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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凡]少年浪子[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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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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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1:52:16
標題:
[岳凡]少年浪子[全書終]
岳凡--
少年浪子
第一章 談刀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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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子弟江湖老;
十年風雨十年燈。
隨著一道爽朗悅耳的漫吟,一人一馬,出現在官道之上。
馬是好馬。
人是好人。
馬背上是一名少年。
少年身著水藍色的長袍,隨風飄揚,瀟灑非常。
少年的面孔俊美得像是個不真實的夢。
但見他劍眉入鬢,雙目星閃,如夢似幻裏透著三分英氣,皮膚白哲嫩滑,五官棱角分明,肩寬腰窄,以腿修長,全身上下都充滿著無懈可擊的魅力。
最吸引人的是他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帶有一股說不出的慵懶味道,但卻不失英姿煥發的男子氣慨,構成整個人進發的強烈吸引力。
座下馬匹無韁無勒。自行自走,少年手持酒瓶,口中漫吟,一句一口,寫意非常。
官道上其他行人少,少年奇相異行,引來眾人紛紛注目,他卻毫不在意,仍是一派自得其樂的樣子。
這是少年踏入江湖的第一天。
他還是個少年。
就已是個浪子了。
少年再飲了一口酒,拍拍馬首道:“灰兒啊,灰兒,你要帶我到哪里去呢?”
他的聲調柔和有力,非常動聽。
馬兒當然聽不懂他的問話,卻仰首輕嘶一聲,像是作出回應。
就在這時,啼聲響起,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自官道的一端,飛馳而來。
少年無意趕路,自是將馬匹策至道旁,讓馬車先過。
馬車來到少年身旁時,車宙上的簾幕恰好緩緩掀起,露出一張宜嗔宜喜,青春可人的俏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恰好與少年無心的目光碰個正著。
馬車內的少女掀開幕簾顯然只是想透口氣,不意卻讓她碰上少年那張粉臉玉琢般的俊臉,少女先是一愕,接著粉臉霞紅。
幕簾放下。
馬車絕塵遠去。
少年有點失魂落魄般地看著馬車離去,差點掉下馬來。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灰兒,看來我們找到目的地了。”
說罷策馬掉頭,往馬車遠走的方向緊隨而去。
少年進入城內,其俊秀挺拔的外形,仍然不時惹來諒羨的眼光。
少年似是對這種注目早已司空見慣,涇自將馬匹牽入城內一間頗具規模的客棧。
酒樓內的夥計見少年衣著不凡,人品出眾,早不待招呼便自動上來獻殷勤道:“公子請進,是要住宿還是用膳呢?”
少年微笑道:“都要,。不過先幫我把座騎安頓好,記得要用上好的草料餵食。”說罷塞了一錠銀子至夥計手中。
夥計得賞後歡天喜地的牽著馬匹下去了,另有人將少年帶入客棧附設的飯廳之內,少年進去時,飯廳已坐了八成滿,人聲喧嘩。
由於出手大方,少年得以被安排在臨街宙旁較好的桌子獨坐。
酒菜送至,少年正欲開始進食時,鄰桌兩名大漢的談話聲傳入耳中。
其中一人道:“張兄,你猜今年的談刀大會,會是由誰取得刀魁的寶座?”
少年聽到“談刀大會”四字時,雙目一亮,耳朵聳動,似是被引起興趣。
只聽另一人道:“李兄該不會也對刀魁的寶座有興趣吧?”
兩名大漢皆配戴兵刃,一望即知必是武林中人。
姓李的失笑道:“我這點微末道行,憑什麼去跟人爭刀魁,你沒看上一屆的優勝“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如今已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連貴派的“常勝刀”徐老爺子都不過他手下招,可見談刀大會的水準之高了。”
姓張的點頭道:“你說的一點沒錯,不過聽說今屆的談刀大會除了選出刀魁之外,尚有東方世家的千金東方明珠要在與會群中挑出未來的如意郎君,咱們雖然沒有希望雀屏中選,去看看人家小姐的花容月貌也是好的。”
姓李的笑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就走吧,遲了伯占不到好位置呢!”
兩人起身付帳,先後下樓去了。
待兩人離去後,少年微笑自語道:“沒想到剛下山就讓我聽到這麼有趣的事,那我又怎麼可以錯過這個好機會了。”
長身而起,跟著兩人身後而去。。
座落城南的一處巨宅,正是今屆談刀大會的場址所在,門外車水馬龍,人影往來,好不熱鬧。
正門之外擠滿了想看熱鬧又不得其門而入的好奇人群,少說也有數百之眾。
數十名身形彪悍的武裝大漢,負責在大宅外維持秩序,不讓閒雜人等進入會場。
但這一點也難不倒少年,只見他避開人群,來到豪宅後牆處,接著輕易的翻過了高牆,到了宅後無的後院裏,再往前宅走去,態度悠閒得像是在自家花園散步一樣。
來到占地數十庫的主院處時,早已擠滿了婢仆和賓客,人聲喧嘩,氣氛熾烈,人人都在討論即將開始的大會。
少年在人群中發現張、李兩名大漢,雙目頓時一亮,走到兩人面前,抱拳笑道:“張兄、李兄。”
兩人頓時一愕,姓張的皺眉問道:“這位小兄弟是在哪里見過嗎?恕我張某人一時想不起來了。”
少年微笑道:“張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剛剛才在同一間客棧下榻,這就忘了嗎?”
姓李的擊掌恍然道:“我記得了!你就是坐在咱們倆鄰桌的那個少年嘛!”
少年點頭笑道:“正是,在下那時就聽說兩位要來參加談刀大會,果然在這裏不期而遇了。”
姓張的訝道:“小兄弟是談刀大會的出賽者嗎?”
少年搖頭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在如此盛會上獻醜,實不瞞兩位,小弟今日才是第一天初涉江湖,只是見談刀大會如此熱鬧,想來長長世面而已。”
少年言詞誠懇,態度溫和,很快就搏得了兩名大漢的好感,姓李的頷首笑道:“原來如此,我見小兄弟就像是初出江湖之人,果然不錯。”
少年拱手道:“還請兩位大哥多多指教。”
姓張的似是比較小心,開口問道:“尚不知小兄弟貴姓大名?出自何門何派呢?”
少年微笑道:“在下姓蕭名浪,武功乃是家傳習藝,家父早逝,家師不喜出名,故在武林中也少有人知,還是不提也罷。”
姓張的還想再開口,姓李的已搶先他一步道:“英雄不問出身低,蕭兄弟一表人才,英姿煥發,乃是我李某人生平所僅見,將來必是成大器之才,至於出身來歷反倒是其次了。”
蕭浪雙目放光,微笑道:“李兄過獎了。”
被姓李的這麼一說,姓張的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追問什麼了。
蕭浪道:“尚不知張兄和李兄的大名呢?”
那姓李的似是對蕭浪較有好感,他回答道:“在下李可風,他則叫張結城,我倆和蕭兄弟一樣,也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出席這次談刀大會的。”
蕭浪道:“在下初出茅蘆,很多江湖事都一無所知,難得遇上兩位貴人,可否煩請兩位為小弟解說一些談刀大會的典故,則銘感五內。”
張結城訝然道:“蕭兄弟既然能出席談刀大會,難道竟會不知所以然嗎?”
蕭浪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家師只把大會請帖和地點告訴我,就一腳把小弟踢出師門了,小弟今天還能站在這邊,完全是老天保佑了哩!”
這當然是信口胡言,不過蕭浪的這副傻樣反而將兩人最後的一點疑心洗去,張結城失笑道:“令師的性格倒是十分有趣,難道他就這麼放心你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嗎?”
蕭浪苦笑道:“家師早巴不得我在他眼前消失,好一個人過他的清閒日子,至於小弟的死活,則不在他老人家的關心之內了。”
李可風呵呵笑道:“蕭兄弟講話真有意思,不過你要知道談刀大會的事情,找我倆兄弟可是找對人了。”說罷一指前面道:“見到那三人沒有?”
