齒打著顫說道。
他面色一凜,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那你想活下來嗎?我們所面對的是非理智之人,愈反抗,便愈會激起他們的獸性和體內的暴力因子,所以更要冷靜以對。」
她閉上眼,深深吸口氣,冷靜也不是說冷就能冷的。「……想活,但活不了時,絕對要拉那些混蛋陪葬。」她恨聲說道。
朱元皓呆了呆,他發現自己似乎小瞧了眼前這女子,也許她只是出於一時激憤說出這樣的話,可她的話語令他無法不動容,至少--她沒有選擇不戰而降,而這點讓他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儘管兩人相識不深,可對朱元皓來說,是他無意闖進了她的房間得到暫時的庇護,再加上兩人都是來自台灣,他覺得她也是他要守護的對象了,他真希望兩人都能順利地脫困。
正開口要她注意一些事情時,突然聽到外面似乎有動靜,他舉起手示意她保持安靜,隨即靠向牆壁聽著,她看著他的動作,也依樣畫葫蘆的學他耳朵貼著牆,想知道有什麼情況?
因為這浴室的隔音效果做得挺好,所以外面傳來的聲音有些模糊--
但三秒後--砰!
槍聲響起,隨即門被踹開的聲音仍清楚透入他們的耳中。
來了嗎?
他倆面色蒼白的互望,這聲音很靠近他們……,不,應該說可能就在他們的隔壁的隔壁。
她真的快昏過去,方纔的憤怒與意氣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驚恐--她會不會就此死在這個地方呢?
她悔了,真的後悔了,不該因為金融大海嘯讓她整個投資資產縮水一半,讓她大受打擊,一時間突然想要尋求心靈平靜,告訴自己不要太執著外在金錢物質,莫名就接受了這趟印度之旅,哪知--心靈還沒找到可以取代金錢以外能讓她平靜的方式,卻可能把小命給送掉。
喔!她幹嘛不認命呀?她明明就沒有花錢的命呀!瞧,這麼一花,付出的代價卻是……
當她的房間敲門聲響起時,她全身如置冰窖,腦袋一片空白。
真的來了!會傷害她的人來了。
朱元皓則敏捷的站在浴室門邊守著,手則拿著托盤。
「客房服務。」外面的人操著生硬的口音說著英文。
客房服務?!什麼樣的服務?賞死的服務嗎?
這一轉瞬,她讓自己冷靜下來。
想拿她的命?!可以!但依她做事向來都是斤斤計較,精打細算的性格,而且生平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人佔她的便宜,所以……若敢要她的命,她做鬼也不會放過那些人。
「擦鞋。」外頭又喊了一句。
兩人依舊聞聲不動,屏息靜待其變,不知她的房門何時會被槍打出一個洞被踹開……
可等呀等的,預想中的事件並沒有發生,門又被敲了幾下後,就再也無動靜,直到他們聽到另一邊隔壁的門被敲……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從彼此的表情看出共同的疑問,但他們可沒有因此放鬆下來,因為這時外面傳來了警車鳴笛的聲音。
印度警察終於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39:15
第二章
印度警察來了!
當意識到這事時,心莫名地並沒有因此安下來,反而更加緊張起來,因為此時此刻攻佔飯店的歹徒離他們還很近,僅有一門之隔呀!
果不其然,外面的聲音再度大了起來,有人大聲喝罵,有人奔跑著,倏地,從他們的窗外響起了槍聲。
因為距離很近,所以聽得到歹徒就在他們附近的房間裡拿槍從窗戶對外掃射。
若是歹徒把此當做反抗的據點,這便意味著外面印度警察想要攻堅的話,在歹徒附近的他們絕對會遭受到流彈波及,或者……被視為同夥,所以即使有想到窗邊求援的念頭也立刻被打消了。
情況還能再更糟嗎?兩人臉上幾乎面無血色。
是的!情況的確還會更糟。
房間門再度響起敲撞聲,但是這回不像方纔的輕敲,而是被人重重踹擊著,他們要硬闖進來了!
朱元皓反應迅速地拉起寰琳到浴室門後邊躲著,那裡原先就放著寰琳的行李箱,他讓她坐靠在行李箱上面,他的身軀則擋在她前頭。
他沒有將浴室門直接關上,而是半開讓人可以看見浴室裡的情景,但卻沒法看見全部--除非刻意來到門後搜尋,雖然這樣做或許只是做白工,但比起全關上反而更引人疑竇,更容易讓人想破門而進察看情況。
才剛就定位沒幾秒後,房門便被用力撞開,門直接碰撞到牆壁發出重響,寰琳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也要隨之躍出胸腔,她得雙手搗住嘴巴免得尖叫出聲。
真的進來了!
朱元皓屏住氣息,拉高警覺全神注意外面的情況。
匆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印度話響起,從那急促的聲調可以知道闖進房間裡的恐怖份子此刻的情緒是相當激動的。
浴室的圓鏡可以照出外面房間部分情景,他倆不約而同緊盯著鏡中世界。
有兩個人闖進房間裡,他們沒搜索房間便逕自衝到窗戶前,舉起手中的槍將窗戶玻璃給打破,然後對外一陣掃射。
那就像幾十串鞭炮同時在耳邊爆開,寰琳驚得伸手掩住耳朵,而他一手掩耳一手則本能地將她攬進懷中,覆在她同樣掩耳的手背上,讓她另一邊耳朵能緊貼在他的胸口,用他的身軀為她擋下震耳欲聾的槍聲。
從鏡中看到那兩人朝窗外發射了幾輪後又縮了起來,接著就可以聽到外面幾聲零碎的槍響。
朱元皓聽到這樣的反擊聲響,不禁湧起想撞牆的衝動。
這邊的恐怖份子拿的是機關鎗之類的武器,外面的印度警察拿的是手槍回擊嗎?
那兩個持槍的恐怖份子用印度語交談後其中一人貓著身子快速地往外退去,留下那個人則不時起身往外面發射幾顆子彈,不一會兒,聽到隔壁房間門再度被踹開,然後從那也發出了槍聲。
很顯然,這些恐怖分子打算利用這些面向街道的房間做游擊式的反擊。
這間飯店的房間很多,如果他們在這些房間四處游移做掩護攻擊,外面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地掌握到他們的行跡?想要逮到制服他們的難度更高了!
槍戰時起時停,所以一直待在窗戶旁朝外射擊的闖入者,至今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完全沒有理會房間裡的情況,更沒發現這個房間裡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人存在著。
可儘管如此,元皓與寰琳仍不敢鬆懈下來,元皓一邊思索著整個情勢,忽略了懷中還緊貼一個人的情況,但……另一個人可沒忘記。
不知是他的溫熱傳來安撫作用還是他懷中有種能穩定人的力量,原本驚惶不已的寰琳反而冷靜了下來,但因為心臟還在劇烈跳動著,一時還不想離開這個懷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房間除了槍響以外,還有恐怖份子間用手機或無線電等通訊器材保持聯絡報告狀況的聲音。
聽他們都拉東都拉西的,完全無法理解其內容,不過隨著外面的吵雜聲音愈來愈大,外面的光束也愈來愈多,從窗外透進的光,已經讓他們可以比較清楚地看見房間裡的狀況,是印度警察架起了探照燈之類的嗎?
看到燈光不時從外掃過這個房間,元皓只暗暗祈禱著,不要太亮呀!太亮對他們不利,容易被發現。
這時他終於警醒到自己一直「緊箍」著寰琳的頭在懷中,尷尬地趕緊鬆開,此時不宜出聲道歉,所以打算低下頭用眼神表示歉意時,外頭又響起了槍聲,槍戰再起,想也不想地他又箍緊了她。
天!他們還要受這樣的折磨多久呀?
驀地,窗戶玻璃爆裂開聲響起,待在窗戶邊那人整個身子突然僵直了一下,隨即整個人便往後倒了下去,靜止不動。
元皓跟寰琳都從鏡中看到了這一幕,有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兩人不敢置信地互看,--那人被打倒了?
不過他們沒有急著出去探看,而是緊緊盯著,直到十分鐘後過去了,那具身體仍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而血腥味也漸漸瀰漫了整個房間。
究竟是重傷昏迷還是已死亡?
元皓輕吸口氣,決定過去探看確認,可他才一動,寰琳卻緊拉住他搖頭。
她不希望他去--不管那個壞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她寧願讓那屍體放到爛掉,都不要去管,現在還不曉得有多少恐怖份子在這個飯店裡流竄著,若出去時剛好那人的同夥闖進來該怎麼辦?
他知道她的顧慮,他輕拍她的手要她別擔心後,便輕手輕腳地從浴室走出去。
因為怕窗外可能已經有狙擊手在盯著,為了避免被當成目標靶子,他刻意蹲下身子行走,小心翼翼地朝那具躺在地上不動的軀體接近著。
當他一靠近後便知道這個恐怖份子已死--畢竟當整張臉被轟得面目全非的情形下,要活下來真的困難,更何況他們還耽誤了這麼多時間。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確定一下較妥,他伸手查看一下那人的脈搏跟心跳,確定已斷氣了。
「死了?」寰琳站在浴室門口輕聲問這。
「嗯!」
「他的槍……」
他輕輕點頭後,拿起那支AK47步槍,以前服兵役時在認識武器的課程中曾經碰觸過這種曾在越戰中大出鋒頭蘇聯制的槍支,之後也曾在幾次參與無國界醫師行動中看到護衛他們的人員配戴著這種槍,不過他卻沒有碰觸操作過,因為對一個醫生來講,他們的手該拿的是醫療器具而非殺人的武器。
但現在--諷刺的是,他此刻卻不得不拿這槍來做保命的工具。
「快回來!我聽到有動靜!」寰琳站在門口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
他一驚,趕緊貓身退回浴室,就在他踏進浴室的那一剎那,房間門再度被推了開來,他來不及躲到門後,只能閃至另一側拿著槍與牆貼緊著,他的手指緊緊扣在板機上。
是另一名恐怖份子,在發現倒臥在窗前的同伴後,發出一聲大喊後,立刻衝向前查看,發現同伴已死亡後,他發出一聲哀鳴,舉起手中的槍對窗外又是一陣掃射來發洩心中的憤恨,待全部子彈都掃射光後,才退回來倚靠在牆壁準備換子彈匣。
男子一邊摸索著子彈匣,一邊看著死亡同伴,突然他察覺到異樣,同伴的槍呢?
他查看四周地面,沒有槍支的蹤影,眉頭皺起,莫非同伴並不是死在外面那些警察狙擊手的手中,而是……?
他抬眼快速掃視房間四週一圈後,把目光定在門戶大開的浴室,裝好彈匣後他站起身,舉高槍支緩緩朝浴室靠近,嘴巴則用英文大喊:「滾出來!」
浴室裡沒有任何的回應。
男子眼睛瞇了瞇,往後退了一大步,他空出一手從腰間拿出一顆手榴彈,正打算用牙齒咬掉引信時,突然從浴室裡閃現出一個男子對他的胸口就是一槍--
朱元皓被槍的後座力震退一大步,整個人耳鳴不已,但他仍睜大眼睛看著站在他前方就只有三大步距離的男人緩緩地向後倒下去,嘴巴咬著已被拉開的引信,而手中的手榴彈正往下掉--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被人一把拉到旁邊蹲下,浴室門則被用力關上。
五秒後,外面傳來巨響,浴室門被震掀開來往旁邊打去,他以為這下會被門板給拍傷,孰料門板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又被彈了回去,而浴室裡所有玻璃類全都爆裂四散開來,感覺到幾個尖銳物品砸刺中他的身體……,刺痛感不斷傳來。
有如過了一個世紀,待整個爆炸氣流平息後才抬起頭。
他沒有費事去察看那個恐怖份子情形,被槍打中胸口,手榴彈又近身爆炸,他不認為那人能活下來。
耳朵很痛,耳膜應該被震傷了,但他忍著自身的痛,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的同伴身上。
「你有沒有怎樣?」他問著縮蹲在他身邊的寰琳。
可寰琳卻沒有回應他,她正用力掩住耳朵,整個人縮成一團不停地發抖著,他心微微一刺,輕柔地抓住她的雙手,慢慢地將她扶正,只見她緊閉著雙眼,淚流滿面,想也不想地便將她擁入懷中,用手輕拍撫她的背,嘴巴低喃著沒事,直到她在懷中終於放鬆下來,放下一直緊搗住耳朵的手。
「有受傷嗎?」一看到她比較平靜了,他立刻開口問道。
她搖搖頭,然後打量現在的狀況,此刻整個房間煙霧瀰漫。「有東西燒起來了?」嗆鼻的煙味讓她不停地咳嗽。
「嗯!那枚手榴彈靠床較近,爆炸時所引發的火花讓被單都燒起來,不過也同時啟動了房間煙霧警報器,灑水下來滅火,火是熄了,但煙排出不去,再待在這會被煙熏死,得離開這。」雖然還沒走出浴室,但就視線所及,房間現況慘不忍睹--血肉橫飛。
「可我們現在能去哪?他們的同夥還不曉得會從哪冒出來?」濃煙嗆得她愈來愈難過。
到哪?這的確是一個問題。「我們往下走,若還能躲就躲,若不能--我們就盡量往外走。」
她閉了閉眼睛,一想到要離開這裡去面對更多的未知,她心就慌,可現在已沒有多少選擇。「好!我們走。」
「嗯!……不過待會走出這裡時,你先閉上眼睛。」
「咦?」
「那個手榴彈……炸碎了不少……東西。」他斟酌字句說道,
她一聽就明白了,臉色立刻變白,閉了閉眼。「沒關係,不用!我們快走。」語畢,她便拉起她那箱行李往外走去。
「你……要帶著行李走嗎?」雖說方纔若非有這個行李箱擋在他們與門板之間,減緩了爆炸衝擊,但在這危機時刻,拖著這笨重傢伙,只會造成麻煩跟阻礙。
「對!我知道帶著它不好逃,但除非到萬不得以非得捨棄時我才會拋下。」她頓了一下。「……就算出事了,我也希望人家可以從這行李中找到我的資料,然後把它帶回家……」她澀澀地說道。
他輕輕點頭。「我瞭解了,那--我來拿,它看起來很重。」
「沒關係,你把槍拿好就好,我還拿得動。」她很堅持,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擔。
「……好!走吧!」肺葉已經開始不舒服了,得趕快離開。
雖然事先知道情況很糟,但因為燈光不足,隱隱只能看到一室殘籍,火已滅掉,整個房間都是水,血腥味及火藥味、煙味嗆得人發嘔,她不敢亂看,尤其不敢瞄向床,兩眼死盯著地上,血水已被地毯給吸收,就怕會踩到不該踩的東西。
就在他們走到門邊時,房間裡突然響起手機震動聲,兩人身子再度一僵,他舉起了槍戒備著,迅速看向她--是她的手機嗎?
她搖了搖頭指向倒在窗前男子。
他蹲低身子靠過去,從男子胸前的口袋掏出一隻iPhone,他沒有按下接聽,盯著螢幕好一會兒,然後走動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太好了!」
「怎麼了?」
「你看!」他立刻將那個iPhone拿給她看。「這些人是透過這個定位顯示來確定同伴的分散位置,瞧,這兩個點就是這兩人的,我動了這個紅點也跟著動,所以表示這是這個房間的位置。」
「咦,真的耶,這表示說我們可以透過這個來掌控他們的動向。」她眼睛亮了起來,終於出現希望了。
「他們大概有七八個人……」元皓站在門口小心探出頭查看,原先很氣泰姬瑪哈飯店的迴廊設計,讓每個樓層都可以一目瞭然,如今卻很感謝,因為現在就可以知道有沒有人在上面盯著。
從螢幕上顯示情況,這一層樓似乎已沒人,就算有……也死了,至於其他樓層……
他要寰琳先待在原地別動,這邊靠門可以接觸新鮮空氣,暫時無虞,他先出去查探更清楚的情況。
走出去後矮身緊靠著廊道走,在看到門戶洞開的房間時停下來,傾聽一下,然後一口氣衝過去,直到樓梯處。
泰姬瑪哈飯店樓梯設計最特別的地方就如同廊道一樣,可上下一目瞭然,三樓的地方有人持槍守著,而飯店的大廳幾個出入口的地方全都有人持槍看守,出去不了,估算了一下掌中螢幕的光點分佈樓層後,立刻將iPhone關機,他轉身回到原來的房間。
「走!跟我來。」
「到哪?」
「先到我房間避一避了。」其實他的房間就只隔她的幾間而已,現在維持在原處是最好的打算,不然就只有直接碰槍口的份了。
「好!」
抱著沉重的行李快速地跟著他走到他的房間,發現他的房門完好,尚沒有被人踹開的情形,兩人都大鬆一口氣,他立刻拿卡感應開門,先讓她進去後,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動向後便趕緊將門關上,並且合力將房間裡可搬動的傢俱全都推向門堵住。
這樣做或許徒勞無功,但至少讓人無法一下就能闖進房間裡,即使要進來,恐怕得使用火箭筒才有可能,再加上他們現在手中有槍,若真有人再闖進來,勉強還能對付一下,可這樣最大的冒險是他們想要逃出去也不容易了,一旦飯店火燒嚴重,他們只能困死在此。
做完防護工程後,寰琳便再也支撐不住的癱軟在地,他嚇一跳,趕緊攙扶住她,發現她全身都在震顫著。
「怎麼了?」
她對他苦笑道:「我全身力氣好像都沒了,而且感覺……好冷。」
他知道這是驚嚇過度以及情緒起伏太過強烈所造成的後遺症,他扶著她至床上靠坐著,用被子包裹住她。
他不得不注意到她的身體顫抖得愈來愈厲害。「還是很冷嗎?」
「……嗯!……我無法停下來……」身體像是自有主見似的,無法停止發抖,許是暫時處在安全的環境裡使整個人忍不住鬆懈下來,就像一條被拉得過緊的橡皮筋後被放鬆,原先一直被逼著要冷靜的心緒完全崩潰,方才一直不願去多想的事全都突然湧現。「我一直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她牙打著顫說道,她忘不了早先從鏡中看到的那一幕,看到那個恐怖份子就站在浴室門口……,差一點就、就……
「別去想,冷靜下來。」他抓握住她的手腕測量,發現她的脈搏跳動地極為快速不穩定,他眉頭皺起。
「我沒辦法……,我們差點就死了、就要死了……」她哭出聲來。
他柔聲說道:「都過去了,別想……」
「你走後沒多久,那個人的iPhone也響起,我怕他那台會將我們的位置暴露,所以我又走了回去,然後我就看到--」說到這,她牙齒開始上下打顫起來。
她一定是看到了那個人殘破不全的屍體,強忍下胃中的翻湧。「他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人。」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別想了!」
「我也不想,可就是會……」好難過呀!從小到大何曾遇過這樣的事?與死亡就只有一線之隔。
她再繼續抖下去,有可能會引發痙攣、抽筋,到時她會更痛苦的,面對這因心理情緒所引發的生理反應,現在唯一能做的--
「血……好多的血,我們都踩到了……」她已經開始歇斯底里,語無倫次了。
他猛地低下頭封住她的唇,並用手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臉龐,讓她無法掙開,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一定要盡快地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能讓她一直困在那個畫面裡,只是--當碰到她的唇後十秒,竟不知不覺忘了原有的初衷,被她那柔軟豐潤的唇給吸引住,無法自抑的一再品嚐吸吮,忍不住伸舌在她唇側輕舔摩梭,渾然不覺懷中之人已停止顫抖,整個人嚇到……忘了呼吸。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還來不及反應,這突然其來的吻令她體內的空氣為之一空,腦袋一片空白,好不容易他的唇離開了,憑本能吸進一口氣後,唇又再度被他覆住了……,就這樣反覆來了幾回,漸漸地,她的心神全都放在這個吻上,整個呼吸盈滿了屬於他的氣息,讓她忘我,一股夾著慾望的渴求升起,令她不自覺地開始回應。
她的回吻就像劑強心針,和她的舌糾纏片刻後便離開她的唇,他開始擴大親吻的範圍,細細密密遍佈她的臉頰,當來到她的耳垂時,更是毫不猶豫地含住吸吮,手在她嬌軀上游移著,火熱的氣息在他們之間節節升高。
他的手從她上衣下擺鑽入,當他的手一觸及到她的嬌軀,她如觸電般重震了一下,她身體肌膚對外人的碰觸向來異常敏感,稍一碰觸便會令她覺得癢,會發笑躲開,所以不愛人觸摸她,但他的觸碰卻帶給她另一種感受,他的指尖像是會釋放電流一般,短暫麻癢後,便帶來火熱的微刺痛感,接著那份刺痛會化成小電流在她體內四處流動,讓她又怕又好奇,想知道這些「陌生電流」會對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可當她領略到時,她整個人也像火般燃燒起來,體內的空虛擴張到極點,她要他!她想要他!
他們吻得愈來愈忘情,倏地,外頭又響起了數聲槍響,朱元皓全身一僵,如大夢初醒般的清醒過來,天!他是怎麼了?
他本意原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怎麼會變成他淪陷?!他低下頭望著那仍尚未恢復理智的寰琳,此刻的她面色酡紅,嘴唇被他吻得又紅又腫又亮,望著他的眸子盈亮濕潤,胸口正大力起伏著,看到她這個模樣,他幾乎把持不住又想再低下頭啜飲她的芬芳。
所以被轉移了注意力的人原來不是只有她,還有他呀……
也許他想幫的不是只有她,還有他自己,因為他根本也不願意再回想起方纔所發生的事,尤其是--
「我……開槍殺死人了。」他看著被扔在地上的槍支輕聲說道。
他的話如冷水般將她兜頭潑醒,她愣愣地看著他,在意會他的話語及望見他眸底的痛苦及恐慌……
毫不遲疑地她伸手將他攬進懷中,讓他的頭顱緊貼她的胸口,一如他之前保護住她時的情況。「是你救了我們兩個人的命,謝謝你。」
他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不!你也救了我。」在那電光火石間,若沒有她的及時拉扯關門躲避,只怕他也會直接受到手榴彈爆炸威力波及。
這種無妄之災不是他們想面對的,這場生存之戰更不是他們主動挑起,他們只是為了自保才做出反擊。
共同經歷過一場生死攸關的危機,現在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彼此此刻心境的人,今夜所經歷的事,讓他們對彼此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信任與依賴感。
在互相凝視的眼神中,他們清楚地看到彼此的恐懼與脆弱,更有著想抓住浮木求生存的強烈渴求。
他忍不住俯首再度吻上她,她則毫不猶豫地回應著。
此刻他們尚未完全脫離險境,只是暫時棲身在這個臨時建構出的堡壘裡,可突然間這一切變得不重要,陌生又強烈的情感風暴瞬間襲捲了他們。
那些發動攻擊的恐怖份子、以及救人無力的印度軍警,已經被拋在腦後,唯有抱緊、親吻、觸摸彼此,感受真實活著的溫暖才是唯一重要的事,彼此潛意識中,或許已帶著某種絕望--如果真會死,能死在彼此的懷中才會不留遺憾。
他們撕扯彼此的衣物,胡亂地在彼此臉上印著親吻,或許曾經閃過放慢速度的念頭,但隨即讓強烈的慾火給吞噬,一心急切地想要融進彼此身體裡,當他們赤裸緊貼,所有道德束縛更是全然潰堤。
他近乎野蠻狂亂地擠進她的身體裡,陌生的被侵入及磨擦產生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痛呼出聲,可她卻沒有退縮,反而更緊緊地抱住他、貼近他。
這樣的痛跟死亡比起來算什麼?!她的身體因為劇烈的渴求而顫抖著,她想要與他有更深刻的連結,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連結,讓她不再覺得孤單、恐懼。
甫一進入她的體內,他所有的理智轟然崩毀,胸口像有把火焰在燃燒,讓他完全喘不過氣來,整個人有如失去煞車功能的火車,只能不斷地向前駛,直到完全釋放的那一刻。
在他毫不停止的撞擊中,她痛苦但也同樣不斷地發熱,她私密的核心不停地悸動緊縮,似要排擠又似要接納,前所未有的異樣感受深深地攫住了她,她四肢緊緊纏繞著他,用她全身去感受他,當那如火山般的熔岩充滿浸裹著她的核心時,她全身不禁一僵,感覺整個身軀碎裂成千萬片般散落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39:37
第三章
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槍聲停止了,甚至連警車、消防車的鳴聲也停止了。
在這個空間裡存在的,只剩他們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
這是一場毫無溫柔、理性的交合,可所帶來的強烈如爆炸般的旋風感受,令他們分不清那是痛苦還是快感,只是當這一切平息下來,他們仍緊緊交纏著,誰也不願意放開誰。
呼吸與心跳慢慢平和下來。
「……弄痛你了……」他依舊棲在她的體內,頭顱靠在她臉側。
「嗯……」她的手指在他背上輕劃著。
「我無法停止……」
她轉向他。「我知道,我也是……」
他靠過去再度親吻她,這次的吻輕柔、充滿了愛憐,而她亦柔柔地回應著他。
溫存片刻後,他小心翼翼地從她體內退出,聽到她因痛輕呼,心中有著愧疚,暗怪自己竟會完全失去理智弄痛了她,在他過去的男女關係經驗中,這樣的失控在三十歲以後幾乎未曾發生過。
坐至床邊,一時還無法馬上起身,待身體肌肉恢復些許氣力後,將先前隨意扯下的衣物穿上後方走進浴室弄濕了毛巾,出來看她也想起身,動作卻沒那樣俐落,他連忙道:「別動,你好好躺著。」
見他想幫她擦拭清理,她臉一紅。「別……,我自己來。」
他看著她一會兒,還是依言將毛巾遞給她,輕柔地扶起她,協助她穿上上衣,讓她自己清理。
哪怕兩人已經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但他們很清楚,彼此還是陌生人--親密的陌生人。
藉著外面的微光,他打開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個包包,抽出一管藥膏,確定了藥品後,他走回床邊。「我幫你抹個藥。」
「咦?藥?」
「我身上有帶一些救急的藥物,這個可以稍微減輕腫痛。」他輕聲說道。
她愣了愣,忙道:「還是我自己……」老天!她很想挖個地坑鑽進去,方才失控忘情做的事情有可原,如今理智回歸,要她再一次在他面前張開雙腿暴露隱私處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讓我來,可以嗎?」朱元皓定定望著她,神情異常的嚴肅,讓她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因羞窘而緊閉著,只能憑感覺感受他的一舉一動。
他又重新擰濕毛巾為她擦拭,然後再為她上藥,他動作很輕柔,輕柔到她不得不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他只是單純的在做「醫療性」的行為。
「我沒有後悔與你發生這件事。」她突然開口說道。
他動作停下。「我也沒後悔,只是……我讓你痛,讓你流血--」
她打斷他。「那沒什麼,至於流血……,我想……處女膜破裂時多少會出血,所以不要以為你把我傷得很重。」方才清理時她也嚇了一跳,想來他也被嚇著了,孰料他竟會因此感到內疚,遂趕緊開口聲明,不想讓他再自責了,殺人已經讓他很不好受了。
處女膜?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這個領悟讓他有些暈眩,但他很快就恢復正常,也沒多加追問,畢竟問女子到現在為何還保持處女之身是件很奇怪也很沒禮貌的事,他又挖了一小坨藥在她的外陰部細細揉開。「……最重要的是……我沒有保護到你,--我沒有戴保險套。」他輕聲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呃,你有一些……會傳染的病嗎?」
「沒有。」他有些無力,怎麼她的反應跟他所認識的女性都不太一樣。「對這我還蠻注意的。」他含蓄地說道,他的工作經常有機會出入一些感染愛滋高風險的國家,自是提高警覺,更別說上次和女性發生性關係……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就好,嗯!不用擔心,在來印度前,我的月事才剛結束……」
原來她是聽懂的,只是刻意先顧左右而言他,是想讓他心安嗎?一股陌生的暖流滑過他的心房,她應該是個很懂得體貼人的女人吧……
上完藥後,他重新為她蓋上被子,去了浴室一趟後,他便回到被子裡,主動地將她攬進懷中,而她也沒有抗拒。
「……若真的懷孕了,你也不要擔心,我們一起商量做決定,好嗎?」
他不是說「你決定」而是「我們」,這一刻,她整個心為之一融,眼眶有些濕潤。
長久以來,她早已習慣自己做判斷、決定,因為人生就是該由自己做主的,如今,突然跳出個人要跟她一起決定攸關人生的大事,她發現……她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
她緊貼在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跳聲。「……好。」雖然不知道可不可以渡過眼前這一關,但對未來--她突然不像之前那樣悲觀。
兩人貼偎在一起,無需任何語言,他們都有種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密關聯已經在彼此的生命中產生了。
在這個房間裡,他們如鴕鳥般相偎著,如果這飯店塌了、燒了,他們也要緊緊靠在一起。
當人豁出去了,什麼都不在乎了,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受呢?
