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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蝶心]幾不可失(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6)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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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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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02:40:25
標題:
[方蝶心]幾不可失(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6) [全書完]
幾不可失
【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6】 作者:方蝶心
哎喲!她是被衰鬼附身了是不是?
哪有人倒楣到這種程度的,
先是收購下卷式琴幾過程不順,
又碰上囂張不講理的競爭對手嗆聲,
再來還在賣家面前大放厥詞被抓包,
搞得現在連老板都撂下狠話要給她減薪,
想她堂堂金牌業務員何時這麼落魄過?
這全都得怪那個老和她作對的家夥,
要賣不賣一句話!幹嘛耍著她尋開心?
甚至連她上網當出租情人他都來湊一腳,
說什麼沒人比他們更適合當彼此的情人,
開什麼玩笑?不是利多的買賣她可不幹,
想要她的下半輩子,看他拿啥來換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0:43
楔子
關於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
維吉尼亞州公路不遠處的一座菲爾松柏樹林,專門從事二手古董家具收購轉賣的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便是坐落在這座蒼鬱林木環抱的人間仙境,四周在參天林木的圍繞下,別有世外桃源的況味。
潘芭杜裏的人不多,有一個離家出走的不負責社長--單雲弋、一個卡拉波斯魔女之流,頂替用的第九代社長--單可薇,還有一個年僅八歲卻愛看報紙找命案的第十代準接班人--單璽、一個退休後就愛唱大戲,總在清醒與癡呆之間飄蕩的第八代社長--單懷國,外加一個視錢如命的金牌員工--派翠西亞,跟一個三天兩頭就迷路,連荷包蛋都煎不好的傻女僕--蘇菲雅。
咳,潘芭杜裏的人真的不多,就是怪了點。
一如往常,上午暖亮的陽光徑自潑灑在翡翠似的綠地,草梢上的露水盈盈發光閃耀,像鑽石似的,身為潘芭杜臨時第九代社長的單可薇此際宛若希臘女神的化身,高傲站立在潘芭杜所屬專車上視察佔地廣闊的家具業務,細致的臉蛋上神情專注無畏的掃看眼前的一切,睥睨的模樣吸引無數目光投射往她美麗的身影,而她最多就是投以一抹淺笑。
話說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乃是十八世紀末,由一位名叫斐德裏克·潘芭杜的法籍人士移民赴美後所創立,因為自稱為法國國王路易十五之愛人--潘芭杜侯爵夫人的後世子孫,故以此為命名。
一直以來皆是從事木質家具的制作買賣,而後幾世因經營不善,輾轉變賣給來自中國的單姓移民家族手中,這一傳襲就是八、九代的時間,所從事的業務範疇也從原本的木質家具的制作買賣,演變至今日的二手古董家具收購買賣業務,而為了紀念潘芭杜家族的創始,潘芭杜的名稱也就一直沿用至今,幾年前因為家族成員有了日籍人士,遂改為收購會社。
會社的建築外觀是一座巍峨壯觀的法式城堡,倣凡爾賽宮,大氣磅礡的建築姿態宏偉,費盡萬千奢華興建,整座建築可分三個重點:主宮殿、法式庭園及大小離宮,殿內甚至還有私人禮拜堂,每處都是富麗堂皇的巴洛克風格,法式庭園特色中的幾何形步道、樹叢、池塘、噴泉、雕像、花壇、柱廊等在此展現無遺,以一種復雜又和諧的方式排列其中,像是綠意盎然的棋盤。
右側進入視野的是座噴泉,圓形的大理石池子層層迭立像蛋糕似的,最上層則是月亮女神的雕像,往後方走去還有條運河可供大型船只乘載收購的家具運送至此,扣除單家自用的區塊,數百公頃的空間,全都陳列著單家人踏遍世界各地收購而來的古董家具。
來到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沒有人會用雙腳挑戰這個地方,因為把腿走瘸了,還看不完裏頭陳列的十分之一,三天兩頭就看著數輛尋遊專車在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裏穿梭奔馳,這樣豪華大氣的景致,再再都顯示擁有者的背景不凡,也難怪乎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是業界的第一把交椅。
單可薇以著年輕姿態掌握著家具收購的龍頭事業,如此美麗的身影讓許多來此尋寶的買主都暗自愛慕欣羨,是誰?到底是誰?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有幸能夠同時擁有這樣富可敵國的家業,跟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女人?
單可薇把眾人的打量看在心底,輕扯嘴角冷笑,盡管臆測吧!這些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還有了孩子,一個他和她共同創造擁有的女娃兒,這輩子她的心只會跟隨那個叫湯鎮權的男人,只會是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1:07
第一章
雙腳交迭橫掛在獅頭扶手,派翠西亞坐在木質Baker椅上,話筒夾在下巴,嘴巴宛若機關槍似的正在跟對方討價還價。
「很劃算的,我敢說,市場上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給得起這樣的價錢,只有潘芭杜辦得到,你若拒絕那可是天大的損失。」左手敲著鍵盤,右手拿著筆飛快的速記,時而還得騰空挪到計算機上敲打數字,派翠西亞簡直忙得不亦樂乎。
身為潘芭杜的金牌員工,同時身兼秘書、會計、業務三項職務,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她無疑是單可薇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其眼中稍稍具有智商的人種,可偏偏她這個人就愛恃寵而驕,老是拿自己的豐功偉業逼迫單可薇加薪給錢。
是以,單可薇手中黑名單上的頭號人物,非派翠西亞莫屬。
不過,她向來樂當這黑名單上的第一名,反正有獎金可拿嘛!人為財死,這話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為過。
「好,這樁收購就這樣說定了,我待會馬上請人過去打包。」迅速作完結語,切斷通話,絕不讓對方有任何遲疑後悔的機會。
派翠西亞難掩得意的攏攏她微鬈的褐發,右手指尖敲著計算機開始估算起她這個月的業績獎金,「呵呵呵……」果然是叫人滿意的漂亮數字。
「又在算妳這個月的績效獎金了--」單可薇的聲音冷不防的從她背後揚起,手裏的繡扇搖送著一陣一陣的涼風。
感覺到後頸上的肌膚熊熊竄起一陣雞皮疙瘩,派翠西亞連忙把計算機上的數字歸零,旋即漾著討好的笑臉,「剛剛完成了一樁收購案,我得差人去收貨了。」準備腳底抹油落跑去。
單可薇食指勾住她的衣領,「先別急,把帳本拿來給我瞧瞧。」
身穿Oscar de la Renta服飾,深藍色的海軍雙排扣外套,內搭橫條紋上衣,白色的長褲,足蹬金色夾腳涼鞋,休閒中猶見優雅,輕便不失尊貴,單可薇走向窗前的貴妃椅,斜坐其上,兩根手指夾著一份報紙,雙腳優雅的交迭,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派翠西亞。
派翠西亞不禁在心底暗嘆一口氣,「是的,老板。」好吧!橫豎是跑不掉了,幹脆來邀功好了。
一想到這個月的漂亮業績,她彷佛已聽見口袋中響徹麥克、麥克的鏗鏘聲,捧著帳本送到單可薇面前,等待她的讚許,當然,言語的讚許若可以折合現金,她派翠西亞絕對欣然接受。
瞧她一副喜孜孜的模樣,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但單可薇也不戳破她,任她沾沾自喜去,反正她績效獎金領得多,相對的潘芭杜的業績也就跟著水漲船高,即便她嗜錢的嘴臉每每讓自己想抓狂,不過單可薇已經學會忍耐這門功夫了。
單可薇美眸一瞟,「下回領口不用開這麼低,我沒那麼愛吃冰淇淋。」提醒她的春光外洩。
「老板,妳沒聽說過嗎?女業務員的至理名言,衣領高低與業績高低成絕對反比。」派翠西亞不忘微彎身子,露出性感姿態。
「所以呢?如果我希望妳業績越高,幹脆就把妳剝光了扔到門口嗎?」單可薇冷眸一瞅。
她表情一僵,趕緊起身,「哈,不用了,省省吧!有腦袋的女人是不靠美色的。」
雙眸略掃過帳上的數字,便往旁邊一擱,單可薇揚手將報紙一攤,頓時佔據了面前那張茛苕圓桌,「看過報紙沒?」
搖搖頭,像博浪鼓似的,「沒。」回得簡單扼要,派翠西亞癟癟嘴,「反正妳自己會看就好,幹麼還要我看呢?上頭有印美金還是歐元嗎?」她小聲嘀咕著。
老板又不是不知道她愛錢,叫她看報紙還不如叫她看阿拉伯數字,至少還可以振奮一下她努力工作的情緒。
單可薇突然用繡扇指向她,「再說一次,我就把妳的舌頭給割了。」邊說邊配上森森冷笑。
她趕緊捂住嘴巴,猛地後退了數十步。
單可薇可是出了名的蛇蠍心腸,為達目的,什麼兇殘的手段都幹得出來,何況只是割舌頭這等小事,派翠西亞再笨也還有那麼點先見之明,還是趕緊護住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先。
銳利的目光得意的掠過派翠西亞的臉,轉而低頭審視著報紙上的報導,忽地,單可薇右手裏的繡扇激動的打上左手,發出一記響亮,「喏,生意上門了!」
「什麼生意?」好奇的她伸長脖子往那黑壓壓的報紙上左看看右瞅瞅。
單可薇扇柄定在正中央的一則報導,「旅美書畫家葉春泉辭世。」
「怎麼又死人啦!看來,維吉尼亞州的死人多到已經沒啥新鮮的了。」派翠西亞懶懶的回應。
她白眼一翻,「對,如果妳再繼續跟我扮蠢,下一個死人說不準就是妳。」狠話一放,便不再搭理派翠西亞。
誰不知道潘芭杜就愛跟死人打交道,而那位蒙主寵召的書畫家葉春泉不但藝術造詣甚高,作品價值不菲,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還曾是個古董收藏大戶。
古董市場上,琳瑯滿目的好東西都曾經或深或淺的與葉春泉扯上關係,盡管這些年來他不再熱中買賣,但單可薇仍然堅定的相信,就算搶不到葉春泉的古董,葉家大宅裏的東西自然還是具有一定水平。
在她心中,葉春泉這三個字跟好東西是畫上等號的。
見老板翻臉了,派翠西亞抬手一比,趕緊為自己的嘴巴拉上拉煉。
單可薇眼睛往四周一掃,「單璽人呢?」
「不知道,好像去找老太爺了吧!」
這時,窗欞外正巧傳來女兒誇張的笑聲,單可薇幾個跨步,輕輕推開窗戶往下一探,法式庭園裏,單璽拉著老太爺跟新婚的蘇菲雅,一張嘴巴興奮的說著話。
「你們知道嗎?學射擊真的很酷欸!手指扣下扳機,子彈從槍口加速射出,砰地一聲,正中靶心,連教練都誇我聰穎呢!」
射擊!扳機!子彈!靶心……一連串與血腥相關的字眼,讓單可薇的臉色從紅潤到蒼白,從蒼白到鐵青,她努力忍著,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隱忍住怒火。
「小璽,單老板知道妳在學射擊嗎?」蘇菲雅蹙起眉心問。
「當然不知道,我沒告訴她呀!如果我跟她說了,媽咪一定會以『危險 當作理由,不讓我去學射擊,可是有爹地在,我不認為有什麼危險的,教練還是爹地親自幫我挑選的喔!只要我表現良好,馬特叔叔答應幫我說服爹地,送我一把個人專屬的手槍喔!炫吧--」單璽話中盡是洋洋得意。
「這樣不好吧?萬一老板知道了會火冒三丈的。」
單璽模擬著扣下扳機的動作,旋即又模倣西部牛仔電影裏的角色,做出吹拂槍口的狂妄姿態。「放心,媽咪不會知道的,她以為我只是跟爹地出去兜風而已。」她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沾沾自喜著。
終於,單可薇的忍耐瀕臨極限,宛如檐上冰稜的嗓音尖銳的淩空而下,「是嗎?單璽,很不幸的,妳娘我已經知道了。」上半身橫擱在二樓的窗外,她森冷的目光往下鎖定這陽奉陰違的小單璽。
單璽猛然往上一瞧,當下心一涼,整個人驚嚇的跌坐在地上,原本驕傲的小臉頓時褪成蒼白。
「媽、媽咪……」她吶吶的喊了一聲。
「馬上給我上來!」話落,窗戶一攏,盛怒的臉孔隨即消失在窗欞旁。
完了,從剛剛她娘的表情看來,目前正處百分之百的盛怒狀態,這下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了!
單璽突有一種烏雲罩頂的危機感,苦著一張臉,三步並作兩步的咚咚上樓去,等著接受卡拉波斯魔女的懲處。
一進門,還來不及開口討饒,單可薇已經搶先一把將話筒扔進她懷裏,威風凜凜的威脅著,「打電話把妳的共犯找來,馬上!」
「喔……」她眼睛淌著兩泡淚,趕緊打電話求救去。
義大利亞奎拉美術館
準備工作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身為這次「東方明珠」策展人的關傳雍已經幾天幾夜沒能好好睡一覺了,自從他接下這工作開始,每天都在緊張忙碌中度過。
襯衫的袖子被隨性的高卷,露出結實的手臂,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拉扯著頸項上的束縛,即便是身處在義大利這樣的國家,他仍感覺自己像是來到盛夏的東南亞,那麼的悶熱黏溼。
連續幾個夜裏,他忙到幾乎是回到飯店便倒頭就睡,可每每又在睡夢中被驚醒,還伴隨著一身的溼濡,他想,是壓力吧!
「好,我知道了,美術館這邊也已經承諾,絕對會給予最大的協助,一切都會沒問題的,放心好了。」他堅定且扼要的口吻讓人充滿信心。
掛上電話,關傳雍的雙腳依然忙碌的四處穿梭,待每一個細節都仔細確認過後,他才轉而往籌備處的臨時辦公室走去。
忽地,一道略顯急躁的聲音響起,「雍,最後確認!」
他停下腳步,咧開笑容,手一揚,「請說。」
「展場左手邊的A區規劃給李小鏡,右邊B區是陳麗,C區是李楚毅,D區是--」
「Mrs.關葉。」他搶白接口。
「好,我知道了。」一抹身影迅速竄開。
嘆了一口氣,關傳雍站在這無人的廊道,忍不住癡笑起自己來了。
略顯暈黃的燈光,照射著走道上的他,那低垮的肩膀好像馱著千萬斤重的壓力,把肩線壓得出奇的低,可是,內心裏,卻有一股高漲的情緒盈滿胸臆。
他伸手爬過頭發,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只要再一下下,這展覽就要趨近完美了,他的努力,他的希冀,將在義大利這裏璀璨的展開。
把領帶塞進口袋,重新邁開的步伐,又是充滿生氣。
關傳雍,因家學淵源跨入了藝術的領域,接掌了母親的遺志,成為「觀點藝廊」的負責人,藝術在他手中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還沒走進辦公室,裏頭的娥蘇拉已經拉開門喊他,「雍,電話!」
「喔,謝謝。」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去,接過話筒,「你好,關傳雍。」
然而在電話彼端的藍祖蔚說了一段話後,關傳雍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轉為凝肅。
許久--
「我知道了,手邊的事情差不多都告一段落,我現在馬上回維吉尼亞州。」
掛上電話,他久久沒有開口,娥蘇拉一臉擔憂。
死了,繼父葉春泉死了,怎麼會……
盡管他們始終無法建立血濃於水的親情,卻也有一種清淡如水般的友情聯係,關傳雍萬萬沒料到,繼父的死亡竟會是這般突然。
「雍,你還好嗎?」娥蘇拉問。
「沒事,我只是在思考要搭今天的班機回美國,還是明天一早再走。」
「我先幫你問一下航空公司的班機吧。」
「謝謝。」
湯鎮權前腳才踏進潘芭杜,就看見眼前一抹身影夾雜著咒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了上來。
「湯鎮權,我要殺了你,看你幹的好事--」
他猛地退了幾步,雙手抱住撲來的身軀,「可薇,冷靜下來。」
「你怎麼可以教她射擊?她才八歲欸,還是個小不隆咚的小朋友,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單可薇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雙手擂起紛亂的拳頭,不住的往他胸口招呼去。
「可薇,聽我說。」
「住口,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她是我女兒,你要帶她去上什麼課,為什麼沒有事先告訴我?我是她的母親欸,是她的法定監護人,你實在太藐視我的存在了,湯鎮權,你簡直欺人太甚……」
情勢打從戰火被挑起時,雙方戰鬥力就呈現巨大懸殊的狀態,單可薇的嘴巴像是機關槍似的,叨絮著湯鎮權的過錯,反觀湯鎮權,永遠只來得及喊她的名字、要她冷靜,其他的話就再也沒機會說出口了。
單璽遠遠的閃到一旁保持沉默,就怕戰火隨時會蔓延到她身上來。
至於不知死活的派翠西亞則大膽的坐在戰火搖滾區,撇下工作,放肆的觀看起這場爭鬥,不時地掩嘴竊笑,一度,還曾招搖的笑岔了氣。
「咳!哈哈……」實在令人莞爾,她猛拍胸口順氣,笑得瀕臨內傷。
一道目光冷冽的掃了過來,她趕緊止住輕咳,佯裝無事的低頭核對面前的帳本。
「派、翠、西、亞--」單可薇轉移目標。
暗叫一聲不妙,她偷偷揚起眼眸,故作無辜狀,「老板,妳叫我?」
「廢話,難不成我叫鬼啊!還是妳臨時改名字了?」仍是一副怒火騰騰。
感覺臉部肌肉正微微的顫抖,掃到臺風尾的派翠西亞趕緊討好的問:「請問老板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是不是口渴了想要喝水?我馬上叫蘇菲雅送來,」她作勢就要打內線電話喊人。
「住手!喝妳的大頭水啦,光會坐在一旁看我吵架,妳是不會到葉家去一趟啊!」
「葉家?」啥米?!那不是老板自己的差事嗎?難得她想偷個閒,竟然又把工作丟給她!老板有打算給加班費嗎?倘若沒有,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妳馬上去找他的遺產繼承人葉娟礽,跟對方談收購的事宜。」
「可我又不懂書畫。」這應該可以算是拒絕的好理由吧!
單可薇火冒三丈,「不懂就給我搞到懂為止,還不快去!」她脫下一只鞋子,說時遲那時快,發狂的就往派翠西亞的方向砸了過去。
機警的派翠西亞立刻抓起皮包、報紙,風風火火的逃離了戰區,要命的鞋子恰巧就落在離她腳跟半公分的位置,真是千鈞一發。
「你們夫妻吵架關我啥事?幹麼拿鞋子K我?這回收購獎金,我一定要提高百分之五。」落荒而逃的她嘴巴猶自不安分的嘀咕不休。
「我奉勸妳,等順利完成收購交易再說吧!」單璽沒好氣的揮手送她出門。
識時務者為俊傑,偏偏她老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都什麼場面了,還想看戲,難怪差點挨揍,光看到金錢眼睛會發光有什麼用,不知道保命就是笨!
跑得實在既狼狽又倉皇,派翠西亞一屁股坐在草坪旁的椅子上,不住的攝風喘氣,「倒楣,本來無事一身輕,好端端的卻又飛來工作。」
她懶懶的攤開報紙,把那個姓葉的短命鬼的新聞看了一遍,「嘖嘖,那分明是兇宅嘛,竟然還要逼我去,多可怕呀!老板就是這樣,輕松的差事自己攬著做,棘手的才叫我們這些員工跑腿,有夠姦詐!」
嘀咕的當下,忽地,一只鞋子從主宮殿二樓的窗戶筆直的朝她射來,伴隨著單可薇陰魂不散的叫囂聲--
「派翠西亞,妳再坐嘛,最好坐到屁股爛掉,看我會不會把妳開除--」
真要命,偷個懶也被抓包,派翠西亞再次抓著皮包奪門而出。心想,至少在今天太陽下山前,絕對不要回到潘芭杜,要不然,只會被單可薇的臺風尾刮得滿身傷。
「老板,我這就上葉家去了--」
多氣派的兇宅啊!派翠西亞站在大門外不由自主的讚嘆。
看在業績獎金的份上,她勇敢的按下電鈴,不等屋裏的人說話,她先發制人的開口,「我是潘芭杜的派翠西亞,今天特地來拜訪葉娟礽小姐。」
「潘芭杜?」對講機那端是長年在葉家工作的劉嫂。
她看看手表,心生一計,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是的,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葉小姐跟我約好今天下午兩點鐘見面,請幫忙開門。」
也許是她的聲音誠懇且鎮定,不一會,毫無心機的劉嫂開門了,派翠西亞難掩得意的推門入內。
原諒她撒了個小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單可薇教的,有事請找她,包括所有天打雷劈的報應。
進了葉家高墻,眼前佔地遼闊,派翠西亞沿著車道走來,主宅前拉起了封鎖線,門窗緊鎖,想必就是兇案現場了,忽地,劉嫂從小徑那端出現,不吭聲的她僅僅用眼神示意,領著派翠西亞往大宅一旁走去。
繞過宏偉輝煌的玻璃屋,她們來到一棟獨立的小屋,雖說是小屋,卻已是尋常人家的房子那般大小,看來葉家果然是大門大戶,屋裏頭鐵定藏有不少好東西。
「請妳在客廳稍坐一下,我上樓請小姐下來。」
「勞煩了。」派翠西亞轉而打量起屋裏的陳設。
原本寬闊的空間被眾多物品堆迭佔據,她坐在勉強稱之為客廳的空間裏的沙發上,看著一件又一件的家具就這麼隨意堆放在角落,這裏雖說是客廳,但活像是間久未清理的倉庫,滿目盡是雜亂。
墻上掛著不少中國書畫,但是這對她來說,太艱澀難懂了,她壓根兒不了解這些黑墨有啥意境和珍貴之處,倒是堆放如山的家具,不是她派翠西亞自誇,就算不是樣樣精通,可也算是小有研究。
她睜大眼睛瀏覽著客廳裏的每一件物品,沒多久工夫,眼尖的她已經在角落裏發現一樣好東西。
瞧那木紋皮光,即使蒙上一層灰,都難掩它的別致古樸,她心想,這玩意兒沒有個百來年的歷史才怪。
彈指一響,就是它了!這東西分明在呼喚著她的名字,等待她的垂青,她若是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可就真是罪過了。
「那件是下卷式琴幾,約莫是漢朝的東西。」身著一襲黑色洋裝的女子,素白著臉色款款走下樓來,口氣淡漠。
「難怪這麼別致,上頭的鐵環有著沉潛的古意,紋路雖略有斑駁,但倒顯出它的存在幽遠。」她徑自上前去,「妳好,我是派翠西亞。」主動伸出右手。
葉娟礽面無表情的望著眼前這褐發女子,沒有握手的打算,越過她的手後兀自問:「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
她不以為意的收回手,「是的,沒錯。」
「我不記得我有跟妳約要見面。」葉娟礽雖不是充滿敵意,卻也說不上友善。
在發生命案後,家裏電話被打得佔線,全都是覬覦葉家珍藏古物的未來去向,可有人這麼興致勃勃的親自上葉家來,倒是頭一回,新鮮!
「純屬臨時起意。」派翠西亞斂起笑容,「首先我僅代表潘芭杜表達致哀之意,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挺起身子說明來意,「是這樣的葉小姐,潘芭杜想要以優渥的價格收購屋裏的家具,只要任何葉小姐想要出售的東西,即便是一張椅子、一張桌子或是一面鏡子,我們都願意收購,價格方面也絕對會讓葉小姐滿意,畢竟,對我們來說,買賣是一樁良心事業。」她慷慨陳詞。
「嗯,」葉娟礽波瀾不興的應著,「方才可有看到中意的東西?」
「是,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坦白說,我特別鐘愛這只琴幾,如果潘芭杜想收購它,不知道葉小姐妳願意以多少價格割愛?」派翠西亞凝望著眼前的女子,揣測起她的心意。
漢朝琴幾欸!如果可以把這只琴幾扛回去潘芭杜,那可真是挖到好東西了,鐵定會讓單可薇對她的獨具慧眼刮目相看。
葉娟礽置若罔聞,僅僅睞去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猜不透想法。
「葉小姐,回憶雖美,但是難免讓人觸景傷情,何不把這些東西賣給潘芭杜?我們不單會給予絕佳的價格,也會好好替這些家具尋找它們下一位主人,絕對不是隨便販售而已,這點妳可以相信潘芭杜的專業。」
這回,葉娟礽又是睞去一眼,仍沒吭聲。
接下來,不管派翠西亞如何鼓吹遊說,葉娟礽的表情依然不冷不熱,有時會應個聲,有時連瞟都不瞟她一眼,叫人摸不清楚她的心思。
這可把派翠西亞急死了,到底賣不賣,總得給個字啊!才一個小時,這場獨腳戲已經讓她覺得口幹舌燥了。
場面尷尬之際,劉嫂開門領了另一個男人進來,「小姐,藍先生來了。」
走過來的男人像是極熟稔葉家的一切,「有客人?」他納悶的問。
派翠西亞打量眼前這穿著藍襯衫的男人,「你好,我是潘芭杜的派翠西亞。」她的態度落落大方。
「潘芭杜?」該不會是那個專以低價收購死人家具,再高價賣出的惡商吧?!藍祖蔚眼睛飛快的把派翠西亞掃了一回,敵意自心中萌生。
「沒錯,這是我的名片,歡迎有空到潘芭杜來鑒賞挑選。潘芭杜裏的每一件家具絕對都是高貴不貴,物美價廉,誠如我剛剛對葉小姐所說,這是良心事業。」
良心事業?!他聞言差點沒把今天的早餐給吐出來,如果潘芭杜這問公司叫良心事業,那世界上根本沒啥黑心事業了!他就不信專門搶收死人物品,事後再高價賣出從中牟取暴利的潘芭杜,會多麼有良心。
他暗自思付,登時一個反制念頭萌生,「幸會,我是龍八度的藍祖蔚,」
「龍八度?」什麼鬼玩意兒,她怎沒聽說過?派翠西亞狐疑得眉毛幾乎挑上了喜馬拉雅山。
「就跟潘芭杜一樣,我們龍八度也是以從事家具收購販賣為主要的業務,怎麼?派翠西亞小姐沒聽過我們嗎?」
「啥?你們也是--」她大嘆不妙,什麼時候業界殺出一個競爭對手,自己竟會一點訊息都沒有?難不成眼前的葉小姐遲遲不肯有所回應,就是因為龍八度出的價錢更吸引人?她緊張的梭巡著兩人的表情,試圖厘清局勢。
「如何,妳跟葉小姐談得差不多了吧,也該換我們龍八度了,因為接下來的時間可是我先預約了喔!」藍祖蔚語帶挑釁的說:「當然我也不會介意妳留下來觀看,如果妳是想向我學幾招業務員的拿手絕活的話,我保證傾囊相授,定讓妳這百年老店的業務員都心服口服。」
派翠西亞兩眼瞪得比牛鈴還大。說啥渾話!想她可是響當當的金牌業務員,業績漂亮到嚇人,哪需要這毛頭小子來教她什麼業務技巧,鬼扯!