蕭浪隨他的手指望,只見正堂中央的一組檀木椅上,坐了三個人,不但與其他人遠遠隔開,更有幾名武裝勁漢隨侍一旁,顯見身份地位均是非同小可。
中間一人須發皓白,氣度威猛,衣衫華麗,雖是坐著,已可使人感受到他雄偉如山的身材氣概。
另一人身著儒衫,星霜兩鬢,相貌只是中年之齡,卻有一種歷經滄桑之感,風流飄逸,意態高雅。
最後一人最是年輕,歲數約與蕭浪相若,布衣粗結,濃眉大眼,相貌堂堂,身形雄偉,自有一股粗獷豪逸的英雄氣概。
蕭浪耳邊響起李可風的聲音道:“中間那名老者便是“神刀老人”范百勝,乃是今屆大會的裁判,此老成名已有四十多年,刀法已至出神入化的境界,與上屆大會優勝“刀不落空”司徒不空、“關外刀王”秦玉、“無情刀”徐冷,並列為江湖上四大用刀高手。”
張結城續道:“右邊的中年儒生亦是此宅之主,人稱“鐵膽書生”宇文通儒,武功絕不在神刀老人之下,更是黑白兩道人敬重的江湖大豪,今次的談刀大會,便是由他一手所主辦。”
蕭浪點頭道:“那名少年能能與兩位武林名宿同起同坐,想來身份一定非同小可。”
李可風歎道:“蕭兄弟的判斷十分正確,那名少年正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幫主“吞天意”江海天的義子,人稱“降龍神掌”的江傑是也,此子年紀輕輕,但已是武林中新一代排行一數二的絕頂高手,更難得的是仁俠仗義,做事有大將之風。江海天老邁,他已被看好為接掌下一任丐幫幫主的最佳人選,今次是以貴賓的身份,被宇文通儒請來出席談刀大會。”
蕭浪對他年紀相若的丐幫少幫主江傑最感興趣,不由多打量了他幾眼。
就在此時,江傑似是感應到注視的目光,眼神往蕭浪處射來。
兩人四日相觸。
江傑見到蕭浪,先是一愕,接著一對虎目閃過奇異的光芒。
蕭浪好整以暇,微笑以對,雙目深邃難測,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江傑嘴角逸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接著轉過頭去與另兩人交談起來,再也沒有回望過蕭浪一眼。
蕭浪暗道:“很好,‘降龍神掌’江傑,異非浪得虛名之輩。”不知為何,他生起了股與眼前這位年輕高手一見如故的感覺。
兩人照面的時間只在剎那之間,旁人都沒有注意到,李可風見蕭浪似是想的出神,便輕拍他肩膀道:“蕭兄弟,你在想事情嗎?”
蕭浪回神過來,忙陪笑道:“小弟只是見那位江少幫主如此年輕,才華成就便已如此出眾,對比之下,便不由生起慚傀之心了。”
張結城微笑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蕭兄弟年紀尚輕,只要肯努力,將來成就必不可限量。”
李可風興奮地道:“眼前就有一個大好機會,蕭兄弟可有興趣一試?”
蕭浪揚眉問道:“什麼機會?”
李可風忽然壓低聲音道:“聽說今次的談刀大會,除了依然往例選出刀魁之外,當今武林勢力最大的東方世家,其千金東方明珠,傳有傾國傾城之貌,已屆花嫁之齡,也暗地裏出席大會,要在會中群雄中挑選未來的如意郎君呢!”
頓了頓續笑道:“以蕭兄弟的人品面貌,只要能上臺亮個相,比試幾場下來又不要輸得太難看的話,想要獲得美人育睞,當非難事。雖然做不成刀魁,如果能當上東方世家的乘龍快婿,美好前程就更生前者百倍了……嘿!”
蕭浪失笑道:“李兄倒是真為小弟設想周到,不過那叫什麼東方明珠的姑娘,既是要在大會上選婿,怎地不見伊人芳影,該不會是怕羞不敢見人吧?”
張結城啞然失笑道:“人家是名門閨秀的千金小姐,當然不會就這麼出來拋頭露面的,想見到她,至少要等決賽時吧!”
李可風忽然道:“嘿!快看,宇文通儒好像要起來講話了。”
蕭浪扭頭看去,果見貌似學究的中年儒生站了起來,清了清喉嚨,開腔道:“各位貴賓……”
他這一開口,原本鬧哄哄的廳院立時安靜下來針落可聞,人人屏氣凝神,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宇文通儒滿意的一點頭,接著繼續開口道:“歡迎各位英雄豪傑賞臉出席這次的談刀大會,在下宇文通儒忝為地主,未能善盡招待之責,在此先致上最深的歉意。”
人群中立時有人喝道:“宇文大俠何須客氣,您這山莊堂皇宮麗,招待無微不至,乃是歷屆談刀大會會場之最,大夥感激都來不及了,怎敢有絲毫怨言。”
群雄立時一片應和喝采之聲。
宇文通儒微笑道:“多謝各位英雄不棄。”又續道:“談刀大會舉辦至今已有十屆,過程規矩如何,相信已毋用在下多加閒言,現在我們就請本次大會的公證人——“神刀老人”范老前輩,來為我們說幾句話。”
一片如雷掌聲中,“神刀老人”范百勝緩緩站起,他坐著時已覺得非常高大,一但站起,更衫托出挺拔如山的身材,配合白發銀須,雙目如電,確有神威凜凜之姿。
範百勝未曾發言,先橫掃了場中一眼。
人群雅雀無聲。
范百姓嘴唇微張,正待開口。
入門處驚叫連起。
接著有四個人淩空仰跌進來,“砰砰”數響跌個四腳朝天。
賓客潮水般裂了開來,空出近門處大片空間。
看著一時只懂呻吟而爬不起來的四個把門大漢人,人人面面相覷,都想不通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聞到談刀大會來生事?
人人驚訝顧視時,宇文通儒雙目閃過厲芒,大喝道:“是誰敢來撒野!”
此時另有家丁上來把被打倒的四人扶走。
冷哼聲自大門外響起,一名黑服大漢,悠然現身入門處。
此人身材雄偉,粗發濃眉,五官廓分明,眼神淩厲霸道,令人生出不敢正視的感覺。
此君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他一所背的一把厚背大刀,長有六尺,幾與人高,人刀相配,威武至極。
在場大多是見慣世面的人,立有人認出此人來歷,縱有不識者,光看此人負手而來,氣定神閒的氣勢,亦知此君大不簡單。
一聲長笑,出自“神刀老人”范百勝之口,接著這享譽已久的武林名宿冷哼道:“原來是“關外刀王”秦玉大駕光臨,真是稀客稀客。”
他的聲音也不甚大,但偏偏場中議論紛紛的雜音,無一能壓過他嘶啞難扣的腔調。
誰知秦玉正眼也未瞧上範百勝一眼,獨自環視全場一遍,接著以失望的口氣道:“司徒不空竟然沒有來嗎?”
範百勝立時色變,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
李可風壓低聲音朝蕭浪道:“這下有好戲可瞧了。”
蕭浪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隨口應道:“李兄此話怎說?”
李可風低聲道:“‘關外刀王’秦玉三年前在談刀大會上與‘刀不落空’司徒不空爭奪刀魁寶座,秦玉以一招之差落敗,引為畢生之恥,之後便消聲匿息,今番既然敢重出江湖,想必這三年來一直覓地潛修,要在今屆大會上一雪前恥。”
蕭浪暗付原來如此,但是範百勝一副恨不得把秦玉生吞的樣子,不由問道:“秦玉既然專為找司徒不空的晦氣而來,為何神刀老人反而一副急著想出來作架梁的態度?”
張結城在一旁道:“蕭兄弟有所不知,“神刀老人”范百勝一向自視甚高,最好面子,如今秦玉鬧他主持的會場,又一派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的態度,你說他能不惱怒嗎?”
果見范百勝冷冷道:“秦兄不請自來,又動手傷人,未免有點過份了吧?”