「你為什麼會來印度呀?」她輕聲問道,對這個如今已成為世上最親密、信任的男人,她還一無所知呢。
「這幾個月我人一直都待在印北--」他頓了一下。「我隨著無國界醫師團到印北的幾個鄉鎮做醫療工作,前幾天所有團隊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收隊,當我們在機場各自回國時,我在機場櫃檯看到了這間飯店介紹,突然很想來這邊住看看,所以就取消回國的機票,買了一張飛孟買的機票就過來了。」
他是無國界醫生?!「所以你手上才會有藥。」她恍然大悟。
「是。」
「你會用槍也是因為這個關係嗎?……經常都得出入危險區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的。
「以前當兵時就會用槍,加入無國界醫師團後,有些地方比較危險,都會請當地軍警保護,不過有時候軍警人手不足時就得靠自己了,所以對那些槍支操作並不陌生,但是--,相信我,我並沒有常有機會去觸碰那些槍……」他澀澀地說道。
「嗯!我知道,你們應該會一直忙著看病,無暇分神。」
他輕歎口氣。「這倒是真的,那些偏遠地方缺乏醫療資源,生病了也沒有辦法立刻找到醫生,所以就一直拖著,當我們到達時,當地人便會一窩蜂的湧上來,不管有病或沒病的……,我們團員就曾碰到一個老先生過來,要求我們幫他把嘴裡牙齒都拔掉,因為這樣他才不會飽受蛀牙之苦……」
「啊,那他以後吃飯怎麼辦?你們應該沒辦法幫他們做假牙吧。」
「是沒辦法,所以那個老先生說他情願以後就一直吃稀飯,也不想再讓牙齒痛……」
她聽了不禁輕輕歎息,在台灣生活的他們,真的很幸福,無處不是便利,拔掉一顆牙齒可要斤斤計較好久。
「你呢?為何會來到這裡呢?」不想再被這些晦暗的情緒給困住,他開始問起她。
「之前遇到了些事--」想到自己因為財務損失就大受打擊而跑來這,就覺得自己很蠢,實在羞於對他坦承,所以只能避重就輕地說。「心情很差,剛好我有個做瑜珈老師的朋友想要到印度做一趟『靈修』之旅,還準備去聽達賴喇嘛講道,偏偏她行前家裡出了事,不能去了,但機票跟飯店早已安排好,她覺得不去很可惜,見我心情不好就乾脆叫我去,免得浪費掉這個行程,我想想也對,是該淨一淨我這個混濁不堪的靈魂了,所以我就買下她這趟行程,然後就來這了……,只是當我坐了快兩天的飛機才到達新德里機場時,整個人疲累不堪,根本不想再玩,很想直接坐飛機回家,就在這時突然看到了泰姬瑪哈飯店的介紹,然後我就只有一個想法,我要立刻躺在那間飯店的大床上睡覺,在那邊好好『淨化』我的靈魂,所以……」接下來也不用多講,因為他也參與其中。
聽完後,他忍不住有爆笑的念頭,但也感到些許不可思議。「你該不會也是看到了機場大廳電視牆的介紹?」
她呆了呆。「是呀!影片中介紹了不少印度景點……,莫非我們都看到了同樣的廣告?」
他幽幽歎口氣。「那介紹片拍的真好,讓我都不知道,自己待了幾個月的國家居然還有這麼美麗的地方。」
「……可不是,把我們都拐進來。」那強烈多彩眩麗的異國風情,會讓人忍不住嚮往接近。
兩人頓時都有哭笑不得之感,同是台灣人,在那蕞爾小島從未遇到過,卻在同一個時間來到了印度,原先也都有其他的目的,卻因為一則廣告片不約而同來到了泰姬瑪哈飯店,然後……遇上了目前生死存亡的恐怖事件。
這是什麼樣的緣份呢?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荒謬與玄奇。
在恐怖份子與印度警察槍火對干的環伺下,在停了電的小房間裡,他倆窩在床上輕聲細語地說著話,似是在把握最後時刻來臨前,抓住認識彼此的機會。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飛機長程旅途,身體本來就已經很疲累了,接著又面臨情緒起伏過大,生死交關的考驗,再經過方纔的親密做愛,體力早已透支,所以在棉被和兩人體溫烘煨下,竟不知不覺頭靠著頭睡著了,沉入無知的黑鄉里,直到有人敲打著窗戶將他們驚醒。
是印度特種部隊人員,他們用雲梯車開始從外面救出仍困在飯店的旅客。
事後他們才知道,因為泰姬瑪哈飯店屋頂燒了起來,情況愈來愈糟,恐怖份子暫時退到泰姬瑪哈飯店新樓區,讓那些消防隊員得以救火,特種部隊便利用這個時間救出還困在舊樓區的部份旅客。
部份人質被救出沒過多久,恐怖份子又返回舊樓區困守,而在新樓區只要是英美籍的旅客幾乎都慘遭槍殺,朱元皓跟楊寰琳能在這個時機點被救出來,可以說是非常幸運。
當他倆被印度特種部隊帶出時,神情都有些迷茫,他們抱著行李坐在車上回頭看向泰姬瑪哈飯店,只見這家百年飯店最具代表性的美麗圓弧屋頂正熊熊燃燒著,而外面仍圍著一圈圈的軍警人員時,不禁有種置身在夢中之感。
「我們真的安全了嗎?」她輕聲問道。
「嗯!」他亦輕聲回應,神情也有些恍惚。
他們被帶往醫院去做檢查,從恐怖份子手中拿到的槍支也被拿走,問過事發狀況,確定他們沒有受傷後,便安排他們去一間小旅館暫時休息。
隨著印方人員前往房間休息時,發現他們各自被帶往不同的方向,他倆立刻停下腳步轉頭互相凝望,然後他手伸向她,她則毫不猶豫的拉著行李走向他,要求印方人員將他們安排在同一個房間裡,印方人員以為他們是情侶,便同意這個安排。
房間很簡陋,就像學校宿舍,但附有浴室,在確定有提供熱水後,寰琳立刻脫下那沾有泰姬瑪哈飯店的煙硝及血腥味的衣物,迫不及待地進去淋浴,她用自己帶來的浴棉及沐浴乳用力刷洗著身體,皮膚都被刷紅了,當那微熱的水從頭澆淋而下時,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嗚咽聲迴盪在浴間,未幾,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環擁住,她轉過身回抱住朱元皓,在他懷中啜泣著,而他的臉頰緊貼她的頭頂,一手則輕撫她的背安撫,兩人都沒有說話,因為直到此刻,他們才有真實感--真的脫險了。
熱水洗去了在這場驚魂夜感受到的恐怖氣息與驚惶,但卻洗不去依舊纏繞著的疲倦,吹乾頭髮,穿上乾淨的衣物後,兩人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睡得很不安穩,不時被惡夢給驚擾,在一次寰琳在夢中尖叫,而他亦冷汗淋漓驚醒過來,看著仍深陷夢境無法自拔的她,他決定採用最原始的方式撫慰她,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耐心的觸摸著她,喚醒她的慾望,她在半夢半醒間慢慢回應了他,在他進入她的那一刻,她睜開了眼,看清楚了他的臉,眸中帶著迷離的慾望,緊緊攀抱住他,無怨無悔隨著他一起浮沉,直到他們體力徹底透支,任憑黑暗的狂潮淹沒他們的意識,讓惡夢再也找不到空隙侵擾。
這一覺睡得很長,直到生理需求喚醒了他們,寰琳先睜開了眼。
在發現到自己居然一絲不掛地偎在一個男人懷中,而且四肢像麻花似的緊緊交纏著,她嚇了一大跳,差點驚叫出聲,待認出是他後,記憶這才回流,平靜下來。
如果二十四小時前,有人間她會不會跟一個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男人發生性關係,她絕對會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若問她會不會跟個陌生男人赤裸相擁一起睡,她也同樣會回答:不可能!
但所有的不可能,以及她曾堅信的底線,在這短短的二十四小時被推翻了。
她細細打量著他,先前因為心神一團混亂,很多細節都無心注意,直到現在才能在光線明亮的情況下將他看個分明。
經歷過一夜停電驚魂,這個房間在他們睡著時一直是開燈亮著,現在只要她肯,他臉上有幾根鬍子她都可以算得出來了。
他有張絕對稱不上俊美的臉龐,但卻有著堅毅、性格線條,五官端整,佈滿半張臉的鬍渣,更加深了粗獷氣息,初見他,或許會以為他是粗魯不文的男人,可她沒忘記,當半夜陷入駭人的惡夢裡時,是他耐心觸摸著她、輕聲安撫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當撫慰轉化成帶給她慾望的渴求與歡樂時,令她明白,他的懷抱是如此有力的讓人安心,亦溫柔的讓她想哭,她知道,真正的他比外表看起來更加溫柔體貼。
更妙的是,這個看起來像在荒山野嶺當嚮導的人,居然還是個醫生。
她以為她看過的人夠多了,可像他這樣的人卻是頭一次碰到。
望著他臉上有些帶著滄桑的線條,她心不禁緊了緊,他應該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去挖掘瞭解?
像是感應到她的凝視,他眼睫毛動了動後便緩緩張開眼,焦距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定在她的臉上。
兩人安靜的互凝好一會兒。
「醒來多久了?」他啞著聲音問道。
噢!他剛睡醒的說話聲音好迷人,令她心頭小鹿亂撞。
「剛剛。」她扁扁嘴委屈地說道:「被餓醒的。」
他聞言低聲笑了。「我也是……餓壞了。」
不囉嗦,趕緊填飽肚子方是正事。
兩人起身時動作都不太自然,尤其是寰琳,全身肌肉發疼,骨架像要散掉似的。
暗暗苦笑,平生自製從無縱慾過,孰知她人生的初體驗就像狂風驟雨般,來得如此猝不及防、驚心動魄,如同坐上雲霄飛車般,過程刺激、疼痛、快感交雜,可下來後,卻得付出代價。
察覺到她的行動不便,他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抱起大步走進浴室,轉開熱水大量沖刷,減輕肌肉酸疼,直到熱水變冷,將身體擦乾後,又將她抱出來。
長大成人後,就沒被人如此呵護過,寰琳覺得有些害羞尷尬,但也覺得很新奇有趣,尤其發現他的動作超熟練的,完全不用怕他伺候不周。「你……常常對女生這樣做嗎?」
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很常!」她很肯定地說道,話說完心頭不覺冒出一股酸意。
將她抱回床上坐好後,他望著她點頭道:「你說對了,的確很常,很多臨時狀況發生,得立刻撤離原來的營地,那時就得抱著營地中無法動彈的患者離開到另一個地方安置,有時候懷中抱一個,背上也要背一個呢。」
她噗嗤笑了出來,這狡猾的男人,明知她想知道的是什麼?卻給了她這樣的回答,很會防守嘛!
她伸手觸摸他結實的臂肌。「很辛苦吧?」不過若他已經設下了界線,她亦不會隨意逾越,她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
「苦樂參半,但既是自己所選擇的工作,所以發生的一切都能接受……,先不說了,現在要出去吃東西嗎?」
她搖搖頭。「不了!」扮個鬼臉。「我現在走路很不ok。」一走路,兩腿間便傳來熱痛,大腿肌肉更是會一抽一抽的,走沒幾步,她就會倒地投降了,現在很後悔平常沒有多做運動。
不ok的原因,兩人心知肚明,他尷尬輕咳了一聲。「那--我去外面買點食物回來給你。」
「不用了!我隨身有帶些泡麵,先吃那個就好。」她步履艱難地走向她的行李。
當看見她從行李拿出一堆「傢俬」時,他傻眼了。「你帶泡麵、水、米……還有電子鍋?」
「是呀!這種迷你小型電子鍋很方便用的,要吃飯、煮麵、燉菜都不是問題,你想吃什麼呢?」
「我知道那鍋好用,但為什麼出門旅行要帶那麼多東西?印度可是美食天堂,吃不會不方便呀!」他有些混亂。
「呃,我承認印度有很多好吃的食物,但對他們的衛生管理信任感還不太高,有鑒於我的腸胃不是很好,若吃到不乾淨的食物時,至少還可以用這個電子鍋煮適合自己的食物吃。」印度食物多以咖哩為主,若弄得上吐下瀉,腸胃肯定無法再接受重香料帶著刺激的飲食,有了這個小電子鍋,煮一些清淡的米粥或面是沒問題的。
他再一次看向她的行李。「我看這才是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捨棄這個行李逃命的原因吧?」感覺她好像把所有的家當都帶出來旅行了,而靠著鍋子跟食物來辨識身份,應該不是件容易事。
「嗯!主因之一,畢竟裡面的糧食跟水是我這趟旅行的保命符,有能力可以拎著它逃時當然要帶著呀,這樣更能讓人心安。」她振振有詞的說道。
若她那幾個好友有在現場,肯定會吐槽她:根本就是小氣的什麼東西都不捨不得丟!全都要拿走。
他瞪著她五秒後不禁放聲大笑,笑得寰琳一臉莫名,這有什麼好笑的?她可是很嚴肅地看待這件事呢。
沒想到她竟是這麼有趣的人,從她拿出手電筒就已經有點嚇到,現在再看到她的行李,對她就只有一個字--服!她跟小叮噹比起來,真的不遑多讓。
笑完後他一臉期盼的望著她。「你有帶牛肉口味的泡麵嗎?我已經好久沒吃到台灣的泡麵了。」
她朝他露出一朵燦笑。「有!想吃幾包?」
這是朱元皓第一次見識到電鍋煮泡麵,只見寰琳先把礦泉水倒進電子鍋的內鍋裡後,關上蓋子,按下按鍵後,等五分鐘,電子鍋開始冒水蒸氣出來,她便按下停止開關,打開鍋蓋後,便將面及所有的調味料丟下去又闔上蓋子,三分鐘後,他就吃到了好久都沒吃到的牛肉泡麵,情緒不禁有些激動,眼角還隱隱泛出淚光。
寰琳第一次看到有人吃泡麵吃到流眼淚,好似正在享用的是人間美味,讓她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面,不都是滿漢牛肉麵嗎?味道她真覺得還好而已,平常嫌這家泡麵小貴,難得去賣場看到有特價才把它搬回家的說。
「呃,真有那麼好吃嗎?」她忍不住問道。
他用力點頭。「好多年都沒吃到台灣的泡麵,有時做夢都會夢到這個味道。」他頗有感觸說道。
「你有多久沒回台灣了?」
「我爺爺奶奶過逝後,一家人便移民到加拿大了,因為台灣這邊已經沒有親戚,所以都沒什麼機會回來。」
聽到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台灣,她對眼前的食物突然失了興致。「你沒有朋友或同學在台灣嗎?」
「當然有呀!平常都靠網路在聯繫感情。」
她該鬆口氣嗎?至少台灣還有他認識的人,而不至完全斷了根,但這樣又有何意義?他的家已不在台灣了。
吃進口中重口味的牛肉麵頓時有如嚼蠟一般,她不敢問他--未來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到台灣了?若答案是肯定的話,是不是便意味著,離開印度的那一天便是他們永遠分離的日子?
「你接下來有何計劃?要直接回台灣還是要繼續你的旅程呢?」他想任何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後,根本不可能有心情玩下去。
這個問題……,她咬住筷子偏頭思索,渾然不覺他正屏息等著她的答案。
若依她過去性格,現在早就立刻收拾行李,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印度,但一想到會就此跟他分離,她……
她抬起頭望著他。「我是很想立刻回台灣,離開印度這個恐怖的地方,但是一想到又要立刻坐上飛機,要坐很久還要轉機,花了一大筆機票錢就這樣離開,老實說我很不甘心,所以……」她停頓了一下,深深地望著他。「如果可以有個很不錯的旅伴,能幫我壯膽,陪我好好逛逛印度,我想……我很樂意繼續留下進行接下來的旅程。」她毫不客氣地直接對他提出邀請。
他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若是這樣的話,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應徵擔任那個『旅伴』呢?」
應徵?!聽到這個會讓她很敏感的詞,不禁噗嗤笑了出來,身為公司人力資源部門的主管,為公司應徵人才可是她拿手的。
偏頭笑凝著他。「機會是一定有的,能不能先說說你可以被錄取的條件呢?」和他開起玩笑來。
他揚眉。「條件嗎?」他抓抓耳朵。「呃!我體力還不錯,如果你走不動了,還可以拉著你走,另外我的醫療知識跟臨床經驗挺好的,若旅途上身體不舒服的話,我應該有辦法可以解決,還有--」他清清喉嚨。「本人見多識廣、心胸開闊,說話幽默風趣,保證旅途過程中絕不會讓人感覺無聊,如沐春風--」
她捧腹大笑不已,一邊抹去眼淚,一邊笑道:「夠了!夠了!你被錄取了。」
「真的嗎?」他兩眼發亮,一臉讚許。「小姐,你有識人之明喔,跟你保證,錄取我之後你絕對會有物超所值之感。」
她笑盈盈地望著他。「我毫不懷疑,我會好好善用的。」
「真的嗎?那--能不能告訴我,你最想用的是哪一項呢?」
她差點嗆到,看清他眼底的促狹,眨了眨眼。「當然是你的--」刻意用最無辜的神情上下掃視他一下。「體力羅。」
這下輪到他嗆到,哇!她比自己想像的還直接耶,那直勾勾的眼神……
「你在想什麼?」
「……呃!沒什麼,我只是想……你需要將我的體力用……嗯!善用在何處?」
嬌瞋他一眼。「這還要問嗎?當然是……我這箱大行李就有勞你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他臉上的笑咧得更大了,但眸中的火熱神情卻讓她心跳不自覺加速,呼吸有些困難。
這傢伙……,不敢再看向他,再看他,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向前把他撲倒在地,讓他的體力做「其他用途」的善用。
「呃,那--接下來的旅程……就有勞你了。」
「彼此彼此。」
客客氣氣地咬文嚼字了一番後,兩人忍不住相視大笑,任由那莫名的、難言的、曖昧的,且讓人難以自拔的情愫在彼此之間滋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0:01
第四章
「之前就想問你件事。」
「什麼事?」
「為什麼在聽到我的英文名字時,你的反應很奇怪。」
「因為我有不祥的預感。」
「啥?」
「……因為你叫Jack,我叫Rose。」
「所以?」
「你沒有看過鐵達尼號?」
「……you jump?I jump?」
「對!你不覺得這兩個名字遇到時沒好事?所以我絕對不會叫你的英文名字。」
「那咱們的中文名字應該就很好了。」
「哦?怎麼說?」
「我姓朱,你姓楊。」
「所以?」
「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能達到豬羊變色效果,將危機化為轉機,瞧!我們不是很順利平安離開了?你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
「……」
所有認識楊寰琳的人都感覺得到,從印度歸來的她有如脫胎換骨一般,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我以為你從印度回來後會瘦了一圈,怎麼皮膚看起來更好?」好友于思儀納悶地摸摸她水靈的肌膚。
寰琳笑瞇瞇地。「當然是有經過『特殊』保養呀。」她一邊說一邊將在印度購買的「伴手禮」分給好友們。
「什麼樣的特殊保養?」趙嬋娟好奇地問道。
「待會兒再跟你們說,先讓我把東西發完,來!這是印度最道地的咖哩,應該會很辣,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手藝是可以克服這個問題。」她將數包不同品牌的咖哩粉及香料包交給趙嬋娟,嬋娟可是美食的愛好者,手藝又好,送吃的給她就沒錯。
「思儀,我知道你剛搬新家,所以選了幾個非常好看的雕飾品以及刺繡壁畫給你做裝飾。」
「呃!謝謝。」
「昀心,這是我覺得會非常適合你氣質的手工羊毛披肩、紗麗還有珠飾,你穿去上課一定會讓學生迷死你。」她將一袋包好的衣物及飾品交給盧昀心,穿著向來以民族風為主的昀心,再搭上這些精緻配飾會更具有異國情調。
在旁聽到此話的黃嘉薇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拜託,她都已經釣到一個學生當老公了,你還要她迷死多少學生呀?不怕她老公找你算帳。」
「不怕,我覺得她老公會感謝我。」
「怎麼說?」眾人好奇地看向寰琳。
「若是昀心肯在睡前換上我幫她買的紗麗,充滿異國風情的她,應該會讓她老公很high。」寰琳一說完,立刻慘遭昀心粉拳對待。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昀心笑罵道,其他人則露出意會的笑。「人家說去印度進行的是場心靈洗滌之旅,你回來後腦子裡裝的是什麼呀?」
寰琳瞇眼,用神秘兮兮的語氣說道:「想知道的話,我待會兒再跟你們報告。」
又是待會兒?!其他四人好奇地互看了一眼,不知道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來!嘉薇,這是你最愛的紅茶,我買了大吉嶺及阿薩姆這兩種,然後還有泡印度奶茶專用的香料massla,做法很簡單,印度人煮時我有做記錄,你可以照著試做看看,然後還有這個檀香,能安神的,味道也不差,你看看喜不喜歡?」將裝了茶罐跟香料罐的紙袋遞給愛喝茶的黃嘉薇。
終於將禮物發完了,寰琳看向都抱著禮物的好友們,原預期會見到她們很開心的表情,但……為啥全都一臉怪異的看著她?「怎麼了?不喜歡我送你們的禮物嗎?」
黃嘉薇搖搖頭。「太詭異了。」
「哪裡詭異?」
「這些東西很貴吧!你這個小氣鬼怎麼突然肯捨得花那麼多錢買這些?」
「就是說呀!原本預期你若有帶個大象鑰匙圈回來送我們當紀念就不錯了。」昀心輕笑道。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難得出國一趟耶,知不知道我在果亞的集市找多久才找到這些我覺得最適合送你們的禮物。」寰琳扁著嘴一臉委屈地說道。
嬋娟拍拍她的手。「你這次不就是因為你之前的股票、基金投資損失大半,才會出國散心的,結果你又破費買這麼多東西給我們……,所以覺得你太反常,讓我們很不習慣。」
「沒錯。」于思儀點點頭。「我們還是比較習慣那個小氣,凡事都精打細算,每一分錢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你。」其他人聞言都大力點頭表示認同。
寰琳有些哭笑不得,從沒想到自己在好友心中的形象竟是這麼吝嗇呀……,好啦!她承認,過去她真的很省吃儉用,對自己都很苛刻了,所以對外更不會大方,也多虧她這幾個好友從不注重物質上的東西,完全不會跟她計較這些。
「你可千萬不要因為之前的投資縮水打擊太大,因此自暴自棄,突然開始大肆揮霍花錢。」昀心認真望著她。「別忘了當初你這麼努力攬錢的原因呀!可是為了存夠養老本的。」
真的是好朋友呀!唯有真正的好友才會從她的立場想事情。
「我知道,我沒有自暴自棄啦!只是這次在印度有發生一些事,讓我發現很多事想到就要及時做,千萬不要想說等以後再做就好,要知道『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環視著好友們。「這些東西我一看到時就覺得上面有寫上你們的名字,放心,我絕對有把價殺到我覺得非常合理後才付錢,希望可以跟你們一起分享我在印度感受到的美好。」
聽到寰琳這樣說,四人這才釋懷了,紛紛露出開心的笑容道謝。
「說吧!你到底在印度遇到了什麼事?」嘉薇促她快講,別再吊人胃口。
環視一圈露著希冀的好友們,寰琳慢條斯理說起在泰姬瑪哈飯店遇到的事,四人聽了立刻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你那時候怎麼會在那裡?你原先主要行程不是在北印嗎?」嬋娟鐵青著臉問道,當時看到相關新聞報導時,還為寰琳慶幸她那時不在南印,碰不到這種衰事。
寰琳吶吶地笑道:「是沒錯啦!可就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去孟買……晃晃,然後就這樣……不小心遇上了嘛!」
她們聽了簡直快昏過去,這群女人本來就是心思細膩敏銳的人,這下終於明白寰琳為何會有現在的變化,她碰到生死大關了,難怪會從小氣鬼變成……有點不小氣的人。
「我有傳簡訊問你好不好時,你怎麼沒跟我說你有碰到?」思儀皺眉,當時看到印度有恐怖事件發生的新聞後,很為印度的情勢緊張,所以趕緊跟寰琳聯絡,在得到平安的回應後,她們才都安了心。
「你們看到新聞報導時,我已經脫險了,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就沒講。」寰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真的沒事嘛,有事的話怎麼還能幫你們選禮物?」
她的說法令四人被她悶到一時講不出話來,話也沒說錯,她人現在的確好端端地就在她們面前--似乎真的沒事。
但,想到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好友,怎會不讓人心驚膽跳。
「你那時脫險後就應該立刻離開印度那個鬼地方,怎麼還留下來繼續玩?」嘉薇不解地望著她。
寰琳玩弄著手指頭。「就想說都已經花那麼多錢跟時間到印度去了,既然活下來,怎麼可以不好好地玩?何況為了安撫我原本就已經很受傷,很驚嚇的心靈,當然要繼續玩下去呀,這樣才夠本。」
四人頓有哭笑不得之感,可會這樣講的寰琳,才是她們所熟悉的。
所以她們接下來就聽到寰琳如何「玩夠本」的過程,包括她到果亞市集如何跟印度小販鬥智砍價,喊價喊到昏天暗地,以及她去了一間六星級的飯店,做了精油護膚,讓她全身水當當,聽得她們不禁心動,也想到那位在南亞的海角樂園一遊。
可,接下來寰琳投下的震撼彈卻令她們呆若木雞,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另外,我親愛的朋友們,我要鄭重的告訴你們一件事,就是--在這十天印度假期裡,我--談了一場戀愛了!」寰琳笑容滿面地說道。
寰琳在印度談了一場戀愛?!