她臉色慍火,恨不得當場撕爛這男人的囂張臉孔。
然而她忍住了火氣,鎖定目標繼續遊說葉娟礽,「葉小姐,我們潘芭杜叱吒業界百年,行事向來很有誠意,不但價格方面有絕對彈性的議價空間,而且,誠心更是不容打折,妳是聰明人,一定可以清楚判斷出誰會是最好的買家,我敢保證,新公司服務未必有我們潘芭杜這麼周全。」她一番話說得直接又坦白。
藍祖蔚也不甘示弱,「若要說誰是最好的買家,那自然是我們龍八度了,老店有老店的包袱,比如說盛名之累、藏污納垢的迂腐,誰知道這裏頭有沒有什麼不法的暗盤交易?這就是所謂老店的弊病,所以我敢保證,我們龍八度的服務絕對更新穎、現代、貼心,而且透明化。」他嗆聲的火力持續加溫。
哎呀!這小子擺明是在跟她嗆聲!心頭怒火竄升,派翠西亞再也顧不了什麼風度。
她嗤笑一聲,「哼,真要那麼新穎,就不會取龍八度這種名字了,我看你分明有魚目混珠、擾亂視聽的嫌疑,說不準還是想要借機沾我們潘芭杜的光、搶潘芭杜的生意呢!」罵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妳--」藍祖蔚一愣,沒想到她翻臉翻得這麼快。
「我?我怎樣了?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很抱歉,有風度的人要先走了。」
這時,客廳又來了另一名男人,吊兒郎當的姿態,雙手不住的鼓掌,突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錯嘛,這屋子裏竟來了不少人,挺熱鬧的!」語氣充滿譏誚。
「劉爰?」始終不吭一聲的葉娟礽首先表現出納悶,表情不甚好看。
「你來做什麼,劉爰?」藍祖蔚接著問。
「呵,藍祖蔚,這話該是我來問你才對,我來葉家看我母親,這是理所當然,至於你三天兩頭上葉家又是所為何來?」
劉嫂聞聲匆匆出現,「阿爰,不是叫你別來了?」
輕浮的睨了葉娟礽一眼,他轉而面對母親,「媽,我來看妳有什麼不對?」
「別又鬧事了,葉先生剛發生意外,小姐情緒大受影響,你就別再生事了。」
插不上話的派翠西亞納悶的望著眼前吊詭的場面,藍祖蔚跟葉家很熟嗎?這個劉爰又是什麼角色?實在詭異……
劉爰似乎還有話要對葉娟礽說,然而劉嫂卻搶先一步的阻止了他,「走,有客人在,我們母子到外頭說話去,快點--」她硬是把他拉離客廳。
藍祖蔚的目光掃向派翠西亞揣測的臉孔,「妳剛剛不嚷著要走?怎麼還賴著?」
「你--」派翠西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對葉娟礽卻是展現一抹又甜又和善的笑容,旋即趾高氣揚的離開。
走出葉家大門,喀喀作響的高跟鞋幾乎要敲碎了路面,派翠西亞的心裏萌生高度的危機意識。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冒出個該死的龍八度?而且還膽敢跟潘芭杜搶生意,這分明是在挑釁她金牌業務員的招牌,真是該死--
她陡然停下腳步,「去你的龍八度!別以為你跟葉家熟稔,就想佔盡好處,我派翠西亞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雙手使勁往腰桿上一扠,隨即以雷霆萬鈞之勢大步離去。
客廳裏,藍祖蔚也忿忿不平的嘀咕,「潘芭杜就像是水蛭,一沾上就黏得死緊,看見哪裏有人往生就急忙找上繼承人,完全不考慮別人的立場和心情,真是不厚道!」
受到劉爰的影響,葉娟礽心情顯得非常浮躁,對著藍祖蔚下耐的問:「有事?」
「我是特地來告訴妳一聲,傳雍他已經從義大利起程回來了,大概午夜就會抵達,相信接下來的一切事情,他都會處理妥當的。」
許久,她才輕輕應聲,「嗯,謝謝。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就不陪了。」朝他頷首一記,她便起身上樓去。
她的疏離讓藍祖蔚有些氣餒,但也只能默默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坐在床沿,葉娟礽感覺心裏不安,然而知道大哥要回來了,她很是欣慰。
當機立斷,她抓起電話主動聯係律師,「我是葉娟礽,韓律師,我想從今天子夜一點開始,把所有的遺產裁量權全部交給我大哥,好免去外界的騷擾,文件請盡快處理妥當……」
語畢,她掛上電話,靜默的和衣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再思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1:25
第二章
水聲淅瀝嘩啦響著,蓮蓬頭下,精壯結實的身軀正沐浴在泉湧不止的冷水中,仰起頭,大量的水毫不客氣的衝洗著面容,洗去一路奔波的疲憊。
揚手關上開關,水聲驟歇,身軀沾染的水漬筆直的墜落,發梢亦匯聚水滴持續滴著,串串水珠在腳下濺開漣漪。
關傳雍抓起毛巾,隨意的擦拭頭發,披上浴袍出了浴室,還沒來得及坐在客廳沙發上休息,門鈴已經響得不象話了。
門半開,藍祖蔚的身影就杵在門外。
「果然是你,連一分鐘的賴床時間都不肯給,可憐如我,好不容易淩晨才回到家,你就非得大清早的來騷擾我嗎?」關傳雍語帶調侃的說。
微微側身,藍祖蔚無辜的聳聳肩走了進來,「我不這時間來,只怕再晚,又要找不到人了。」
「有什麼急事?」
「剛剛韓律師送到藝廊交給我的。」他遞上一封牛皮紙袋。
關傳雍挑高眉,伸手抽出紙袋裏的文件,靜默的瀏覽一回,然後把疑惑的眼光睞向藍祖蔚--他的好友兼工作夥伴。
「誠如文件裏所寫,娟動把所有遺產的裁量權全權委托給你,從子夜一點開始生效。」他簡單扼要的說:「或許她是因為感到困擾,所以認為把裁量權交給你是最好的方法。」
「困擾?」關傳雍不解的望著文件。
「誰都知道伯父手中有很多收藏珍品,伯父一死,覬覦者定是蠢蠢欲動,偏偏伯父遺囑上又載明娟礽是唯一遺產繼承人,想當然耳……」
「有人上門騷擾娟礽?」
「聽過潘芭杜吧?那個熱中收購死人家具,再轉售販賣的詭異店家,昨天我去看娟礽,剛好碰上了潘芭杜的業務員,正在遊說娟礽販賣家裏的東西。」
關傳雍眉一擰,「真是盛名之累,他們哪懂風光下的辛苦,偏偏那才是最真實的。」
「我勸娟礽暫時搬離葉家,可她卻執意繼續留在那裏,因為主宅是案發現場,警方封鎖未撤,所以她就住到一旁的小屋去了。」
「罷了,就由她去吧,他兩從來就不喜歡人家改變她的生活。」他轉而又道:「你把潘芭杜的地址給我,我找個時間去瞧瞧。」兩眼望穿藍祖蔚的疑惑,他遂解釋,「雖然我身處藝術界,見多了特立獨行、光怪陸離的藝術家行徑,可我依然好奇,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熱中於死者的物品收購販賣,就當作是先探探對方底細吧。」
「你是該去瞧瞧,那女子可刁蠻得很。」
「刁蠻?」他不覺莞爾。
「當然,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十足的勢利。」
勢利?不錯!有喜愛的東西才會有弱點,關傳雍喜歡那個女子的勢利,只見他不以為意的笑著,起身回房準備更衣。
藍祖蔚朗聲問:「你不去看看娟礽嗎?我想這幾天也夠她折騰的了,她最近臉色很蒼白,整個人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明天吧,今天先讓我把一些瑣碎的事情處理好。對了,負責命案的警官是誰?繼父的遺體什麼時候能領回?」
「華裔警官湯鎮權,至於遺體還放在太平間,得等警方通知才能動作。」他走了過去,倚在門邊,「我昨天在葉家看見劉爰。」
「他去做什麼?惹事?」關傳雍聞言哂笑。
「沒,只推說是去探望劉嫂的。」他語氣一轉,「娟礽會很期待看到你的。」
「我沒告訴她我要回來。」
「我說了。」
關傳雍回頭望了藍祖蔚一眼,意涵在彼此眼中流動。
青天霹靂!打得派翠西亞是一陣暈眩。
原想二度上葉家遊說葉娟礽賣出那只下卷式琴幾,誰知,葉娟礽竟突然把遺產裁量權全交給她的哥哥,這下好了,一切努力歸零,她又得重新開始了。
此際她埋首在電腦前,一手報紙一手滑鼠的忙得天昏地暗,連起身喝水的須臾時間都沒有,一切都只為了掌握葉家的來歷。
不懂,葉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庭?既然葉娟礽是唯一的遺產繼承人,為什麼隔一晚又冒出個大哥來,而且還不姓葉,叫啥關傳雍的,什麼鬼玩意兒嘛!派翠西亞揪緊眉頭,不住的爬頭想要理清思緒。
「派翠西亞!」單璽喊。
「乖,等等喔。」她語帶敷衍。
半晌過後,「派翠西亞!」單璽懶懶的又喚。
她微一皺眉,「別吵,去找蘇菲雅玩去。」又再打發她。
「派翠西亞!」單璽執拗的又喊了一聲。
她耐性潰堤,「小璽,我不是叫妳別吵了,沒看見我正在辛苦工作嗎?」
單璽沒好氣的翻了白眼,「我是要妳挪一下妳的大屁股啦,妳把我的書本坐住了,我怎麼看書寫作業?」她也不甘示弱的回以咆哮。
派翠西亞低頭往下一瞧,果然!撈出書本後,粗魯的塞進她懷裏,「喏,拿去、拿去,別再來煩我了。」小兔崽子,竟敢說她屁股大。
「誰想煩妳,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單璽咚咚的跑開了。
又半晌,派翠西亞幾乎要被螢幕上的資料鎮給淹沒了,單可薇喀喀作響的鞋跟聲突然有規律的靠近--
「怎麼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在忙啥啊?」
「查葉家的來歷。」她頭抬也沒抬。
單可薇伸手揉亂了派翠西亞的褐色頭發,「真難得,這滿腦子美金的派翠西亞總算有一點求知欲了。」
「老板……」她沒好氣的自單可薇手中解救她的一頭褐發。
忽地,單可薇扔來一本雜志,「甭查了,這裏頭寫得巨細靡遺,不過,全是中文,妳趁機練練妳拙劣的中文閱讀能力吧!」
怔愣的看了單可薇一眼,她沒好氣的說:「早說嘛!」
「顧好潘芭杜,我出門一趟。」
「知道了,早去早回。」
啪地一聲,單可薇一掌擊上她的額頭,「我當然知道要早去早回,去醫院探病不早去早回,難不成要在那裏扎營定居嗎?蠢!」
忙著了解葉家的來龍去脈、崛起殞落,派翠西亞沒多餘時間跟老板抗議,默默的承受了那一掌,抓過雜志又是一陣苦讀。
「原來如此!這個經營『觀點藝廊 的關傳雍是葉春泉的繼子,無怪乎葉春泉的遺產沒他的份,嘖嘖,所以嚴格說來,他和葉娟礽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嘍!」她擺出偵探似的深思神態,左手不住的摩挲著下顎,恍然大悟的道。
門外一陣踏實的腳步聲緩緩傳來,派翠西亞歪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想也不想的就叨念,「蘇菲雅,不會連妳也來湊熱鬧吧?是不是妳新婚的老公外遇,所以妳想找我哈拉訴苦?咳,早跟妳說男人都是一個樣,妳還偏要嫁,這下好了吧!不過我現在真的很忙,沒空聽妳哭訴,所以馬上給我走開,讓我一個人清靜、清靜。」
對方沉吟須臾,「首創婚姻制度的山頂洞人平均壽命是二十五歲,生命中所謂的至死方休,不過是他們短短的四、五年人生,所以也別太責怪現代男人了。」
「哈,拿山頂洞人來頂罪,看來妳的思想還停留在山頂洞人的時代嘛!」她不以為然的犀利回話。
對方似是無言以對,久久沒有吭聲。
沾沾自喜之餘,驀然,派翠西亞整個人從椅子上回過神來。
不對,剛剛的聲音分明是個男人,不是蘇菲雅!況且以她的智商來說,是不可能說出山頂洞人那番見解的,她的嘴巴除了會說對不起之外,還是對不起……心頭一驚,派翠西亞趕緊把視線從雜志上挪開--
偌高的身形塞滿門框,陽剛的臉龐似笑非笑,俐落整齊的頭發顯得精神抖擻,那身打扮活脫脫是個雅痞男子,雙眸中的自信還帶有那麼點驕傲自負的意味,即便只是站著,都彷佛一個大明星般散發著光芒。
冷不防的,低沉的嗓音自兩片唇瓣中吐出,「妳好像很忙,看來,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眉梢微挑。
看清對方的模樣、打扮,派翠西亞當下的直覺反應,就把這個男人跟大把鈔票畫上等號,「欸!請留步--」她一古腦兒的起身迎上前,「抱歉、抱歉,不知貴客蒞臨,剛剛多有冒犯,請別在意。」拉住男人的胳膊,阻止他的離開。
「所以我可以進來了?」他揶揄的問。
「當然,」她趕緊挪開身子,讓出路來,「我叫派翠西亞,是潘芭杜的員工,剛剛把您誤當成一位朋友,真是失禮,這位先生怎麼稱呼?」笑嘻嘻的就朝對方面前伸出手去。
關傳雍選擇對那只手視而不見,「敝姓關。」長腿一邁,側身越過,就往裏頭走,矍鑠的雙眸飛快的往四周掃了一回。
派翠西亞低頭望了自個空蕩蕩的手一眼,哼!不握就不握,反正沒損失。
她把手伸了回來,再接再厲的拿出親切臉孔尾隨其後,「關先生您好,這邊請坐。請問開先生今天想要挑些什麼樣的家具?我可以馬上透過電腦代您找尋。您也知道,放眼潘芭杜裏的大小離宮,每一處都陳設不同的主題家具,數量多到逛上一整天都逛不完。」
又是安座,又是奉茶的,派翠西亞拿出業務員不屈不撓的精神,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沒有特別想要什麼,只是聽說潘芭杜的貨類繁多,更號稱是全美國的好東西都被搜括到此,所以慕名上門來瞧瞧。」他神態露出一絲睥睨,「當然,我是有點質疑這樣的說法,所以,我不介意妳把潘芭杜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讓我瞧瞧。」
嗯?此人態度有點孤傲外加臭屁,派翠西亞微瞇著眼打量著陌生的新客人,心想,最好不是存心來拆招牌的,要不然這場戰爭鐵定有得打了。
不過,就算是來找碴的也沒啥關係,以她八面玲瓏的手腕,她深信,待會自己這金牌業務員鐵定會讓對方心服口服。
她揚起爽朗的笑聲,「哈哈,您真是有眼光,沒錯!不是我誇口,潘芭杜什麼沒有,好東西最多,不論是古今中外,大至床櫃,小至燈椅,要啥有啥,走一趟潘芭杜是應有盡有。」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她不斷的遊說:「您可以先看看這目錄,這些可都是昨天才剛從全美各地送抵的新貨,平常只有VIP客戶才有優先選購權,不過今天就當是跟關先生交個朋友,讓您優先挑選。」不著痕跡的收攏對方的心。
「那就多謝了。」他順手接過。
優先挑選?好大一碗甜湯!關傳雍淺淺一笑,徑自翻閱起手中的目錄。
不可否認,就連這目錄都是精心特制過的,排版、攝影絕對是在水準之上,他鎮定的面容隱含著讚賞。
半晌,目錄翻到了最後一頁,信心十足的派翠西亞拿著訂單湊上前,隨時準備大寫特寫,「是不是看到喜歡的了?」
未料,他卻眉頭一皺,表情嚴肅的搖搖頭,「有點失望,這裏頭的東西沒有讓我一見就非要不可的衝動。」
失望?!這種說法不但嚴重侮辱到潘芭杜,也是對她派翠西亞能力的一種質疑。想要非要不可的衝動?好,她就給他這種衝動。
「沒問題,我馬上安排遊園車領關先生前往每個離宮看看,相信琳瑯滿目的種類,一定會讓關先生找到喜愛的東西。」她信誓旦旦保證。
二話不說立刻抓起電話安排遊園車,蠻橫如她,硬是把一組十天前預約遊園的客戶給擠掉。
關傳雍望著她的背影,心想,這女子並沒有藍祖蔚說的那麼刁蠻,反而是賣力、率直得可愛,雖然看似精明勢利,但,衝動有餘、沉穩不足的她應該不難蒙騙,至少逗逗她,也是挺有趣的。
兩分鐘後,效率十足的派翠西亞拉著潛力大戶關先生,急驚風似的跳上遊園車,奔馳在分布遼闊草皮上的大小離宮。
從古典大床到中式臥榻,再由百年圓桌到精致小椅,大小廚櫃、中西燈具、屏風、花器、餐具……乃至小不隆咚的筷架,她可是介紹得巨細靡遺,說得更是口沫橫飛。
「關先生,您覺得如何?」她笑容發僵略顯疲態。
雙眉糾結,痛定思痛的沉吟許久,再抬起頭來,關傳雍仍是殘忍的搖頭,「很抱歉,還是沒有令我滿意的東西,我看,我下回再來好了。」他作勢就要離開。
可惡,讓顧客空手離開潘芭杜向來不是她派翠西亞的風格,何況送上門的財神更是沒道理不讓他從口袋裏拿點錢出來。
她橫身一擋,「別走、別走,關先生果然是眼光極高,這樣好了,我還有一件東西,原本是熟客秘密預約的,但是以您超凡的品味來看,我想那東西更適合關先生您,就當作是交您這個朋友、我決定冒著偌大的違約風險,忍痛割愛了。」她還故意露出內心十分掙扎的模樣。
不可否認,她的演技一流,關傳雍的興致被挑了起來,「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她左顧右盼,神秘兮兮地上前附耳壓低嗓音,「下卷式琴幾,漢朝貨,價值連城。」尾音刻意拉長放緩,頗有放長線釣大魚的意味。
「漢朝的琴幾?!」他既是驚訝又是質疑。
「沒錯,此珍品目前我還在積極跟賣家交涉中,但是可以保證是件難得的古董。想必您也知道潘芭杜從事二手商品的收購販賣已達多時,平常只要稱得上精致就是不錯的商品了,要不就是找到名品的復刻,那也是很幸運的事,但是那個琴幾很不一樣,可是貨真價實的古董欸,仔細數數,從中國漢朝到現在,那是多悠久的歷史啊,我親眼見過那商品,光是木紋皮光,就絕對讓您嘖嘖稱奇。」
「真的是漢朝文物?」
「當然,好的東西即使蒙上一層灰,都難掩它的價值連城,而且那琴幾別致,上頭的鐵環有著沉潛的古意,紋路雖略有斑駁,但不減其珍貴。如何?關先生您有興趣嗎?」
「嗯,乍聽之下的確很叫人心動,畢竟是古董,讓我也忍不住想要看上一回。」
「好,既然您喜歡,我也不 唆,這東西就給關先生您了。」她表現得一派瀟灑。
「等等,妳不是說還在交涉當中嗎?」關傳雍覺得莞爾,給?!她拿什麼給?
「沒錯,但只要我派翠西亞出馬,沒有什麼東西是我買不到的,這一點,關先生可以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她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拍胸保證。
「賣家是誰?」她的信誓旦旦讓他覺得極有趣。
「聽過葉春泉吧!一個來自臺灣的書畫家。」
「嗯,可他不是死了嗎?」
「沒錯啊,就因為他往生了,潘芭杜才會找上門,也才會發現葉家有這麼好的東西,我跟遺產唯一繼承人葉小姐談過了,她很有意願賣給我們。」
「這麼肯定?」他深邃的眼神裏有著強烈的質疑。
「當然,身為金牌業務員,我辦事,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下卷式琴幾送到您手中的。」她這次可是拿金牌業務員的名聲下賭注了,「那麼訂金的部分,關先生是不是要先預付個兩萬美金?」兩根貪婪的手指在他面前瞎晃。
沒看見東西就敢索價兩萬美金,這潘芭杜是搶錢的土匪不成?
關傳雍低低的冷笑,忽地抬起頭,「耳聞葉小姐性情冷淡,不愛與人交涉,何以見得葉家會把下卷式琴幾賣給潘芭杜?」
等等,他是在質疑她的能耐嗎?哈,那他真是太小看她派翠西亞了。
「關先生不信任我?」受傷的自尊心被挑起戰鬥的衝勁。
「的確是不信任。」他斬釘截鐵地答。
很好,敢激怒她!這家夥顯然沒有打聽過她派翠西亞是什麼樣的角色。
仰起下顎,她提高聲調說:「關先生,潘芭杜的名聲可不是一天兩天而已,辦不到的事情,我絕不敢跟您誇下海口,況且好東西稍縱即逝,動作不快點是會錯過的。」她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
關傳雍的目光從容的與派翠西亞視線交會。
嗯,她有一雙挺精神的眼睛,還有張不錯的臉蛋,他低頭一哂,隨即說:「保守一點好了,我不會付妳任何訂金,但如果妳真能從葉小姐手中買到東西,價錢高低任由妳開,我絕不殺價。」他一諾千金地說。
話落,他擺高姿態的轉身離開,舉手投足間盡是從容自信的神採,叫人無法從他的背影挪開目光須臾。
派翠西亞愣了半晌,「唉……」先是錯愕,旋即無力的癱在地上。
可惡!枉她費盡氣力的介紹遊說,竟然一個子兒也沒得到,更氣人的是,這個關先生似乎很質疑她的能耐。
拜托!她是派翠西亞欸,潘芭杜最精打細算的金牌業務員欸,多少人恨不得跟她做買賣,天底下有什麼是她買不到的?
等著吧!到時候琴幾落到她的手上,她派翠西亞一定狠狠敲他十倍金額,看他還有沒有能耐要自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1:51
第三章
為了盡快買到葉家那只下卷式琴幾,派翠西亞昨天和關傳雍秘書聯係好今天跟他碰面的時間,等不及約定時間到,她就來到觀點藝廊。
「關傳雍,觀點藝廊。」望著手裏的地址,她嘀咕了幾句,「呿!待會這搞藝術的男人最好給我正常一點,如果敢陰陽怪氣的,我派翠西亞絕對先賞他一頓排頭吃。」說得斬釘截鐵、冷血無情。
她不禁露出一抹冷笑,「當然,最好你有什麼三頭六臂,要不然,就乖乖把下卷式琴幾給我交出來!」修長的手指狠狠的淩空抓緊,殺氣騰騰。
這回,她是真的被惹毛了,從一踏上葉家遇到龍八度那搗蛋鬼開始,收購的進度就一直不順遂,她感受到一股空前的威脅,不由得懷疑這些挫折全是針對她的金牌業務員名聲而來。
開玩笑,名聲可是不容褻瀆的,總之,一定要捍衛到底,因為,她是金牌!唯一的金牌業務員。
既然身為金牌業務員,不管葉娟礽是把遺產裁量權交給她的異父哥哥,還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阿貓阿狗,她也絕對不會放棄收購的企圖跟動作。
更何況,她已經把下卷式琴幾的所有權拿來當作籌碼,準備好好大敲那個難搞的新客戶一筆,無論如何這次她絕不能失手,要不然,別說她個人名聲大壞,光想到單可薇會用歹毒的言語狠狠嘲笑她一輩子就令她頭皮發麻。
「開門開門啊,芝麻開門啊……」精神抖擻的派翠西亞在藝廊門前踱步踅走,口中喃喃有詞。
「這麼早來?藝廊通常十點鐘才會開門。」
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頓下腳步抬起頭,一臉驚訝,「唔,關先生!」真是阿巧他娘--好巧啊!
「沒想到潘芭杜的人對藝術也這麼熱中,一大早就來藝廊門口等著。」
她揚起充滿自信的笑容,「這是當然嘍!潘芭杜的員工素質一流,別說是對家具鑒賞力高人一等,就連藝術欣賞的涵養也絕對不在話下。」她謊說得面不改色。
「喔!這樣說來的確是傑出優秀,難怪潘芭杜在業界始終獨佔鱉頭。」穿著休閒服的關傳雍壓抑不住心底的竊笑,「對了,之前妳提過的下卷式琴幾目前情況如何?」
「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沒問題的。」她還豪爽的拍了對方胸口一掌。
他被打得差點岔了氣,低頭看了她的手一眼,「潘芭杜的員工果然就是潘芭杜的員工,不單是收購效率驚人,自信心也高人一等,不禁令關某刮目相看。」話中帶有揶揄意味。
「您太客氣了,應該說有多少分實力,就說多少分話,雖說自大不是好事,但太謙虛也流於矯情。」
瞧她喜孜孜的模樣,分明是得意忘形嘛!沒關係,她可以再繼續臭屁下去。
兀自點點頭,關傳雍不得不承認,這個潘芭杜員工的有趣度絕對是百分之百,好期待待會真相大白時,這張俏臉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情?
「對了,關先生一早出門也是來這兒欣賞藝術作品的嗎?」
「不,我來這裏等人。」
「喔,」她低頭看看手表,已經十點五分了,「奇怪!這藝廊似乎不太守時,是不是搞藝術的人都這樣,明明已經十點五分了,門還不開,我看這個藝廊負責人的人品一定有瑕疵。」她嘟起嘴,不悅的嘀咕。
「那也未必。」
「什麼未必!從一點點小地方就可以知道整個人的性子,相信我,如果連守時都做不到,我敢說這老板一定不怎麼樣,說不定他經手的作品也會有問題。」
晤,這麼嚴重!關傳雍虛心受教,只見他伸手欲往門邊的保全係統按去。
見狀,派翠西亞一把拉過他,驚聲提醒,「千萬別亂動,這是藝廊欸,萬一不小心觸動警鈴就糟了。」
他卻不聽勸的掙開她的手,飛快的按下密碼,咚地一聲,原本緊閉的玻璃門就開鎖了。
「完了、完了,待會警察來,你自己交代清楚,不關我的事。」退了一大步,派翠西亞急忙撇清關係。
女人是不是翻臉都跟翻書一樣快?他不禁莞爾想道。「不過是開門,妳怕什麼?」他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當然有關係,你不是來等人的嗎?為什麼有密碼可以擅自打開藝廊大門?我是怕藝廊的負責人待會衝出來把你扭送警局。」
「小姐,等人跟開門這兩者間並不衝突。」
「這話你等等留著跟警察說。」
關傳雍率先推門入內,「我的確是在等人啊,而且我等的人已經到了,剛剛她還為了我晚五分鐘開門,狠狠把我訓了一頓,我若是再不開門,只怕她會把我祖宗八代的人格都嚴厲審查一逼,所以妳說我是不是應該要趕緊開門?」他笑容可掬的望著她。
等等,他說什麼?他在說什麼?難不成,他等的人正是……
派翠西亞感覺自己臉上血色盡褪,整個人呈現一種恍神狀態。
他又對她喊,「快進來吧!再讓妳多站一秒鐘,只怕妳又要罵得更難聽了。」
狠狠倒抽一口涼氣,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指舉向關傳雍,派翠西亞一雙眼睛先是看看自己,接著不可置信的望向正隱隱含笑的男人,機伶的嘴巴開始不聽使喚,口氣顯得有點慌亂,「你、你……你不會就是關傳雍吧?」
他霍然咧嘴一笑,「嗯哼,如假包換。」
瞬間,腦漿亂竄,血液凍結,她瞠目結舌,下一秒,咚地一聲--
原本還高高站挺的身軀,突然四肢癱軟,整個人昏厥倒地不起。
關傳雍居高臨下望著因大受驚嚇,而不省人事的派翠西亞,忍俊不禁,「聽到我是關傳雍,需要這麼吃驚嗎?我記得妳方才還勇氣十足的啊!」
蹲下身去,輕輕拍打她的臉,依然沒有回應。
他壓抑不住脫口而出的笑意,索性打橫扛起因為受不了太大打擊而昏厥的女人。
靜靜等著關傳雍的到來,可是,他顯然沒有見她這個妹妹的打算,葉娟礽端坐在椅子上,清楚的回憶起那可怕的一天。
夜色猶未收盡,七、八顆星子徒勞的放射著蒼白的光芒,東邊天際流動幾縷透明彩霞,預告一輪紅日即將普照,然,當她頂著歡樂後的疲倦身子踏入位於維吉尼亞州威廉斯堡的私人宅第時,掩不住的顫抖尖叫銳利的透過圍墻,掀起一陣騷動……
半晌,整個威廉斯堡籠罩在警車的鳴笛聲中,平靜的清晨取而代之的是一樁不幸的命案,拉起封鎖線,意味著生死的隔絕。
「權,梅鐸法醫來了。」馬特朝湯鎮權專注的背影喊了一聲。
別過頭,湯鎮權向朝這名維吉尼亞州的首席法醫頷首,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後,又徑自檢視著坐臥血泊中的死者--葉春泉,臺灣旅美書畫家。
屍體靠著階梯扶手而坐,右手握著一把手槍,子彈從右前額射入,葉春泉一槍斃命,鮮血沿著階梯流洩而下,匯聚成灘。
現場大隊員警均小心翼翼的走動,鎂光燈在屋子各處閃爍,員警各司其職不斷的進行搜證動作,非不得已,緊閉的唇才會透出幾句簡單的字句,整個空間呈現一種靜肅的死寂。
至於現場第一目擊者--葉娟礽,纖瘦的她茫然無措的顫抖著身軀,不住的掩面啜泣。
「爸爸……」壓抑卻又驚慌的低吟,珍珠般的淚撲簌簌的落了一臉。
員警正在詢問葉娟礽例行問題,湯鎮權則站在離屍體不遠處,看著法醫的一舉一動,嚴肅的揪起眉,「有什麼發現嗎?」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手套下的屍體仍保有微溫,伊塔蘿·梅鐸揚眸淡掃,取下葉春泉手中的槍枝交給助理送去檢驗,「九厘米口徑手槍,從右前額射入,子彈應該是貫穿腦膜及腦動脈中央分支,然後由腦後射出。」她的手指精準的落在腦後的傷口,「詳細的驗屍報告,我晚點會送到你辦公桌上。」她冷漠的掃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這女人總讓湯鎮權想起潘芭杜裏的派翠西亞,是因為她們都有一頭褐色的發?還是,她們都有把人耐心磨罄的本事?