秦玉嘴角飄出一絲冷笑,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的口吻道:“這些看門狗竟敢阻我進來,受些教訓也是罪有應得。”
宇文通儒面色一變,“霍”地一聲站起來道:“打狗也需看主人,字文通儒雖然不好舞刀弄棍,今日看來也是難免要向秦刀王討教一番的了。”
這時無人不知連宇文通儒也動了真怒。
秦玉仰天發出一陣長笑道:“秦某人今次重返中原,目的就是要會盡天下高手,談刀大會只是開始,司徒不空既然不在,就先拿你兩人來試刀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範百勝與宇文通儒更是火上加油,兩張老臉漲得通紅。
江傑在此一觸即發之際,站起發言道:“三位前輩請聽晚輩一言,此間眾人,原為談刀大人選出刀魁而來,如今大會未開,三位前輩卻先爭鬥起來,將置有百年傳統的大會威信與場中群雄的心情何適?晚輩遇見,還請三位前輩三思。”
他說的話條理分明,擲地有聲,令人生出不可忽視的感覺,同時壓下了場中高漲的火藥味。
秦玉皺眉問道:“小於何人?竟敢管起秦某人的事來?”他顯是看出了江傑的不凡,說話問也就收起了幾分銳氣。
江傑含笑抱拳道:“在下丐幫江傑,秦前輩請多多指教。”
秦玉淡然道:“原來是近年來聲名大噪的“降龍神掌”江少幫主,丐幫絕學的“降龍十八掌”與“打狗棒法”,秦某人早就想領教了。”接著失笑道:“我秦某人今日連戰老中青一輩三大頂尖高手,必可列入武林青史了。”
眾人見秦玉一口氣競得罪了這麼多位高手,均認為他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就是根本已經瘋了。
江傑泱泱大度又不失謙虛地回道:“秦前輩既然有此興致,晚輩自當奉陷,但此時此地實非動手良機,秦前輩能否稍待至大會結束之後,再作計較?”
秦玉不耐煩道:“廢話少說,究竟是誰要先上來動手,快做個決定吧!”
範百勝大怒道:“姓秦的,既然你急著要找死,就由老天來成全你吧!”說罷跨步而出,向秦玉走去。
江傑濃眉一皺,欲言又正。
《 本帖最後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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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2011-5-11 22: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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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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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1:52:41
人群中忽然奔出一人,來到範百勝面前,單膝跪地,抱拳恭敬道:“師尊請稍等,讓弟子來替師尊教訓這狂妄自大的傢伙吧!”
範百勝止步訝然道:“你有信心取勝嗎?”
那入以自信堅定的口氣道:“這等化外無知野人,何需師尊親自出馬,守義有把握以師尊傳下的刀法,將這名過其實的刀王趕回關外去。”
秦玉冷笑聽在耳裏,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機。
範百勝然須微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去吧,不過陣上對決,兵器無眼,自己需多加小心。”
那人叩首道:“謹遵教誨。”站起轉身,朝秦玉喝道:“神刀門下十大弟子趙守義,請秦刀王賜教!”
李可風道:“此人是範百勝門下最得意的弟子,有“小神刀”的美譽,刀法盡得神刀老人真傳,亦是今次談刀大會呼聲最高的刀魁候選人。”
張結城接著道:“如果他能打敗關外刀王,不僅刀魁寶座手到擒來,連東方世家的夫婿之位看來也是他囊中之物咧。”
蕭浪皺眉道:“這姓趙的絕不是秦玉的對手,神刀老人難道想他的門下去送死嗎?”
李、張兩人,乍聽此言,都是一陣愕然。
江傑就在此時發言道:“還是由我來替趙兄出戰吧!”
顯然他與蕭浪一樣,並不看好趙守義能戰勝秦玉。
誰知他不說還好,一說神刀老人反而更不悅道:“江少幫主,你的意思是小徒比不上閣下了?”
江傑聞言一窒道:“在下並非此意。”
趙守義更不客氣道:“江少幫主大概是不希望趙某搶了您的風采吧2”
秦玉也冷笑道:“姓江的,你終於知道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吧,乖乖的侍在那裏看戲,下一個很快就會輪到你了。”
江傑仰天長歎,不復言語。
秦玉與趙守義的一戰,已是勢在必行。
眾人屏氣凝視,靜待兩人正面交鋒的一刻。
“鏘!”趙守義長刀離鞘,動作優美流暢,氣勢攝人,果然不愧是名家之後。
在場賓客立有人為他喝采助鹹。范百勝也露出得意之色。
趙守義刀尖遙指秦玉,沉聲道:“請秦前輩賜教。”秦玉臉上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反手袖出厚背大刀。
那把厚背大刀至少有百來斤重,秦玉單手舞動,競是揮灑自如,單是這份臂力,場中已無一人能及。
大刀離背而出,霎時間,場中近千賓客都感到室內似是氣溫驟降,森寒的殺氣彌漫全場。
秦玉仰天長笑道:“範老頭,希望你還有更好的得意徒弟吧!”
範百勝臉色鐵青,竟然不作反駁。
趙守義更是有苦自知,光是抗衡秦玉身上狂湧過來的殺氣,已是吃力非常,更不要說開口了。
旁觀者均知在氣勢比拼上,趙守義已處於絕對的下風,動起手來實是有死無生。
趙守義至此方知對手厲害,但已是悔之不及。
秦玉顯是看出趙守義的心法,發出一陣震耳狂笑道:“放手一搏吧,若能接秦某三刀,便放你一條生路。”
趙守義雙目立時重新亮起希望的光彩。
秦玉的修為遠在他想像之上,刀法氣勢,皆是渾然天成,無懈可擊,尤勝過其師神刀老人。
但自己怎不濟都該可接下他三刀,屆時自然便有了不動手的台階可下。
自己的性命怎說都比師門聲譽貴重得多了。
趙守義打定主意,信心同時重回身上,右足前移,氣勢一絲不讓的抗衡秦玉刀鋒上透出的殺氣。
秦玉冷冷笑道:“這還差不多,想保住小命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趙守義冷哼一聲,竟然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長刀主動出擊。
只有眼力高明著才看出趙守義是怕被秦玉狂猛的氣勢所蓋過,連三刀之數也別想撐過,所以才不得不趁自己仍有還手之力時,採取先下手為強的攻勢。
所以他雖采主攻,但仍是被動的。
趙守義掄刀織出一片密實光影,虛實難測,飄忽無定,攻中帶守,透露出臨危不亂的名家氣派。
他看出秦玉的厚背大刀必然只利於直砍橫劈,不善於應付他這種以攻為守的遊擊戰術。
這時眾人均覺秦玉實在太過狂妄,訂下這種不利自己的三刀之約。
只有江傑和蕭浪看出不妙,但也來不及阻止,一切均發生得太快了。
秦玉冷笑一聲,看也不看眼前撲朔迷離的刀影,一刀揮出。
厚背大刀像是能破除一切幻影的神物,刀切豆腐般破入刀網之中。趙守義最後看到的只有刀鋒上映出自己驚恐至極的臉。
呼!刀斷人亡。趙守義齊腰被秦玉斬為兩半,血肉橫飛,情況殘忍之至。
範百勝目齒欲裂,咬牙切齒,心中的憤怒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江傑心中暗歎。
若趙守義一上來便有拋開生死,全力應戰,雖然仍是難逃一劫,但絕不可能像現在般一刀身亡。
但他一開始便受秦玉氣勢所攝,神為之奪,未戰先伎,後來又被對方言語所惑,不敢全力出擊,只求捱過三刀之數便算,看似進攻的刀招其實留了一半功力防守。
面對秦玉這樣狠辣霸道的刀法,留力實與送死無疑。
由此可見這關外刀王的眼力戰術均達上乘之境,非是有勇無謀之輩。
場中眾人仍震驚于秦玉一刀之威時,他已仰天狂笑道:“下一個換誰要上來送死?”
范百勝與字文通儒眼中均閃過濃烈的殺機。連江傑也覺得秦玉欺人太甚,打算親自下場。
“哈哈哈……”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長笑。“由我來陪秦前輩玩幾手吧!”