這的確是枚震撼彈,繼于思儀宣告她突然懷孕。然後準備結婚事件後,所有人再一次被震呆了。
「哪個國家的人?」
「台灣人。」
「他有跟你一起回來?」
「沒有,我回台灣,他回加拿大。」
「……然後呢?」
「不知道,回來後我們都還沒有聯絡,也不知道未來還會不會聯絡、見面。」
儘管說的人一臉雲淡風輕,但聽的人卻呆若木雞。
嬋娟最先恢復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你在印度認識了一個男人,跟他談了一場戀愛,但離開印度後,你們沒有打算再繼續下去嗎?」她整理所得訊息後開口問道。
「大致……如此。」
「什麼叫大致如此?為什麼你們以後會不會聯絡?會不會在一起?都不知道呢?」昀心問道,不知怎地,寰琳的態度讓她有些心驚膽顫,好似一切已如過往雲煙……
「因為我們沒有談到未來,畢竟我住在台灣,他住在加拿大,目前我還沒打算放棄在台灣的一切跟著他走,他呢……我想他的工作性質不會讓他只待在一個地方不走的。」
在知道男方職業後,眾人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個男人似乎得經常出入第三世界戰亂風險較高的地區,完全不是她們所能理解的範圍。
首先爆出來的是嘉薇。「你明天立刻給我上醫院去做檢查,看有沒有事情?」
寰琳垂下眸子。「我會的。」頓了一下。「其實就算有什麼,我也會全盤接受的。」
「你瘋啦?!」嘉薇睜大眼。「你以為自己的情況可以跟思儀比嗎?她還找得到那個精子提供者,你呢?都不知道將來能不能碰面了還要接受?」
「又不是沒有他的聯絡方法,這何況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我真要找,怎麼會找不到?」寰琳依舊淡然地說道。
「真?」嬋娟敏銳地抓到關鍵字眼。「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要繼續跟他在一起嗎?」
一直戴在寰琳臉上的平靜面具終於裂開掉下來,她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你們聽了一定會罵我,可是……我現在真的還沒有辦法去思考,去想清楚一些事……」睜開眼,眼神越過她們飄向遠方。「因為在印度所發生的一切都太美好了,我捨不得讓任何事破壞掉那份美好……」
淚光隱隱地看著好友們。「你們知道嗎?我現在真的還不想『清醒』過來,我只想保有在印度所發生的一切記憶,包括我所愛上的那個男人,我現在只想記住在那個印度認識的他……」
大家聽了不禁呆愣住,寰琳是說--她還不想面對離開印度後的「現實」嗎?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無助的面面相覷。
出乎意料地,第一個開口表示贊同的居然是方才反應最激烈的嘉薇。
「好啊!你想這麼做就這麼做吧!」
這回,輪到眾人用像看怪物似的目光瞪著嘉薇了,她一向最愛叫人「面對現實」,最會潑人冷水,讓人恢復理智的,怎麼突然支持寰琳的做法?!是認真的還是在諷刺?
但嘉薇臉上表情卻是極為正經嚴肅,所以她是……真心的?
嬋娟清清喉嚨,壓下納悶,正色看向寰琳。「無論你怎麼做,我們一定尊重你的想法跟選擇,可若你真的有孩子,情況就不同了,你知道吧?」
「……我懂。」她苦笑,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其實日子不對,可能性真的不高,可我不瞞你們,我真希望能有呢!」若真有了,便會是那段不像是真實的經歷所留下的結晶,是最真實的存在。
眾好友再度無語,是什麼樣的男人居然能如此深刻地影響了寰琳?她是對自己人生一切都要掌控的人呀!所以她總是有條不紊、精細計算著她人生的每一步。
對婚姻,她從不積極主動,原因無他,她覺得婚姻所帶來的變數太多、太大了,她一個人難以掌控,因此在她們五人之中,寰琳可能是對渴求婚姻甚至是戀情最為淡漠的人。
她汲汲賺取金錢,目的不是為了享福,而是希望自己能有足夠的籌碼可以面對年老後的變數,所以當她說她賺夠了可以養活兩人一輩子的金錢才要結婚時並不是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的,並將之當作人生準則,堅決奉行著。
可現在--她居然想生小孩了?!而且還一臉渴望……,真是太反常了。
但幾個已經有了伴侶的女人都清楚,當碰到愛情時,一切又如何能用常理來推斷?雖有掩不住的擔心,但也尊重和支持寰琳的決定與做法,反正她們一定會挺她到底的。
稍後她們一行人離開寰琳的小窩,走在前往捷運站的路上。
思儀開口問了嘉薇。「你怎麼會突然支持寰琳的做法,要她暫時不要去面對現實?」
「因為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嘉薇望向灰黑的夜空,目光有些朦朧。「沒聽過情在不能醒嗎?……啊!我的公車來了,我趕著回去,先走羅,拜拜。」
「呃……拜拜!」
嬋娟、昀心、思儀目送嘉薇俐落跳上公車的身影,待公車走遠後,三人才回過神。
「她是真有事?還是藉故開溜?」思儀瞇著眼說道。
「情在……不能醒?」嬋娟喃喃地復誦道:「她怎麼會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反常!反常!今天兩個好友的言行讓她很頭暈。
「『風雨消磨生死別,似曾相識只孤檠,情在不能醒。』」身為中文系副教授的昀心輕聲誦出此詞的原文,她搖搖頭。「這是納蘭容若思念死去的愛妻所寫的詩。嘉薇為何會將這句引到寰琳的身上?」
思儀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我一直覺得嘉薇有事在瞞著我們,看來這句話多少跟那事有關……」
「你是說她寧願跟人『相親結婚』,卻不願意『談戀愛結婚』這事嗎?」嬋娟輕歎道,嘉薇此項怪異的堅持,對她們來說一直是難解的謎。
「是呀!」
「看來嘉薇埋得很深。」
三人心照不宣互看一眼,暗暗歎口氣,嘉薇那性格可拗了,若她不主動說,別人就休想從她口中挖出半個字來,不是沒試探過,但試探的後果換來的可能是友誼的決裂,所以她們並不輕易嘗試,有些事若能也願意和她們承擔,她們義無反顧,但若不願也不勉強,若非今天嘉薇因為寰琳之事透露出些許口風,才令她們隱約猜得到嘉薇亦有「情在不能醒」的事,畢竟有些事要有共同的經歷才會起共鳴。
關注焦點再度移到今晚給她們投下爆彈的主角身上。
「不管情是不是深到有多麼不願讓人醒,但以寰琳的性格……,或許她比我們更能看清楚情況,我們也不用太煩惱,那丫頭……是絕對不可能會讓自己吃到虧的。」嬋娟若有所思的說道。
昀心與思儀皆同意的點頭。
「話說回來,我還真好奇寰琳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男人,竟會讓這個最會算計現實的人不願意面對現實。」
送走了好友們,寰琳將已清空的行李箱關上拿至後陽台,從早已泡開的清潔劑裡拿出刷子,開始刷洗這個跟著她一起旅行到印度的箱子,想到朱元皓為了她對這個行李箱「不離不棄」的堅持所露出無奈,她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他這個搬行李的「苦力活」做得很賣力呀。
將沖刷乾淨的行李箱攤開等著晾乾後,她才進屋子裡去開始整理好友來訪後留下的痕跡,弄好後,確定丟了十來天沒管的屋子一切都恢復了未離開前的狀態後,她才拖著已疲憊到麻木卻不知該如何停下來休息的身軀走進浴室裡,清理方纔所沾惹的塵埃。
她沒有像過往一樣,為了節省水費使用蓮蓬頭,而是將浴缸清洗後,便塞住出水孔,轉開水龍頭,讓冒著白氣的熱水奔流而下,而她則利用這段時間走回臥室拿換洗衣物。
現在的她還不敢淋浴洗澡,她怕洗了便會想起在SwaSwara Hotel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想起在那間villa的露天浴室裡,在頂著滿天的星光下,她靠著浴室石壁,讓熱水絲從蓮蓬頭落在他倆交纏伏動不已的身軀上……,在他的引導下,她徹底領略到了何謂是「站著愛」的藝術,讓她徹底沉淪在肉體歡愉裡。
如今沒有他的陪伴,要她如何能夠再獨自一人淋浴呢?
不敢回想就只能用另類的方式避開。
拿出衣物後,她扭頭看向黑著屏的電腦螢幕,螢幕旁邊放了一個橘黃色皮的記事本,那裡面記載了朱元皓的e-mail、msn、skype的帳號,除了那些帳號以外,還有他在加拿大的住家地址、電話、手機,甚至連他父母聯絡的方式都有,總之關於他一切的聯絡資料,他都留給她了,當然--她的亦然,只要她拿起電話,或者打開電腦連上網,便可以加他好友,只要他同意,他們便能立刻在網路上相會。
可自她回來後,卻遲遲沒有打開電腦,電話更是拿起了好幾回又放下。
她閉了閉眼睛,拿起衣服走進浴室,調整好水溫放進浴劑後,便整個人浸入浴缸,讓全身鬆弛下來。
可人就是這樣,愈是不想再想的事情,愈會在身體放鬆時自動地鑽入腦海裡。
兩天前,他們是在孟買國際機場分開的。
他們面帶著微笑,以最平和,最理性的態度互道珍重道別的。
在旁人眼中,他們或許只是一對在印度相聚的朋友,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曾一起共度最親密的八天七夜,共同領略體驗「愛經」裡的奧妙與喜悅。
從離開SwaSwara Hotel後,他們便沒有再做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她不清楚他是怎麼想的,但她知道,她是有多麼努力克制住自己觸碰他,因為怕一碰了,便再也無法抽離,會一把拉著他飛回台灣。
在這段親密相處的日子裡,他們從未開口對未來提出任何的承諾與規劃,彷彿他們之間所有一切的開始與結束都只有在印度這裡發生,一旦離開就--沒了,就只是一段男人與女人在旅程中邂逅,發展一段短暫的韻事罷了。
在他的目送下,她強自鎮靜的走進登進門--頭也不回的。
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她淚水便再也不受控制的流出來。心像被刀割似的痛得無以復加,她得咬住下唇,不斷地吸氣,免得痛哭出聲,緊抓住胸口衣服,企圖壓抑住那撕裂似的疼痛。
但真的太難過了,她整個人蜷縮在位置上不停發著抖,而這驚動到了坐在她旁邊的女客,以為她不舒服,關心地探問,在她搖頭表示不是,確定她只是難過的在哭泣後,那名女客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
「你是因為看到那個而哭嗎?」坐在她身邊的女客柔聲問道。
她目光朦朧地順著那個女客手指的方向望向飛機外面,這時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環繞在孟買機場外圍一大片貧民窟,那裡住了近一千萬印度最貧窮的人,和更外圍的高樓大廈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沒有回答,此刻她哪有心思注意到這?但她卻沒氣力回應,望著窗外,看著孟買愈來愈遠,她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距離他也愈來愈遙遠了。
斷斷續續聽到那名女客感歎印度因為種姓制度遺毒、政治鬥爭、貪污造成愈來愈大的貧富差距……
「我來這一趟,終於明白為何有人會說來印度是為了消除業障。」
這句話,如一道驚雷劈中了她,擊進她本混沌不堪的心緒。
「什麼是業障呢?」她啞聲問著那女客。
女客說:「凡是看不破的,放不下的便是。」
看不破的?放不下的?!
若真如那女客所言,來印度是消除業障的,那為何會遇到他呢?而且就此讓她有了更多看不破,放不下的?讓她的「情障」就此展開呢?
而她是要繼續讓這情障「障礙」她下去,或者要放下,任之而去,離開印度後就再也不要繼續下去呢?
她一路哭回台灣,可在踏進桃園國際機場的那一刻,她卻擦乾了淚水。
因為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所以她決定先放著,直到她有這個能力去梳理。
她對所有事都可以最精算的面對現實,可唯獨對愛情,不!應該說對能真正吸引她的男人--她精明理智的那一面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十七歲第一次喜歡上男生是如此,到了三十三歲第一次跟男人上床後……依舊是如此,毫無長進。
寰琳掩面哀歎一聲,然後身子一低,整個人埋進水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0:26
第五章
「我一直在等待他開口說,我們未來還要繼續發展,未來還想要一直、繼續在一起!」
「你為何不自己主動開口先說呢?」
「我怕……」
「怕什麼?」
「我怕他拒絕我,這將會讓我一點希望都沒有,甚至會怨恨……」
「怨恨?」
「恨為什麼要相遇?為什麼要讓我迷戀上他?為什麼要讓我--不再是過去的我?我怕--失望會扭曲了原先所有美好的回憶……嘉薇,你為何哭了?」
「我哭了嗎?」
「是的,你哭了,你……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不過,我想我是羨慕你的。」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你還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改變?!
在看到底褲上那抹熟悉的紅跡時,寰琳的眼眶立刻濕熱。
果然還是沒有懷孕嗎?
是否意味著與他所有的牽連,他在她體內烙下的愛痕,也將隨著這經血給排除出來了,讓她一點念想跟藉口都沒了?
她神情木然的拿出衛生棉展貼好,木然的走出洗手間,只是走沒幾步,就忍不住抱腹停下,這次經痛比往常都來得劇烈,她咬咬牙,轉身走向公司附設的醫務室。
擔任他們公司醫生的魏曉選一看見她表情難受,抱腹走進來立刻迎上去。「楊科長,怎麼了?」
「MC來了,要跟你討個止痛藥。」她臉色蒼白地說道。
「你以前有吃止痛藥的習慣嗎?」魏曉選扶著她坐在診療台上。「你要不要先躺一下,你臉色很難看,頭會不會暈?」
「不會,以前沒有痛那麼厲害,所以沒吃藥,但是等一下我有月會要開,所以想先吃藥止痛一下。」
「你上次來經時是什麼時候?」
「也差不多是上個月這個時候。」她苦笑。「我的經期一向都很固定準時的。」
「這樣很好呀,這說明你的身體很健康,不過你真的要吃止痛藥嗎?我這裡有暖暖包,你可以稍微熱敷一下減輕痙攣,若疼痛還是沒減緩,你再吃藥好嗎?」
她點頭同意了,拿著暖暖包走進內室,將之貼在內褲外頭,走出來時,魏曉選拿著一杯熱騰騰飲料。「這是黑糖姜母茶,你喝一下暖暖身子。」
她笑著道謝接過。「魏醫生,你真的很細心,難怪公司裡這麼多人都寧願來找你看病,也不想去外面醫院看。」
「這樣不是很好嗎?不然你們請我來公司是當擺設的嗎?」魏曉選笑道。
「當然不是呀!」
寰琳是在一家上市的電子公司工作,全公司包含製造部門就有將近七千名的員工,所以他們公司設有醫務室,特聘專業的醫生與藥劑師,提供員工醫療服務。
過去很多員工都以為公司聘請的醫生水準不如外面大醫院的醫生,只有臨時發燒、不舒服時才會到公司這個單位報到救急,所以擔任他們公司的醫生相當悠閒,可直到這個魏曉選醫生到來,情況立刻改觀,上公司醫務室求診的人增加了許多,當然除了因為魏醫生的醫術挺不錯的,他的專業態度贏得公司的人信賴,此外,魏醫生年輕英俊外表及細心和善的態度更是吸引人想親近,所以現在公司的醫務室成了熱門單位。
「你這次去印度玩得還愉快嗎?」
聽到印度二字讓她一驚,隨即想起自己出發前還特地來這請魏醫生幫她開一些腸胃藥及綜合感冒藥讓她在旅途上帶著,所以魏醫師知道她的印度之行。
「還蠻愉快的。」她低頭啜飲著黑糖姜母茶,甜辣的熱飲一進入喉間,打了個輕嗝後,身體便開始暖了起來。
「沒有碰到泰姬瑪哈飯店恐怖事件吧?」
她手微微一抖,苦笑。「遇到了。」
「咦?」輪到魏曉選吃驚了。「新聞怎麼沒有報導台灣人受困在飯店的事?」
「可能是沒有人知道我是台灣人吧?我們這些東方面孔不是被認為韓國人,就是日本人。」還好沒上新聞,不然肯定飽受那些記者騷擾。
「哇!沒事吧?」魏曉選上下打量她,真訝異她竟會碰到這個恐怖事件。
「當然沒事呀!不然我現在怎能回來上班?」寰琳擔任人資科科長,專門負責招聘訓練公司員工,突然間她想起了魏醫生的經歷,心跳不禁加速了起來。「魏醫生,你以前是不是有做過無國界醫生?」
「是呀!」
「那你認不認識--」她倏地止口,她在想什麼?又不是每個擔任「無國界醫生」的都會彼此認識。
「認識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問--你是不是去過許多地方了?」她轉變話題。
「是去過不少地方,不過每去一次就很受傷。」說到那段經歷,魏醫生臉上的神情變黯然了。
「怎麼說?」
「有時候會痛恨自己為什麼是醫生而不是革命家,如果是革命家,也許做的事可以比擔任個醫生還多一點,畢竟搞好一個國家的內政,受惠的人更多。」魏醫生語氣有些無奈。
寰琳一驚,從沒想過外表如此斯文的魏醫生居然會有這麼犀利的想法。
「我的說法嚇到你了嗎?」
「……有點,那你現在不再參與無國界醫生的工作是覺得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嗎?」
「多少都有這樣的想法,但我也的確累了,所以想退下來暫時休息一下,充完電後,或許會再出發。」
她揚揚眉。「原來魏醫生到我們公司是來休息、充電呀?」
魏醫生大方地朝她眨眨眼。「這裡的確很適合,不用到處跑換地方,而且福利好,善人又多。」
「善人?」
「和善的人。」
她笑了。「還好你不是說『擅』於逢迎拍馬的人多。」
魏醫生呵呵一笑,然後像想起了什麼啊了一聲,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小卡片給她。「這張卡片給你寫。」
「這是?」
「聖誕節快到了,你可以在卡片上寫下你的願望,然後我會把它掛在聖誕樹上,天天在樹前誦經祈福,祝你可以心想事成。」魏曉選笑瞇瞇地說道。
三條黑線落下。「誦經祈福?你到底是拜哪尊神明呀?」
「什麼都拜,只要其中一位神明聽見了然後實現我們的心願,那就賺到了。」
被他的幽默語氣給逗笑了,寰琳笑接過,想了一下後便提筆在卡片上寫下自己的心願。「魏醫生,你不可以偷看喔。」
「當然,這是給眾神跟聖誕老公公看的。」魏醫生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看了一點用都沒有。」
寰琳笑著搖搖頭,寫下自己的心願後,將卡片放進綁著小帶子的封套裡後,跟著魏醫生來到聖誕樹前。
「好久都沒許願了。」她喃喃地說道,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真正在乎的事,可惜卻是落空了……
「很久沒許才好,現在所許下的願望才愈容易實現。」
「承你吉言,希望真的會如此。」她墊起腳尖,將卡片掛在一叢突出的針葉上,小心繫緊,讓它不會掉下。
如果可以,希望還有機會可以跟「他」見一面……
雙手合十誠心默禱一會兒後才放下手,誰知一轉身,就看見魏醫生臉上掛著好大的笑容。「怎麼了?」
「這個願望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
「咦?」
「因為你是拜這棵樹拜最久的人。」
「……魏醫生。」
「是?」
「我突然想起你好像還沒交上明年度公司員工的醫護計劃吧?」
笑臉頓時一僵。「啊!那個--楊科長,我過兩天一定會寫好交給你。」魏曉選默默哀歎,沒事逗弄公司的女王大人做啥呀?
「好!那兩天後我一定要看到喔。」
「呃,三天……,不!五天,可以嗎?」
寰琳離開醫務室時,心情跟身體明顯好很多。
她輕按著小腹,雖然沒有懷孕,但日子還是要繼續地過下去,不是嗎?
深吸口氣,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準備整理一下待會要開會的資料。
這時她的msn傳來了一個訊息,顯示有人想與她加好友。
看著那早已背熟的帳號,她的心跳以及呼吸幾乎為之一停。
十天!整整十天都完全沒有給予任何訊息的人出現了。
她沒有按下確定,只是按著胸口,感覺心跳如鼓般撞擊著。
半個小時後,她拿起電話撥內線給醫務室。「魏醫生,我准你十天後再把那個報告交給我。」
她發出哭泣般的呻吟,整個人如水蛇般的緊緊纏繞著他,隨著他的動作迎合起伏,凝著他的目光充滿了熱情與渴求。
感覺到她像一朵花般的在他身下綻放著,感覺到兩人一起創造出的歡愉不斷地從相連之處擴散開來,讓他如置天堂,在高潮的顛峰到來時,他任自己毫不保留的噴發出去,在得到她同樣的攪緊回應時,他最後的意念是--就此死去亦無憾了。
是下體如尿濕般的冰冷不適感驚醒了他,朱元皓拉開被子半支起身子審視災情,熟悉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他懊惱地咒了一聲,整個人從床下翻下來,先換上乾淨的褲子後,便將被子跟床單都抽起,抱進浴室裡洗滌被精液沾染到的地方。
由於污染到的只有一處,清洗並不困難,麻煩的是「弄乾」它們,家中沒有烘衣機,唯一的方式就是靠大自然的威力,但此刻家中天台的衣架上仍掛著他昨天才剛洗的床單……
思及此,他臉熱了熱,連續兩個晚上了……
昨天洗床單的理由是久未回來,睡不舒適所以重新洗過,那令天呢?難道還能用同樣的理由混過嗎?好歹這個床單是全新的……
朱元皓打開房門探頭出去,傾耳聽了一下,屋子裡靜悄悄的,似乎只有他一人在……
像做賊似的快速將被了跟床單抱出去朝樓上天台走,那裡是家裡的晾衣處,正要拉開通往天台的門時,位在三樓的另一個房間門卻打開了。「咦,哥,原來是你呀!我還想爸媽都出去了,怎麼會有人上來……」
他暗暗吞下歎息,轉頭看向小他近十歲的弟弟朱元智。「吵到你了嗎?爸媽他們去哪了?」見鬼了,明明上來腳步很輕,怎麼還會驚動到人?
