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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蝶心]嬌妻厝邊覓(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2)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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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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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0 00:14:00
標題:
[方蝶心]嬌妻厝邊覓(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2) [全書完]
嬌妻厝邊覓
【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2】 作者:方蝶心
人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們是宿敵相見份外眼紅,
他討厭她佯嬌弱乖巧,暗地卻是野丫頭,
她不屑他裝成熟懂事,私下十足小流氓,
衷心希望他去天涯她到海角,
可惜爸爸們較勁成性,落葉歸根也比快,
重當鄰居的下場是,他賞她炫風冰淇淋,
她踹他佛山無影腳,從此兩人分道揚鑣!
可好日子不過十年而已,
到美國就學的恐怖份子竟然返國,
爹地指定她一定得去參加洗塵宴;
好啊,他果然是她的衰星,一見面──
她先被干貝梗住喉,後又被熱茶燙著舌,
最終,連權宜之下的相親也不放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4:17
楔子
關於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
維吉尼亞州公路下遠處的一座菲爾松柏樹林,專門從事二手古董家具收購轉賣的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便是坐落在這座蒼郁林木環抱的人間仙境,四周在參天林木的圍繞下,別有世外桃源的況味。
潘芭杜裡的人不多,有一個離家出走的不負責社長——單雲弋,一個卡拉波斯魔女之流,頂替用的第九代社長——單可薇,還有一個年僅八歲卻愛看報紙找命案的第十代准接班人——單璽、一個退休後就愛唱大戲,總在清醒與癡呆之間飄蕩的第八代社長——單懷國,外加一個視錢如命的金牌員工——派翠西亞,跟一個三天兩頭就迷路,連荷包蛋都煎不好的傻女僕——蘇菲雅。
咳,潘芭杜裡的人真的不多,就是怪了點。
一如往常,上午暖亮的陽光逕自潑灑在翡翠似的綠地,草梢上的露水盈盈發光閃耀,像鑽石似的,身為潘芭杜臨時第九代社長的單可薇此際宛若希臘女神的化身,高傲站立在潘芭杜所屬專車上視察占地廣闊的家具業務,細致的臉蛋上神情專注無畏的掃看眼前的一切,睥睨的模樣吸引無數目光投射往她美麗的身影,而她最多就是投以一抹淺笑。
話說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乃是十八世紀末,由一位名叫斐德裡克·潘芭杜的法籍人士移民赴美後所創立,因為自稱為法國國王路易十五之愛人——潘芭杜侯爵夫人的後世子孫,故以此為命名。
一直以來皆是從事木質家具的制作買賣,而後幾世因經營不善,輾轉變賣給來自中國的單姓移民家族手中,這一傳襲就是八、九代的時間,所從事的業務范疇也從原本的木質家具的制作買賣,演變至今日的二手古董家具收購買賣業務,而為了紀念潘芭杜家族的創始,潘芭杜的名稱也就一直沿用至今,幾年前因為家族成員有了日籍人士,遂改為收購會社。
會社的建築外觀是一座巍峨壯觀的法式城堡,仿凡爾賽宮,大氣磅礡的建築姿態宏偉,費盡萬千奢華興建,整座建築可分三個重點:主宮殿、法式庭園及大小離宮,殿內甚至還有私人禮拜堂,每處都是富麗堂皇的巴洛克風格,法式庭園特色中的幾何形步道、樹叢、池塘、噴泉、雕像、花壇、柱廊等在此展現無遺,以一種復雜又和諧的方式排列其中,像是綠意盎然的棋盤。
右側進入視野的是座噴泉,圓形的大理石池子層層疊立像蛋糕似的,最上層則是月亮女神的雕像,往後方走去還有條運河可供大型船只乘載收購的家具運送至此,扣除單家自用的區塊,數百公頃的空間,全都陳列著單家人踏遍世界各地收購而來的古董家具。
來到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沒有人會用雙腳挑戰這個地方,因為把腿走瘸了,還看不完裡頭陳列的十分之一,三天兩頭就看著數輛尋游專車在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裡穿梭奔馳,這樣豪華大氣的景致,再再都顯示擁有者的背景不凡,也難怪乎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是業界的第一把交椅。
單可薇以著年輕姿態掌握著家具收購的龍頭事業,如此美麗的身影讓許多來此尋寶的買主都暗自愛慕欣羨,是誰?到底是誰?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有幸能夠同時擁有這樣富可敵國的家業,跟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女人?
單可薇把眾人的打量看在心底,輕扯嘴角冷笑,盡管臆測吧!這些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還有了孩子,一個他和她共同創造擁有的女娃兒,這輩子她的心只會跟隨那個叫湯鎮權的男人,只會是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4:41
第一章
坐落在維吉尼亞州境內的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隱身於蒼郁的菲爾樹林,遺世獨立,況味雋永。
磅礡富麗的巴洛克宮廷建築一隅,潘芭杜的主人——單可薇,手拿繡扇,一席藕紫色斜紋呢雪紡紗衣裙,腳步婀娜款擺的踩在法式庭園的幾何形步道,迎風爽涼拂面,愜意之至,樹叢、池塘、噴泉,雕像、花壇、柱廊……以一種復雜卻又和諧的方式排列其中,像是綠意盎然的棋盤。
驀然,美眸一定,瞬間閃過銳利如刀的光芒,緊緊鎖定橫躺在椅子上與眼前美景不甚搭調的酣睡身軀,單可薇的鼻子呼出一記冷哼,踩著三寸高跟鞋的美足隨即快步上前。
不分由說,揚起手臥的繡扇,啪搭——
「哎唷——」橫躺在椅子上好夢正酣的派翠西亞趕緊正坐起身,忙不迭的揉著她意外遭受攻擊的額頭,待看清對方的臉孔,連忙把即將脫口而出的粗鄙咒罵咽回肚子。
「哎唷,看來很疼喔!」單可薇妝點美麗的臉孔揚起一抹陰冷的笑。
「廢話,當然很——」觸及她的冷眸,派翠西亞隨即吶然噤聲,「唔,也還、還好啦……老板……」在單可薇的淫威下,她只得認命又無奈的低喃。
「怎麼不說啦?不錯嘛,你還知道我是老板,看來沒睡傻嘛!那你知道你現在腳下踩的是什麼地方嗎?」單可薇好整以暇的瞅著她的好員工。
「庭院啊!」派翠西亞奇怪的瞥了她一眼。
「沒錯,庭院——」她陡然拔尖嗓子的嚷,掐得人耳朵一陣銳利,「而且這裡恰巧還叫潘芭杜,是你工作的地方,我的大小姐!」
單可薇瞇起眼看著眼前的女子,真恨不得伸手一把掐死她。
這個派翠西亞什麼都好,會業務、懂會計,機伶聰慧的還可以身兼數職當她的貼身祕書,唯一叫人感冒的就是太愛錢,沒有訛詐到錢就會想睡覺,而她今天該死的就在上班的時間摸魚被逮到。
「我知道啊……」派翠西亞吶吶的應。
「既然知道還睡,我是花錢請你來睡覺的嗎?」軟調的嗓音蘊含著無窮的威脅,大有一種陰冷的吊詭。
「哎唷,老板,反正我一個人也應付不來那多麼客人,不如就讓他們自己去挑選想要的東西吧!」派翠西亞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臉上一點悔意都沒有。
誰叫老板不加薪,害她一點工作的動力都沒有。
單可薇攏整裙擺,往一旁的椅子一坐,優雅的蹺起腳,沖著她就是一笑,「喔,也是,反正識貨的人就會上門,不識貨的傻子一聽到是死人用過的二手貨,跑都來不及,你這麼說也沒錯。」
「可不是嘛!」她咧嘴一笑。
冷不防,繡扇突然再度凌厲的掃上派翠西亞的腦門,「笑,你牙齒白呀,虧你笑得出來。」
派翠西亞措手不及,「喔,老板……」她埋怨的睨了單可薇一眼。
「叫魂啊,還不快去工作——」單可薇狠狠的賞她一記白眼。
「好啦!」派翠西亞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跨了一步,她眼睛晶亮的回過頭來,「喏,先說,那今天不可以扣薪水喔!」
「還說,再說我就扣光你這個月的薪水,讓你喝西北風!」單可薇只差沒把腳下的高跟鞋扔出去。
「好啦、好啦……」聽到要被扣薪水了,惜錢如命的派翠西亞只好趕緊回到工作崗位,不再挑戰單可薇的火線,再怎麼樣,也絕對不要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這是她的人生圭臬。
「真衰,才打了十分鐘的盹就被抓包,看來庭園不是睡覺的好地方,下回一定要換個地方,挨了蚊子叮還得挨打,太不劃算了……」
走過占地廣闊的法式庭院,她一路嘀咕不休的往主宮殿去,迎面而來的是年僅八歲,鬼靈精怪的程度卻極為嚇人的單璽,手中拿個東西樂不可支的模樣,讓她趕忙在心裡默念祈禱,「千萬不要又是刊登血案的報紙,千萬不要……」
「派翠西亞,你有見到我媽咪嗎?」腳步雀躍的單璽揚聲問。
「老板呀,沒有——」派翠西亞露出溫柔的笑臉,一口否認。
「沒有?」她心中掠過懷疑。
往常,派翠西亞若是不捉弄她幾回,吊她胃口一下,那就不叫派翠西亞了,今天倒好,答得還真是斬釘截鐵、鏗鏘有調,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別看她年紀小,八歲的她可是比誰都還要機伶。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派翠西亞故作不在意的隨口問。
她靈光一閃,擰起兩道小月眉,噘起小嘴兒,一副無辜狀,「這個呀?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旅行社寄來的一些DM資料,我本想拿給媽咪作為今年員工旅游的參考,既然媽咪不在就算了,直接扔到回收桶了事,不過,就是可惜了點,是義大利托斯卡尼之旅欵!」彎月般的眼瞟過身旁的派翠西亞,她強忍滿懷的笑意,作勢就要揉了。
「托斯卡尼——」派翠西亞驚嚷,那不就是她夢想中的度假勝地嗎?她連忙阻止單璽,「小璽,千萬不能揉啊!」
「怎麼了?」
她露出甜得淌蜜的笑容,「先等等,既然是旅行社寄來的,就給老板看看嘛,剛剛老板還在跟我嘀咕,不知道今年的員工旅游要去什麼地方呢!」
「咦?剛剛——」單璽歪頭斜腦的睨著她,故作天真的說:「可你不是說沒看到我媽咪嗎?」
派翠西亞一吶,傻笑起來,「不是啦,她就往那邊走,我不確定她要去哪裡咩,所以就不好肯定的回答你啊!總不能胡亂唬弄你吧?」
單璽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張著嘴猛說:「喔,原來是這樣啊,派翠西亞真是個貼心的人,回頭不叫媽咪給你加薪,那實在太說不過去了,你說是不是啊,派翠西亞?」她挑眉凝睇。
傻笑須臾,派翠西亞剎然解讀出她眼中的戲謔,大有被戲耍的難堪,臉一凜,很不是滋味的噘嘴輕哼,「哼,賊頭賊腦的賊丫頭,去、去、去,耍我就那麼好玩嗎?」
單璽噗哧一笑,「誰叫你唬弄我。」
派翠西亞彎下身瞪著她,「先告訴你,如果又是有血案發生,我絕對不要去現場搶那些鬼魅的家具,要去叫你媽咪自己去,除非……她願意額外給我一萬塊美金。」食指狠狠的掐擠上單璽的小翹鼻,她威脅道。
「疼欵!」單璽一掌撥去,挽救發疼又發紅的鼻頭。
「派翠西亞,你腳程還真迅速,走到現在還在這裡跟我女兒打情罵俏。」單可薇冷冽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派翠西亞趕緊縮回手指,轉身無辜啞笑,不等單可薇再次發作,趕緊拔腿落跑,免得屆時又成為開鋤祭祀的可憐牲畜。
母女倆看著派翠西亞的狡猾背影,真說不出該哭還是該笑。
「找我干麼?」單可薇戳戳女兒的小腦袋瓜。
「媽咪,你看,有信欵!」
「信?嗤,誰寄來的?」她莞爾的問。
拜托,現在都啥米時代了,有電腦、有電話,懶得打字總可以說話吧?竟然還有這種山頂洞人時代的家伙還在寫信,奇葩!要不是潘芭杜不販售古人,她單可薇還真想把這種稀有人類推上拍賣桌,撈個好價錢呢!
「大舅啊!是大舅寫信來了喔!」單璽興高采烈的說,像蚱蜢似的跳個沒完。
一把揪了過來,「大舅?什麼時候寄來的——」單可薇激動的翻展信封,突然,停下攤開信紙的動作瞅著女兒,「嗯,你看過信了?」
單璽點點頭,「當然啊!」
繡扇一攏,她挑眉一睨,「我說小單璽啊,為娘的我有教你可以偷拆別人的信件嗎?這是違反隱私權的你懂不懂啊?」伸手就要擰擰女兒軟嫩的臉頰。
「媽咪,這是我的信,大舅寫給我的,喏,信封上寫的收信人是單璽,不是單可薇,要不是因為大舅有事要交代你,我才不給你看我的信呢!」
小丫頭扠著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單可薇定睛一瞧,嘖,還真的是單璽丫頭的信呢!
「大舅寫信給你?」她狐疑的低喃。
「對啊,怎麼,人家我已經識字啦!大舅當然可以跟我通信當筆友。」單璽不甘被媽咪瞧扁,噘嘴以表抗議。
通信當筆友?單可薇掃了女兒一眼,「我說小璽啊,你跟大舅當筆友多久啦?為什麼媽咪都不知道?」她笑意盈盈的眼有著詢問。
難怪她不再收到單雲弋的信箋,原來收信人全成了單璽,而這丫頭倒也真會隱瞞,當真一句不吭的把所有的信箋都吃了下去不成?
單璽神祕一笑,雙手孩子氣的掩住小嘴兒,「不能說,大舅叫我不能說,說了他就不給我寫信了。」
單可薇點點頭,心想,好個單雲弋,竟然連她女兒都給收買了,好跟這不負責任的大舅站在同一陣線上欺瞞大家。
不過,說起她哥哥——單雲弋,她還真只有「無言以對」這四個字,可以總括她對親愛哥哥的復雜印象。
她不懂,處世謙恭圓融,典型理智代表的單雲弋,為什麼每一段感情總是轟轟烈烈,對象不是修女、偷渡客,就是變性人、女首相之流,來頭總是既吊詭又離奇,以至於大哥的每一段感情都是撲朔迷離的畫上句點。
打從多年前深夜撇下潘芭杜開始離家雲游之後,這些年單雲弋只有在小單璽滿月那天回來,隔天又消失個無影無蹤,急煞了一家人,讓大夥兒只得像大海撈針似的瞎找。
幸虧單雲弋不至於泯滅良心,偶爾從天涯海角的一處寄來一紙信箋寬解大家的憂心,只說他很好,卻始終沒提在哪兒。他是存心這麼浪跡天涯的,所以這八年來單可薇幾乎已經放棄找尋。
後來,單雲弋索性連信箋都懶得寫了,她也就當作他是徹底消失,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原來所有的信全進了小璽兒的手中,而她竟也一句不吭,真是……氣煞人也。
「好啦、好啦,你了不起,你最乖。」她敷衍的哄了單璽幾句。
單璽摸摸鼻子認了。沒辦法,這就是她親愛的媽,一個名列卡拉波斯魔女之流的母親,能夠讓她不抓狂的敷衍幾句甜言蜜語,那已經是難得之至,她是該心滿意足了。
單可薇攤開信紙仔細的讀了起來,隨著文字的消化,她的表情生動得叫人咋舌,一下子挑眉,一下子冷笑,要不就是陰沉沉的不知道跟誰生悶氣。
「媽咪……」她怯怯的一喚,「那個要來我們家的范姜維雍是誰啊?他的名字有四個字欵,比你和大舅多了一個,也比我多了兩個字。」單璽對於復姓一點概念也沒有,小臉上全是好奇。
「名字多不代表他比較厲害,這家伙是你大舅的老朋友,不過是一個叫人討厭的家伙,甭在意。」單可薇一點也不怎麼想要招待這個范姜維雍。
以前他就以嘴巴刻薄傷人無數揚名,現在還敢來?不怕她單可薇在他杯子裡下毒,讓他一命嗚呼見上帝去。
其實,他們兩個也沒啥深仇大恨,可是她就是跟他不對盤,誰叫他竟然詛咒她的愛情,說啥太順利的愛情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偏偏該死的,他的話一語成讖,害她和湯鎮權一分開就是八年,她把這筆帳算在范姜維雍身上,誰叫他這麼烏鴉嘴!
一嘖,如果連范姜那個壞嘴男人也可以娶到老婆,那全天下應該不會再有單身男人的存在了吧?」她意興闌珊的把信收了起來,順手交給女兒。
「媽咪,我們要怎麼招待那個范姜先生跟他的新婚妻子?」一想到潘芭杜有新鮮的人到來,單璽的雙眸染著好奇,眨巴眨巴的瞅著沒完。
她摸摸丫頭的臉蛋兒,笑容可掬,「甭擔心,媽咪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他的,你可以回信要大舅別擔心。」說完,她搖著繡扇,咬牙切齒的低聲詛咒,腳步依然優雅婀娜的走著。
招待?!她當然會好好招待他,好歹回報他一頓天大的詛咒,要不,她就不叫單可薇了。
「單璽,擱在離宮那邊的Baker雙獅頭扶手椅賣出去沒?」
「還沒,很多人聽到那張椅子是一位爵士情婦的收藏品還覺得挺有意思的,但是一聽到那位情婦死於非命,通通跑個精光,可惜了那張椅子。」
「何只是可惜,根本是糟蹋,那可是古董中的古董欵,這些迂腐的世人。」
「媽咪,你怎麼突然說起那張椅子?」Baker雙獅頭扶手椅可是目前潘芭杜排行第一的穢氣椅子,而媽咪不是最不屑那些牛鬼蛇神的嗎?
「你說,到時候媽咪出面拱那個范姜維雍買下那張椅子應該不過分吧?」
「你是說大舅的朋友——」單璽倒抽一口涼氣。
「對啊,半買半相送,念在他新婚的份上,媽咪出一半,他自己出一半,那張椅子就送給他的新婚妻子嘍!」
「媽咪,他會要嗎?」很多聽到實情的人都落荒而逃,她實在不看好媽咪的如意算盤。
「會,因為我不許人退貨,尤其是賀禮。」單可薇誓在必行。
「霸道……」她無奈的碎語。
思緒一轉,「單璽,最近都沒大案子發生嗎?」走在前頭的單可薇冷不防的出聲。
又好一陣子沒見到那男人了。她渾身焦躁,心煩的鞋跟幾乎要把這地板踩裂。
「唔,有啊,國際販毒集團從荷蘭走私大麻,企圖操控荷蘭大麻的毒品產業。」
「從荷蘭走私大麻?」她停下腳步看著單璽,腦中不斷思索著其中的關聯性。
「對啊,媽咪,不過大麻走私好像很難跟我們潘芭杜扯上關系欵,除非對方是很有品味的毒販,要不然,那種家具不要也罷,至少我可不想要。」
一想到被大麻熏得焦黑的椅子,單璽說什麼都坐不下去,她就不信有哪個潘芭杜的顧客會這麼慧眼獨具的挑上那種烏漆抹黑的椅子。
「該死——」意識到沒有名目可以接近那男人,單可薇的心更加煩躁了,脫口而出一句咒罵,隨即忿忿不平的踩著鞋子往主宮廷大廳走去。
為什麼連想要見他一面都得這麼辛苦?難不成她就不可以風馳電掣的殺到他面前,抱住他,然後狠狠的吻他一回嗎?
不行,她還是做不來這麼叛逆無道的事情,單可薇覺得自己真窩囊。
單璽看著母親焦慮的背影,只能無奈嘆息,別說媽咪想,她也很想好嗎?恨不得逮住一個無關痛癢的名目,就可以殺去見親愛的爹地一面。
「阿爹……」童音輕喚,飽含著無窮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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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繁密、坐擁高樓的台北,難得一見的高級透天住宅區內,六十三號的屋前停著大卡車,一群工人正在搬卸上頭一件件的高貴家具。
「小心一點,不要把家具上的芽花撞壞了。」范姜原揮舞雙手的吆喝著搬家工人,「還有這個也要快點搬進去喔!小心扶手——」
六十三號,屋主范姜原,有一妻一子,從商,甫從海外回國定居。
無獨有偶,六十五號,屋主崔學橫,同樣有一妻一女,身為大學教授的他也剛從美國回台任教,早范姜家一個禮拜搬入這處高級透天住宅區。
這都不算什麼,巧的是兩家人是舊識,而且打從年少時期認識的第一秒,就開始了生命中難以斷絕的競爭,學業、感情、事業、家庭……從台灣到美國,一路走來都是處於瘋狂競爭的狀態。
偏偏兩人絲毫不以為忤,沆瀣一氣的熱中此道,就是苦了各自身旁的女人,每每得在兩人任性荒謬的大吵之後,擔負起修復情感道歉致意的苦差事。
從商與教學,當彼此擅長的領域完全的分離,去留不一的情況下,原以為這輩子兩個男人不會再兜在一塊兒了,沒想到,這兩個男人竟然一前一後的決定回國定居,而且還選擇比鄰而居,打算永無止境的繼續他們綿延不絕的競爭。
身為妻子,除了苦笑,她們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歐靜嫻牽著兒子范姜維雍,遠遠的看著丈夫指揮工人。
「靜嫻——」後頭齊新蘭牽著獨生女——崔媛娜走了出來,「怎麼樣?還順利吧?學橫說今晚我們一起去飯館吃飯慶祝,需不需我幫忙整理?」
「應該是不用,瞧,他還不許我插手呢!所以我只好跟兒子在這兒瞎站。」歐靜嫻莫可奈何的一笑。
「阿姨好。」已經准備念小四的范姜維雍對著齊新蘭喊。
「維雍昨晚睡得還好吧?」
兒子,丈夫渴望的兒子,偏偏崔家只有女兒,齊新蘭多想要一個像范姜維雍這樣懂事的好兒子,說不定還可以幫忙照顧家裡那令人擔心的寶貝女兒呢!多好。
「嗯,睡得頂好的。」他成熟的回答。
爸爸說台灣是他的故鄉,對於打小生長在美國的范姜維雍來說,台灣卻是陌生的,可是爸爸說人不可忘本,漂流海外多年,回到故鄉是宿命的選擇,他不是很懂,但是大略可以明白父親決定回台灣的堅定,所以他也回來了。
齊新蘭的身後賴躲著剛要上幼稚園的崔媛娜,相對於范姜維雍的適應,即便已經早一個禮拜搬進台灣的新房子,崔媛娜還是茫然無措的模樣。
「怎麼了?娜娜,為什麼躲在媽咪後面?」歐靜嫻逗著她。
這丫頭黏人的可愛,看見誰都要抱抱,一直渴望擁有女兒的歐靜嫻打從心裡羨慕崔家有這麼個剔透玲瓏的小娃兒,兒子太嚴肅了,還是小女娃兒可愛。
「姨姨……好困。」崔媛娜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眸,一臉幽怨。
「困?是沒睡好嗎?」她記得這小丫頭昨晚等不及吃過晚餐,早早就投靠周公麾下了,怎麼還會覺得困呢?