包括秦玉在內,無人預料出言挑戰者竟非範百勝等三人,而是來自人群之中。
秦玉冷峻的雙眼從身後人叢中掃去。目光及處,人群潮水般分成兩半。
現出一個瀟灑不群的身影。發話者竟是少年蕭浪。
蕭浪排開入群,無視身旁李可風與張結城驚愕埋怨的目光,以一貫悠閒從容的步伐,向秦玉走去。
秦玉一瞬不眨的緊盯著蕭浪的每一個動作,冷冷開口道:“小於何人?競敢有膽向案某挑戰,當非藏頭露尾之輩,何不先報上名來。”
他的語氣看似非常嚴峻,但像宇文通儒和江傑之類的人物都可聽得出來這些話對秦玉來說已算非常客氣,都不禁心生驚訝,不明白秦玉為何會對眼前這個名不經傳的年輕人特別看待。
蕭浪微微一笑道:“在下姓蕭名浪,秦前輩沒聽過在下的名號絕不稀奇,因為今天實是在下第一天在江湖行走而已。”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一陣嘩然,一個韌出茅蘆的小子竟然公然向“關外刀王”秦玉挑戰,此一行徑根本與送死無疑,場中已有人在私一感慨,認為此子好眉好目,可惜卻是個瘋子。
範百勝也和其他人一樣臉露訝異之色,但很快便被憤怒與殺意取代。
奇怪的是秦玉似一點也不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的挑戰舉動是暴虎馮河之舉,還以頗為慎重的態度與他對談道:“小於你也是用刀的吧?”
蕭浪失笑道:“這重要嗎?”
秦玉冷冷道:“秦某之所以肯與你多費唇舌,就是從你身上的感覺到一般用刀好手的氣質,不論你如何刻意隱藏,也絕瞞不過秦某的眼睛。”
蕭浪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微笑道:“秦前輩確是慧眼獨具。”
聽秦玉這麼一說,眾人才知眼前這個英俊得過了頭的少年,竟然還是一名深藏不露的用刀高手。
範百勝再也按掐不住,暴喝道:“姓秦的,老夫不管這小子是何來歷,也誓要與你先清算殺徒之仇再說!”
眾人這才記起,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神刀老人”范百勝與“關外刀王”秦玉兩人之間的決鬥,都比其他人來得更不可避免,而且不死不休了。
秦玉眉頭一皺,還未開口,蕭浪已長笑一聲,漫吟道:“浪子無刀,隨心無招。”
范百勝如受雷殲,臉色大變,以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直瞪著蕭浪,口中喃喃道:“你……你是……”
蕭浪朝範百勝遙一抱拳微笑道:“故人之後,特來向範前輩請安。”
範百勝猶是一副吃驚過度的樣子,好半晌才回復神智過來道:“是你……我早該想到你就是他的……”
蕭浪長笑一聲,打斷範百勝的話語,轉身朝秦玉道:“看來範老前輩已答應讓晚輩先和秦前輩交手了。”
眾人都忍不住朝範百勝看去,但見他此時退在一旁,臉上表情複雜無比,誰也不知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但顯然並無意思反駁蕭浪所言。
宇文通儒疑心大起,雙目閃爍不定,原本就不高的動手意願壓得更低了。
江傑環臂胸前,似有所悟。
這三人不表意見,場中眾人更是喋若寒蟬,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超乎他們想像的地步。
眾人睽睽下,秦玉朗聲大笑道:“好!小子,雖然秦某並不明白你的來歷,不過你能讓範老鬼這樣好面子的人對你有所顧忌,可見絕非泛泛之輩,秦某答應接受你的挑戰。”
蕭浪微笑道:“晚輩初出江湖的第一戰便能與前輩這樣的絕頂高手對決,實是晚輩三生有幸。”
兩人的決鬥,終於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
口口口口口口
秦玉雙目落在蕭浪兩手處,冷冷開口道:“小於還不拔刀嗎?”
蕭浪微微一笑,再次沒吟道:“浪子無刀,隨心無招。”
秦玉雙眼殺機一閃而逝,冷哼道:“秦某倒要看你能太弄玄虛到何時?”厚背大刀再度落到掌中。
淩厲的殺氣以更勝與趙守義一戰數倍的氣勢,向蕭浪狂湧而去。
場中眾人有功力較低或站得較近者,紛紛承受不住,往後退去。
場中功力較高者如宇文通儒之輩,也忍不住露出訝異之色,秦玉的功力實在超過他們想像之上,江傑已開始為眼前這個少年擔心起來。
他的擔心卻是多餘。
但見蕭浪在森冷的殺氣猛襲之下,笑容仍是一貫的平靜而兼具高傲與知性,面容平淡如水,從他身上一點感覺不到秦玉相抗衡的氣勢出來,他仿佛成了一塊聳立在海邊的巨岩,任憑風吹雨打,怒潮拍岩。也休想動搖半分。
秦玉數度以激發已身的殺氣,欲試探蕭浪的功力深淺,但所發刀氣全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他畢生轉戰天下,所遇對手多不勝數,但像蕭浪這樣深藏不露的敵人,還是首次碰上。
范百勝與宇文通儒對看一眼,都看出彼此目中的驚奇與殺意。
此子不除,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秦玉與蕭浪對峙片刻,已知休想在氣勢上壓過眼前這看來吊兒郎當的少年。
幸而他實戰經驗豐富無比,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面容變得冷酷如冰,右足緩緩踏出一步,頓時整座大廳都似為之搖晃起來一樣。
眾人都知他出手在即。
果然秦玉冷哼一聲,殺氣陡增,身形急沖而出,厚背大刀如電光突閃般,夾帶著能令人窒息的淩厲同刀風,橫斬向蕭浪。
若被劈個正著,保證蕭浪要和趙守義一樣,做個半身之鬼。
蕭浪微微一笑,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身子飛起,整個人如陀螺般旋動起來,在令人眼花繚亂的高速中,反掌拍上厚背刀面。
秦玉暗付即使你有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硬功護身,這一掌也要叫你皮開肉綻之時,奇事發生了。
蕭浪掌背掃過刀面,但秦玉卻毫無劈中寶物的感覺,厚背大刀如砍在一個虛無的空間之上,無可著刀,難受至極,弄得秦玉幾乎要棄刀吐血。
秦玉雙目閃過攝入的精光,大喝一聲,抽刀後退。蕭浪飄回地面。
兩人恢復對峙的局面。旁觀眾人盡皆嘩然。
要知蕭浪到剛剛為止還不過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小子,卻能在一招之內,以空手逼退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關外刀王”秦玉,光是如此,已足以使他名動江湖。
只有蕭浪自己知道,他以旋轉送出的獨特勁氣,原意是要秦玉大刀脫手,但這關外刀王享譽已久,果非易興,一發現局勢不對,立時收氣抽刀,說退就退,使得蕭浪接下來的後者完全派不上用場,也使得他原先速戰速決的打算成了幻影。
第一回合占了點便宜是攻其不備之故,接下來可就這麼容易了。
秦玉橫刀冷眼凝視蕭浪,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失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剛才那一招叫做什麼名堂?”
蕭浪微笑道:“這重要嗎?前輩想領教的應該是晚輩的刀法吧?”
秦玉笑道:“終于承認秦某有使你出刀的本事了吧?”
蕭浪失笑搖頭道:“晚輩怎敢如此狂妄,前輩請賜招吧!”