「他們去參加僑社辦的聯誼活動了,唔!哥,你床單……『又』需要洗啦?」
看到朱元智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他沒好氣的。「對!」拉開門走進裝設玻璃屋頂的天台,將他昨天晾曬的被單收起來,掛上新洗的。
「哇!哥,看不出來耶,沒想到現在的你還能這樣精力充沛,夜半起來『畫地圖』。」看到哥哥床單上那明顯的濕痕,朱元智忍不住出言調侃了一下。
要知道這個兄長一向是家中的典範,是老爹老媽三不五時要他傚法學習的榜樣,在他心中,這個兄長的地位簡直快高與天齊,難得有機會看到他這麼「人性化」的一面,怎能不趁機消遣一下。
朱元皓沒吭聲,被自己的小弟看見自己的「糗」事,威嚴自然大損,不過心頭那個鬱悶呀……
在拉整被單的同時,腦海中卻忍不住閃過那個讓他不得不「畫地圖」的禍首,胸口不禁竄過一絲刺疼,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身體狀況自從離開印度後就不太對勁了,尤其是胸口,經常會感到些許刺痛。
他心臟出問題了嗎?還是--有其他原因所引起的呢?
看見哥哥沒有理他,朱元智摸摸鼻子,知道別太過火,真惹惱了他,別想要有好果子吃。
「哥,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
「你還記得碧鈺姐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朱元皓愣了一下。「……怎麼會突然提到她?」
「我碰到她了。」方碧鈺,他哥的前女友,差一點就成了他的大嫂。
眉頭微蹙。「在哪碰到的?」
「台灣。」
元皓吃驚的看向弟弟。「你去台灣了?」
「是呀!兩個月前去的。」
「你去台灣做什麼?」
「回去參加國小同學會呀,都快十幾年沒見了。」
元皓瞪著弟弟,一邊努力消化這個訊息,他以為元智這輩子都不會想踏上台灣這塊土地了,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見「老同學」回去,細細打量弟弟後,他驚覺到自己似乎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注意這個弟弟。
朱元智已大學畢業,也找到了一份穩定工作,他的身高跟他差不多,連肩膀都跟他一樣寬闊了……,如今已經強壯到能放下過去,能勇敢去面對了嗎?
「你這次回去多久?」
「我待了兩個星期,除了參加同學會外,我還有去掃爺爺奶奶的墓,之後就跟幾個朋友騎單車做環島旅行咧,台灣真的變得好多,以前都不曉得它會變得這麼美麗。」元智興致勃勃地說道。
元皓看他臉上的表情是真開心,不禁也跟著露出微笑,但想起方纔所提之人,臉色再度一正。「那你跟方碧鈺是怎麼碰上的?」
元智尷尬笑笑。「那個……嗯,因為玩得太high了,結果就重感冒,便趕緊回台北就醫,然後就在XX醫院裡碰到了碧鈺姐,她現在很厲害喔,已經當上XX醫院小兒科主任了。」
原來她還待在XX醫院呀,完全都照她的人生規劃進行,他不禁有所感歎。
見兄長聽到前女友的消息時一點都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元智便大著膽子進一步說道:「哥,碧鈺姐跟以前變化不大,不!更漂亮了,我沒想到她能認出我來,還很開心地過來跟我打招呼呢。」
眉眼未動,靜靜地聽著元智述說跟方碧鈺碰面的經過,在聽到她已離婚三年消息時,他神色才有了變化。「她離婚了?」有些難以置信地提高語氣問道。
「是呀!」元智頓了一下。「哥,碧鈺姐有問起你,我有約略講了一下你的情況,然後她說想要跟你聯絡……」
他微扯嘴角。「她有說為何要跟我聯路?」是應酬話還是真心的?
元智聳聳肩。「是沒說,也許……她對無國界醫師工作有興趣?」
她有興趣?!元皓不置可否。
「哥,可以嗎?」
「什麼可不可以?」
「就是把你的聯絡方式給她呀,我本來是想直接給的,可是沒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敢給。」
元皓眼眸閃過一絲笑意。「嗯,很好。」
這好的意思是說他做得對嗎?「那--?」
「你給我她的聯絡方法吧。」
「好的,沒問題。」
稍後,元皓拿著寫有前女友最新的聯絡方式的紙條,沉思一會兒,便伸手打開電腦,上網,先進入信箱,他一一檢查所有來信的寄件者,在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寄來信件後他縮小視窗,再開啟所有可以對外聯繫的程式,不一會兒,他的視窗便閃個不停,他耐著性子和每個與他線上招呼的友人們Say hi,簡單的報告現況後便掛著。
他從草稿匣叫出一封主旨是:你好嗎?我已經回到家了的信件。
游標移到內容處,他手放在鍵盤,最終還是沒有打下任何內容,再度將信件鎖在草稿匣。
離開印度後,他便回到香港,去MSF總部報到,誰知椅子還未坐穩,便立刻被派往非洲做支援,待真正回到加拿大的家時,已是七天後,一回到家,整個人立刻癱在床上不省人事。
等他清醒過後,第一件事便是上網進信箱,搜尋有沒有楊寰琳寄來的信件,或是登入MSN跟Skype,看她有沒有送來好友請求,發現都沒有,他怕是不是因為隔了這麼多天都沒有跟她聯絡,所以她生氣了,於是他主動送了好友申請給她,但他不知道她有沒有接受,因為跟她有關的帳號顯示都是離線狀態。
她……不願意跟他繼續保持聯絡嗎?他有些焦躁地猜測道。
可--就算願意又如何呢?他們能夠繼續發展下去嗎?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一大片楓林,表情有些愣忡,不自覺地又抬手揉著發疼的胸口,那裡緊貼著一個木雕飾品。
靜立片刻後,他又走回電腦前坐下,他進一入msn將方碧鈺的帳號輸進去,申請加入好友,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台灣半夜一兩點了,若要回覆也該是明天的事了,就在他欲起身離開時,卻發現原來該是灰色的人頭亮了起來,心頭猛然一跳。
「你是皓子?」
不是她,會這樣稱呼他的只有另一個人,按捺下失望。「嗨!是我,好久不見了,這麼晚還沒睡?」沒想到才剛輸入就連繫上了。
「正在看一份報告,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
「還不錯,工作上都還ok,你呢?還是在MSF?」
「是的。」
「你現在人在哪?」
「加拿大。」
「你剛回來?」
「對。」看著他們交談記錄,平和的好似他們之間的決裂從未發生過。
朱元皓自問此刻心情如何?……似乎沒太大的起伏。「聽說你離婚了。你跟張俊傑發生什麼事?」
好一會兒,她都沒有輸入任何文字,五分鐘後字句才跑出來。「他外遇,跟女護士鬼混,把人家肚子弄大了,所以我跟他離了,成全他跟那個小護士。」
朱元皓苦笑,這果然是她的風格,快刀斬亂麻,完全乾淨俐落。
「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結婚?」冷不防她拋出了問題。
他微扯嘴角,難道她不知道當年她提出的分手,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嗎?
他回一個吐舌頭的表情給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亦靜默下來。
當年他倆差一點就進入禮堂,是方碧鈺喊卡的,她所提出的理由讓他暴跳如雷,卻連反駁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能強求?
分手後的兩個月他便離開台灣,不到半年便聽到她與另一個同學張俊傑結婚的消息,聽說婚禮很盛大,由於雙方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喜宴上冠蓋雲集,出了不少鋒頭。
從另一個友人傳來mail中得到這個消息時,他直一的很震驚,他跟方碧鈺是在大四那一年分在同組實習後開始談戀愛的,一談就談了快七年,而張俊傑也是醫學院的同學,人長得帥又多金,交際手腕高超,跟他牽扯不休的女生多到用三卡車載也不嫌多,所以他真的無法理解,她為何要捨棄這七年的情感而選擇了這樣一個花蝴蝶做終生伴侶?!當時他還真有個衝動想回台灣問她,是不是腦筋壞了?!只是在他收到訊息的時間點,他們早已渡完蜜月回家了……,生米煮成熟飯,又有什麼好說的?
現在看她說張俊傑婚後搞外遇,他一點都不意外,但也沒惡劣到幸災樂禍,嘲笑她自做自受,只是存在心頭的疑問依舊未解。
「皓子,我們可不可以見個面?」
片刻。「有什麼事嗎?」
「我們很久沒見了。」
看到這行字,他沉默了三秒後。「若我有回台灣的話,再找機會碰面。」
「我也可以去加拿大找你。」
她話語中的積極讓他一愣,五分鐘後他才回應。「不用,我待在加拿大的時間也不長,反正有機會再說吧,你那邊現在應該是半夜了吧,早點休息,晚安。」
就在他打算從msn登出時,一個新的對話視窗亮起,當他看到傳過來的帳號時,他心跳倏地加快,暫時停上了呼吸。
瞪著那個閃動畫面不知是過了幾秒鐘還是幾分鐘,他才移動滑鼠,將對話視窗畫面放大。
沒有任何文字,但傳來一張名為「想你」的圖檔,他立刻接收,圖檔不到1mb,傳送速度很快,而他心跳也同樣快速不已,當傳送完之後,他迫不及待的將圖檔打開。
當看到時,他一口氣堵在胸口。
怎麼會是這個?!
那是一張照片,一張他背對著鏡頭撒尿的照片。
照片的畫面倏地將他扯回十幾天前--
那時他們兩人正前往距離果亞不遠處的杜哈沙加瀑布參觀,在搭著計程車前住的途中,因為前面有車子冒煙拋錨,堵在登山口造成塞車,塞車時間過長,他一時尿急,便在直接到山路邊解決,沒想到她居然偷偷把這一幕給拍下來……
他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驚天動地,惹得元智都好奇來敲房門了。「哥,怎麼了?」
他邊抹去眼淚邊笑道:「沒事。」說完後,又忍不住捧腹笑個不停。
朱元智沒膽打開兄長的房門探個究竟,只能納悶地退回自己的房間。
雖然那一頭的她在傳來照片檔之後就沒再輸入任何訊息,但這張照片足已透露出很多訊息,畢竟檔名就是--想你,不是嗎?
他臉上的笑再度擴大,此時方碧鈺的對話窗口又閃個不停,但他無心點開,只看著那靜止不動的對話窗。
難以言喻的開心充斥了他整個胸懷,令他自離開印度後便一直感到的胸悶疼,頓時消失了。
果然如此,他為何還不肯面對現實呢?不再遲疑。
等我!
他輸入了這兩個字後,近乎屏息的瞪著螢幕。
三分鐘後。
好!
他靠向椅背,臉上帶著笑,靜靜的凝視那個「好」,任由底下未點開的視窗閃個不停。
等我
這兩個字讓寰琳像被火燒一般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等他?怎麼等?他要做什麼?他想怎麼做?
她像陀螺般的在電腦前打轉,臉上表情變換萬千,一會兒掛著一抹傻兮兮的笑,一會兒又驚疑不定的咬著下唇。
待意識自己尚未給予回覆時才又坐回電腦前。微抖著手打下了「好」送出去。
然後就像癡了般的盯著螢幕。
到現在她還有些恍惚,在毫無訊息的十天後,他突然冒出申請要加她為好友,頓時讓她有如徘徊在天堂與地獄之間。
明明是最期盼的,可當直一的突然到來時,她反而不知所措,甚至不敢按下接受好友的確認。
硬是晾了一天後,才決定跟他聯繫,看到他在線上,她眼淚不由自主地飆出來,這個混蛋,害死她了。
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訴說,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靈機一動,找出此行去印度拍的照片,選出了那張頗具效果的撒尿照,改了檔名告訴他,她想念他的……小鳥。
是的,她是故意的,她想要讓他知道,只有她的肉體渴望他,而不是讓她疼得近乎發狂的靈魂……
偏偏,他只打出「等我」這兩個字,就像甘霖般,讓她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她不禁用手掩面,罵自己窩囊沒用。
情障呀!直一的是情障呀!
等他?
放下手,癡癡凝著螢幕上那兩個字。
會等嗎,答案不言可喻。
只是--要等他多久呢?要如何等呢?
她一夜無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0:51
第六章
「我想你應該清楚自己在工作上出了很大的問題吧。」寰琳看著坐在她前方的女孩子直接說道。
「科長,我知道我的工作沒有達到目標,效率很差,但是我真的還在熟悉我的工作內容,請再給我時間,我一定努力達成的。」
「你已經進公司快一個月了,若是前兩個星期我聽到你這樣說我ok,可是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觀察你的工作情況,我就沒法這樣說,在我看來,你並沒有很積極的去瞭解你的工作內容。」
「我不懂的地方都有問同事呀,可是……有些就是還沒有很清楚……」
「若你當下覺得其他同事講得沒讓你清楚,你為何不來問我呢?在你剛進公司時,我不是有告訴過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就問我,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說客氣話嗎?不是呀!」
「可是科長你都很忙,經常都不在位置上。」
「是的,因為我每天都要開會,而且有時候要跑到中南部的分公司去開會,但不管我在哪裡?只要你們有事打電話或寫mail給我,我都一定會立刻處理,從未耽誤過,不是嗎?」說到這,寰琳面露一絲無奈。「何況我每天都會留下來加班,把我不在辦公室期間delay到的工作做完,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問我,但你沒有,因為下班時間一到,你便立刻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我……我……」
「沒有人喜歡加班,我知道你們這一輩認為人一生不該把太多的時間放在工作上,加班是惡質的工作文化,這話我很認同,說真的,只要工作目標能在預訂的時間裡完成,有誰還想加班呢?我之所以會這麼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這個月來,你很清楚自己完成了幾項工作目標,就拿上星期科會的會議記錄來講,都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我還是沒看到你交給我,會議記錄,除非你有錄音或者有著超強的記憶力,不然就應該馬上做整理記錄,不然過一星期後,又要招開新的科會,不知道你打算如何處理這兩份會議記錄?」
被她訓得頭垂得更低的女子語帶哭聲的說道:「對不起,是我時間管理沒做好,所以才……,我真的會改進,請再給我機會。」
寰琳搖頭。「當公司給你試用期時,就是在給你機會表現,在這段試用期間你的表現完全跟一般初進公司的新人不一樣,許多新人初進公司時多半會積極力求表現,可我卻沒有在你的身上看到這兩個最基本的特質,令我不得不思考--你真的想在這裡工作嗎?」
女子已經發出啜泣聲了。
「很抱歉,我必需要告訴你,雖然我們公司一般會給新人三個月的試用期,但看你這一個月的表現,我決定提前結束試用期,希望你下次可以找到自己真正喜歡又願意投入的工作。」
寰琳走出會議室,關上門後還可以聽到抽泣聲,暗暗歎氣,愈來愈覺得自己像會欺負人的後媽,尤其在面對這些新進公司的員工,教這些新人職場倫理及工作態度,她都覺得自己變成了嘮叨不休的古董人物--那可是她以前「年輕」時最不屑的「前輩」,唉!何時風水輪流轉,竟輪到她當會教訓後輩的「前輩」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同屬人資科的科員張婉筠看她一臉生人勿近樣。「科長,談好了嗎?」
「嗯!已經說清楚了,待會麻煩你跟她做個交接,同時通知資訊部要關掉她使用公司內部網路的權限,然後你再陪她一起離開。」
「今天就走嗎?」
「是!」
婉筠暗驚了一下。「可今晚是聖誕夜。」
「所以呢?讓她早點回去過節不好嗎?」寰琳冷冷地說道。
「科長,你真不愧是公司管理部的女王呀!」婉筠吞了吞口水,暗暗告訴自己,以後在工作上一定要更積極進取,不然女王發起飆來,是完全不留情面的。
「我知道了,我會送她離開。」
「那我先去開會了。」為什麼會像是開不完似的,讓人心火旺盛,寰琳好想仰天長嘯呀。
「是。」
待寰琳一離開辦公室,同在一間辦公室的財務科的人員立刻湊過來八卦。「哇!女王大人又砍人了嗎?」
「是滴。」
「那位新人妹妹?」
「是!」
「被砍的原因是?」
「就是……,呃,人出來了。」八卦團立刻一哄而散。
新人妹妹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將配給她的筆記電腦交給了婉筠,或許是因為被frie掉,覺得很丟臉,也沒跟其他人說話,寫好交接單,東西點收無誤後便起身離開了,婉筠趕緊跟著她一起走。
「婉筠姐,我真的做得很糟嗎?」一走出眾人視線範圍,新人妹妹立刻紅著眼睛問道。
「呃……」婉筠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真希望科長上身,能夠直言無諱,其實科長在開除人之前,也有問過她們科裡其他同仁的意見,確定其工作表現後才做出決定的,新人工作態度消極與沒效率,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沒有回答或許就是最好的答案,新人妹妹眼淚掉得更凶了,目送她離開公司時,警衛還走到她身邊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呃!她已經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了。」
「喔!了。啊!對了,這裡有位先生要去醫務室拜訪魏醫生,可不可以麻煩你帶他過去?」
「好的!」醫務室跟管理部都是在同一區,她回辦公室會順道經過,一點都不麻煩,不過當她看到那位來訪者時,兩眼立刻冒出心心。
哇!好man的一個男人,端正的五官,炯炯有神的雙眸,穿著白色棉T恤,下半身穿著牛仔褲,隨性中又帶著狂野的帥氣,讓她小心肝不由撲撲直跳個不停。
「請跟……跟我來!」紅著臉有些喘氣不過來的說道。
「多謝!」
一聽到這個聲音,婉筠身體為之一酥,唉!若不是她已為人妻母,還真想不顧顏面的撲上去摸幾把,雖說不能背叛老公,隨意投入其他男人懷抱中,不過吃點帥哥小豆腐應該無傷大雅吧?
「你是來找魏曉選醫生的嗎?」多聽聽好聽的聲音也是好的。
「是,不過我主要還是--」帥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喚婉筠。
張婉筠轉過頭,是總務部的劉筱萍和陳美麗,只見兩人快步走到她身邊,而男子則識相的走到一旁,將說話空間讓給她們三個女人。
「哎唷,怎麼了啦?」
劉筱萍說道:「剛剛我們在外面碰到你們科的新人,她一邊哭一邊走,問她怎麼了?她說要離開公司了,怎麼回事呀?是她辭職還是被……那個了。」
張婉筠點點頭。「嗯!被那個了!」
那個是哪個了?很久沒回台灣的男子挺有興趣的想知道下文,更新一下現在台灣流行語的資料庫。
「為什麼?她不是才剛來沒多久,試用期還沒滿?」陳美麗叫道。
「就表現不好咩,當然請她走呀!」
哦,原來「那個」是這個意思,男子暗暗點頭,只是不瞭解,被炒魷魚了為何個能明講清楚?
「哇!是寰琳科長大人做的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男子雙眸頓時一亮,對她們的談話更加有興趣了。
「不然還有誰能做?」
「女王大人又發威了,可試用期沒做滿,不會引起爭議嗎?」
「三個月試用期本來就是不成文規定,何況女王大人認為,第一個月的試用期上作態度就如此消極,剩下兩個月也不會改善到哪?便當機立斷請人走路了。」
「女王決斷殺伐力道果然驚人。」
「沒錯,這個月來殺氣更強,一切效率至上。」
「就是呀,最近女王大人非常討厭人家讓她『等』,所以皮要繃緊一點。」
聽到這,男子臉上表情不由露出一絲古怪。
「那你們科裡是不是又要招募新人?」
「不啦!科長說暫時不想再招新人進來,所以有可能會對內招募,看有沒有人想到我們部門來?」
「唔!若進去後又被女王大人給踢出來的話會怎麼辦?」
「嗯,就別想再待在公司混了,她不要的人,其他主管更不會想要。」
「啊……」
就在三女打算繼續討論女王大人的事時,驀地聽到一聲輕咳,婉筠打個激零,唉呀!她居然把一個帥哥就這樣晾在一旁。「啊!對不起,我忘了……」
「沒關係,醫務室已經到了,謝謝你。」帥哥手指著掛著醫務室招牌的辦公問,面露微笑地說道。
原來不知不覺間竟已經把人帶到目的地。「不、不客氣……」
陳美麗跟劉曉萍則吃驚地打量那男子,居然一點都沒注意到方才有個大帥哥跟在他們身邊,不禁相逢恨晚,面露不捨的注視著男子走進醫務室了。
三人呆立一會兒,還是婉筠先回過神,拉了拉那仍發著呆的兩人。「喂!還看什麼,走了啦!」
「婉筠,他是誰呀?」
「不知道,來找魏醫生的。」
「厚,你剛剛怎麼沒提醒我們注意?」雖都是已婚婦女,可偶爾還是需要看到帥哥來養眼,滋潤一下生活的。
「啊……,我也忘了咩,誰叫你們要扯到女王大人,哪還會記得其他事?」
「說得也是,女王氣場無敵強大……」
叨叨唸唸中,三個女人漸漸遠離了醫務室。
「朱元皓,真的是你!當警衛說是你來找我,我還以為出現幻聽了咧。」魏曉選一把抱住好久不見的老同學。
「對!你不僅出現幻聽,還出現幻覺了。」朱元皓也用力回抱他一下,力道之大,差點讓魏曉選岔了氣,證實他所言真假。
「真是的,前天通MSN時,為什麼沒跟我說你要回來?」
「呵!既然要做聖誕禮物,就要做得稱職一點。」朱元皓咧嘴笑道。
聖誕禮物?曉選揚眉。「我很確定我掛在樹上的許願卡內容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其實你應該再早點回來,最好是萬聖節時回來。」
朱元皓嘴咧得更開了,他發現自己還挺想念魏曉選偶爾會冒出的毒舌。「你又沒準備喜糖,吸引不了我回來。」
「喜糖?!都過期五年,不過也不是沒有,我老婆有留了一罐做紀念,你要吃我也沒意見,記得寫下切結書,若發生食物中毒,責任自負。」
「呃,沒喜糖,那……總可以補請吃紅蛋吧?」
說到紅蛋,魏曉選臉上的笑稍褪了一下,露出些許無奈。「紅蛋……還在孵中,也希望能早點讓你吃到。」
朱元皓敏銳地察覺到老同學的心情變化,「怎麼了嗎?是不是我說了不該說的?」
魏曉選苦笑。「也沒什麼啦,這兩年來,我跟青瑤一直都在進行生子大計,只是……」他聳聳肩,無奈意味不言而喻。
兩人坐了下來,好好地將近幾年彼此的情況交換了一下。
「這麼說,你打算待在台灣一陣子?」曉選問道。
「是的。」
「有什麼計劃嗎?」
「我來台灣是為了……」
「方碧鈺?」
朱元皓愕然。「怎麼會突然提到她?」
「難道不是嗎?前幾天方碧鈺約我老婆出去,說她有跟你聯絡上了,你已知道她離婚的事,所以我猜你--」看元皓臉上的表情怪異,曉選自覺的停止說下去。「我說錯了嗎?」
朱元皓搖搖頭。「不!若有機會的話會去找碧鈺出來見個面,但是……我回來主要的目的是另一個。」
「哪一個?」
元皓手撫著杯子外緣,低頭靜默一會兒。「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好好地愛一個人。」
曉選吃驚地望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對!」元皓抬頭定定看著他。「所以曉選,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只要在我的力範圍內,一切都沒問題。」熱心公益的本性立刻冒出來。
「太好了,就要麻煩你了,我要你--」
開完兩個小時的冗長會議,寰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
同她一起開會的財務科盧科長一走進辦公室立刻咦了一聲。
「怪了,今天怎麼所有人都跑光了?一個都沒留下來加班。」
寰琳越過他走進去。「今天是聖誕夜,大伙應該都已經安排了活動。」吃聖誕大餐的,有教會活動的,或是要度過浪漫聖誕夜的……,反正辦公室裡只要有人有了過節的心思,那就像傳染病一樣,絕對會集體行動--尤其主管們都去開會不在位置上時,保證准點下班。
盧科長搖搖頭。「開會都開昏頭了,哪還會記得今天是聖誕夜,唔,楊科長,你今晚有沒有安排活動呀?」
「有呀!」
「啥活動?」
「加班!」她坐進位置,飛快地打開電腦。
「……」盧科長暗暗歎口氣,楊寰琳能夠成為公司少數的女性主管不是沒有道理,對工作那股拼勁,有時也會令男人望塵莫及。
寰琳打開筆記本,飛快地將方纔會議討論事項做整理,她現在必需要讓自己拚命地忙,忙到沒有時間可以想東想西,尤其是怕想到她那曾許下的聖誕願望,她是多恐懼那個願望到最後會成了泡沫……
「楊科長。」
抬頭,微訝。「魏醫生,你怎麼還在公司?」醫務室的醫生只需值下午半天的班,下班時間到,就可以離開了。
魏曉選對她笑笑,望著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異樣。「來跟你說聲……聖誕快樂還有送你--聖誕禮物,來!……糖給你。」
那是一支可愛小巧的枴杖糖,寰琳笑著接過。「謝謝你……,你今天當聖誕老公公呀?」
「不是,我只是他的使者,來報佳音的。」他對她眨眨眼。「希望今晚你能--心想事成。」
暖流滑過。「謝謝,你也是。」
「你待會還要留下來加班嗎?」
她苦笑。「是,總得把今天落下的事完成。」
「真是盡責,不過還是不要弄太晚,今天是難得的聖誕夜,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奇跡發生,所以要早點下班喔。」魏曉選語畢對她眨了眨眼後,便拿著裝糖的袋子去找剛剛從會議裡脫身的主管們發糖果了。
是她感覺有誤還是魏醫生話裡真有其他意思?--早點下班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嗎?這意思是--他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嗎?她眉頭微皺。
且不說兩人交情還沒深到可以下班後去「約會」,魏醫生是已婚男人,為人正直又熱心,她可不認為他會想背著老婆跟她搞曖昧,所以應該只是單純的祝福吧?!