「娜娜還是不習慣台灣,不是嚷太熱就是嚷太吵。」齊新蘭心疼的揉揉女兒的鬈發。
「怎麼了?娜娜不喜歡台灣嗎?可是,以後姨姨也會住在這裡喔,娜娜不跟姨姨一塊住嗎?」歐靜嫻揉揉她的小臉問。
「姨姨也要住這裡?」原本還惺忪的眼頓時睜得明亮。
「對啊,姨姨跟維雍哥哥都要跟娜娜住一起,當好鄰居喔,比在美國還要親近喔!」她低頭香了崔媛娜一口。
崔媛娜機伶的把眼睛瞟向一旁的范姜維雍,打從心裡湧起一股厭惡感,她喜歡姨姨,可是她討厭范姜,更討厭范姜是姨姨的兒子這個事實。
嘖,為什麼又得遇到他?她以為回台灣後就再也不用見到范姜維雍那個討厭鬼了,沒想到他竟然要變成鄰居……
感覺到崔媛娜充滿敵意的目光,范姜維雍揚起臉,一副高不可攀的睥睨模樣,輕蔑的瞅著她。
這個做作的臭丫頭,成天就只會裝乖裝可憐,私底下根本是個恰北北、無法無天的野丫頭,若不是一直沒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好契機,他早把她給收拾了,哪留她到現在囂張。
只見兩個小孩心思隱沉得厲害,全都悶不吭聲的瞅著對方,然後把眼中的敵意半點不剩的表露無遺,如果手中有刀,他們斷會毫不考慮的撲殺過去,直到擊敗對方為止。
「靜嫻,帶維雍去玩玩,要不,去崔老頭家坐坐,不要在這兒曬太陽。」范姜原忙裡抽空的吆喝著妻小。
「走吧,我們到附近去逛逛,娜娜從昨天就吵著要吃冰淇淋,再不買給她吃,她這張嘴可又要嘟得半天高了。」齊新蘭揶揄女兒。
「好吧,帶孩子到附近走走,反正這些粗活有阿原處理,我母子倆還是哪邊涼快哪邊去。」歐靜嫻笑說,揚手招呼,「老公,那我和新蘭帶孩子們去附近走走嘍!」
「去吧、去吧!自個兒當心。」范姜原揮揮手,又開始指揮著工人。
兩個母親各自牽著孩子,往林蔭大道上的麥當勞走去,崔媛娜和范姜維雍有志一同的回避對方,以免擦槍走火,大打出手。
在美國,他們互毆的案例已經多得不勝枚舉,每次她除了哭還是哭,有種挑釁就最好別哭,誰知她一點人格都沒有,老是哭得呼天搶地,真叫人不屑,從她身上,范姜維雍徹底明白什麼叫作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嘖,何只是難養,根本是養不起喔!這麼刁蠻……
崔媛娜握著母親的手指,行進間還不忘死命的瞪著范姜維雍,一張臉蛋努鼻噘嘴的好不生動,全都是在挑釁范姜維雍,
范姜維雍這個臭男生,就只會裝懂事,心機真重,不是蓄意把她的玩具踩爛扯壞,就是趁爸媽和姨姨不注意時,仗著他個兒高力氣大,把她打得鼻青臉腫,每每東窗事發,還恬不知恥的撇得一乾二淨,好像什麼都跟他無關似的,殊不知,他范姜維雍就是真正的凶手。
原本是天色明朗、清風拂面的好氣候,適合賞看街景,偏偏兩個人忙著對峙守備,壓根無暇欣賞,各自隨著母親彎過巷口,兩人的目光冷不防的相會。
眼、屎、妹。范姜維雍用唇語極其輕蔑的嘲諷。
哼,蠢蛋——崔媛娜不甘示弱的回以顏色。
走進速食店,他陰險的勾絆她的腳,她也禮尚往來的賞他一記拐肘子,不知情的母親們坐在窗明幾淨的速食店裡,各自給了兩個小孩一支冰淇淋甜筒,放任他們自由活動,歐靜嫻和齊新蘭則繼續沉溺於女人的談話世界。
崔媛娜跑到水族箱前,舔著冰淇淋凝望優游的魚,在清澈的玻璃上,她看見自己,還有站在她身後冷笑的范姜維雍。
「跟屁蟲。」嘴一噘,她孩子氣的譏誚身後的他。
「跟屁蟲總好過你這個虛偽鬼,崔媛娜,你少在我媽面前裝可愛,很噁心。」他用力的舔了冰淇淋一口。
「死范姜,你才不要在我媽媽面前裝禮貌,更噁心——」
「再怎麼噁心都比不過你。姨姨,好困……」憋高嗓音,他模仿起她方才的模樣,極盡思心之能事。
面容愀然變色,「你說什麼?」回過頭瞪著他,她目光如炬熾焰。
「我說什麼?哈,怎麼,你耳朵聾啦?虛偽鬼。」范姜維雍對她嘲諷的笑。
他討厭她,但是對於他來說,捉弄她是件很好玩的事,只要把她挑得火氣招漲,逗得她哇哇大哭,他就有說不出的快樂,那是一種勝利,打敗小人的勝利快感。
「你這跟屁蟲,我們回台灣你干麼又跟著回台灣?有種你就留在美國當你的ABC啊!跟屁蟲、跟屁蟲……」崔媛娜氣不過的直跺腳,口中拚命嚷罵著。
哼,他才不是為了跟隨她這個虛偽鬼才回台灣的,是因為爸爸說台灣是他的故鄉,她懂什麼屁?他握緊手中的冰淇淋,很是火大。
「你給我住口——」當下一惱,他遂將手中的冰淇淋往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塞了過去,還不放過的抹了她一臉白色冰淇淋。
她淒厲的哀嚎,「啊——媽咪!姨姨——」崔媛娜失聲尖叫求救,雙手拚命的想抹開臉上的黏膩。
頓時間,速食店裡充斥著她高分貝的哭聲,像春雷般響徹雲霄。
她要揍扁他,一定要揍扁那個可惡的范姜維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5:02
第二章
「媽咪,早。」崔媛娜拖著書包走下樓,腦子昏沉沉的想睡。
昨晚,她又偷偷爬到爸爸的書房裡,躲在紅木桌下盡情沉溺在怪醫黑傑克的神奇世界,幻想自己是漫畫中的可愛女孩,夢想自己有一天會遇到像黑傑克一般的王子,因為現實世界裡,她已經厭煩了可惡的范姜維雍。
「娜娜,東西都帶了沒?色筆、水壺、抹布……」齊新蘭細數女兒聯絡簿上記載的項目,一邊主動來幫女兒扎辮子。
上小學了,崔家可愛的娜娜終於也上小學了,只是,迷糊的她常常丟三落四的,不是忘了書包就是忘了作業,不是忘記穿運動服,就是跑錯教室。
偏偏要命的是,她老是跑到范姜維雍的教室,然後惹來高年級學生無情的調侃跟訕笑,尤其是范姜維雍,只差沒把蠢字別在她衣服上。
「嗯。」她在心裡嘆氣的輕應著。
「怎麼啦,娜娜,是不是又沒睡飽?」齊新蘭一臉擔憂。
娜娜不過幾歲,怎麼每天都累得像是在拚學測的高三生,成天老是迷迷糊糊的恍神,雖然她很乖,成績也很好,但就是超級迷糊,跟她爸爸一個模樣,除了念書拿手,其他什麼都需要別人照顧提點,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除了叮嚀,還是叮嚀。
崔媛娜想著昨晚黑傑克裡的情節,內心還覺得澎湃激奮,她實在太崇拜黑傑克了,在她心目中,黑傑克是獨一無二的,相形之下像范姜維雍這樣的臭男生,真是連螞蟻都不如。
咬了幾口早餐,她胡亂的吞下去,「媽咪,我要上學了。」
「小心一點喔!」為了訓練她獨立,崔學橫堅持讓她獨自上學,只是做媽的總是放不下心來,非得再三叮囑不可。
馱起厚重的書包,崔媛娜絲毫不敢遲疑的趕緊出門去,免得待會又要遇上隔壁那個討厭的范姜維雍,那麼黑傑克為她建立的美好的一天,勢必又要毀了。
無奈,天不從人願,她才走出大門,身後隨即傳來十分令人厭惡的聲音。
「欵,昨天有個四肢肥短的矮冬瓜跑到我們教室去了,崔媛娜,你認識那個笨蛋嗎?」小六的范姜維雍已經長得十分高大,崔媛娜在他眼裡,不過是矮小子。
心窩的火苗一竄,硬是壓抑下來,她不想理睬他,更是加快腳步的走著。
「眼睛都沒睜開就要上學,該不會今天又要跑到我們教室去了吧?」
聞言,一張小臉漲得通紅,這是她的恥辱,天大的恥辱,偏偏范姜維雍就是不放過她,非得這麼提醒才甘心。
「崔媛娜——」他不死心的又喚,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嘖,明明還是小六生,卻已經油條的像個老頭,低劣——
驀的,崔媛娜停下腳步,「咦,怪了,這裡又沒有池塘,怎麼大清早就有只青蛙在我後面呱呱呱的叫個沒完,這麼想獻丑也不怕人家嫌難聽。」她回以顏色。
他橫腳一跨,「喔,崔媛娜的嘴巴又更刁蠻了些,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崔媛娜,刻薄、刁蠻、假仙……」他杵在她跟前,細數她的不是。
他實在不懂,明明她就是個討厭的丫頭,為什麼爸跟媽一說起她,就是又憐又愛的模樣,仿佛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更可愛的小學生似的,每天早上還逼迫他得陪她一塊上學。拜托,一想到要跟她並肩去學校,他就覺得還不如讓他一頭撞死算了!
父母的愚蠢要求讓他很感冒,他是恨不得把崔媛娜從他的生活裡完全剔除。
「四肢發達的大猩猩,請讓開,本姑娘要上學了。」
崔媛娜不懂,眼前的范姜根本是個天大的混蛋,為什麼爸爸媽媽總說他懂事成熟,還要她學習范姜維雍哥哥的禮貌。
呋,拜托——要她把范姜維雍這個天殺的臭男生當作模范,那倒不如叫她自殺還來得乾脆俐落,因為她恨他都來不及。
「我如果是大猩猩,那麼崔媛娜你一定是矮冬瓜,而且還是最丑最假仙的那種。」范姜維雍存心不讓,居高臨下的瞅著這個人小脾氣嗆的崔媛娜。
「范姜維雍,你如果再欺負我,我就跟姨姨說。」她搬出救星。
「說呀,反正除了告狀,你崔媛娜還是只會告狀。」他冷冷的瞅著她。
她最愛告狀,像個爪耙子似的,披著小紅帽的無辜外衣一天到晚在他爸媽跟前兜來轉去,其實背地裡她根本是個丑陋的巫婆。
該死的范姜維雍,就非得破壞她美好的一天嗎?
心一橫,她抬起腳猛踹,「閃開,不要妨礙我上學,你這個臭猩猩!」
「腿短就不要逞強!」他嘲諷道。
「有種你再說一次——」敢笑她腿短,她只是還沒發育好嗎?
氣急敗壞的她死命一腳踹出,范姜維雍冷不防的抓住她的腳,「踹呀,再踹呀!」
「放、放開——」她一臉窘迫。
這下好了,爸爸說要訓練她獨立,她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獨立啊!
雙眉揪成麻花卷,金雞獨立的崔媛娜狼狽的蹬呀蹬的,隨時都會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個四腳朝天,救命啊!她已經被范姜維雍欺負夠了,不希望又有什麼把柄糗事落在他眼底。
「跟我說對不起,要不然走著瞧。」他脅迫她。
「休想!」她哪有錯,是他先來招惹她的。她艱困的想把腳伸回來。
「不要?!那你等著打赤腳吧!」
不等她會意過來,他已經搶先一步脫下她的鞋子,高高拿在手上,臉上掠過一抹奸笑,就在崔媛娜瞠目結舌之際,鞋子呈拋物線狀的飛向天際,然後落到對面不知何處的草叢裡。
她整個人歪倒在地上,「啊——我的鞋子!」她臉色乍青倏白。
「唔,是你的鞋子啊!真可憐喔!」范姜維雍十分可惡的故扮同情,隨即又揚起冷笑,「崔媛娜,這只是給你的小小懲罰,下回再用你的小豬蹄踹我,你看我會不會放過你!」
話落,他輕蔑的撇過她,快步的上學去,留下孤立無援的她。
「范、姜、維、雍——」一大清早,她再一次失控尖叫。
她受夠了,這輩子,她絕對不要再見到他,絕對不要——
打從這天起,崔媛娜不再從這個方向上學,小小年紀的她態度堅毅的寧可提早十五分鐘起床,提早十五分鐘出門,寧可多繞一大段路,也絕對不要再看到范姜維雍這個人渣、敗類。
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在電影還沒發燒之前,他們已經這麼決然的規避任何同行的可能機會。
而那只是小學時期,崔媛娜就這麼堅持了許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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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響起,取下鼻梁上的厚重眼鏡,經過一整天的課業折磨……晤,應該說是薰陶,崔媛娜只想趕快回家洗個舒服的澡,然後好好的享用媽媽的愛心晚餐。
「媛娜,今天不用到畫室去,待會我們要去哪裡?」官賢卿興高采烈的回過頭問。
她們都是美朮班的學生,又在同一個畫室練習,就連班上的座位都是一前一後的親近,是以兩人成了最要好的姊妹淘,而官賢卿也是唯一知道崔媛娜與范姜維雍深仇大恨的人。
「我現在餓得想吃下一頭牛,看來,應該是哪兒都去不了了。」崔媛娜背起書包打算離開教室。
「啊,那不去看漫畫了嗎?」官賢卿酷愛漫畫,並發誓要以此為終生職志。
「除非你願意背我。」她耍賴的說。
「哇,那算了,背得起你,我就不會被老師叫小個兒嘍!」官賢卿抗議她的偷吃步。
「改天吧,今天真的不行,改天我們再一塊兒去。」
「好吧!那就掰嘍。」官賢卿像洩氣的皮球,失望的賴在椅子上不肯起身。
偏偏,計畫早點回家的崔媛娜還沒走到校門口,一大群女同學已經從四面八方把她團團圍住,她心中大嘆不妙。
「媛娜,崔媛娜——眾人等等啦!」像蜜蜂似的擁上,紛至沓來。
轉了一圈,滿滿的都是人,完了,這下想跑也來不及了,崔媛娜扯著尷尬無奈的笑容,「怎麼了,有事?」
突然一大疊信封就這麼往她面前塞了過來,駭得她連退數步,以免被這些信件給淹沒。
「娜娜,麻煩你這次務必要交給范姜維雍啦!而且要確認他真的看完這些信,人家等他的回信等好久了說。」叫麗麗的女孩央求。
「對啊,一定要親手交給他喔!而且要叫范姜維雍馬上看。」又一名女生附和。
「嗯……我想,范姜維雍他應該不會聽我的話。」崔媛娜無奈的說。
要范姜維雍聽她的話,不如要一只小狗聽從她的指揮還來得容易許多。
「怎麼會?你們不是打小一塊長大的鄰居嗎?你跟他應該很熟稔,他怎麼可能不理睬你的話?」
升上中學以後,崔媛娜出落得益發亭亭玉立,大家都稱贊她會念書人又長得漂亮,同學們更是羨慕她的才貌雙全。
尤其更叫人欣羨的是,她家隔壁有個超級大帥哥,一想到她可以每天見到范姜維雍,大夥兒紛紛直嚷老天真不公平,竟然把所有的好處都讓她一個人給占盡,她和范姜維雍可是青梅竹馬欵,多浪漫的關系呀!
然而大家殊不知,崔媛娜打小所遭遇的非人待遇,根本不是她們所能想像的,而她們心目中的王子——范姜維雍,就是多年來折磨她的罪魁禍首。
「這……」有苦難言,崔媛娜只覺得頭快進裂。
說了她們也不會相信,因為范姜維雍是她們的王子,完美超凡的王子,她們永遠都不會相信心目中的王子是邪惡不仁的壞家伙。
「喔,崔媛娜,你該不會是想一個人獨占范姜維雍,所以才不肯幫我們送情書吧?你這麼可以這樣陰險!」隔壁班的李娟玲快快不樂的說。
這番話像是在湖心投下石頭般,引起陣陣漣漪。
「真的嗎?崔媛娜,你也喜歡范姜維雍?」
「啊,如果娜娜也喜歡,那我們豈不都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真的嗎,崔媛娜,你真的喜歡范姜維雍?」
一句句追問的話,來得又快又急,像四面八方的針,狂扎她的腦門。
「等等,你們饒了我吧,我要是喜歡范姜維雍,我名字給你們倒過來寫。」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不夠、不夠,這算哪門子毒誓?」女同學覺得不夠惡毒。
「要不……要不我拉肚子,掉光頭發,眼瞎腿瘸,一輩子都畫不了畫……」為了証明自己的清白,崔媛娜把肥皂劇裡見過的可笑毒誓,通通搬出來寬慰這群范姜維雍親衛隊的心。
天可憐見,她寧可愛上學校門口的校狗阿福,也不會去喜歡上范姜維雍這個惹人厭的騷包男。
遠遠的,官賢卿就看到崔媛娜被困在人群中動彈不得,她趕緊回教室拿了一只垃圾袋,飛也似的往崔媛娜的方向跑去。
「來啊、來呀,快把信放進來,晚了,娜娜可是會錯過把信交給范姜維雍的大好時機,一個一個來,不要擠不要推,把信放整齊,范姜維雍一定會愛上你們這些溫柔可愛的小姑娘。」像市場的歐巴桑,官賢卿吆喝著眾家女孩。
果然,大夥兒不再逼問崔媛娜,紛紛熱切的把寫滿愛意的情書謹慎的放到垃圾袋裡,得以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崔媛娜對官賢卿投以感激涕零的目光,若不是她,今天鐵又要被這些熱情同學給淹沒了。
哼,又是范姜維雍惹的禍,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來短時間要解決范姜維雍這個禍害是不大可能了。
官賢卿仔細打包,這些情書好說有好幾公斤吧!
「好了好了,收件結束,明天請早,大家請趕快回家去,靜候范姜維雍的來信喔!」
打發了熱情的女同學,崔媛娜腿軟的蹲在地上,「賢卿,送我一把美工刀,我要殺了范姜維雍。」
「我看你殺了自己比較快。」官賢卿嫌惡的聞了聞自己手上沾染的信紙香味。
「現在怎麼辦?扛去垃圾回收場嗎?」她睞了那堆廢紙一眼。
「不行,數量這麼龐大,會被發現的,不過,你如果不想活的話,我沒意見。」
「可是,這麼多,難不成真要扛去給范姜維雍?」崔媛娜真的超級想死的。
她不懂,范姜維雍不過是長得高了點,可是他卑鄙的性情、陰險的人格根本不足以讓大家這麼崇拜,為什麼所有的女生還是對他著迷至極,像那種書包塞滿情書的登徒子,應該把他抓去浸豬籠才是。
「拿去砸他吧!」這是官賢卿唯一想得到的好法子。
「Oh!Bullshit!」
「Bullshit?我看你趕快想想怎麼補血益氣還比較實際,因為范姜維雍一天不消失,你這捆工的苦差事就當定了。」
「賢卿,謝謝嘍,我又欠你一回。」
「甭謝,把那套怪醫黑傑克的漫畫送我就好。」她瀟灑的拍去雙手沾染的灰塵。
「休想。」那是崔媛娜的生命,打從父親把黑傑克送她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得過黑傑克。
「呋,就知道你。」官賢卿死命的戳她肩膀,「還愣著不走,當心待會又一袋,我看你乾脆改行當收垃圾的好了。」一陣戲謔。
好不容易下了公車,巷子口,崔媛娜就看見范姜維雍坐在摩托車上,一旁緊緊挨著他校的女生,兩人在角落情話綿綿恩愛至極,瞧那女生臉上陶醉欣喜的表情,不難想像范姜維雍會說什麼噁心的話語。
「自以為是大情聖,光天化日,噁……」崔媛娜賞了他一記白眼,遂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從小學開始,她就不跟范姜維雍走同一條路,寧可辛苦的繞遠路,也不想遇上那個蠢家伙,多年來始終不改。
背對著馬路的范姜維雍,任身旁的女孩極盡所能的撒嬌,他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忍著呵欠,聽著沉悶無聊的告白。
嗯,這些女孩子除了做作、撒嬌之外,到底還會什麼?他兀自深思。
聽著對方連綿不絕的嗲聲嗲氣,他覺得無聊極了,心想,與其在這裡被精神折磨,倒不如把這些時間拿來戲弄崔媛娜,至少看她窘迫狼狽的氣惱模樣,他會覺得有趣多了。
怱地,眼前叫梅芬的女孩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公車站牌的方向瞧去,他眼神無奈的一掃,呵,偏巧就撞見隔壁那個突然身高抽長變形的矮冬瓜,正用睥睨輕蔑的眼神賞他一記白眼,讓他渾沌的精神霎時振作。
「那不是你家隔壁的妹妹嗎?叫崔……什麼來著?」
「崔媛娜。」眼神深邃銳利的范姜維雍代為說明。
哈哈,說曹操,曹操到,該怎麼戲弄她呢,今天?他的內心不斷浮現各式各樣的壞念頭。
「喔,對,就是崔媛娜,她跟我弟弟在同一個畫室,聽說整個畫室的男孩子都在暗戀她,看來你跟她受歡迎的程度還真是不分軒輊。」
他猛然回過頭,「不會吧,你說整個畫室的男生都暗戀她?」他錯愕得差點摔下車。
「是啊,她長得甜美清秀,連我弟都瘋狂的迷戀她,成天崔媛娜長崔媛娜短的說個沒完。對了,你可以幫我弟要到她家的電話嗎?他很想跟她做朋友。」
他掏掏耳朵,「那個恰北北的小丫頭有什麼好?愛哭又愛告狀。」他覺得有人暗戀她的事實在荒唐至極。
「我弟就是喜歡她嘛!拜托嘍!」嬌聲軟語後,梅芬納悶問:「對了,她不是要回家嗎?怎麼不走這裡?」
她知道范姜維雍的家,但是高級住宅區警衛森嚴不好進入,她只好等在他必經的巷子口,只是那個叫崔媛娜的小女生為什麼不走這兒?
「可能是需要減肥,所以想多走一段路吧!」他壞心的冷笑。
「減肥?她身材高瘦得叫人羨慕,況且國中生就在減肥,會不會早了點?」
「她以前在美國是個小胖妹,要不是靠著這些年的健走運動,她早成了熱氣球了,不過,是飄不起來的那種。」他極盡刻薄之能事。
「喔,天啊!范姜維雍,你講話還真惡毒,呵呵……」她嬌笑起來,明明是斥責,卻還趁機摸了他胸膛一把,笑得咯吱咯吱的像火雞。
瞪著偷襲他胸膛的手,范姜維雍不禁蹙眉嘀咕著女生真的很做作,這輩子他都會如此深信不疑。
「唔,我要回去了。」再不閃人會錯過和崔媛娜吵嘴的機會。
「你要回去了啊,那麼約會的事……」梅芬的臉染著紅霞,故作嬌羞的低垂著頭。
「再說吧!最近要准備考試了,等考完再說吧!」他報復的擰擰女孩的臉。
未料,此舉動卻反倒弄得她心花怒放,完全忘了今夕是何夕。
「那、那我等你電話喔……」嬌羞的她聲如蚊蚋。
范姜維雍追不及待的要離開,怱地惡作劇的思緒閃過腦海,他突然抓過她的手,「嗯,對了,這是你弟要的電話,掰。」
用原子筆在她手心寫下崔家的電話,跨上摩托車,他投以瀟灑帥氣的微笑後呼嘯離去。
實在是欽佩自己的靈光一動,他是故意陷害崔媛娜的,只要崔爸接到男生打去的電話,他敢保証,她鐵有一頓好罵的。他打的正是這樣的算盤,可不是真的想拉起友誼的橋梁,因為他是壞蛋,崔媛娜眼中的超級大壞蛋。
幾分鐘後,崔媛娜馱著那袋情書,口中咒罵范姜維雍的濫情,一抬眼,那個罪魁禍首已經坐在摩托車上,分毫不差的把她的狼狽看進眼底。
「扛金條啊,瞧你賣力的。」手肘靠著摩托車上的面板,他把手心抵在下顎,一臉揶揄。
「哼,濫情的家伙。」
「我濫情?我濫情總好過你裝清純吧?怎麼樣,把畫室裡的男同學迷得團團轉,很得意吧,矮冬瓜?」
「誰是矮冬瓜?我已經長高了,臭范姜維雍——」
「范姜維雍不是你可以叫的,小妹妹,記得叫哥哥,有沒有禮貌啊你。」成天范姜維雍、范姜維雍的喊,好歹他也大她個五六歲,沒禮貌的丫頭。
「嘖,我的禮貌只給懂的人,對於你這種低級家伙,沒叫你人渣已經便宜你了。」她回以顏色。
「恰北北,幸虧老天垂憐,讓你減肥成功,要不然,我真怕每天半夜醒來都會看見你飄在半空中。」
「你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啊,就只是覺得有這麼丑的熱氣球在天上飛,怪可怕的。」范姜維雍一臉無辜的挑釁道。
崔媛娜氣得猛喘,這才想起她手中這袋厚重的垃圾,腦海中閃過惡劣一詞,只見氣沖牛斗的她雙手死命一抬,勉強跑了幾步,然後把這一袋的情書全扔到他身上。
「好好去享受你的濫情吧,死范姜維雍——」
她氣呼呼的走了,口中不住發出野獸的嘶吼,六十五號的大門砰了一聲嘎響,她徹底把范姜維雍甩在門外。
范姜維雍瞪著面前宛若天女散花的信件,差點沒被這些濃嗆的人工香味給嗆死,一陣亂咳。
「咳、咳、咳……臭丫頭,敢拿東西砸我,你等著遭殃吧!」他跟著下車,無視於四散一地的情書,大腳狠狠的踩過,接著,六十三號的大門呼應似的響起砰聲。
果不其然,崔媛娜一進門,崔學橫已經凝著一張臉等著她。
「爸,干麼又用你的牛眼靚我?」
「娜娜,你交男朋友了是不是?」他一臉嚴肅的問,可心裡其實緊張萬分。
「拜托,我哪有?」她覺得可笑。
「那為什麼有男生興奮的打電話來家裡找你,這電話難不成不是你給的?」
「我才沒有——」
「沒有?!電話都被我接到了還說沒有。」他激動不已。
「爸,我們家的電話又不是國防機密,隨便一個人打電話去查號台要求崔學橫教授的電話,啪答啪答的電腦就會顯示了,關我屁事!」她把罪過推給父親。
「可、可是你出門穿這什麼裙子,這麼短——」
崔學橫深深覺得養女兒真辛苦,成天得害怕她被人拐騙,害怕她早早跟男人跑,害怕她受傷害,害怕……總之社會亂象橫生,養個女兒真是夠叫他提心吊膽的了。
「爸——這是制服,學生制服。」
「啊?制服……」崔學橫臉色有些怪異。
「對,制服。」崔媛娜真的快要被父親給魯死,凝著一張臉,決定早早躲回房間,省得清靜。
都是范姜維雍,只要遇上他,她就會倒楣,范姜維雍根本是男人禍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5:22
第三章
早春台北,藝朮研究所裡,崔媛娜枕著胳膊的靠在所辦公室一隅呼呼大睡,熟睡的程度宛如走入無人之境,毫不忌憚,一旁桌上還擱著大疊從圖書館裡借來的書籍。
官賢卿推門一走進來,就看見她小嘴微啟睡得牲畜無害,只差沒淌出一條經由口水淬鏈的婉蜒河流。
何其有緣,她和崔媛娜從中學開始成為同學,一起上畫室,一起沉迷看漫畫,姊妹淘的好交情一直持續到高中畢業。
而後官賢卿和崔媛娜考上一南一北的大學,距離遠了交情卻依然好得很,四年後兩人有志一同的在同個研究所碰面,這樣的機緣巧合也只能說她們兩個真的很有緣,像是注定好了似的。
至於崔媛娜的頭號敵人——范姜維雍,說也離奇,這家伙竟然高中一畢業,就申請到美國念大學,記得當時真是跌碎了不少懷春少女的玻璃心,有人心碎痛哭三天三夜無法平靜,瀕臨跳樓的崩潰邊緣,唯獨崔媛娜欣喜若狂,為此還狂歡了十天半個月以茲慶賀,就差沒有擺流水席酬謝眾神保佑。
不過也就因為范姜維雍的突然出國,得以保存兩人的性命直到今天,要不然,官賢卿真怕哪天他們一言不合,當真拿刀互砍,青梅不竹馬的兩個人就得提早去見閻王嘍!
「嗯唔……」沉睡的崔媛娜傳來幾聲囈語。
「嘖嘖,這女人就不能留點好名聲給大家探聽探聽嗎?虧得所上一干人把她當作夢中情人,而她大小姐竟然堂而皇之的在這裡就呼呼大睡起來,分明是被豬附身了。」官賢卿走過去推推她,「娜娜,鬧水災了啦!」
「唔……誰?」崔媛娜抹抹略微濕濡的唇,轉個方向又要睡去。
「還誰,我啦誰,你昨晚是熬夜畫畫還是趕報告?欺欺,崔媛娜,快點醒來了啦,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有事?」她又推了崔媛娜一把。
原本想約她去看電影的,偏偏娜娜推說有事,既然有事還不醒來,與其不辦正事賴在這兒酣睡,還不如陪她去看電影。
「崔、媛、娜——」明白她的睡功堪稱出神入化,官賢卿只得又喊了一回。
「嗯,幾點了……」崔媛娜口吻迷蒙的問。
困,真的好困,她生性嗜睡,偏偏昨天為了一份報告,挑燈夜戰不打緊,今天還得到教授辦公室當差,是以等不及夜晚的到來,她已經精神不濟的歪倒在所辦公室,對周公的教誨慨然臣服。
「快六點了。」
「六點喔……」雙眸猛然一瞠,「啊啥?」原本還昏昏沉沉的她,一聽到時間,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數量龐大的瞌睡蟲頓時跑得不見蹤影,她口中不斷低喊嘀咕,「啊,糟了、糟了,一定又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崔媛娜的手機已經當、當、當的響了起來,只見她手忙腳亂的找不到手機,還是官賢卿睿智的撥開雜亂的桌面,在一疊資料中翻找出狂震不休的手機。
「喏,在這裡,我的大小姐啊!」
崔媛娜一把抓了過來,「喂,喔!姨姨,嗯,我馬上就過去,真對不起……」只見她連番點頭道歉,「我知道,我馬上到,待會見。」
待她掛上電話,官賢卿湊過臉來,「姨姨?范姜的媽媽?她找你做啥?」好久沒從崔媛娜口中聽見這個人了,是以她一臉好奇。
「別說了,衰事一樁,那個惡貫滿盈的范姜維雍回台灣了,今天晚上是他的洗塵宴,我爸爸打從一個禮拜前就對著我耳提面命,嚴格命令我非得把時間空出來不可,偏偏我還是注定要遲到挨罵了。」嘴巴忙著說話之際,雙手還馬不停蹄的收拾著她凌亂的桌面。
「哇塞,不會吧,你的天敵回台灣了!」官賢卿的眼睛瞪得啵兒亮。
她煩躁的抓抓頭發,「可不是,一聽到他要回台灣,我打從前天就作惡夢,怎麼辦?我看我慘絕人寰的日子又要開始了。賢卿,麻煩你幫我把書放回去,我先走了喔!」隨即她如一陣風似的掃出,身影飛快的消逝在彼端。
「喔,你自己保重……」官賢卿目送她遠去,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啞然失笑的猛搖頭。
冤家路窄,他們從小就吵,據說是一路從美國吵回台灣,還倒楣的比鄰而居,每次斗法年幼無知的媛娜總是輸,為此她深深痛恨范姜,並且把他列為頭號必殺敵人。
好不容易十年前范姜突然決定回到美國念大學,媛娜跟他之間的仇恨才暫告鳴金收兵。
多年不見,原以為范姜他這輩子應該就會長住在美國,沒想到媛娜的愜意也不過十年,他還是回台灣了,這下好了,范姜一回台灣,媛娜跟他鐵定又有斗不完的法。
這廂,崔媛娜攔了計程車,央求司機一路飛奔,好不容易在擁擠的車陣中脫困,她跳下計程車,狼狽又倉皇的奔進飯店,怪異的舉止惹來眾人側目,每個人都暗自心想,這傻妹是哪裡跑來的?