秦玉搖頭道:“該秦某來領教你的刀法了。”
蕭浪頷首道:“悉聽尊便。”
光聽兩人的對話,實在很難想像剛才他們才動過了一次足可分出生死的交手。
蕭浪最後一個“便”字還在眾人耳旁縈繞之時,他的人已消失不見。
接著蕭浪出現在秦玉面前,一道弧形紅芒疾斬向後著咽喉。
“當!”秦玉及時橫刀架住這必殺一擊,卻被餘勁震得往後退去。
紅芒消失,蕭浪空手搶入秦玉懷前,動作快得無人可以看清。
秦玉雙目掠過有若實質的殺機,一而連再的被逼退,已使他動了真怒。
秦玉雙手高舉,厚背大刀由身後以至頭頂劃過一道圓弧,夾帶著風雷之勢,疾劈向蕭浪,誓要將其一刀兩斷。
兩人距離本就極近,加上蕭浪正是疾進之勢,毫無緩沖餘地,眼看這一刀已是避無可避。
電光石火間,蕭浪將頭一低,一裁刀鋒自他後背衣領處滑出,恰好擋下秦玉雷霆一劈。
“碰!”蕭浪雖然避過分屍之險,仍被這一刀劈得仆倒在地。
秦玉舉刀再劈,刀鋒未到,刀風已將蕭浪四周完全籠罩,不留一點空隙,沒有絲毫留情。
蕭浪就地一滾,變得面對刀鋒,同時右腕一翻,一把長刀同時出現掌中,造形優美,色呈談紅。
“鏘!”兩刀正式交鋒,進出滿天星火。
這時旁觀眾人吊起來的一口大氣才來得及吐出,可見剛才的交手是如何快速。
蕭浪背脊一挺,從地上猛彈而起,動作一點受秦玉全力壓下的刀鋒所影響。
秦玉冷喝道:“好!”橫刀再劈。
蕭浪一聲長嘯,手中長刀化成一道紅芒,乍實還虛,似遠實近,閃電般截擊在對手刀背之上。
“當!”秦玉被這似拙實巧的一刀劈得兩手發麻,踉蹌側跌開去。
氣機牽引之下,蕭浪刀芒大盛,在空間中作出種種玄奧難明的變化,以令人無法揣測的進擊路線,向秦玉接近而去。
秦玉畢竟是成名高手,值此劣勢之下,仍能施盡渾身解數,硬架住蕭浪這神鬼莫測的一刀。
“砰!”秦玉渾身一震,臉色慘白,厚背大刀掉落地上,人卻往後退去。
紅芒消失,蕭浪持刀搖指秦玉,卻不趁機追擊。勝敗已分,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們所見到的事實。
“關外刀王”秦玉,竟會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手上。
秦玉面如死灰,神態像是一口氣蒼老了十年一樣,兩眼射出狠厲凶光,死盯著蕭浪。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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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1:52:58
蕭浪一眨不瞬的與他對視著。
秦玉臉上血色盡退,仰天長歎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秦某輸得心服口服,自即日起便趕回關外,有生之年再不會踏入中原一步。”
旁觀者頓時傳出如浪潮般此起彼落的驚歎聲,沒想到秦玉竟會認輸的這麼乾脆徹底。
這種誓言等於公開宣佈他從此退出武林。
但江傑和蕭浪等人卻猜到秦玉是因為明白自己在受傷落敗之後,絕難再與他人動手,索性大方認輸,如此一來即使是與他有深仇大恨的範百勝或宇文通儒,亦要礙於江湖規矩,不能再與他公然為敵,這正是他精明老練之處。
秦玉朝蕭浪露出一個苦笑道:“蕭少俠刀法如此了得,秦某配服至極,他日有緣來到關外,請務必來秦某府上一敘,好再向蕭少俠領教。”
他的話語真摯誠懇,令人感受到雖敗不折的大家風範。蕭浪凝重點頭道:“前輩一路珍重!”
他事實上勝得極險,一直暗自調息,直到現在才能開口說話。
秦玉哈哈一笑,轉身逕自出門去了。
當秦玉的身影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後,範百勝蒼健有勁的笑聲響徹大廳道:“好!英雄出少年,蕭少俠的刀法令人驚歎,看得老夫手癢不已,忍不住也想向蕭少俠討教幾招。”
此言一出,立時又引起眾人一陣哄動,喧嘩震天。
因為殺徒之仇,範百勝已與秦玉結下解不開的深沉,現在卻給蕭浪橫裏插入截去了頭采,這口氣豈是一向驕傲自負的範百勝所能咽得下,所以眾人均猜到好戲尚在後頭。
江傑濃眉一皺,乃是認為範百勝之舉實是趁人之危,有失前輩風範,且絕非如外表所見的為爭面子而已那般簡單。
蕭浪雙目朝範百勝瞧去,有點啼笑皆非的道:“前輩想父債子還嗎?”
範百勝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雙目爆起殺機道:“小於不必多言,究竟戰是不戰,只憑你一盲而定。”
這時連其他人也看出兩人關系大不單純。
千百道目光交集之下,蕭浪仰天發出一陣笑聲,雙目神光閃閃,以不可一世的豪勇氣概道:“前輩既有如此興致,蕭某自當奉陪!”
場中的氣氛立時被帶到最高潮。連戰兩大頂尖刀客。這是只有瘋子或白癡才做得出來的事。
但卻沒有人認為蕭浪此舉過於狂妄,不僅僅是因為剛才與秦玉的一戰奠定了蕭浪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更因為他有一種豪勇天生的氣質,在自然而然且漫不經意下,便造成了這種化被動為主動的局勢。
範百勝見蕭浪是一點不把他的挑戰放在心上,不由勃然大怒,但又暗自懍然。
他對眼前此子的來歷和悉遠勝於場中任何一人,絕不會因蕭浪的年幼而對他起輕視之心。
何況他才剛擊敗與自己齊名的秦玉。
不過他此時已是勢成騎虎,冷哼一聲,穿過分開的人群,來到蕭浪面前,兩眼望定他道:“出手吧!看在你是後輩的份上,老夫先讓你三招。”
蕭浪啞然失笑道:“前輩既然要占蕭某戰苦戰之後的便宜,又何必故示大方,讓我有回復的機會呢?這三招我看還是別讓的好。”
這幾句話說來可謂極盡諷刺之能,同時也提醒了旁觀群雄範百勝的挑戰實在不夠光明磊落。
範百勝老臉微變,兩目凶光暴閃,語寒如冰道:“小子你是自己找死,莫怨老夫心狠手辣。”
此話一出,眾人皆知一場死戰已難以避免。場中鴉雀無聲,靜待兩大頂尖刀手交會的一刻到來。
秦玉手指搭上刀柄。“且慢!”一聲嬌叱,打斷了廳內劍拔弩張的氣氛。
眾人循聲望去,無不瞧得目瞪口呆,驚艷當場,發話者竟是一名千嬌百媚的少女。
蕭浪的吃驚又在場中眾人之上。來人正是在官道上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名少女。
當時匆匆一瞥,已覺得她非常美麗,現在仔細看來,更令人贊歎她明艷奪目的絕世風華。
她的雙眸亮麗動人,秀發輕柔如綢,一撮瀏海舒懶無力地垂在額前,與如雪似玉的肌膚配合得完美無暇。
在一連串激烈血腥的戰鬥之後,她的出現便如和風吹拂大地,把場中轉變為一個甜美的夢境。
宇文通儒目視來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東方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來者競就是這次談刀大會傳說中的花魁,東方世家的東方明珠。
東方明珠淺淺一笑,露出潔淨如玉的貝齒道:“小女子本來也不想出來,但為阻止這場有欠公允的決鬥,才不得不來。”
她如此一說,眾人立知她是有意站在蕭浪的一邊。
范百勝冷哼道:“東方姑娘,老夫敬重你是名門之後,才對你客氣,並非是伯了你東方世家,說話放客氣一點,這場決鬥哪里不公乎了?”
東方明珠訝然盯著範百勝道:“小女子並未說範老前輩在這場決鬥有何不對,範老前輩何以對我動怒呢?”
範百勝聞言一愕,這才明白自己不但不打自招,還落給人一個沒有風度的口實,但又不能發怒,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宇文通儒出來打圓場道:“範老只是不希望這場難得的比試受到打擾而已,東方姑娘千金之軀,若被刀槍無眼所誤傷,宇文如何向貴家交待,東方姑娘還是回內室歇息的好。”
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又恨蕭浪和秦玉把談刀大會搞得面目全非,只想快點把東方明珠打發回去,好讓範百勝能把蕭浪擊殺。
只可惜東方明珠年紀雖輕,卻絕非泛泛之輩。
她先朝宇文通儒露出一個撫媚動人的微笑,才輕啟朱唇道:“這位蕭少俠才剛與“關外刀王”秦玉門過一場,元氣未複,卻連喘口大氣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再與範老前輩比刀,無論于情於理,恐怕都有點說不過去吧!”
宇文通儒皮笑肉不笑的道:“東方姑娘有所不知,這位蕭少俠來歷不明,擾亂會場,若不出手懲治,談刀大會威信何存?範老只想擒下他來問個究竟,並無他意。”
江傑終忍不住道:“大鬧會場的是秦玉,這位蕭兄弟出面阻止了秦玉的殺戮,不但無過,反是有功才對。”
群眾中立時有人出聲附和,議論紛紛,吵成一片。
范百勝惱羞成怒,以壓過群雄的聲音大喝道:“今日不論是何人說情,也不能阻止老夫與這小子的決鬥。”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寰餘地。怕惹禍上身的一些人立時喋口不語。
江傑雙目掠過一絲怒意,平靜微笑道:“範老前輩既然如此堅持,不如就由晚輩來陪您玩兩手吧!”