可不知怎地,雖然意圖把心思轉回到工作上,但聖誕節音樂旋律卻不時在腦海中響起,差點不自覺跟著哼起來,要命!這樣她哪還能專心工作下去呀?
勉強將今天的會議記錄整理好,這些都將會是未來半個月工作的大綱,不得不趁記憶清楚時處理好,但今晚進度也只能到這了,她在心中哀怨道。
收拾好東西,將僅剩她一人的辦公室電燈關掉,走過長長的迴廊,經過醫務室時,裡面的燈已熄掉,魏醫生也離開了,想起自己那張掛在聖誕樹上的心願小卡,心頭有些悵然。
不過想到一掛上後就出現的「奇跡」,她不禁又浮起笑容。
聖誕夜奇跡嗎?她不奢求,只求他能說到做到。
轉身,舉步繼續向前走。
和守衛道了聲再見後,她便走出公司大門。
公司所處辦公大樓屬廠辦合一型,佔地面積極廣,他們公司整整佔了三大層樓,走出辦公大樓,便可以見到大樓中庭立著一棵應景的白色聖誕樹,上面掛滿藍色的小燈炮,白與藍交替著,產生一種不真實的奇幻感,凝視了一會兒,她便拉攏衣領,抵擋夜晚的冷風,朝辦公大樓外的公車站牌走去,可當她繞過聖誕樹時,本來頭是低著的,驀地一股異樣感竄起--似乎有人正在注視她。
緩緩地,她抬起頭,和坐在前方石椅上的男人視線交會。
剎那間,這個世界靜止了,她的心跳和呼吸亦靜止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快二十日不見豈不是已過了一甲子?
這真的是聖誕夜奇跡嗎?她不敢奢望的,卻突然實現了?!
他要她等他,她等了,該如何等,不難,因為就是「等」,但卻還沒來得及細想,一旦等到了他,見到了他又該如何做?
愣愣地看著他起身,像慢動作似的,他來到了她的面前。
「下班了嗎?」他柔聲問道,凝著她的目光彷彿黑洞般,把她的理智以及語言能力都吞噬了。
她無法開口說出此刻盈滿在她心頭的激動,甚至連身體都忘了該怎麼命令做動作,可她所有的身心都在喧囂著--靠近他,抓住他,讓他再也無法離開他。
在她意識到前,她整個身子像脫力般直挺挺地朝他倒了過去,朱元皓一驚,趕緊向前一步,將她攬抱入懷中。「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緊張地問道。
她的臉頰緊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深深吸進屬於他的氣息,整個人都籠罩在屬於他的溫熱與氣息裡,這才活了過來,抬起手,緊緊地回抱住他。「你……終於來了!」
感覺到一股濕熱從他的胸口處滲進他的皮膚,原會不時閃現的悶疼瞬間轉換成酸疼,他縮緊手,恨不得將她融進體內。「是,我來了。」
才認識八天,才相處八天的人,有資格說發生在他們之間的是真愛嗎?
敢大聲嗆說--才八天,就足以天荒地老了嗎?
或者該坦然面對--也許蔓延在他們之間,其實就只是「性吸引力」而己……
是培根加蛋的氣息將寰琳從黑甜的夢境裡喚醒,她睜開眼,擁被坐起身,一時間尚未完全回過神。
早晨冰冷的空氣拂過她裸露出的肌膚,令她雞皮疙瘩冒出,提醒她此刻的一絲不掛,趕緊用被子將自己圍個緊實。
食物的香味,刺激了腦部的活動,昨夜的記憶似潮水般湧來,她臉熱了熱,原來那就是聖誕奇跡呀……
環視房間四周,原本四散在地的衣物已經被收拾整齊的放在旁邊的梳妝椅上,讓她伸手一拿就可撈到,於是她拿了一件厚實的睡袍穿上後才下床。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門口,像怕驚動人似的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向來只有她使用的寶貝廚房如今卻被另一個人佔住,她看著那個男人熟練的翻煎著蛋,她不禁露出微笑。
有些男人說他最愛看女人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以前她會認為那是很沙文的想法,但現在--看到一個男人正在為她煮早餐,就是會不由自主產生幸福滿足感。
朱元皓將煎好的蛋跟培根放在盤子上,然後盯著盤子面露思索,接下來--
冷不防,一個溫暖的軀體緊靠在他的背,一雙纖柔的手臂已環住他的腰,錯愕了一下後隨即露出笑容。「醒了?」
「好香……」
「把你香醒了?」
「對……讓我在夢裡頭好餓、好餓,好想吃……」
「正好,我剛還在傷腦筋,是要把早餐端到房間裡叫你起床,還是把你叫醒起來吃早餐?」
身後的人輕笑。「……我想吃的是……你。」
感覺背部肌肉被啃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卻足以讓好不容易消弭的慾望再度揚起,正想回身抱住這個不安份的小女人時,她又傳來低語。
「你是真的嗎?」
他心一緊。「花了一夜的時間,還不夠證明嗎?」
「不夠!」
「你今天可以請假不上班嗎?」
「不能……」語氣充滿了無限愁悵。
他輕柔拉開環住他的手臂,轉過身緊緊環抱住她。「我在,我真的在,不會消失不見。」
她沒有說話,只是像貓般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她那模樣令他忍不住低下頭想一親芳澤,孰料她卻頭一低,退開了他的懷抱。「還沒刷牙洗臉呢。」對他扮個鬼臉後,便閃身衝回自己的房間。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來。「什麼時候開始講究了?」兩人在印度時,不知有多少次在一覺醒過來後,牙未刷,臉未洗的便相濡以沫,回想起那一幕幕,他身體更加火熱,想也不想地便舉步追進房裡去。
不過當他進去時,看到她已躲進浴室,並將門關上,一種怪異感襲上,因為在印度時,除了如廁時,為了避免異味擴散,會將門關上,但現在--
火熱難耐感頓時消褪了不少,別忘了,這裡不是印度,而是台灣--他來了。
從昨晚相會後,他倆就像回到印度般的如膠似漆,整夜愛火狂燃,徹底紆發了近二十天分離所累積的慾火和思念。
雖然他倆有如化身成獸般那樣急切的索求對方,可他內心深處卻知道不一樣,有些東西是不一樣了。
過去他從沒那樣迫切渴求過一個女人,在印度已是反常,沒想到來到台灣也依然如此,可這樣的迫切,除了本能的需求引發以外,在他內心深處也似乎想要藉此去確定--發生在他們之間的奇妙情感不是只有他在意。
再度相會時,她眸中掩飾不住的激動和思念,讓他的心也為之一融,理智也盡失,將她擁入懷中,不顧一切進入她的身體與她親密結合時,才覺得空悶了快二十天的胸口得到了撫慰,有了落實感。
若說性只是為了滿足男女之間的相互渴求,但現在的他則有更深的體悟,被滿足到的絕對不是只有肉體。
浴室門打開了,看到她不只刷好牙,洗好臉,甚至都上好了淡妝。
面露無奈的笑看著他。「今天還是得要上班。」
這裡不是印度,現在更不是假期,即使多想跟他分分秒秒都膩在一起,但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而已。
他瞭解地點點頭,面露微笑:「我知道,但--早餐要吃完才可以出門。」
「好。」
待他走出臥室,將空間留給她一人,寰琳臉上的笑慢慢斂去,表情多了一絲惶然。
不過當她換好上班穿的套裝,臉上表情已經平和了,甚至帶了朵「想通了」的微笑。
坐在餐桌邊,細細看著他為她準備的早餐,那專注的模樣令他的臉不禁紅了。
「快吃,別看了,都冷掉了。」
「是。」她笑著拿起叉子大快朵頤了起來。「培根炒蛋是你最拿手的菜嗎?」
「當然不是!」他一臉受辱。「我的拿手好菜還有荷包蛋,其中最棒的是--水煮蛋。」
她聽了差點將嘴裡的食物笑噴出來,用眼神瞄他--這個也好值得驕傲?
他搖搖頭。「別以為水煮蛋容易做,做成好吃的水煮蛋,尤其是那種蛋黃處於半熱熱的狀態,首先要注意蛋的品質--」
「雞蛋的新鮮度?」
「當然這要注意,不過我說的是看這蛋是老母雞生的還是年輕母雞生的……」好笑地看著寰琳難以置信地張大嘴。
不囉嗦,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叉子,雙手合十。「本人自打小接觸蛋以來,只知道有顏色、大小不同,從未想過要過問這些蛋的娘親是年輕的還是老的,更無法從外觀判斷,有勞大師開示解惑。」
他臉上笑咧得更大,輕咳了一聲。「開示是嗎?其實也不難,老母雞生的蛋蛋殼較薄,年輕母雞生的雞蛋蛋殼較厚,所以如果你買了一批蛋,可拿出其中一粒,放進冷水裡開始煮,如果煮三分鐘,發現蛋白已凝固了,那就是老母雞的蛋,若不是,那就是年輕母雞下的蛋。」
「……佩服,甘拜下風。」沒想到他這麼個大男人會注意到這麼細緻處。
「哪裡,哪裡,是我媽教得好。」他不敢居功。「我媽的糖心蛋才是真正的一流好吃,你應該嘗嘗的。」
她心跳失速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是……?不!不!先不要多想,一切都還太早。「你有學起來嗎?」
「學了皮毛,因為滷汁是重點,我媽有獨門配方,那個我還沒記下。」他有些懊惱地說道。
本想繼續說下去,寰琳眼角瞥見牆壁上的時鐘,整個人如火燒般的跳了起來。「天呀!上班要遲到了。」
要命,跟他在一起時總會輕易的忘記時間流逝,只想跟他一直聊下去。
顧不得吃相難看,以最快的速度將僅剩的食物掃進肚子裡,然後一邊抽出紙巾抹嘴巴,一邊跑到電視旁邊的櫃子,打開抽屜翻出了一串鑰匙。「這是我家的鑰匙,你帶在身上,對了,你手機有帶著嗎?」
「有,可是--」他自己打住,搖頭笑道:「沒什麼,你趕快去上班吧!」
接過她的鑰匙,兩人相擁親吻了一下,他便送她出門上班,看著電梯將她帶走,他心情有些悶悶的關上門,隨即自嘲地笑了。
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他表情嚴肅了起來,在台灣這段期間,他究竟能做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1:15
第七章
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好像花開在春風裡--
一整天,迴盪在寰琳的腦海中都是這首歌的旋律。
「喂!是我,你現在人在哪?……咦,你在我們公司門口了?……好!你等我十五分鐘,我馬上就下班了,嗯,拜!」心頭甜甜的收起手機,拍拍臉,將臉上一直揚起像白癡般的傻笑給拍回去。
還不能鬆懈,現在還沒下班咧。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邁出去的腳步還是輕飄飄的,眼眸充滿了喜悅的光輝。
回到辦公室坐回位置後,抬頭對仍在埋首工作的同科科員說道:「今天我會準時下班,所以有沒有什麼事是要我在今天一定要處理完畢跟確認的?」
所有人資科的科員呆了一下,女王大人居然不加班?!這簡直是……太詭異了。
「科長,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去看醫生?」張婉筠非常有勇氣地問出藏在大家心中一整天的疑問。
「……」被認為是因為生病才不加班的某人眼角抽了抽,不過沒有因此壞了好心情。「我身體很好,謝謝關心,呵……我待會兒有約會。」
「哦!是跟你那群死黨有約嗎?」眾人立刻露出明瞭的表情,科長跟她的死黨的友情一向堅定,經常定期聚會。
「……」她果然要好好檢討了,為什麼底下的人就不會認為她有男女交往的約會呢?……罷了,不怪她們,畢竟和她共事以來,也從未見過她會因為趕著跟男人約會就準時下班的--至少在她當了主管以後。不想多做解釋,關於跟他之間……她還是不想讓過多的「現實」因素加雜進來。
她現在只想好好enjoy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直到膩了為止,直到她肯讓理性神經恢復正常運作為止,直到整個情障狀態解除為止。
「所以有事快說囉,南姐,新的年終加薪試算進行如何了?」
「已經進行一半了,明天再整合一下南部分公司的資料後就可以提出報告。」
「好!最遲後天我要看到所有精確的數據,婉筠,績效評估進度做得如何?」
「還有幾個部門主管沒有交上來,我有在盯催了,但有幾位才剛從國外出差回來,所以可能會延個兩三天才能收齊。」
「這件事盯緊一點,小葉,海外營業部呢?確定好這次過年會回來報到的名單了沒?」
「我已經傳到你的信箱裡了,科長你再看一下。」
「好……」
以最高的效率將該處理的事情解決完,待下班的音樂聲響起,她立刻起身打卡離開,動作快的讓整個辦公室人員為之側目。
但她不在意身後傳來無數好奇的目光,她只是加快腳步離開這個除了她住的屋子外待得最久的辦公所在。
一想到他已經在公司下面等她等十幾分鐘了,不禁有些心焦,如果此刻她有個任意門就好了,只要一開門就可以到達他的身邊……
經過醫務室時,和正好鎖完門的魏曉選碰個正著。
「魏醫生,下班了?」碰見了,免不了停下腳步問候。
「是,你也是?」兩人一起走向電梯。
「是的。」
「好難得,趕著去約會?」他帶著笑意看了她一眼。
咦?居然能一箭中的,他臉上的笑容讓她察覺到一絲異樣,想到昨天聖誕夜他勸她早點下班時的表情,靈光一閃。「魏醫生,你認識朱元皓?」
他呵呵一笑。「是呀!我們是大學同學。」
她露出恍然。「所以昨天你--」
他臉上露出「你終於了啦」的神情。「本來以為我這個老同學是來找我敘舊的,沒想到卻是找你的,當我知道你們兩個正在交往,你可知道我嚇了多大一跳嗎?怎樣都沒想到你們兩人居然會認識!」
她心跳加快了一下。「呃,他跟你說--我們正在『交往』嗎?」
「是呀!……難道不是嗎?」看到她表情有些吃驚,他不覺有些忐忑,莫非是朱元皓一廂情願嗎?但從與方碧鈺分手後,這是他從元皓口中第一次聽到其他女人的名字,而且是相當慎重的。
「呃!是啦……」寰琳有些害羞的別開眼,那人……到現在都沒有正面定義他倆的關係,可現在從別人口中聽到他承認,感覺很飄然,像要飛起來似的。
魏曉選鬆口氣。「差點讓我以為表錯情了。」他笑著看寰琳。「說真的,當我聽到你們兩個是在印度碰頭認識的,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想說世上這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是呀,就是這麼巧……,對了,魏醫生,朱元皓以前在學校的表現如何?」關於他的過去,她只有聽他約略提起,細節不清楚。
「他是我們班第一名畢業的,在我們繫上教授眼中,他是非常優秀的學生,以前我上課時最討厭跟他分在同一組。」
「怎麼說?」她立刻大感興趣。
「鋒頭都被他搶去啦,因為他專注度一流,反應快,老師丟問題,他立刻就能舉一反三,要知道我們都是同年的,也很拼唸書,可就是覺得趕不上他,讓人很挫折。」曉選頓了一下。「不過也因為受到他刺激,我們班上唸書風氣特別好--因為大家都不想落後他太多。」他笑道。
原來他竟是這麼優秀,她臉上不由露出與有榮焉的微笑。
「當然,我們班射小人、詛咒功力也跟著增加。」
她忍不住笑出聲,這個魏醫生真的很耍寶耶。
「不過老實說,他最讓我欣賞的地方不是他最會唸書,反應快,而是他對『醫生』的這份職業是打從心底的投入,他急著想要學習到更多如何救助病人的方法,所以才會這麼全心全意投入在學習上。」聽他講了一些朱元皓的幾則事,讓她不禁睜大眼。
電梯來了,裡面已站滿了人,現在是下班時間,電梯很快就坐滿,好不容易擠進去後,礙於旁人,兩人沒有再交談,但魏曉選的話,卻讓她能在腦海中勾勒出朱元皓年輕時的模樣--那個充滿幹勁和熱血,對所有事總是全力以赴的年輕男孩。
多希望能夠在更早時就與他相遇、相識,她不由感歎道。
走出電梯後。「他是何時加入MSF的?」寰琳繼續問道。
「他在學校時就參與了,當初我進MSF,也是由他引進的,不過那時只是做外圍的義工,利用暑假時參與,醫學院畢業後,元皓拿到醫師執照在醫院工作了三年後,便決定辭職,全心投入MSF工作裡,說到這,這也是另一個我佩服他的地方。」接到寰琳投來疑問的眼神,曉選朗朗一笑。「許多加入MSF的醫生多半都有正職在身,只有利用空檔時間才會參與MSF的計劃,但元皓不僅毅然放棄高薪的正職,全心投入MSF的運作,完全未支薪,有時還要自掏腰包負擔所有的交通與食宿,你說有多少人能有這樣的魄力?連我都沒辦法做到像他這樣的程度呢。」
天呀!聽到這,寰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愛上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呢!
走出辦公大樓,高大的耶誕樹已經被撤掉,所以一眼就能看到他了。
朱元皓依舊在昨天等她的位置坐著,他正閉著眼戴耳機聽著手機裡的MP3,表情悠然自得,在行色匆匆往來下班人群中,他這份與眾不同的安適額外引人注目,使他成一道「特異」的風景。
「看他這樣真讓人不爽。」魏曉選也一眼就看到他了,頓覺手癢,在辛苦工作一天的人面前怎麼可以露出這種神情呢?好想一拳打掉呀。
「咦?」
「如果我突然跳到他面前大吼一聲,你說他會不會被嚇到?」
「……」魏醫生,你年紀是多大了?居然還想玩這麼幼稚的把戲,寰琳揚眉暗自腹誹道。
「不過,這些年來他真的變了不少。」魏曉選若有所感地說道。
「怎麼個變法?」
「以前他就像把鋒利的刀,總是拚命地往前衝,但這次見到他,覺得他變圓融多了,最明顯的就像現在--至少在以前不會看到他有如此放鬆的一面。」魏曉選笑看了她一眼。「也許是因為你的關係喔。」
咦?跟她有關嗎?
像心有靈犀般,朱元皓睜開眼,直直地向他們望了過來,看到寰琳時,臉上立刻露出開心的微笑,不過在掃到魏曉選時,立刻多了一分無可奈何。
他起身迎向他們兩人。「哈羅!下班了?」
魏曉選看他一會兒後搖頭。「同學,我知道我們交情好,但是你也不用刻意在這站崗等我下班嘛!這樣讓我很不好意思呢。」
朱元皓揚眉。「不用不好意思,正等著敲你一頓呢。」他轉向寰琳,露出無奈的笑。「大學時,很不幸跟這個傢伙同一班。」
「不幸?」寰琳好奇地看著兩人。
「因為這傢伙老想跟我搶第一名,讓我壓力很大。」
「誰叫你老霸著第一名的位置不放,沒聽過槍打出頭鳥嗎?不過我要鄭重澄清,我絕對沒有要跟你爭奪第一名的意思,因為本人一向奉行的是『老二哲學』,是孔夫子的堅貞信徒,具有『孔融讓梨』的美德。」魏曉選一臉謙遜地說道。
聞言的兩人頓時無語,元皓哭笑不得,什麼「老二哲學」、「孔融讓梨」,魏曉選這隻老狐狸,分明暗指第一名是被他「讓」出來的。
寰琳則對魏曉選醫師有了新的觀感,別看魏醫師給人感覺一向斯文和善有禮,人家說「腹黑」,說不定就是這一型的,一出手雖不致立即斃命,卻能直中要害,如深水般難測。
魏曉選抬手看了腕表。「哎,今晚是很想被你敲一頓,但今天是我們的家族日,所以要趕回家聚會。」他看向元皓。「我老婆知道你回來了,一直嚷著說要見你,所以找一天有空,請兩位到寒舍來吃飯,可以嗎?」
「沒問題。」
和魏曉選道別後,寰琳大方勾住元皓手臂,姿態親密地慢慢朝捷運站走去。
「你怎麼都沒跟我說你跟魏醫師認識?」她小小埋怨道。
「在印度時還不知道你們兩個就在同個公司,這次回台灣前才跟他聯繫上,一聊才知道他居然到你們公司來,昨天跟你見面後,我們就忙著--嗯!你覺得我們有機會提到他嗎?」
說到昨天碰面後的情況,她臉紅熱起了來,偏偏這人居然還能一臉正經地說出來。「你以前真的曾把他當做對手嗎?」趕緊轉開話題。
他想了一下。「說『對手』太嚴重,但他是個很好的激勵對象,面對一個很傑出也同樣對醫學有熱情的同學,會覺得熱血沸騰,一直想往前衝。」
聽到此她忍不住笑出來。「你們兩個對彼此的形容還真是像。」
「真的嗎?」
「嗯!」她露出神往的表情。「真想看到你念大學時的模樣。」
「那你可能會看到一個瘋子。」頓了一下。「你大學生活應該也很精彩吧?」
她搖頭。「沒有,那時我爸失業,家中經濟情況不好,我兩個弟妹都還在念國、高中,為了減輕家裡負擔,所以我大學的學費跟生活費都得自己籌,所以一有空就到處去打工。」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談到家裡的情形,想起她曾提過的「擇偶」條件,雖然很現實,但動機其來有自,不禁輕歎口氣。
「為何歎息?」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想到當我們同個年紀時,我整天埋首在書堆中,靠著家中的幫助,我不用煩惱生活、學費,而你卻已經在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覺得有些慚愧。」
「有什麼好慚愧的?看看現在的我們呀,並沒有不好,不是嗎?雖然我們走過的路不同,但還不錯,不是嗎?」她笑道。
他露出微笑,他喜歡她這樣的說法。「是!這樣真的還不錯。」
她更加親密挽緊他。「待會兒想吃什麼?這麼久沒回台灣,應該有很多想吃的東西吧?」
「那還用說,我現在恨不得把夜市裡所有的食物都嘗過一遍。」
「那還等什麼?走吧!」
寰琳從正式踏入社會開始工作後,逛夜市的機會就變得很少,當然是因為幾個好朋友的下班時間都不固定,就算聚會時,大家也傾向坐下來邊吃邊聊天,因此夜市這種需要邊走邊逛的活動自然就少了,再加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過了三十歲,就不愛去人多的地方,尤其有些攤位,由於熱門,想要吃到美食,就得需要加入人龍行列,對奉行時間就是金錢真理的寰琳,更不想花費這樣的成本只為了滿足一時的口腹之慾。
現在,她卻覺得等待也是種美味,只因身旁有個他……
「就是這個味道呀……」元皓深深吸口氣,將空氣中夾雜著燒烤、油炸、胡椒、醬油鹵香等氣味都吸了進去。
看他一臉陶醉的模樣,她覺得很好笑。「有沒有想每個都去吃?」
他笑著搖搖頭。「我胃口不大,而且老實說,我以前很少來夜市吃東西的。」看到她面露驚詫,他苦笑。「我們所受的訓練可是將這些高熱量、高鹹度的口味食物視為身體健康的敵人,來夜市,對我來說是天人交戰,明明很想吃這些食物,可是內心卻不由自主浮現吃了會造成的後果……」
她瞇了瞇眼。「嗯--很好。」
「很好?哪裡好?」
「知道養生之道是件好事呀!這樣身體才會健康,不過呢,請你務必把那些後果埋在心裡,不用講出來給我知道,有時候……當無知者是幸福的。」她很嚴正地對他聲明道,開什麼玩笑,來夜市就是要放開一切大吃特吃,什麼卡路里、膽固醇,全都閃到一邊去。
他哪會不清楚她心中打的算盤,刻意露出委屈的神情。「怎麼可以這樣呢?怎能讓我一個人受掙扎之苦,我跟你說現在我們正在排買的雞排,裡面就含有--」
「啊!我不聽我不聽--」二話不說,立刻伸手搗住耳朵,同時用「你敢說你就是壞人」的目光射他。
看到她這孩子氣的一面,令他忍不住捧腹大笑,當然也不忘記努力地在她耳邊叨叨絮絮地「勸諫」她,而她則是拚命的閃躲拒聽,旁人則是傻眼這兩個看起來挺體面的熟男熟女怎麼會變得這麼幼稚孩子氣。
笑笑鬧鬧了一會兒後,兩人還是買到了很久沒吃到含有高油脂的美食,一邊開開心心吃著,一邊嘻嘻哈哈互相挖苦。
驀地,離他們不遠處傳來了刺耳的煞車聲及碰撞聲,元皓聽到了,臉上的笑靨立刻一收,想也不想地就將手中尚未吃完的食物塞到寰琳手上,什麼話也沒多說的便快步衝向出事的地方。
寰琳愣了下後,立刻舉步追了過去。
偏偏這時原本還沒反應過來的人群也有動作了,喜歡「看熱鬧」的人也聞聲跑過去,視線立刻被人擋到,當可看清時,已經失去了他的身影,不過還好不少人是朝出事的地方走過去,所以過了一會兒她就看到他了,他正在為一個倒臥在地上的人做檢查,而一圈人正圍著他們。
這起事故是機車跟汽車相撞,機車騎士被車子撞飛到旁邊路上,幸好後方來車及時煞車,才沒有整個追撞碾壓下去,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寰琳和旁觀的路人站在一起,朱元皓表情凝重地為那個看起來已昏迷過去的騎士做檢查,並且不斷地對那人說著話,似乎想要喚醒他。
寰琳有些手足無措,她想要到他的身邊去,可對急救醫療完全不瞭解的她此刻根本幫不上忙,只能遠遠地看著……
不!她應該還是可以幫得上忙,她拿出手機正要通報一一九時,警車的鳴聲已經從遠至近了,有人已經通知了,所以她又把手機收回。
這時有人突然喊了一聲:「啊!流血了。」
趕緊又看向那倒地的騎士,腿根處血跡正大片擴散,一看到那血,她立刻感到一陣暈眩,在泰姬瑪哈飯店恐怖的那一夜血腥記憶瞬間襲上,她臉色蒼白的別過臉,不敢再看下去。
「有人叫救護車了嗎?」
她聽到朱元皓大聲詢問周圍的人。
「有!叫了!應該快到了。」
「那有人可以幫忙找到繃帶或止血帶之類的東西嗎?」受傷騎士因為撞擊力道太大,整個人飛起重摔到地面上,造成骨折,而斷掉的骨頭刺穿了血管,所以正引發大出血,元皓用手指用力壓著出血點,避免血液大量噴出,但光這樣做,怕不能撐太久,偏偏手上又沒有任何醫療用品。
他的急切讓寰琳倏地回過神,她想了一下趕緊解下環在脖子的絲巾,衝過去遞給他。「這個可以用嗎?」
「可以,你身上有帶筆或者長條硬形的東西嗎?」
「我找找--」她打開皮包翻找著,他則接過絲巾,迅速地將絲巾綁在出血點血管上方處。「有了。」她將原子筆遞給他。
他熟練的將筆穿過絲巾打出的結孔,然後旋轉扭緊,順利減緩了出血量。
警察到了,過沒幾分鐘救護車也到了,救護人員一過來,元皓立刻告知傷患的現況。「雖有戴安全帽,但頸椎處恐有受傷,未曾移動,患者可以睜開眼睛,對聲音會有反應,但是無法依照指示行動,大腿骨折嚴重,刺穿了股動脈,已經做了簡單的止血壓制,雖然沒有大量失血,可得立即做縫合手術,不然肢體會有缺氧損壞之虞。」
「你是醫生嗎?」迅速檢查了一下被急救包紮得宜的傷口,救護人員問道。
「是。」
「非常謝謝你幫我們做了基本處理,讓傷患的情況沒有更加惡化,我們現在立刻就把人送進醫院。」
「好,不過讓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很擔心他半途會突然發生休克狀況,我在的話可以提供協助。」
「好的,那麻煩你了。」
元皓協助救護人員將傷患送上救護車,自己也跟著上去,當救護車門關上鳴笛離開時候,他都沒有抬頭看向寰琳。
寰琳愣愣地目送救護車離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她低頭看著仍拿在手中的雞排,淚水立刻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怎麼就這樣被丟下來了?