對於梅鐸的冷淡口吻,他並不以為意,這女人最討厭人家催促她的工作進度了,偏偏自己又總是為了快速了解案情而頻頻催促她,以至於她總是擺個冷臉回應他。
初步射程比對後,發現了在角落的彈頭,員警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夾起,完成裝袋動作。
「梅鐸,屍體旁邊的濺血有些紊亂。」目光銳利的湯鎮權蹲在一旁的階梯上,提出內心疑問,「妳看這條血紅的直線,還有一旁的小點血漬。」
伊塔蘿·梅鐸挪動腳步來到他身旁,同他一道低頭審視周圍幾抹濺射血跡,目光在判讀血漬形狀後,驀然蹙起眉,陷入一陣沉思。
「怎麼了?l
舒坦雙眉,她抬起目光瞅著他,「你說呢?」她反問。
「梅鐸,告訴我,妳發現了什麼?」他追問。
不對!這血漬的痕跡有異狀,直線狀的血印又是從何而來?她又在屍體上仔細勘驗一遍,忽地眼神一凝,嘴巴抿成了直線,不願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梅鐸,快回答我--」
確認了初步勘驗妥當後,「把屍體送到驗屍室,報告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伊塔蘿·梅鐸褪去手套,趾高氣揚的離開。
「妳--」可惡的梅鐸,總是這等硬脾氣!湯鎮權在心裏咒罵不已。
指揮部屬把屍體裝袋送往驗屍室,他走向飽受驚嚇的葉娟礽,探手拿過員警的筆錄資料,飛快的瀏覽著。
「令尊近來對於創作有出現任何瓶頸,而導致情緒上的不穩定嗎?」
「沒有,最近他心情很好,為了下個月的展覽,他整個人都全心投入工作,他不可能會自殺!因為他是那麼期待這一次的展覽,爸爸不可能會這樣做的。」她一再的否定。
標準的家屬心態,堅決否認死者有自殺的可能性。
「沒有人說他是自殺。」他平靜的說。
眉一蹙,葉娟礽內心充滿矛盾,「可爸爸手裏握著手槍……」搖搖頭,她傷痛得不忍卒睹,話語哽咽。
不願相信他是自殺,可是手裏的槍枝卻將答案指向自殺,她除了哽咽啜泣,還是只能啜泣,身子哆嗦得宛如秋風中的落葉。
根據筆錄裏的家庭成員名單,湯鎮權問道:「妳大哥人呢?」他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案發到現在,葉家除了葉娟礽,沒有第二個人現身。
「因為擔任策展人,他半個月前就到義大利去工作了。」
他靜默的將筆錄交給部屬,然後言簡意賅的道了聲,「請節哀。」
湊近馬特耳邊低語幾句,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他,他旋即離開葉家大宅。
思緒戛然停止,葉娟礽倔強的別過臉去,閉上了脹熱的眼眶。
為什麼父親會死?即便這個家的情感吊詭,復雜得不如一般尋常家庭,但她也沒想過父親會選擇這樣的死法。
回憶著那一天的不只有葉娟礽。不再被血腥味包圍的呼吸,讓湯鎮權的思緒沒有一秒鐘的停歇,任何可能動機,還有這一連串的前因後果,那看似自殺般的命案現場,他直覺就是感到不甚舒坦。
屍體旁的血漬是怎麼回事?梅鐸的緘默又是為了什麼?或許,真相並不是所謂的自殺。這幾個問題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
氣氛低迷,湯鎮權坐在位子上久久不發一語,左手摩挲著下顎,表情嚴肅,握在右手多時的資料被他拿起又放下,反復了不下百次。
一大迭命案現場的相片,宛如塔羅牌似的,被逐一擺列在他面前偌大的桌面上,自成體係。
他看著相片裏咽氣命絕的葉春泉靠坐在階梯上的動作,思考持續的進行著。
除了腦部槍傷所造成的蜿蜒血河,其他在階梯上散落的血漬,還有相片中那殷紅的直線到底代表什麼?
可惡!百思不得其解,他雙眉揪緊,狠狠的把手中的報告摔上桌面。
梅鐸的驗屍報告說明,葉春泉的死亡不僅僅是自殺這麼簡單。
從命案現場屍體旁異常零散的血漬分布,和屍體解剖結果相比對,葉春泉的死因絕不是自殺,而且他肺臟上有極微小卻足以致命的可怕傷口,那才是讓他命絕的主因。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口?足以奪人性命,卻又難以察覺。
滿頭大汗的馬特快步跑來,「權,槍枝鑒定結果出爐了,葉春泉手中那把九厘米口徑手槍不是兇器。」
「不是兇器?」湯鎮權大為震驚,「難道送驗的過程中有人掉包了?」
「不見得,槍柄上的指紋是葉春泉的沒錯,而且口徑與子彈相符,但是,死者手中的那把槍枝測不到火藥反應,裏頭的子彈更是一顆都沒有少。」
「所以是另外有人送葉春泉上路?」
「嗯。」馬特抹抹額上的汗水。
「馬特,跟我一塊去找梅鐸法醫,我想要當面聽她的說法,順便看看葉春泉肺部的傷口。」
抓起車鑰匙,兩人飛快的驅車前往法醫辦公室。
伊塔蘿·梅鐸似乎一點都不訝異湯鎮權的到來,不待他開口說些什麼,她悶不吭聲的站起身,領著他們兩人一同前往地下室的太平間。
只見她毫不猶豫的迅速拉出葉春泉的屍體。
「喔,老天!梅鐸法醫,難道妳就不能先開個口示意一下妳的動作嗎?好歹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嘛。」馬特忍不住抱怨。
「死亡是沒有心理準備的。」她冷冷的說。
湯鎮權拍拍馬特的肩膀,率先走上前去。
「誠如報告上所說,葉春泉臉上有一些點狀的出血瘀斑,那是所謂的掐痕,」她把手放到死者臉上模擬,與那些瘀痕比對解說,「他手腕曾經遭到捆綁,警方抵達現場時,相信他才剛遇害不久,因為屍體仍有餘溫,而這些斑痕則要死後數小時才會出現。」
「所以我們警方得著手查緝兇手的下落了。」馬特帶點自嘲的口吻說道。
「另外,葉春泉的肺臟另有傷口,疑似被異物從背後刺穿。」
「會是什麼東西?我記得他的背部並沒有明顯的傷口。」
「初步研判是針錐狀物品,才有這麼細微且良好的穿透力。」她冷靜的分析。
「梅鐸,階梯上的直線血印會不會與造成他肺部傷口的主因有關聯?」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據我推測刺穿葉春泉肺部的針錐物應是被歹徒暫時擱在一旁,所以才會意外留下一道痕跡。」她的表情依然波瀾不興。
「馬特,葉家沒有任何財物損失吧?」湯鎮權問。
「沒有,門窗也沒有任何遭人破壞入侵的跡象。」
「難道是私人恩怨?歹徒可能是熟人,所以葉春泉才主動開門讓他進來,因此沒有留下任何外力入侵的痕跡。」湯鎮權試圖推敲因果。
「想要破解密碼鎖,這對熟稔高科技的歹徒而言並不是難事。」伊塔蘿·梅鐸徑自拉起屍袋上的拉煉,把葉春泉推回原處。
「梅鐸,關於這起命案,妳有什麼看法?」湯鎮權問。
「這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我的任務只有傾聽屍體說話。」她冷淡的說。
對於她的冷淡,他不以為忤的低笑,「走吧馬特,梅鐸法醫在下逐客令了。」拉著馬特,他們快步離開這森冷的太平間。
回到車上,馬特不住的搓揉雙臂,「那種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難怪梅鐸法醫老是冷著一張臉。」
「馬特,那本來就是給死人待的地方,他們需要那樣的溫度。」
馬特揚手制止他的言論,「夠了,別再說了!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當然是召集夥伴們查案了。」
車子才正要離開法醫辦公室回警局,單璽的電話就打來了,湯鎮權接起手機,「喂,小璽,什麼事?」
手機那端的她聲音慘澹,「爹地,快來--」
「小璽,發生什麼事了?」他心裏不禁掠過一陣擔憂。
「媽咪說,今天之前沒見到你,她就不許我學射擊了,我不管,你快來幫我啦!」聲音裏滿是委屈。
這對母女真是……湯鎮權輕嘆一口氣,「我知道了,爹地馬上到。」掛了電話,他一臉無奈。
「怎麼了?」馬特問。
「你的愛徒又遭受空前的危難了,你跟我一起到潘芭杜去一趟吧!」
「小璽?她怎麼啦?」
「因為她未經呈報就私下學習射擊,可薇說要殺了她的教練。」
馬特聞言猛然一驚,「啥?那你還要我去潘芭杜?我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很難說,不過如果你一命嗚呼她會比較開心,身為小璽教練的你,也只好壯烈犧牲了。」
「啥米?!權,我會被你害死啦!」他忍不住咒罵。
觀點藝廊的辦公室裏,關傳雍拉過一張椅子,安穩的蹺著二郎腿,像探照燈似的目光,緊緊鎖定躺在長沙發上的派翠西亞身上,那擁有一頭褐色頭發跟無窮自信的--搞笑女子。
說她搞笑,那還真沒辱沒了她的表現。
明明清醒得很,卻礙於強烈自尊心作祟,寧可繼續裝昏裝睡,瞧,那閉得死緊的眼睛,不時還淘氣的想要睜開一點細縫窺看局勢呢!
實在忍俊不禁,他笑出聲來,「呵呵……妳確定要這樣一直昏睡下去嗎?」他忍不住推推她的肩膀問。
她不為所動,只是把雙眼閉得更緊了,眼部周圍被狠狠的擠出密集的紋路。
「妳當真不想把握機會,跟我這個擁有遺產裁量權的人好好談談關於下卷式琴幾的買賣?」他拋出誘餌。
瞧她宛若渾身緊繃的白雪公主,而他依然沒有得到回應,看來,這女人還是死愛面子一族的。
還撐?半晌過後,他的手指半似挑弄的輕撫過她的臉,「念在妳那天的盛情禮遇,原本想要給妳機會達成交易的,好吧!既然妳已經不想要那只下卷式琴幾了,我也只好當作沒這回事。」他作勢就要從椅子上起身。
旋即,派翠西亞一古腦兒的竄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什麼叫作沒這回事!你騙了我欸--」她惱火的睨著他。
可惡,這男人竟然把她耍得團團轉!害她糗態畢露,要不是不想年紀輕輕就去吃牢飯,她還真想一刀殺了他!
「我什麼時候騙妳了?」重新坐回椅子,關傳雍托起下顎好整以暇的問。
「明明就有!既然你已經握有遺產裁量權,下卷式琴幾賣或不賣都是你在決定,幹麼還要假扮買主到潘芭杜去吊我胃口?你這不是欺騙行為不然是什麼?」她耿耿於懷,一張嘴噘得老高。
他一定在心裏不只一次的嘲笑她吧,笑她像個傻子一樣為了琴幾自大瘋狂。
瞧她那張喋喋不休的紅唇,可愛得多生氣蓬勃啊!關傳雍暗自欣賞著。
「小姐,上潘芭杜不一定要買下卷式琴幾吧?難道偌大的潘芭杜,就只有那樣東西可買?而且我只是上門去逛逛,是妳東西還沒到手就拚命對我鼓吹,還向我誇耀萬無一失,嚴格說來,妳才有膨風的嫌疑。」
「我……」一時語塞,「可、可是你還是騙了我呀!」她氣得語無倫次。
「好啦、好啦,就當作禮尚往來嘍!妳騙我一回,我回報妳一次,現在咱們誰也不欠誰。」說得輕松容易。
「誰在跟你誰也不欠誰!」她狠狠的睞去一記白眼,起身拍打著她發縐的衣服,每一下都像在洩恨。
「要不然妳想怎麼樣?」
不發一語的瞪著他,派翠西亞兩眼的火苗正在竄燒。
他漾著從容的笑容,「欸,別再這樣看著我,要不,我會以為妳在暗戀我呢。」
她打鼻子呼出一聲冷哼,「哼--與其說我在暗戀你,你怎不說我正在估量著要從哪裏下手,好把你大卸八塊?」她齜牙咧嘴恨聲說道:「況且,我派翠西亞這輩子有可能暗戀美金、歐元、新臺幣、人民幣、日圓……就是不可能暗戀你。」
「唔,這種火爆脾氣,好像不是一個業務員該有的樣子。」
「關傳雍,你給我住嘴--」
哪壺不開提哪壺,幹麼在這種羞愧難當的時候提醒她金牌業務員的身分啦!
「要不要喝點什麼?」
「我要低糖、低脂、無咖啡因且……」她存心刁難。
「白開水!」阻止她繼續說話,關傳雍轉身倒來一杯水,「喝吧,再發火下去,我整間藝廊都要陷入火海了。」
不知怎的,今天自己的耐心超好,竟有這等閒情逸致來安撫她,或許,這個叫派翠西亞的搞笑女人,深深觸動了他的幽默感和耐心。
她一手抓來,狠狠的飲個涓滴不剩,豪氣的用手臂抹去唇邊水漬,但,餘氣仍未消盡。
「妳看起來有點狼狽,嗯,眼下有黑眼圈,怎麼?期待今天跟我會面,昨晚忙著沙盤推演,所以沒睡好?」他又是一陣揶揄。
「關傳雍先生,警告你,不要在女人面前說她樣子狼狽,更不要提起她的黑眼圈!」這幾天為了搞懂葉家的底細,她已經沒能好好睡了,憔悴是當然的,幹麼還提!欠打--
他豎起雙手,「好、好、好,不說就不說,那請問一下,我們該說什麼?」
繼續大眼瞪小眼嗎?他搖搖頭,自己還不想太早死在派翠西亞的手裏。
「當然是說下卷式琴幾!」糗都出了,總不能無功而返吧!倘若如此,只怕她會遭受單可薇更加無情的二次傷害。
「嗯,好啊,那我們就來說那只下卷式琴幾。」
「多少錢?」她毫不 唆單刀直入的問。
反正最糟糕可笑的樣子都被他看見了,還有什麼不能攤開來說的。
「這麼市儈!」他咋舌於她的直接。
「說我市儈?哼,關先生,不要以為用個藝廊來遮掩,就可以抹去你的市儈本質,更何況買賣東西銀貨兩訖是理所當然,何來市儈之說?」
「好,算妳有理。」關傳雍十分紳士的禮讓她。
「快說,你打算賣多少錢?」她擺起流氓的姿態。
「嗯……」雙手盤在胸前,他忽地揪起眉,「這真的很難決定。」
「鬼咧,就說個阿拉伯數字,有什麼難的?」派翠西亞為之氣結。
她受不了了,這男人壓根兒就沒誠意跟她好好談下卷式琴幾的買賣,他只是在尋她開心,從頭到尾說的都只是推托之詞。
她二話不說抓起包包就要走人。
「欸,等等,妳不會是要走了吧?」
「廢話--再不走,難不成讓你繼續戲耍下去嗎?」頭也不回,她宛若狂風似的掃過藝廊大廳,留下怒火。
「唔,真的走啦……」他兀自喃喃。
忽地,他歪倒在沙發上,不住的朗聲大笑。
好玩!這女人一定是看多了遇上熊的求生法則,竟然以為裝死、裝昏是最好的方法,難不成,她以為他是熊嗎?哈哈哈哈……
短暫一分鐘的冷靜,「派翠西亞,是妳自己送上門來的,妳完了!」摸摸鼻子,關傳雍隨即又爆出心花怒放的大笑。
一踏出觀點藝廊,派翠西亞就深深的後悔了。
「糗了,臉都丟光了啦!現在怎麼辦?真就要這樣兩手空空的回潘芭杜嗎?」她猶豫不決地煩惱著。
在原地踏了幾圈,就是沒臉再走回觀點藝廊,「啊--可惡,不管了啦!葉家的收購交易本來就不是我的差事,老板想要海撈一筆,叫她自己來,我派翠西亞是絕對不想再看到這個男人了--」
頭一扭,隨即風馳電掣的走人,每踏出一步,身後就抖落一地怒火。
這廂,躺在沙發上的關傳雍突然接到藍祖蔚打來的電話。
「你在哪裏?」藍祖蔚急切的問。
「藝廊辦公室,怎麼了阿蔚?」他語氣顯然還沉溺在方才的有趣情境中。
「我在葉家,娟礽告訴我警方給的驗屍報告中說,伯父並不是自殺的,很可能是他殺。」
「他殺?」他十分震驚。
怎麼會?一個生活單純的書畫家怎麼會招來殺機?
「嗯,詳細情形等你過來再說。」
「我馬上到。」收拾起方才的輕松,關傳雍表情嚴肅的離開藝廊,驅車前往久違的葉家大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2:12
第四章
前幾天還一副怒氣騰騰、張牙舞爪的單可薇,現下又穿著一襲嫩黃色的雪紡洋裝,嬌柔青春得令人咋舌,讓人不禁懷疑她的失態是鬼上身所致。
纖指輕輕推開派翠西亞面前的餐盤,「怎麼?咱們偉大的金牌業務員在外頭溜達了那麼久,不知道那個據說價值連城、約莫是漢朝文物的下卷式琴幾,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啊?」她俏臀擱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瞅著看來灰頭土臉的派翠西亞。
「……」派翠西亞眼皮低垂,滿口食物,緘默以對。
「如何?說話啊!那只下卷式琴幾呢?」
她嘴一癟,「不知道。」
此刻,她只想用暴飲暴食來平衡她的心情,哪還管得了什麼琴幾不琴幾的!
不知道?單可薇微瞇著眼,打量起眼前委靡不振的派翠西亞。
有鬼!這丫頭竟然也會死氣沉沉的,待她抽絲剝繭來理個明白。
「有見到關傳雍了嗎?」
「嗯。」她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哈,見到又怎樣,那只會讓她更想殺了那個可惡的男人而已。抓回餐盤,派翠西亞手中的銀叉子再次狠狠的戳進食物,想象自己正在肢解啃噬關傳雍。
「結果呢?」
「總要給人一點時間考慮。」她隨口搪塞,「我可是要做大筆買賣的人呢,誰希罕那一點蠅頭小利。」忍不住又臭屁一下。
考慮?大名鼎鼎的勢利鬼派翠西亞也會給人時間考慮?!真是笑話,她派翠西亞在死愛錢勒索她的時候,怎麼從來都沒想過仁慈的給她這個老板一點時間考慮?
分明是搪塞之詞!單可薇用扇柄挑起派翠西亞的下顎,逼她正視她的目光,「要考慮多久?一天還是兩天,一個月還是一年?」態度咄咄逼人。
「……」派翠西亞幹脆閉上嘴巴裝聾。
喲,敢跟她裝聾作啞,看來她不拿出一點刻薄歹毒,派翠西亞是不會有反應。
「瞧妳表情這麼臭,一看就知道是鎩羽而歸,說不準連對方的模樣都還沒見到,就被當場掃地出門了。說吧,人家是不是姿態高傲得連甩都不甩妳?」單可薇一副千金難買早知道的模樣。
什麼嘛,把她瞧得這麼扁!派翠西亞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哪有,誰被掃地出門了?我怎麼可能會被掃地出門,我當然有見到關傳雍,而且還大搖大擺的坐在他辦公室裏很久很久呢!」一口否認到底。
「喔?!這麼厲害呀,那東西呢?他打算要用多少錢成交?」單可薇伸出手,在裝傻的她面前招啊招的詢問。
尷尬!天曉得關傳雍想賣多少錢?派翠西亞別過臉去,直接來個眼不見為凈的策略。
「哼,看來是失敗了,沒想到咱們號稱金牌業務員的派翠西亞,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哎呀,枉我還想把年度績效獎金比例提高呢!可惜喔可惜。」單可薇把玩著頰邊的發絲,一副惋惜的姿態。
把年度績效獎金比例提高?!
耳尖的聽到這嚴重影響到個人銀行存款的字眼,派翠西亞的眼睛陡然一亮,燦爛得彷佛是天際的星子。
她急忙拉住單可薇的臂膀,「什麼,老板,妳剛剛說什麼?」
單可薇優雅的抽回手,「我?我剛剛有說什麼嗎?我只是在思考,妳是不是應該把金牌業務員的名號拱手交出來了而已。」
「不行--」說啥渾話,這金牌業務員的名號可是代表著她派翠西亞,而且關係到她的薪水福利,就算是天災人禍降臨,她也不會輕易交出去的。
「不行?在潘芭杜,只要是我說的話,沒啥不行的。」
「既然妳那麼行,為什麼不自己去跟關傳雍談啊?幹麼把工作丟給我!」索性換個招數,她委屈的睞著單可薇。
「嘖嘖,真的是失敗了,難怪妳完全囂張不起來。」單可薇搖頭輕笑。
「胡說,我才沒有失敗,只是給對方時間考慮而已。」派翠西亞努力挽救她殘存的自尊。
「鬼扯,被三振就被三振,講得好像妳姿態多高似的。」
「老板,妳別想岔開話題,我明明聽見妳剛剛說要把年度績效獎金比例提高的,怎麼才一秒鐘,就想要變相的對我減薪?我才不要!」派翠西亞耍賴起來。
「不要的話,就馬上去見關傳雍,幫我把下卷式琴幾弄到手。」
「可……我不想要見到關傳雍。」已經夠糗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單可薇敲擊桌面喚起她的注意,「妳給我聽著,買主我已經找到了,而且我敢保證,對方至少願意出價二十萬美金,如果交易成功,妳自己算算妳即將入袋的獎金有多少?廢話不多說,總之我要盡快拿到琴幾好交貨賺錢。」
晦澀的眼睛當場為之一亮。
至少二十萬美金,如果成功交易的獎金……嘖嘖,是筆很可觀的數字呢!多麼誘人啊!派翠西亞的心在波濤洶湧。
「可是……」
單可薇抓起電話交給她,「馬上打電話給關傳雍。」
「不要--」她立刻一口回絕。
「為什麼不要?他可是掌控整整二十萬美金的大金主欸。」
「就……」拗不過單可薇,派翠西亞冒著被笑到絕境的窘迫,一五一十的把她的糗事全說了出來,包括裝死。
「哈哈哈哈哈……」她果然不計形象的狂笑起來。
「老板,住口,別再笑了喔!」
「派翠西亞,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對顧客臭屁的時候,要保留一點,不要把自己的底牌都現盡了,結果呢?這次竟然把自己推到懸崖邊……」
「我哪知道他就是關傳雍啊,誰會像他這麼陰險的偽裝成顧客上門來!」
「我就會啊!」
「所以你們都是姦商。」
「派翠西亞,說起姦商,妳自己也是不遑多讓,想想妳訛詐了我多少獎金、加班費的,現在卻反過來說我是姦商,未免太不厚道了喔!」
「可是我……」
「派翠西亞,少說廢話,這次我們五五分帳,要不要見關傳雍,妳自己看著辦吧,機會就只有這麼一次。」說完,單可薇踩著婀娜的步伐,把難題留給派翠西亞一個人去思考。
久久無法回神。天啊!五五分帳欽,這可是她央求了不下千次的好康耶,難道真要眼睜睜的看著錢從她口袋邊溜走?
好為難,她陷入了天人交戰。
電話被她拿起又放下,反反復覆了數十次,「老天爺啊!幫幫我呀……」
足足掙扎了三個小時,派翠西亞終於豁出去了,「一個好漢十人幫,就算我沒人幫,我也不要錯過白花花的美金。」她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撥出電話,「喂,關傳雍,我要見你--」
「娟礽最近還好吧?」關傳雍主動問起。
「老樣子,不過警方偵辦進度陷入膠著,實在叫人焦急,兇手動機不明,就連嫌疑犯是誰都沒個頭緒。」
「急也沒有用,當所有的線索齊了,兇手是誰自然會水落石出,我相信只要湯警官不放棄,就會有破案的一天。」
「但願如此。」藍祖蔚突然別過頭,望著他問:「我聽秘書說,潘芭杜的派翠西亞已經找上你了?」
「沒錯,她確實有來過,我們也有短暫的對話。」頭抬也沒抬,他專注的玩起面前的蛋雕。
上一次藝廊正好展出蛋雕,關傳雍見了覺得挺有趣的,有時自己也玩了起來,雖然沒有名師的手藝,倒也有模有樣。
「結果呢?你有打算賣她任何東西嗎?」
「考慮中。」他小心翼翼的在蛋殼上刻著花紋。
說實話,這個派翠西亞是他見過最有趣的女人了,一想到她自信滿滿的誇說能耐,再想到她墜入窘境時的可笑反應,他還是忍不住要大笑三聲,把這種人留在身邊,日子絕對不怕會無聊。
「啥?你還要考慮什麼,當然是要一口拒絕啊!」藍祖蔚詫異的提高音量。
他猛然皺起眉,「噓,小聲點,害我差點捏破蛋殼。」他放下手邊的工具,一派瀟灑的望著藍祖蔚,「而且,為什麼要拒絕?我覺得跟她周旋還滿好玩的,有助於身心調劑。」
「好玩?!傳雍,你是怎麼了?亞奎拉的展覽工作不是忙得焦頭爛額嗎?你哪有時間跟她這個吸金水蛭周旋?難不成是壓力太大出現什麼症候群了?」他懷疑是不是該馬上把關傳雍送醫診治。
「呵呵,吸金水蛭?我想,應該沒有哪個女生喜歡被稱作吸金水蛭吧?祖蔚,我奉勸你別在她面前提起,要不然,我敢說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不禁莞爾,「何況,這跟策展工作一點都不衝突,別擔心。」
「瘋了你,你會被她吃幹抹凈的,不行,我不能看你成了刀俎上的肉。」
撇開多年好友交情不說,他可是葉娟礽最重視的大哥,說不準以後還有可能會是他藍祖蔚的大舅子,他不幫關傳雍,難不成眼睜睜看他被潘芭杜的吸金水蛭宰殺?不行、不行--
「祖蔚,事情沒那麼嚴重好嗎?」
「你不懂潘芭杜的可怕,第一次失敗,她鐵定還會再接再厲的來第二趟、第三趟……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直到達成目的為止。你絕對不可以小看她的手段,總之只要她敢來,我就要她好看。」
「你想要怎麼讓她好看?」關傳雍好整以暇的望著朋友。
「拿龍八度來削弱她的氣焰。」
「什麼龍八度?」他露出好奇的模樣。
「之前,她主動找上娟礽,我就胡亂捏造了一個假身分來對抗她,謊稱本人正是龍八度家具收購會社的業務員,明著可以跟她較勁搶生意,暗地裏我可以幫你哄抬價格,總之保證讓她忙得手忙腳亂。」
「你啊!待會小心玩,」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鐘擺,「因為咱們的水蛭小姐即將要來拜訪了。」
說曹操曹操到,關傳雍辦公室的門隨即被打了開來,秘書領著一臉粲笑的派翠西亞進來,瞧她一臉笑的模樣跟她上次陰惻的臉孔,可真是天差地別啊!