群情大嘩。誰也沒想到這名丐幫少主會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來。
範百勝如果再堅持要動手,就等於是和整個丐幫過不去,這可不是好說笑的事了。
蕭浪忽然發出一陣長笑道:“為了蕭某一人,弄得各位如此大傷和氣,實非蕭某所願。”
蕭浪向江傑和東方明珠分別投去感激的一瞥,目光轉向範百勝身上,寒芒連閃,露出譏諷的一笑道:“範老與蕭某的一戰,就留待他日蕭某登門拜訪時再做個了斷吧!”
說罷不待眾人做出任何反應,身子已行雲流水般往後退去。
宇文通儒大喝道:“休想逃走!”身子拔起,流星般越過人群頭頂,一爪向蕭浪抓下。
五指未到,強大無匹的勁氣已狂壓而下,確是不同凡響。
蕭浪卻現出一個無比信心的傲氣微笑道:“蕭某要來便來,要走便走,從不受任何人左右。”
“砰!”蕭浪掌刀劈在宇文通儒爪上,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宇文通儒身子一震,往後飛去。蕭浪借勢退入人叢之中,遊魚般晃了幾下,翻過高牆,消失不見。
宇文通儒和範百勝氣得怔在當場,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傑與東方明珠對望一眼,相視微笑,都同時泛起奇異難忘的感覺來。
口口口口口口
“嘩!”
蕭浪將頭自溪水中抬起,只覺清涼舒暢,有如醍醐灌頂,將激戰之後的疲憊一掃而空。
離開談刀大會後,他還沒有特定的目標去處,遂沿途漫遊,給他見到這處清溪,流水涓涓,生趣盎然,一時興起,便在此地暫歇片刻。
附近松柏疊翠,清幽恬靜,澄淨溪水反映著藍天白雲,天廣地闊,令人心曠神怕,精神大振。
蕭浪但覺一口豪情壯氣湧上心頭,忍不住縱聲長嘯。嘯聲雄壯嘹亮,悠久不絕,直上雲霄。
便在此時,另一道嘯聲自遠方傳來。
嘯聲初時甚遠,但來勢甚快,平和雄壯,歷久不衰,顯見發覺之人在急速奔馳之時,仍能保持所發嘯聲這穩定,這份功力實是驚世駭俗。
蕭浪面容出奇地平靜,靜待嘯聲由遠而近,嘯聲倏止,同時來人已至,與蕭浪正面相對。
——竟是“降龍神掌”江傑。
江傑與蕭浪對望一眼,先是微微一笑,接著竟然一掌印向蕭浪胸膛。
這一掌來勢並不甚快,也無任何招式變化,只是方位角度恰到好處,令人避無可避,掌中更蘊含真氣,掌未到,氣先到,壓得蕭浪胸膛上的衣襟先自凹了一塊。
蕭浪脫口道:“好掌法!”一指輕輕點出,化解了這勢道淩厲的一掌。
江傑一擊無功,大喝一聲,猶如半空響了個霹靂,雙掌並出,掌風到處,四周氣流均為之帶動,隆隆作響,聲勢非凡。
蕭浪給掌風壓得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卻嘴角一撇,猛一旋身,衣抉飄飛下生出一股強大的氣旋,抗衡江傑排山倒海般的掌風,同時腳下一蹬,搶入江傑懷中。
江傑面露訝意,變攻為守,雙掌撤回封在自己身前。
“啪!”兩人互擠一招,齊齊一震,往後退開。
江傑後腳剛退出半步,已立施反擊,回氣之快,簡直不可思議。
這次輸到蕭浪雙目掠過驚色,悶哼一聲,身子橫移開去。
敵退我進,江傑氣勢大盛,掌勁如驚濤拍岸般向蕭浪卷去。
蕭浪也不怠慢,藉著暫避其鋒爭取而到的回氣時間,已能單手一揚,數道鋒利如刀的掌氣隔空而出,將江傑掌勁片片切割。
江傑動容道:“好!”掌氣刀勁相觸,爆出轟然巨響,兩股內力有如炸藥般爆開,兩人亦被氣浪震飛。
兩人飛出丈外,飄然落地。四目相接。
兩人先是相視蕪爾,接著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著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之情。
足足笑了有半盞茶的時間,蕭浪才辛苦止住笑聲道:“江兄‘神掌’之號,果非浪得虛名。”
江傑搖頭歎道:“蕭兄過獎了,蕭兄的掌力才是天下一絕,江某自歎不如。”
蕭浪微笑道:“若不是江兄未盡全力,蕭某這點微未道行絕對不是貴幫‘降龍十八掌’的對手。”
江傑亦笑道:“彼此,彼此,蕭兄不也是未真個使動兵刃來對付江某嗎?”
兩人會心一笑,都生起知己難得,相投契合之心。
蕭浪道:“小弟尚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江兄。”
江傑連忙道:“蕭兄請說。”
蕭浪道:“江兄與蕭某這次的不打不相識,究竟是偶然為之,還是刻意而得?”
江傑俊臉一紅道:“實不相瞞,自蕭兄離開談刀大會之後,我便吩咐幫內弟子,特別留意蕭兄的下落,得知蕭兄的行蹤之後,便專程趕來,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見到蕭兄。”
蕭浪訝道:“江兄如此大費周章的找尋蕭某,莫非是有何急事嗎?”
江傑微笑道:“若說並無要事,只是與蕭兄一見如故,想求乎舉論交,難道不可嗎?”
蕭浪大喜道:“蕭某早有此意,只有礙于江兄名氣身份都比我大上許多,才不好意思開口而已。”
江傑笑道:“談刀大會一戰,已使蕭兄威震天下,將來“浪子刀”蕭浪之名,必遠在江某之上,是我高攀了蕭兄才對。”
蕭浪雙目一亮,失笑道:“‘浪子刀’?是誰幫兄弟想到這麼一個有趣的外號?”
蕭浪想起東方明珠那秀麗嬌俏的玉容,不由一笑道:“蕭某任意妄為,卻為江兄和東方姑娘乎添了許多麻煩,實在好生過意不去。”
江傑不以為意道:“字文通儒與範百勝兩人校為武林名宿,卻心胸狹窄,不能容物,江某自然不能見蕭兄的大好前途斷送在此輩手上,仗義相助,本是理所當然,蕭兄何必言謝。”
蕭浪沉吟片刻,忽然提議道:“江兄若不嫌棄,今後我倆便各以對方名字作稱呼,勝似兄前弟後那麼見外。”
江傑欣然點頭道:“一言為定,以後我便喚你作蕭浪,而你則叫我江傑,哈!聽來親切多哩!”
蕭浪笑道:“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我是最討厭兄弟結拜之類的繁文紹節,希望江傑不會見怪吧?”
江傑喜道:“好一個貴在知心,我正是與蕭浪你同一種想法,只要彼此肝膽相照,又何必定要結拜,就讓我們作一對經親兄弟更親的生死之交吧廠
蕭浪欣然道:“固所願也。”
兩人年紀相若,志趣相投,言談之間更是契合,都有相見恨晚,知己難得之心。
江傑身為丐幫少主,見多識廣,許多武林典故,知名人物,他一一道來,歷歷在目,如數家珍;蕭浪聰明絕頂,博學廣記,中間插上幾句評鑒之語,無不中的,兩人越聊興致越高,渾然忘了周遭時間之流逝。
足足從早上聊到黃昏,江傑才猛然醒覺道:“啊喲!不好,竟然忘了一個最重要的事情。”
蕭浪揚眉道:“何事?”
江傑含笑打量蕭浪,看得他幾乎不自在起來,才悠悠道:“東方姑娘托我在遇上你時轉告一聲,隨時歡迎你到東方世家來做客。”
蕭浪微窘道:“這算是什麼重要的事了。”
江傑笑吟道:“有美女相約,情義皆備,怎麼不算是重要的事情了。”
蕭浪失笑道:“瞧你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沒想到打起趣來倒也厲害得緊啊!”