她知道情況緊急,有他這個專業醫生陪在旁邊,那個傷患的情況就能比較穩定點,但是想到他看也沒看她,也沒對她交待一聲就這樣離開,讓她心裡一陣發悚。
沒有繼續吃東西的心情了,將手中的雞排扔進路旁的垃圾桶。
她坐在路邊的石台上,重新整理情緒。
此時警察遺留在現場做相關調查記錄,圍觀的人群散得差不多,彷彿數分鐘之前有人倒在此與死神拔河的事件不曾發生過。
五分鐘後,她覺得自己可以理智的思考這件事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救人的模樣,老實說真的是帥呆了,無怪乎一些拍醫生的電視劇集會那麼受歡迎,但撇去那份專業的帥勁和認真,他將她丟下,全心照顧病患這事……
想到魏曉選說他有極度驚人的專注力,若哪件事或人被他真正「專注」上了,他便會全心對待,毫無保留。
她是親身體會過他的專注度的,在印度,住那兩人世界裡,在那短短的八天中……
但離開了印度,他的專注對像不再只有她,還有他視為終身職志的救助傷病之人……
她能要求他擇一嗎?以人的自私性,是!她會希望自己是唯一,可若她真做這樣的要求,應該會撕裂他吧!
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一會兒,長長吐口氣,然後站起身,快步的走向還沒離開的警察,打聽了一下方纔那輛救護車會把傷患送到哪一家醫院後,便攔下一部計程車快速趕過去。
有些事既然無法選擇放棄,那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1:35
第八章
寰琳趕到XX醫院急診處時,立刻被裡面的忙亂給嚇到了,今晚是怎麼了?事故意外很多嗎?
她環顧四周,沒看到朱元皓,想找人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尤其在所有醫護人員都如此忙碌的情況下。
她走進急診室觀察病床區搜尋著,手中緊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他,但又很怕他正在幫忙救傷,手機響了會帶給他幹擾,也或許他已離開了說不定,但她不相信他離開醫院後會不打電話給她,所以她還是回家等他回來就好?就在進退兩難時--
「寰琳?」
一聽到他喚她的聲音,她欣喜的立刻轉過身,可當發現到他滿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時,眼前立刻一片黑,隨即飛撲向他。「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受傷了?」她急得臉色都白了。
「沒事,我沒有受傷。」他趕緊安撫她。
「可這血……?」
「不是我的,送那個傷者過來,剛好碰到另一個傷者也被送來,也是大出血,我過去幫忙處理了一下,所以才會弄成這樣。」
他沒事,太好了!但--「那你為何又會躺在這?」
「今晚這裡送來好幾個大出血的傷患,我擔心醫院裡血庫會不足,所以來捐血。」他解釋道。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竟然已經做了那麼多事!「你是什麼血型呀?」
「O型。」
「我也是,那我也來捐吧。」她對過來抽血的護士說道。
「寰琳,你不用--」
「沒事,不過之前沒有捐過血,不知道血合不合用?」
護士小姐聽了她的話後笑道:「沒關係,我幫你做個簡單測試。」
他看了看她,沒再開口阻止她。
填寫一些資料,做了血比重測試後,確定可以捐血後,她就躺在他旁邊的病床上抽血。
兩人隔道相望,他表情有些嚴肅,她則對他露出「沒事的」微笑。
「……抱歉,剛沒知會你一聲就過來這裡。」
他終於想起來要為「丟下她」這事道歉了。
她對他皺皺鼻子。「下次記得隨身帶著定位儀,這樣找你才方便。」
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埋怨他,看不出有任何不悅的地方,而她現在又捲起袖子同他一起捐血,他反而摸不清楚她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貢獻出兩百五十CC的血後,護士小姐還好心的送來一件新衣,讓他得以換掉身上的血衣,之後又休息了二十分鐘才起身。
「餓了。」沒走幾步路,就感覺到胃一陣空,寰琳忍不住按著胃部,皺眉說道。
「那我們出去吃東西。」他看了一眼仍忙碌不已的急診室,雖然很想幫忙,這裡畢竟是有制度的,他這個制度以外的人不宜任意插手。
「我們先找個東西墊胃,好嗎?不然我覺得會走不動。」上了整天班,原先肚子就沒填飽了,在捐完血後,飢餓感比往常更強烈,現在只想吃東西,而且是吃很多、很多東西。
他知道這是失血產生的反應。「好,你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找些食物來。」
「不用啦!我們一起去,這間醫院裡應該有便利商店。」她挽著他走過急診室來到醫院另一個區域,結果發現那裡不僅有便利商店,還有好幾家小吃店。
聞著那陣陣飄來的食物香,元皓皺眉。「現在醫院裡也有美食街?」
「有呀,啊!你已經很多年都沒回來過,所以不知道,近幾年很多醫院都改成這樣的。」
「……」醫院怎會弄得跟百貨賣場一樣?元皓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變化。
剛出爐的食物香氣不斷地刺激他們的唾腺分泌,他倆點了一大盤的煎餃,端至餐飲區附設座位吃了起來。
瞧她吃得毫不顧形象,他不由笑了,真的是餓壞了……若不是他,她也不會餓成這樣,心有些疼,他停下筷子。
「寰琳。」
「嗯?」
「你要知道--這樣情形不會是第一次。」
「你是說救人嗎?」
「我是指我有可能……不!是一定會這樣的。」他定定看著她。「只要有人需要救助,我便會放下手邊的一切過去幫忙。」
「像今天這個情況嗎?」
「是。」
「那很好呀!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嗎?」她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他苦笑。「剛開始你可能會覺得沒什麼,但久而久之你--」他直直的望著她。「而且以我的工作性質,居無定所,會到世界各地奔波,我……能待在你的身邊時間並不多。」
她安靜下來了,凝眉思索著他所說的話,他則屏息等著她的說法,不過還沒理出個分明時。
「朱元皓,是你嗎?」冷不防,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打斷他們的靜默。
元皓抬起頭,看到來人,愣了愣。「方碧鈺?!」她怎麼會在這?猛然想起,這裡不就是她工作的XX醫院?他竟沒有注意到。
寰琳轉頭一看,喚他的是個美麗的女醫生,看著元皓的表情是難以置信的激動和……喜悅?!憑著女性的直覺,她自動升高了戰備狀況。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跟我說呢?我剛剛我還以為自己太累眼花了,你不是說一回來就要來找我?」方碧鈺快速來到他們的跟前。
連珠炮般的問話再配上那略為高昂興奮的聲音,寰琳本有種想掩耳的衝動,可在聽到最後的問題時,她心緊了緊,直覺的朝他望過去--回來就要找她?……這是多年未見朋友之間的客套話還是另有深意?
元皓無言地看著方碧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模樣沒有變化太大,依舊是那樣美麗且充滿自信,在經過這幾年的社會磨練後,更多了一份強勢的權威感,不過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最大的不同便是--分手前,她看著他的目光多半是哀怨、充滿指責的,現在的她,卻熱情激動的讓他頭皮有些發麻。
「我昨天才回台灣的,本想安定好後再跟你聯絡的。」他神態平和的說道。
「真的嗎?你現在住哪裡?還住在敦化南路的老家嗎?」
「不是,那邊的房子早就出租給人了,我現在住在--」他看向寰琳,面露微笑的說道:「我女朋友家。」看到她在聽到那三個字睜大了眼,隨即微揚的嘴角和略帶害羞的垂下眼,他也覺得整個人一鬆,心也莫名的踏實多了。
承認了「女朋友」這個身份,也將兩人關係更加確切的定下來,而不是只有「八日情」。
「女朋友?」方碧鈺不敢置信地揚高音調,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楊寰琳,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身旁有個她。
「這是我的女朋友楊寰琳,這是我醫學院的同學方碧鈺。」他為兩人做簡單的介紹。
寰琳抬起頭迎向她,此刻她的神態就像她在工作時面對職場上眾生時的冷靜、理智又不失禮貌,她微點個頭打了招呼,孰料對方的表情比她更冷,理也不理的又轉向元皓。
「元智跟我說你現在沒有跟任何人交往。」方碧鈺直直的看著他。
他輕笑搖頭,「元智那小子對我的事情並沒有那麼清楚,呃,你怎麼還留在醫院,今天值班嗎?」
很爛的轉話題技巧,寰琳只是揚揚眉,而方碧鈺繃緊著臉,似想追問下去,但看到朱元皓臉上明顯的不耐,她只有先壓下。
方碧鈺直盯著朱元皓,看也不看寰琳一眼,似乎決心把她當做隱形人。「我剛剛才做完巡房,這幾天氣候變化劇烈,很多小孩子都重感冒住院治療……,你何時有空?我們出來見個面,我有事要跟你談。」
元皓暗暗苦笑,原本他的確是想若有機會的話想跟方碧鈺見個面,解解多年前的心結,可不想怎地,今天突然見到她,卻沒有想和她談話的意念,畢竟都已經分手這麼多年,兩人都也不是當年的年輕人,想解那個結,還是要靠自己。
「好呀,我們再聯絡。」
他語氣裡的冷淡連寰琳都聽出來了,更何況是曾經跟他相識、相戀多年的方碧鈺,臉色一白,眼眶紅了,原有的自信消弭無蹤,但僅有的自尊讓她維持冷靜的面具。「……好呀,再聯絡……,你來台灣有帶手機嗎?」
他掏出筆在餐巾紙上寫上手機號碼交給她。
方碧鈺接過後握緊。「你這次會在台灣待多久?」
「會待一陣子,離去的時間還沒敲定。」
這話說得模擬兩可,但他似乎沒有再和她說明白的意圖,他的冷淡令她感覺更加難堪,方碧鈺咬著唇,然後移眼看向他的「女朋友」,但人家已逕自低下頭吃東西,看也不看她,好似她真的只是路人甲,令她很想衝到那女人面前對她吼道:「搞清楚,這個男人以前是我的男朋友!」
以前!
這兩個字令方碧鈺冷靜下來。「那--再聯絡……,你有我的聯絡電話?」
「有,你上次msn不是有留給我?」
「……好,那我有事,先走了……」
「拜拜。」
「再見--」方碧鈺轉過身子快步離開,忘卻自己尚未填飽的肚子,走到轉角處,她忍不住停下回頭看,朱元皓根本沒有看向她,而已經是一邊吃著食物一邊跟他的「女朋友」挨著頭說話。
她目光移向那位楊小姐,瞇眼打量,論外表,她相信自己更勝一籌,但她也看得出,那名女子也不是個不精明的。
雖然不清楚那名女子是怎麼跟朱元皓搭在一起的,但--他既然回到台灣,那她就會好好地把握機會,她會讓他明白,現在的她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人,現在的她絕對是最適合他的人。
方碧鈺鬆開一直緊握的手,將那張寫上他電話的餐巾紙攤平,把那電話輸進她的手機裡,在名字那一攔裡輸入了「皓子」--那曾屬於她獨有的暱稱,戀戀不捨地看了他一眼後方扭頭離去。
那是一種直覺。「她走了嗎?」瞬間覺得清爽很多,沒有如芒在刺。
「誰?」
她看了他一眼,少裝傻!他笑著朝她眨了眨眼,然後抬起頭看了一下。「嗯,走了。」
「她就是那個說你沒辦法給她想要的,然後跟你分手的女友?」
訝異她的記性,只聽他提過一次就記下了。「是,就是她。」
「她不是跟別人結婚了?」
「嗯,現在已經離婚了。」
她揚眉,難怪一看到朱元皓,整個人都發光了。「你早就知道了?」
「我弟跟我說的。」他簡單說了一下元智來台灣巧遇方碧鈺的情形,以及後來兩人取得聯絡知道她的情況……
壓抑住在心底漸升的不安,她垂眸。「……那你來台灣主要是來見她嗎?」
他沒有開口,久到讓她不得不抬頭,他望著她的表情嚴肅、專注,眸中深意令她心噗通噗通搗鼓不已。
驀地,他傾身向前對她額頭丟了個爆栗。
「痛……」她立刻撫額,一臉委屈的瞪著他,怎麼可以用暴力?壞人!壞人!雖然心中這樣嘀咕,但心底的冷意也隨著這一下開始煙消雲散。
「你當我是什麼人呀?我若為她回來,一下飛機就去找她了,幹嘛連聯絡都沒聯絡呀?你真沒良心,這種白癡問題你也敢問?」
當然要問啊!哪怕裝傻也要問,你又沒正面承認你是為了我回台灣的呀!
雖然不想,但嘴角還是揚起,手支著下巴,直望進他的眼。
「你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跟你剛剛問我的那個問題有沒有關係?」
她真的很敏銳,一下就直指出問題的核心。「有!」他大方的承認。
「你知道我最無法忍受你什麼事嗎?你太博愛了!你每個人都想去關心、照顧,那我呢?你到底留多少愛給我?我告訴你,我不要被分割、被施捨的愛,我要完整的愛!告訴我--你給得了我嗎?」
方碧鈺當年的哭訴,仍深深地影響他,讓他始終不敢再輕易跟女人認真談感情,因為他怕自己不是個好愛人,會讓女人無法接受,分手不難,只是他不是玩家,他無法輕易的從分手中走出來。
在印度時,他發現自己的心已陷落,但仍不斷告訴自己,跟寰琳所發生的一切只是一時情迷,而她亦然--
可在孟買機場分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遲了,儘管當下就想轉身追她,可--他還在苦苦掙扎,對自己反覆的說時間會淡掉這份在異域的迷戀。
當他在香港,當他在非洲,當他在加拿大,無論怎麼忙,只要一得空,腦海裡還是塞滿了她,睡著時,夢中更是她……
他清楚明瞭,心已陷落在她身上,所以他放棄了掙扎,來台灣見她。
一見到她,他便知道,只要他願意,他們兩人還是可以過著和印度度假時般的日子--只要他暫時放下「醫生」這個工作,放下把眾生視為己任的職志,讓自己完全陷入愛河裡。
但才不到兩天,現實就襲來,證明了他不可能放下的。
他凝視著她,和方碧鈺分手這麼多年來,寰琳是第一個想讓他認真對待、疼愛的女人,可他如果無法像一般男人給予一個女人應有的呵護,那他必須要早點讓她明白,他願意把選擇權交給她,他自己無法斬斷這份感情,那就由她來……
寰琳此刻心情有些奇妙,不知怎地,原先一直飄浮不安的心終於有了可落腳之處--因為他終於肯開口談「他們」了,而這是他們在印度時一直避談的話題。
細細品味他的話後,儘管他沒有講述太多他與方碧鈺分手的細節,但她沒忽當他向她提問時,神情中掩不住的緊張與焦慮,可見這個答案對他有多重要。
她放下筷子,伸手越過桌面握住他的手。
「這個答案,可不可以等我們交往久一點再回答你?」看他面露錯愕,她耐著性子說道:「你問我能不能忍受你會長時間不能在我身邊?正常來說,戀人間怎麼可能受得了?從印度分開後,我想你想到覺得自己快死掉了,尤其你又毫無音訊,說真的我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是能不能學習接受?為何不能?若兩個人即使在面對這樣的狀況,都還願意繼續相愛、相守,那又有什麼問題?」
他的心重重一顫。「所以……你認為交往久一點,才能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當然,而且說實話,不交往久一點,你怎麼知道我好不好?說不定受不了的人會是你呢!」她手指輕輕摩挲他的手背。「搞不好,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我們兩個就只有床上合,下了床後卻合不來,你說該怎麼辦?」她一臉擔憂的說道。
他愣愣的看著她,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最後索性不講話,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起往外走。
「咦?要回去了嗎?」
他手與她十指緊扣,不發一語的快步往前走,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沒一會兒她便氣息不穩了。「慢、慢點!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讓她覺得有道電流竄過全身,讓她頭暈目眩,腦袋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整個人就只能這樣暈呼呼的跟著他走。
他們沒有回到她家,XX醫院附近就有一間商務旅館,她任他帶她走進去--開房間。
門甫一關上,她便被他壓在門板上,激烈的親吻,反應過來後,她立刻以不輸給他的熱情回應,雙手忙亂地在彼此身上撕扯著,將礙事的衣物剝開,在最短的時間內結合為一體。
一進入她的身軀,他忍不住發出暢意的低吼,而她亦驚呼一聲,雙腿緊緊箝住他的腰,如赤焰般的浪潮立刻撲天蓋地朝他倆襲來,一波波綿延不絕,將他們帶至高峰,再墜入專屬戀人的秘境裡。
不知過了多久,緩緩回過意識,發現兩人居然都已經軟躺在房間的地毯上,兩人不禁相識噗嗤笑出來。
這一次--比他們的過往都還來得激烈,在開始敞開心胸談論「未來」時,也令他們在歡愛時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對他們而言這已經不單單只是性而已,而是企求身、心、靈都能更密切的融合。
不捨離開她溫暖的身軀,哪怕已經疲軟,還是想與她連結在一起,他用手肘半支起身子,用鼻子與她廝蹭。「是誰說--我們下了床也不合的?不用床,我們也能很合呀!」他啞著聲音問道。
她睜大眼睛。「你--」她好氣又好笑的瞪著他、伸出纖爪,毫不客氣地在他的臀部掐了一記,惹得他哀叫一聲。「你很可惡耶,明知道我在說什麼,還--」
不待她說完,他低頭封住她的小嘴,待需要換氣時才放開她,深情的凝著那張令他心動不已的臉龐。「相信我,在我們『交往』期間,我會努力的讓我們在床上或床下都會很合的。」他用發誓般鄭重語氣說道。
雙關語意讓她心跳不已也讓她鼻眼發酸,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我也會一起努力的。」頓了一下。「不過,若你不介意的話,我們現在可不可以回到床上去呀?這地板弄得人不舒服……」她嬌聲說道。
他咧嘴一笑。「那有什麼問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2:01
第九章
「這些東西要搬到哪邊?」
「這些是--?」
「是一些餅乾、糖果和飲料。」
「好!麻煩把食物類的都放到那個用F標示的區域裡。」
「好的。」
確定數量後,寰琳低頭翻至食物的那一頁做了記錄。「這是最後一批了嗎?」
「是的!」
「辛苦你們了。」寰琳彎腰向把貨物搬至指定區域的貨運司機鞠躬道謝。
「哪裡,哪裡,你們才辛苦。」貨運司機亦回敬道。「這裡山路很難走,難得你們這樣熱心。」
「哪裡,真的謝謝您了。」
送走貨運司機後,她立刻走回物資堆積處,這些都是捐贈物資,其他使用類如文具、書籍、棉被衣物這些都還好處理,比較麻煩的是食物類,怕裡面不小心會有些過了保存期限。
她開始動手檢查,幸好都沒有過期食物,不過將幾包距離過期時間很近的餅乾糖果挑出來,用另一個箱子裝好,在上面做了個注記,這時有人來到這間暫被充當存放處的教室來找她。「小琳,你這邊忙完了嗎?」擔任義診團後勤負責人王芬芳探進頭問道。
「都清點完了,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看到物資有條不紊分門別類的擺放著,王芬芳露出讚許的笑容。「哇!整理得很好耶,讓人可以一目瞭然。」
「這樣點收領取時也會比較方便。」寰琳邊說邊把表格貼在項目下方,這是跟著他們參加過幾次活動後,發現後勤物資發放時總有些混亂,所以她自己設定了一些流程,希望可以提高效率。
「真不錯,啊!既然你這邊忙完了,可以麻煩你來支援一下廚房嗎?這些東西明天在活動時才會發放,我們先把這個教室鎖起來。」
「好的,沒問題。」將教室鎖好後,寰琳跟著王芬芳走向臨時搭建出的廚房。
走在空曠的廊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大片青山,清新宜人的空氣令人全身舒爽,寰琳忍不住多吸了幾口這毫無污染的新鮮空氣,同時欣賞了一下裝飾在牆壁上的原住民圖騰。
這裡是位在南投仁愛鄉山區的一個山地部落,魏曉選多年前就組了一個義診團,每個月都會利用星期假日率團來這邊進行一次義診,元皓參加了這次的義診活動,而她也跟著同行。
義診團進駐了這裡唯一的國小,將會在這裡待上兩天。
臨時搭建的廚房緊靠在小禮堂後方,她隨著王芬芳走過小禮堂時,正好可以看到裡面進行義診的情形。
這裡部落住民約有兩百多人,不過由於曉選的義診團每個月都會固定過來這,所以鄰近的幾個部落居民也會過來參加這邊的義診,整個小禮堂聚集了不少人,小孩子更是不停地穿進穿出,在學校操場上嘻鬧遊玩著,熱鬧非常。
此時元皓正在為一名老婦人聽診,並不時透過翻譯詢問老婦人狀況,那專注的模樣,讓她看了忍不住著迷。
跟他一起參與了幾次國內義診團的活動,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上醫生袍,掛著聽診器的模樣,但每看到一回,還是會令她怦然心動,覺得他好看到讓她好想撲上去摩蹭一番,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醫生服控」,不過她很快就將這「邪惡不正經」的念頭壓下,來這裡是有事情要做的,要蹂躪他,咳,回家關起門再說。
會跟著朱元皓一起參加義診活動,主要是想要多瞭解他的事,何況星期假日,待在家裡也沒事,便跟著他一起來「工作」。
之前幾次,雖然需要跋山涉水到一些偏遠地區去,光是交通問題就足以讓人蹦跳三尺,不僅坐車時間長,更恐怖的是路況很差,從沒想過台灣居然還有狀況這麼差的道路,但事實上就是有,因為這些道路只要一遇雨就會崩塌、流失或堵塞,要維持好的路況真的不易。
短時間內來回奔波,身體容易吃不消,每到星期一起床上班時,都會有苦不堪言,想翹班的衝動,但不否認,下回要再參與義診活動時,她還是舉手想參加,倒也不是因為愛情力量大,讓她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朱元皓趴趴走,她就是單純的想做這些事。
不過這次參與的目的就不僅止於此了。
視線移向另一方正為兒童看診的方碧鈺,她也參加了這次的義診團活動,當出發時看到她也同行,令她積極參與度火速飆高,對於任何可能會妨害她愛情的不良因子,她絕對會保持「密切注意」,以及採取必要之措施。
不過現在他們所有人全都專心處理部落居民身體健康問題,應該暫時不會產生令她不安的狀況,她收回關注目光,跟著王芬芳來到廚房。
廚房裡只有一個人在整理食材,一看到她們的到來,便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太好了!有空可以幫我洗菜跟切菜嗎?」
「沒問題。」寰琳立刻捲起袖子把挑好的菜拿到洗手台清洗。
這次義診團總共有二十人,除了三名後勤人員,以及負責前台掛號做問卷調查人員兩名,其餘醫護人員都投入醫診工作。整個人力算是吃緊的。
一打開水龍頭,冷冽的山泉水立刻流出,手沒一會兒便感到冰麻,得停下呵個氣才能繼續洗,好在這些高山蔬菜全都是無農藥的,稍微沖洗過後就可以吃了。
王芬芳得時常注意前台情況做支援,所以廚房就只剩她和那位劉太太--義診團的牙醫劉醫生的妻子在忙和,因為平常她都是自己煮食,簡單料理難不到她,劉太太亦然,兩人七手八腳的簡單地將三十人份的(除了義診團的人員外還有翻譯人員)午餐弄好。
寰琳忍不住甩甩手,從來沒有煮過大鍋菜的經驗,今天總算領教到了,小小的鐵鍋中炒起大份量的菜很吃力呢,太冷天裡煮到滿頭汗,替鍋中菜加味了不少。
只是飯煮好了,怎麼沒有人來吃呢?都已經下午一點了,上午義診結束時間不是十二點嗎?