不過,她今天過分燦爛的笑容倒是徹底的挑起開傳雍的玩興。
「早啊,關先生。」派翠西亞揚起一抹可人的笑容。
「早。」關傳雍期待著她所帶來的樂趣。
「有客人啊!」
不等他介紹,藍祖蔚自行別過臉去,「妳好啊,潘芭杜的派翠西亞,相信妳還記得我吧?龍八度的藍祖蔚。」
派翠西亞眼一瞠,「你……豈敢忘記。」心中警鈴大作。
龍八度這個程咬金又來幹麼?真是陰魂不散欸,她前腳才到葉家拜訪,他後腳便跟著來,她後腳轉到觀點藝廊,而這個該死的家夥也跟著見風轉舵,難不成這一次他又要來攪局了?
她臉色冒著文火,不停的揣測藍祖蔚的意圖。
「我以為今天只有我們兩人見面。」她望著關傳雍問道。
「我也以為妳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他不著痕跡的想要提醒她上一次的可怕回憶。
派翠西亞勉強咧出一抹冷笑,「上次歸上次。不過我想,在開始之前,我們最好應該把記憶都歸零,讓所有的買賣交易都從這一刻重新開始談起吧!如何?」
他很是慎重的點點頭,「唔,歸零啊,不錯,我可以接受這個建議。」
「千萬不可啊關先生,」藍祖蔚連忙搶詞,「剛剛我們商討好的內容可不容許你一塊兒歸零啊,要不然,這交易要怎麼進行下去?」
交易?這麼快他們雙方就談好交易了?那她怎麼辦,如果龍八度已經搶先談好了交易,這不是叫她和潘芭杜的名聲盡掃落地嗎?
「交易內容是什麼?」她急切的問。
藍祖蔚搖搖頭,「派翠西亞,妳怎麼可以問得如此明目張膽,我和關先生的交易內容皆屬商業機密,恕我無可奉告。」
哎呀,跩什麼跩啦!她惱火的握著拳頭,寫滿不悅的臉上笑容有些勉強,「我說藍先生啊,現在開始可是我跟關先生的時間了,你這第三者、局外人,是不是應該要識相點離開了?」
「呵,來者是客,況且我也是特地來跟關先生談公事的,事情沒談完,我怎麼會輕易離開呢?」
「藍祖蔚--」派翠西亞真的抓狂了。
搶生意大家各憑本事,幹麼企圖阻撓!小人--
「好了、好了,都坐下來,我知道你們都對葉家的東西很有興趣,既然如此,大家就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吧!」
關傳雍冷冷的朝藍祖蔚睞去一眼,暗示他別太放肆,畢竟,他還不希望太早氣走派翠西亞。
「哼--」派翠西亞掃了一記白眼給藍祖蔚。
「女士優先,派翠西亞妳先說說要跟我談什麼樣的交易?」
「下卷式琴幾,我從第一次跟葉小姐接觸時就說過了,葉家眾多家具中,潘芭杜獨愛那只下卷式琴幾,而且我很有誠意的先請關先生開價,只要是能力範圍之內,我們潘芭杜絕對欣然接受。」
「明確一點,妳所謂的能力範圍是?」關傳雍反問她。
他很有興趣知道,這一次,她打算用多少錢來向他買東西。
「五萬美金。」
「五萬美金啊……」他單手支顎,認真的思考這個價格。
「我想,這是很公道的價格。」
「呵,才五萬美金,派翠西亞,那可是漢朝文物欸,撇開那悠遠的歷史不說,光是那份想完好保存它的心力,都不只這個價格了。」藍祖蔚又開口挑釁了。
她深吸口氣,「要不,你覺得應該出多少錢?」她反問他。
「至少十萬美金。」
「十萬!好優渥的價格。」關傳雍大呼出聲。
「十萬?你分明是在破壞市場行情,也難怪啦!龍八度不過是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為了跟我們潘芭杜抗衡,你會說出這麼高價的數字,我一點都不意外,說不準,是想順便在媒體上搏點版面,好替你們打打免費的廣告對吧?」派翠西亞的嘴巴一開閘,針針見血。
還沒喘口氣,她緊接著又說:「別說姊姊我沒提醒你,別到時候花大錢買下東西,卻找不到買主,屆時龍八度周轉不靈提早關門大吉,你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業務員的名聲可就要壞壞去嘍!說不準還遺臭萬年呢!」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這下可是火力全開,到現在還喘著氣呢!
「妳……妳甭操心,不如拿這些時間去做點良心公益,好過在這兒大放厥詞。」藍祖蔚狠狠的回話。
雙方戰火正式挑起。「好,別以為只有你敢出十萬,潘芭杜也敢。」
「妳敢我就再追加。」
「我也追加一萬。」
「那我再加兩萬--」
「三萬……」
「五萬!」
「……」
只見關傳雍根本無法插上一句話,任由雙方開始失心似的叫囂起金額。
「我出一百萬美金。」藍祖蔚喊得氣喘吁吁。
一百萬?瘋了不成--
派翠西亞及時恢復理智,「有種你就真拿一百萬來買,這種荒唐的交易,我才不會跟進。關先生,再見--」
拜藍祖蔚攪局之賜,派翠西亞又一次的火大走人,離去前,她不忘狠狠的踩了藍祖蔚一腳,然後驕傲得像只孔雀般離開。
「啊!我的腳--惡婆娘,妳給我站住!」砰的關門聲響是他得到的回應。
「祖蔚,你把她氣走了啦!」關傳雍沒好氣的望著他。
「我當然要轟走她,她是吸金水蛭效。」
「可是我根本還不想讓她走--」他擺出臭臉。
笨藍祖蔚,沒事把他的快樂泉源趕走幹麼!他還沒好好逗逗她呢!可惡--
藍祖蔚瞠目結舌,「你!關傳雍你……」
「馬上給我消失出去工作。」他隱忍怒火的下達逐客令。
藍祖蔚飽受驚嚇的離開後,火大的關傳雍沒好氣的捏爛了面前的蛋雕,「笨蛋藍祖蔚!」
低頭一掃,桌邊遺落一支紅色手機,他探長手臂一把拿了過來,「不會是她的吧?」確認了螢幕上的名字,鬱悶的臉陡然挑起眉得意一哂,他不假思索的就把手機放入自己的口袋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2:32
第五章
烈日驕陽,派翠西亞蹺班來到網球場,今天的她決定把什麼收購工作、什麼該死的鬼琴幾都忘得一乾二凈,當然也包括單可薇給的要命利誘。
場上的鐵罐一字排開,宛如待宰羔羊般,就等著她去發洩。
虧她還盡釋前嫌的陪著笑臉上門,想要一笑泯恩仇的好好跟他懇切地談交易內容,誰知他已經跟龍八度搶先談好交易了,那幹麼還答應與她碰面?根本是把她當呆子耍嘛,可惡!
「天殺的關傳雍,你是混蛋--」她發出憤恨的嘶吼。
拉直身軀揚手揮拍,急勁的球越過網,猛地殺向前方第一只鐵罐。
匡當--鐵罐頹然歪倒在場上。
「Yes!」她高興得大喊,好像自己真的殺了關傳雍似的。
微瞇著眼睛,再殺氣騰騰的拿起一球瞄準前方第二只鐵罐,「敢跟我搶生意,藍祖蔚你是豬頭--」
又是猛烈的一次揮拍,圓球強勢的擊倒了頑強的鐵罐,讓她十分得意。
就這樣一球又一球,詛咒的名字從關傳雍換成藍祖蔚,再從藍祖蔚回到關傳雍,場上滿是無辜的鐵罐,然而她心裏熊熊的怒火卻始終無法排解殆盡,怒氣依然洶湧。
工作生涯頭一次遭遇挫敗,這對派翠西亞來說,簡直是無上的恥辱,尤其還強烈刺激著她嗜愛金錢的性子,更威脅到她的荷包跟銀行存款,她不斷狠狠的攻擊著,恨不得那些鐵罐就是關傳雍和龍八度的藍祖蔚。
頭一回看到有人把網球運動當作殺戮遊戲在玩,遠遠的,關傳雍就認出那抹白色身影,渾身盈滿殺氣的模樣,實在一點都不休閒。
「女人是不是怒火都很容易被挑起?」他困惑自問。
不是他在說,像她脾氣這麼暴躁,根本把修長美腿、俐落身影的美感完全破壞殆盡,不行,他得去解救她,就算不為別的,也該為自己無辜的眼睛謀求一點福利。
「敢要我,關傳雍,看我把你千刀萬剮--」伴隨而來的是鐵罐的傾倒聲。
又是一句絕慘的咒罵傳來,關傳雍忍不住皺眉嘆息,看來他再不出現,這辱罵聲只會沒完沒了,過不了多久,全球場的人都會知道關傳雍這個名字。
正當派翠西亞再度揚高手臂之際,他出聲了,「一包薯條。」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擊中鐵罐,睨他一眼後接著又拿出另一顆球。
「運氣不錯嘛!這樣好了,如果這一次妳又命中目標,我請妳吃飯。」
她頭也不回的兀自專心揮拍擊球,果不其然,精湛的再度命中,鐵罐應聲而倒。
她驕傲的睞去一眼,「或許你習慣靠運氣,但我不是,所以這跟運氣無關,而是我的球藝精湛。」
「好,精湛、精湛,不介意換我試試我的運氣吧?」關傳雍拿起自己的球拍走向發球線,「對了,如果我擊中了,有什麼好處?」
眉一挑,「礦泉水。」她存心挫挫他的銳氣。
「好,礦泉水就礦泉水。」他不以為意,結實的手臂一揚,更為迅速猛烈的球精準地擊中最角落的那只鐵罐,鐵罐整個彈開,匡當的聲響持續半晌。
派翠西亞抓起礦泉水,狠狠往他懷裏一丟,徑自重回發球線。
「不問問我來做什麼?還有,我為什麼知道妳在這裏?」
「來網球場不打球,難不成來遊泳?至於我在哪裏,並不屬於五角大廈的國家機密,想知道沒啥難的。」她冷冷的回道,接下來,標準的姿勢、完美的力道,又是一次揮灑,球飛得老快。
「聽著,這次的獎賞是一個吻--」
關傳雍的話一落,她的球也擊倒鐵罐,正當他咧嘴竊笑之際,她鐵青著臉回過頭來,「你在胡說什麼?瘋子--」
「放輕松,只是遊戲,不過,還是恭喜妳贏得一個吻。」
「哼,免了,你省省吧!」她尷尬的別過臉去。
誰希罕跟他接吻?拜托……可忍不住的,她還是瞟了他的嘴巴一眼。
他仰頭喝著水,一雙精眸似笑非笑的凝視著有些無措卻又故作驕矜的她。
「喏,幫我拿著。」他緩緩走去,把水交給她,「再來個獎賞吧!」然後等待著她開口。.
她白眼一翻,「免預約遊潘芭杜一周。」她挑釁的望著他。
他笑著,「好,外加由妳派翠西亞作陪。」不等她拒絕,他俐落的擊倒另一只鐵罐。
「作陪是你說的,與我無關。」派翠西亞得意揚揚的把礦泉水扔回給他。
想佔她便宜,門兒都沒有!
場上只剩最後一只鐵罐了,終結了它,她決定快快走人,不再跟關傳雍這種用藝廊當幌子的姦商周旋下去。
最後一球,她使出全身力氣揮拍發球,偏偏可惡的他又挑在這個時候對著她的背影說話。
「聽著,如果擊中,下卷式琴幾就讓妳免費帶走!」
下卷式琴幾免費帶走--
天啊!這是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那她無論如何也要拿走它。
然而派翠西亞卻因為誘惑過大而一個閃神,僵了半秒鐘的手臂陡然曲彎,整個揮拍力道不夠集中,拋空的球擦撞到球拍邊緣,別說是鐵罐了,就連網子都沒過,球疲軟的落地滾去,咚咚咚咚……滾到草地角落。
「喔喔,真可惜,顯然妳錯失機會了。」關傳雍很是惋惜的說著。
她失手了,她竟然失手了!要不然,下卷式琴幾現在就是她的所有物了,派翠西亞震懾得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見她久久沒有回應,「欸,妳該不會是受到太大的刺激,傻了吧?」他上前用手指戳戳她僵硬的背脊。
忽地,她整個人回過身來,二話不說拋下球拍,直接就撲上他,「我要殺了你,我真的要殺了你,幹麼每次都挑那種時候說話,你根本是存心的對不對?你存心的對不對--」雙手像鼓槌,狠狠的往他胸膛這座大鼓打去。
派翠西亞嚴重失控,因為那最後的一球可是價值好幾萬美金啊!卻被他給破壞了。
「欸欸,妳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喂--」
關傳雍沒想到她發起狂來會是這麼駭人,連退數步,一時不察的他整個人被地上的背包絆倒,隨即重心不穩的往後跌去。
情急之下,他只來得及抓住派翠西亞。
「啊,放手,該死的關傳雍,不要拉……」很不幸的,最後一個「我」字被吞咽在斜倒的姿勢中。
砰--兩個人瞬間一前一後的倒下,堆迭成山。
「喔……」被當作墊背的關傳雍悶哼一聲。
「關傳雍,你這該死的家夥,喔,好疼!」她的額頭撞上他堅硬的下巴,頭頓時痛得發昏。
「大小姐,是我比較疼吧?」他捂住下巴無奈且痛苦的說。
「你這笨蛋--」頭疼欲裂,她伏在他胸膛上連聲咒罵。
要命,他的胸膛還真舒服,又寬又厚還很溫暖,派翠西亞決定小小的原諒他。
許久,「妳還好吧?有沒有腦震蕩?」關傳雍拍拍她的背。
托著餘疼未消的腦袋她抬起頭,「如果腦震蕩,你要怎樣賠償?」
「賠償啊……」他思索須臾,驀然,一個翻身,將兩人的位置對調。
「欸,關傳雍,你--」
話還來不及說完,他的吻就已經落下,封住她的未竟之語。
猛烈的氣息,來自於他,讓她的腦袋更加渾沌了。
溼潤、柔軟,這是一個纏綿的吻……
等等!他是壞蛋!拿著琴幾吊她胃口的大壞蛋欸--
派翠西亞瞠目一瞧,理智驟然重回,眼底滿是驚駭的推開他,「臭關傳雍,我要殺了你--」猛地一記揮拳,狠狠往他的臉頰招呼去。
「唔--」關傳雍閃避不及,立即中招。
她使盡渾身氣力從地上爬起來,「可惡的男人,你竟然佔我便宜?!」
「我只是償還剛剛欠妳的吻啊!」
「多嘴,討打--」臨走前還不忘又賞了他一腳,她旋即氣急敗壞的離開。
「喂!別走啊,我是來還妳手機的。」不管他如何呼喚,派翠西亞的腳步始終沒有停留。
關傳雍呈現大字形的躺在地上,不禁啞然失笑。
「這麼嗆!第一次真誠的奉上我的吻,居然還被女人毆打,派翠西亞,妳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射擊場裏,單璽歡天喜地的握著手中的槍枝,頭上戴著湯鎮權特別為她準備的耳罩,英姿颯爽的站在射擊區裏。
小小的身軀,一派的大將之風,瞄準目標扣下扳機,子彈疾速擊中靶心,僅僅留下槍口周圍的一縷白煙。
夢寐以求的射擊課,讓她的心被徹底的滿足。
當其他同學還在學騎腳踏車、彈鋼琴、畫畫……張揚一點的,可能還擁有個人專屬的高爾夫球具和教練,然而早熟聰明的她已經毫不猶豫的一腳跨入成人世界,學起危險度十足的射擊。
而這都得拜她親愛的爹地所賜,如果沒有爹地的協助,只怕媽咪又要變身卡拉波斯魔女,把潘芭杜搞得天翻地覆,而她的射擊課連帶就會被腰斬。總之真多虧了她親愛的爹地,一切才能順利。
單璽獨立站在射擊區,一發又一發的練習,每一次都是聚精會神的完美表現,她常覺得自己是結合老爸的理智、老媽的慧黠的超完美小孩,難怪聰明得不得了。
練習接近尾聲,突然揚起一陣響亮的鼓掌聲,「小璽,做得好,不愧是權的寶貝女兒,可以稱得上是小小神槍手嘍!」馬特豎起大拇指稱讚。
她取下耳罩,「馬特叔叔,真的嗎?我真的跟爹地一樣厲害嗎?」又黑又亮的雙瞳流露出對父親的無上崇拜。
「當然,將來妳一定會比權還要厲害。」
單璽開心的咧嘴大笑,然而也不住的猛搖頭,「不,我才不要跟爹地一樣厲害,因為爹地在我心目中已經是最厲害的了,再也沒有人比他棒。」
瞧她窩心的,無怪乎人家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馬特姿態誇張的捧住心,「喔,小璽,妳的話嚴重刺傷了馬特叔叔的心,快!快幫我叫救護車,我的心好痛……」
「哈哈哈,馬特叔叔,你別鬧我了。」她朝他扮了一個稚氣的鬼臉。
推開隔門,單璽仔細的收拾起練習射擊時的配件,忽地,馬特注意到她使用的槍枝。
「小璽,妳怎麼會用這種槍?」那可是九厘米口徑手槍呢,他十分詫異。
「喔,這是爹地送的生日禮物啊!」天真的她顯得高興不已。
「權送的?」他滿腹疑問。
以湯鎮權的性子來說,就算再怎麼寵溺女兒,應該也不會在初學階段就送這麼具有殺傷力的槍枝給小璽才對啊!奇怪……
收拾妥當,單璽不疑有他的背起包包,「馬特叔叔,謝謝你了,我回家去嘍!」
「嗯,好……」他恍神的陷入思考中。
單璽離開後,馬特開車回警局,雖然是假日,但葉春泉的命案懸而未決,他料想湯鎮權一定還在警局裏加班。
果然,湯鎮權的車子就在停車場裏,下車後,馬特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向辦公室,只見湯鎮權靜定如松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若有所思的望著命案相關相片。
「就知道你在這裏。」
「有事?今天不是有射擊課,小璽回家了嗎?」癱靠在椅背上,湯鎮權放松肩膀,揉揉酸澀的眼睛。
「我問你,你送了小璽生日禮物是不是?」馬特拉過椅子橫坐在他的右手邊。
「是啊,怎麼樣?」他放下手,回望著馬特。
「怪了,你真叫我意外,你竟會送小璽一把九厘米口徑的手槍?雖然她已經正式學習射擊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八歲的小孩,這樣好嗎?」馬特說出他心裏的感覺。
「等等,你說什麼九厘米口徑手槍?」湯鎮權整個人從椅子上彈坐起身。
「你送小璽的那把槍啊!」
「我沒有送她槍啊,更別說是什麼九厘米的手槍了--」他十分震驚。
「那生日禮物呢?」馬特也覺得怪異。
「是遊戲機,她說要多點機會練習射擊,我顧慮她的安全,所以答應送遊戲機給她,裏頭還是塑膠假槍呢。」目光不經意的看到相片裏葉春泉手中的槍枝。
「怎會這樣……那那把槍到底是從何而來?」
「馬特,馬上跟我到潘芭杜一趟。」
油門踩到極限,湯鎮權的車子在66號公路上甩尾疾馳,十多分鐘的時間,車子就駛入潘芭杜的寬大草坪。
車子一停妥,兩個大男人便一前一後的奔進主宮殿去,單可薇鐵青的臉正好迎了上來,至於派翠西亞則站在她身後,不斷對著湯鎮權打手勢,暗示樣貌可人的單老板今天火氣很大。
「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情我要請你跟我解釋清楚--」單可薇目光灼灼。
「可薇,有件事情非常緊急,快告訴我小璽人呢?」
「在房裏面壁思過。」
「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她,我們待會再聊。」越過她,湯鎮權和馬特快步走上樓梯,直奔女兒的房間。
「什麼跟什麼嘛!沒看見我已經氣得要殺人了嗎?竟然就這樣走人,你還沒跟我解釋為什麼買槍送給小璽呢!可惡的湯鎮權--」單可薇站在原地直跺腳,一個惱火,也跟著扭身上樓去。
「嘖嘖,又要風雲變色了嗎?」派翠西亞躲在自己的位子上小聲嘀咕。
「爹地……」看見救兵到,單璽癟著嘴巴一古腦兒跳下床,可憐兮兮的窩進湯鎮權懷裏。
「小璽,那把九厘米口徑手槍快拿出來給妳爹地瞧瞧。」馬特急忙說。
「喔!」不疑有他,她把裝著槍枝的盒子拿出來。
戴上手套,湯鎮權神情嚴肅的打開盒子,拿出手槍檢查。
尾隨上樓的單可薇板著臉來到他身旁,凝聲說道:「湯鎮權,麻煩你一並作個交代,為什麼你會送這種東西給小璽?」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徑自問:「小璽,這東西是怎麼送來的?」
「快遞公司啊!爹地,怎麼了?」
「哪一家快遞公司?」
「UPS。」
「還記得那個快遞員長什麼模樣嗎?」
「鎮權,到底怎麼一回事?」單可薇的怒火被他臉上的嚴肅給打亂了,隨之而起的是更大的疑惑。
單璽皺起眉回想,「是個瘦高的黑人叔叔,長得……」歪頭苦思。
「權,這個我來清查,屆時再讓小璽指認會比較容易。」
湯鎮權把槍枝收整,「小璽,這把槍爹地要先帶走,因為快遞叔叔送錯包裹了,這不是爹地給妳的生日禮物,明日我會請快遞公司再把禮物送來的。」解下手套,他摸摸女兒的臉龐。
「可是……」她有些失落。
「乖。」他親了她的左臉頰,起身和馬特一前一後風馳電掣的走了。
單可薇急急的跟下樓,在草坪前喊住他,「湯鎮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妳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把包裹誤送到潘芭杜來了。」
「這槍不是你要送給小璽的?」
「不是,我雖然答應小璽學射擊,但絕不可能在她才八歲的年紀就送她槍枝。」
「可薇,這件事情有點吊詭,我想還是先讓我們初步循線調查,至少得先厘清事情的大概。」馬特說。
「鎮權,這……」她的臉顯露出無比的擔心,她真的好怕什麼不祥的事情又要降臨了。
湯鎮權跨步上前,托住她的後頸,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放心,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不要擔心。」
說完,他和馬特即刻趨車離開,單可薇糾結雙眉地望著他們遠去,擔憂不曾減少一絲。
關傳雍站在藝廊的長廊底端,望著面前的那幅水墨畫,躊躇滿志的他心裏卻掛念著一個人,為什麼她不再上門來了?是氣極了還是怕了?
他在心裏默默倒數,當他數到零時,即刻轉身朝辦公室走去,不假思索的抓起桌上的話筒直撥潘芭杜的電話。
她不來,沒關係,他可以主動找她,或者使點小手段死纏爛打,當然,派翠西亞一定會厲聲指責他的。
無妨,反正君子當久了也會膩,偶爾當當小人也不錯。
「喂,我是觀點藝廊的關傳雍。」
電話彼端的派翠西亞一聽到他的聲音,像是碰到燙手山芋似的,當場把電話扔回,硬是掛了它,然後神色有異的閃到一旁去。
「該死,他怎麼會打電話來?i聽見他的聲音,她就想起那天網球場的意外,整張臉無端漲得通紅,一方面因為害羞,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生氣,羞的是他們竟然光天化日下吻了彼此,生氣的是他竟敢這麼對她!