崔媛娜顧不了那麼許多,飛快越過飯店服務人員,只見她十分熟悉飯店方向的搭著電梯直上三樓。
「快點、快點……」當的一聲後,她喘息不休的走出電梯,然後腿軟氣虛的扶靠在邊牆旁反覆的深呼吸幾口,接著掏出面紙擦拭著額上斑斑汗珠,待呼吸平順後這才推門走進飯店為他們准備的私密廳房。
崔媛娜的動作在狼狽滑稽中又得故作鎮定,恍神的渾然不覺有雙眼睛打從她走出電梯開始,就已經把她的一切行為舉止看得一清二楚,眼睛的主人聽著電話彼端的說話,嘴角卻已經高高的揚起揶揄。
「對不起,我來晚了。」崔媛娜垂著腦袋,滿懷歉意的靜候被訓話,不過內心又很不甘心自己即將在范姜維雍面前被數落,總之,她的心情是很糟的。
「沒關系,娜娜,快進來,餓了吧,先吃。」歐靜嫻軟聲招呼著。
「娜娜,念書很累吧?瞧你瘦巴巴的,看了真叫人心疼。崔老頭,你都沒在給娜娜吃飯是不是?」范姜原就是憐惜這個白玉似的女孩。
打從范姜原結婚第一天,他就開始幻想自己將來有一天能被扎著辮子的可愛女兒沒天沒地的撒嬌,為了女兒,他一定會甘心做牛做馬,偏偏可惜自己注定只有兒子,沒能有個貼心女兒對他撒嬌,為此,他是深深嫉妒著崔學橫的,常常恨不得把崔媛娜霸占為自己的女兒。
遭到點名的崔學橫板起臉孔冷哼一聲,心裡嘀咕著,范姜這老家伙真貪心,有個學成歸國,事業有成的兒子還不知道滿足,竟然還想覬覦他唯一的貼心女兒。
好啦,他崔學橫生兒子是比不過他,賺的錢也沒他多,但好歹崔家稱得上是個書香門第,尤其是有個掌上明珠、寶貝女兒,可以呵護憐愛,撒嬌寵溺,他崔學橫光贏他這些也覺得爽快,這些范姜老鬼都休想霸占!
況且,范姜老頭也不想想,為了讓這個女兒安全順利的成長,他不知道嚇出多少冷汗,擔心得白了多少頭發,這種辛苦范姜原是不會懂得,只是……嗚嗚,為什麼他沒個兒子來幫他分憂解勞?至少可以幫忙他看顧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讓她免於腐敗社會的威脅,老天真不公平。
「范姜,你皮癢是不是?我女兒沒吃飯能長這麼高、這麼美嗎?」崔學橫不甘示弱的回嘴,「你錢多多,老婆還不是骨瘦如柴,真不知道你有沒有給靜嫻吃飯。我說的對不對,新蘭?」他不忘尋求老婆的支持。
一見兩個老頭又槓了起來,歐靜嫻跟齊新蘭有志一同的退出戰線,拚命招呼著崔媛娜吃東西,甭理睬那兩個好爭不休的糟老頭。
「娜娜,吃點龍蝦拼盤。」歐靜嫻夾了一箸入碗。
「餓了吧?先喝點湯暖暖胃。」齊新蘭舀了一碗熱湯。
「喔,謝謝姨姨,謝謝媽。」
趁著吃東西的空檔,崔媛娜抬頭掃了一回。唔?沒看見范姜維雍那家伙,他該不會連自己的洗塵宴也錯過了吧?一思及此,她覺得放松許多,決定樂不思蜀的大吃起來,她真的餓了。
「哇,龍蝦、鮑魚!」全都是她愛吃的東西,「還有大干貝欵——」如果一會兒再來碗燕窩,那又更完美了。
看到美食就喜孜孜的她正張口吃下一顆高湯精燉的鮮嫩美味大干貝,就在此時,一旁的雕花檀木古門被推開,分神的她循著腳步聲好奇的別過頭。
只見從閉闔的門後,一名身穿雅痞西裝的高大男人,修長的手指抓著最新科技手機,擺動雙腿筆直闊步走來,發絲有型飛揚,襯衫領口瀟灑的未用領帶束縛,行進間還隱約可以看見他脖子上那條銀亮的鏈子閃爍著光芒,腳下的皮鞋一樣擦得晶亮。
瞧,這十足都會精英的打扮,造型不錯!
帶著好奇,崔媛娜怔然的把視線往上挪移,目光穩穩的定住那人的臉孔,戲謔的眼神、揶揄的嘴角、那眉那鼻,還有那張臉……
天啊,這人不就是那個該死的范姜維雍——
她當下愀然變色,眼神一冷,火速把方才的欣賞全打包關入冰窖。
范姜維雍老早就看見她了,打從她踏出電梯開始,那時他正好在接聽一通來自美國總公司的電話,她倉皇的奔出電梯,還不忘在門前調整呼吸故作穩定後才優雅的推門入內,瞧她那行為舉止,他很難不一眼就認出她來,因為她還是跟十年前一樣做作、假仙。
他朝崔媛娜露出一抹吊詭的笑容,分不清是敵是友,然後就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手機往桌上一擱。
「誰打的電話?」歐靜嫻問。
「美國總公司來的電話,只是交代並確認一些事情而已。」他簡單解釋。
「維雍真的是長大了,感覺人都沉穩了許多。」齊新蘭說。
「可不是,男人有責任才會開始穩重。」范姜原心有同感的說,兒子是他的驕傲,沒有女兒撒嬌,至少還有個兒子。
面對長輩的說話,范姜維雍只是但笑不語,讓他比較感興趣的是,一旁的崔媛娜似乎還在用那雙牛眼傻傻的瞪著他,興起他塵封許久的捉弄念頭。
忽地,他別過臉去,沖著她一笑,壓低嗓音說:「好久不見,剛剛你狼吞虎咽吃干貝的模樣,真把我從陌生的狀態一下子拉到熟悉。」
看見他眼底的戲謔,崔媛娜猛然想起自己口中還含著一顆大干貝,心神一亂,她忘了咀嚼的就要咽下,准備對他的戲謔回以顏色,誰知干貝不聽話的卡住了,她連忙狂咳了起來。
「唔——咳咳咳……」她痛苦的掐著喉嚨,眉頭攏聚。
先是偷翻了一記白眼,范姜維雍接著從容的伸出大掌,乓、乓、乓的結實拍打她的背,力氣之大,她一度懷疑他根本是來索命的,拍這麼用力,怕她死不了嗎?
突然,一顆完好的干貝從她口中滾了出來,讓她從閻王手中逃過一劫。
「咳咳……」她咳得心肝脾肺腎都要崩潰。
「娜娜,你是怎麼搞的?」
「娜娜,你沒事吧?」
「娜娜,快喝口水。」
「娜娜……」七手八腳,四個大人紛紛對她投以關切。
「沒、沒事……」崔媛娜漲紅了臉,因為她竟然差點在范姜維雍面前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根本是不可饒恕的過失。
第一回合,她不戰而敗。
冷冷的聲調響起,維持在兩人聽得見的音頻,「看到我需要這麼吃驚嗎?我以為你早知道我要回台灣的事了。」范姜維雍塞了手帕在她手裡,眼神一樣輕蔑看人,「把你垂涎的口水擦一擦,真丑。」
她則當是燙手山芋似的一手把手帕扔了回去,抓起一旁的飯店面紙,用力的抿抿唇,口氣不佳的說:「當、當然吃驚,這就像是七月半看到鬼一樣,雖然知道是鬼,還是會被嚇到的。」口吻響亮,讓在座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娜娜——」齊新蘭皺眉的看著女兒。
是怎麼了?娜娜怎麼面對范姜維雍時就這模樣?
「我……」糗了,她說得太大聲了。
「呵呵,媛娜真是越來越幽默。」范姜維雍輕笑出聲,冷不防的湊過頭壓低嗓音說:「不錯,是很好的比喻,比起你以前的無謂謾罵,這句話說的很中肯又很真實。不錯,闊別十年,我印象中的崔媛娜也不一樣了。」
崔媛娜閃避他的靠近,絲毫不想理睬他,美食當前,與其把時間拿來對付他,不如好好的吃頓飯,反正氣死事小,餓死才真是虧大了。
隨著一道道佳肴被送上桌,大家重拾對吃食的專注,席間又恢復熱絡融洽,獨立在美國生活求學,出了校園經過社會化的洗禮,現在的范姜維雍不但可以主導整頓飯的氣氛,還游刃有余呢!
「哼,佞臣嘴臉,不過是喝了洋墨水,臭屁什麼!屆時我也去留個學,看你囂張什麼……」崔媛娜低頭悶哼。
在范姜維雍身上,她徹底明白何謂牛牽到北京還是牛的俚語,像他這種奸險小人,從以前就慣於使些濫情的把戲籠絡眾人,即便出國十年,他的心機只會更顯城府內斂,別人不知道他的假面,她崔媛娜可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憋著氣,她這頓飯吃得有些痛苦,不能回嘴,只能用吃來發洩她對范姜維雍的不滿與厭惡,好漲的肚子……
看來他們倆的關系,是等不到長期冰封後的雪融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崔媛娜真想喝杯熱茶,解解肚子裡的油膩。
「媽咪,人家想要喝茶,肚子好撐喔!」她撒嬌的蹭著母親的肩膀。
「你喔……」真是愛撒嬌的磨人精。
「我也要一杯。」崔學橫坐在沙發上說。
「好。」齊新蘭轉身張羅著茶葉、杯子,「維雍這孩子果然變得出類拔萃,不但人成熟穩重,現在又受到公司的重視,特地把他調到台灣分公司來歷練,將來一定成就不凡。」
「對啊,一個人只身在美國生活了十年,經過念書、就業果然獨立不少,是可以獨當一面了,兒子有成就,范姜老頭這下子可就開心了。」崔學橫的口吻中難掩羨慕,不免感嘆的想,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幾時才能夠讓他不擔心?
咳,看來很難,因為除非能找到一個可以讓娜娜托付終身的完美好男人,要不然這輩子他很難卸下這個責任。
喔不,即便娜娜結婚生子了,他還是無法放心,一定又要擔心她的公婆疼不疼愛她,老公對她好不好,小孩聽不聽話……哎呀,早知道生個女兒得擔心這麼多事,他當初就不敢生了,他越想越懊惱,尤其足范姜老頭得意的模樣,更讓他很不是滋味,雙手不自覺的揪扯著東西,
「爸,你在干麼?」崔媛娜一臉狐疑的看著父親怪異的動作。
「沒、沒有啊!」猛然一回過神,崔學橫尷尬的應,「我只是在想明天上課的東西。」
「喔。」她只是點點頭,然後把所有的嘀咕放在心裡,因為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她有件事想要跟爸媽商量商量。
「喏,你們父女倆的茶。」齊新蘭端著茶走來,在每個人面前放下一杯。
崔媛娜猴急的啜了一口,「啊,燙……」
「傻丫頭,你小心一點好不好?剛泡的茶是燙的,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齊新蘭一臉無奈。
「哎唷,因為很香咩。」她把責任歸咎在茶香。
「你喔,人家維雍都像個大人了,怎麼你還是像個娃兒,根本一點都沒有長大。」崔學橫擔憂的說。
「爸,范姜維雍本來年紀就比我大啊!」她不服氣的說。
「但是維雍比你穩重很多、很多,對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不可以直呼人家范姜維雍,好歹稱聲大哥。」
大哥?那未免太抬舉他了,她一點也不想理會。上前巴著父親的胳膊,她撒嬌的說:「想要我成熟穩重那還不簡單,爸,等我研究所畢業,讓我也去國外念書吧?這樣我也會變得既獨立又自主,而且還可以拿個博士學位,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你說好不好?爸……」她嬌聲甩著父親的手。
從小父親就管她很嚴,總不許她去哪、去哪,另一方面父親卻又想訓練她的獨立自主,以至於這些年下來,她只有出門上學念書是獨立的,其他一概都是依賴再依賴,所以是個生活教育失敗的案例。
「你也想一個人出國念書?」齊新蘭有些驚訝,遂而看看一家之主。
「是啊,去念個博士學位,將來也可以像爸爸一樣在大學當教授,爸不老說,我們崔家可是書香門第欵!我當然也要像爸爸一樣學富五車才行啊!你說對不對,爸爸?」崔媛娜卯足力氣的對父親下猛藥,因為她知道,只要父親頭一點,她就可以背著行囊出國去。
只見崔學橫悶坐沙發上沉吟許久,雙唇嚴肅的抿成一條直線,表面上看似波瀾不興,其實心裡百般掙扎。
怎麼辦?寶貝娜娜也想要只身出國念書,可是她不會煮飯、不會洗衣,除了念書、畫畫,撒嬌,她根本是個生活白癡,更重要的是,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萬一一個人在國外遇上什麼危難,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身為爸爸的他也救不了她,這可怎麼辦好呢?
一想到心愛的女兒可能在異國發生悲慘的事情,他的臉色頓時嚴肅緊張起來,不行、不行……反對的聲音不斷在發酵。
「爸,好不好嘛?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啊!就去幾年而已,如果想念我,你和媽咪也可以來看看我啊!好不好?」崔媛娜嬌聲軟語的央求著父親,一邊不忘對母親使眼色,期望母親幫腔。
「欵,老公,你的意思是……」齊新蘭婉轉試探。
怱地,崔學橫一把拉下女兒撒嬌的手,神情嚴肅凜然,斬釘截鐵的說:「不行——」
不行?「爸,為什麼?」爸爸竟然拒絕她的請求,她覺得太意外了。
「因為你是女孩子啊,爸爸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女孩子只身在國外念書,那太危險了。」他激動的回答。
不行,他說什麼也不可能把一個嬌滴滴的女兒獨自扔到國外,那多危險啊!
「爸,念書當然是一個人啊,難不成要攜家帶眷?還是要兩輛馬車三匹馬,奴僕丫鬟各一?就是要一個人才能獨立啊!」爸爸剛不直誇范姜維雍獨立又自主,怎麼現在她想要獨立自主,他就不准?
「不行、不行,爸爸不能答應你,除非……」
除非?那就是事情有轉圜的余地嘍!
「除非什麼?」崔媛娜感覺眼前閃過希望的光芒。
「除非你趕快找個好男人結婚,有你老公陪你出國念書,讓他妥善照顧你,爸爸就答應你出去念書,屆時你們的學費、生活費全部由爸爸獨家贊助。」他說得豪氣干雲,「總之,出國念書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一審定讖,崔學橫趕緊躲回書房,生怕多延遲一秒,自己會被女兒的哀求逼得讓步。
攬在懷中的父親的手被抽走了,崔媛娜的腦子約莫有十多分鐘的空白,稍後才吶吶的反芻父親的話。
「結婚?呵呵……竟然要我結婚?等我結婚,那不就是八百年後的事情了,屆時我已經雞皮鶴發、齒搖發禿,哪有那個精神跟眼力去念書,給我放大鏡說不准還看不清楚書上的字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發傻的喃喃自語。
荒謬,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媽咪——」錯愕至極的她轉而對母親叫嚷求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爸的腦袋是秀逗了嗎?」
「我也不知道。」齊新蘭的反應跟女兒一樣無措。
「媽咪,那怎麼辦啦?難不成真要先找個老公結婚?這樣豈不是斷送我出國享受艷遇的機會了?」
她明明已經是個成人了,但是很顯然的,爸爸還當她是三歲娃兒。
「娜娜,看來,念書跟艷遇你只能選擇其一。」齊新蘭給了忠告。
「可是,我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怎麼結婚?」崔媛娜頭皮發麻,總不能路上拉個流浪漢來充數吧?
可惡,原本她計畫等夏天研究所一畢業就出國的,現在卻得先找個老公把自己嫁出去,拜托,這哪來得及呀!
況且一直以來老爸總是嚴禁男生打電話來家裡,許多愛慕者一有動作,他就給人家排頭吃,要不就是結面腔,所以現在叫她嫁,她嫁得出去才有鬼啦!
「媽咪,你救我啦!快幫人家想想辦法咩。」她對著母親耍賴,非要她幫忙想個法子不可。
齊新蘭一臉苦笑的看著女兒,「娜娜,要不,你覺得相親怎麼樣?」
「相親?」難道真得開始盲目的約會——
「對啊,這是最迅速、效率的方法,你要不要試試看?」黔驢技窮,一時間她也只能想到相親這招。
燃眉之急,看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崔媛娜眸光一凜,雙手互掄發響,「好,媽咪,從明天開始,我們就來相親,我一定要成功。」
她的眼睛燃起無數希望的光芒,渾身充滿了斗志。
當晚她打電話給官賢卿,告知她的人生計畫,官賢卿竟然十分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崔媛娜,我真不知道該說是崔爸瘋了,還是崔媽傻了,抑或是你崔媛娜變白癡了,你竟然要去相親,而且只是為了出國念書!哈哈……」
「官賢卿,你夠了喔!」賢卿這家伙竟然這麼笑她,枉她還把她當好朋友。
「真的太好笑了咩!」她揩揩眼角的淚。
「效,我是要你幫忙出主意,不是要你來嘲笑我的。」
「呵呵……好,出主意,」她強忍笑意,清清喉嚨說:「總之你就打扮得像洋娃娃,一定要像個小家碧玉一樣低垂著頭,抿唇微笑不露齒,反正台灣男人就吃這一套,然後,然後我受不了了啦,哈哈哈哈……」終末,官賢卿還是克制不住的大笑出聲。
崔媛娜把話筒拿離耳朵,狠狠的瞪了幾眼,壓低嗓音威脅道:「官賢卿,等我明天把你的嘴巴縫上,我看你怎麼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5:44
第四章
周末夜晚,夜色籠罩,餐桌上浮水蠟燭燃起一簇簇的燭火,輝映著大廳的水晶燈,整個餐廳被薰染得昏黃又浪漫,置身其中,恍若是被暖爐包圍似的充滿暖意。
在婚姻介紹所的協助安排下,崔媛娜的第一次相親即將在這家五星級飯店裡揭開序幕,據說對方喝過洋墨水,拿的是國外的學位,學識涵養應該還不錯,目前從商,手下的連鎖事業就有二十多家,堪稱是個成功的年輕人。
崔媛娜深信,在飯店高雅浪漫氛圍的烘托下,這次的相親一定會非常成功。
只見她不時的拉拉衣領,整整頭發,務求完美優雅的與婚姻介紹所的郭太太耐心等候男主角的到來,只是……好像等得有點久了。
「郭太太,對方怎麼還沒到?」崔媛娜心急的看看手表,距離約定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
「我剛剛打電話,葉先生明明已經出門了啊!可能是工作上臨時有事,當老板總是要辛苦一點嘛!」中年婦人踮起腳尖對著車水馬龍的街頭探看,怱地,「啊,來了、來了!」遂而揚起手臂,「葉先生,這裡、這裡。」
她聞言趕緊低垂著頭,佯裝小家碧玉的羞怯模樣。都是賢卿說現在的男人最愛這一套,她只好從善如流的偽裝。
在郭太太的主導下,三人隨著服務生的引領安坐在預定的位子上,才點了餐,郭太太的嘴巴也不浪費時間,開始使出媒人的看家本領,劈哩啪啦的將兩人的基本資料說得輝煌又光鮮。
拜她的金口,把這位放洋海外多年的男主角說成了事業有成、富可敵國的紅頂商人,至於崔媛娜則成了宜室宜家、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未來模范好太太,惹得崔媛娜拚命忍住想嘲笑郭太太謊話連篇的沖動,因為家事白癡的她根本連荷包蛋都不會煎,怎麼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頂多就是稱得上四肢健全,行走不需仰賴旁人嘍!
「哎呀,光我一個人在這裡拚命說話,你們兩個一定不好意思互相認識,要不這樣好了,你們在這兒吃個飯、聊聊天,我這礙眼的老太婆趕快離開才是。」說完,郭太太兀自呵呵低笑起來,揚揚手,挪移著稍嫌龐大的身軀從椅子上離開,把空間留給崔媛娜和葉先生。
大嗓門的郭太太一走,四周果然安靜許多,崔媛娜緩緩的抬起頭來,只見面前一張血盆大口沖著她猛笑,她駭得往後一傾,臉色發僵,兩鬢汗涔。
他、他是吐血,還是怎麼了?不要緊吧?崔媛娜兀自嘀咕,手心冒汗。
「娜娜小姐,你好,偶姓葉,認識偶的朋友都叫偶阿葉啦!」他搔頭傻笑。
赤紅的唇齒異常清晰的映入她的視線范圍,像鮮血似的。
「你、你好。」她忍住尖叫的沖動,「那個葉先生,你的嘴……」她猶豫著該怎麼說才婉轉。
「喔,偶的嘴紅紅的,粉漂亮吧!呵呵呵……」葉先生自以為幽默的說。
她心頭一涼,「漂亮、漂亮……」一只烏鴉低空飛過她的頭上,「葉先生從小在國外念書?」
他搔搔頭,腼覥一笑,「對啊,所以一回台灣,台語還算輪轉,偏偏國語就說得不好,真是給你見笑了。」
「不會、不會,若是不習慣,葉先生可以說英文,簡單的會話我可以懂。」
「沒關系,謝謝崔小姐體諒,偶聽說你還在念書,是碩士生ㄌㄟ,真厲害。」
「這沒什麼。對了,葉先生當初在國外念的是什麼領域,現在又是做什麼樣的工作?」郭太太說他從商,但是從商的領域太廣泛了,崔媛娜覺得很抽象。
「呵呵,偶啊,偶以前念企管啦,不過大一就回台灣了。」
「為什麼?」她關切的問。
「因為偶家的檳榔樹被人砍光了,偶老爸破產,偶只好回台灣替他找了一群兄弟解決那些仇家,不過,現在偶也是檳榔攤的老板啦!想不想素素看,這包檳榔送你吃。」
只見大手在桌下掏呀掏,突然一包台灣口香糖——檳榔,就這麼大剌剌的放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桌面上。
兄弟!「啥——」崔媛娜瞠目結舌,被一堆的驚訝問號塞滿腦袋,「不、不用了。」
不會吧?原來這家伙是檳榔攤老板,而且好像還有點黑道背景,難怪滿嘴通紅,天啊,不知道他幾時會得口腔癌喔?
咦?他手臂上的東西是什麼?難不成是刺青——
哼哼,檳榔攤老板又叫阿葉……套句閩南俚語,真是道士與聖菱,有夠搭了。
她端起水杯,狠狠的灌下大半,心裡直犯嘀咕,這個郭太太也真會瞎說,把他說得宛若縱橫東南亞的跨國企業紅頂商人,還說有國外高學歷,果然是媒人嘴,胡蕊蕊。
「娜娜小姐,偶跟你說喔,全台北偶就有二十多家的檳榔攤,裡面的西施保証都粉辣喔!如果你暑假想要來打工,偶可以幫你安排,你那樣漂亮,一定會有粉多客人上門,哈哈……」葉先生咯吱咯吱的笑得沒完。
「不用啦,我沒有打算去打工。」面對他的盛情相邀,崔媛娜趕緊推辭。
待餐點一送來,她馬上低著頭猛吃,心想,只要吃完這一餐,她就可以趕緊回家了。
「娜娜小姐,你粉餓是不是?」
「對啊,我已經餓了三天三夜,再不吃飯,我會死掉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她的黑色幽默,雙手馬不停蹄的挖扒切割著排餐,俐落的送進嘴巴。
她一定要用食物把嘴巴塞得滿滿的,要不然她鐵會失禮的驚聲尖叫。
現在崔媛娜滿腦子都是想要逃走,任葉先生口若懸河的說著他的檳榔事業與他旗下的西施軼事,她都恍若未聞的狼吞虎咽。
這廂,角落裡走出兩男一女,全是西裝筆挺的商務人士打扮,范姜維雍是其中之一。
「范姜,關於剛剛你對我們公司的投資建議,我很滿意,很值得我們好好的思考。」他轉身交代,「李祕書,把剛剛的會談內容整理好,明天早上的會議中,我要讓與會的主管都看到。」
「是的,總經理。」話落,女子揚眸淡掃范姜維雍,簡單的一瞥,所有的傾慕已是不言可喻。
「很期待能有機會與貴公司合作。」范姜維雍帶著笑意回答,看來這個跨國合作應該是指日可待。
帶著滿意的笑容,他自信的眼掃過位於中庭的餐廳,不經意的看見坐在角落低頭猛吃的崔媛娜。
咦,這蠢丫頭在這裡做啥?還跟個男人來飯店吃飯呢,崔爸知道嗎?奇怪,她有那麼餓嗎?刀法俐落、速度神准,塞了滿嘴還要硬塞。嘖嘖……
「范姜,找個時間,我們不談公事,就交個朋友,你是個很有前瞻性思考的年輕人,我欣賞。」
「多謝總經理賞識,改日范姜維雍定會親自請總經理喝杯小酒,不談公事。」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電話啊,范姜。」他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請慢走。」范姜維雍彎腰恭送。
送走了這一男一女,他在櫃枱刷卡付帳,眼睛則趁機觀察著崔媛娜與她對面的男人,眉一攏,顯然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幾分困惑,可是看她拚死拚活猛吃的模樣,他又覺得很好笑,想捉弄她的念頭盤旋不散。
「范姜先生,這是您的信用卡跟刷卡帳單,謝謝您的光臨。」櫃枱服務人員禮貌的把東西盛上。
「謝謝。」范姜維雍把東西收入皮夾,臨走前又不忘多看了崔媛娜一眼,眸中的笑意詭異又魅惑,然後才大跨步的離開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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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姜維雍靠坐在駕駛座上,半降著車窗,手中的香煙裊裊燃燒,他蔑然的啜了一口,然後緩緩的呼出,看似縹緲的眼神始終銳利的鎖定飯店的大門。
半晌,一個熟悉的身影倉皇的奪門而出,雙手捂著嘴巴,急忙往外沖去,只見那嬌瘦的身軀歪向一旁的馬路,顧不了什麼優雅的形象,隨即彎身大嘔特嘔。
他嘴邊揚起一抹嘲諷,關上車窗順手捻熄了香煙,銀灰色的休旅車目標明確的駛往崔媛娜躲藏的角落。
崔媛娜背對著馬路,克制不住的嘔吐一再翻湧她的胃,她吐得臉色發青、冷汗涔涔,渾然不覺身後的馬路上,有一輛銀灰色車子就停靠在她身後,車主跨步走下車,沒有伸出援手,就這麼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痛苦的糗態。
「媽咪……」她忍不住哀鳴。
這是哪門子的相親?她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對方是個身家清白的正常男生,為什麼郭太太會找來有黑道背景的檳榔攤老板?