她走進小禮堂,除了牙醫那邊人仍多一點,其他多數尚未輪到看診的人已回家吃午飯,但還有些人仍堅定留下,一定要等到醫生檢查完他們後才要離開,而且--全都是排在朱元皓跟魏曉選前面,至於方碧鈺--雖已沒病患,但她緊靠著朱元皓身邊--好似跟他一起看診。
勉強壓下一股氣悶,環顧四周。
他們還沒看完,所以其他暫且無事的人也不敢離開,她想了一下,走回廚房,用學校提供的自助餐盤均分著菜。
「小琳,這是?」王芬芳納悶地問道。
「王姐,我看他們大概沒空過來這裡用餐,下午的義診時間兩點就要開始了,所以我們送過去讓目前沒在忙的人先塞肚子。」
劉太太和王芬芳一聽覺得有理,便跟著她一起分飯菜,再送到小禮堂裡,讓手頭上沒事的人先用。
一點半時,終於沒有病人了,大家都在用餐了,可唯獨朱元皓眉頭緊皺,正在研究病歷,餐盤放在旁邊動也沒動。
她想了一下,端著自己的餐盤走到他身邊坐下。
「還不吃呀?」
「等下。」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有什麼不對嗎?」
他沒回答,手持著鉛筆在病歷上迅速寫了幾行字,還不時皺眉思索。
她沒再開口問他了,她現在知道,一旦他專心起來,天塌了都不會注意到。
吃了幾口飯後,見他還是文風不動,索性拿起他的湯匙,舀了一匙飯,在上面布好菜。「來!張嘴。」
他無意識的依言張口,直到她在他口中塞了一匙飯才回過神。
瞧他口中含著飯,一臉錯愕的看著她,那副呆樣……差點讓她噴笑,但她努力端正表情。「咬三十五下後再吞進去。」怕破功,一說完後立刻低頭吃自己的。
「寰琳……」好不容易吞下開口,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把握時間專心看,我餵你吃飯,不然再過二十分鐘又要看診了,你空著肚子怎麼撐下去?自己身為醫生還不清楚空腹會帶來什麼影響?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她開始為他弄第二匙的飯菜。
他看了她一會兒,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病歷放到一旁,端過自己的餐盤。「我吃就是了。」不過在看到盤中的菜份量時,再看看她盤中的,他頓了一下。「這菜……是你幫我裝的?」
「是呀!多吃點,嫌不夠嗎?不然我這裡再給你--」
「不用不用!你才要多吃點,我這裡的菜分你一些--」
她立刻把盤子拿遠瞪他。「你快點給我吃啦!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拗她不過,他只能乖乖吃起來,眸底有掩不住的笑意,食物入了口後,才發現自己還真餓了,沒幾下,那一大盤的食物全都進他肚子裡。
見他終於露出飽足感,她也放下心了,拿起已空著餐盤起身。「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瞄一眼腕表。「至少可以休息個五分鐘。」
他點點頭。「寰琳。」
「嗯?」
「謝謝!」
她挑高眉毛。「你確定說謝謝就夠了?」
他眨眨眼,「不然呢?」
「當然還要以身相許呀!」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空氣頓時不同,絲絲火花開始流竄著,她笑吟吟嬌睨了他一眼後,便轉身走向臨時的廚房,他靜立了五秒後,立刻舉步跟上去,將她手中的餐盤接了過去。
「你不是還有東西沒看完?」
「要看呀--不過先等我攝取三--不!四分鐘的維他命D再說。」
「維他命D?」她納悶,抬頭看看天空。「現在外頭太陽正大,你去外面曬一下太陽也好。」還以為他坐太久,要藉機松展筋骨,他笑瞇瞇的,跟她隨意閒扯。
走進臨時廚房後,他迅速將她拉進無人的轉角。「你就是我的Sunshine。」語畢,低頭吻住她,暫時允許自己沉溺在她的甜蜜裡。
她呆了一下,亦笑著回吻他,認命的充當太陽,普度他一下。
暫時進入兩人天地中不知道這一幕已落在有心人眼中。
魏曉選從洗手間走出時,正好看到朱元皓跟楊寰琳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目前無人的臨時廚房裡,本想叫住他們打招呼,卻看到了元皓像頑皮的孩子似的拉著寰琳躲到一角,至於做什麼,不言而喻,他立刻識相的不再向前打擾,一轉身,卻相方碧鈺碰個正著,她是跟在他們後面走出來的。
他默默歎口氣,移動身子擋住了方碧鈺看直且充滿不甘的目光。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進去stand by吧。」
方碧鈺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你該催的不是我!」語畢,轉身走回小禮堂。
魏曉選無奈的聳聳肩,扭頭剛好和從女廁出來的妻子駱青瑤視線相對,知道她也看到了。
他跟青瑤之前就已勸過方碧鈺不要對元皓這麼執著,畢竟當初是她提出分手與他人結婚,如今離婚了才又想找元皓復合,可元皓此刻身邊已有正在熱戀的女友,若她再不放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偏偏她聽不進去,這次義診團本來沒有她的,她知道元皓有加入,便立刻要求加入,他推拒不了,只有硬著頭皮答應,被上路後才知道這事的元皓用眼刀刮了好幾記,讓他只能裝無辜。
「能說的我們都說了,是碧鈺自己鑽牛角尖走不出來,也許--」駱青瑤看了看那尚無人走出的角落,挽著老公的手走回禮堂。「當她終於明白復合真的無望時,她便會死心了。」
下午兩點開始的義診一直到晚上六點才會結束,明天上午則要做部落訪查,看有哪些人是不方便出來就診的,提供幫助。
這晚的晚餐寰琳無需幫忙,因為部落酋長已經準備好佳餚等著他們,所以下午比較空閒,她到小禮堂去,除了看病的沒辦法代勞,看誰忙得不可開交,她就過去支援。
下午很多孩子跑來禮堂湊熱鬧,一點都不怕生的跟在團員的身邊,嘰嘰喳喳的用帶著腔調的國語對他們東問西扯的,因為聲量愈來愈大,已經干擾到義診的進行,寰琳遂主動負起安撫這些小朋友的責任,拉著他們到外面的操場上玩起遊戲來,身為人資科的主管,科裡經常舉辦公司內部員工教育訓練,透過團體遊戲的方式來加強對課程的熱衷學習,所以帶著小朋友團體活動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很快的,禮堂清靜了,外面的操場上卻笑鬧聲不斷。
偶爾,元皓在等待下一個病患到來時,會被外面的笑聲給吸引住,轉頭向外望去,看到那個跟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的輕靈身影,臉上便不由浮出微笑,心頭一陣暖,呵!他的sunshine,挺能自得其樂嘛!精神一振,面帶笑容的迎接下個病患。
當然,同樣被笑聲吸引住的不是只有他,大多數義診團團員都注意到了,笑聲的確會讓人愉悅,當然也有相反的……
時間很快就過去,隨著日頭西落,來看診的人漸漸離開,回家準備吃晚餐了,義診活動也隨之結束,眾人先把場地恢復原樣,收拾清潔,元皓則跟曉選討論明天的行程。
「我想明天還要重點去探望這幾個患者的家庭。」元皓說道。
「有什麼不對嗎?」曉選問道。
「這幾位都有高血壓病史,既然長期都有提供藥物給他們,可是今天再做檢查,發現情況還是沒有控制下來,問他們有沒有按時吃藥,又回答得不清不楚,所以想去看看他們家裡狀況。」
「你是擔心--」
「我是擔心他們平常根本都捨不得吃藥,只有在不舒服時才吃,如果是這樣的話,得要再好好地跟他們溝通一下。」
「沒問題,明天我們就這麼做。」
這時,寰琳的聲音清亮響起。「麻煩大家把垃圾集中在這裡,要記得做好分類喔!」
兩人聞聲望向她,看她仍精神奕奕的協助整理場地,曉選笑道,「當了一整個下午的孩子王,沒想到她精神還那麼好。」
元皓也是笑。「她開心就好。」
「我覺得她適應力真的很強,老實說,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她居然曾跟你一起面對恐怖份子,她一個字都沒提,還以為她只是單純受困而已。」
聽到她如此低調,他不意外。「她是我少數見過面對緊急情況時還能冷靜的女生。」想起那一夜他不由笑出來。「而且準備充分,隨時都可以靈活面對突發狀況似的。」
曉選好笑的看著他臉上在談到寰琳時有種輕鬆自在以及掩不住的溫柔,這是一個男人真心喜愛上一個女人才會顯露的神情。「寰琳科長是很能幹的,你以為她是公司裡最年輕的女性主管是憑空得來的?話說回來,她已經跟我說要幫我設計義診團的人力資源分配流程,讓新手義工一進來也可以立刻上手。」
元皓笑容咧得更大。「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呀!我很感激她的--對了,為了表達我的感激,我幫你們安排了一件事。」語畢,他靠向元皓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元皓聽了眼睛大睜,臉上笑意更深,正想向曉選表達衷心的感謝時,方碧鈺走到他們身邊,直直看著他。「皓子,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寰琳將垃圾袋綁好,正打算拖去垃圾場丟時,卻看到朱元皓跟著方碧鈺一起走出了小禮堂,她呆了一下,然後拿起垃圾袋往外走去。
當她走至小禮堂門口,四處張望,卻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她眼睛瞇了瞇,空出一手摸向手機,打算直接call朱元皓,問他人現在在哪?
「讓他們好好談一下吧!」一注意到她的舉動,魏曉選走向她說道。
「談了她就會放棄?」方碧鈺眼中的勢在必得她可沒錯認,對她射出的強烈敵意更是讓她沒好受過,既然向她宣戰,她可不會避戰。
「也許不會,但對元皓來說能講清楚,表明立場,他可以更坦然。」魏曉選語氣溫和地說道:「當年,方碧鈺強硬的跟元皓分手,影響元皓很深,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再認真談感情--直到遇見你為止,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碧鈺現在有能力影響你們之間。」
寰琳緩緩抽回了手,對他扮個鬼臉。「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太小看女人了,不信你去問問你老婆,看她會不會擔心你單獨跟你前女友在一起?」
「她當然不會擔心!」魏曉選對她眨眨眼。「我老婆心胸可大了。」
「屁咧!誰大方了?」冷不防駱青瑤從他們身後冒出來。
「老婆!」魏曉選撫胸,一臉受驚嚇。「怎麼可以這樣無聲無息的冒出來?而且還講那麼粗魯的話。」
駱青瑤冷哼一聲。「對於你跟我以外的女人在說話的內容,我可是很好奇,只要你不做賊心虛,有什麼好害怕的?」她望向寰琳,臉上表情是無奈的。「他剛剛之所以有恃無恐的說我不會擔心,就是因為他唯一交過的女朋友是我。」
寰琳忍不住對魏曉選毗牙咧嘴。
魏曉選無辜的看著兩個女人。「老婆,我真的有『前女友』。」
駱青瑤挑眉。
「在還沒成為老婆之前的女友,簡稱『前女友』。」魏曉選笑嘻嘻說道。
「……」說來說去還不是在說她?
寰琳轉向駱青瑤。「魏太太,我開始同情你了。」她語重心長地說道,能跟魏醫生一起生活的人真是非常地了不起。
「我也開始同情我自己了,所以說女人婚前真的要睜大眼睛。」青瑤歎道。
「可是,老婆你自己說過瞎了眼也會把我摸出來當老公的。」輪到魏曉選委屈了。「怎麼可以婚前說一套,婚後就不算了?」
青瑤臉立刻窘紅。「切,你難道不知道我這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免得其他女人受你禍害--」
寰琳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對夫妻拌嘴,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眼睛仍四處搜
尋整個校園,哼哼,她這個人就是小氣,尤其是她的愛人--可別想要她讓出來。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走到距離小禮堂一段距離的校園角落的鞦韆架前,方碧鈺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元皓。
元皓手插著口袋。「我在電話裡曾問過你要談什麼,你又不肯說,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約我出來想要說什麼?」之前她打了幾次電話給他,想要約他出去,但又不說明原因,而他不想跟她在私人感情上再多做糾纏,遂乾脆拒絕了,也希望她可以就此打住,可從她硬是加入這次義診團的工作看來,他知道從學生時代就讓他很頭疼的好強個性並沒有改變,她還是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不會在意他人的。
「你還在怨恨我當年提出分手嗎?」
他搖搖頭。「我沒有。」
「你騙人!」
他失笑。「真的沒有!當年你說的那些分手理由,讓我只能氣自己,埋怨自己無能,無法給你想要的。」
方碧鈺聽了不禁感到一陣羞愧,當初她的確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皓子……,你可知道當初我提分手,並不是真心想分手,而是希望你不要加入MSF,不要去那些地方,要救人要濟世,留在台灣一樣能做到。」方碧鈺咬牙說出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的話。「但你居然沒有任何挽留之意,是那樣乾脆的同意,為什麼?……若不是你後來走得那麼絕決,我又怎麼會氣昏了頭嫁給張俊傑那個混蛋……」說到這,她忍不住哭出來。
元皓震驚的看著她,沒想到她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是--要留下他?!
一種莫名的無奈襲上,他肅然地看向她。「碧鈺,我們同學七年,談戀愛談了七年,我一直以為你是最懂我的女人,可當你突然向我提出分手,說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愛人』,我很困惑,如果不是,我們過去的七年是什麼?到底什麼才是『愛情』?我真的不懂得愛一個人嗎?……我的夢想跟對未來的規劃,你比誰都還清楚,所以當你說我無法給你想要的,我想--情況或許真的是如此,所以我才同意分手的。」
「若你真的愛我,你為什麼不留下來?你心中只有病人,只想救活他們,可你為什麼沒有想救活我們的愛情?」
元皓深深吸口氣後才開口。「說真的那個時候,我也不曉得該如何救?後來我離開投入MSF工作也的確有逃避的意思,我想先分開一段時間也好,或許我才能找出我們分手的真正癥結,弄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只是沒想到你半年後就嫁給了張俊傑……,即使我那時還有心想救,但也來不及了,不是嗎?」
一步錯,就滿盤皆輸了嗎?直到此刻,方碧鈺才真正為自己當初所為感到悔恨,但--她現在願意認錯,所以--「沒關係!那時來不及,現在呢?……即使我嫁給了張俊傑,可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忘過你,真的!我還是一直想念你,所以我一點都不在意張俊傑在外面搞多少女人。」
元皓真的無語了,她把愛情跟婚姻當兒戲嗎?到底是誰不懂愛呀?她的任性遲早會把她自己給毀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她的話語困擾那麼多年,他就覺得自己是白癡,而且差一點,就讓他錯過了寰琳,一思及此,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搖搖頭。「碧鈺,我必須老實告訴你,從知道你結婚的那一刻起,對我來說,跟你的一切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方碧鈺神色慼然的看著他,其實她也知道,認識這麼多年了,豈會不知一旦他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的個性,可她不試就不甘心,垂下頭。「這幾年我不斷地在醫術上求精進,現在的我,已經有自信可以加入MSF的工作了。」
元皓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如果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那就做吧!」
她眼睛一亮。「那--?」
「若有機會被分配到同個地方工作,我會很樂意把你當成共事的夥伴,但除此之外,我跟你就不會有其他的牽扯了。」
她被他臉上的表情跟嚴正的語氣重重一擊。「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碧鈺,很抱歉,我現在想要的,你給不了我。」
他把她當初跟他講的分手理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她,令她聽了臉色一白。
不再多言,元皓轉過身離開,不過走沒幾步,方碧鈺開口說了一段話,讓他聽了拳頭不禁握緊,他閉了閉眼,轉過頭對她笑道:「若真的如此,我也無所怨言。」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就是想好好的愛她。」語畢,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方碧鈺目光朦朧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一點,只是不願意珍惜正視,他不是不懂得愛情,只是他的愛就像大海一樣,他愛世人,願意為傷病之人付出一切,別看潮與浪一波波的來與去,若有一個礁巖願意容納那海水,那海水便會讓那礁巖給留住了……
是她親手捨棄這一切的,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所擁有的比不過那大海,是她開了缺口讓那份愛流走的……
方碧鈺閉上眼,讓悔恨的淚水流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2:27
第十章
空氣裡散發著烤豬肉的香味伴及燒柴味散,令人聞了十指大動。
魏曉選和常上來這裡義診的醫生們早就跟這些部落居民打成一片,笑語晏晏,所有這場餐會的人幾乎臉上都帶著笑,大口吃著豐盛的美食,愉快的交談著,除了方碧鈺,她吃了些食物,便以太累了為由先返回了民宿休息。
寰琳目送她離去後,方轉頭看向坐在她身邊的朱元皓,可他好似沒有注意到方碧鈺離開,專心的跟其他人說著話。
她拿起小米酒瓶為自己倒上一杯,這裡的小米酒是她喝過最好喝的,甘醇的口感讓她很想一杯接著一杯喝,尤其此時此刻。
和方碧鈺「消失」二十分鐘後,朱元皓獨自一人回來,雖然他臉上表情平靜,望著她的目光也一樣充滿了溫柔與情意,但她感覺就是怪怪的。
他有煩惱!而且是跟她有關的。
一如他們在印度時,有些東西阻隔在他們之間,令他完全不敢敞開心胸面對她。
當時她沒追問他跟方碧鈺談了什麼,不是她不想問,而是有人代她先開口了。
「跟她把話說清楚了?」魏曉選劈頭就問道。
「是。」
「她可以接受嗎?」
「……希望她可以。」
「她情緒還能控制嗎?需要我過去陪她嗎?」青瑤問道。
「……她人在那邊的鞦韆。」
話說到這,她也猜得出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為何?顯然他完全沒有想和方碧鈺舊情復燃的意圖。
某方面來說,她應該安心下來,但她就是放鬆不了,心頭有些沉甸甸的,一直到現在……
她拿起酒瓶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正要飲下時,元皓伸手攔住她。「別多喝了,這酒還是會醉人的。」
「可是好喝呀……」她悶悶地說道。
「你不能喝醉了,待會兒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待會兒就知道,我們五分鐘後開溜。」他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十分鐘後,朱元皓拿著手電筒照路,手緊握著她走在山路上,儘管兩旁有房舍、路燈,但路旁樹木、雜草高過人,不時會發出夜行生物在週遭活動的聲音,對慣於住在都市的人來說,此刻簡直有如走進異境裡。
「要去哪呀?」發現離他們住的民宿愈來愈遠,而且路是往下走的,走了一會兒聽到了水流聲,繞一個轉角,赫然看到一間小石屋佇立在那。
「這是?」
「進來就知道了。」
元皓拿出鑰匙打開小木屋,在牆上摸索一下,啪地一聲,屋子立刻亮起來。
寰琳好奇的打量屋內,小石屋裡非常乾淨,地板鋪著榻榻米,榻榻米上還擺放著睡袋跟……他們的行李。「怎麼回事呀?我們的東西怎麼會在這?」
「你先坐著等我一下,我先去把幾個開關打開來。」他朝石屋後方走去,她則坐在榻榻米上,好奇地四處打量,聽見幾個拉扯的聲音,沒一會兒就可以聽到機器發動運轉的聲音以及他的歡呼聲。「耶!有了。」
什麼東西有了?她起身想跟去查看時,他走了進來,看到她臉上的疑問,他笑著解釋道:「這裡是曉選的秘密基地。」
「咦?」
「昨晚他不是拉著我出來嗎?就是來這裡參觀他的秘密基地,多年以前,曉選曾經在這邊待了一年當駐村醫生,這裡就是他住的地方,雖然一年後離開了,但這個地方已經讓他長期承租下來,每個月上來做義診時,他就睡在這,若民宿房間不夠,也可以讓團員在這擠擠。」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那今晚--?」
「曉選說把這裡讓我們兩個住,算是提前給我們情人節禮物。」他笑道。
難怪把他們的行李送到這,她也跟著笑了。「這麼好呀?哇!突然覺得魏醫生很神奇,聖誕節跟情人節禮物都會幫人準備。」
「你可別當面誇他,他興致一來,婦女節、兒童節禮物他也會主動奉上。」
她彎腰笑到說不出話來。
「不過更好的還在後面,來!先把衣服脫了。」
她笑容頓時一僵,在接觸到他那飽含熱意和光彩的眼神,她臉也跟著熱了起來。「哪有人……」話還沒說完,只見他已開始脫了起來。
他邊脫邊笑看她。「還是要我幫你脫?」
他的態度不太尋常,帶著狐疑,依言褪去身上的衣物,當一絲不掛的被他引進小石屋後方已充滿熱氣的石砌溫泉池裡時,她才驚呼。「這裡怎麼會有溫泉?」
他呵呵一笑。「這才是真正的福利呀,這裡的溫泉很有名,魏曉選可懂得享受咧,他接了條管子用馬達將那野溪溫泉引了進來。」
原來如此,真的是意外之喜,先在外面將身體沖乾淨,才走入池子裡,一進去便忍不住發出舒服的讚歎聲,直到這時才知道操勞了一天的身體有多疲憊,而前一天飽受惡劣路況殘害的身軀,更因此得到了舒緩。
這個溫泉池是露天的,緊鄰山壁而建,一仰頭就可以看到星空,看到這個景色,兩人不約而同想起SwaSwara Hotel那間露天浴室,不禁相視而笑。
「那裡沒有浴缸可以讓人泡澡,這裡沒有蓮蓬頭可用。」她靠躺在他的肩頭看著有如鑲滿了鑽石的星空歎道。
「有什麼關係?有我們兩個就夠了。」他轉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是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那裡就是海角樂園。
不過--她還是想把之前的鬱悶給解開,她不想再重蹈一次在印度的覆轍了,明明兩人是那麼渴望相依親近,卻不敢給彼此承諾,雖然她現在清楚,他是受方碧鈺的影響,但現在--她可不允許方碧鈺再插進來搗亂了。
「告訴我,為何你跟方碧鈺談過後,心情會不好呢?」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可以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
片刻,他輕歎口氣。「你察覺到了?」
「我有狗鼻子,你一有什麼不對勁,我就可以感覺得出來。」自從和他在一起後,身心靈滿滿都是他的存在,有時候也會為這種感覺感到恐懼,沒想過可以跟自己以外的個體產生那麼強烈的聯結,可又不願意割捨,因為心裡很清楚,一旦割捨了,自己再也不會完整。
「她--對我說了一些話……」
「她又說了什麼了?」對於方碧鈺她著實沒好感,尤其她所講的話都可以影響到他,這可不行,或許她該好好教育他,耳根子別那麼軟,要聽也只能聽她的,其他女人說的話一概當做耳邊風。
「她說剛開始熱戀時,都願意為對方妥協、著想,但久了一樣會走上我跟她的道路。」他神色有些黯然地說道。
「她是在說我跟你會變成你跟她一樣嗎?」她瞇起眼睛。
「嗯!她說當時她無法阻止我做超人克拉克,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做露薏絲,她沒辦法忍受我把眾人之事看得比她還重,而你只怕也不會忍受太久。」
超人跟露薏絲……,她沉默地想了這對組合,然後點點頭。「沒錯!我也不願意做露薏絲……」
他心裡頓時一沉,果然是如此嗎?
「說實話,我最不欣賞就是露薏絲這種女人,我覺得她從不好好秤秤自己的斤兩,不管她用意多高貴偉大,可總是會惹出一堆禍事,讓超人得要不停地在她身邊守護著,要不然,她根本就是被超人寵壞了,覺得超人隨時都會衝出來救她,所以更不顧一切的往危險裡闖。」她抬眼看向他,「你希望我要一直依賴你?當我惹麻煩時,你可以立刻跳出來幫我善後嗎?……如果是的話,很抱歉,我還真做不到,因為我已經習慣我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除非真的遇到完全棘手--就像咱們在印度碰到那些恐怖份子,那個我真的是無能為力,我才會想要依賴人,要不--」她冷哼一聲。「我可不想當『楣』女。」
他有些無言地看著她,怎麼她會理解成這樣?