單可薇還沒把腳跨進主宮殿大廳,就看見派翠西亞口中喃喃有詞、神情緊張的模樣。
桌上的電話響了,她卻理也不理,嘀嘀咕咕的故作忙碌,一雙手東摸西摸就是不摸上話筒。
「派翠西亞,電話響了不會接嗎?」
膽大包天的她置若罔聞,氣得單可薇索性一把抓起話筒,「您好,潘芭杜,很高興為您服務。」目光如刀劍般,一刀一劍的砍向派翠西亞。
「我是觀點藝廊的關傳雍,請問派翠西亞在嗎?之前她曾與我洽談漢朝下卷式琴幾的收購事宜,可她卻遲遲未再與我聯係,我想要再一次當面跟她詳談。」
雖不敢接關傳雍的電話,但鴕鳥心態的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不僅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單可薇,耳朵也高高豎起,試圖偷聽他們的對話。
想躲,可沒那麼容易!我單可薇才不讓妳派翠西亞好過!放下話筒同時也一並按下免持對話的擴音鍵,存心讓她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關先生,您好,我是潘芭杜的負責人單可薇,很抱歉,派翠西亞現在不在位子上,如果是要談收購事宜,不知我是否有這機會?」
電話那端的關傳雍遲疑了一下,「好快的腳程,才掛了電話馬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不是,」單可薇狠狠睞了派翠西亞一眼,「不知我是否有機會為您服務?」
他仍是堅持的語氣,「不,很抱歉,這件收購交易一開始我就是和派翠西亞接觸,我想還是由她來好了。」
她把目光朝派翠西亞身上轉了一轉,給了一抹「妳看吧」的眼神,「但是,派翠西亞似乎不敢接您的電話呢。」充滿嘲諷的口吻。
啥米!老板怎麼可以這樣對賣家說話?派翠西亞瞠目結舌的望著她,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對關傳雍說。
完了,那男人會怎麼想她,是會笑她膽小,還是會……
「哈哈,不敢?」語氣滿是質疑,關傳雍忍不住笑了,「單老板,讓她來藝廊找我談吧,如果潘芭杜想要順利收購琴幾的話,那麼我只想跟她談。」
「您堅持?」
「是的,我堅持。」
「好,半個小時後,她會出現。」說完,單可薇搶先一步掛了電話。
派翠西亞一個箭步上前,「妳怎麼可以這樣答應他?」她震懾的嚷嚷。
「為什麼不可以?聰明如我,當然要答應他啦。」她一副妳能耐我何的模樣。
「妳去啦老板,有妳出馬,他一定會賣的。」
「很抱歉,剛剛妳也聽得很清楚,人家賣家指定要妳服務,我愛莫能助。」
「不管!總之我就是不要去--」派翠西亞一口拒絕。
「沒關係,妳當然可以拒絕,不過潘芭杜這筆損失將由妳一個人承擔。」
「啥?!」她失聲尖叫,「那是以萬元美金為計算單位的欸!」她在心裏默數了存款數字後,登時感覺烏雲壓頂。
「沒錯啊,萬元美金起跳,我付妳薪水,妳卻拿喬害我損失大把鈔票,我若不叫妳賠償,妳當真以為我是冤大頭了。」
「可是……」
「沒有可是,妳已經用了五分鐘來跟我爭論了,距離半小時只剩下二十五分鐘。」說完,單可薇徑自走人。
「老板--」派翠西亞無力回天的吶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2:56
第六章
二十五分鐘後,頂著一張晚娘臉,派翠西亞氣呼呼的站在關傳雍的辦公桌前,森冷的目光瞅得他是一陣刀光劍影,渾身直起哆嗦。
「呵,單老板果然一諾千金,半個小時就是半個小時,分毫不差。」關傳雍笑嘻嘻的望著面前的她。
「你得意了?滿意了?」她狠狠提了一口氣,「那馬上把琴幾交出來--」
他好脾氣的起身,拉過椅子讓她坐下,「慢慢來,有話好說,我相信一定會有個妳我都滿意的結果的。」
「給我琴幾,那就是最好的結果。」她急著要起身。
他硬是把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讓她動彈不得。
秘書在外頭敲著門,關傳雍低沉的嗓音揚起,「進來。」
「關先生,您要的薯條和套餐。」秘書的表情有些詭異。
「放不就可以了。」他隨意打發秘書。
薯條?派翠西亞用滿是狐疑的眼神瞅著他。
「喏,上回欠妳一包薯條,我非常遵守承諾的,不過我也很慷慨,不只是薯條,還給了妳一個套餐喔!快吃--」
「你不是要我來談買賣的嗎?」
「吃東西跟談買賣一點都不衝突,而且還很適合並行,所以,邊吃邊談。」
天啊……派翠西亞真不知道該怎麼招架關傳雍的不按牌理出牌。
她終於忍無可忍,「關先生,我真的沒空跟你在這裏打哈哈,如果你今天不打算把琴幾賣給我,那我要走了。」推開面前的薯條,她轉身就要落跑。
幾個步伐,關傳雍輕輕松松的阻擋在她面前,「妳為什麼那麼急著要從我面前離開?」
「因為你沒有誠意。」以這種議價速度、方式,根本不符合她派翠西亞精打細算的投資報酬率。
「妳從哪裏看出我沒有誠意?」他朝她又跨近一步。
「眼睛!你的眼睛沒有絲毫的誠意,還有你的態度、你的行為舉止、你說話的口吻,總之,我沒看到你有任何的誠意……」忽地一抬頭,他宛如星子的雙眸就近在眼前,逼得她硬是壓下了喋喋不休。
終末,只剩蚊蚋般的低喃,「你分明只是……只是把我要著玩而已……」
幹麼靠這麼近?她稍稍退了一步。
不夠遠,他的氣息還是清晰得具有侵略性。
正當她又想再退一步時,關傳雍卻攬住了她的腰,手臂使勁一帶,他們反而貼靠得更近了。
「你怎……」她正要指控。
他帶著笑意陡然接近,微側著臉龐,這男人又吻了她,托著她的後頸,輕松的掌控了她所有的抗拒掙扎。
一股酥麻席卷而來,讓派翠西亞不由得呈現半暈眩狀態,被挑逗的她本能的回應著,微仰著頭,與他緊緊糾纏……
突如其來的不請自入,「傳雍,我聽秘書小姐說,水蛭小姐又……」藍祖蔚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關傳雍眷戀不捨的離開派翠西亞的唇,把恍惚的她擁進懷裏,「出去!記得把門帶上。」和緩的嗓音裏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藍祖蔚倉皇撿拾著自己遭受震撼而四分五裂的理智,匆匆關上門。
「傳雍跟水蛭小姐……喔,我就知道!」
不顧秘書的呼喊,藍祖蔚搖搖晃晃的離開了觀點藝廊。
辦公室裏的關傳雍把玩著派翠西亞的褐色頭發,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得好快,向來尖銳犀利的小嘴久久都說不出一個字兒,難不成她真的傻了?
他覺得有趣極了,沒想到向來喜歡用金錢堆砌人生的派翠西亞,竟還有如此青澀的情感反應,虧她還以精明的腦袋自詡。
「喂,妳清醒了嗎?」他忍不住問:「如果還沒有,需要我再吻妳一回,讓妳醒來嗎?」調侃的輕笑。
「啥?」她恍然大悟的抬起頭,然而一看到他滿是揶揄的笑容,她隨即又陷入一種又氣又惱的自責境地。
他分明是個調情聖手,而且還是個危險份子!
冷不防的她往關傳雍胸口狠狠一搥,「你真該死,你--」一時語塞,竟找不出詞匯來攻擊他。
「我該死?為什麼?因為我吻了妳嗎?可妳也回應了我的挑逗。」他存心逼紅她最後一吋臉皮。
「胡說!你住嘴,別再說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眼,馬上把琴幾交出來,我要走了。」最後一吋臉蛋都選擇背叛了她,紅通通的像喝醉酒似的。
「派翠西亞,要不要試著跟我交往,當我關傳雍唯一的情人?」
「什麼?!」她聞言瞠目結舌。
等等,他這是在追求她嗎?會不會太荒唐離奇了點,真是叫人錯愕的請求呀!而且那個唯一說得會不會太自滿了?
「我是個不錯的男朋友喔,既溫柔體貼,又保證幽默風趣,我還有個寬厚的肩膀,足以讓妳安安穩穩的依靠著,將來順利的話,嫁給我也會是不錯的選擇。」關傳雍的笑容自信又誠懇。
呿,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但是,別人誇張的程度,絕對沒有他來得嚴重。
「你的毛遂自薦說完了沒?」她冷冽的睞去一眼。
「說完了,言簡意賅、簡單扼要。」
「好,現在輪到我回答你,」她猛的提氣凝神,旋即放聲大吼,「不可能!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我派翠西亞也不會愛上你!」歇了一口氣,「還有,臭關傳雍,我命令你趕快交出琴幾,不要再拿那玩意兒吊人胃口,這不是一個賣家該有的行為。」
「妳把話說得太滿了。」手指撫過她的唇,那方才他細細品嘗親吻過的唇。
「住手!我只要琴幾--」一掌拍去他的手。因為他的動作害她以為有小螞蟻在啃噬她的唇。
「錯過我妳會後悔的。」
「絕不會!」她驕傲的回看著他,女孩子的虛榮作祟,她心裏忍不住萌竄起一股得意,她強忍住,正經八百的問:「琴幾到底賣不賣?」
「妳真的不喜歡我嗎?」
派翠西亞忍無可忍了,「關傳雍,夠了,我不要你的琴幾了!」
推開關傳雍,一陣旋風似的掃過,她又是怒火灼灼的離開。
可惡,要她來的是他,來了卻又不談收購事宜,就只會攪亂她心裏的那池春水。好,敢讓她空手而回,那她不要總行了吧!不過就是個琴幾罷了--
可下一秒,她又不免覺得懊惱,大好的買賣竟然沒能完成,她派翠西亞最近是走了什麼霉運啊!
大人不在家,潘芭杜今天又是派翠西亞一人當家作主。
連著一個多月來收購下卷式琴幾失利,她的業績獎金也因此一片低迷,若是單可薇知道她已經對關傳雍撂下狠話,說要放棄琴幾的收購,那好幾萬塊美金的損失,狠心的單可薇一定會硬逼她吃下來的。
「維吉尼亞州真是太沒天理了……」她推開面前的帳本資料,痛苦難當的哀喊著苦悶,「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多賺點錢,提早退休啊!」瘋了似的把頭抵在桌面上。
偌大的主宮殿裏,一點人聲都沒有,其他人不是不在潘芭杜,就是在其他離宮招呼顧客,她無聊得抓抓頭發,翻起了電話本。
「對了,好久沒跟安鬱茜那女人哈拉了,問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好門路多賺點外快好了,當平面模特兒我應該還有資格吧!」
派翠西亞撥了攝影工作室的電話,沒意外,是素有第一助理之稱的賀德接的。
「賀德,安鬱茜在嗎?」她劈頭就問。
「安姊在暗房。」
「叫她滾出來,我要跟她說話--」她使著任性。
「滾出來……妳好大的膽子啊派翠西亞,竟敢這樣要求!」賀德怪聲的咕噥了幾句,「那我問問她願不願意用滾的吧!」
「乖,快去。」她得意揚揚的回應。
半晌,安鬱茜的聲音在電話彼端響起,「幹麼?我給妳兩分鐘。」
「阿茜……」故作哀戚的語調,「救我啊!」
「救妳?誰這麼大膽竟敢綁架妳了,先說喔,最近更新工作室的設備,我沒多餘的錢去幫妳付贖金,叫對方別喊得太高價。」她口氣裏滿是揶揄。
「厚,安鬱茜……」派翠西亞沒好氣的抗議。
「幹麼,咳聲嘆氣的,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死愛錢的派翠西亞。」
「人家還是一樣愛錢啊!只是……」
「只是什麼?」安鬱茜喝著最愛的可樂,好整以暇的問。
「只是錢不大愛我。」
「唔,怎麼啦?聽起來有點慘。」
「什麼有點,是非常!我最近被老板威脅要去進行一樁收購,是漢朝的古董,至少價值個幾十萬美金,而且買主也找到了,可是……」
「又可是什麼?快說啊!」
「可是那個賣家很可惡,要賣不賣的,分明在耍著我玩,本以為收購順利,我會有一筆可觀的業績獎金進帳,誰知道現在非但獎金無望,老板還說要我自行承擔損失,嗚嗚……我好可憐喔,都沒有錢賺了,妳缺不缺模特兒?我願意犧牲下海。」
安鬱茜本能的搖搖頭,「派翠西亞,妳願意犧牲下海,但是我不願意啊!」
有些人總以為當模特兒只要穿得美美的,乖乖站在鏡頭前就行了,殊不知其中甘苦,其實想當模特兒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至少不是每個人對鏡頭的捕捉都有敏銳感,更別說有時為了高難度的儀態動作還要吃盡苦頭。
「不管啦,妳幫我找個機會賺外快啦!」她就是想要打零工賺點錢嘛。
「咳……」安鬱茜大嘆一口氣,「那妳何不去試試當網路出租情人?新興行業,而且很有賺頭。」
「網路出租情人?」好像還滿新奇的。
「對啊,這是情人網最近新推出的業務活動,聽說反應很好,雜志社最近做過這個專題,妳那麼愛賺錢,就上網去試試啊!不過,先說好,這還是有點風險啦,妳自己評估看看。」
「高獲利當然高風險,這我可以承擔,快給我網址。」
「上網輸入網路出租情人搜尋,然後登入,Po點資料相片供人點選,接下來就是等,只要有火山孝子願意出價,妳就可以大賺一筆啦!」
「嗯,聽起來很不賴。」
「那就快去,我還有工作要忙。」擺明了想打發她定。
「掰嘍,安鬱茜,妳真是個好人,萬一我能海撈一筆,一定送妳一點小禮物聊表心意。」
「什麼禮物?相機、鏡頭還是燈架?」
「是底片一卷,呵呵呵呵……」
「哇,我早進步到數位時代,誰還要妳送什麼底片,小氣鬼。」安鬱茜掛了電話,徹底解決了這個超級愛錢的女人。
「網路出租情人?唔,一聽就覺得很有趣,我來試試好了,反正多少賺點零用錢也不無小補。」
打開電腦,只見派翠西亞喜孜孜的搜尋、登入,按下送出確認資料的Enter鍵後,她只差沒站到桌上手舞足蹈了。
觀點藝廊
身為策展人,關傳雍正積極聯係即將在亞奎拉美術館開展的「東方明珠」展覽,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緊鑼密鼓的進入最後階段,下個禮拜,他就要起程前往義大利,確認所有的事宜後,展覽就可以順利揭幕了。
一旁長桌上,堆滿如山的資料跟圖稿,他毫不厭倦的一看再看,為的就是要做到盡善盡美。
「傳雍,有個東西你應該要看看。」藍祖蔚快步走進辦公室,神情雀躍的說。
「什麼東西?」他頭也不拾的問。
藍祖蔚徑自打開關傳雍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嘴角還不時露出吊詭的微笑,讓他的好奇心在瞬間被挑到最高。
他放下手邊的工作起身走來,「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此神秘有趣?」
保持緘默的賣關子,藍祖蔚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移動,接連幾個視窗迅速的出現,須臾,一張清麗得叫人熟悉又想念的臉孔就出現在螢幕上。
「喏,就是這個。」藍祖蔚讓出位置。
關傳雍手指扳過螢幕仔細一瞧,「網路出租情人競標?!」他口氣詫異,因為上頭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派翠西亞,那個會對他拳打腳踢,卻又沉溺在他親吻下的女子。
「哈!可不是,沒想到潘芭杜的金牌業務員,竟然也玩起了網路出租情人的競標遊戲,我當初看到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呢!」藍祖蔚的表情滿是調侃。
為什麼?關傳雍思考著她的動機,有沒有可能是其他人假冒的?
「這會不會只是個噱頭?或者遭人冒名頂替?」
「才不是,這網站最近可出名了,提供單身者也能享受有情人幸福陪伴的服務,只要競標者順利得標,就可以讓這位網路情人來到真實生活中陪伴你,合約期限及內容雙方共訂即可,當然嘍!重點是競標的價格,別以為這種好康活動只是虛擬的,競標者可是要拿出大把白花花的錢來付帳的,很符合她吸金水蛭的個性,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假的。」
關傳雍望著螢幕上的她,褐色的頭發柔順光滑,淺淺的笑容把她抓狂時的模樣遮掩得完美。
他眉頭微微聚攏,思緒一定,「祖蔚,馬上幫我標下她。」
「你確定?這位大小姐開價不低喔,你看看,這種價錢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負擔得起的。」派翠西亞不傀是潘芭杜的員工,標準的愛錢鬼。
「既然她開價不低,那你就用更可觀的價格幫我標下她,永絕後患。」
「等等,傳雍,你對她不會是認真的吧?」藍祖蔚好奇的問。
關傳雍回頭一瞥,口氣依舊沉穩,「為什麼不會是認真的?我的臉上寫著我想要玩玩的字眼嗎?」
「可她是派翠西亞,是潘芭杜的員工欸,貨真價實的吸金水蛭,你確定你……」他斟酌著字眼道。
「沒錯,我很確定,因為我就是欣賞她喜歡錢的個性,像這種有弱點的人特別有趣,你不知道嗎?」
老實說,關傳雍今天才第一次徹底見識到派翠西亞的吸金狂熱,連網路出租情人這種奇怪名目的錢都賺,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藍祖蔚雙手一攤,「那好,反正我無所謂。」他飛快地在鍵盤上輸入天價數字,當場讓派翠西亞順利結標。
「對了,合約內容想怎麼擬定?」
「把履約地點訂在義大利。」
「啥米!義大利?傳雍,你是要去工作的,幹麼要她也跟去?況且還要她大老遠的飛到義大利,我看她不見得會答應。」
「免費提供五星級的飯店食宿、頭等艙機票,其他優渥的內容你幫我跟她協議確定,記得別嚴苛到嚇著她,我要她心甘情願乖乖的來。」
完了,他真的瘋了,藍祖蔚無奈的搖搖頭,「是,我盡量。」
橫豎都要花大錢,幹脆這一次就讓難纏的派翠西亞措手不及吧!
隔天,派翠西亞看到結標的信件,興奮得幾乎要飛上了天。
天價!這真是天價啊!當下第一個反應,她立刻扣除一些拉雜的手續費,望著計算機上的數字,開心得傻笑起來。
「世界上還真多寂寞的火山孝子啊,不過也應該是因為我長得很美麗啦!既然對方給錢給得這麼大方,我一定也會善盡情人的任務,保證溫柔的聆聽,安靜的陪伴,哈哈,再多就是牽牽小手嘍!」沾沾自喜之餘,她手指彈了一記響亮,「對了,接下來一定要仔細訂合約,才能確保我的權利義務。」
她開啟對方寄來的合約書,眼睛登時撐到極限大,「義大利,免費食宿跟機票,而且還是頂級的飯店欽!幸運,我遇到凱子了,可以趁機去旅遊,真棒!」
仔細瀏覽過一遍合約,她不忘加注是要單人床,因為她這出租情人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不提供特別服務喔!小手一揮,合約就此底定,對方想反悔,門兒都沒有。
「對了,既然要去義大利,那就得先排休,幸虧我素來賣力工作,累積了不少假期,這次一定要放假放個爽快!」
看著行事歷兀自興奮得騰挪著假期,寫好了假條,派翠西亞急忙的去尋找單可薇批準她的假。
「很好,妳果然勇氣可佳,竟敢一下子要給我妳放這麼久的假?」單可薇森冷的望著這放肆又誇張的假條。
派翠西亞雙手合十的請求著,「老板,讓我放假吧!雖然我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我也知道妳沒有我是不行的,但是優秀如我也真的需要休息啊,我需要充電,我需要……」拉裏拉雜的說了一大堆她的需要,就是不說實話。
「需要偷懶!」單可薇接下她的話。
她一時語塞,「啥?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偷懶,我是真的想要去散散心。」她佯裝可憐悲苦的拜托著。
「我看妳是想逃避現實,下卷式琴幾遲遲不見蹤影,請問金牌,啥米時候東西可以順利交給我的買主啊?」單可薇睞去一道精光。
她猛退數十步,「我、我、我、我……」精明的雙眼頓時氤氳著一層薄霧,「嗚嗚,老板,就讓我去透透氣嘛,拜托拜托,要不然我真的會窒息身亡啦,我會崩潰,我會……」
「妳會死得很快,如果妳真的敢飛去義大利的話。」單可薇簡單扼要的打住她的話,不想再聽她的哀求,徑自起身離開。
「欸,老板--假條還沒批啊!老板……」派翠西亞死命呼喚著狠心的單可薇,誰知她依然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不!一定要去,她一定要去!派翠西亞在心裏下了決定,即使會被單可薇毒打
一頓,她也要冒著被開除的危險去義大利賺外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3:17
第七章
「派翠西亞,有種妳就永遠不要給我回潘芭杜--」高亢的聲音自四面八方穿透菲爾松柏樹林,震昏方圓百裏內的群鳥。
正當單可薇雙手握拳站在潘芭杜倣法式凡爾賽宮的主宮殿裏,仰天尖聲怒罵狂嘯之際,膽大妄為的派翠西亞早已經偷偷搭上前往義大利的班機,去和她未曾謀面的臨時情人見面了。
下了飛機,她忙不迭的驅車前往約定地,絲毫停留的時間都沒有。
「亞奎拉美術館?」望著寫著約定地點的紙條,又望望眼前的建築物,她忍不住嘀咕,「天啊,美術館!對方非得這麼優雅浪漫嗎?那是不是我也要裝扮出饒富藝術氣息的文藝女子模樣?」她認真的思考。
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此刻的打扮,那綴滿花朵的洋裝好像比較適合去南洋小島度假,「嗯,今天顯然不大適合。」
何況,她才剛一路風塵僕僕的從美國飛來,神情都還有點憔悴疲憊,實在扮不了什麼文藝女子。
明天吧!或許等她休息夠了,她會有那麼點氣力去迎合對方的喜好。
至於現在,只好先說聲抱歉了!
陽光有些炙人,手中還拖著行李,派翠西亞站在美術館的正門口,等著跟那位花費大筆金額標下她的善心人士見面。等待之際,一雙好奇的眼睛不住的張望著眼前滿是藝術古跡的義大利,俏麗的身影寫滿青春氣息。
遠遠的,透過彩繪玻璃窗口,關傳雍就看見派翠西亞的身影,她穿著一件白底熱帶印花洋裝,腳下踩著露趾涼鞋,拖著行李一個人傻愣愣的在美術館外等著。
他心一喜,快步走去,不知道待會真相大白時,派翠西亞是不是又會用當場昏厥的方式來逃避現實?!
滿是暖意的大掌從身後搭上她的肩膀,「妳,終於來了。」低低緩緩的嗓音,讓人感覺一股閒散的溫柔在心中流竄。
背對著來人的派翠西亞整個人一愣,因為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有些緊張的屏住氣息,輕聲問道:「你是Italo Calvino?」她記得,合約上簽署的是一個義大和名字。
「是的。」
真的是他,即將成為她短暫情人的男人出現了!他沉穩的嗓音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慢慢的,她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心裏有著滿滿的好奇,好奇對方長什麼模樣,好奇這跟義大利小說家同名的男子,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緩緩的轉過身子,用同等緩慢的速度戒慎的抬起頭來,然而待她看清眼前的男人時,她的臉色當場黑了一半。
狠狠退了好幾步,「關、關傳雍,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緊張得口吃了。
「當然是在等妳啦。」他笑得理所當然的模樣。
「等我?」思緒一定,「難不成……你就是Italo Calvino?天啊,這怎麼可能--」她尾音發顫,瀕臨氣咽命絕的地步。
他一派認真的思索說道:「嚴格說來,我不是作家Italo Calvino,因為真正的Italo Calvino已經辭世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寫Invishible Cities的Italo Calvino已經辭世了。」她口沒遮攔的大嚷,「我還是有念書的好嗎?我可是他的書迷!」
「唔,原來妳也喜歡看Italo Calvino的書,」他順著她的話欣喜的說:「太好了,這點妳倒是跟我不謀而合。」
「好什麼好,誰希罕啊!你少顧左右而言他,快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兇狠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逼問。
為免被勒得窒息,關傳雍解開她的手趕緊安撫道:「不要那麼生氣,妳想想,能在這世界上找到跟自己有共同興趣的人,這可是多難得的機會啊!妳難道不覺得有人跟妳一樣喜歡Italo Calvino的作品,是件很棒的事嗎?」
感覺天空飛來一群烏鴉,狂亂疾速的掃過腦門,派翠西亞臉色鐵青到了極限。
她的眼瞳著火,雙手隨時都有叫人致命的危機,關傳雍克制自己不再挑惹她的怒火。「好吧,我不是那位小說家,但是,我的確是在網路上順利得標,跟妳簽訂情人出租合約的Italo Calvino。」
很好,千真萬確是他……
原本的好奇被滿滿的怒火取代,她頓時覺得這次的義大利之行,已經跟她所幻想的一切天差地別。
她撫著額頭,「關傳雍,現在不是討論Italo Calvino的時候,而是你該回答我,為什麼得標的人是你才對。」她頭疼欲裂得快失去理智。
「妳上網拍賣妳自己,而我上網競標得到了妳,所以妳在這裏,我也在這裏,有什麼不對嗎?」
「那你為什麼盜用Italo Calvino的名字?」該死的殺千刀!
「如果我讓妳看見的是關傳雍這三個字,妳還會千裏迢迢的飛到義大利嗎?」
「當然不會!」她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
他聳聳肩,「那就對啦!所以我睿智的換了個名字,不過,合約還是有效的,因為,我在Italo Calvino後面有用義大利文拼音寫了我的名字,嚴格說來,這不構成欺騙。」
「這就是欺騙--」她堅持。
莫可奈何,有時女人的歇斯底裏,的確不是身為男人的他可以理解的。
「隨便妳怎麼說,總之,妳順利抵達就好。」主動接過她的行李,他挽起她的手,「走吧,我的情人。」
「住口,關傳雍!不許這樣喊我。」
「派翠西亞,既來之則安之,遇到一個不喜歡的熟人,總比碰上一個居心叵測的壞人好,妳就別再生氣了,合約履行的日子裏,妳就好好的度假,好好的當我的臨時情人,日子會過得很快樂、很充實的。」
「住口!我求你別再說了好不好?」她真的覺得頭疼,頭疼自己為什麼總是會遇到關傳雍。
他會怎麼看她?當她是瘋狂的人?還是只要有錢什麼都行的拜金女子?抑或當她是個天真過了頭的傻丫頭?
兩個人一路上拉拉扯扯的走向停車場,他將行李往後座一塞,派翠西亞隨即被推上駕駛座旁的位子,他一副熱門熟路的模樣開著車子在義大利的街道上四處轉。
「去哪裏?」她雙手抱胸口氣不佳的問。
「回飯店啊!妳這只行李箱是裝了什麼?重死了。」
回飯店?這家夥……「警告你喔,你休想對我毛手毛腳的。」
「呵呵,甭擔心,真的只是放個行李而已,還是妳比較想帶著行李,招來吉普賽人的當眾搶劫?」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到我!」睨他一眼,她索性別過頭去。
真是冤家路窄,本以為可以擺脫他,卻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對了,出租的費用他會給吧?千萬別想賴帳才是。
她一個扭身,「關傳雍,得標的金額你別想賴帳喔!我可是握有合約的。」
「放心,該給妳的錢,一毛都不會少。」他聞言不禁莞爾,「對了,為什麼想要上網拍賣自己當什麼出租情人?」
「要你管!」
「欸,我們現在是情人的關係,妳不能對我這樣齜牙咧嘴、兇巴巴的,要溫柔點,」
冷冷一笑,她放緩了口氣,帶著一點嬌嗔,「要、你、管!」無辜的眼睛眨呀眨巴的動個沒完。
「哈哈哈哈……」見狀,關傳雍開心的大笑,「總之妳不是缺錢就是愛錢啦!當然也可以說是以上皆是。」
笑,光會笑,最好笑掉大牙算了!派翠西亞在心裏詛咒他。
到了飯店大廳,派翠西亞卻拖著行李轉身走向商店街,「我想要去買點東西。」
「好,我陪妳。」關傳雍十分紳士的打算陪同。
可她豎起警告的食指,「不用了,別跟著我,我要自己一個人去。」她強烈堅持,「現在你可以走了,待會我自己會到櫃臺Check in。」不等他回應,她隨即高傲的扭頭就走。
雖然碰了一鼻子灰,關傳雍卻不以為意,從容地向櫃臺交代一聲後,便拎著鑰匙搭電梯回房去。
他是那麼期待她的到來,打幾天前開始,為了想要騰挪一點時間陪伴她,他刻意把工作進度整個提前,為此,已經好幾個夜晚都熬夜加班到清晨。
不過,既然她比較想要獨行,那他也就不勉強,不如回房間去梳洗一番,正好可以放松一下自己緊繃的情緒,義大利的夏天實在熱得不象話,他沒必要跟那小妮子一般見識。
擺脫了關傳雍,派翠西亞松了一口氣,噘著嘴巴悶頭嘀咕,「怎麼辦,現在要馬上回美國嗎?可是,人家這回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欸,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已經準備好大刀來迎接我的腦袋了?」
沉吟半晌,她彷佛已經看見單可薇的大刀迎面朝著她的腦門劈來,震懾得趕緊搖搖頭,「太危險了,還是先別衝動的好。」當下,她拖著行李火速走回櫃臺,「既然都來了,不好好的玩上一回,實在太可惜了。」
反正注定要被關傳雍要一回,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放肆享受好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氣壞腦袋可不劃算。
辦好住房手續,她搭電梯上樓去。一推開房門,「哇……」她忍不住讚嘆。
絕佳的採光,義大利的陽光點點灑落室內,偌大的房間整齊又豪華,腳下的地毯花色瑰麗迷魅,空氣裏隱約彌漫著一股歐洲獨特的貴氣,閉上眼睛,她深深的呼吸著,企圖要把那股氣息深留在胸懷。
再睜開眼,也許是職業病使然,她小心翼翼的趨前觀察起房間裏的每件家具,「不錯、不錯,這手工紋路倒是挺精致的嘛!」
手指細膩的滑過每一處,從木椅的扶手、椅背花紋、椅腳,乃至桌子的形體、桌沿的刻紋、材質……包括墻上的掛畫、燈飾,無一不是經典。
「嘖嘖,關傳雍這人雖然可惡了點,出手倒挺大方的,這麼好的房間,住一晚的費用應該很嚇人吧?」派翠西亞一邊叨絮不休,一邊在客廳裏走來踅去。
當她跨入臥室的領地,驀然兩眼發直,「奇怪,為什麼有兩張床?」
登時,雙眉糾結了起來,其中一張床上還散落著幾件衣物,她心中的疑慮更加擴大,上前用食指勾起襯衫,心想,這怎麼好像是某人的衣服?