江傑聞言一愕,他秉性純最,近於木訥,又在丐幫那南樸乎實的環境中成長,加以身分特別,職掌重權,性格難免少年老成,直到今日與蕭浪相識,一番暢談,生冷不忌,詼諧有之,反倒發掘了自己性格中的另外一面,卻是始料未及。
蕭浪見江傑忽然怔怔發呆,神遊物外,微微一笑,也不打擾,似是有悟於心。
不知過了多久,江傑才回過神來,歎了口氣道:“今日與蕭浪你一番暢談,實惠我良多。”
蕭浪笑道:“哪里的話,是我從你那得益不少才是。”江傑灑然一笑道:“蕭少何去何從?”
蕭浪仰首望天,悠悠道:“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江傑治然歎道:“可惜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共遊江湖。”
蕭浪瀟灑一笑道:“若是有緣,自有相逢之日。”
江傑頷首道:“蕭少現在已是名揚四海之人物,但隨之而來的麻煩當也不少,而且宇文通儒和範百勝也不可能就此罷休,蕭少不可不防。”
蕭浪失笑道:“我還伯他們不來找我呢,若不能多面對一些生死關頭的挑戰,怎能登上登峰造極的武道境界,而這正是我此出江湖的本意。”
江傑雙目一亮道:“原來蕭少有如此遠大的志向。”
蕭浪淡淡道:“說穿了不值一提,師命難違而已。”
江傑欽佩道:“令師必是非凡之人?”
蕭浪微笑不答,但一雙俊目卻射出緬懷追思的深切感情。
江傑問道:“蕭少下一個目標是要去找範百勝的晦氣嗎?”
蕭浪聳肩道:“那就要看本少爺的心情了。”
江傑道:“武林四大刀客中,秦玉已敗在蕭少之手,毋須再提;範百勝傲慢自負,名過其實;徐冷心胸狹窄,招走偏鋒,難成大器,此三人皆不足為懼,唯有‘刀不落空’司徒不空,我曾見過此人刀法,確有神鬼莫測之能,你若對上此人,務須小心為上。”
蕭浪歎道:“江傑你定是我肚裏的蛔蟲,否則怎連我想挑戰四大刀客的心意都猜得到。”一頓又笑道:“聽你這麼說,我倒想直接去挑戰司徒不空算了。”
江傑微笑道:“果然是英雄了得,但那司徒不空像你一般行蹤不定,想找他還真不容易。”
蕭浪一笑道:“那我就把剩下的兩大刀手先打敗了,如果他真是視刀如命的高手,便不愁他不來找我決鬥了。”在別人眼中有比難如登天之事,在他口中道來卻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江傑亦不由暗自為蕭浪的豪雄氣概所折服,含笑點頭道:“可惜此間無酒,否則我定要敬蕭少一杯,祝你旗開得勝。”
蕭浪哈哈笑道:“成又如何?敗又如何?”江傑頷首微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蕭浪歎道:“一路順風。”
江傑吟道:“後會有期。”微一拱手,轉身飄然離去,自始至終,也末問過蕭浪半句出身來歷。
蕭浪無限滿足的失笑搖頭,亦自往另一邊座騎的方向走去。
待得人馬都走遠了,原本乎靜無波的溪水忽然起了陣陣漣漪,接著是一張清麗素淨的瓜子臉自水面升起,然後是肩、胸、腰、腳,明艷絕倫,身段優美,有如洛神托世。
夕照殘紅之下,這名神秘少女雪白的衣衫在風中飄蕩,身上沒有一滴水漬。
少女朝蕭浪遠去的方向婿然一笑,清澈的美眸中閃過精靈聰慧的神采,一陣清風吹來,少女便像是溶解在空氣中般忽然消失了,像是一個不曾真實的夢。
口口口口口口
且說蕭浪別了江傑,單騎上路,想起自己終於交到出道以來的第一個朋友,心情愉快,那是不在話下。
往前走了一段時間,忽然聽得前面路上,隱隱約約傳來打鬥廝殺之聲。
他畢竟是少年心性,料想前面必有熱鬧可看,好奇心大盛,策馬往前奔去。
直到前面出現一片橫林無盡的密林,這時喊殺聲更是嘈雜,可見林內必有一場激烈的擠鬥。
蕭浪將馬停在密林前面,略一沉吟,心中已下了決定,雙足一蹬,飛身劃出一條優美的曲線,投入林中。
“灰兒,在這裏乖乖等我回來。”馬匹揚首輕嘶一聲,像是做出回應。
蕭浪展開身法,在樹上枝葉間穿梭跳躍,濃密的枝葉遮去星輝月照,使得林內的氣氛顯得份外陰沉詭譎,但在他功聚雙目之下,黑夜與白天並無太大差別。
等到到密林深處,眼前景象豁然開朗,所看到的景色卻令他大吃一驚,差點要從樹上掉下來。
只見底下的空地上,兩幫人馬正在作一場捨生忘死的拼殺,中心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拉車馬匹均已被人斬首,橫屍地上,但蕭浪仍可一眼認出那輛馬車,正是白天所見東方明珠的座騎。
場中兩幫人馬涇渭分明,一方身著白服,人數較少;另一方則是黑衣蒙面,不但數量較白服人為多,連武功也明顯高出不少,戰局成一面倒的狀況。
很明顯白服人應是東方明珠的護衛,不知為了什麼原因遭到這群黑衣蒙面入的圍殺。
蕭浪很快的橫掃場中一遍,卻沒有尋到東方明珠的身影。
此時戰局已不容他多加細想,數名白衣人已紛紛中招倒地,只剩下四、五人仍在苦苦支撐。
蕭浪大喝一聲,躍離樹枝,飛身撲下。“住手!”
甫一落地,兩柄亮晃晃的鋼刀已向他迎面砍至。
蕭浪冷哼一聲,雙爪探出,在兩名他的對手還來不及看清楚的高速中,已奪過鋼刀,擲在地上。
兩名黑衣蒙面人眼光露出驚懼之色,往後退去。這時場中雙方才像是注意到蕭浪這不速之客的存在,紛紛往他瞧去。
蕭浪半步也不停留,閃身來到一名白服人旁,向他喝問道:“東方姑娘呢?”
那名白服人眼中露出警戒神色,似是有所提防的道:“閣下何人?來此有何用意?”
蕭浪又好氣又好笑的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幫你們的,東方姑娘究竟是否安好?”
就在此時,馬車內傳出女聲道:“是蕭公子嗎?”蕭浪大喜道:“東方姑娘,你平安無事嗎?”
馬車內之人又道:“我很好,多謝公於關心。”
蕭浪仰天發出一陣長笑道:“那就待蕭某打發了這批不識相的賊子之後,再向東方姑娘請安問好。”
跨步拔刀,朝戰圈中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1:54:25
第二章 殺手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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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浪持刀在手,心神自然進入古井不波的境界,如水鏡般客觀地反映著周道的一切事物,其本質卻一點不受影響。
一直以來他所受的就是這樣的訓練,但直到不久前與“關外刀王”秦玉的一戰中,他才如雛鳥破殼般豁然開悟,把握到這武道上的至理。
也因為能戰勝像秦玉那樣實力與名氣兼具的難得對手,使得蕭浪對自己的武學本領產生了無可動搖的信念,與人對決時可以盡去驚疑猶豫之心,一點也不像是初出江湖的生手。
七、八名黑衣蒙面客目露凶光,手持兵刃,向他迎面殺至,聲勢洶湧駭人。
蕭浪看也不看,隨意瀟灑的一刀近出,刀光旋飛下,攻得最近的一槍一斧應聲崦斷,嚇得兩人踉蹌後退,模樣狼狽至極。
蕭浪加速掠前,長刀振起,刀身立時泛起艷紅亮麗的光芒,蕭浪搶入人群中,閃電般左揮右劈,圍攻他的黑衣人立時兵刃折,倒跌開去,競無人能是他一回之將。
黑衣人一方無不為之嘩然,心服俱寒。剩下的幾名白服人卻是精神一振,鬥志大盛。
一名黑衣人排眾而出,向蕭浪一劍刺來。蕭浪雙目放光,一刀劈去。
“鏘!”