一開始他只是露出他的血盆大口,操著滿口的台灣國語,傻笑的模樣還算憨厚,誰知過不了多久,他已經卷袖露出他的刺青,又在電話中跟人吆喝嗆聲,駭得她半句話都不敢多吭一聲,就怕對方會冷不防的從桌下抓出開山刀抵在她脖子上。
心生恐懼的她故作不知情的低頭猛吃,心想,只要把面前的食物塞完,她就可以離開了,所以打從前菜開始,她連頭抬都不抬,拚死拚活的切著食物,然後像是在填塞無底洞似的拚命扔進去。
食物就從她胃的底部一路堆積上來,淹過她的胸腔,滿到她的喉嚨,直到她瀕臨潰堤的臨界點,她連再見都來不及說,抓起包包捂住嘴巴,一路倉皇的逃了出來,終於在飯店的轉角處得到解脫。
吐得眼淚直流,她敢說,至少有三個月,她是絕對不會再踏入這裡一步了,更不用說要吃牛排。
「你喝酒了?」一個沉緩的聲音從她腦門上飄下,「嘖,既然不會喝酒干麼還喝?」
「我……我才沒有喝酒,我只是一口氣塞了太多食物。」她真羨慕牛有四個胃,可以沒天沒地的把食物狂塞入胃。
塞太多食物?哇靠,這女人是餓死鬼投胎嗎?食物是拿來吃的,又不是棉花可以拿來塞,結果這下好了,塞到反芻,了不起。范姜維雍猛搖頭嘆息。
崔媛娜低頭在包包裡翻找著她的手帕,這時,聲音的主人伸手向她——
「喏,拿去。」修長的指間夾帶著一條乾淨的手帕。
「謝謝——」她顧不了許多的拿了過來,隨即狼狽的埋首在攤放掌心的手帕裡,掩著憔悴的臉孔,吸乾臉上的冷汗。
嗅了一口,這手帕的味道很好聞,仿佛有股純淨的香草味……嗯,又不像,這味道沒香草那麼甜,應該是像陽光。
對,是陽光的潔淨舒暢,還有森林的涼爽!
沉浸在氣味的捕捉,她久久沒有抬起頭。
一旁的范姜維雍以為她已經昏死,趕緊推推她,「欵,崔媛娜、崔媛娜,你最好趕快醒過來,別妄想你栽進那堆穢物後,我會伸出援手拉你。」
乍聽到這熟悉的呼喚,她頓時從無垠的想像中陡然驚醒,別過頭看著發聲的方向,果不其然,一張她生平最厭惡的臉孔就近在咫尺。
「范姜?」她掩嘴驚呼。
「對,不用這麼用力的提醒我,我還不至於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他輕蔑一笑,像是在嘲諷她似的。
「你為什麼在這裡?」她愀然變色。
「喝,那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我先問的,快說——」崔媛娜潑辣的命令著。
「我,范姜維雍,正好跟客戶在這裡洽商,這樣的回答滿意嗎?崔大小姐。」他睥睨一掃,「你呢?你又為什麼在這裡出現?剛剛在餐廳坐你對面的男人是誰?崔爸知道你跟一個男人出來吃飯嗎?」
「該死!」又是他、又是他,果然只要方圓百裡有他范姜維雍的出現,她就不會太好過。
他真是標准的男人禍水——
「該死?」他的眉挑高,口氣陰冷,「你現在是說我的出現很該死嗎?」
「廢話,要不你以為我在說什麼,感激涕零嗎?」遇到衰神有誰會歡天喜地的慶賀?又不是瘋了。
「崔媛娜,你當然要感激涕零,要不你以為你手上的手帕是怎麼來的?難不成是凌天飛進你的手掌嗎?呿——」他輕啐一聲。
「啊,等等,你說這手帕是你的?」
「沒錯,而你正糟蹋了我的手帕。」他簡單扼要的提醒。
怱地,崔媛娜臉色一變,「嘔……」又是一陣乾嘔。
天啊,她竟然對著臭范姜維雍的手帕深深陶醉個沒完,想來就噁心。
一陣翻天覆地的嘔吐,她把腸胃清個精光,只剩一口口的酸水。
「你就非得這麼噁心嗎?」他慘凝著一張臉,伸出手狂拍她的背,乓乓乓,拍得她五臟六腑幾乎移位。
「快別打了,你想打死我不成?快滾開,你馬上給我滾開,只要你范姜維雍一出現,我就開始倒大楣,難怪第一次相親會落得這般田地,都是你,范姜維雍——嘔……」
相親!范姜維雍原本還掐著鼻子,掩蔽那難聞的氣味,一聽她的話,他再也顧不了許多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崔媛娜,你是說,你今天是來相親的?」他的胸膛鼓著震動。
噙淚的雙眸惡狠狠的睞去一眼,「怎樣?我不能相親啊?」她真巴不得撕爛他狂笑的嘴。
「可以,當然可以,樂意之至、樂見其成呢!哈哈……」他覺得可笑,難得他能夠笑得如此開懷,真情流露,全拜她之賜。
「范姜——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
「好,我盡量。」揚起手,投降臣服,只是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動,「崔媛娜,我可不可請問你,為什麼你要相親?」
「因為我……」她猛然噤口,「關你屁事——」她寧可自己吐死在現場,也不想要回答他的問題。
看,崔媛娜就是這樣,人前堪稱是個文靜得體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可是人後就是這潑辣模樣,竟然連關你屁事這樣的字眼都飆出來了。
他搖搖頭,「嘖嘖,崔媛娜,十年了,你的禮貌依然有待加強,我只不過是問問,看在我犧牲手帕供你蹂躪的份上,說一下有什麼關系?」
「那還給你。」她把沾有酸水的手帕遞給他。
這下換范姜維雍臉色大變了,「崔媛娜,你這女人真給不起好臉色欵,算了,當我發癲,竟然管起你的死活。」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她扶著牆搖搖晃晃的起身,「范姜,你就這樣走了?」不敢相信,他怎麼會連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要不呢?我的手帕已經壯烈成仁了,你還想我怎樣?」
「你要回家了嗎?」她拭了拭唇。
「廢話,難不成要去大安森林公園露營?」
「那我要搭便車。」
「為什麼?你吐得渾身臭兮兮,休想上我的車。」他一口拒絕。
男人的汽車是老婆,女人如衣服,至於這個連抹布都稱不上的崔媛娜,想上他的車,門兒都沒有——
「你有沒有一點人性啊?送我一程會怎樣?」小氣巴拉的男人。
「是不會怎樣,但是送你回家我有什麼好處?」
「勢利鬼、勢利鬼,也不想想我只要遇到你就倒楣,現在連第一次的相親都毀了,你竟然還想趁人之危撈好處。」
牽拖,相親失敗關他啥事?
第一,他又不是婚姻介紹所的人,第二,他只是湊巧經過看到,又沒有上前去破壞,第三,他還犧牲了手帕呢!連這都可以牽拖到他身上,果然是崔媛娜的風格。
「既然這樣,我看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他逕自上車,完全不想理她,更遑論善心大發的伸出援手。
「欵,范姜,等等我啦!」她大聲嚷嚷。
崔媛娜實在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自己一個人搭公車回家去,今天的她已經是夠倒楣了,現在只求安穩到家,然後可以早一點梳洗乾淨,躺在她舒適的床上。
一鼓作氣拎起包包,她飛也似的沖上前,打開駕駛座旁的位置,不等他許可,她已經安坐妥當,還不忘拉上安全帶。
他瞇眼威嚇,「下車,崔媛娜,我沒說要送你回家。」
「手機借我,關於這個問題,姨姨會回答我。」她索性搬出范姜維雍的媽這張王牌。
他狠狠的睞著她,「媽的,算你夠陰險。」
「哼,還不是跟你學的。」她扮了個鬼臉。
車子駛入車陣,她打開車窗,讓晚風把她的難受吹拂殆盡。
「欵,崔媛娜,說說你的相親對象。」范姜維雍開口道。
在他眼中,打小受盡寵愛的崔媛娜是個自視甚高的嬌嬌女,相親這種事她應該不屑為之,沒想到這丫頭非但不排斥,而且還身體力行,對他而言,這堪稱是本年度百大奇事之一,不好好問上一問,實在有違他的處世原則。
「不要。」她眸光冷冽一掃。
呋,呆子才說,因為從這家伙嘴巴吐出來的話一定不會太好聽,若是平常,她會卯足力氣跟他對戰三百回合,偏偏歷經一夜狂吐的她現在只想休息,一點抬槓的心情也沒有。
「不說你下車。」范姜維雍威脅道。
「范姜,你很煩欵,專心開你的車啦——」她氣急敗壞的道。
「那說說他姓什麼,是什麼職業的嘛!說不定我可以藉此拓展人脈,廣泛的開創商機。」他不死心的追問。
拓展人脈,開創商機?呵呵……崔媛娜忍不住在心裡冷笑幾聲。
「他姓葉,是檳榔攤的老板,而且還放過洋,應該挺具有國際觀的,怎麼,你想去應徵檳榔西施嗎?還是打算加入檳榔中盤商的行列,把檳榔產業推廣到美國、加拿大?」眉眼一挑,她沒好氣的損他。
姓葉?檳榔攤的老板?
范姜維雍腦海中直覺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經典綜藝節目,忍不住胡亂哼唱起來,「阮刀欵巷仔口,捂級ㄌㄟ檳榔攤,賣檳榔的阿葉仔,伍緊追人低啪……」
他唱得暢意又開懷,雙手還不斷在方向盤上打著節奏,看在她眼底,這無疑是一種挑釁。
「范姜維雍,你給我住口——」她徹底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搭便車。
他無辜的看她一眼,「阮刀欵巷仔口……」
接著兀自的高唱不休,一點也不把她的抗議放在眼底,因為整她、捉弄她,是他的畢生職志。
「停車、停車——」崔媛娜尖叫不休。
他就知道,回台灣准有好玩的事情等著他,果然……
比起十年前,現在的崔媛娜更是好玩許多,看來普天之下,也只有她這個傻蛋可以消弭他繁重工作所帶來的壓力。
崔媛娜,你跑不掉了,這輩子不笑死你,我就不叫范姜維雍。
「阮刀欽巷仔口……」
好不熱鬧的一趟回家之路,崔媛娜跟范姜維雍的梁子,多得已經足夠蓋起十座古跡廟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6:06
第五章
「媛娜小姐,真的是對不起、對不起,上一次郭媽媽我也是想說,以你的家世、背景、容貌、學歷……各方面條件都這麼好,我說什麼也要幫你介紹一個門當戶對的好青年,所以看見對方學歷欄上是留洋的,現在又是從商,郭媽媽第一個想到的是你欵!」郭太太激動的說著。
「是啊,然後呢?」崔媛娜冷冷的回應。
對方一陣囁嚅,「唉……哪知道那個葉先生國外三流大學沒畢業,而且還是個跟黑道掛勾開檳榔攤的人,天啊,我聽到時也嚇了一大跳,這都怪郭媽媽太心急了,不算不算,那個葉先生不算,再相信郭媽媽一次,明天那位施醫生你一定會覺得他很優秀,郭媽媽給你保証。」她猛拍胸脯。
「真的?」對方是醫生?她有點存疑。
「當然是真的,如果明天你們看對眼了,到時候媛娜小姐可是醫師娘呢!」郭太太眼中發出閃爍的光芒,熱切的口吻聽來欣喜若狂。
是個醫生,所以應該會正常些吧?崔媛娜內心一陣思索,須臾,「……那好吧!」她終於松口答應。
「所以明天我們一樣約在上回那家五星級飯店?」郭太太試探的問。
她凝神一想,「喔不,明天我們換家餐廳吧!就在離介紹所兩街外的那家新開的簡餐店。」哼,這一次她可不想又遇上愛看戲的范姜。
「呵呵,沒問題,你想在哪裡就在哪裡,明天見嘍!明天郭媽媽保証一定會讓你滿意,呵呵……」郭太太宛若火雞似的張揚狂笑,半晌,終於得意的掛上電話。
結束對話掛上話筒,崔媛娜的耳朵有種大松一口氣的暢快,接下來就是等著迎接明天的到來。
為了徹底避開隨時可能因為洽公而現身的范姜維雍,她把第二次的相親地點改到平民風格的咖啡簡餐店。
木造的裝潢,在玫瑰與咖啡的香味烘托下,這裡給人溫馨的甜蜜,氣氛絲毫不比五星級大飯店遜色,有一種小家碧玉的美感,讓崔媛娜的內心又充滿了斗志與希望。
仔細打扮後的她依然帶著婉約有禮的笑容,任郭太太撲天蓋地的介紹兩人的家庭背景。
她從郭太太冗長的贅述中抓出重點,對方來自醫生世家,一樣是從事十分講求准確、專業的醫學工作,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嗯,大致上應該沒什麼問題,她總算稍稍寬心。
待郭太太一走,她迫不及待的偷偷抬起頭打量對方,嗯,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看來還算正派,始終苦等不到對方開口,她只好率先發問——
「你好,我叫崔媛娜,請問……」
不等她把問題說完,這位先生突然一個正襟危坐,隨即以著字正腔圓的京片子開口,「你好,我叫做施體才,因為常常碰觸屍體,所以同事們都喊我『屍體才』。」冷冽的臉孔忽地咧嘴一笑,一顆金牙亮晃晃的閃爍著,刺得她眼睛發疼。
「啥,什麼屍體?」她一陣驚愕,雞皮疙瘩瞬間浮現。
等等,他不是醫生嗎?為什麼會常常碰觸屍體,難不成這家伙醫朮不精,以至於常常醫死人?天啊!所以是醫療疏失嘍?那麼他應該常常被告,也常上法院吧?一腦子問號襲擊她的思考。
「所謂屍體,泛指動物死後的肉體。」施體才咧嘴又是一笑,逼得她趕緊低頭回避他口中射出的萬丈光芒。
一股冷意打從背脊竄上,「泛指動物死後的肉體……」她恍神的呢喃。
真的是屍體,真的是!她當下心又涼了大半,忍不住心裡嘀咕,看來這家伙真的常醫死病人。
好了,上回來了個在黑道打滾的檳榔阿葉,這回又來個醫朮不良的「屍體才」,崔媛娜頭皮發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在此時,服務生送上了餐點化解兩人四目相對的尷尬。
然而,當她瞪著眼前香味四溢的墨魚面卻是胃口盡失之際,只見施體才拿起刀叉,以著恭敬虔誠的態度在面前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即用精准的技朮往鐵板上的肉身切割而去,牛肉立體切面滲出了些許血水。
「你看我的刀法如何?」他抬起眼,筆直的看著她。
她皺眉看著血水,「刀法……刀法神准、神准!」她諂媚的說,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火了對方,那刀子就會落在她身上。
「今天我一共解剖了兩具屍體。」
「解剖屍體——」她掩嘴驚呼。
「沒錯,我是法醫,解剖屍體是我每天的工作之一。」
「原來你是法醫,難怪……」原來他是個法醫,所以不是他醫朮不精,老是醫死人!崔媛娜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卷起一口墨魚面送進嘴巴。
他也送了一口牛肉入口咀嚼,「崔小姐一定不知道,早上的那具屍體讓我覺得很有趣。」
「有趣?」她微蹙起眉,胃隱約湧起一股不適。
「對,很有趣。」他興致勃勃的又送進了兩口肉,熱切的咀嚼著,「你知道嗎?早上那具屍體由於死亡的時間不長,肉質鮮嫩,刀子一劃下去,就跟我面前七分熟的牛排一樣,」
聞言,她手中的叉子滑落,匡當的敲響了瓷盤,雙眼發直的瞪著眼前的男人,腦海想的全是屍體以及眼前那牛排的融合體。
施體才從容的吃著,嘴巴不忘叨叨的說話,「通常我的第一刀習慣從鎖骨下方十五公分左右下刀,一刀劃開就是開腸剖肚的,你知道嗎?我一看到人體的內臟就會興奮,就像是肉食性動物聞到血腥味一樣,好像全身血液都澎湃了起來。」他眼神發光,渾身細胞蘇醒。
崔媛娜撿回叉子,拚命的戳轉著她的面條,「喔、喔,是嗎?」她吞吞吐吐的回應。
相對於他的興致高昂,她則顯得面有難色,她很想叫他住口,可是又怕觸怒他,只得低下頭回避著他面前經過切割而滲出血水的牛排,至少墨魚面還不會叫她想吐。
「你的墨魚面好吃嗎?」
「好吃,味道很好——」她勉強扯出笑容回應。
忽然他湊上前,面容嚴肅的端詳著她的墨魚面,「唔,好熟悉的感覺。」
「熟悉?」她僵住雙手的動作,驚悚的看著他。
忽地靈光一現,他很高興的道:「啊!我想起來了,上個月我曾經解剖一具男屍,因為死前他吃了不少東西,當我解剖他的胃時,裡面的東西就像你的墨魚面一樣,一整盤都是黑黑的。」
聞言,欲嘔的念頭來得洶湧,瞠目結舌的崔媛娜趕緊捂住嘴巴,完全不敢相信他所形容的一切。
夠了、夠了——就算他很專業、學識淵博,而且還是個受人尊敬的法醫,真如郭太太所言,兩人堪稱是門當戶對,但是,他可不可以別再說他解剖的東西了!
畏怯的掃了墨魚面一眼,她再也沒有吃它的欲望,翻騰的胃一直在抗議,試圖把她剛吃下的面條全吐出來償還給店家。
第一次相親的狂吐經驗還歷歷在目,況且在施體才說了那麼多解剖的內容之後,她實在沒有勇氣再一次用食物瘋狂的填塞自己的胃,因為她不想繼續嘗試吐出膽汁的非人折磨,那太痛苦了,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在這裡多待一秒鐘……
思緒一轉,崔媛娜忽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啊!我的課本放在學校忘了拿,我現在要回去拿,施先生你慢慢吃,我們改天再見。」說完,她轉身拔腿就要跑。
「欵,你要走了喔?可是錢還沒有給ㄋㄟ!」機警的施體才趕緊抓住她的手驚天動地的說。
一想到他的手曾經在屍體的內臟裡游走,她渾身雞皮疙瘩高顫不歇。
「我付,施先生你可以慢慢吃,那盤墨魚面也給你。」忍著欲嘔的念頭,她扒開他抓在她手腕上的手,用充滿善意的口吻說,這才安撫了他。
「喔,老實說,我還真想嘗嘗它的味道。」他聞言歡天喜地的坐回椅子。
抓著帳單來到收銀機前,驚魂未定的她拚命搖頭,口中還念念有詞,「我的媽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救命啊……」
「小姐,一共是四百八十塊。」店員神色怪異的瞅她一眼。
無暇顧及旁人眼光,她抓出錢包,飛快的掏出一張五百塊鈔票,整個人的情緒還是澎湃激動。
突然,身後有一只手指戳上她的肩膀,她以為那位另類的法醫先生又要來確認她是否付帳,趕緊帶著笑臉火速的轉過身去先聲奪人,「施先生,錢我已經付了,你可以盡情慢用。」
說完眼一抬,面前的那張笑臉讓她頓時花容失色,有一種欲哭無淚的絕望感。
「施先生?誰是施先生?」范姜維雍的眉倏地挑高,眼底充滿打探的意圖。
「怎麼又是你!」
又是他,這個活該被詛咒的男人。原來是范姜維雍又出現了,難怪她的第二次相親又宣告失敗,崔媛娜懊惱的抓著頭發。
「對啊,又是我,崔媛娜,我們還真有緣啊!我也正在困惑,台北這麼大,怎麼不管到哪裡都會遇見你啊?」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絲巾。
「吃飯啊!」他覺得理所當然,瞥了她一眼,「你又在這裡做什麼?」眼睛往餐廳環顧一周,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揶揄道:「不會又是來相親吧?」
「要你管——」她有著被說中心事的難堪。
「欵,哪一個?快讓我瞧瞧,我很好奇你的相親對象都是什麼樣的人。」
今天工作正累,拿崔媛娜的蠢事來笑一笑,保証可以消除疲勞提振精神。
她狠狠瞪他一眼,「范姜維雍,你不吭聲,沒人會說你啞巴。」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
為了避開他,她已經剔除了全台北市的五星級飯店,特地挑上這家平民低調的小餐廳,怎麼相親的事情還是不順遂呢?
那個號稱外商專業經理人的范姜維雍不是應該在五星級飯店出入嗎?誰來告訴她為什麼他今天又會在這裡出現?難不成這家伙當真是陰魂不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身材高大的范姜維雍雙眸輕松的掃過一輪,前方三十八度角的位子上,一個男人盡情享受餐點之余還不忘對他點頭而笑,他的直覺告訴他,就是那個男人了——崔媛娜今晚的相親對象。
「哇,他不會就是施先生吧?看起來很不錯啊!」他不著痕跡的端詳打量著專注於切割的施體才。
光看他拿刀叉切割牛排的姿勢,他當場就能斷定這位施先生是個具有奇特格調的新男人。
不錯,不錯個頭!崔媛娜狠狠睨他一眼。
「范姜,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吃飯?台北餐廳那麼多!」她激動的問。
他睞她一眼,「你不知道嗎?我公司就在這附近,所以我會在這裡吃飯並不奇怪啊!倒是你,大老遠的跑來這裡,分明有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
「這個得問你自己。」
算了,跟他吵架只是白費力氣,「衰神!」睨他一眼,她忍氣吞聲的離開。
「欵,崔媛娜,干麼急著走?」范姜維雍跟了出來。
「付完帳不走還要干麼?」她沒好氣的說。
「怎麼樣啊,今天要不要搭我的便車?」他挑弄的問。
他還沒從她口中聽夠施先生的豐功偉業,怎麼可以輕易的放過她?
「不用——」
「真的不用?你會後悔的。」他懶懶的說道。
未料,他的話才拋出,原本晴朗的天空馬上開始下雨,啪答啪答……倏地雨勢驟急。
她大驚失色,「范姜維雍,你的車在哪裡?」她抓起包包擋在頭頂上,氣急敗壞的問。
「這邊,快點!」拉過她,范姜維雍帶著她一路跑向他的銀灰色休旅車。
一上車,他馬上得意的笑說:「你看,我就說不搭我的車你一定會後悔的。」
「烏鴉嘴,你少得意。」崔媛娜已經被他的笑臉惹得風度盡失。
「欵,崔媛娜,你的禮貌到底幾時才會加強?坐在我的車上,你就不能有點尊敬嗎?好歹我年紀稍長,基本的尊敬應該要有吧?」無禮的丫頭,就只會在他面前粗鄙的鬼叫,虛偽!
「我的尊敬只給該被尊重的人。」
他看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你可以下車了,崔媛娜。」
「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沒聽過這句話嗎?」大雨滂沱,瘋子才下車。
他不怒反笑,「嘖,看你脾氣如此暴躁,一定是今晚的相親又慘遭滑鐵盧了對不對?」
經過時間的歷練,他范姜維雍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以前他或許會卯足全力、火氣全開的攻擊崔媛娜,不過現在的他成熟又圓融,也更加明白想要對付她,就得用悠閑、大度、從容不迫的態勢去挑釁她,保証這個做作女鐵會氣到瀕臨吐血,火冒三丈。果然……
「范姜——」拔尖的嗓音掐緊喉嚨,像被刀子劃過那麼的刺疼冷冽。
這范姜維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說起她的相親,她就一肚子火。
還有那個罪該萬死的婚姻介紹所的郭太太,難道她就不能介紹正常一點的男生嗎?她崔媛娜看起來有這麼另類嗎?
「今晚那個施先生又是什麼來頭?」范姜維雍熟稔的發動車子,駛入大雨飛濺的車道。
「法醫,瘋狂的法醫——」氣餒的擱放雙手在腿上,她沒好氣的說:「剛剛他正興高采烈的對我說他早上解剖的那具屍體肉質鮮嫩,刀子一劃下去,就跟他面前的八分熟牛排一樣,還說他一看到人體的內臟就會興奮,就像是肉食性動物聞到血腥味一樣,好像血液都澎湃了起來。」她滿臉怪異神色。
他隱忍著笑意,瀕臨極限,突然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笑什麼?」
「太好笑了嘛!」范姜維雍笑得渾身顫動,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也抖動個沒完。
「不准笑。」她滿臉通紅,叫人分不清是氣惱還是羞怯。
聽著他控制不住的笑聲,崔媛娜完全沒有力氣再跟他瞎扯下去,反正她也只有認了。
不說,范姜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因為他是那麼熱中於看她的糗事過活。
說了,范姜更是不會放過她,因為他會用他最爽朗響亮的笑聲,逼得人羞傀得無地自容,很不得一槍把自己給斃了。
回到家,她連謝謝也沒說一聲就跳下車,一進房,她抓起電話馬上就打給官賢卿。
「賢卿,救我——」
「怎麼了?你今晚的相親又很輝煌嗎?」官賢卿耳聞過她慘痛的第一次相親。
「輝煌,輝煌得我只剩灰燼。」她揪緊被子激動的說:「而且范姜維雍那個死男人又出現了!我真的跟他是八字不合欵,打從他回台灣我就諸事不順。」
「他為什麼又出現了?」官賢卿也覺得好奇。
「他說他公司就在那附近,他到那家餐廳吃飯是理所當然。」她感到哀莫大於心死的無力。
「那怎麼辦?你還要繼續下去嗎?」
「當然,我絕對不會服輸的——」她崔媛娜這輩子就算是要永無止境的挑戰上天,她也會這麼繼續著,就像她和范姜的斗爭是一樣的,永不止息。
「那我要怎麼救你?」她又不是大羅神仙,這種事情很難幫忙吧?