難不成,這房間裏不只她一人?!
吉普賽人的搶劫惡行在她心裏萌生陰影,她像是獵犬似的在這豪華的房間裏來回走動。
依稀聽到好像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她寒毛豎起,緊張的循聲而去。
未經思考,派翠西亞就一腳闖入浴室,敞開的淋浴間,精壯的身子在水柱下沐浴。
隨即,「啊--」她震驚得放聲尖叫。
關上蓮蓬開關,大手抓來浴巾往腰際一圍,關傳雍踩著步伐來到尖叫不止的她面前。
「我說派翠西亞,春光外洩的人是我,該放聲尖叫的人也是我,妳確定妳還要這樣鬼叫下去嗎?」
她捂著眼睛,氣急敗壞的說:「你、你在我房間做什麼?這是我的房間欸,你怎麼可以在這裏洗澡?」
「等等,有個地方要糾正一下,這應該是我們兩個人的房間才對。」
她想起了外頭臥室的兩張床,「我不是在合約上注明說要單人床嗎?」
「沒錯啊,所以我訂了有兩張單人床的雙人房間啊。」
「不對!我要的是單人房、單人床!」
「義大利治安不好,一個落單女子很容易遇到危險的,相信我,這樣的安排對妳才是最安全的。」
「鬼咧,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危險。」她氣呼呼的扭頭走出浴室。
傷眼睛!竟然看到他赤身裸體的模樣!
關傳雍無奈的看看自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撫派翠西亞這難搞的女人。
「我要換房間。」
「現在是觀光旺季,沒有其他的空房讓妳選擇。」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訂到這房間的。」
她雙手握拳手指糾結,指控著他的故意之舉,「你根本是存心的!」
「好,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妳可以息怒了嗎?義大利已經夠熱了,妳不需要再火上添油。」
她狠狠睨他一眼,「還不快去把你的衣服穿上!」
他苦笑一陣,抓起衣服迅速閃回浴室。須臾,著裝出現,「妳想要休息一下嗎?」
休息?他該不會是想對她怎麼樣吧?派翠西亞臉一僵,「不要,我正想出去逛逛。」抓起小提包,她就要奪門而出。
「那好,我們一起走吧!」一個箭步上前,關傳雍輕而易舉的握住她的手,在她錯愕之際,將她帶離了飯店,沿著林蔭方向踅步而去。
「幹麼拉我的手?」她別扭的掙扎著。
「情人之間手拉手有什麼奇怪的?就算我光天化日下吻妳,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歐洲人只會樂見其成,不會幹涉我們的。」
「我警告你喔,別想趁機佔我便宜,我只是你的臨時情人,臨時的!」
「妳現在才來擔心我會不會佔妳便宜,是不是晚了點?早在妳上網出租自己的時候就該擔心了。」
「你--」他說的沒錯,派翠西亞一時語塞,找不到辯駁的話。
當時她一心想要賺外快,根本沒考慮那麼多。
說不過他,她惱得噘高嘴巴不吭一聲,看得關傳雍啞然失笑。
走到街口,突然松開她的手,他徑自走進冰淇淋店,當他再走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杯色彩繽紛的冰淇淋。
找了一個位置,他們誰都沒有吭聲的吃起冰淇淋,派翠西亞心裏漫著一股沁涼的微甜,可是又不想讓關傳雍以為自己這麼容易就被收買。
「潘芭杜的單老板對妳還挺不錯的嘛,竟然會準妳這麼多天假。」
她忍不住做了一個鬼臉,「不準也得準,因為我是偷跑的。」
他一愣,「妳偷跑?為什麼?難道不怕被開除嗎?」她的行動力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她咬著湯匙一臉無奈,「說出來也不怕你笑,當然就是衝著你結標的金額啊!」
「妳果然愛錢愛得很徹底。」他搖頭失笑。
「誰叫你阻礙我收購你們葉家的下卷式琴幾!琴幾一天沒到手,我的業績獎金就遙遙無期,而且因為進度嚴重落後,我們老板早在醞釀要減薪或者開除我了,與其這樣,我倒不如放手一搏賺點外快。」
「所以還是我的錯?」
「那是當然。」標準的得理不饒人。
「既然如此,好吧,只要妳盡心當我的臨時情人,我也會差人早點把尾款匯入妳的銀行帳戶的。」
派翠西亞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拿著小湯匙,不斷的挖掘著他手裏的冰淇淋。
為什麼喜歡她?關傳雍沒有答案,因為那是一種感覺,喜歡就是喜歡。或許,他是被雷劈中了吧!他並不介意這種說法。
「欸,你為什麼要來義大利?勞民又傷財的。」
「來工作。」
「工作?難不成你在義大利也有藝廊?」
「不是,我受邀擔任一個展覽的策展人,這幾天就要在亞奎拉美術館揭幕了,所以我得在這裏和每一位藝術家協商,確認過程的每一個細節。」
「那你還有空坐在這裏打混摸魚!還不快去工作?」
「我正在陪我的情人啊!」他望著她的眼睛說話,直探她的內心深處。
胸口猛地一窒,派翠西亞有半晌的恍神,面前的他,眼睛像流動的水銀不時閃爍著銀光,迷魅著她的心,那曖昧的口吻,幾度叫人誤以為他們是一對真正的情侶。
她手足無措的起身想要閃避這種曖昧的氛圍,未料,關傳雍卻搶先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扯回椅子上。
「你做什麼?」她瞪著那只阻撓的手。
「我還不想走,所以妳得陪我。」他霸道的說。
她漲紅著臉,「可是我、我……我現在想要去……唔--」
他突然欺身吻上了她,在她專心想要編織一個借口離開的時候。
為了防堵她抗拒的退去,他將手掌整個托住她的腦袋,逼得她只能乖乖接受他的親吻,屬於情人之間熱烈的親吻。
派翠西亞揪緊他的衣服,卻扯不開糾纏的彼此,直到他滿意的退開,她才重獲自由的大口呼吸。
怨慰的睨著他的唐突,他的手指輕撫過她唇上的溼潤,她恐嚇的說:「你下回若是再這樣吻我,我一定把你殺了--」
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竊取她的吻?臭關傳雍,就算她是出租情人,也不包括出租她的真心跟她的唇,可惡的家夥!
「我們現在是情人。」
「但是合約上說你不準對我毛手毛腳。」
「這個吻從開始到結束,我都完全遵守協定,絕對沒有碰到妳的手或者妳的腳,我只是托住妳的腦袋,品嘗妳的唇而已。」關傳雍揶揄的笑。
多可惡的笑容,他笑得越開心,她就覺得自己越愚蠢,恨不得伸手撕爛他那張得意的臉。
「你少跟我玩文字遊戲,那分明是狡辯!」她的怒火在瞬間又被挑起。
「那我再給妳一個殺死我的機會好了。」
話落,在她還沒會意前,他的唇二度貼上了她的,傳渡給她的是他的溫度和纏綿。
軟軟的觸感,激烈的糾纏,她的氣息紊亂不堪,目光流露出迷離酣醉的嬌態,她攀住了他的肩膀,把緊張的自己躲藏在他的頸窩處,喘息,不斷地喘息……
「妳說,這世界上還有誰,比我們更適合當彼此的情人?」他望著她,眼神堅定不移。
派翠西亞怔愣的望著他,犀利的嘴巴此刻卻是啞口無言。
「嗯?回答我呀,我的情人?」他挑弄起她的臉龐,親昵的問。
還有誰?還有誰?她不知道……
難道期限過後,他還想跟她這麼繼續下去?
關傳雍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奇怪得叫人害怕。
維吉尼亞州州警辦公室,向來不嗜煙味的湯鎮權也忍不住燃起一根煙,看裊裊白煙在騰挪間,是否可以一並帶走他渾沌的思緒,還給他一個清晰的思路,早日將葉春泉命案的兇手繩之以法。
經過單璽的指認,快遞員的身分已經水落石出了,然事後證明,這只是一起貨物誤送事件,警方也已排除了該名快遞員涉案的可能。
可令人喪氣的是,當警方循著包裹上的地址去追捕原本的收件人到案說明時,卻發現該處地址根本只是一座空屋,犯罪紀錄查無這位收件人--湯姆·布朗,湯鎮權認為這極有可能只是個假名。
究竟這把九厘米口徑手槍是由誰委托運送的?
膠著的案情讓警方也不得不土法煉鋼,調出受理這件貨物派送的UPS據點的監視錄影帶,想要找出可疑人士,然而人潮眾多判讀不易,最後也只能緩慢的從IPS公司內部資料去追溯受理的窗口,看看能否有再進一步的線索。
「已經證實這把手槍跟葉春泉的死亡有絕對關係了。」從外面走進來的馬特朗聲說。
他回過頭來,「鑒識結果怎麼說?」
「從葉春泉頭部取出的子彈外殼上塗有特殊化料,正巧小璽收到的這把手槍裏也找到殘留的化料反應,初步比對已經肯定是同一把槍。」
「子彈外殼上有特殊化料?」湯鎮權開始搜尋腦中的記憶,「會在子彈上動手腳,並且塗上特殊化料,好熟悉的手法……這一定是有固定的管道提供的。」他望著馬特問:「是不是有哪個案子也出現過塗有化料的子彈?」
經他這麼一問,馬特也開始覺得這種制作手法好像似曾相識。
「好像幾年前,有一起少年械鬥事件……」
「犯案的少年拿哥哥的手槍射殺同學,那顆子彈上也塗有化料。」湯鎮權思緒明朗了起來。
「權,我想這顆要命的子彈一定也是同一個幫派所制作的。」
「走!我要知道他們最近的交易是不是很活絡,還有都是哪些人在捧場。」
這時,馬特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探長手一把接起,和對方開始對話,偏巧,一旁的傳真機也開始運作,努力吐出一頁頁的報告,見狀,湯鎮權快步走去,審視起那些熱騰騰的文件資料。
掛上電話,馬特臉上有著欣喜,「權,透過UPS內部交易紀錄追查後來的錄影畫面,已經找到一名可疑人士了。」
湯鎮權的臉上也浮現難得的笑容,「在葉春泉手中發現的微小毛屑,經過檢驗確定是羽絨。」
「羽絨?」馬特有些不解。
「沒錯,那是很多禦寒外套會用到的填充材料。」他揚揚手中的資料,「去聽聽看有什麼新的發現,或許,這細微的羽絨可以幫我們找到真正的嫌犯也說不定。」
「那還等什麼?走啊!」馬特振奮的嚷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3:42
第八章
派翠西亞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樣就是睡不著,直到此刻,她都還有一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而這些虛幻的美好全是關傳雍所給予的。
在義大利的關傳雍比在維吉尼亞州的他更多情、主動,每每都幾乎讓她無法招架,跌入他所挖掘的愛情深淵裏。
隔著幾步的距離,她單手輕托著頭,迷惑的望著另一張單人床上的他,他緊閉雙眼沉靜的睡著,絲毫不受任何影響。
這時,她竟然羨慕起他來。
今晚的燭光晚餐,她像是被深切愛意所呵寵豢養的女人,沐浴在關傳雍的溫柔體貼裏,精致的美食、香醇的美酒,最重要的是他那從頭到尾的專注神情,讓她不由得虛榮的沉浸其中。
為什麼?是受到異國浪漫風情的影響嗎?還是他真的想對她投入感情?抑或是在工作壓力下,他圖個新鮮好玩罷了?
「唉……」陡然放下酸疼的手,她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面對著寂靜的墻。
「睡不著?」關傳雍的聲音突然在昏暗的深夜裏響起。
派翠西亞震了一下,連忙坐起身來面對他,「我吵醒你了嗎?」
他淺淺一笑,目光清澈精神,一點都沒有睡眼惺忪的樣子,「沒有,我還沒睡著。」
「喔……」她安心的倒回被窩。
「會認床?」他單手支顎,側臉望向她。
「沒有,只是沒睡意。」胸口不知被什麼漲滿,有點喘不過氣。
「那妳可以找我聊天。」
「你明天還要工作。」
「工作跟聊天並不衝突。」
「但是聊天會影響你明天工作的精神。」這男人有沒有腦子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他莞爾一笑,「妳這是在關心我嗎?」
她眼睛瞠大,「呵,你鬼扯什麼?我只是不希望你搞砸了展覽的工作,讓義大利人嘲笑你罷了,更不想你毀了這些參展人的心血。」
「哇,這麼善良,那我是不是要代替大家感謝妳了?」
「甭了,舉手之勞。」
他伸了一個懶腰,「派翠西亞,可是我不想睡覺,比較想跟妳聊天。」
「無聊!」啐了一句,她又回過頭來,「有什麼好聊的?」
「在潘芭杜工作有趣嗎?」
「那你在藝廊工作好玩嗎?」她反問他。
「子承母業,大致上來說還不錯玩,而且能夠見到各種光怪陸離的藝術家,也算是大開眼界。」
「那我也一樣嘍,不論價格高低,什麼家具都見識過,不論個性好壞,什麼賣家、買主也都接觸過,尤其在命案現場還看了不少死人……嘖嘖,總之比起一般上班族的工作,就是離奇許多啦!」
「喔,那我在妳眼裏是什麼樣的賣家?」
「哈哈哈哈……」派翠西亞放肆大笑,驀然而止,「你確定要聽?」
「當然,我很好奇的。」他準備洗耳恭聽。
「好吧!我就說給你聽。」她頓了頓,「在我眼裏,你是最討厭的賣家,因為你很可惡!」
「我可惡?我哪裏可惡了?說來聽聽。」
「很多啊,三番兩次阻撓我收購下卷式琴幾就夠可惡了,我要賺外快,你又來攪和,當然也可惡,還有你看我的眼神太多情、吻我的時候太突然、對我的照顧太周到……這些都更加、更加可惡。」她一古腦兒的說著。
「這樣聽來,我好像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
「呵呵,你很有潛力。」
他揪起眉頭深思,「好吧,既然都已經這麼壞了,我幹脆豁出去,索性壞到底好了。」他以雷厲風行的姿態驟然起身下床,赤著腳往她的床鋪走來。
派翠西亞見狀突然一驚,「欽,你要做什麼?走開,走開!你若是真敢對我亂來,我一定會殺了你的!」她嚴厲且激動的叫囂。
忽地,關傳雍停下腳步站在她的床沿,居高臨下沒好氣的說:「妳三更半夜鬼叫什麼?我只是口渴要去倒杯水喝而已。」他賞她一記揶揄,「這麼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妳也要喝嗎?」
她還以為他……以為他想要對她……可惡!又被他擺了一道!
她嘟著嘴,「當然要!」
可惡的關傳雍!她忍不住對他的背影扮個超級醜的鬼臉,以表抗議。
須臾,「喏,妳的水。」他把水杯交到她手裏,順勢坐在她的床沿。
飲了一大口,徹底滋潤她的喉嚨,「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冒牌的。」
「什麼冒牌?」這女人說話有時挺沒頭沒腦的。
「葉娟礽的哥哥啊!我以為她只是要擺脫我,所以憑空捏造一個哥哥的假身分,而你剛好又姓關,所以我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同母異父當然不同姓。」
「我知道,要不葉家怎麼會只有一個遺產繼承人?人難免有私心,當然只會把最好的留給自己的親生孩子。」她忍不住替他抱不平。
「不,很公平的,我母親辭世的時候,我也是唯一的遺產繼承人,繼父和娟礽什麼都沒有。」
「啥?」她有些詫異。
「每個家庭的情況都不一樣,或許這在別人眼中是很奇怪的情況,可在我們家卻很平常。其實,繼父對我也算不錯,我們雖然沒有很親昵的感情,但是也有一份基本的尊重,我覺得這樣很好,不用逼誰去接受誰,因為,即便是真正的一家人,都未必有百分之百的親情歸屬,何況,我們是因為母親再婚,才開始認識彼此的。」
關傳雍顯得十分釋懷,「倒是娟礽心裏會有疙瘩,她不大能接受我和繼父這樣的相處方式,不大能認同我離家獨自生活,更不能接受我母親對我們這種相處模式的認可,有時我在想,是不是女孩都比較多心?」
「或許她的不接受,只是想要表達她心裏所想要的家庭模式不是這個樣子罷了,並不見得是女孩子多心的緣故,你少有性別歧見了。又或者,其實你也渴望有家庭溫暖的,只是生性別扭的選擇用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來表達你心裏真正的在意。」
「是,我錯了,不該有性別歧見,妳見解精辟,說的都對。」
派翠西亞把喝光的水杯交給他,「已經很晚了,你再不睡,明天的工作看你怎麼辦,屆時別把責任賴在我身上。」
關傳雍把水杯往床頭一擱,翻身就往她的床倒去,「好,我馬上睡覺。」
「欸,你在做什麼?這是我的床--」
他橫手放在她的腰際,貼靠在她背上,「親愛的情人,給我這缺乏家庭溫暖的男人一點依靠吧!」
「你……」
「噓,如果明天我工作狀況不佳,妳這個情人可是責無旁貸。」
他摟得她動彈不得,然而窩在他的懷裏卻是那麼舒服溫暖,派翠西亞掙扎了半晌,終於屈服於他的懷抱。
翌日起身的時候,派翠西亞靠在關傳雍的肩膀上,吐著和緩的氣息輕拂過他的頸子,漫起他一陣搔癢,而她沉靜的面容,又是那麼的信賴無虞。
他霎時覺得溫暖,擱擺在心頭的那只水杯,彷佛像是要滿溢而出似的,或許,他心裏真正期待的,正是這樣被依賴的感覺。
「真怕妳愛上的是我的肩膀,那我可要跟自己的肩膀吃味了。」他低喃自語。
輕巧的把她的頭騰挪到枕頭上,她僅是順勢翻身,遂又沉沉睡去,
他有些不滿她的安睡如常,低頭狠狠的吻了吻她露出的肩線,企圖擾亂她的睡眠,然,她不動如山,仍舊享受著夢境裏的平靜、幸福。
「睡,小豬!」忍不住喜愛的又啄了她一口,關傳雍這才起身梳洗,準備工作去。
臨出門前,他在玄關給她留了字條,告知他的去處,並留下一些零用錢,這才出門去。
情人!這稱呼太縹緲了些,如果是夫妻呢?會不會更好?他踏入亞奎拉美術館前,腦海裏竟真切的想過這個問題。
在他忙了一整個上午時,派翠西亞才從舒適的床上緩緩蘇醒,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確認他的存在與否。
「關傳雍?」她喊,「關傳雍--」
等了半晌,沒有他的聲音,她才確認他已經出門,這才下床。
心頭怪怪的,明明被擁抱著睡去,翌日卻獨自一人醒來,那種感覺好像突然被遺棄了似的,她不愛。
討厭!要出門為什麼不叫醒她?她在心裏埋怨起他。
梳洗後,她打算自己出去溜達,不意在玄關發現了他留下來的字條和錢。
Dear Patricia:
今天l整天我都會在亞奎拉美術館,自己開心的出去玩吧!別忘了買點喜歡的東西。若有急事,這個電話號碼可以聯絡到我,
XXX……
關
派翠西亞壓抑著情緒,然而嘴角上揚的弧度卻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住的。把他的字條捏在手裏,她開心的出門去了。
才叨念過他粗心大意,隨即就感受到他如此貼心的動作,關傳雍這男人,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
仰頭迎向耀眼的陽光,她本能的瞇上眼睛,天氣好熱,熱得叫人沒有食欲,她繞進街角的冰淇淋專賣店,買了第一天到義大利時,關傳雍挑選的繽紛口味,然後一個人獨自享受。
隨處可見的古跡建築,融合在生活裏的藝術美景,徐了熱,她眼前的義大利可比維吉尼亞州美得多,或許,是因為那種被憐愛的感覺吧!讓她愛起這個陌生的城市。
大街小巷的瞎逛,她沒有特別要去什麼名勝古跡朝聖,只是意隨心轉的隨處踅走,看到有趣的畫面,她便放聲大笑:心裏更是急著想要和人分享。
「對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忙不忙?」她想起了關傳雍。
掏出口袋裏他的字條,看著他的字跡,那句Dear Patricia,讓她不自主的輕輕低笑起來。
「去嚇嚇他!」須臾,她又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好了,免得打擾他工作。」下一秒她又想,「還是,去偷偷看一下就好,看一下就走總不會打擾到他吧?」
心裏自問自答,嗯,當下她決定殺到亞奎拉美術館去。
跳上公車,她帶著滿心的期待,希望可以快點見到關傳雍。
然而一到了亞奎拉美術館門口,她就知道自己撲了個空,今天休館,她壓根兒連大門都進不去,更遑論是到關傳雍的籌備辦公室偷看他一眼。
「白搭了……」她懊惱的坐在美術館前的階梯上,埋怨的瞪著手裏的字條。
打電話給他嗎?不,這樣他就會知道她做的傻事,而她也就不只是偷偷看他而已,說不定還會影響他的工作。
「算了,還是走人好了。」她無奈的拎著包包,難掩失望的離開。
才走了一小段路,突然一股強大的衝撞冷不防的從她背後而來。
「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派翠西亞整個人被撞得跌坐在地,雙手掌心狠狠的摩擦地面,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尖銳的刺痛,「好疼!」她眉頭糾結。
未料,這時蓄意撞倒她的人卻伸出手來,光天化日之不就強行扯過她的包包,隨即揚長逃竄而去。
腦子約莫有一秒鐘的空白,「搶劫!有搶劫!」她放聲大喊,可是搶匪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她靠著自己的力量追了好幾個街口,卻沒有尋回她的皮包,方才跌倒受傷的手腳不斷的傳來刺痛,她委屈的停下來查看,發現傷口沁著血珠,感覺真的好痛!
「該死的搶匪,詛咒你下地獄去!」摸摸口袋,糟了,她渾身上下連一枚零錢都沒有,這下子也沒辦法搭車回飯店去。
「派翠西亞,妳怎麼會這麼倒楣!關傳雍,都是你害我的啦,好端端的要我來義大利做什麼?」她開始遷怒。
咦?關傳雍!她想起了他,當下趕緊摸摸口袋裏的字條。
呼,還在、還在,只要寫著電話的字條還在,那她還可以跟附近店家借電話打給他求救。
忍著傷口的刺痛,派翠西亞走進一家餐廳,可憐兮兮的向店家借電話,老板很體貼的要給她一杯冰咖啡,好讓她坐著等待,可她實在不好意思,只得連聲婉謝,以免影響老板做生意。
站在樹蔭下一邊等著關傳雍,一邊努力吹著傷口上的細沙,以為這樣就可以減輕疼痛,可心裏還是忍不住要罵自己蠢。
而接到電話的關傳雍即刻撇下手邊工作,火速的從美術館裏跑到她面前,臉上盡是對她的擔憂。
「派翠西亞--」
她詫異他的速度,她掛掉電話才不過一、兩分鐘而已。「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她尷尬的拉拉頭發。
「妳沒事吧?」
「還好,除了包包整個被搶走外,人只有一點破皮,算是幸運了。」她露出一抹傻氣的笑容。
關傳雍沒好氣的說:「是啊,幸運到妳的小命還沒丟了。」忽地,他一把緊緊的摟住她,在她耳邊低喃,「妳嚇壞了吧?」
原本還不斷用傻笑掩飾自己故作鎮定的派翠西亞,因為承受不住他給的溫暖,頓時紅了眼眶,可又想倔強的搖頭證明自己沒有害怕,只有把頭低得好低,咬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倔強,承認害怕有什麼關係?」他揶揄她,心疼之餘,雙手捧住她的臉,狠狠的吻上她,「不過,妳真的差點嚇死我了!」
「對不起……」她原本不想打擾他工作的,這下好了,搞出這種紕漏,反而讓他不得擱下工作出來救她。
「走!」他用手帕包裹住她破皮的手掌,握著她的手離開。
「要去哪裏?你借我一點零錢,我可以自己回飯店的,你不是還有工作嗎?展覽的準備進度怎麼辦?我……」她發出一長串的問題。
「為了避免妳獨自行動又遭小偷覬覦,我決定把妳帶在身邊,在我的視線範圍內,總不會還有膽大妄為的小偷敢對妳下手吧?」
「還來?我已經身無分文了,除非他要剝我的皮去賣。」
搖頭低笑之餘,關傳雍摟著她走回美術館的籌備辦公室。
「辦公室裏應該有醫藥箱,待會得先幫妳擦個藥。」
「沒事啦,只是一點皮肉傷。」她聳聳肩。
不知怎的,有他在,派翠西亞不單是心裏覺得踏實許多,傷口也不那麼痛了。
「怎麼會想到來這附近玩?」
「也沒什麼,一開始只是想說來亞奎拉美術館看看。」
「喔喔,很不幸的今天休館。」
「對啊,一定是老天知道我是來惡作劇的,所以故意懲罰我。」早知道會這樣,她才不來呢!
「惡作劇?妳想來這裏惡作劇?」他疑惑地側過臉望著她。
「是啊,原本想來看看你在忙什麼,順便還可以嚇嚇你,誰知道我先是白跑一趟不得其門而入,還遇上義大利最有名的名產--搶匪,最後還落得要打電話跟你求救,多糗呀!」
他突然停下腳步,用一種頗具深意的眼神望著她,時而捺眉,時而扯動臉部線條,就是不吭一聲。
「怎麼,你生氣了?」她揣測著他的情緒。
許久,他扯動他的嘴,「如果妳說妳是因為有那麼一點想念我,那麼,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我……」間接被掐中心思,派翠西亞的臉色有點窘迫。
他溫柔的咧嘴一笑,輕帶她入懷,完全不管兩人身處何處,徑自吻得纏綿熱切。
只是臨時情人嗎?不是的,關傳雍明白自己要的不只是一時半刻的感覺,這個女人注定要收納到他的口袋裏,成為他關傳雍專有的。
「沒有關係嗎?」滿是驚訝的派翠西亞跟著他奔跑的速度,掩不住慌亂的語氣問。
「沒有關係。」關傳雍的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或停留,嘴邊的笑痕流洩出蓄意的陰謀。
眾目睽睽之下,身為策展人的他竟然牽著派翠西亞的手,一路從亞奎拉美術館中「東風明珠」特展的酒會現場跑了出來,別說酒會上的賓客嚇了一大跳,身為共犯的派翠西亞也震懾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襲取材自希臘女神的典雅浪漫為靈感的Cher Michel Klein服飾,絲、雪紡、亮片、縫珠、刺繡,多元素的細膩把她婀娜的身材襯托得宛若神話裏的女神那般高貴。
開襟V領讓她顯得既性感又典雅,可是她現在卻覺得自己像個被綁架的灰姑娘,被關傳雍挾持著自酒會現場逃開的灰姑娘。
幾個小時前,關傳雍突然打電話通知她陪同他出席今天晚上「東方明珠」的展前酒會,一時之間派翠西亞慌了,這趟義大利之行她純粹抱著是旅遊玩要的心情而來,哪裏還會想到自己竟然需要出席如此正式的酒會。
這下好了,總不能把她行李箱裏那些屬於南洋風情的印花洋裝穿到酒會上吧?那多荒唐,多不倫不類?鞋子呢?穿她的休閒鞋嗎?更糟!