他抓頭。「不!我並不希望你變成那樣。」
「那不就得了?」她凝著他一會兒,然後倏地露出一朵讓他為之目眩的微笑。「不瞞你,在還沒遇到你之前,我早就抱著要獨身一輩子的想法,因為只要一想到下半輩子要依賴另一個人,我便會覺得很不安,組家庭、養育後代--,說實話,我若是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想起她曾說過的擇偶條件。「你是指沒有足夠的金錢可以過完一輩子嗎?」
「那是其一,不過光是為了要滿足這個條件,我自己都還沒達到預計目標,所以接下來的條件我就沒再細思,但肯定要有情感的基礎,還要生活習慣、價值觀合得來--這些才會誘使我想要再進一步走下去,不過--這種種的條件設想,在遇到你之後全都沒用了……」
她跨跪坐到他的大腿上,伸手撫摸他的臉。「之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救治傷患,老實說,我有被嚇到,但看到那個傷患在你及時的處理下,沒有加重傷勢,我又為你感到好驕傲,因為你能做的事不是我能做到的。」
「我們從印度分開後,我在網路上找了好多有關於MSF的資料,因為想要說服自己--忘了你,不要再牽掛你了。」
他聞言,心驀地一疼。「這……是你一開始不願意主動跟我聯絡的原因嗎?」
「嗯!我怕聯絡上了,就再也放不開你,更怕你會拒絕我……」
想到自己竟帶給她這麼大的不安與折磨,他不禁痛恨自己。「都是我……」
她搖搖頭。「不怪你,我自己也不好,太膽小了……,那時我一邊看著這個組織的宗旨與精神,我一邊想像你這些年來所做的事,老實說,除了佩服以外還有更多心疼,你這樣不斷地到處奔波,還要自掏腰包付出……,我問我自己,可以做到像你這樣嗎?……答案是不能的。」
「寰琳,我沒那麼偉大,不要把我說得那麼好……」他苦澀地說道,在他來說,他只是做他認為該做的事罷了。
「我大概可以體會出方碧鈺的想法,也許她真的很在意你無法一直陪著她,也許跟你繼續在一起後,我也會變得很在意……,誰知道?所以我之前才會說我們要交往久一點才能給你答案,總得要測試一下我們的忍耐度為了?但你知道嗎?現在我的想法變了,現在我更在意的是,當你一個人在異地做這些事時,你會不會希望某個人能在你身邊陪著你面對這一切?那個『某個人』是我嗎?如果是的話,而你能原諒--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無法在你身邊呢?」
他聞言整個人如遭電擊,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是完全透明,毫無遮掩的,她比誰都還清楚地看到他深藏的脆弱,他再也忍不住伸手緊緊環抱住她,恨不得將她融進骨血裡,為什麼她看得出來?為什麼?
她繼續說道,目光朦朧。「你知道最讓我不捨的地方在哪嗎?因為你誰都愛了,可最不愛的其實就是你自己,你太吝嗇疼惜自己了,把所有時間都給了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我想問你的是,以後--你願不願意讓我代替你,好好的愛你?讓我們一起結伴走下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不熟悉的酸熱佔據了他的眼眸,他將她擁得更緊。
「……好、好……」他將臉埋在她的肩頭,語帶哽咽地說道:「我求之不得,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她吸吸鼻子,揪住他的兩耳往前拉。「什麼委屈呀?朱元皓,我要鄭重警告你,以後絕對不准再拿你的『前女友』思考模式往我身上套,這可是我的底線,不准再犯,聽到沒?」她仰起下巴,驕傲的說:「我可是獨一無二的。」
他笑出來,心中漲滿了濃濃的喜悅和情感,他深深望進她的眼。「怎麼辦?我好愛、好愛這麼獨一無二的你!」
聽到這句話、她呆了呆,靜默一會兒後,她突然哭了出來,看到她哭,他也跟著哭。「我說我愛你,你幹嘛哭呀?」他哽咽問道。
「什麼怎麼辦?我也很愛、很愛你呀!」
「那不是很好嗎?」
「可是我從印度就愛上你了呀!」
「我也是呀!」
「可你都沒說!」
「你還不是一樣!」
兩人說完後,像鬥牛股互瞪,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互凝一會兒後,兩人傾身向前深深吻住對方,吻中有著疼惜以及對未來的承諾。
星空下,蟲聲唧唧,掩不住獨屬戀人的輕喘低語。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多感謝老天在印度時,哪個房間不進卻進了你的?」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多高興老天在印度時,讓你進了我的房間?」
「我要告訴你,我不要你與我出生入死涉險,我會答應你,我會盡最大的氣力保護我自己,所以,請你待在能讓我安心的地方,因為唯有你所在之處,才是我的心所在之處。」
「好!我也會答應你,我會待在最能讓你心安的地方--守護著我們的愛。」
愛一朵花,不需要猜它能開多久,就讓愛只是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3:02
番外篇 在印度不可不說的事……
帶著海洋氣息的微風從開啟的玻璃門窗吹進來,將擋著光的窗簾輕輕吹起,床上糾纏著的身影正不斷起伏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喘息聲充斥整個房間,直到高潮降臨的吟吼聲尖銳的響起後,才再度靜了下來。
這時才會隱隱聽見海浪聲。
交疊著兩個身軀,漸漸從高潮的餘韻中回過神,男人怕自己的體重壓疼了底下的女人,微抬起身體將自己抽離,解下保險套丟進床邊的垃圾筒,才又躺回女人身邊,將她攬進懷中。
「還好嗎?」元皓低聲問著仍緊閉雙眼,微喘不休的寰琳,手則放在披著薄汗的纖背。來回輕柔撫摸著。
寰琳抬起頭,為自己尋了個更舒服的偎躺位置。「很好……,別再問這種會讓人害羞的問題。」
她會害羞?!他失笑,當她主動起來,可沒有那兩個字存在的餘地。
「我怕你還痛著。」雖說他是個醫生,對人體構造知之甚詳,也判定她初夜的傷應該不會疼了,但他畢竟不是她,無法憑著理論或經驗知道她真實的感覺。
她張開了明眸,好笑地看著他,「……現在才怕,會不會太晚了?」
他尷尬地清清喉嚨。「之前哪有理智想到。」他充份顯露出對男人完全讓小頭控制大頭的無奈的悲哀。
她噗嗤一笑,靠得他更近。「笨蛋!」聽著他已沉穩的心跳,就算真的感覺到痛,她也不會不再跟他做愛,因為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是愈來愈少。
泰姬瑪哈飯店的恐怖事件已是五天前所發生的事,他們是三天前才離開孟買,聽說他們離開時,印度的軍警人員還在跟佔據泰姬瑪哈飯店的歹徒對峙,不過他們根本就不想瞭解細節,只想盡快地遠離那裡,忘掉在那所發生的一切。
他們搭著火車南下來到果亞,直奔南印有名的渡假勝地Om beach附近的一間六星級飯店SwaSwara Hotel,他們曾經擔憂那裡會不會也有恐怖份子出沒,不過或許曾經歷過在泰姬瑪哈飯店的一切,那種豁出去、不顧一切的非理智的情愫完全控制了他們,隨心判斷。
也許不會再那麼衰碰到吧?就算碰到了,說不定憑藉他倆的「豬羊變色」功力,可以繼續化險為夷呢!
來到這間hotel後,赫然發現他們竟成了唯一的客戶。
說來不知是不是他倆「翻盤」魔力強大,這間飯店在旺季時一向客滿,偏偏這次在孟買發動攻擊的恐怖份子聲明,會針對英美籍的遊客采報複式的攻擊,所以在此次攻擊事件死的多是英美籍遊客,原先有訂房的或者正住在這裡的英美籍遊客立刻退房閃人,結果竟演變整個飯店竟只有他們入住……
得知前因後果的兩人都不禁有些發囧。
原本應該熱鬧的Om beach冷清到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他倆很快就調整好心態,既然有這樣的機緣,就放鬆心情面對這一切。
儘管從泰姬瑪哈飯店離開後,他們做最多的事就是休息,可當他們坐著火車來到這個渡假勝地時,他們仍是奔床而去--睡覺。
從來不知道搭乘印度火車竟是這樣讓人疲憊的事,首先火車到達時間完全跟時刻表不合,又因為他們是臨時起意決定到這個地方來,沒有預訂票,為了買票,不知道碰到了幾個企圖將他們當成呆胞耍弄的掮客,想要騙他們用高出數倍的錢買下火車票,幸好寰琳來印度之前就做足了功課,所以還是從正式管道買到了票,而沒有傻傻地跟著人走出火車站買票。
但買到票之後,則要面臨車到站了沒還是已經開走的恐慌--因為找不到站務人員可以回答這個問題,若不是看到有人跟他們一樣都在等著這班車,才耐著性子繼續等下去--整整等了快兩個小時才坐到他們的車子。
有人說他們是幸運的,聽說有人等車等了一整天……,頓時讓他們覺得--自己果然還算好運,接著又整整坐了九個小時的火車才到達果亞,搭了計程車來到這間飯店時,天色早已暗了,吃了一頓還算美味可口的食物後,他們便立刻倒在床上昏睡過去,整整睡到隔天中午才醒過來,然後才算正式開始他們的渡假之旅。
走在柔細的白沙灘,凝視著平靜、青藍色的阿拉伯海,心境便會變得很平和,現在是十一月,氣溫也不高,午後在沙灘上漫步,有說不出的怡人與自在。
兩人一邊在沙灘上散步,時而衝進海邊戲水,時而坐在海邊的樹下休息、交談著,他們像有說不完的話,話題廣泛不受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直到說累了,便停下,靜靜看著遠方雲朵的變化,目送著夕陽西下。
晚上坐在露天餐廳,一邊欣賞大廚展現廚藝,一邊享用美食。
在印度,不僅香料氣味強烈,喚起了嗅覺與味覺,所見的衣物、建築裝飾亦是色彩絢麗,刺激了視覺,而帶著獨特民族風及節奏的印度音樂更挑動了聽覺,總之,整個五感都有種不可思議的異樣感受。
或許說了一下午的話,口乾了,也或是此刻浮動在他們週遭的氣氛太特別了,不忍出聲破壞,他倆皆安靜地用著餐,望向彼此的目光有著掩不住的深意與對夜宴的期待。
用完餐後,看了一出從天上來了一個兇惡的人到人間做亂,綁架了國王的愛妻,國王為了救愛妻勇敢的去跟這個天上惡神對抗的印度歌舞劇。
看懂了這個故事後,兩人不禁互看一眼,眸中閃動著笑意,來印度--似乎很有跟「惡神」或「惡人」打交道的機會呀。
但願他們現在真的是苦盡甘來,可別再碰上一回了。
餐廳戶外的橘黃燈光打在他們的臉龐上,泛出柔和的光彩,凝視彼此的容顏,愈來愈難以移開目光。
演出結束後,他倆手牽著手走回他們的villa -一開始他們步伐如常,唯有從他們十指緊握的手微微發顫著,才能明白他們此刻心情並不平靜。
走進屋子後,甫一關上門,他們便迫不及待地擁抱在一起親吻,吞噬彼此的唇舌,脫去彼此衣物,拉拉扯扯步伐不穩地走向大床。
衣物四散在各處。
她的背才一碰到床,他便猛力地衝撞了進來,她大叫一聲,彷彿有支大錘釘進她身體最脆弱的一處,是那樣的疼痛,讓她從頭到腳瞬間麻痺,可當恢復知覺時,所傳來的奇妙感受卻如電流般竄過她的全身。
痛並快感著。
於是她全力攀住他,跟隨著他一起奔向戀人的樂園。
和一個男人不斷地做愛、吃、睡、說話、旅行,是很奇妙的感覺。
會覺得身心靈都不像是屬於自己的,尤其被一個男人完全的嬌寵、疼愛憐惜著,那就像吃了迷幻藥般的飄然,以及有說出不出的喜悅。
似乎,在這個男人眼中,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繼余怨猶存的慘痛初戀經驗後,寰琳對男人的確多了不少防備,總怕男人只想利用她、玩弄她,若只會跟她玩曖昧的男人,絕對會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之踢得遠遠,永不接近。
但對他--她完全沒有防備能力,她是如此深深的迷戀上他,尤其他總是用專注而深邃的目光看著她,總是細心體貼關注到她每個情緒變化,讓她整個人也跟著融化。
他有沒有利用她呢?也許有吧?但在肉體情慾上的滿足是雙方都有的感受,而她更喜歡他經常對她露著孩子氣般的開懷笑靨,好似只要跟她在一起,他便感覺到開心無比。
但凡事總有正反兩面,他亦有會讓她心疼的時候,一如現在,夜半時刻,在他最毫無防備被惡夢侵襲時,他才會暴露出的脆弱。
從被他大叫驚醒後聽到的夢話裡,她知道他夢見了那個被他槍殺的恐怖份子,夢見了那些他想救卻救不到的人……
關於他的工作,他雖然只有提到一些,而且講得儘是一些正面跟樂觀的事,因為愈窮困地方的人們,人情味反而是最濃厚的,這點在印度這幾天可以親身感受得到,但窮困跟惡劣政治環境所造成的黑暗面也同樣如泥沼般會將人困得動彈不得,所以多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無奈。
當他說這些時,他的目光會飄向遠方,而在那一刻,她便會覺得自己離他很遠,彷彿不在同一個星球上,但他又會很快的恢復正常,一臉笑瞇瞇的跟她講述一些曾發生的趣事,讓她忘了早先的異樣,直到他做惡夢時。
凝著他緊皺眉頭的臉,她此刻的心莫名的疼,多想要為他撫平眉間的愁緒,多想消除他內心所承受不欲人知的痛苦,但她有這個能力嗎?而他--肯嗎?
他問:「你至今為何還保持著單身?」
她說:「因為我還沒存夠可以養活自己一輩子的錢。」
她問:「你至今為何還保持單身?」
他說:「因為……還找不到安定下來的理由。」
她問:「怎樣才算找得到?」
他說:「……當我想找到的時候。」
這是兩人在今晚晚餐時談到的話,她不知道他是否是隨口問問還是有其他深意,可對她來說,不無試探之意。
她想知道,離開印度後,他還願不願意跟她繼續維持關係,做進一步的發展?畢竟兩人現在的情況就像萍水相逢,露水姻緣般,她雖然對遠距離戀愛沒信心,可因為他,她願意試看看,但他一句話就讓她不敢再多想了。
他想找到的時候?!
多虛無縹緲的話,也同時讓她封了嘴。
他不是玩家型的男人,雖然他深具男性魅力,會讓女性趨之若騖,可他不是那種隨便會跟女人發展關係的男人,所以當他認真起來時,應該會很不一般--就像在這段短暫的相處時間裡,她可以感受到他全然的專注與愛護。
但--若不是發生之前一連串的事,也不會有現在的因緣吧。
所以若是只能擁有這幾天,那她就好好享受,而她也會毫無保留的付出。
她低頭封住那仍說著夢話的雙唇,手則緩緩的撫摸他的身軀,就像那時她做惡夢時,他以溫柔撫平她的恐懼,手緩緩滑下,直接握住他的慾望之源,用最原始性感的方式將他從惡夢裡召回,當他終於掙脫夢魘的泥沼,睜眼呻吟回應她的喚起,她便毫不猶豫地用所有的溫柔包容住他,邀他一起在愛的天堂裡漫步。
站在人聲鼎沸的市場裡,元皓一邊翻看著攤子上的手工飾品,一邊好笑地聽著寰琳在跟小販用英文殺價。
她看中了印度香料包,小販開價三百盧比,她則直接喊到三十盧比一包,聽得他差點滑倒,雖然早知道印度人賣東西一向都會亂喊價,可也不像她一上來就砍得那麼凶,讓他傻眼。
但更讓他驚駭的是,對他總是溫柔、甜美的人,在碰到講價時,卻是那樣的強勢、自信,彷彿她就是清楚這商品的底價在哪?不容許人唬弄。
當然印度小販也不是好惹的,你來我往,最後以五十盧比成交。
他已經震憾到說不出話來,從三百到五十,這物品的真正價值到底是多少呀?接下來--只要是被寰琳看上的物品,無不遭到同樣的待遇,很快他的手上已經掛滿了她的戰利品。
算算時間,他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快三個小時,有些累了,所以當看到寰琳決定「收工」,他還真有鬆口氣的感覺。
不過他們也沒有立刻回去旅館,找了一家可以看到海景的餐廳,他們進去休息兼用餐。
「我真沒想過你那麼會殺價,每樣東西都幾乎砍到原訂價的三、四折。」他由衷的佩服。
她眨眨眼。「相信我,若我真的砍過份了,他們根本不會賣給我,何況--」她看著那些商品皺皺鼻子。「我還是覺得可以再更便宜一點。」
他聽了真的快趴地,同時對女人購物殺價能耐有了新的體悟。
此時侍者將他們點的飲料送上來,他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欣賞外面的風景。
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海、白色如月牙般的沙灘,以及整排的椰子樹,涼度適中的微風徐徐吹來,怡人極了,讓人全身從裡到外,連毛細孔都會放鬆。
時近傍晚,太陽開始像蛋黃似的懸在海平面的上方。
「好美呀……」她忍不住發出讚歎。
這樣的夕陽美景,在果亞這幾天幾乎乎天天都看得見,可每次看,仍舊看不膩。
元皓感覺整個人沉浸在某種奇異的情緒裡,有多久沒有帶著如此閒適悠哉的心情看著太陽?有多久沒有注意到天空的顏色在此時此刻是如此多變妍麗,似乎要在一天結束之前,綻放出最絢爛的光彩。
寰琳告訴他,這就是「魔幻時刻」,一日的開始時與結束前才會出現,而他有時看著看著,竟會忍不住熱淚盈眶--毫無來由的,一如此刻。
突然有張面紙塞到他手中,他扭頭看向她。
「鼻涕快碰到嘴巴了。」她神態平和的說道。
他趕緊擦拭,很奇怪,他很少在別人面前哭泣,畢竟有損男性氣概,可被她看到,他卻一點都不會感到尷尬,覺得沒什麼。
又抽了張面紙,將臉上的悲傷春秋擦去。「……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忘記什麼東西是『美麗』的。」他輕輕地說道。
她輕輕嗯了一聲,沒開口多說什麼,目送的太陽消失在遙遠無邊的天際,路旁街燈一一亮起。
「這個給你。」她從早先的戰利品中拿出一樣小東西給他。
他接過一個木雕雙馬頭人身像飾品,他對這個飾品印象還蠻深刻,因為這是寰琳花最長時間從攤位上眾多飾品中挑選出來的,而且砍價沒有砍很大,不過倒是說服小販買一送一--附加一尊象頭人身的木雕。
「這是?」他想她不會無故的送他這個飾品。
「這是雙馬童神,它們是雙胞胎兄弟,象徵著日出日落,而且他們還是印度的醫神,會驅逐病痛,也會懲治惡徒,傳說我們的觀世音菩薩的前身即是他們,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她頓了一下。「我希望它能讓你不再做惡夢。」她輕聲說道。
他胸口窒了窒,她果然是知道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夜半醒來會發現她主動騎在他身上,雖然可以用熱情、慾望爆發來說明她的難以自禁,但卻不能說明她臉上的神情為何會那樣溫柔,看不出被慾望掌控,原來她是--
他內心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才能開口。「……謝謝。」
「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在做該做的事。」她認真的看著他說道。
他低頭看著木雕像。「嗯!我會努力朝這兩個神看齊,你說是驅病懲惡嗎?」
「是!不過……多著重在驅病上就好,可別老是那麼倒霉的碰到恐怖份子。」她一臉無奈地說道。
被她的表情給逗笑了,驀地一股強烈的情感湧向他,他幾乎忍不住要開口對她說:跟我在一起吧!一直一直的……
但前女友對他說的話卻像緊箍咒般從他腦海裡響起。
你無法帶給女人一輩子真正最想要的幸福!
他閉上眼,硬是將那份強烈的渴望給壓下,這是曾經跟他相戀過的女子提出的控訴,因為他的人生選擇,他似乎無這個資格對她提出這個要求。
「不會這麼倒霉的,就算真遇到,相信我,我一定會跑第一的。」他聽見自己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不知怎地,她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黯然與失望神情,令他有些錯愕,但因她很快垂下眼眸,令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對了,果亞這裡還有個景點我想去看看,我們明天去好不好?」
「是哪裡?」
「是杜哈沙加瀑布,聽說它就像牛奶一樣從山壁上落下呢!」她指著旅遊手冊上的景點。
「好呀!那我們明天就去。」他也露出極大興趣附和地說道。
用過晚餐後,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搭著「嘟嘟車」回到所住的旅館,路途上他們意外的安靜。
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海攤上霓虹燈閃爍個不停,歡笑聲和音樂聲隱隱傳過來,突然意識到,是再兩天,他們就要離開這裡,離開印度了,一股莫名的刺疼刷過他的胸口,他不禁抬手揉了一下。
驀地,她突然開口哼出了一首歌,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哼歌,雖然曲調很陌生,但卻很好聽,他不禁閉上眼,任那輕柔的嗓音浸潤他整顆心,他想將之牢記在心裡,永誌不忘……,一如他與她在印度共度的八天,將會在他生命中烙下永恆的印記。
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當他有一天陪著老婆以及跟她的好友們一起去KTV唱歌時,她點了這首歌,那樂曲的旋律立刻喚起了他的記憶,在看到螢幕上秀出的歌詞後,他整個人如遭電擊,眼眶不自覺紅了。
我想過一件事 不是壞的事 一直對自己堅持 愛情的意思
像風沒有理由輕輕吹著走 誰愛誰沒有所謂的對與錯
我不敢去證實 愛你兩個字 不是對自己矜持 也不是諷刺
別人都在說我其實很無知 這樣的感情被認定很放肆
我很不服 我還在想著那件事
如果你已經不能控制 每天想我一次 如果你因為我而誠實
如果你看我的電影 聽我愛的CD 如果你能帶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決定跟隨感覺 為愛勇敢一次 如果你說我們有彼此
如果你會開始相信 這般戀愛心情 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
我會奮不顧身地去愛你
妻子唱完後,他不禁緊緊擁住妻子,幸好當時及時醒悟,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
「我好高興我做了『如果的事』。」他在她耳邊啞聲說道。
他的妻子聽了亦淚光隱隱凝著他。「我也是。」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7 08:44:09
後記
我得誠實說,我得了「不想完稿」症,尤其是這本書中的人物,從二0一0年開始寫,寫到二0一一年還是無法罷休,哪怕我給自己訂下了出書日,但就是不想將這兩人的故事做個結束……
多奇怪的感受,某位無良的友人聽了我的哀歎直說,那是他的專利,怎麼可以被我學會?害我聽了冷汗直流,想到他的粽子串,忍不住一抖,該不會近墨者黑吧?!……咳!這種很愛找理由拖稿的「專利」,怎麼也染上了?不妙!不妙!
跟書中的人物固然不捨分離,但一想到原先該在二0一0年完成的兩本稿子全都拖到今年才完成,已經很不該了,所以還是得咬牙把他們推出來,即使我已打上(全書完),這兩位主角還幽幽看著我,食指點食指的,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別過眼,不敢再看他們了,輕咳:若還有番外,我會放在部落格上的,說完後,這才沒有感受到迫人的視線,呼~鬆口氣。
言歸正傳,今年正值中華民國建國百年,想起當年若不是諸先烈拋頭顱,灑熱血,推翻滿清,建立第一個亞洲民主共和國,我們哪會有現今這樣的環境呢?所以要多傚法國歌裡歌頌的精神,讓我們要更惜福,讓人生朝更光明的前途邁進--咳,好像扯太遠了,回到正題,是的,在這中華民國一百年,我會很努力出書,絕不會在這一年留白。
今年會再一次進行自製書展,但沒法月月一書,目前會先推出四本拙作。
未來的出版方向除了持續寫新作,也會做「舊瓶新裝」出版。
所謂的舊瓶新裝有兩個意義,一個是過去寫的作品曾放在網站上但未做實體出版的作品重新修訂後出版,包括收錄幾個短、中篇或番外篇的故事,另一個就是針對已出版的作品再做「二度創作」,後者因為版權賣斷,沒有重新再版的可能,尤其部份對我來說絕對稱得上是代表作的作品,我自己的藏書也只有兩、三本的量,想在市面上找尋也都不可能了,所以想要把它們「生」回來的心念一直很強烈,但礙於合約中有改寫的限制,因此「二度創作」想法便產生。
以同樣的梗,再以現在的筆法、人物及背景設定的不同,會成為另一個新的故事也說不定,或是同樣的人物發展出續集……,因此最後會出來什麼樣的成品連我自己也很好奇。
「舊瓶新裝」私房書在今年會推出一本,是我十五年前的作品--「八口之家--論語篇」,跟本書中出現的魏曉選有關係,他還是會出來插科打諢一番,這部是我非常早期的作品,裡面可以看見當年的生澀筆法,也可以看到當年超熱血的我,有對時下教育的一些看法,十五年後的今天,教育環境也有了許多的變化,升大學的方式多元化,如今再翻閱,除了回想起當年唸書的景況,也覺得這是一個記錄,所以選擇了在民國一百年時推出來,對我有重要的意義--就像「光陰故事」一般,希望大家會喜歡。
今年的年歷卡已寄出,若有「夢之鄉」朋友沒收到,或者地址有改變的,請務必來函告知,我會補寄的。
敬祝大家民國百年身體健康、平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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