「幫我詛咒范姜維雍。」
「欵,大小姐,我只是個藝朮研究所的研究生,不是靈媒也不是道姑,我怎麼幫你詛咒他?」她趕緊聲明自己的能耐。
一遇上范姜,媛娜真是走火入魔了,竟然要她這個凡俗女子來詛咒他,拜托,看來該就醫的是崔媛娜。
「不管,我恨死他了,誰叫他每次都嘲笑我……」
「好,我詛咒他,我現在就來設壇作法詛咒他,你請息怒去睡覺,明天教授還要跟你討論論文的內容,請保持思緒清晰。掰——」
匆匆掛上電話,官賢卿掏著耳朵,忍不住嘀咕,「崔媛娜這個瘋婆子,我能詛咒范姜什麼?我乾脆詛咒范姜娶你崔媛娜為妻好了,因為我實在想不到比這更好的詛咒了。」
抓起被子,她決定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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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不幸又來個走火入魔的營養師——洪老師,為此崔媛娜狠狠的痛罵郭太太三天三夜,並以未來的媒人禮金為勒索,腦子渾沌的郭太太看在新台幣的份上總算清醒了許多,不忘強力保証下一次對象會更正常,是以有了第四次的機會。
「這一次應該會順利了,他應該是個藝朮同好,對不對,賢卿?」接到婚姻介紹所郭太太的通知,崔媛娜抓著官賢卿猛問。
「對,沒錯,娜娜勇敢的上吧!這一次你一定可以手到擒來。」官賢卿十分激動的在她面前朝空中做個抓住的手勢。
有了好友的鼓勵,崔媛娜重拾信心的前往第四次相親的地點。
郭太太說對方是個富有藝朮氣息的男人,愛畫畫也懂畫畫,基於此,她這次決定不到五星級飯店,也不去咖啡簡餐店,因為對於那些自稱有藝朮氣息的男人來說,吃飯太俗氣,而且有碰上范姜維雍的危險性,所以,畫廊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十分鐘後,她依然難逃失敗宿命,她羞愧至極、氣憤難當的閃到角落,然後激動的握拳反覆呼吸不止,抓起手機撥下熟稔的號碼,壓低嗓音威嚇,「賢卿,我要殺了郭太太——馬上幫我准備好老鼠藥。」掛上電話,她還是覺得怒氣末消。
猛然悶笑不止的嗓音低喃響起,「你這樣不行的,哪有人相親跑來畫廊!悶都悶死了。」
這一次她連頭都不用抬,就知道在她耳邊說話的人是誰了,因為不會是其他人,只會是她的天敵——范姜維雍。
揚眸一睞,她冷哼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為什麼我不管到什麼地方,你總是會出現?」
「崔媛娜,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為什麼我不管到哪裡,你就存心選在哪裡相親,怎麼,這是炫耀嗎?」
「我相親干麼跟你炫耀?」自以為是的臭范姜。
「那我在哪裡出現難不成也得先向你報告嗎?」他眉梢挑釁一動。
「你——」她啞口無言。
崔媛娜恨恨的賞他一記白眼,轉身離開畫廊,哼,陰魂不散的臭男人,她走總行吧!
誰知,范姜維雍又跟了出來。
也對,他不出來奚落她一蕃,他就不叫范姜維雍了。
「好了,你現在可以盡情嘲笑了。」她雙手抱胸的回頭瞪著他。
「這麼恰,方圓五百裡之內的男人都被你嚇跑了,你嫁得出去才有鬼。」
「范姜,不要人身攻擊喔!」什麼叫作她嫁得出去才有鬼?
「我有攻擊你什麼嗎?」
「你說我嫁不出去——」
「我有這麼說嗎?我只是質疑你結得成婚的可能性,況且我的質疑還是有但書的,那就是你的脾氣。」
「你少跟我逞口舌之能,反正你從小就能言善道,我吃過的虧也不是一天兩天說得清楚的。」
「喔,現在是來翻舊帳的嗎?崔媛娜小姐,你也不想想,你那廉價的眼淚害我挨了多少罵。」
「什麼廉價的眼淚——」女人的眼淚怎可以被說成是廉價的!罪不可赦。
「好,很昂貴,跟鑽石一樣昂貴,可以嗎?崔大小姐。」
她瞪他一眼,胸腔的怒火還在燎燒,別過臉,免得自己一時沖動撕爛他的臉和他嘴邊的冷笑。
「這次又是什麼獨一無二的男人?」他拿出香煙夾在指縫中把玩。
「不、知、道。」
「小氣鬼崔媛娜,說啦說啦!」他慫恿著她。
「就說不知道啊,我連他姓啥叫啥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畫廣告看板的,郭太太竟然把他說得像是藝朮家似的偉大,結果他說梵谷是山谷,雷諾瓦比不上琉璃瓦,還笑維梅爾是招風耳,我差點沒昏倒。」她以咆哮之姿說道。
「郭太太?」
「婚姻介紹所的人,自稱是千對新人的好媒人。」
「呵呵……」范姜維雍又笑得胸口震動不歇。
「這麼好笑嗎?我的悲慘遭遇有這麼好笑嗎?」她光火的問。
「崔媛娜,你真的有那麼急著要結婚嗎?哈哈……」他依然控制不住想笑的沖動。
「對,我就是要結婚。」結了婚,老爸就會准她出國念書,那豈不快哉。
他點起手中的香煙,不禁搖頭嘆息,「難呀難呀……」
「什麼東西很難?」她追問,喔,應該是逼問,因為她的雙瞳正冒著火苗。
「你要嫁出去很難,光看你把相親地點約在畫廊,我就知道你注定要失敗。」
「范姜維雍,你少詛咒我,你憑什麼說我嫁不出去?你還不是打光棍的王老五一個。」她氣得直跳腳。
「相信我,王老五絕對會比你老姑婆還要吃香。」范姜維雍自信又高傲的睨她一眼,「我要去拜訪客戶了,不方便送你回家。掰——」
「掰個頭啦,誰要你送,遇上你我就會倒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雪恥,聽到沒,范姜維雍——」崔媛娜優雅形象大失的站在原地跳腳撒潑。
范姜維雍沒有回頭,只是揮揮手,那自信的模樣仿佛在詛咒她一輩子嫁不出去似的篤定。
她再度抓起手機撥給官賢卿,「賢卿,范姜維雍竟然說我嫁不出去,這個可惡的臭男人竟然詛咒我——」她聲嘶力竭的喊。
「范姜?他為什麼也在畫廊?」電話那頭奇怪的問。
「呃?」崔媛娜一陣傻,「……我也不知道。」剛剛太生氣,她忘了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6:31
第六章
周末的下午,剛剛告別了官賢卿,崔媛娜獨自走在台北的街道上,忽地,一雙迷蒙的眼不經意的掃向路旁的餐廳,她看見了足以叫她激動的某人。
「郭太太——」她隨即怔得停住腳步的看著餐廳裡頭。
然而下一秒,她的驚訝在她拱成圓形的嘴巴中表露無遺。「范姜維雍……」
對,是他!面前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郭太太的嘴巴就在他們兩人之間巴拉巴拉的開闔個沒完。
難不成范姜也在相親?
這個想法讓她想起由郭太太一手創造的慘不忍睹的相親經驗,還有范姜充滿挑釁意味的消遣,竟敢說她嫁不出去,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去?今天她若不去把郭太太和范姜維雍逮個正著,先把郭太太嚇上一回,再好好把范姜嘲笑揶揄一番,她就不叫崔媛娜!
她杵在門口,好整以暇的等著郭太太先自投羅網。
果然,郭太太一踏出餐廳,她只不過揚著陰冷的笑容,緩緩的靠上前去,拉長了嗓音的輕喚一聲,「郭、太、太……」
郭太太猛然一個回頭,便像是見鬼似的倉皇逃逸,口中滔滔解釋,「喔,崔小姐,剛剛家裡來電話,我家裡還有事得趕回去處理,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打電話到介紹所給我,我一定會盡快幫你處理,還有,最近介紹所裡多了好幾位適合的對象,每一位都是留洋的精英,長得高大英挺,我明天就幫你安排相親的時間,明天一定……」
郭太太的模樣寫滿了惶恐,崔媛娜冷冷的看著她一路奔竄還不忘自吹自擂,冷不防還差點撞上路燈,崔媛娜嗤笑出聲,原想將她大卸八塊的火氣也就稍稍平復下來。
無聊至極的她這下子又把矛頭指向了范姜維雍,報復的念頭促使她想要還以顏色的進去攪和一下。
「反正我只是進去打個招呼,又不是真的去破壞他什麼,我的仁慈總好過他的惡意詛咒!」
圓說了自己的立場,她馬上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嗨,好久不見,范姜——」她誇張的迎上前去,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她內心有著無窮歡愉。
范姜維雍心裡嘀咕幾句。該死,什麼好久不見?呿,睜眼說瞎話的女人,昨晚兩家人不才一塊吃了飯?然而當他看見她狡黠的笑意,隨即明白她是存心的。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這位是……」崔媛娜把雙眼定在一旁座位上的女孩——單眼皮,方闊嘴,小塌鼻,皮膚堪稱白淨,是個文靜害羞的女孩。
「她是方小姐,我相親的對象。」范姜維雍說得明白,十分大方。
「喔,方小姐你好,我叫崔媛娜,跟范姜從小就是鄰居,我告訴你喔!」她不分由說便熱絡的拉起方小姐的手,「你實在太幸運了,能夠有機會跟范姜大哥相親,你知道嗎?范姜從以前念書時就很有女人緣,喜歡他的人每天從他家門口排到十條街外,情書都是用卡車來計算的,我還當過他的情書捆工呢!而且他的書包從來不裝課本,因為被情書塞爆了,所以書沒念好,伯父只好送他出國混混洋墨水。」
范姜維雍的眉微微攏起。什麼叫作書包被情書塞爆了,所以書沒念好?她非得這樣詆毀他嗎?講的他好像是個只會在女人堆打滾的紈袴子弟。
崔媛娜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又繼續滔滔不絕,「對了,方小姐,你若要跟他交往,一定要有萬全准備,你有保意外險、醫療險之類的東西吧?」
始終沒能開口的方小姐吶吶的點頭。
「那就好,你也知道,喜歡范姜的人很多很多,他又像花蝴蝶一樣的飛來飛去,難免會有情海生風波的危機存在,說不准哪天會有潑硫酸洩恨的社會案件發生,所以,多個保險就是多個保障……」
他眉一挑。情海生風波、多個保險就是多個保障?那她崔媛娜最好現在已經是有萬全的保障了,要不然等他一手擰斷她的脖子,崔爸崔媽可真是孤苦無依了。
他的臉色沉得像醬缸裡的腌醬菜,瞬也不瞬的瞅著她,任她大放厥詞半晌,肚子裡的怒火則緩緩燎燒,許久,崔媛娜總算意識到他的不快。
「呵呵,我是來吃飯的,湊巧遇見你們實在太巧合了,你們聊、你們聊,我到一旁的位子去吃飯。」趁著范姜維雍的怒火尚未爆發前,她一溜煙的閃到角落去,准備點客大餐,好好犒賞自己。
在崔媛娜的推波助瀾下,這場相親宴果然很快就圓滿落幕了,只見方小姐從一開始的滿意嬌羞,到後來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想跑,范姜維雍就足以知道崔媛娜有多麼的不遺余力。
送走了臉色慘澹的方小姐,他走到崔媛娜面前,逕自拉開椅子入座,「看來很好吃嘛!多吃點、多吃點,吃完好上路。」他笑得邪惡至極。
她作對似的甜甜一笑,「當然要多吃一點,這樣才算以茲慶賀啊!怎麼樣,失敗的相親滋味好嗎?」
「失敗?未必喔!」他雍摩挲著下顎,「崔媛娜,我哪裡得罪了你了?讓你非得這麼大費周章、處心積慮的來破壞我的相親?」
「我破壞?欵,范姜,你講這樣太罪過了,我只不過是上前打個招呼罷了,哪有破壞?說不定是你輕佻的模樣引起方小姐的反感,別把責任賴在我身上。」
「反感?喔不、不、不,她對我可是滿意至極呢!雖然有你這家伙來蓄意破壞相親的完美,不過麗淑是個聰慧的女孩,她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你的蓄意捏造反倒為我贏得她的青睞。」
「麗淑?」她愕然的擱下湯匙。
「是呀,方麗淑,我相親的對象,不錯吧?雖然比不上你美艷動人,但是人家看起來宜室宜家又溫柔婉約,在婚姻的市場上,鐵定比你搶手上百倍。」范姜維雍從容一笑。
「嗯,干麼叫得這麼親熱,也不怕人家吐出來。」聽到他一切順利,又聽到他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崔媛娜很不是滋味,臉色鐵青的瞪著他。
怎麼可能?為什麼世界上的好事都讓范姜一人占盡,那她怎麼辦?
「戀情一開始總是火熱,我這樣叫她正好。」他笑得自信又從容,那亮晃晃的白牙狠狠的刺痛她的眼睛,「對了,你跟賣檳榔的葉先生、喜歡解剖屍體的施先生、人稱洪老師的營養師,還有那個不知名的藝朮家最近如何啊?」他存心往她的傷口上踩。
「甭要你操心——」她咬牙切齒道。
該死的,難不成他跟方小姐真的很順利?
崔媛娜很不是滋味的嘀咕著,郭太太也太大小眼了吧,一開始是她先找上郭太太說要相親的,偏偏郭太太老介紹一些奇怪的男人,害她相親除了失敗就是失敗,還得淪為范姜維雍茶余飯後閑磕牙的話題。
可惡的是,郭太太介紹給范姜的對象就這麼良善,雖然不是頂美的,但是至少是個溫良賢淑的好女孩,郭太太怎麼可以這樣不公平——
她不滿的抓著叉子在盤中猛戳,一塊肉被戳得千瘡百孔,好不悲慘。
「說說嘛!雖然我情場順利,姑且念在我們兩家交情匪淺,我沒道理不替崔爸崔媽關心一下你啊!」
「范姜,你少騙人,不可能的,方小姐如果真跟你在一起,那不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況且你這花花公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要閃。」
「崔媛娜,你少見不得人家好,總之我絕對會比你早一步成家立業,無論你怎麼破壞,花花公子也會有純情小百合的垂愛。哎呀,至於你,我猜想你應該很有機會囤積成為超級大囤貨。」
「住口,什麼超級大囤貨?不可能、不可能——」她激動的喊。
「我說好妹子呀,不要掙扎了,等著喝我的喜酒吧,至於你,好哥哥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范姜維雍可惡的笑著。
「范姜維雍,你在瞎說什麼。」
這家伙擺明就是認定她崔媛娜會嫁不出去嘍?
「我瞎說?效,基於我們交情匪淺,我是真的把話說明了,你——崔媛娜,這輩子真的是很難嫁得出去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崔媛娜激動的從椅子上霍然起身,「你等著吧!就算我這輩子真的嫁不出去,你范姜維雍也不可能娶到好老婆的。」
惱火的捏緊雙拳,她像是座瀕臨爆發的火山,把付帳的瑣事留給臭范姜,然後像狂風似的掃出餐廳。
「慢走,不送嘍!」他拚命的揮手。
一遠離餐廳,崔媛娜馬上抓起手機,「賢卿,十分鐘後你家見。」
看著她暴怒離去的模樣,范姜維雍單手托腮,嘴邊始終噙著笑,更樂的為她付帳。
這個蠢崔媛娜以為她能破壞他的相親,哼,門兒都沒有!世界上的人事物只有他不要的,沒有他要不到的,想跟他斗,她最好再修練個十年吧!
這次相親烏龍都是因為爸聽到崔媛娜在相親,害怕喜事被崔家捷足先登,所以也跟著瞎起哄的要他相親。
不過,他的確也要謝謝崔媛娜的鼎力相助,要不然,不知道他得額外花費多少時間才能擺平這次的誤會。
十分鐘後,崔媛娜殺氣騰騰的坐在官賢卿家的沙發上。
「他竟然說我嫁不出去了,而且說得斬釘截鐵。」
「范姜?」官賢卿捧著水杯的手僵在半空中。
飲下一杯水,抹去唇上的水漬,「除了他還有誰?」她激動萬分,「賢卿,我不會放過他的,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
「我、我怎麼幫你?」官賢卿有烏雲罩頂的不祥之感。
「你的前男友不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嗎?」
「是啊,你想怎麼樣?」這個魔女該不會想拖他們下水吧?
「我決定要藉助他的醫學常識,好好的來設計范姜維雍——」
「設計?」她腦門上的問號圍聚得像座皇冠。
「對……」崔媛娜湊上頭去,壓低音量的在她耳邊嘀咕一番,把她的反攻大計巨細靡遺的說了一遍。
官賢卿語音陡然一飄,「娜娜,你確定?這樣你的損失有點大喔!而且你很有可能得嫁范姜,屆時被吃乾抹淨……」
「賢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叫他敢嘲笑我嫁不出去?我就偏偏嫁給他看,而且嫁得他措手不及。」崔媛娜誓在必得。
聞言,她不禁搖頭連連,「計畫很急嗎?」
「當然,這個禮拜一定要搞定,因為我下個月就要風光嫁入范姜家。」崔媛娜勢如破竹的宣示,瞇起眼,一臉陰險,「哼,范姜維雍,你等著吧!等著我崔媛娜風光下嫁,看我刷爆你的卡,敗光你的家產,看你還有沒有膽子笑我嫁不出去
一旁的官賢卿神色一凜,只能頻頻點頭稱許她的雄心壯志,然後暗自為范姜維雍祈禱致哀。
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到恰查某,尤其是崔媛娜這個超級恰查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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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日的早上,好夢正酣,范姜維雍的床上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逼得頭疼欲裂的他差點滾下床去。
「媽的,誰在鬼叫?」他咒罵一聲。
聞訊而來的范姜夫婦拚命的拍打房門,「維雍,發生什麼事了?維雍——」五秒鐘後,房門隨即被范姜夫婦同心協力的撞了開來。
「嚇!娜娜——兒子——你們……」歐靜嫻掩嘴驚呼,一旁的范姜原也是同樣的錯愕。
只見范姜維雍的床上,兩個未婚的年輕男女衣不蔽體的同榻而臥,一個是自家的兒子,一個則是崔家的掌上明珠。怎麼會這樣……
聽見父母的驚訝,范姜維雍這才甩著滿腦子的疼痛,勉強朝床的另一邊看去,當下,他倒抽一口氣,氣急敗壞的問:「崔媛娜,你為什麼在這裡?」
崔媛娜裹著被子,露出一截腴淨的肩膀,纖弱抖顫得宛若風中的落葉,「你……」隨即掩面痛哭起來。
「娜娜,別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告訴姨姨。」歐靜嫻趕緊踩過凌亂的衣物,火速上前,把羞愧痛哭的崔媛娜擁在懷裡。
神色凝重的范姜原抓起床頭的電話,「崔老頭,馬上跟你老婆過來一趟,孩子們出大事了。」掛了電話他隨即瞪著兒子,「兒子,你闖大禍了,在你崔爸崔媽過來之前,你最好趕快把衣服穿上,然後給我馬上下來。」
范姜原怎麼也沒料想到,昨晚他不過是帶著太太去參加同學會,一群老人一時聊得高興忘我是以晚了點回家,這血氣方剛的兔崽子馬上就給他闖大禍了!嘖嘖……
見父親率先離開,范姜維雍煩躁的爬爬頭發,「崔媛娜,你不要光是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逼問著,忍不住伸手拉扯躲在被窩的她。
「啊——救命啊!姨姨……」崔媛娜哭得梨花帶淚,好不可憐,「昨晚范姜大哥說要送我回家,然後我困了,你說到了會叫我的,我信以為真,結果你竟然把人家……嗚嗚……」
「我哪有——」他強烈反駁。
他昨天不過是跟朋友到Lounge Bar喝杯小酒,他的確有遇到崔媛娜,兩人也確實打了招呼,但是絕對沒有她後續所說的送她回家,甚至是對她……上下其手,就算他真會把歪腦筋動到女人身上,但是絕對不會是她。
「維雍,你是男人,怎麼可以把責任怪到娜娜身上。」歐靜嫻端出母親的威嚴低暍,下一秒又軟聲哄著,「娜娜乖,姨姨一定幫你作主。」
「媽,我真的沒有啦——」范姜維雍覺得冤枉,就算他再怎麼飢渴,他寧可去找個不麻煩的女人,也絕對不會跟自己過意不去,碰崔媛娜這個惹禍精一根寒毛。
「沒有?那這是什麼?」歐靜嫻指著床單上紅褐色的証據。
「我……」這是什麼玩意兒?他臉色大變,難不成他昨晚真的把她給怎麼了?他胸臆中充滿了問號與不確定。
「嗚哇……」羞愧難當,崔媛娜索性變本加厲的大哭起來。
「你——」他氣餒萬分,抓起衣物火速的套上,然後狠狠的瞪了故作嬌弱的她一眼,隨即下樓等著被三堂會審他的大發獸性。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荒唐到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記得,可是那床單上的証據又是怎麼來的?
世上對象萬萬千,為什麼該死的是崔媛娜這個做作刁蠻女?范姜維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任千夫所指,他還是一腦袋的困惑不解,昨晚的記憶是空白的。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客廳烽火依然激烈,范姜原和崔學橫只差沒拿出烏茲沖鋒槍朝對方一陣胡亂掃射,一旁溫柔的齊新蘭則拉著范姜維雍拚命的追問昨晚的事情,然而他什麼也答不出來。
「維雍,快告訴阿姨啊!」
「阿姨,我……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腦壓陡升。
不消須臾,歐靜嫻帶著失貞啼哭的崔媛娜來到客廳,替方興未艾的戰火再度投下一顆原子彈,整個客廳像是世紀大戰似的熱鬧不休,兩個老男人從誰吃虧、誰占便宜,一路吵到結婚的議題上。
「還我女兒的清白——」
「是男人就要有肩膀,有肩膀就會負責任。」
「最好是,要不然我不拆了你范姜家的房子,我就不叫崔學橫。」
「嫁給我家維雍,那是天大的幸福!」
「能夠娶到我家娜娜,才是天大的幸運。」
「崔老頭,你趕快准備嫁妝吧!你家娜娜嫁定我兒子了。」哈哈,他本來就喜歡娜娜,當不成父女,嫁給他兒子當媳婦也不錯,反正都是他范姜家的人。
「范姜老鬼,你才要趕快准備聘金,因為你兒子沒有我女兒絕對會活不下去的——」雖然女兒要變成別人家的了,不過維雍那孩子還算入眼,就當作是半買半相送,至少結了婚也是住在隔壁,近得很,勉強可以接受。
說到結婚,歐靜嫻索性拉著齊新蘭,兩人也開始討論著婚禮事宜,仿佛這事情就這麼抵定下來,至於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沙發上,范姜維雍和崔媛娜兩人各擁一處,不發一語的凝重對望著,目光如炬,像是干戈刀起般的熱切激動,仿佛在眼神的凝望中,他已經殺了她千百刀,而她也不甘示弱的回擊他個千瘡百孔,戰況激烈。
他眼光有這麼差嗎?竟然會對崔媛娜下手?
敢說她嫁不出去,她就嫁給他瞧。哼——
這廂,兩家父親還在為了婚禮爭執不休。
「既然是我獨生子的婚禮,那絕對要風光熱鬧,席開百來桌。」范姜原陶醉的稱誇說。
「少裝體面了,不用。」范姜維雍一口拒絕。
「一定要三媒六聘八人大轎——」崔學橫兀自要求。
「少老土了,不用。」崔媛娜一樣貶低,然後拒絕。
客廳裡的喧鬧不休,隨著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拒絕、跨步上前漸趨和緩,兩家父母瞠目結舌的看著各自的兒女。
「崔媛娜,你當真有膽嫁給我?」他口吻帶點威嚇。
她下顎挑釁一揚,「范姜維雍,你敢娶,我就敢嫁——」
「好,我范姜維雍就娶你崔媛娜,你等著當我老婆。」食指定在她面前。
「好,我崔媛娜就嫁你范姜維雍,你等著娶我過門。」食指抵在他鼻上。
「那婚禮……」范姜原問著兩個當事人。
「不用鋪張了。」范姜維雍咬牙說。
「公証省事些。」崔媛娜切齒回應。
拍板定案,范姜家長公子維雍與崔家千金媛娜,擇良辰吉時他日共結連理。
回到家,崔媛娜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好困……」接著逕自上樓,留下困惑的父母。
房間裡的專線電話,官賢卿留了二三十通的留言,她趁昏睡之前回了電話。
「如何、如何?計畫順利嗎?」官賢卿惶恐不安的追問。
「哼,本姑娘設的局,能不順利嗎?賢卿,從現在開始,請叫我范姜太太。」
「什麼?范姜維雍當真要娶你——」她在電話彼端大呼驚訝。
「由不得他,誰叫他敢詛咒我嫁不出去,我就偏要嫁給他看,而且還要刷爆他的信用卡,敗光他的家產,他等著當一級貧民吧!」
她崔媛娜是不可能成為囤貨的,絕對不可能。
掛了電話,相對於在房裡煩躁踅走的范姜維雍,崔媛娜睡得安穩又愜意,大作准新娘的浪漫美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6:53
第七章
新婚之夜。
疲憊不堪的范姜維雍跨出浴室連忙抗議,「欵,崔媛娜,你在我床上干麼?」沒他許可,竟敢隨便霸占他的床,該死的女人?
「親愛的老公……」穿著美樂蒂睡衣,崔媛娜挑釁的把尾音拉得冗長,「這是我們的床,不是你一個人的,所以我是在我的床上,不是在你的床上。」她咧出一抹嬌笑,大有奸計得逞的小人得志樣。
「你——」算了,女人就等於小人,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崔媛娜,咱們趁今晚把事情說清楚,你是存心賴我的對不對?」他拉過一張椅子,威嚴的坐在她面前。
「賴?冤枉啊大人,我只是勇於挑戰極限,你口口聲聲說我嫁不出去,我總要挑戰一下,証明自己是不是真如你說那麼冷門,竟然會被婚姻大門給拒絕。」媚眼一瞟,「不過事實勝於雄辯,我找到長期飯票順利結婚嘍!請叫我范姜維雍太太。」
「你陰我?」倏地挑眉,范姜維雍霍然起身。
「欵,范姜,你這麼說就太不厚道了喔!便宜占盡還說我陰你!」她狠狠回睨他一眼。
「便宜占盡?我從來不知道我占了什麼便宜,唯獨知道我莫名其妙的娶了個禍害進門。」
「呵,隨你怎麼說,總之我確實是嫁人嘍!」崔媛娜戴著婚戒的手指愉快的翻滾著小浪,朝他發青的臉一睞,「我要睡嘍,老公……」
「妖女,你馬上滾下我的床!」
不過她也不是好擺平的,抓來一只枕頭,發狠的朝他扔去,「你才要滾!」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臉。
「崔媛娜,我總有一天會找到証據的,到時候我鐵會賞你休書一張,你等著瞧。」從地上抓起枕頭,他決定到書房去避難,才不跟這妖女同床共枕。
「慢走嘍!」她開心的揮手道別。
范姜維雍一走,她隨即舒暢的倒在床上。
呼,原來結婚的感覺這麼好,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撂倒范姜,嘗到勝利的感覺,這彌足珍貴的滋味,她一輩子都會記得的!
想到半個月前,他還在嘲笑她嫁不出去,半個月後她已經名正言順的當上范姜維雍太太嘍!說,造化是下是挺捉弄人的啊?
翌日清晨,范姜家正狀似和樂的吃著早餐。
「姨姨——喔!媽咪早……」崔媛娜的臉上浮現一陣暈紅,「爸,早。」
「早,快坐下來吃早餐。」范姜原笑得闔不攏嘴。
「呵呵,我們家娜娜在不好意思呢!」歐靜嫻低笑著說:「怎麼樣,昨晚睡得好嗎?」
「嗯,很好。」當然好,嘗到勝利的滋味可是會讓人一夜興奮呢!她只能說一切都太好了!