就在她求救無門緊張得頻頻啃咬自己的手指,幾乎想要一頭撞死之際,飯店的服務生送來了兩個指名給她的禮盒,精致的硬盒綁著高貴的緞帶花,挑起了她一肚子的納悶。
「確定是給我的?真的沒錯?」她一再的確認。
見服務生很有耐心的一再點頭,她這才接過東西。
輕輕扯落盒上的蝴蝶結,掀開盒蓋,飄逸柔美的洋裝被安靜的擱放在其中,另一個盒子裏還裝著配件和鞋子,她用手指拎執起洋裝上的小卡片--
Dear Partrica:
我在大廳等侯妳的出現。
粉嫩的唇揚起一抹甜蜜,不得不認同關傳雍的慧眼獨具,那簡單又高貴的款式的確深深吸引住她,她又驚又喜,迫不及待的換上衣服。
輕柔的衣料服貼著她優美的身段,她站在穿衣鏡前驚喜萬分的旋轉身子,端看自己的美麗,然而身為饋贈者的關傳雍,早已經不耐等待的從櫃臺打了好幾通電話催促她盡速下樓。
派翠西亞凝視著鏡子裏的自己,雙手輕撫發燙的臉龐,「我真的會被你寵壞的。」細語呢喃後,她優雅的彎身套上高跟鞋,確認完美無虞後,才翩然走出房門。
遠遠的,關傳雍從大廳的沙發上起身,朝她一步一步的走來,臉上表情讀不出任何情緒。
「怎麼樣?是不是很奇怪?都該怪你,哪有人像你這樣臨時起意的?你知不知道這會害我手忙腳亂!」見他不吭一聲直瞅著自己,她緊張得開始喋喋不休。
「噓!」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止住她的話語,「不丟給妳個措手不及的棘手問題,怎麼會有我表現的機會?」他飽滿的唇這才掀起第一抹笑。
「討厭……」她嬌嗔的低下頭去。
關傳雍牽著她的手,從容不迫的將她旋了一圈,翩然的姿態讓整個大廳裏的客人都難掩愛慕的目光追逐起她美麗的旋轉。
「壞人。」不單是壞,眼前的他還帥得很可惡,筆挺的西裝,領結打得多神氣,舉手投足從容不迫,相形之下,她顯得焦躁多了。
太壞了,他只顧他自己表現得從容,卻把她要得團團轉,派翠西亞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以表達強烈抗議。
「走!今天對我而言具有非凡的意義,所以我想要妳陪在我身邊。」
「什麼意義?是因為你擔任策展人的展覽活動明天就要揭幕嗎?」
「對了一半。」
「只對了一半,那另一半呢?」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她梭巡著他臉上的表情,想揣度出一些線索。
「走吧,晚點我再告訴妳。」
挽著她的手,雙雙搭上禮車,兩人直奔亞奎拉美術館。
當他挽著她走進會場時,眾人注目的眼神讓她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她想,一定是關傳雍的能耐折服了這些義大利人。
「這些人的眼珠子,待會最好也像現在這樣專注,要不然,我一定把他們挖下來黏在作品上,向那些藝術家們陪罪。」關傳雍對她耳語說道。
「你怎麼可以對這些欽慕你的人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他們的眼光無一不是因為崇拜你的能力。」派翠西亞指正他的不該。
「小姐,妳罩子放亮一點,他們全是在覬覦我身旁的妳。」他有些氣惱的說。
那些人的目光太直率了,讓他深深的皺起了眉。
覬覦我身旁的妳?!那麼,他們是在覬覦我嘍?派翠西亞驚喜之餘,內心忍不住萌生了一點虛榮,羞怯的低頭淺笑,挽著他的手更是不想放了。
這是派翠西亞從沒接觸過的領域,這裏每個人談論的內容跟她的專長回然不同,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局促不安,誠如她說的,在潘芭杜裏什麼人沒見過,不管他們說了什麼艱奧評論,至少她會聆聽。
結合了攝影、書畫、裝置藝術、雕刻……來自東方的四位藝術家在關傳雍的號召鼓吹下,用他們跨越傳統與現代的作品,讓義大利看見東方璀璨如明珠的美麗,這就是展名「東方明珠」的來由。
陪同藝術家和眾人寒暄的關傳雍是那麼的英挺帥氣,派翠西亞擎著一杯香檳,維持一定的距離,在不遠處追逐著他的神採。
可吊詭的是,明明有四位藝術家同時參與這個展覽,為什麼現場只來了三位?還有一位藝術家呢?她忍不住梭巡著現場,卻始終沒有看到那謎樣的第四位。
突然,她意識到,出租情人的合約期限就要終了,她心想,自己是絕對不會忘記這段瑰麗記憶的,因為那是同時有她,也有關傳雍的義大利。
離開人群的聚談,她逐一欣賞著每一幅作品,窺看著東方傳統融合西方現代之後,藝術家們所迸發的新生,除了讚嘆外,她實在不知道她還能用什麼方法來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
她佇立在一幅寫滿了「家」字的書法作品前,不同形式的字體,扭轉各個角度的姿態,那一筆一畫彷佛都在刻鏤著真實世界裏的每一個家庭,同樣是家,卻因應著人的差異,而有著回然不同的存在形式。
真實世界和作品裏千奇百怪姿態的「家」字兩相呼應,看似直接卻又隱晦的表達手法,把派翠西亞的心徹底的折服了,讓她久久無法回神。
她念著作品下的署名,「Mrs.關葉?」一股疑惑漫上心頭,「參展的藝術家,好像就是獨獨不見這位Mrs.關葉。」她自言自語起來。
忽地,一只大膽的手從她身後橫過她的腰際,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這個狂妄之徒是誰。
「可以這樣嗎?」她帶著笑意問。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喔,有人自大嘍!」
「是嗎?誰、是誰?是誰敢在派翠西亞面前自大?」
「關傳雍,你真是的。」她狠狠的拍開了他的手。
「在看什麼?」
「你瞧,乍看平凡的作品,卻蘊含著藝術家所賦予的意涵,讓這些尋常字看起來都變得不尋常了。」
「妳喜歡?」
「嗯,」她十分肯定的點點頭,「對了,為什麼獨獨不見這位Mrs.關葉?」她回頭望著他問。
「她是個行事極為低調的婦人,從來就不喜歡暴露在這樣的場合下,她喜歡躲在她的小屋裏創作,可卻不願踏入所謂的藝術界,讓眾人對她頂禮膜拜。」
「關葉?是她的姓嗎?跟一般的姓氏不太一樣。」
「嗯,沒錯。」
「可惜她不愛這種場合,要不,我真想見見她。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有這種在平凡中見真章的智慧。」
「她一定會知道妳對她的欣賞的。」關傳雍保證。
「你會幫我轉達嗎?」
「好啊,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想不想跟我一起從這裏逃走?」
「逃走?!」派翠西亞旋過身,瞠目結舌的望著提議的他。
「是啊,逃走,在眾目睽睽之下喔!」
「不行!你身為策展人,怎麼可以在這麼重要的時候逃走?我才……」
不等她說完話,關傳雍直接把兩人手中的香檳往地上一擱,旋即拉起她的手,飛也似的穿梭在酒會現場,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張揚的一路跑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4:03
第九章
他們碰撞了幾個賓客,還把他們手中的香檳灑在他們整潔的西服上,然而關傳雍卻沒有停下速度的打算,五指緊扣著派翠西亞的,帶領她往大門口的方向奔去。
直到他們徹底遠離了亞奎拉美術館的範圍,兩個人才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
派翠西亞笑著罵,「你這玩世不恭的家夥,你完了!義大利的藝術界不會有你立足的地方了。」掄起拳頭,她不住的搥打他的肩膀。
「如何,很刺激吧?」他們笑成一團。
「是啊,可是我快喘死了--」穿著高跟鞋狂奔,天啊!她真是瘋了。
「哈哈……」關傳雍忍不住抱著她,在這無人的境地放肆的旋轉。
「接下來呢?」暈頭轉向的她問道。
「去羅馬!」
「啥?羅馬!現在?」這人瘋了,他怎麼會突然想要去羅馬?
「對。」他堅定的答。
關傳雍揚手一揮,寂靜昏暗的夜裏一輛車子的大燈突然亮起,隨即朝他們緩緩駛來,車子在兩人面前分毫不差的停下,來人將駕駛座交給他後,默默的離去。
「上車!」
還沒來得及係好安全帶,車子已經奔馳在黑幕之中。
望著他專注的神情,派翠西亞除了心折,好像也只有心折。
「為什麼突然想要夜遊羅馬?」
「昨天,我問了一同工作的助理娥蘇拉一個問題,我問她,晚上情人們最適合去什麼地方?那個地方絕對要浪漫,絕對要炫麗奪目,她毫不遲疑的告訴我羅馬這個答案。」
「假公濟私。」
「不,那只是閒話家常。」
按下按鈕,車頂在行進中迅速收攏,夜空在他們頭頂展開,仰頭一看,星光燦爛,派翠西亞胸口漲著滿滿的感動。
她不知道羅馬的夜晚是不是真如關傳雍所說的浪漫炫麗,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在他身邊,他總會讓人體驗到無所不在的浪漫。
突然,他從黑亮的西裝口袋裏掏出食物,「喏,偷渡的三明治,那種文謅謅的拘謹酒會,注定是要餓肚子的。」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她接過三明治開心的喂了他一口,自己也嘗了一口,跟在他身邊,她覺得自己忍不住都要放肆起來。
車子進入羅馬市區,燈光點綴著古跡般的建築,維內多街、巴貝裏尼廣場、人魚海神噴泉、維克多艾曼紐紀念堂、羅馬競技場、梵蒂崗、聖彼得廣場、拉渥那廣場、許願池……
車速牽引起颯爽晚風,派翠西亞的褐發在羅馬的星空下飛揚,停在這一刻好不好?她貪心的仰問上天,她想要留住這個美麗的夜晚,想要留住身旁這個莫名其妙闖入她生命的男人,想要留住這甜蜜的時光,想要留住……
然而夜消逝得太快,黎明又來得太早,晨曦下,他們回到下榻的飯店,或許,她該饜足了。
電梯裏,「那是我母親。」關傳雍突然說。
「啥?什麼?你說誰?」派翠西亞不解的問。
「Mrs.關葉。」他望著她,把她的吃驚望進眼底,「覺得吃驚?」
「嗯,有點意外。」
「很可惜,妳見不到她了,幾年前她就已經辭世。」
她摸摸他的臉龐,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會意的握住她的手,「這場『東方明珠 特展,其實是為我母親所策劃的,在我眼裏她是最富有藝術氣息卻又最平凡踏實的人,她總是默默的支持著繼父在藝術領域的成就,隱斂自己的才華,直到死去,她在書畫領域的優異始終未能讓世人看到……」他難掩遺憾的說。
「所以你藉這個機會將她的作品送到美術館,推展到世人面前?」
「對,Mrs.關葉是母親習慣在作品裏落款的署名,因為,她說女人一生中被一個男人愛過就是幸福的了,而她何其有幸,有兩個男人這樣愛過她,所以她比誰都幸福。」
「我懂了,今天對你而言,的確具有非凡的意義,恭喜你,關傳雍。」派翠西亞踮起腳尖,緊緊攀住他的肩膀。
「不夠!」他的雙臂緊緊的箍住她的腰。
「不夠?」
「當然不夠,這樣對我來說還不夠,雖然母親作品已經公諸於世,然而繼父的命案卻懸而未決,且我身旁空白的位置也不知道有誰願意進駐,這當然還不夠!」
「會的,總有一天會的,一切都會如你所想的圓滿,包括命案,還有那個注定站在你身旁的人,她一定會出現的。」
那個人會是誰?可以站在他身邊,分享他喜怒哀樂的人是誰?派翠西亞難掩失落的暗忖。
「是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會點頭答應,可是我等不及了,已經等不及了!」雙手捧住她的臉,與她四目交會,「妳說,如果我現在誠摯的請求她,她會就此答應永遠留在我身邊嗎?」
派翠西亞的心陡然失了節奏,她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當的一聲,電梯門開啟,心臟不住亂跳的派翠西亞推開他,搶先從電梯裏逃開,打開房門的手不住的發顫,手心更是緊張得不斷冒汗。
她知道他正亦步亦趨的隨著她走進房間,是以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身後傳來落鎖的聲音,關傳雍的手順勢將她撈進他的胸膛,吻也隨之落下,綿綿密密的落在她的耳畔、發際、頸後……
「關傳雍!」她驚呼抵抗。
一個旋身,他逼迫她面對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回答我,我要聽到妳的答案。」
「什麼?」她顧左右而言他,金牌業務員的恢弘氣魄,這時候竟消弭得一絲不剩,真是窩囊!
「答案!我剛剛把我的問題說得很清楚了,現在輪到妳說妳的答案了,願不願意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她吞吞吐吐的茫然,末了,無措的嘴終於吐出幾個字句,「真的要我留在你身邊嗎?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不是妳?我以為我的意圖已經夠明目張膽了,從妳找上我要收購下卷式琴幾開始,我就要定妳了。」
對,下卷式琴幾!才沒多久時間,她競幾乎把這些事給忘得一乾二凈了。
「派翠西亞,回過神來!」他狠狠的拍醒她的恍惚。
「很痛欸!關傳雍--」她發火的睨著他。
「這時候還能分心,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才好。」他也兇巴巴的睇著她。
「不過就是個回答嘛,兇什麼兇!」擰住他的耳朵,她噘起唇粗魯的啄了他一記,「怎麼樣,這就是我的回答,可以了吧?」她扭頭就走。
關傳雍拉住她的手腕,「妳以為這樣我就會善罷甘休嗎?」
未等她有所回答,下一秒,她所有的掙扎和辯駁,全數被吞咽在他的吻裏,綴滿義大利晨曦的房間,終末,只剩下輕淺的喘息和激情的嚶嚀,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
「回來啦!不錯嘛,勇氣可嘉。」
潘芭杜的主宮殿裏,穿著一襲Nina Ricci平肩小洋裝的單可薇輕搖著繡扇,目光一睨一瞅的緊盯著落飽歸來的派翠西亞,盡管她討好的送上豐厚大禮,單可薇的臉色依然深沉得像醬缸裏的醬菜。
「老板,經過短暫的休息,我已經恢復電力,隨時都可以開始工作,我保證,我的工作效率只會更好,不會變差。」派翠西亞精神抖擻的說。
「是嗎?」伸出食指將桌上堆迭的帳本、出貨單往前一推,「那麼,這些東西應該可以在今天以前完成吧?」她似笑非笑的望著派翠西亞。
「我……」派翠西亞當場傻眼,這分明是要她熬夜加班嘛!
「怎,不行?」單可薇略微提高嗓音凝聲問。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顫抖著雙唇,「行,當然行。」她認命的點頭,今晚,是注定要熬夜了,嗚嗚!
這廂,關傳雍特地回葉家去探望葉娟礽,順便表達自己的立場,兩兄妹並肩坐在床沿,沉默久久。
終於,他先開口了,「娟礽,我想,遺產的裁量權還是交還給妳吧。」
「為什麼?」葉娟礽驚訝的問。
「因為,這些都是繼父留給妳的東西,不管是要賣還是要留,都該由妳親自來處理。」
「哥,難道你就這麼不屑這些東西?」她痛心的問。
「娟礽,為什麼妳會覺得我是不屑?」
「你當然不屑,因為你總是獨自在外生活,絕然的把我們推拒在外,一年到頭踏入這裏的機會比外人還少,我們還算是一家人嗎?或者,你根本從沒把我和爸爸當作是你的家人?!」她說出潛藏在心裏許久的疑問。
關傳雍把手放到她的頭上,心情紛亂的揉著她的頭發,他的確是太久沒來了,久到沒注意那個還在念書的妹妹已經長大成人了。
「娟礽,聽我說,在我心裏,妳和繼父和媽媽一樣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住在這裏並不代表我不愛你們,而是,我覺得這樣子的生活也不錯。」
「爸爸對你不好嗎?為什麼你要走?」
「不,繼父對我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讓我覺得愧疚。其實這是我對繼父提出的請求,因為我想要一個人獨立生活,太過依賴你們的人生,並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請求繼父答應我搬出去,讓我學習一個人生活。分開,並不代表我們是對立的,只是讓大家有更寬闊的空間。」
「只是這樣嗎?」
「當然,偶爾我也會和繼父一塊兒去酒吧喝喝酒,說說我們男人的心裏話,這些媽媽都知道。」
她睨他一眼,「難怪不論我怎麼對媽媽說,她總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妳太執著於傳統的家庭形式了。」
「可是,既然你和爸爸那麼好,為什麼遺囑上卻沒有你的名字?」她不懂。
「當年媽媽的遺囑上,我不也是唯一的繼承人?!」
「就是因為這樣,我總覺得我們的心跟你離得好遠。」
「娟礽,因為妳還在念書求學,繼父又不善於藝廊的經營,所以媽媽才會把唯一的心血交給我,至於繼父的遺囑內容,那也是我和繼父共同商量過的,我希望能在藝廊裏辦一場繼父的個人展覽,而那些古董珍藏,我想妳跟它們比較熟稔,所以才會這樣請求繼父,他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留給我,繼父在觀點藝廊的個人展覽就是他留給我的。」
「哥,我實在不懂你們的心思。」
「不是不懂,是妳太執著,真正的家人是不管距離多遠,心都還是在一塊的。」
「你們一個個的離開,我真的很無助你知道嗎?」
關傳雍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不要覺得無助,要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
過了許久,「我會的!」葉娟礽破涕為笑,「哥,我聽祖蔚哥說,你喜歡上那個潘芭杜的派翠西亞了。」
他輕扯著嘴角,「嗯,是啊!雖然她有時候恰北北的,而且見錢眼開,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麼溫柔可人,不過還挺有趣的,有這種人在,家裏不怕冷清,人也不會無聊,嚴格說來,她比什麼東西都還要防無聊。」
「呵呵,防無聊!哥,她聽到一定很生氣的。」
「是啊,妳們這些女孩子的心思實在麻煩。」他又揉亂她的發。
「不知道命案什麼時候才會水落石出?」她滿心冀望的問。
「會的,一定會的。」他安慰的拍拍她。
關傳雍走後,湯鎮權上葉家來了,因為劉嫂請了病假,葉家僅有葉娟礽一人。
「湯警官,是不是我父親的命案有什麼結果了?」
「葉小姐,請問一下妳認不認識相片裏的這個人?」一旁的馬特交給她一張從監視器畫面擷取而來的相片。
她接過手來,一雙眼睛在素白的臉孔中顯得突出,正聚精會神的看著。
半晌後,「怎麼有點像是劉嫂。」她低語呢喃。
「誰?妳說她是誰?」湯鎮權積極的問。
「我覺得相片裏的人長得有點像長年在我家工作的劉嫂。」
「她現在人呢?」
「劉嫂這幾天生病請假。湯警官,怎麼了?」
「葉小姐,請妳給我劉嫂的聯絡方式,警方現在正在循線追查槍枝來源,我們懷疑妳口中的劉嫂可能涉嫌協助槍枝運送。」
「怎麼可能?!」葉娟礽一臉震驚。
「葉小姐毋需太過震驚,目前都只是警方的懷疑而已,劉嫂也可能是遭人利用,但是我們不想錯過任何一條線索。」湯鎮權送上紙筆。
她立刻振筆疾書,「這是劉嫂的聯絡電話,至於她住在哪裏,我就不大清楚了。」
「謝謝妳,葉小姐,有進一步的結果,我們會再跟妳聯係的。」
湯鎮權和馬特離開葉家大宅,馬不停蹄的趕往下個地方查案。
一個街口外的停車格上,深藍色的箱型車裏,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過手中的望遠鏡森冷的望著這一幕。
「不行,我得盡早行動,免得老太婆的愚蠢洩了我的行蹤,壞了我的計劃。」薄唇吐出詭譎的自言自語,「警官先生,來吧!我有信心,一定會叫你們焦頭爛額的。」
早知道回維吉尼亞州是意味著永無天日的加班、加班、加班……派翠西亞寧願留在義大利當流浪漢也不要回來,至少在那裏,關傳雍給她的是充滿甜美回憶的日子,可是回到潘芭杜,單可薇給她的則是永遠看不到太陽升起落下的忙碌人生。
「哼哼,忙也就算了,可連一毛錢加班費都拿不到,就連之前擅自休假的工資都被連番砍,嗚嗚!老天爺沒有眼睛,單可薇是惡魔--」
趁著出來拜訪客戶,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小假,要不然再這麼下去,她就要因為過勞死而提早蒙主寵召了。
「幹脆一個人落跑去喝杯冰咖啡吧!」笑容維持不到兩秒,她的思緒突然一轉,「不對,應該要打電話叫關傳雍一起出來喝咖啡,這樣不但可以順便約個小會,咖啡錢還有人付帳,哈哈!我派翠西亞果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了。」
不假思索,她馬上拿出手機撥給他,「哈 ,我在維吉尼亞劇院咖啡屋,我們喝杯咖啡吧,等你喔!啵--」
十秒鐘不到的對話,也不等關傳雍有所回應,她就掛上電話,推開玻璃門率先進去享受她的冰咖啡。
總之,不管再忙,關傳雍一定會想辦法趕來--付錢的!
挑個視野極佳的好位置,對外看著街道上的行人,這裏雖然沒有義大利那麼浪漫愜意,倒也有一種美式的悠閒。
派翠西亞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斜來睞去的,像是被囚禁多日突然野放的小鳥兒,重獲自由般地四處張望。
忽地,她看到對街人行道上的葉娟礽,一個人從小書店裏走出來。派翠西亞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喊她一塊兒過來坐時,一名高頭大馬的男子迎面走向她,像面墻似的阻擋在她身前。
只見葉娟勸臉色不悅,像是遇見什麼麻煩似的,急忙就要離去,誰知這吊兒郎當的男子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擋在她面前不肯罷休,葉娟礽想要擺脫糾纏,對方卻伸出手來拉扯,還將她手中的東西扯落一地,不願意屈服的葉娟礽開始和他拉扯起來。
高大的男子和纖瘦的葉娟礽相比,怎麼看都是她處於下風。
當下,派翠西亞連忙撇下她的咖啡,一古腦的衝出咖啡店直往對街去。
「放開她!」使出蠻力強行打斷兩人的拉扯,她一把將葉娟礽拉到自己身後,不讓對方有機會再接近她。
「走開,妳這好管閒事的女人,這裏沒妳的事。」男子咆哮。
她索性把對方瞧個仔細,橫眉豎眼的輕浮,一看就知絕非善類,還有那說話的口吻不是吊兒郎當就是盛氣淩人,實在沒啥格調,總之就是沒涵養,不怎樣!
她手指狠狠戳了對方幾回,「哼哼,是嗎?先生,睜大你的眼睛瞧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顯然不想理會你的糾纏,所以,趁我還尊稱你一句先生的時候,趕快給我走人,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抆起腰,她兇狠的回以叫囂。
「好,那就不要怪我打得妳沒眼睛瞧。」摩拳擦掌,他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劉爰,請你不要這樣!」葉娟礽想阻止他的魯莽行為。
「可以,只要妳答應跟我回裏奇蒙,我就放過她。」他談著交易條件,姿態狂妄固執。
「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她臉色凝重的嚴詞拒絕;「你的夢想是你的夢想,你要回裏奇蒙是你的決定,與我無關。」
「該死的女人,葉娟礽,妳最好不要違逆我的話,要不然……」他張牙舞爪的想要強拉走她。
「要不然你要殺了我嗎?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所以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妳以為我不敢殺妳嗎?」劉爰的眼睛充滿了血絲。
「葉小姐,這只目中無人的大猩猩是妳的朋友嗎?如果不是,我馬上打電話請警官過來帶他回警局喝茶聊天,我看他這四肢發達的大猩猩還敢不敢再在這裏張狂。」派翠西亞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作勢就要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他見狀氣憤的啐了一口唾沫,「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葉娟礽,我劉爰要的,別人休想阻擋。」他宣示著自己的決心。
「好,的確很有決心,可是,麻煩請你用對地方,大猩猩!」派翠西亞又狠狠的奚落他一頓。
眼睛裏充斥著憤怒和殺氣,他舉起手對派翠西亞警告,「還有妳,妳也完了,我不會饒過妳的,臭女人!」
「喔,我好怕喔,也不想我派翠西亞是什麼人,這種成不了氣候的恐嚇也想讓我害怕?!省省吧!」她食指戳呀戳的,幾乎要在劉爰身上戳出個窟窿。
「現在換你給本姑娘聽著,以後要再敢騷擾……不!應該說,你若是敢再接近葉小姐一步,我派翠西亞一定馬上報警,讓本州的湯大警官三天兩頭就去給你問候問候,看你還敢不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劉爰陰惻的看了葉娟礽一眼,斜扯著嘴角,手指點上葉娟勵又點上派翠西亞,十足的警告意味,這才轉身離開。
「嘿,別走啊!有種你就別走,敢恐嚇我?!本姑娘最討厭人家恐嚇我了,你這該死的大猩猩,下次……」派翠西亞的嘴巴一開閘,就是停不下來。
「派翠西亞,好了,別再說了。」葉娟礽趕緊制止她。
「這次便宜他了!」餘怒未消,回過身她對著葉娟礽從頭到腳的掃看數回,「妳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
「那就好。」她放心的笑了。
「那……我先走了。」拾起地上的書本,葉娟礽作勢就要離開。
「欸,葉小姐,先等等!我們一起喝杯咖啡吧!」
「不用了。」她低調的婉拒。
「欸,別這樣嘛。」派翠西亞鍥而不捨的攔下她,可接下來要說的話卻讓她有些別扭。
「還有什麼事嗎?」
豁出去了!「是這樣的,其實,我剛約了妳哥哥,他馬上就到了。」方才的犀利現在全派不上用場,她尷尬的搔搔頭。
葉娟礽冷淡的臉突然漾出一抹笑,「是嗎?那很好啊!妳別不好意思,我知道妳和大哥的事,恭喜妳了,我大哥是個好男人的。」
派翠西亞的臉陡然漲紅,「不是的,我是想說妳留下來一起喝杯咖啡,晚一點再讓他送妳回去,這樣比較安全。」
葉娟礽的眼中突然浮現一絲緊張,「派翠西亞,方才的事妳千萬別跟大哥說起,反正我也沒事,就別讓他擔心了,我不希望造成大哥的緊張。」
「可是……」
「謝謝妳,我真的沒事,不當你們的電燈炮了,改天再約妳和大哥到家裏來吃飯,我先回去了。」不等她回應,葉娟礽快步離開。
望著遠去的背影,派翠西亞嘀咕道:「這麼堅持!」
葉娟礽走後,關傳雍正好來到派翠西亞身後,掌心拍上她的肩,「在看什麼?」
她一震,「喔!臭關傳雍,你嚇到我了啦!」她埋怨的賞他一記白眼。
「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
她想起葉娟礽的保密請求,輕扯嘴角,「你妹妹娟礽,我留她一起喝杯咖啡,她說不好意思當電燈泡堅持要走。」
他自大的點點頭,「不錯,好妹妹,不妨礙我這大哥談情說愛,改明兒個應該請她吃頓飯。」
她一記白眼翻去,「關傳雍,你討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4:30
第十章
潘芭杜裏,單可薇和派翠西亞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看,單可薇的目光森冷凜冽,而派翠西亞則是不斷的傻笑裝無辜。
「說,妳剛剛想幹什麼?」單可薇帶著淺笑的唇吐出刀劍似的口吻。
自從她至從義大利回來以後,每天都是神採飛揚、神清氣爽的,一副樂得像要飛上天的小鳥似的。
這原本該是件好事,然而她的工作效率卻反而嚴重的低落,常常不是恍神不睬世事,就是對著上門的顧客花癡傻笑,要不就拿著電話瞎講肉麻話,而這一講就是沒日沒夜的,因此她這金牌業務員的業績絲毫不見任何起色。
為此,單可薇開始採取緊迫盯人,讓她別想再逍遙摸魚。
兩分鐘前,派翠西亞又被她抓到疑似要偷打電話的舉動,是以才有現在的局面出現。
「快說!」單可薇又是一喝。
陡然心驚,「沒,我沒要做什麼啊!」她極力否認。
「沒?我看我幹脆代替妳來回答好了。」手中繡扇輕搖送風,單可薇模倣她對著電話撒嬌的甜膩嗓音,大發嬌嗔,「其實也沒想要幹麼啦,不過就是想要打個電話到觀點藝廊找關傳雍,跟他閒話家常、情話綿綿而已。」
「呵呵……老板,妳的聲音好好笑喔!」不知死活的派翠西亞說。
「是啊!是很好笑,可是就有個該死的家夥總是這樣講電話,公然在工作場合與男友調情,妳說,我是不是應該把她開除?」扇柄抵在派翠西亞的下顎。
「我……不好吧?開除欸……」
「妳現在才知道不好!」啪的一聲她賞給派翠西亞一記爆栗。
「喔!好痛!」她連忙護住自己的腦袋。
「還知道痛,很好,妳現在給我聽著,三天之內,妳最好想辦法讓關傳雍把下卷式琴幾送到我面前,要不然,妳就等著被我千刀萬剮了。」撂下狠話,單可薇扭頭走人。
派翠西亞忍不住嘀咕,「要拿得到手,早就到手了,哪還會等到現在?難道妳不知道我早放棄那只下卷式琴幾了嗎?」
被罵了一頓,她努力忍住對關傳雍的想念,但正經工作不過五分鐘,她就受不了了,一雙眼睛賊頭賊腦的往門口探看,確定安全後二話不說就抓起桌上的電話打給關傳雍,「親愛的,單老板不在,你快打電話過來--」
維吉尼亞公路旁的菲爾松柏樹林裏,深藍色箱型車偏離通往潘芭杜的唯一道路,吊詭的停放在樹林裏,車裏的人漾著報復的嗜血笑容。
他想,不曉得當潘芭杜的人知道所有撥出或打入的電話已經全都遭到攔截,他們臉上的表情會是什麼模樣?震驚、憤怒,詫異、瘋狂……
「潘芭杜,哼--」他輕蔑的冷哼。
幾秒鐘前,派翠西亞的聲音透過電話線路,精準的傳到車子裏的電話機具,半晌,男子抓起話筒回撥,在她開口前強勢的說:「十五分鐘後到三百公尺道路旁的菲爾松柏樹林來,我去接妳,待會見!」旋即掛了電話。
他極有把握派翠西亞會上鉤,待會,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抓到這個可惡的女人,然後回報她所有的羞辱,陰惻的笑容伴隨著刺耳的聲音響滿整個車廂。
這廂,派翠西亞當真以為這是關傳雍要給她的秘密驚喜,難掩嬌嗔的嘀咕,「十五分鐘後在三百公尺道路旁的菲爾樹林,難不成關傳雍要誘拐我蹺班?呵,萬一我被開除了,這輩子一定賴著他不走。」
喜孜孜的收拾好東西,她像偷兒似的左顧右盼,確認單可薇不會再次跟她上演人贓俱獲的恐怖戲碼後,便拎著細軟一步一步的離開主宮殿,直奔菲爾樹林去。
千算萬算,她一定沒料到,樓上房間的窗口邊,單璽正把她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小小的身子,老成的搖頭嘆息,「派翠西亞,妳完了,這次媽咪鐵定不會放過妳的。」
一心沉浸在戀愛之中的派翠西亞哪管什麼後果,精神抖擻得像是要去踏青的小女孩般,往菲爾樹林去的步履簡直可以用健步如飛來形容,雀躍的她渾然不知危險正要降臨。
果然三百公尺外,一輛深藍色的箱型車正在等著她,她睞了一眼,馬上又兀自叨絮起來。
「唔,這家夥換車啦?真是奢侈,錢太多就分一點給我啊,光會換車,待會看本姑娘怎麼賞你一頓教訓。」
她頑皮的板著晚娘臉孔上前,曲手急促地敲打著車身,箱型車裏的人將車門刷地打開,她連人都還沒看清楚,劈頭就嚷,「關傳雍你--」
驀然噤聲,開門的人不是關傳雍,而是一張充滿殺氣的臉孔。
剎那間,派翠西亞不但心跳漏了半拍,就連原本想好的話語也全堵在嘴邊,一個字兒也吐不出來,她毫不猶豫的轉身要跑,然而槍口已經抵在她的身後。
「呵呵,想逃?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低低的笑帶著陰森,「還記得我吧?」
她鼓起勇氣轉過身,「你想幹什麼?」
「妳說呢?我是應該直接讓妳一槍斃命,還是先拔掉妳的舌頭,再剁掉妳的雙手?快給我一個建議吧!」
她瞠大驚恐的眼睛,「你叫劉、劉爰對吧?」她顫抖的問。
「對,沒錯,怎麼?妳又想對我破口大罵了嗎?」他用槍托撞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頭來。
「你別亂來,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我們老板看不到我會起疑心的,你最好趕快讓我回去。」
「無所謂,最好他們早點起疑心,這樣妳才會早點入土為安,要不,只怕妳成了一堆白骨,他們還尋不到妳的下落,那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白骨?他該不會真的要殺她滅口吧?不,她還不想死啊!
「劉爰劉老大,我、我不過是個弱女子,你又何必這樣對我?這樣你未免勝之不武。」
「住口,少 唆,馬上給我上車,要不然我現在轟爆妳的腦袋。」
「欸!住手,你不要衝動,有事好商量嘛!」派翠西亞的心臟幾乎要被嚇得衰竭,她還不想死啊,她還想長命百歲呢。
「沒得商量了,凡是阻礙我和葉娟礽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妳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話落,劉爰伸手扯過她的胳膊,硬是把她拉上箱型車,她恐懼得不斷掙扎抵抗,拉扯之際她的包包落在地上,裏頭的東西散了一地,劉爰一個氣急敗壞,當場甩了她兩個耳光。
「找死,快上來!要不然妳馬上等著當蜂窩。」
他狠狠的朝一旁的松柏開了兩槍,派翠西亞嚇得立刻抱頭蹲在地上,渾身直打哆嗦。
「上來!」
「別、別……」她的眼淚潰堤,抽抽噎噎的上車,心裏的絕望已經說不清,只能吶喊著奇跡趕快出現。
「少給我玩花樣,說不定我還會給妳一個好死,要不……」得意怪笑,劉爰將她捆綁在座位上,隨即回到駕駛座上,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關傳雍驅車駛入潘芭杜的停車大草坪,下車後一派熟稔的直往主宮殿去。
今晚葉娟礽主動邀請他和派翠西亞回葉家去共進晚餐,他是特地來給派翠西亞一個驚喜的。
相對於他的輕松心情,主宮殿裏,單可薇可正忙得焦頭爛額,心裏更是火冒三丈,潘芭杜的嘍 員工們全自顧不暇,各個不知道躲哪去了。
「好久不見,單老板。」關傳雍主動上前打招呼。
一看見他,單可薇繃著臉,語氣冷冽的說:「關傳雍,你來得正好,趕快把派翠西亞給我交出來,要不然,你叫她永遠都別想再回潘芭杜了。」
「派翠西亞?」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對,你不是送她回來嗎?快去叫她過來處理這些爛攤子,要不然,潘芭杜的名聲有一丁點折損,我一定要她用命來賠償。」她殺氣騰騰的威脅著。
「單老板,我想妳誤會了,她並沒有跟我在一起,而我現在才是要來接她的。」
她柳眉一挑懷疑的問:「她沒有去找你?」
「沒有呀!」關傳雍顯得困惑。
她把手中紊亂的訂單往桌上一扔,「派翠西亞那個野丫頭又偷偷蹺班了,結果造成今天有十多筆交易同時出了問題,剛剛客戶因為找不到她,全都打手機來向我抱怨,如果明天以前不能處理妥當,我就要因為她的過失而賠上巨額違約金。」
「她並沒有來找我,一整天我也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但是,我明明看見派翠西亞拎著包包偷跑出去了。」單璽出現在樓梯口。
「小璽,妳有看見她出門去?」
「嗯,她沒有開車,只是拎著東西就往外去了。」
「小璽,妳竟然跟她狼狽為姦--」
「媽咪,我才沒有,我以為她跟上回一樣,只是出去喝杯咖啡就會回來的。」她無辜的澄清。
關傳雍覺得事有蹊蹺,趕緊打派翠西亞的手機想要聯絡她,可卻遲遲沒有人接聽。
「怎麼樣?」單可薇問。
「沒有人接聽。」
「當然,因為我已經打了不下千百次了!可惡,這個派翠西亞到底跑哪去了?」她一把怒火在心裏燎燒,抓起電話不斷的撥給任何可能認識派翠西亞的人,企圖要找到她的下落,可是,電話撥打出去卻總是沒有人接聽。「奇怪,電話為什麼都沒有人接聽?」難不成老天也跟她作對?
「對方也許不方便接電話。」
「不可能十多個人都同時不方便接電話吧?就算人不在也有答錄機啊,更何況安鬱茜的攝影工作室裏,電話都有助理輪班二十四小時專人接聽,絕不會錯過任何一通電話的。」
沒有搭腔的關傳雍接過話筒試撥了一組號碼,須臾,他眉頭糾結,轉而用手機重新撥打,然而這次電話卻是暢通無虞,他得到一個結論,「潘芭杜的電話線路有問題,有可能被人偷偷轉接了。」
「該死,難不成是同業惡性競爭?」
「單老板、單老板!」貨運公司員工有個叫格倫的大個兒像熊似的走來,手裏還拿著一堆東西。
「格倫,什麼事?你手裏拿的又是什麼東西?」
「派翠西亞人呢?我撿到她的東西了,要來跟她邀功討賞。」他把手裏的東西全擱散在桌上。
「格倫,把話說清楚,你怎麼發現這些東西的?」
「我剛剛尿急,車子停在三百公尺外的路邊,打算直接到樹林小解,結果妳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是派翠西亞的東西--證件、手機、錢包全都落了一地,她人呢?快幫我喊她出來,這回定要她請我吃頓大餐。」
「媽咪,派翠西亞今天出門時就是拿這個包包。」單璽扯著單可薇的手說。
眉心糾結的單可薇抓過東西一一審視,「真的是她的東西。」她擔憂的望向關傳雍。
他當機立斷,「先報警,派翠西亞一定是出了意外。」
雖然已經從葉娟礽口中得知,監視器畫面中的人可能就是長年在葉家幫傭的劉嫂,但湯鎮權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她的下落。
叩叩、叩叩--
等了老半天,始終沒有人出來應門,湯鎮權和馬特困惑的對看一眼,忽然,屋裏隱約響起一些碰撞聲音,當下,兩人同時掏出配槍,交會著默契十足的眼神,旋即開槍破壞門鎖,一前一後的互相掩護,進到屋內。
然而進到客廳,他們兩個對眼前的景象無不大感意外。
木椅上,劉嫂整個人被捆綁得動彈不得,嘴巴還貼上了膠帶,憔悴的身子不斷地掙扎,看見手槍就在自己面前,更是嚇得臉色發白。
湯鎮權見狀趕緊上前幫她松綁,鮑受驚嚇劉嫂的嘴巴一獲自由,馬上大聲哭嚷了起來,他將她交給馬特,自己則轉身在屋子裏四處搜尋查看。
「太太,先別哭,妳是在葉家幫傭的劉嫂對吧?」馬特問。
她點點頭,「我是。」
「妳為什麼會被綁在這裏?」
「我……」一時悲從中來,她哭得不可遏止。
「劉嫂,我有幾個迫切的問題要問妳,妳先冷靜下來。」
費了老半天工夫,劉嫂的痛哭總算稍稍平歇。
「是誰把妳捆綁在椅子上的?」
「嗚嗚……養兒不孝,養兒不孝……」她低啜不休。
「劉嫂,一個月前,妳曾經到UPS寄送一件貨物對不對?」馬特又問。
聞言,她臉色顯得既緊張又害怕,雙手不住的互搓揪緊。
「是不是?」馬特又問一次,掏出口袋裏的列印相片一把攤開,「這個人是妳吧?」
掙扎老半天,自知無法辯解,她點點頭,「是。」
「好,貨物裏頭的那把槍是誰的?」
「不是劉爰的,絕對不是劉爰的!」
眸光閃過異樣,馬特問:「誰是劉爰?」
劉嫂一臉無奈,「劉爰是我的兒子。」
「為什麼妳說槍枝不是劉爰的?」
「那是他朋友寄放的,唉……他交了一堆來路不明的奇怪朋友,我很擔心他有一天會犯下大錯。」她抓著馬特的手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可不關劉爰的事啊,他跟我保證過,槍絕對不是他的……」
「劉嫂,妳可不可以跟我們說說劉爰,還有,為什麼妳會把槍送到貨運公司委托派送?」馬特放緩語調,企圖誘導她說出真話。
「劉爰那孩子自學校肄業後就離開家了,他說要去賺錢改善生活,不想我一輩子替人幫傭,直到幾個月前才回維吉尼亞州來,我知道他過得並不順遂,也沒多說他什麼。他跟我說他想要重新開始,可是有天我打掃他的房間時,卻發現他床底下有一盒東西,打開一看裏頭竟是一把槍,我又氣又急地狠狠罵了他一頓,他說那槍是朋友寄放在他這裏的,我氣得要他馬上歸還,可又怕他講什麼朋友道義地對我陽奉陰違,所以,我就要他把地址跟朋友的名宇告訴我,我親自幫他拿去貨運公司派送。」
「妳認識那個收件人嗎?」
她搖搖頭,「不認識,劉爰沒怎麼提過,而且他朋友太多,我也沒法兒記得。」
「為什麼妳會突然向葉家請假到這裏來?」
「前幾天我身體不舒服,便跟小姐請假想在家休息、可是阿爰說家裏環境不好,才帶我到這裏來靜養幾天,並說這房子是他朋友的。」
「那為什麼他又將妳綁在椅子上?」湯鎮權走來問。
「我也不知道,前天他打從外頭回來就大發雷霆,我問他怎麼了,他什麼也沒說,後來被我問急了,他火氣一來就把我綁在椅子上,人就這麼走了,嗚嗚……」
馬特走來,「現在怎麼辦?」
「先把她帶回警局,再找人過來這裏搜證,你看這是什麼?」他把手心裏的東西秀給馬特看。
「羽毛?」
「對,我在房間裏發現散了一堆的羽毛,旁邊還有針線,你還記得那天在鑒識中心討論過的內容嗎?在葉春泉的手裏找到的部分羽絨,而羽絨一般都是用來填充外套的,現在我又看到劉爰房間內散落成堆的羽毛,旁邊還放有針線,我猜想有可能是在犯案時與死者拉扯導致衣服破損,填充羽絨撒出,他試圖縫補,因此我進一步揣測,如果這兩處採證的羽絨是相符的,就可證明這兩件事有所關聯。」
「你是說兇手是劉爰?」馬特說得極小聲。
湯鎮權沒有搭腔,眼神卻給了他一個不置可否的意涵。
這時,湯鎮權的手機響了,「喂,可薇?」
「鎮權,方便到潘芭杜來一趟嗎?派翠西亞失蹤了,而整個潘芭杜的電話也可能遭到不明人士的攔截轉接。」單可薇力求鎮定的說。
「我馬上過去。」他結束通話後急忙說:「馬特,潘芭杜出事了,我過去一趟,這裏就交給你處理了。」
「嗯,我知道。」馬特點點頭。
幾個小時內,潘芭杜主宮殿來了不少關切的人,就連素來不愛與人社交的葉娟礽也到了。
「哥,有派翠西亞的下落嗎?」她在藍祖蔚的陪同下,來到潘芭杜。
「沒有,就算是綁架,綁匪也早該打電話來了,我真怕她會……」關傳雍的心情十分沉重。
不只是他,單可薇的心情一樣也很沉重,緊繃著一張臉,看著員警和電信人員在潘芭杜裏走來走去,她心裏的疑問卻始終懸而未決。
終於,在派翠西亞失蹤的第五個小時後,電信人員證實了潘芭杜的電話確實遭人攔截竊聽,而警方到找到派翠西亞隨身物品的樹林搜證,巧的是,現場也留有羽絨。
湯鎮權閉著嘴巴陷入深思,除了偶爾和員警交換訊息之外,他都文風不動的坐在一旁,時而顰眉仰天,時而用手摩挲著下顎。
「派翠西亞最近有和誰起過衝突?」他突然問。
「我。」耐心瀕臨崩潰的單可薇無奈的說,
聞言,現場的人同時陷入一陣無止境的沉默。
忽地,葉娟礽開口,「難道是劉爰……」
「劉爰!妳是說劉嫂的兒子?」湯鎮權第一個反應過來。
她點點頭,「幾天前,我在街上遇到劉爰,我們有些爭執拉扯,是派翠西亞幫我排解擺脫的,當時劉爰曾經撂下狠話,警告她要小心。」
一名員警走來靠在湯鎮權的耳邊低語,說完後他霍然起身,「馬上發布警網,要他們注意一部車號YA 43S的深藍色箱型車,緝捕劉爰歸案。」隨即就要離開。
「鎮權--」單可薇追上前喊住他。
「鑒識結果出來了,葉春泉命案現場的羽絨和派翠西亞失蹤現場找到的羽絨,以及劉爰房裏發現的三者相符合,劉爰涉有重嫌,所以一定要馬上找到他,不然派翠西亞性命堪慮。」
「你自己要小心。」
「我會的。」湯鎮權吻了吻她的額頭,旋即離開。
警局裏氣氛一片凝肅,墻上時鐘的指針每走一格,都是一個緊張點。
湯鎮權親自坐鎮指揮,冷靜的面容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裏,盡管背脊冷汗溼濡了衣服,他還是維持一貫的沉穩。
他一再告訴自己,派翠西亞的性命危在旦夕,如果要救出她,就得冷靜,一步都不能有差錯。
一旁的員警們莫不等待著湯鎮權一聲令下,他們好荷槍實彈的衝向目的地,把可惡的歹徒逮捕歸案。
「利用衛星定位係統查出劉爰手機發話的下落了嗎?」湯鎮權冷靜的思考著每個環節。
一名電腦快手正在螢幕前飛快的輸入指令搜尋,畫面上跳出一個又一個的視窗,以高科技爭取時間。
「快了、快了……」萊絲特聚精會神,手指一秒鐘都沒有停歇,忽地,「權,找到了,我掌握到了!」
「萊絲特,快說。」他站在螢幕的正後方催促。
「定位顯示嫌犯正前往裏奇蒙的托利多機場。」
「走!我們得把握時間,他一定是想潛逃離開維吉尼亞州,聯絡航警千萬別讓劉爰順利搭機。」
「權,派翠西亞一定沒跟他在一塊,如果他要逃亡,斷然不可能把人質帶在身邊。」
「馬特打電話回來沒?」
「還沒。」
「萊絲特,你們幾個留守在這裏等待馬特的消息,佛德,馬上去機場帶回劉爰。」
「是!」雜沓的步伐,俐落的速度,警車鳴笛聲大響,飛速前往裏奇蒙的托利多機場,所有人心中無不想著一定要從劉爰口中得到派翠西亞的下落。
裏奇蒙?為什麼他會前往裏奇蒙的托利多機場?難不成派翠西亞被帶到裏奇蒙了?湯鎮權陷入沉思。
這時局裏的電話響了,「馬特,情況如何?快說。」留守的萊絲特抓起話筒搶先開口。
「對不起,請問湯警官在嗎?我是葉娟礽,我有急事要跟湯警官說。」
「是葉娟礽。」萊絲特把電話交給湯鎮權。
他接過電話,「葉小姐請說。」
「劉爰小時候曾住在裏奇蒙,他父親過世後才因為劉嫂工作的關係搬到威廉斯堡,我聽他說過,三十歲生日時,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會回到裏奇蒙,說什麼生命裏好的他就留下,不好的他就要在裏奇蒙埋葬,昨天是他的生日,他一定回裏奇蒙了,派翠西亞很有可能被他帶到那裏去。」
「裏奇蒙!好,我知道了,謝謝。」結束和葉娟礽的通話,他馬上打電話給馬特,「馬特,是我,」
「權,是裏奇蒙,劉爰的母親剛剛在劉爰的記事本裏找到一張裏奇蒙的相片,那是他們的老家,我想派翠西亞……」馬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隱約聽出他快速走動的聲音。
「派翠西亞可能被帶到裏奇蒙了。」湯鎮權馬上接話,「馬特,我們到裏奇蒙的劉家會合。」
不等湯鎮權多說什麼,其他員警自動抓起配槍,尾隨著他的行動援救人質。
位於裏奇蒙郊區的劉家老屋幾經轉手,最後一任屋主是位獨居的黑人老翁,可是好幾個月前,他已經辭世了,而因為沒有遺產繼承人,這裏便成了空屋。
空屋前突然來了大批員警,幸虧郊區人少,才不至於引起太多側目。
「萊絲特,你們從後門。」湯鎮權大手往右一揮,「凱,掩護他們。馬特,你跟我一起。」他眼明手快的做好部署。
「權,這屋子有人來過。」馬特指著虛掩的門的縫隙說。
「嗯,大家小心。」
大隊人馬亦步亦趨的接近老屋,一推開門,一股窒悶的氣味撲鼻而來,他們兵分多路的來到客廳,抬頭一看,所有人都震懾了。
只見樓梯間,派翠西亞被捆綁在椅子上,懸騰在半空中,她痛苦的低垂著頭,渾身狼狽。
「是派翠西亞!快把她放下來。」馬特快步上前。
眼尖的湯鎮權一把拉住他,「有定時炸彈!」
派翠西亞身上被捆綁著炸彈,椅腳下的死亡數字倒數著最後的四分零二秒,她的嘴巴被膠布黏住,無法開口說話,只能勉強微抬起頭,用含淚的眼虛弱的望著大家。
湯鎮權牙一咬,「快點,聯絡炸彈拆除人員到現場來,萊絲特你們快撤退出去,然後將附近環境凈空封鎖。馬特,幫我把她小心的解下來,快,只剩四分鐘不到的時間了--」
現場眾人的情緒頓時緊繃到了極限,大家開始著手自己的任務,湯鎮權和馬特趕緊把騰空的派翠西亞放了下來,撕開她嘴上的膠布,然而真正棘手的是她身上的炸彈。
每個人額上都沁出冷汗,「再等下去會來不及的,馬特你快出去,炸彈我來拆。」
「開什麼玩笑,權,你根本不是……」
「再等下去她會沒命的!」時間只剩一分多鐘了。
「那就我們一起來,中國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有我們兩個,至少贏面是三分之二。」馬特的眼中盡是兄弟義氣與堅持。
「好,你打電話給拆除組,然後告訴我怎麼做。」
「對不起……」虛弱的派翠西亞難過的吐出這三個字。
這廂,關傳雍正開著車直奔裏奇蒙,臉上的擔憂反應在他的車速上。
「哥,派翠西亞絕對不會有事的,湯警官一定能救出她。」葉娟礽不住的安慰瀕臨失控的關傳雍。
他的嘴抿成了直線,恨不得自己下一秒鐘就能看到派翠西亞平安歸來。
他不能失去她,只有她能帶給他滿滿的幸福與快樂,絕對不能失去她!
「還有多遠?」
她看看手中的地址答,「就在前面的下一個街口。」
話落,警方的封鎖線已經出現在眼前,現場鬧烘烘的,警方的車子把周遭都圍了起來,他停下車子隨即上前企圖闖入。
「不準過去!」萊絲特攔下他。
「我是派翠西亞的家人,讓我過去。」
「不行!這附近已經凈空,誰都不準過去。」
「為什麼要凈空?」葉娟礽詫異的問。
「有炸彈。」萊絲特無奈的說。
「那派翠西亞怎麼辦?誰去幫她--」關傳雍激動的揪緊萊絲特的衣服。
「你放輕松一點好不好,我們同仁已經盡力在幫忙了,你急我也急啊!裏頭不只是人質,還有權跟馬特效!」萊絲特忍不住咆哮回去,「給他們一點時間,炸彈拆了,大家就可以平安獲救的。」
關傳雍仰天長吼,「啊--」他心都涼了,「我要見她!她不能就這樣死去……」他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哥,你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啊!」葉娟礽抱住他,一顆心緊張得幾乎要跳出來了。
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為了幫她出頭,無辜的派翠西亞也不會被劉爰找上,還有爸爸,當警方發出劉爰的逮捕令時,她也從單可薇口中得知,劉爰極有可能就是殺害父親的兇手,天啊!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劉爰因為愛慕她得不到回應,就轉而傷害她身邊的人。她滿心自責,如果派翠西亞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償還?
萊絲持看著手上的時間,只剩二十秒了,為什麼還沒看到他們三個人出來?真是急死人了。
十、九、八、七……時間進入生死關頭的最後倒數,突然,大門被推了開來,馬特第一個現身,朝外頭大喊,「快把擔架拿來--」
現場爆出一陣歡呼,因為他們都知道,危機解除了!
「快把擔架拿進去,人質要送醫。」萊絲特喊著救護人員。
顧不了萊絲特的阻擋,關傳雍越過層層警力,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
身後的萊絲待搖搖頭,「竟然藐視警方的公權力,這次就饒過你,改天再讓我遇到,你就完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02:44:43
尾聲
「多吃一點。」
潘芭杜的法式庭園裏,就屬午餐時間最為甜蜜,關傳雍天天帶著豐盛的食物,一口一口的親手喂著派翠西亞。
「可是人家好飽了。」
「乖,再吃一點就好。」
「關傳雍,你是不是想要把我變成豬,然後你再拍拍屁股走人啊?」派翠西亞板起臉孔質問他的動機。
「放心,就算妳變成豬我還是會愛妳的。」
「騙人!」這年頭白紙黑字都可以反悔了,更何況他們沒戒指沒婚約的,鬼才信他。
他放下手裏的瓷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絨布盒,「那這樣不騙人了吧?」
一枚璀璨的鑽石戒指躺在關傳雍手中,不斷的發出耀眼的光芒。
「你……」她吃驚的睜大眼睛,驚喜和嬌羞溢滿了她的臉。
「答應嫁給我嗎?」他問。
忽地,淩空伸來一只手,眼明手快的捏走戒指,「唔,要嫁是可以啦!不過這聘金,可要好好斟酌斟酌!」單可薇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對著搶來的戒指審視。
「老板--那是我的戒指欽!」
「妳的?妳有答應他了嗎?」
「當然,我正要說,可妳就搶走我的戒指啦!」派翠西亞指控。
關傳雍安撫的拍拍她,轉而對單可薇問:「說說妳以為的聘金吧!」
「哈,還是關傳雍上道,派翠西亞,妳有種就再對我鬼叫啊,看我不一腳把妳踢出潘芭杜才怪,拿我家男人的命換妳這個笨蛋回來,我怎麼想都不劃算。」
「單老板,妳就直說吧!」
「簡單,下卷式琴幾。」
「哎喲,老板,妳很盧欸,都跟妳說那不是他可以決定的啦!要娟礽點頭才行,妳怎麼那麼番啦!」她念個沒完。
「好啊,沒有琴幾就沒有戒指,沒有戒指,更不會有婚禮,妳自己看著辦吧!」
「啊!霸道--」派翠西亞忍不住抗議。
這時,單璽笑著跑來,「媽咪,快來,娟礽姊姊請貨運公司送來一件指名要給妳的東西,說不定是琴幾,妳最想要的琴幾喔。」
她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嗎?我去瞧瞧。」說完轉身就走。
「欸,老板,先把戒指還給我啊!」派翠西亞大聲嚷嚷。
「噓,別喊她,那假的玻璃戒指送給她玩玩就算了,喏,這才是妳的。」關傳雍重新拿出一枚炫麗奪目的戒指。
哇,這個更大更漂亮,看得她眼睛差點脫窗,「喔,你真賊!」
「不賊怎麼娶得到妳?」他啄了她一口,「嫁給我吧!」
「嗯,這輩子我賴著不走了。」喜孜孜的套上鑽戒,派翠西亞滿是陶醉的看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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