睞過一旁悶頭吃早餐的范姜維雍,他正臉色鐵青的睨著她,跟她形成強烈對比。
一大早就在故作嬌羞狀,看得他直反胃,這個妖女完全忘了自己昨晚是多麼的可惡。
「我吃飽了,再見。」
「維雍,今天沒有休婚假嗎?你該陪陪娜娜的。」歐靜嫻出了聲。
「沒有時間休假——」他快速起身離開。
休婚假?這算是哪門子的婚姻?又要休哪門子的婚嫁?他寧可去上班、加班,也不要跟崔媛娜在家大眼瞪小眼。
「沒關系,我也要去上課,先走了,掰掰。」
「維雍,先送娜娜去上課!」范姜原命令。
「什麼——」范姜維雍停下穿鞋的動作,回過臉,一雙眼睛狠狠的瞪向崔媛娜。
「什麼是什麼?就是叫你送我去上學啦,笨蛋!」她壓低聲音嘲諷他。
「崔媛娜,你少給我造次,要不然以後日子有你難過的。」
「喔,老公,你恐嚇我,人家好怕喔……」她巧笑倩兮的套上鞋子,愉悅的跳上范姜維雍的車子,興奮的忍不住要哼唱歌曲。
沿途車廂內的氣氛呈現低迷,一怒一樂的對立。
「看來昨晚的書房不大好睡,瞧你一臉大便。」崔媛娜認真的打量起他的臉。
紅綠燈前,范姜維雍突然一個緊急煞車,「以後我開車的時候,你最好少說話,要不然我不保証不會出啥意外。」
幸虧她不忘系上安全帶,要不然還真死得冤枉。她掃過一眼惱火,「我看你不只臉色像大便,就連說話的口吻都像吃了大便,很臭!」
「哈,那先恭喜你即將脫離大便,很快的我又要被調到美國維吉尼亞州,屆時你我正好可以落得輕松。」
「你最好快滾,記得燒香求平安,當心發生墜機,正好可以由我崔媛娜一人獨得撫恤金大獎。」她卑劣的詛咒他。
終於他又要調遣回美國本土了,太好了,她耳根子正好落得輕松。
「崔媛娜,你想得美,就算我墜機身亡,也絕對會讓你一毛錢都拿不到。」他怒吼咆哮,「而且我不見得會發生墜機,我絕對會悠閑又自在的生活著,因為美國妞兒絕對會比你可愛許多。」
崔媛娜思緒一轉。該死的男人,才新婚就想偷腥,沒道理就這樣輕易的被他甩開,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徹底折磨他,她沒道理就這樣放棄機會。
「哈,你以為我會讓你撇下我嗎?親愛的老公。」
「當然,因為你得乖乖在台灣念你的大頭書。」
「就說是大頭書了,什麼地方不能念,況且……告訴你一個天大不幸的消息,你妻子我即將從研究所畢業,而結婚就是為了能大搖大擺到出國攻讀博士學位,這下正好,你的調職令來得好又巧,范姜維雍,我真是期待我們的美國新生活,維吉尼亞州應該會是個好地方。」她一臉陶醉的說。
校門口前又一記緊急煞車,「下車,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范姜,風水輪流轉,天命不可違啊!維吉尼亞我是去定了。」她輕松的關上車門,蹦蹦跳跳的像只鳥兒般雀躍。
范姜維雍皺緊眉,完全不敢相信他的人生會被這個臭丫頭給顛覆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竟會栽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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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勢正強,擋都擋不住,任范姜維雍好說歹說,就是說服不了兩家父母,是以他只有被迫帶著崔媛娜這個超級拖油瓶一同到美國。
不過惹禍精就是惹禍精,即便到了美國還是個惹禍精、麻煩鬼。
「嘔……我們要去哪裡?」崔媛娜一路都在暈機,吐到下機還在吐。
「潘芭杜,我要去拜訪一個好朋友。」
單雲弋,范姜維雍在美國偶然認識的好朋友,盡管兩人年紀有些距離,卻不影響他們的好交情。
這些年他忙他的學業跟事業,單雲弋則浪跡他的天涯,碰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不過兩人之間聯絡依然密切,是以單雲弋得知他的婚期,又得知他婚後又即將調至維吉尼亞州的分公司,單雲弋便要他帶著新婚妻子前往潘芭杜小住幾天,多年不見的好友正好也可以來場小聚。
「嘔……」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忙著嘔吐。
「崔媛娜,你還要吐多久?」范姜維雍皺眉瞅著她。
看她如此狼狽,雙眼淌著淚花,他竟然開始覺得她很可憐,然而下一秒,他又反駁這個念頭,決定以罪有應得來認定她。
「你、你問我,我問誰?嘔……」又嘔出一口酸水。
「站得起來嗎?」
吐成這樣,他真怕她還沒到潘芭杜,就吐出一整條嘔吐大街,別說單雲弋會昏倒,潘芭杜那個潔癖魔女——單可薇一定會拿著掃把趕人,屆時別說沒飯吃,他們還很可能會流落街頭。
崔媛娜虛弱的搖搖頭,眼眶都是淚。
飛機,該死的玩意兒,把她折騰得這麼慘,若不是不想自己死得屍骨無存,她當時真想沖進駕駛艙去勒斃機長,讓整架飛機終止飛行,或者直接墜機算了。
他看她狼狽虛弱的模樣,終於動了側隱之心,伸出一只手臂試圖攙扶她,腿軟頭暈的崔媛娜什麼也不能想,只有緊緊的挨近她唯一的依靠。
像是溺水時唯一的一根浮木,她緊緊的揪緊他的衣服,挨靠在他胸膛前,一股溫暖漫上她胸窩。
「好痛苦,我不會是要死了吧……」她還不想死的,她還沒機會訓練她的獨立呢!腦海中美國的樣子還停留在她小時候的模樣,她還沒來得及更新呢!
憐憫心發酵,范姜維雍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不忘揶揄她,「你想死閻王還不敢收呢!這麼難纏,現在開始閉上嘴,別吵了。」說完揚手招來車輛,他推她上計程車。
搭上車子,他們一路前往位在菲爾森林裡的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他的手掌把她的腦袋壓納在他胸前,這女人終於露出難得的溫馴,安靜的沒有反抗。
嗯?等等,是她的發香還是她身體的柔軟攪亂了他的思緒,他竟然開始覺得依偎的感覺很好,即便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他都寧可放棄逃難,而選擇這短暫依偎的溫馨。
天啊!他瘋了不成——他瞪了身前的人一眼,直斥自己的變態,趕緊閉眼斷絕遐想,這女人只是暫時示弱,待她好轉,世界上便絕對沒有溫馨這回事。
終於,車子停在潘芭杜的主宮殿前,范姜維雍拖出一堆行李,雙手抱著早已棄械投降的崔媛娜,眼前潘芭杜法式宮廷的熟悉感,頓時把他拉回初到美國頭兩年的日子。
初到美國那年,他和單可薇年紀都還處於傻嫩的十八、九歲,當時的單雲弋已經是擔起家族重擔的卓越人士,他的車子拋錨在維吉尼亞的公路上,故而因緣際會的結識了單雲弋。
緣分,兩人一見如故,單雲弋見他來自台灣同是華人,個性也老實,而後的寒暑假就讓他在潘芭杜裡打工。
頭兩年,范姜維雍和單家大小就像是一家人般融洽的相處,還和單雲弋一同把單可薇這個小魔女嫁了出去。
然而兩年後同樣是在這裡,他看到單可薇從幸福的婚姻裡受傷的逃回潘芭杜,看到單雲弋卸下重擔雲游世界,而他,依然就這麼世俗的活著,直到現在,他帶著身旁這名為新婚妻子的崔媛娜重回潘芭杜。
他仰看著這雄偉華麗的建築,來到這裡,就像回家一樣,潘芭杜無疑是他范姜維雍第二個家。
「媽咪,來了、來了,大舅邀請的客人來了。」單璽從樓上書房的窗台看見行李一堆的陌生男女,急忙撇下手上的報紙,一路狂奔下樓,沿途呼喊著母親。
「單璽,別橫沖直撞的,你想挨揍了不成?」派翠西亞趕緊閃避,不忘叨念她一句。
「媽咪——」沒理睬要求加薪被拒以至於臭臉的派翠西亞,單璽越過她依然一路狂喊著母親。
打了個呵欠,單可薇揚著繡扇,神情慵懶的從房裡推門走出,「怎啦,又有命案發生啦?」不過是去小憩片刻,短短的時間難不成又有大案子發生了?嘖,美國的治安喔……
「才不是,是大舅的朋友來了,大舅的朋友——」
眉一挑,她攏攏頭發,彈彈指甲,「唔,這媲美烏龜的家伙終於來啦!范姜維雍這家伙真的讓我等到愛困至極,本想今天再沒看到他的鬼影子,我就打算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了,哼,算他聰明。小單璽,走吧,跟媽咪去學學如何招待客人。」
「嗯。」單璽有些興奮,因為她對大舅的朋友實在太好奇了。
母女倆從離宮快步的走著,在繁復的宮廷建築裡快速通過,終於來到主宮殿,興奮的單璽掙脫母親的手,搶先一步的來到跟前,瞪大眼睛看著范姜維雍,然後又難掩好奇的看看他懷裡的女人,不停的猜測,這個女人怎麼了?
「你是誰?」她踮起腳尖好奇的問,小小的手指放在唇上,「噓,她在睡嗎?」
范姜維雍看著她天真的模樣,覺得莞爾,「嗯,她不舒服,睡了,我是范姜維雍,是來拜訪雲弋大哥的,請問他在嗎?」他表明立場。
另一方面他心裡頭也在猜測,這粉雕玉琢的小娃兒是誰?會是雲弋大哥的孩子嗎?還是可薇的孩子?若不是崔媛娜霸占了他的雙手,他會率先抱起這孩子。
「你果然就是那個四個字的叔叔。我叫單璽,大舅他不在家,可是大舅有寫信要我跟媽咪招待你,叔叔,她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嗎?」單璽眼中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興奮。
「單雲弋不在?」思緒一轉,她口中的大舅是雲弋大哥嗎?等等,難不成這娃兒是單可薇的孩子?
天啊,沒想到那時候她還在單可薇的肚子裡,現在都已經這麼大了!
「范姜,干麼盯著我女兒猛瞧?」單可薇搖著繡扇,凜然的揶揄他一句。
「唔,果然是你女兒,怎麼,保養得不錯嘛,我以為你早已經腫得像牛蛙了。」一看到單可薇,他就兩鬢發疼,只得火力全開的回擊。
沒錯,這就是他們的相處之道,他倆一碰頭總免不了反唇相稽一番。
「喝,牛蛙?你都還沒變成豬,我哪捨得變成牛蛙?」她雙眸閃過一道璀璨的光芒,隱含著殺氣。
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單可薇,我不是來看你的,雲弋大哥呢?」
「你耳聾啦,我家單璽不是說他不在嗎?瞎問個什麼勁兒。」
「不在是指他暫時出去了,待會馬上回來,還是近期之內不打算回來了?」
「嗯,好問題!基本上我也很想問問我大哥,到底還要游蕩多久他才願意回來。」她咧嘴低笑。
范姜維雍心頭一凜,暗嘆不妙。糟,雲弋大哥根本就還在游山玩水,所以未來的日子裡,單可薇會是那個該死的作主的人。
咳,若是往常也就罷了,偏偏他現在身邊還跟著一個麻煩鬼——崔媛娜,只怕屆時兩個女人沆瀣一氣,那他的日子就難過了。
低頭一看,安睡依賴的崔嬡娜此刻看來還挺可愛的,可是一想到她即將和單可薇連成一條線,可愛的念頭馬上又消失,惹得他直皺眉。
「怎麼,你把你的新婚妻子謀殺了嗎?」單可薇跨前一步,仔細的端詳他懷裡的小女人,「欵,范姜維雍,先說好,潘芭杜只販賣家具,不販賣屍體喔!沒有提供棺木也沒有喪葬服務。」
瞧她,水嫩但略顯蒼白的臉頰、微啟的唇,緊顰的雙眉,真是我見猶憐啊!
「呋,單可薇,都當媽的人了,你說話可不可以經過大腦?她不過是暈機昏睡一下,還沒氣絕身亡,就算你再怎麼奢想我當鰥夫,也等過一陣子我成為保險受益人再說吧!」范姜維雍也把話說毒了。
「喲,還挺會抬槓的嘛,單璽,這人這麼愛說話,我們就讓他站在門口說個夠吧!」她作勢就要把主宮殿的門給關上。
他趕緊伸出一只腳,「欵,單可薇,你不要趁人之危喔!」
就知道會很慘,單可薇這個女人一定是把婚姻不幸牽拖到他身上,正巴不得有機會報仇血恨,偏偏他上了雲弋大哥的勾,自投羅網來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他得趕緊找個房子安頓好自己跟崔媛娜,畢竟有崔媛娜在一旁攪和已經夠慘的了,萬一再加上單可薇,那他的人生鐵定是黑白的。
「你在想什麼?下會是想著如何落跑吧?」單可薇笑容可掬的說。
「對。」他倒也答得乾脆,「我可以先不跟你抬槓嗎?瞎眼了不成,沒看見我抱個人,麻煩給張床讓我放下她好不好?」
「求我呀!」狡黠的嘴臉看來真是挑釁,「求我,或許我可以網開一面。」
「單可薇,你不要記恨到現在好不好?當初我不過實話實說,非關詛咒,頂多稱得上是闡述實情,立基點是根據物極必反的原則去推論你和湯鎮權太順利的愛情一定不會有好下場,你不可以因為我直言不諱就遷怒於我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單可薇臉色一凜,「單璽,關門,這家伙顯然比較喜歡待在門口過夜,我們也別叫他為難,好好成全他的希望吧!」
「單可薇——」顧不了許多,他抱著崔媛娜趕緊一屁股的頂了進來。
單璽竊笑不休的閃到一旁,冷眼旁看母親跟這位范姜維雍叔叔的互相發飆,內心不由得更加崇拜起不曾謀面的大舅單雲弋。大舅真是睿智,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閃得遠遠的,堪稱是達人一枚。
原本昏睡的崔媛娜不適的蘇醒,顰起的眉始終沒有舒展,一個反胃,差點又要大吐特吐起來,「唔嘔……」
「欽,崔媛娜,千萬不准吐,吐在我上,我就宰了你。」范姜維雍搶先威脅。
單可薇搖著繡扇上前,「哇,孕吐得這麼厲害啊?范姜維雍,原來你也很下流嘛,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才結婚,惡習呀惡習……」輕蔑一睨。
「瞎說什麼孕吐,她是暈機——」他的臉色沉得像醬菜。
「媽咪,什麼是暈機?」從來不暈機的單璽對這個名詞感到陌生。
「就是……總之就是暈機啦!」單可薇一時語塞。
「哈哈,單可薇,你還真是一位盡責的母親,詞窮的答不出來就只會敷衍。」范姜維雍趁機譏諷她。
「對,我就是喜歡敷衍我女兒,你范姜維雍若是再不住嘴,我也會拿敷衍來對付你。」雙眸一定,她隨即款擺腳步轉身離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若不是臨時找不到地方安頓,他真想遠遠的逃離單可薇。
哇靠,重的ㄌㄟ,看下出崔媛娜平常個頭矮小,抱久了還挺沉的呢!
「上樓吧,別想在樓下嚇跑我的顧客,當心我要你賠償損失。」單可薇轉身又對女兒交代,「小璽,派翠西亞又在哪裡打混?去叫她把范姜維雍的行李搬上樓。」
「喔!馬上去。」單璽一溜煙的跑了。
范姜維雍無奈的一掃,只得抱穩崔媛娜,百般無奈的跟著單可薇上樓。
「什麼來頭?」單可薇問。
「啥?」
「我問你老婆什麼來頭,這麼有勇氣,竟然敢嫁你這刻薄成性的男人。」
「單可薇,你都有人敢娶了,為什麼沒人敢嫁我?」說起這點,他必須稱贊崔媛娜的慧眼獨具,知道好貨要先下手。
「我至少還有美色跟溫柔,你有什麼?」
「肩膀跟財富。」不是他臭屁,若不是有這結實的肩膀,怎麼讓崔媛娜一路倚靠?若不是有那麼點財富,他哪養得起崔媛娜這個嬌嬌女?
「呿,骨質疏松症的肩膀跟幾毛臭錢也在吹噓,好,明天我就慫恿她好好的血拼一番,屆時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萬貫家財。」
范姜維雍心中警鈴大起,「單可薇,你少打她的主意,總之,我一毛錢都不會付。」
「那咱們就走著瞧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7:19
第八章
狠狠睡了一天一夜,崔媛娜把所有精力全都補了回來,至於范姜維雍則像要存心撇下她似的,一早只交代她別亂跑後就出門去了,把她留在屋裡無聊透頂。
「范姜嬸嬸——」輕敲幾聲,推開房門,一顆頭顱探了進來。
「我?我是嬸嬸?」站在窗前的崔媛娜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
「你是范姜叔叔的新婚妻子,所以就是嬸嬸啊!」單璽跑了進來,「我是單璽,可以叫我小單璽,也可以喊我小璽兒。」
「小璽兒,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崔媛娜彎身看著她。
「什麼商量?」單璽跳上床沿,坐著仰看她。
「你可不可以叫我姊姊就好?嬸嬸聽起來好老……」她最怕被叫老了。
「呵呵,好呀,不叫嬸嬸,那你得陪我玩。」
「去哪兒玩?」人生地不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四處玩,潘芭杜可以玩的地方太多了,我們可以去尋寶,要不去劃船。」後方的運河這幾日閑置著,待會可以去玩上一玩。單璽拉著崔媛娜,踩著雙人腳步在潘芭杜裡奔走瀏覽。
實在太大了,這裡,以前書中才看得到的凡爾賽宮,現在就這麼生動的出現在她眼前,仿建得唯妙唯肖,富麗堂皇的法式庭園、大理石精致疊立的噴泉,上有月亮女神高貴的佇立,以王宮殿為首,綿密圍繞的大小離宮把潘芭杜點綴得遼闊又群密。
「小璽兒,這樣走會迷路吧?」崔媛娜不可置信的看著距離她們有些遙遠的大小離宮,真不敢想像,有一天她會住在跟凡爾賽宮一模一樣的宮廷裡,像王公貴族似的。
「當然不會,難不成你也是個是蘇菲雅?」她歪頭打量崔媛娜。
「什麼意思?」這孩子年紀小,思緒卻很跳躍。
「蘇菲雅是我們家的女僕,她煎的荷包蛋永遠是黑的,全潘芭杜的人只有蘇菲雅會迷路,常常需要我們去解救她。」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一處離宮,單璽熟稔的來往穿梭,捻起一盞燈,把昏暗的空間照得發亮,裡頭盡是一張張名貴的椅子。
「哇,這些椅子真漂亮。」
「這裡的椅子都是潘芭杜的上好貨色,不是VIP是不能進來參觀的。」
「單璽,你說潘芭杜是在做啥的?」
「就是負責從事家具的收購買賣啊!這些家具絕大多數是人家用過的,主人們搬家了或者想換新家具了,我們潘芭杜就會去把屋主原有的家具買回來,雖然是二手貨,但是都保存得很精美,絲毫不比古董遜色。」
「哇,真漂亮——」崔媛娜學的是藝朮,對於這些美的事物,她的感受力比誰都來得強。
瞧,這些紋飾刻得多精致,又是貝雕又是金箔,上等的紅木搭配一級的木工,簡單的一張椅子卻在平凡中透著無窮的味道。
「這些椅子想必都很昂貴吧?」
「不一定,有些真的很昂貴,有些價格就很樸實,但是收藏在這個離宮裡的一定是最好的東西,所以價錢自然不便宜。」
「小璽兒,你瞧這張椅子的扶手,是雙獅頭的扶手椅欽,我記得這是Baker的經典名椅。」
「沒錯,偷偷告訴你喔,我聽我媽咪說,擁有爵士地位的Baker藝朮總監都會定期從各地的古堡借出一些家具來復制販賣,但是,常常因為木工師父的手藝太精巧了,根本無從分辨真假,是以很多真品就這麼被流了出來,擺回原古堡的反而是復制品。」
「啊……」她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椅子。
雙獅頭扶手椅,天啊,好美,昂揚神氣的兩個獅頭刻在扶手上,坐在上頭,感覺自己像獅於一般的高貴威風。
「姊姊很喜歡對不對?」
「當然,這裡的東西都好漂亮又好珍貴。」完全激發她對美的敏銳。
「姊姊,既然你喜歡,我請媽咪把這椅子送給你好了。」單璽微微的笑著,瞧她樂的,因為有小祕密藏在心底。
「不,怎麼可以!這椅子一定很昂貴。」
「可是媛娜姊姊喜歡呀,能夠被懂得欣賞的人喜歡,這張椅子才具有價值,媽咪都是這樣說的。」
「不、不、不,千萬不可以。」崔媛娜十分認真的說道。
「沒啥不可以的,要不,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咱們皆大歡喜。」驀地飛天冒出一句。
訝異的崔媛娜循著聲音往回看去,先是一雙酒紅色緞摺的高跟鞋,一雙勻稱美麗的長腿,接著是一件棗紅色的抓摺拼接郁金香裙……由下而上,最後在一張美麗的臉孔上停了下來。
「媽咪——」單璽迎上前去。
「我家小璽兒很黏人吧!你好,我是單可薇。」她手中的繡扇優雅的揚呀揚的。
「你好,我是崔媛娜。」
「從大哥那裡聽到范姜結婚的消息,我很訝異,畢竟要嫁給范姜是很需要勇氣的。」
瞇眼歪頭想了一下,「不,要有勇氣更要有沖動。」崔媛娜率直的說。
「哈哈哈,我喜歡你的率直,媛娜。」
「打擾你們了,我剛開始以為潘芭杜是度假村,原來這兒比我想像中的好玩,有很多好東西可以搜尋。」好玩得讓她眼睛直發亮。
「呵呵,你和范姜說過同樣的話,難怪是夫妻,你不知道吧?以前范姜曾經在這兒工讀過喔!」她拍拍單璽,「快去叫人把雙獅頭椅整理乾淨搬出來。」
「好。」
單璽一走,單可薇馬上拉起崔媛娜,「走,我們兩個女人說說話,我這兒有太多范姜的糗事可以驚爆內幕了。」
單可薇拋出一只餌,果然不消須臾時間,魔女找到魔女的同伴,兩人一路開懷大笑,崔媛娜索性也把她跟范姜之間的恩怨情仇一次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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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裡,垂吊水晶燈正璀璨映照一室的光華。
「拿來,快點!」崔媛娜逼迫著范姜維雍把她的附卡交出來。
「不要。」他斷然拒絕,頤手把她往身後一藏。
動作間但見寵昵,唯獨當事人不清楚,倒是一旁的單可薇已經敏銳的挑起眉。
「這張椅子名貴至極,堪稱獨一無二,范姜,你顯然不大識貨。」她挑釁的說。
別人不知道那張椅子的威名也就罷了,可知情的他可不想要這張椅子,冤魂纏身的Baker雙獅頭椅已經在潘芭杜擺了十年,在他眼中也是一件銷不出去的囤貨,只有崔媛娜這傻子會想要它。
「單可薇,你少吹噓什麼獨一無二,這種系列椅會獨一無二到哪裡去?」來這套,他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她,什麼都誇說獨一無二,結果賣出去後還不是馬上又來一件,就算再怎麼獨一無二,邪門就是不好。
偏偏崔媛娜也來攪和,「不管,快點,那是我的信用卡,我現在要買這張椅子。」這張飯票很小氣,非得她魯個半天。
「但是它是附卡——我給的附卡,所以還是我的。」他絕對不讓單可薇稱心如意。
「范姜維雍,你真是可惡又小氣欵。」崔媛娜氣得直跳腳。
范姜維雍不理睬她,轉而把矛頭對准單可薇,「單可薇,你夠陰險了,趁我出去辦事情把這件鬼東西兜售給娜娜,做生意沖業績也不是這樣的做法吧?」
「范姜,你少小人了,我是打算送給媛娜呀,但是她不願意收。」
「范姜,快點把我的信用卡拿出來,我們來住人家家裡,沒帶禮物來怎麼好收人家禮物?況且這張雙獅頭椅真的很精致,我很喜歡,我一定要買啦!」
「休想——這張椅子很邪門,當心你被邪靈附身。」
「邪門你個頭,再怎麼邪門都比不上你陰陽怪氣,撇下我消失一整天。」她語帶埋怨,不甘被冷落。
「我去安頓我們的新居,要不然你打算流落街頭嗎?」不知感恩的家伙,他索性擰她一把。
她閃避不及,「那正好,新家一定空蕩蕩的,我可以在潘芭杜買一屋子的家具。」
「不要——」寧可拿錢給別人賺,他也絕對不給單可薇賺,竟然敢在他背後耍陰,硬塞給他這把Baker雙獅頭椅。
「好,你不出錢,我馬上叫爸爸匯錢到我帳戶裡,家具的錢我自己付了。」崔媛娜仰著下顎威脅他。
「你……」范姜維雍一瞼鐵青。他敢說,只要崔媛娜前一秒打電話回台灣,他下一秒就會倒大楣。
「如何?考慮清楚沒?」她整個人撲上前去逼嚇著他。
他滿肚子不爽,「崔媛娜,你這敗家女,一來就想刷爆我的信用卡,當心我把你打包送回台灣。」開始出現讓步的跡象。
「香奈兒女士說過,奢華是一種靈魂的憩息,僅只能與愛的需求相提並論。」她一把搶過他的皮夾,逕自掏出信用卡,「嘖,沒瞧過這麼吵的飯票,警告你,女人買東西你少羅唆,哪天惹毛我,敗光你家產。」
見苗頭不對,范姜維雍當機立斷,打算連夜打包行李離開潘芭杜。再繼續讓單可薇這麼攪和下去,他總有一天會變成窮光蛋。
「慢走喔,范姜——」轉身,單可薇優雅的命令著,「派翠西亞,馬上叫人把貨送去范姜先生的新家。」
艷紅的唇色微微輕扯。傻范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一定沒想到他可愛的新婚妻子已經打算在潘芭杜打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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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新家,必須獨立的生活把兩個婚姻新手折磨得有點慘,除了搶被子、爭床位,還有太多愚蠢的瑣事可以斗嘴了,尤其當范姜維雍看到那張雙獅頭扶手椅,就有滿腹的不快可以念上半天。
「把椅子拿出去,不許放在房裡。」礙眼的東西,看見它不是想起它的傳聞,就是想起單可薇,很厭煩的感覺,仿佛那兩個獅頭就這麼監視著他。
「偏不要,那是我最喜歡的椅子,我偏要放在房間裡。」崔媛娜反抗道。
「少在那邊年紀一把了才搞叛逆。」他作勢要拉開椅子。
「甭要你管——」她一屁股跳上雙獅頭扶手椅,囂張的擺晃著雙腿。
這只是其中之一,每晚睡前范姜維雍總是拿著一杯水,然後神聖的掏出床頭的綜合維他命罐送藥,連著好幾晚,崔媛娜終於捺不住好奇,一晚,決定趁他梳洗刷牙時,拿著藥罐准備也吃一顆。
「小氣鬼,光自己吃綜合維他命,分我吃一顆會怎樣?」她盯著罐上綜合維他命的標示嘀咕抱怨。
不巧,換上睡衣的范姜維雍一出來就看見她在開他的藥罐,「崔媛娜,你拿我的藥罐干麼?」這女人不會陰險的想對他下毒吧?
「當然是要吃啊!」既然被發現了,就索性大方承認。
「瘋了你,拿來,不准吃——」
「小氣鬼,光為自己好,給我吃一顆會怎樣?」她作勢就要掏出一顆。
「跟你說不能吃你是聽不懂嗎?快拿來——」他伸手要搶。
急於閃避他的雙手,她一個心急,絆了一跤,手掌上的藥丸偏巧飛進嘴巴,她梗在喉嚨不上不下的很痛苦。
「白癡!還不吐出來——」
范姜維雍上前抖扯了她一身,結果藥丸就是不肯滾出來,還是崔媛娜抓起他床頭的水杯一灌,這才結束了喉嚨的折磨。
「范姜,你怎麼會這麼小氣啦!分我吃一顆綜合維他命會怎樣?」她氣得直打他。
他抓住她撒潑的雙手低嚇,「蠢婦,那是過敏性鼻炎的藥,不是維他命——」狠狠白她一眼,「我有過敏性鼻炎啊,笨!」
她一愣,「啥?鼻炎藥?那為什麼放在綜合維他命的罐子裡?」
「當然是為了防潮!而我哪知道你會這麼白癡?」
「那我吃了會不會怎樣?」臉色一青,她急得直追問。
「天曉得?」他沒好氣的回她一句。
「不會藥物中毒吧?」她緊張的揪扯著他的睡衣問。
他一掌撥開,「哈,死了正好,少個禍害。」他覺得無力又好笑,索性倒上床鋪。
「咒我死,狼心狗肺的臭范姜——」她跳上床,一腳把他踢了下去。
「崔媛娜——我要殺了你!」惱火的范姜維雍撲了上來。
一陣激烈的揪扯,他穩穩的壓制住她,突然四目交會,兩人意識彼此的動作曖昧萬分,兩頰驀然浮上尷尬神色,房裡的氣氛急速下蕩。
他趕緊往旁邊一閃,回避曖昧的姿態,「對不起……」下一秒又想,奇怪,干麼跟她道歉?
「我、我要睡了。」崔媛娜抓起被子裹身背對。
房子終於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只剩兩人稍嫌壓抑克制的呼吸聲。
然而幾個小時的寧靜後……
「范姜,你拿錯牙刷了啦!那是我的——」崔媛娜抓著牙刷在他身後跳腳,「還有,你牙膏擠好行不行?東捏一塊西捏一段,很丑欵!」
范姜維雍完全不理睬她,「你要搭我的車出門就動作快。」說完他就下樓了。
她還在憤怒之際,接著廚房傳來他的抱怨——
「崔媛娜,你是烤面包還是在燒炭,虧你還是個女人……」
每天兩人都是這麼烽火雷電的嚷吵個沒完,直到范姜維雍去上班,崔媛娜出門一邊准備入學事宜,一邊在潘芭杜兼差打工,這房子才有徹底的安寧。
這天,范姜維雍晚上有應酬,崔媛娜決定早早上床,可是一躺上床,旁邊空蕩蕩的,她又覺得怪別扭的。
雖然他們每晚睡前總是吵架,可是不大吵一架,又會覺得睡得不舒坦,要不,聽聽他的打呼聲也挺親切的。
她忍不住嘲笑自己這可笑的念頭,索性裹著被子,伴著笑意睡去。
午夜,范姜維雍終於回來了,帶著微醺的模樣,伴著微弱的燈光上樓。
輕輕推開房門,床上的人微微發出熟睡的呼吸,他解著領帶、襯衫這叫人窒息的束縛緩緩走進,須臾,他按捺不住的坐上床沿,低頭審視起她的睡容。
今天在回家的路上,他竟然破天荒的想起崔媛娜,想得連自己都覺得莫名。
「夢見什麼了,還笑……」他伸出手指拂拂她的臉。
崔媛娜踢了被子一腳,露出一只腿,未見蘇醒,只是嘴邊的笑容又更加放大。
柔嫩的觸感從指尖竄上,促使他深藏體內的念頭在萌發,他拍拍她的腿,忍不住一陣摩挲,從結婚前那次擦槍走火的意外直到現在,他們總是忙著吵架忙著拌嘴,完全忘了分享身為夫妻之間的樂趣。
「娜娜,娜娜……」他伸手推搡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夠醒來,
無奈她只是發出一聲囈語,轉個身,兩條宛若白玉的腿仿佛在招惹他似的從被子下滑出。
范姜維雍眼神一黯,渴望的念頭益發的強烈,遂挑開被子,主動探手解著她睡衣的衣扣,直到褪盡。
大掌貼上肌膚輕輕摩挲,唇准確的落上了她的,憐愛的啄吻,火苗霎時點燃。
一陣顫栗漫過思緒,睡夢中的崔媛娜嬌弱的低喃,「范姜……是你嗎?」
「你終於醒了。」他笑了,狠狠的又吻了她。
他的口中濃烈的酒味讓她擰起眉,「……你在做什麼?」她帶著渾沌的喘息問,渾身像是著火似的。
「清醒一點,你就會知道我在做什麼。」他的手指逐一揉擰過她,力道不大不小,逼得她想繼續昏睡都不行,被火般的溫度包圍。
異樣的摩挲,讓她微喘著嘆息,睜開迷蒙的眼,乍見貼靠交纏的彼此,她驚駭得瞪大眼睛,「天啊,范姜你別……」揚手推拒,方寸大亂。
他的雙手纏緊她的身軀,連一點空間都不剩,「不行、不行,別逃……」
他驀然一挺,措手不及的崔媛娜緊緊的閉上眼,啞然失聲,不敢相信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
她雙手緊緊握著,「呃……」咬著牙,忍著刺痛,趨於主導的他也逐漸控制不住這場面。
翻天覆地的嘶吼之後,她不知所措的戰栗,范姜維雍卻臉色凝重的拉過她,瞪著面前的如山鐵証。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不是曾經有過了?」他沉下嗓音逼問。
「嗚……」她輕輕低啜。
「崔媛娜,你給我講清楚!」
「你別問、別問……都是你害我的……好疼……」她掄著拳頭朝他揮打,害怕的哭著。
痛死了,這個臭范姜——
「怪我?!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夫妻之間的權利與義務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有……」他瞪著床單上不該出現的殷紅。
「嗚……你怎麼可以沒問過我就……」她眼中的淚花翻滾。
「我剛剛的確試圖知會過你。還有,別轉移話題,你快回答我的問題!」他滿肚子火氣。
「要回答什麼,就是這樣啊!」她不甘心,又掃了他幾拳。
「不准哭!」哭啥哭,他才該哭ㄌㄟ。
對峙許久,范姜維雍再次推倒她,用再認真不過的眼神瞪著她,「崔媛娜,我現在正式知會你,我想要,而你最好想想在結束之前該回答我,為什麼今天才是我們的初夜?」
「住手,臭范姜——你不可以這樣!」
「當你手上戴著我給的婚戒,你就該明白我會這樣對你。」他斷然扯開她身前的遮掩。
進退維谷的獵物,注定沒有反擊的余地,唯一的後路是只有認栽,誰叫她惹毛了范姜維雍這個男人。
雲雨後的對談,她縮著身體背對著他,始終伴著啜泣與鼻音,他無言靠坐一旁,像個犯錯的家伙,恨不得捻起一根煙,好好的把自己扔在雲霧中沉浮。這是什麼荒唐鳥事,竟會被他遇上?
他終於厘清思路,「總而言之,崔爸嚴格要求你必須是已婚身分,而且得在丈夫的陪同下才可以跨出台灣一步。」
「嗯……」崔媛娜委屈的點點頭。
「那為什麼是我?」他范姜維雍會不會死得太冤枉了點?
「誰叫你每次人家相親就笑我,嘲笑我這輩子嫁不出去,人家不服氣,所以就……」她聲如蚊蚋。
他無力的閉上眼睛,「共犯呢?憑你的智商,要一個人獨立完成很難。」
「范姜,什麼叫憑我的智商?」她翻過身,用小兔子的眼睛瞪他一眼。
「還會有什麼?當然就是說你這家伙的智商很低、很蠢!該死的想這什麼超級大爛招。」他回以咆哮。
「要不你想怎麼樣嘛!」嚴格說來,倒楣損失的都是她,他還想怎樣?
嘴一噘,眼淚啪答啪答的又要泛濫。
婚都結了,愛也做了,夫妻都當了好一陣子了,他還能怎樣?說她蠢,她還不承認,果然是崔媛娜的思考方式。
「我能怎樣?除了大嘆倒楣,我還能怎樣?」他擰她的下顎,還在口頭上損她。
「天殺的范姜維雍,你給我滾開——」她又氣又難過,索性掩面大哭,「你要離婚就離婚嘛!干麼這樣說。」
她就那麼讓人討厭?他就當真那麼倒楣?既然這樣,乾脆一拍兩散算了,誰希罕他這個臭范姜——
「欵,吃虧的人是我,你還要哭多久?」
「要你管!」她倒在床上,執拗的哭鬧。
半晌,范姜維雍覺得自己話說得不得體,伸手想要安撫她,卻反倒被她咬了一口。
「崔媛娜,你真不識好歹欵!」
「對,我崔媛娜就是這樣。」
「媽的,活該讓你走路去學校。」他老大不爽的下床。
半個小時後,他整裝出發上班,盡管天才剛亮。崔媛娜還在哭,他無奈之余,只好任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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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陣急促的門鈴,硬是把賴在床上大睡的崔媛娜給逼醒,她抓上長袍一套,邊走邊叨念范姜維雍的惡行。
「臭范姜,沒事干麼忘記帶鑰匙!」她還在為自己被吃乾抹淨的事哀悼。
口中念念有詞,大門一開,她驚訝萬分的倒抽一口氣,只差沒有厥過去。
「娜娜——你和維雍好不好啊?」歐靜嫻張手就給她一個擁抱,「爸媽來看你們了。」
「媽、媽……爸——」結巴的她,尾音揚得飄怱。
「娜娜,我的女兒呀,還有爹地跟媽咪喔!」齊新蘭把行李往丈夫身上一塞,跟著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心肝女兒,「天啊,媽咪真想你。」
「媽咪,你、你們……」她舌頭不受控制的吞吞吐吐起來。
崔媛娜一副遭受莫大打擊的恍神模樣,眼睛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四位父母。
「聽到你們在維吉尼亞安定下來了,生活也步上軌道,我們一時覺得四個老人在台灣很無聊,又湊巧美國的老同學說要召開同學會,所以就趁同學會之前,順道過來看看你和維雍。」范姜原開心的說,「唔,你們看,這房子不錯,夠大,夠舒適。」他率先走進屋。
「是挺不錯的,咦?只有你在家,維雍去上班了吧!」崔學橫跟著拎起行李走進屋子。
「對,維雍他上班去了。」崔媛娜不安的抓抓頭發,顯然還沒從驚駭中回神。
「丫頭,你怎麼穿著睡衣?今天沒去學校嗎?」齊新蘭皺起眉問。
「喔,早上有去,下午回來覺得不大舒服,所以就睡了一下。」她撒個小謊,掩蔽她和范姜維雍爭執的事實。
「不舒服?怎麼了,是水土不服嗎?」齊新蘭端詳女兒的臉色,左盯右看好一陣子,連忙壓低聲音,盯著她的肚子,「娜娜,媽問你,你會不會是……」口吻婉轉的打探。
她臉色瞬間漲紅,「不是啦!媽,你想哪裡去了。」哪有一次就中獎的,而且離事發不到一天時間,這會不會太扯了!
「真的不是?」她不放心的問。
「不是,我肯定。」崔媛娜表情無奈。
「新蘭,別給壓力,這種事要順其自然,我記得娜娜小時候剛回台灣,也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適應,一定是還不習慣美國的生活。」歐靜嫻轉而問她,「告訴媽,維雍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有!」回答快得心虛。
有個鬼,兩人只差沒拿刀互砍,她烤的面包他說是黑炭,他煮的飯她說像是子彈,她曬衣服常常忘了收,他洗衣服像炒大鍋菜,一言不合,又是翻天覆地的爭執,總之就是不對盤啦!
兩個媽像是偵探似的把屋裡屋外看個仔細,看得崔媛娜心裡直發毛。
「媽、媽咪,你們坐啊,我倒茶給你們喝。」
「甭忙甭忙,自己人不用客氣。」歐靜嫻阻止她。
「對了,想不想念媽媽的菜?這一次媽可是准備好多東西,打算來美國幫你們兩個補一補呢!」齊新蘭興致勃勃的道。
「對啊、對啊,迪化街走一趟,逛得我們兩個腿都酸死了,廚房是這裡吧?」不分由說,歐靜嫻馬上殺進廚房張羅東西。
「孩子的爸,趕快幫忙把東西提進來,維雍也快要下班了吧!得動作快。」齊新蘭吆喝著。
杵在一旁的崔媛娜不停的抓著額頭,滿臉都是措手不及的無辜樣,趁著兩個媽媽在廚房大展身手,兩個爸爸一如往常的賴在客廳,掏出自備的象棋厮殺起來,她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模樣簡直像個闖空門的偷兒,偷偷摸摸的轉往房裡去,准備打電話知會范姜維雍一聲,免得他待會回來從門口就要跟她吵架,那麼方才她苦心營造的恩愛形象可就要穿幫了。
嘟嘟嘟……
打了上百通,手指都要廢了,可范姜維雍就是不接手機,她瞪著電話,「臭范姜,快接電話呀——」
就當她耐心告罄之際,突然電話通了,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傳來,說著怪腔怪調的中文,「哈羅,Frank在忙,請問你哪位?」
「我……」崔媛娜一時語塞。這接電話女人是誰?是同事嗎?那她又是誰?算是他太太嗎?
電話那端又傳來聲音,「Linda,是誰找我?」
「I don't know。」
是范姜的聲音!崔媛娜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盲目查勤的疑心妻子,連忙心虛的掛上電話。
由不得她胡思亂想,兩個媽媽正在呼喚她——
「娜娜——」
「喔,我換個衣服就下去。」
不消須臾時間,兩個媽媽掌廚果然聲勢不同凡響,向來被速食、失敗料理占據的貧乏餐桌,頓時間彌漫著濃郁的家鄉味,深深誘惑崔媛娜的腸胃。
「哇,真的好香喔!」難得見到豐盛的菜肴,她感動得幾乎飆淚。
「等維雍回來,就可以開動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崔媛娜忐忑的等著范姜維雍的歸來,坐不住的她索性跑到屋外不時張望著車道,期待他的車子早點出現。
「你們看這小倆口多甜蜜,等不及老公回來,娜娜就這麼眼巴巴的站在門口等。」范姜原揶揄的笑著。
「甜蜜好呀,甜蜜才會有動力。」崔學橫頂頂范姜原的胳賻,兩人猛眨眼,心照不宣的低笑。
「看來我們當爺爺奶奶的日子不遠了。」
「可不是,回台灣可要多注意一些嬰幼兒用品,先買著以備不時之需……」
崔媛娜把屋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臉上的黑線密集得幾乎把她淹沒了,她只是害怕穿幫,並不是如他們所想像的和范姜如膠似漆,這些老爸爸老媽媽當真是想孫子想瘋了,一點風吹草動就胡亂聯想。
終於,車道上出現了熟悉的車輛,她只差沒撲上前去。
「你這麼熱烈是在歡迎我,還是在迎接你的晚餐?」范姜維雍一下車便調侃她,誰叫她早上擺臉色。
崔媛娜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住嘴,我告訴你,屋裡頭,你的爸媽跟我的爸媽正在餐桌上,你最好給我機伶點。」
他拉下她的手,「啥?他們怎麼來了——」
她咧嘴一笑,臉色一凜,「這是個好問題,但是我手上沒有理想的解答。」
「那這些東西怎麼辦?」他高舉手上的漢堡。
「當然要收起來,待會我把東西拿上樓,你負責去跟他們哈啦,掩護我。」
她當機立斷的脫下他的西裝外套,接過他的公事包,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漢堡藏在外套裡,趁著他出現轉移注長輩們的注意力,不聲不響的把這些不健康的速食偷渡回房。
當晚,兩人天衣無縫的演了一出我的家庭真甜蜜,好不容易回到房間,神經才得以松懈。
「喏,快吃光。」她把漢堡扔給范姜維雍。
「啥,還要吃喔,我肚子快要撐爆了你知不知道?剛剛餐桌上你什麼東西都塞給我吃,現在漢堡也要我解決!」
「廢話,當然是你吃,難不成是我吃。」
「你為什麼事先不打電話通知我一聲,那我就不用去買晚餐了。」傻呼呼的丫頭,隨機應變都不會。
「欵,我哪沒有?我打了啊,誰知道你不接,我光撥電話就差點手指抽筋,你說,這該怪誰?」不接也就罷了,更可惡的是,竟然還來個嬌滴滴的女生接電話,一想到這,崔媛娜就渾身不舒服。
「那你可以留言啊,要不也可以打辦公室的電話,總機會轉告我的。」
「我不喜歡對機器說話。」她理直氣壯的說。
「你——」真會被她氣死,理由一堆。他往她肩膀推去,「去幫忙放水,我想要洗澡了。」
「哼,自己去。」她回他一記鬼臉。
「真刁蠻欵。」范姜維雍仗著人高馬大,單手拖著她,一並把她扯進浴室。
「做啥,放手,放手——」所有的掙扎在門扉關上時宣告淹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7:41
第九章
扮了兩個禮拜的恩愛夫妻,人前如膠似漆,人後干戈四起,就連在餐桌下都你一腳我一腳的踢來踹去,父母前腳一走,范姜維雍後腳馬上說要去西雅圖出差一周。
「出差一周?那你怎麼沒跟去?」單可薇問。
「我跟去干麼?他是要去工作欵,他現在是公司重點栽培員工,哪能松懈。」
「傻姑娘,就是這樣才更要跟去啊!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工作?」單可薇身穿Dolce&Gabbana方領白外套、葡萄酒紅裙,手中揮著繡扇。
「這樣好怪……」Celine的黑色套頭毛衣搭七分褲,外披紅色風衣,把崔媛娜的臉蛋襯得白皙,「不行、不行,我們兩個一兜在一塊,就只會吵架。」她搖搖頭。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他太太,又不是地下情人,而且吵架有啥關系?」
「老板,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嗎?牛皮糖。」派翠西亞冷不防的說。
單可薇眼白一翻,「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把這些東西清點好送到離宮去放。」她指派了工作堵住派翠西亞的嘴巴,遂而拉著崔媛娜往外走去。
「對了,你去查証了嗎?」單可薇問。
前天夜裡范姜維雍睡後,崔媛娜接了好幾通自稱是他同事打來的電話,只是打來的時間晚得不像話,對方的口吻一點也不像是要談公事,她遂把心中的狐疑說給單可薇聽,而單可薇當下建議她去查查范姜維雍的通訊錄,順便把通聯紀錄一並調出來盤查盤查。
「只看了他的通訊錄,通聯還沒下來……」她扁起嘴。
她昨晚趁范姜在洗澡的時候,偷偷的查了他的手機通訊錄,不看還好,一看心裡更郁悶了,而且還差點被他發現,真是有驚無險。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有沒有曖昧的簡訊?」
崔媛娜搖搖頭,「簡訊一定都被他刪光了。可薇姊,你說說,為什麼他電話通訊錄裡有一半以上都是女人的名字?」為此,她耿耿於懷。
天啊,超過一半以上欵,這不由得讓她想起從前的他,書包裡的書沒幾本,因為光是情書就把書包塞爆了。
他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好像隨時他都會撇下她,跟其他的女人遠走高飛。
「一半以上!這麼多……看不出來范姜這家伙女人緣這麼好。」
「何只是好,以前念書的時候,我每天得幫他扛好幾公斤的情書回來給他,你說誇不誇張!」她的語氣酸澀。
單可薇瞥她一眼,忍不住努起鼻子嗅呀嗅的,「有一股酸味,好樣有人在吃醋了。」話中盡是調侃。
「可薇姊——」她抗議的漲紅臉,「才沒有,我干麼吃他的醋?」佯裝鎮定。
「沒有就好,既然沒有就不需要這麼氣呼呼的啦!」單可薇掐掐她的臉蛋。
「我本來就沒有氣呼呼的。」她辯稱。
「好,沒有就沒有,把范姜扔到腦後,這個周末來玩吧!潘芭杜有個小酒會,都是一些熟客,你也可以找幾個要好的同學來參加。」
「真的嗎?好期待喔!」她高興的直拍掌。
「相信我,一定會很好玩的,待會我要帶單璽出去,時間到,你就讓派翠西亞送你回家吧!」
「嗯,我知道。」
當晚,崔媛娜躺在床上,想的是范姜維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常常會不自覺的想起他,學校上課的時候,潘芭杜打工的時候,甚至是只要一空閑下來,她就會掛念他在哪裡?跟誰一起……
抓起電話,她又放了回去,「我這是干麼,打電話去不就表示我很在意他不在身邊的事情?不行、不行,臭屁范姜一定又會嘲笑我。」須臾她又嘀咕,「這家伙也真是的,出門就像丟掉的,也不會打通電話回來說一聲,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底。」
突然房間內鈴聲大作,她駭得趕緊翻身抓起電話,連一秒鐘都沒有浪費。
「喂?」口氣是驚嚇後的微喘。
「崔小豬睡了嗎?」是范姜維雍的揶揄聲音。
「臭范姜,你才是豬啦!」嘴巴罵著他,可是心裡卻舒坦了不少。
「哇,這麼精神抖擻的,你不會剛跑完五百公尺吧?」
「干麼,不會是打電話來消遺我的吧?」
「沒有啊,想說你會不會一個人害怕得哇哇大哭,欵,如果一個人在家會怕就說喔,嚇得哇哇大哭也沒關系,用不著逞強,反正你從以前就很愛哭。」
「范姜維雍——」她氣得直跳腳。
「不用指名道姓的,我沒失億症。」
話筒裡不只傳來他的聲音,還有背景聲,音樂很吵雜,但是某些聲音很清楚,像是就靠在他身邊似的,特別是女人的聲音,崔媛娜敏感的蹙起眉。
「你現在在哪裡?跟誰在一起?」她不經意的脫口而出。
「喲,敢問是在查勤?」
她懊惱的咬住下唇,「哼,隨你愛說不說,」想知道又不甘心被他嘲諷。
「好啦、好啦,告訴你,要不然你一定又要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告狀,我現在跟同事在聚餐,就在我下榻的飯店,十分鐘後我就會回房,你若是不放心,十分鐘後可以打電話來房間查勤,我開放熱線給你,可以嗎?崔大小姐、范姜太太?」唔,不錯,范姜太太的稱呼很好聽,范姜維雍兀自猛點頭贊許。
「不用了,誰希罕,不跟你說了,我困了。」她姿態擺得特高。
掛了電話,崔媛娜躺在床上,忽地,她禁不住咧嘴低笑,一高興整個人撲上范姜維雍的床位,嗅著枕頭上殘留的他的味道。
「范姜太太……嘻嘻。」
這廂,范姜維雍盯著話筒微微一笑。
崔媛娜就是這樣,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那麼做作扭捏,明明很在意,卻要故作大方,明明眼巴巴的等著電話,卻又要裝作厭煩,以前老覺得她不灑脫,現在卻覺得她這驕矜別扭的性子很好笑,有一種撒嬌的意味,他不討厭,反倒還覺得享受。
收起電話,他喝罄杯中的酒,還沒過完十分鐘,他已經起身回房。
深更半夜的鈴聲大作,崔媛娜痛苦的接起電話,「喂,哪位?」
「范姜太太……」女人的聲音總是喚了她一句,就不吭聲的遲疑。
「我是,哪位?」她覺得好困。
「我喜歡Frank,雖然你嫁給他,但是我還是有把握把他搶過來,一定……」
電話總是以著宣示的話語,夾雜狂妄的笑聲結束,從范姜出差的第一天開始,凌晨兩點鐘,崔媛娜就會准時接到這樣的電話。
「可薇姊,你說,范姜會不會在外面亂來?」崔媛娜捧著酒杯氣惱的問,身旁一長排的玻璃杯都是她的個人戰績。
「你看我像是鐵口直斷的神算子嗎?」單可薇眼睛偷偷一掃,咋舌於她的酒量。
「不像。」她又飲了一大口。
「那就對了,我又不是范姜肚子裡的蛔蟲,我哪會知道?」
「可是太可惡了,干麼每天凌晨兩點就來耀武揚威!」害她眼圈黑得像熊貓。
周末的夜晚,潘芭杜裡有個小酒會,一群人群聚在主宮殿的奢華大廳,在水晶燈的映照,和巴洛克建築的烘托下,酒會華麗中帶著溫馨,偏偏崔媛娜一點都不像來玩的,反倒像是來洩恨的。
見她又灌了一杯,單可薇趕緊制止,「好了啦,崔媛娜,我是叫你來玩的,不是叫你來拚酒的,節制一點,你若有疑慮,抓起電話打給范姜,跟他好好問清楚嘛!你是他的妻子,有什麼不能問的?不說就海扁他呀!」她有時候真不懂,崔媛娜何必那麼矜持?
「不行……」她別扭的直扯裙擺,雙眉懊惱的揪緊。
「為什麼不行?」
「我根本扁不過他,而且范姜巴不得跟我離婚。」
「離婚?為什麼?」單可薇的眼睛瞬間瞪大。
「就是……」崔媛娜把當初的設計巨細靡遺的說了一遍。
她瞠目結舌,顯然是受到很大的刺激,一想到范姜這個臭屁的家伙被這麼設計,不免又覺得好笑。
「不許說喔,因為范姜恨死我了。」崔媛娜自怨自艾了起來,酒又喝了一杯。
「娜娜,我叫人送你回去了好不好?」單可薇搖頭看著這為情所困的丫頭,有一種熟稔,還有憐惜。
「嗯,我想回家了,我沒跟范姜說要出來玩。」才站起身,崔媛娜猛然一倒,多虧單可薇拉住她,要不然鐵定栽昏腦袋。
「崔媛娜,你真是……」
這廂,出差歸來的范姜維雍一進門,滿屋子烏漆抹黑的,連盞燈都沒有,他以為崔媛娜睡死了,正想去逗逗她,屋外的車道上卻有車燈亮起,於是他走了出去。
「媛娜,車子還沒停好,先等一下。」湯鎮權還沒停好車,崔媛娜已經打開車門,情急之下,他只得趕緊踩住煞車,跟著打開車門下來,越過車頭一把扶住她。
「呵呵,沒關系的,我自己可以。」她胡亂揮著手,「謝謝你送我回來。」
「媛娜,你小心一點。」
「嗯,對了,要不要進來坐坐?」她赤著腳,鞋子拎在手上猛招,熱情歡迎。
湯鎮權看見門口的男人,臉上的憤怒他很明白,遂而婉拒了邀請,「不了,你快跟他進屋去吧!」
恍神的崔媛娜這才把視線投向門口的范姜維雍,「范姜,你回來啦!呵呵,我也回來了……」她笑得無害,連手上的鞋子掉落都渾然不覺。
范姜維雍站在門前,看著崔媛娜從男人的車上下來,又看她喝得爛醉,當場臉色沉到極點。
隱忍著怒火走上前去,他一把攬過她,「你去哪裡了?」
她鼻子微擰,「我去玩,參加一個小酒會。」感覺渾身暖呼呼的,好開心。
「她去了潘芭杜的酒會,不勝酒力,所以可薇讓我先送她回來。」
「又是單可薇!」范姜維雍眼一凜,打橫抱起崔媛娜,「不送了。」遂而轉身進屋去。
湯鎮權一上車,後座探出一顆頭,「爸,范姜叔叔剛剛看起來好像想殺了你。」
「我覺得他比較想殺了你媽咪。」湯鎮權一哂,駛車離去。
夜深沉,然而,屋裡的風雨才要開始。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的喝得爛醉,就算是在熟稔的潘芭杜,難道就可以放縱自己嗎?范姜維雍很不高興。
「好多、好多……」她坐在房間的雙獅頭扶手椅子上,好幾次都要歪倒跌落。
他扳正她的頭,怒火中燒,「你知不知道你來美國是要做啥的?念書,念書——既然是要念書,一個學生喝成這樣算什麼體統?」
看到那張Baker雙獅頭扶手椅,又看她喝得爛醉,再想到單可薇,他感覺自己像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隨時要爆發。
「你小聲點,好吵——」她皺起眉,打了他幾拳,忽地,「我想吐了,嘔……」
范姜維雍鐵青著臉,迅速抓過垃圾桶往她面前一放,她果真開始一陣狂吐,五臟六腑都要翻攪過來似的。
「下次再喝成這樣,看我揍不揍你——」他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
她沒有安全感,嚴重的缺乏,有時候對范姜恨得牙癢癢的,可是又害怕他會離開,放她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生活。
「……又要揍我,除了欺負我你還會干麼……」她委屈的哽咽。
「干麼哭?不准哭,聽到沒?」
「人家難過不行啊……」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大哭起來。
「又笑又哭,你真是神經病發作欵。」他用毛巾擦淨她的瞼,「不許哭了。」
「臭范姜……」她趴在他肩上,綿軟的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打。
「任性,都幾歲的人了。」范姜維雍反手抱住她,被她的孩子氣惹得忍不住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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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姊姊,快來呀,娜娜姊姊——」單璽拚命的跑著,越過數座離宮,卻依然不見崔媛娜的身影,遂往後方的運河跑去。
都是媽咪壞,竟然不准她使用游園車,牽拖什麼年紀小,害得她得這麼辛苦的開「費南多先生的車」——徒步走路,走到腿發軟。
崔媛娜正用崇拜的眼光,看著運河船上的家具一件件的被卸下來,聽見單璽的聲音,她這才回過頭揮手。
「小璽兒,我在這兒!」
單璽跑去拉住她的手,「快來,媽咪叫我來喊你過去。」
崔媛娜抹去她臉上的汗,「什麼事?我在幫派翠西亞處理這批剛到的家具效。」
「派翠西亞會搞定它的,你快來,范姜叔叔來了。」
「范姜?他怎麼會來?」她眼中難掩一抹欣喜。
單璽壓低聲音,「而且還帶了一個女人,媽咪說她是妖姬,要我快來喊你。」
妖姬!這個臭范姜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帶個妖姬來潘芭杜耀武揚烕,實在太可惡了!好歹她現在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怎麼可以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底!
敏感的崔媛娜覺得自己范姜太太的身分地位正在動搖,不由得雙手捏得死緊,「他們在哪裡?我現在就過去。」她感到氣憤難當。
單璽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已經迫不及待一溜眼的跑了。
遠遠的,她一眼就看到范姜維雍,還有她身旁的女人,那女人不時依偎在他身側,不知道在他耳邊嘀咕些什麼,這些親昵的舉動,看得她怒火攻心,恨不得剁下那女人不時碰觸范姜維雍的手。
「我才是,我才是范姜太太,壞女人,拿開你的臟手!」她原地狠狠的跺了幾腳,隨即雷霆萬鈞的沖上前去。
范姜維雍正專注的看著一件件家具飾品,有水晶、有貝雕、有精致牙花、有細膩刻紋、有高貴金箔鑲嵌……潘芭杜的典藏物還真是琳琅滿目。
「Linda,快挑啊,你家裡不是缺了很多東西?」他回頭掃了一眼呆愣一旁的同事。
出於善意,Linda說想要買一些好又便宜的二手家具,他二話不說當然推薦潘芭杜,順道送她過來,待會還可以接崔媛娜回家,而且日後還可以對單可薇拿喬,他是這樣打著如意算盤的。
Linda深情的看著他許久,忽地一個箭步上前,單手勾著他的肩膀,「Frank,我愛你。」湊上就是往他的唇一啄。
他蹙起眉,十分嚴肅的說:「Linda,請自重,我結婚了,你該知道的。」他試圖拉下她的手。
「我不在乎。」她雙手像麻花似的攀緊他,旁若無人的大膽示愛,「Frank,我不清楚你為什麼突然在台灣結婚了,但是我依然愛你,就算你有妻子,我還是決定要愛你……我可以等你離婚,我可以等的。」
崔媛娜把這段愛的告白聽得巨細靡遺,小巧的巴掌臉當場愀然變色。
「范姜維雍!你這混蛋。」她氣憤的喊,雙手緊緊握拳。
「媛娜,我們不是……」他強行扯下Linda的手,試圖要向崔媛娜解釋。
「閃開!」崔媛娜越過他,隨即像發了瘋似的撲向Linda,撲天蓋地的粉拳就這麼綿密的往她身上招呼去。
「Oh!Frank,help——」Linda不斷尖叫,「Frank……」
盡管Linda是位個頭高大的洋妞,可崔媛娜一點也沒放在眼底,拚命的揪扯她的頭發、衣服,凌厲的攻勢讓她整個人都坐在Linda身上,狠狠把她壓制住。
「媛娜,你在做什麼?快放手。」
「臭范姜,你給我閃開!」胳膊一掃,她頂開他,繼續攻擊Linda,「是你對不對?一定就是你這個壞女人,老是在凌晨打電話騷擾我,我告訴你,我才是范姜太太,你休想侵占我的位置,警告你,把你的臟手從他身上拿開,要是再讓我看到,我就把你的雙手剁下來喂豬吃——」
這些壞女人,為什麼就愛勾引別人的老公?她們想証明什麼?証明她們比較有魅力嗎?該死的女人!
只見潘芭杜的法式幾何地板上,兩個女人又是拉頭發又是扯衣服,尖叫辱罵齊飛,聲嘶力竭的互相攻擊,惹來許多顧客的圍觀。
「崔媛娜,你再給我撒潑我就跟你離婚!」范姜維雍威脅著,上前一把拉起衣衫零亂的她。
「嗚嗚,Frank……好疼……」Linda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臉上都是傷痕,頭發還被扯下了好幾繒,不斷的委屈啜泣。
「Linda,你沒事吧?」他趕緊攙扶起反攻失敗的Linda。
「最好她有事,要不然我一定揍死她。」崔媛娜殺紅了眼似的咆哮,「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勾引別人老公,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亂打電話騷擾別人!」
范姜維雍轉過身,「崔媛娜,Linda是我的同事,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同事?同事就可以抱著你亂親,說什麼我愛你嗎?她怎麼可以這麼不檢點,還說想要等我們離婚,根本就是狐狸精。」一個氣極,她又失控的想要踹Linda一腳。
「住手!崔媛娜,你把人打傷了,你知不知道?」他攔下她的沖動。
「這是給她的懲罰!」她轉而把矛頭對准他,「臭范姜,你什麼意思?為什麼帶個女人來這裡對我耀武揚威,我要殺了你——」她發狂的捶打他。
總是這樣,他總是在女人堆裡吃得很開,他一定是不甘心被這麼設計結了婚,所以公然在潘芭杜和這女人調情……不安全的感覺強烈的襲擊她的理智。
怱地,范姜維雍怒不可遏的打了她一巴掌,「鬧夠了吧!你馬上給我回家。」他臉色整個拉沉,對她下了命令之後,隨即攙扶起Linda離開潘芭杜。
那一巴掌火辣辣的燒痛她的臉,崔媛娜被他的喝斥嚇愣的呆在原地許久,腦海中反覆出現背叛的字眼,口中喃喃自語,「范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0 00:18:07
第十章
當晚,一場火爆的大吵,她歇斯底裡的抗爭,他狠狠摔爛她最愛的雙獅頭扶手椅,最後他們有志一同的用離婚結束這場婚姻鬧劇。
相愛容易相處難,何況他們並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合,陰錯陽差也該有個限度,所以,離婚是最好的休止符。
維吉尼亞的房子慷慨的給了崔媛娜,范姜維雍打包行囊就去了紐約,盡管她拒絕了他的「施捨」,他還是堅持給予,但書是,不准走漏離婚消息給台灣的老人們知道,違者,殺無赦!
一個月過去了,當初極力爭取專案工作而只身前往紐約的范姜維雍,竟然開始覺得孤單。
下班後,紐約偌大的房子裡沒人跟他斗嘴,沒人使喚他,沒有人會對他莫名發頓脾氣後又哈哈大笑,他覺得好……孤寂。
掏出口袋裡的兩枚白金戒指,端詳又端詳,瞧了又瞧,腦海浮現的全是崔媛娜的模樣,還有他自己。
畫面跳得好快,打從他們小時候在美國理不清的恩怨情仇開始,還有剛回到台灣時,他在速食店裡把手上的冰淇淋抹在她臉上,當時的她嚇得哇哇大哭,失聲尖叫。
還有她上小學的某個早上,他把她的鞋子扔到對面預定公園的草叢去,害她從此賭氣不打他家門前經過,還有、還有……
一連串的回憶好氣又好笑,然而最後的畫面卻是她在律師樓,頂著微腫的臉,強作堅強的模樣。范姜維雍的笑容突然僵在嘴邊,心窩微酸。
她就是這樣,連難過都還死要面子的裝作堅強,明明前一天眼睛哭得像只兔子,第二天還拚命用粉底塗滿整張臉,以為這樣氣色有多好,偏偏像殯儀館的屍體。她就是這樣……任性的可愛。
咳,他有點後悔,為什麼現在才想起她的可愛,她就是那麼任性,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干麼還要跟她一般見識?
這下好了,離了婚,他卻開始吃錯藥的想念她。
他扯開領帶,雙手擰擰眉宇,煩躁的往椅背倒靠而去,胸口像是被壓了重物似的下舒坦,「崔媛娜現在在干麼?在學校還是在家?打電話問問好了。」
范姜維雍抓起辦公室裡的電話,想要打個電話給她,可是才按了第一個號碼,他又遲疑了。
「打去要說什麼?要叫她娜娜還是叫她老婆?還是要喊崔小姐?」皺著眉,他自言自語了老半天,最後又把電話掛了回去。
他到底在躊躇些什麼?范姜維雍責怪起自己。
百般無奈之際,驀然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是家裡的號碼,連忙雀躍異常的接起電話,「喂,媛娜——」
原來,他是那麼的期待她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端,崔媛娜沉寂了好久,反覆思量著要怎麼開口。
「媛娜?是你對不對?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他有些緊張的問,連忙從椅子上正坐起身。
「……嗯,是我,」她語氣平淡中透著生疏。
瞬間,他的熱切仿佛被澆熄了,「有什麼事?」
「是媽她——」意識到自己的不當稱呼,她趕緊改過,「喔,是姨姨從台灣寄了一箱東西來,我明天會幫你轉寄過去,地址要寫哪裡?」她用公式化的口吻說道。
「是食物嗎?你留著吃就好。」
「不用了,我明天幫你轉寄過去,應該很快會收到,不會壞的。」她堅持婉拒了他的好意。
范姜維雍皺起了眉,原先的熱切頓時降到冰點,「那好吧,你寄這個地址……」緩緩的念著地址,口氣盡是失望。
「我知道了,就這樣,掰掰。」
不等他多說些什麼,崔媛娜就逕自把電話掛了。
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他滿胸的沉悶又襲來,「可惡,就這麼冷淡,連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崔媛娜,你真是夠狠了。」
他煩躁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是滋味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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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聽到他的聲音,崔媛娜竟然一夜無法成眠,把臉埋在屬於他的枕頭,他的味道淡了,或許再過一陣子,屬於他獨一無二的氣味就會完全的消失。
她蹲在地上,恍惚的做著清理的動作,腦海中想的全是范姜維雍,想得她心都揪痛了。
冤家就是冤家,果然還是注定對立的關系,這輩子他們是很難平心靜氣的面對面坐著了。
她深呼吸一口,決定化悲憤為力量,好好的振作,至少在她今天工作的時候,絕對不要再想起范姜維雍。
「啊——」派翠西亞突然發出一聲異常淒厲的尖叫,隨即氣急敗壞的問:「崔媛娜,你在做什麼?」
她要厥過去了,真的要厥過去了,一想到崔媛娜的豐功偉業,她當場只想痛哭。
「我……我在幫忙清理這些家具啊。」吶吶的咬住下唇,她表情很是無辜。
派翠西亞沖了過來,粗魯的搶過她手上的工具,「住手,你千萬、千萬給我住手——如果你不想老板一刀殺了你,你最好馬上住手!」
「啊?」她不知所措的看著派翠西亞。
「別啊了,我的大小姐啊!我是要你幫忙清理,但是不是要你破壞家具上頭的刻紋,這是上好的木頭,禁不起你這麼賣力的洗刷,你瞧你瞧,這片鑲嵌的貝殼已經被你揠下來了啦!」
「對不起、對不起,那我……」崔媛娜一臉歉疚。
「現在聽話,你只要離開就好,剩下的我來處理,OK?」
「喔。」她氣餒又抱歉的起身,腳才退了一步——
「啊——娜娜姊姊,小心——」單璽花容失色的撲了過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扶住她身後那盞水晶燈,挽救了水晶燈的性命。
「小璽兒,對下起,我不是故意的。」
「別動,你千萬別動!」單璽趕緊機伶的搬開昂貴的水晶燈,還清出了一條走道,「走這裡,小心的走,千萬別又撞到東西了,你去主宮殿陪我媽咪聊聊天吧!剩下的事情我跟派翠西亞來就好。」
「對不起……」她難過的低下頭,心中滿是內疚。
崔媛娜一遠離這些家具飾品,單璽跟派翠西亞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她是怎麼了?魂不守捨的。」派翠西亞問。
「失婚婦女的情緒掙扎。」單璽老成的說。
「什麼失婚婦女的情緒掙扎?呿,人小鬼大。」她不以為然。
「唉,派翠西亞,這你不懂得啦!」
「蘇菲雅,你懂嗎?」派翠西亞問向一旁的女僕。
「啥?什麼?」始終悶不吭聲的蘇菲雅睜著無辜的眼睛,顯然很困惑。
跟蘇菲雅問這種問題,還不如跟她聊荷包蛋還比較有回應!
「好,當我沒問。」自討沒趣的派翠西亞轉頭問單璽,「那你就懂?」她不以為然的看著年僅八歲的單璽。
「一定比你懂,至少我在我媽的肚子裡就已經可以感受到那種情緒了。」
「呋——」小孩子說大話,派翠西亞決定不理睬。
「欵,你們誰有看到媛娜嗎?」搖著繡扇的單可薇上前問。
「剛走,可能去主宮殿了。」單璽說。
聞言,她踩著高跟鞋轉身就離開。
果然,遠遠的,就看見她失魂落魄的蹲在角落,面對著門前的小盆栽不知在做啥。
「現在是在演哪出戲?失婚少婦日記,還是改編自《窗邊小豆豆》的門邊小娜娜?」
「可薇姊……」她才喚了一聲,眼淚就徹底決堤了。
「傻丫頭,哭啥?」單可薇拉起她。
「我想他,我想范姜……」
「想他就去找他呀!」
崔媛娜搖搖頭,「不行,他不會高興看到我的。」
為什麼他們這輩子總是在吵架?從小就吵,到現在還是吵,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好好的相處?就算不能像別的夫妻那樣甜蜜,但至少也是和平。
「你還真是死要面子欵!」
她啞口無言。對,她就是死要面子,她承認,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拉不下臉去對范姜說她是真的愛上他了,說不出她很想他,她說不出來,因為害怕范姜會嘲笑她。
「哭有什麼用?倒不如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再來好好的想想該怎麼辦,光哭能解決事情嗎?」
「我忍不住……」她就是愛哭,范姜也說她愛哭,看來她真的很愛哭。
「欵,聽我說,現在也快要下班了,你馬上回家,好好的吃一頓飯,然後泡個舒服的澡,在上床安穩的睡一覺,明天,明天我們再來想想該怎麼做,」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單可薇有什麼擺不平的事情。」
「真的嗎?」
「對,信我者得永生,你最好不要再懷疑,要不然我要你賠償你剛剛造成的損失!」單可薇搬出威脅的手段。
「喔。」她不敢再吭聲,因為單可薇的臉色已經變了,顯然她不喜歡被質疑。
「快回去吧,明天見!」
在單可薇的壓力下,崔媛娜只好乖乖的提早下班回家去。
站在門前,她又忍不住幻想,也許一打開門,范姜就會站在客廳。她趕緊掏出鑰匙扭開門鎖。
瞬間,異物抵上她的腰,她的嘴巴還來不及發出求救,就已經搶先一步被捂上,「唔唔……」她試圖掙扎。
「別動,再掙扎,腰上的槍就會對准你的腦袋。」
冷冽低緩的嗓音,主導著她的生與死,當下,崔媛娜背脊一凜,有一種面對死亡的極端恐懼,腦中想的,竟是想要再見范姜維雍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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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簡單扼要的問候,穿梭在急雜的腳步中。
范姜維雍精神抖擻的踏進會議室,卻發現同事們的目光專注的定在一旁的電視螢幕上,渾然不覺開會的時間已經到了。
「什麼新聞這麼重要,瞧你們看得入神。」他笑問。
「你不知道嗎?這陣子國際販毒集團積極從荷蘭走私大麻,企圖操控荷蘭大麻的毒品產業,昨天警方鎖定目標大舉掃蕩毒販組織,結果毒販侵入民宅,挾持了一名華人女子,FBI跟維吉尼亞州的州警從昨天晚上就在跟毒販對峙,現在首席湯警官正在和大家討論是不是要准備攻堅呢!」
「快看,她就是那個倒楣的女人,天啊,應該還很年輕吧?」會議室響起一陣欷吁。
聽著同事的解說,范姜維雍順勢往電視螢幕一看,當場一股冷意竄過全身。
畫面中,遭到挾持一臉驚恐的華人女子不是別人,就是孤單住在維吉尼亞州的崔媛娜。
震心搖魄,「媛娜——」他激動的叫了她的名字。
當下思緒紊亂,范姜維雍抓起資料,「待會的會議我無法參加,」接著又喊,「Landy,馬上幫我訂一張前往維吉尼亞的機票!」
無視於同事們的驚訝,他旋風似的沖出會議室,隨即火速趕往機場。
途中,他打了電話給單可薇,劈頭就是咆哮,「怎麼樣?現在情況怎麼樣?單可薇,你跟你前夫說,一定要救出媛娜,聽到沒有——」
「你在哪裡?」單可薇冒著耳膜破裂的危險問。
「機場,我現在馬上回維吉尼亞,一定要幫我,絕對不可以讓媛娜受什麼傷害,可薇——」他激動的喊,掌心不斷的冒汗。
「我知道,鎮權現在在跟其他干員商討援救的方式。」
「我不能多說了,告訴媛娜,我很快就到。」掛上電話,他的手指是發抖的。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是她!都怪他,怎麼會留她一個人在維吉尼亞——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范姜維雍的心臟像是被提在半空中,握拳透爪,腎上腺素不斷的分泌,他的緊張、擔憂乃至是恐懼,都在這分分秒秒中出現。
下了飛機,攔了計程車便從杜勒斯機場一路狂飆往家的方向去,內心滿滿都是為崔媛娜獲得平安的祈禱。
警戒線拉在老遠之外,他提前下車,無視於員警的阻擋,強行闖了去,「我是她丈夫,我是她丈夫——」
三步並作兩步,他發狂的奔去,突然前方槍聲四起,他的心都停了……
「媛娜——」他愣傻的喚,眼眶灼熱了起來。
眼前的情形一片混亂,警方強行攻堅,曾經熟悉的屋子、熟悉的甜蜜,在這一刻都化成紛飛無情的子彈。
歷經叫人窒息的十多分鐘,突然,從門口,警方多人護衛著飽受驚嚇的崔媛娜出來,范姜維雍無視於員警的阻擋,快步的沖上前去。
「媛娜、媛娜——」
前頭的湯鎮權沖出警戒,一把抱起雙腿發軟的她退往安全的地方,范姜維雍難掩狂喜的迎了過去,從湯鎮權的懷中一把接過驚慌的她,用力的撫摸她的臉,確認著她的完好,隨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崔媛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歷經一夜的生死關頭,再看見他後,她無法克制的發抖。
「范姜……」她聲音不住的發抖,「范姜……」眼淚噙在雙眸,連哭都不敢。
她伏在他胸膛,急促的呼吸著熟悉的味道,是陽光的潔淨舒暢,還有森林的涼爽!她眷戀的嗅著她想念的味道。
「沒事了,哭吧,沒事了——」他的聲音忍不住哽咽。
她搖搖頭,「你會罵我,你不准我哭的……」她逞強的忍著。
「不會,不罵你,真的,哭吧,如果你想哭的話。」他狠狠的吻著她的發。
得到他的允諾,終於,崔媛娜伸出雙手,緊緊的揪住他的衣服,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她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范姜,她真的好怕——
「范姜,我好怕……我伯自己見不到你,范姜……」
他拍著她的背,內心的感受跟她一樣,他多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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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芭杜裡,時間仿佛又回到他們第一天拜訪的樣子,唯獨多了湯鎮權。
崔媛娜自告奮勇的要幫派翠西亞清點出貨的家具,滿屋子忙得團團轉,湯鎮權一來便看見她在忙,索性卷起袖子幫起忙來。
「媛娜,那些先放著,慢慢來,我幫你。」他幫忙她搬著家具。
「謝謝你,鎮權哥。」崔媛娜給了他一抹很甜美的笑容。
正巧從屋外走來的范姜維雍看見她毫不吝嗇的對湯鎮權微笑,當下很不是滋味的瞪了他一眼,不分由說便趕緊搶先一步頂開他,「我來就好,那個可薇在找你。」他隨便唬弄一句。
「可薇找我?」湯鎮權一臉狐疑。
「對,你快去。」
湯鎮權看了滿臉酸味的范姜維雍一眼,走到屋外,不禁低頭扯笑。
「爹地,你笑啥?」單璽問。
他忍住笑,摸摸女兒的頭,「沒,你媽咪呢?回來了嗎?」
小眉一挑,「媽咪?媽咪不是一早就出去了?你去接她回來了嗎?」
單璽覺得老爸的問題很蠢也很怪,據說她娘一早是由老爸送出門的,而且娘下令時間一到,老爸得親自去接她回來,既然老爸都還沒去接人,她娘會自己回來才有鬼ㄌㄟ。
「喔,對喔,我忘了。」湯鎮權只是一逕的笑,拉著女兒走得老遠。
屋裡,范姜維雍還是滿臉的酸味。
「怎麼了?」崔媛娜問。
「沒有!」他口氣不佳。
這個湯鎮權真叫人感冒,沒事干麼老是在媛娜面前打轉,她是他老婆欵!肆無忌憚的大獻殷勤,分明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好啦,就算是離了婚的下堂妻,可他也不准誰覬覦,因為她還是他老婆。
「沒有?沒有才有鬼,明明臭著一張臉。」
「鬼扯,我哪有——」他尷尬的辯解。
「好,沒有就沒有,欵,我得准備去學校了,剩下的給你弄嘍!」她轉身就要離開。
「娜娜——」他心急的喊。
「怎麼了?你不願意幫我啊!」她嘟著嘴睞他一眼。
「不是啦!」范姜維雍走上前去,「我……」
「你怎樣?」她端詳著他的表情。
「我們……」
「我們?怎麼又換成我們了?」崔媛娜傻氣的問。
他皺起眉,一陣焦急。
哎呀,怎麼這話要說出口那麼難?
「說話呀——」她催促著,「不說我要走嘍!時間快來不及了。」
他一把拉住她,「你是不是還在氣我把你最愛的雙獅頭扶手椅摔壞了?」
她一臉釋懷,「喔,已經沒關系了,反正就是一張椅子,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可薇姊又幫我找到另一張一模一樣的椅子了。」
「這樣啊……那……」
「那什麼?范姜,你說話干麼吞吞吐吐的?」她蹙起眉。
范姜維雍不斷搔頭,費了好一番工夫做心理建設,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氣的抱住她,「娜娜,我不想要離婚,我愛你——」
不等崔媛娜會意過來,他已經霸道的吻上了她的唇,纏綿又憐愛。
派翠西亞一跨進來,見狀,差點脫口而出的話馬上又咽了回去,連忙很有道德的退到屋外,只是忍不住嘀咕——
「嘖嘖,這些人也真是,成天在我面前你儂我儂的,是怎樣?當我派翠西亞是瞎子不成!可惡……改明兒我也去釣個帥哥。」
屋外派翠西亞連聲抗議,屋裡的甜蜜還在繼續。
「人家不能呼吸了!」滿臉羞紅的崔媛娜掙扎著試圖推開他,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娜娜。」他的鼻尖抵住她的,分享著兩人的呼吸。
「嗯?」
「嫁給我,再嫁給我一次,好不好?」他緩聲說。
低啞的嗓音有著無窮的魅惑,仿佛是要勾引她點頭似的,然而思緒一振,她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好不好?」他又問,「也許我不是最好的丈夫,但是我願意去做,我會更用心去愛你、保護你,好不好?」
「可是你手機裡的通訊錄有好多是女生……」有個萬人迷的老公,她會很沒安全感。
「以後手機都交給你,你負責幫我接聽過濾,而我只接你一個人電話。」
「可是我不會煮飯洗衣。」她覺得內疚虧欠。
「我會每天帶晚餐回家,假日我煮給你吃,衣服有洗衣機洗。」他滿臉誠意。
「買雙獅頭扶手椅要錢……」她說得含蓄婉轉。
「你刷卡,我付帳。」他付錢爽快。
「我都沒有車。」她可憐兮兮的說。
「我買給你。」他的語氣豪氣干雲。
「打工好累。」她委屈至極。
「我會養你一輩子。」他信誓旦旦。
「生孩子好恐怖。」她一臉驚惶。
「我幫……」范姜維雍臉色驀然一變。
「你要幫我生嗎?呵呵……」惡作劇得逞,崔媛娜一陣狂笑。
「崔媛娜,乾脆男人給你當,我當女人嫁給你算了——」
敢玩他!真是氣的ㄌㄟ……低頭一吻,非叫她投降求饒不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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