一聲清響,那名黑衣人不但運劍擋了蕭浪一刀,還猛施反擊,劍法淩厲奇奧,功力深厚,顯是敵眾中聞風來援的高手。
蕭浪打起精神,猛然橫移,長刀幻出重重紅芒,如江水潰堤般一發不可收拾,向來人攻去。
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劍以快打快,竟連擋蕭浪一十七刀。
蕭浪大感過癮,一聲長笑,刀勢化巧為拙,疾劈向黑衣人面門。
刀芒過處,風聲呼嘯,寒氣籠罩著黑衣人整個前方。
黑衣人眼中終露出畏懼之色,銳氣頓消,往後退去。
“當!”
黑衣人手中長劍中分而斷,蕭浪乘勢撲入,但那人確是高明,竟可在間不容發中再執出一把匕首,硬架往他這必殺一擊,借刀飄退數丈。
蕭浪並不乘勝追擊,反手將刀貼至後背,哈哈笑道:“看在你能擋下此刀的份上,若是肯立時罷手停鬥,蕭某可放諸位自由離去。”
那名黑衣人冷哼一聲,頭巾中露出來的雙目寒芒連閃,以沙啞的聲調開口問道:“小於!你到底是何人?”
蕭浪微微一笑道:“在問人的名字之前,不是該先報上自己的身份嗎?”
這時眾人皆已紛紛停手,靜待蕭浪與為首黑衣人的對峙結果。
那名顯然是蒙面人之首的黑衣人冷冷道:“小子你連殺手王的事情都也插手,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蕭浪一挑眉道:“殺手王是什麼東西??
為首黑衣人一怔,蕭浪的話雖然並不客氣,但為首黑衣人卻聽得出來其中並沒有挑釁或裝傻的意味,而是真的不知道殺手王的身份。
為首黑衣人叱道:“小子是第一天出來行走江湖嗎?競連殺手王的大名都不知道?”
蕭浪有點尷尬的一笑道:“了不起,一猜就被你猜中了。”
為首黑衣人又是一愕,饒是他這麼一個老練狠辣的角色,此刻也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自己竟會栽在一個韌出茅蘆的後生小輩上。
此時馬車內傳出一陣嬌笑聲道:“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昆輩,豈不識你眼前之人便是打敗“關外刀王”秦玉的武林新秀——“浪子刀”蕭浪,還要留在這裏丟人現眼下去嗎?”
為首黑衣人服中閃過驚異交集的神色,終是恨恨一陣道:“好,這筆債殺手王記下了,小於,日後你的江湖生涯可是多災多難了,自求多福吧!”
發出一聲尖嘯,便與其他黑衣蒙面人同時後掠,四散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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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浪點點他那線條優美的下巴,以感慨的語氣環視四周道:“這樣的退場方式真是有趣極了,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來上這麼一手。”
“蕭公子說話真是風趣。”馬車後門布幕掀開,東方明珠終於現身場中。
原本是一片劫後餘生的戰場,立時便被絕代芳華的氣質感染,而仿佛變成如詩如畫的花雷鋒。
東方明珠先進蕭浪投去嬌澀動人的一笑後,便朝剛才與蕭浪對過話的那名白衣武士道:“忠義,你先和其他一些還能活動的弟兄們,協助治療受傷的人,好嗎?”
她的話雖然客氣不過,但語氣裏卻有一種不容人忽視反抗的氣質。”
被喚作忠義的白衣武士領命應是,與同伴自行下去照顧地上的傷者去了。”
蕭浪開口道:“在下也賂識一點醫理,說不定能助貴派受傷的弟子們一臂之力。”
東方明珠微微一笑道:“怎敢再麻煩蕭公子,敝派自有複肌生肉的治傷聖藥,這些人都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瀟浪點頭道:“如此就最好不過了。”
東方明珠纖手輕敲了自己額頭一記,吐吐舌頭,以俏皮可愛的少女神態道:“瞧我糊塗的,竟然忘了謝過蕭公於的救命之思了。”
這種難得的嬌俏風情出現在這美不可言的妙齡少女身上,令一向淡定自然的蕭浪也不禁看得目定口呆,渾然忘我。
東方明珠愕然道:“蕭公子,你怎麼了?”
蕭浪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瀟灑自若的微笑道:“因為東方姑娘剛才的神態太美了,使我一時看得出神了。”
東方明珠立時粉臉飛紅,霞燒雙頰,顯是第一次聽見這麼直接稱贊她美麗的話語,但蕭浪道出這番話來卻別有一種誠摯動人的感情,使人不會懷疑他的真心。
東方明珠佯嗔道:“我不知道蕭公於還是個花言巧語之輩!”
蕭浪聳肩笑道:“東方姑娘這種說法是不相信蕭某呢?還是不相信自己?”
東方明珠化嗔為喜道:“算我說不過你好。”
蕭浪謙遜地道:“豈敢,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東方姑娘。”
東方明珠欣然道:“有話就說吧!你這人的要求總是讓人很難拒絕咧!”
這番話在東方明珠道來真是動人至極,充滿引人遐想的誘惑力,幸好蕭浪雖是血氣方剛,但定力卻是自小就超人一等,硬是裝成沒聽懂對方弦外之音的道:
“适才那些自稱是殺手王手下而襲擊東方姑娘的人,究竟是何身份?與東方姑娘又有什麼關系?”
東方明珠聞言一楞,像是打量怪物般盯了蕭很好一陣子,才以奇怪的口吻道:“蕭公子真的不知道殺手王是何許人嗎?”
蕭浪頷首道:“千真萬確。”
東方明珠吸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來蕭公子真是第一次在江湖行走羅?”
蕭浪愕然道:“難道東方姑娘不相信在下?”
東方明珠雙目異采連連,柔聲道:“是明珠絕無此意,只是蕭公於的行事應對都別有大將之風,毫無青澀怕生之感,才有此一問罷了。”
蕭浪摸摸鼻子苦笑道:“這只是在下的臉皮天生就比較厚罷了。”
東方明珠笑道:“蕭公子說笑了。”
微微一頓,玉容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殺手王是近年來在武林中崛起的一個神秘組織,其首腦的真正身份無人得知,只知此人以殺手王自稱,旗下養了一批拿錢辦事,六親不認的殺手死士,神出鬼沒,專門行刺武林中的知名人士,而且甚少失手,層出不窮的暗殺技倆更是令人防不勝防,聞風喪膽。”
輕輕一歎,又繼續道:“蕭公子剛剛也見識過這些人的實力了,而這只不過是殺手王組織中排名第二級的殺手而已,殺手王的可怕可想而之。”接著美目射出動人心魄的祟敬感激之色,飄向蕭浪道:“蕭公子為救明珠,卻因此惹來了殺手王這麼可怕的敵人,明珠真不知該怎麼感謝蕭公於才好。”
蕭浪慌忙搖手道:“東方姑娘萬勿如此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份所應為,何功之有?更何何況東方姑娘不也曾在談刀大會上幫在下仗義助言嗎?就當是一報還一報好了。”
東方明珠一愕道:“那只是舉手之勞,怎能與蕭公子的義舉相比?”
蕭浪微笑道:“對在下來說,卻是出道江湖以來的第一份友誼呢!”
東方明珠俏臉微紅,輕柔優雅的聲調傳過去道:“蕭公子言重了。”
蕭浪心中一動,連忙又開口問道:“東方姑娘能不能告訴在下一些殺手王的相關消息?”
東方明珠笑道:“當然可以。”微微倔起螓首,油然開口道:“其實我所知也是有限,不過殺手王手下有四大護法,分別是“十方腿王”高追道;“神拿”原歸去;“九指魔僧”赤凶;和“一穩天下無難事”關穩。這四個人的外號合在一起就叫做“十拿九穩”,用以形容這四大護法在執行殺王的任務時,一向是十拿九穩,萬元一失。”
蕭浪咋舌道:“真有這麼厲害?”
東方明珠黛眉輕蹙道:“蕭公子知道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蕭浪聳肩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
東方明珠張大美目道:“蕭公子真要與殺手王為敵嗎?”
蕭浪露出一個自信灑脫的微笑道:“我一向只喜歡找人家的麻煩,而不是被別人來找麻煩。”
東方明珠憂鬱輕語的道:“此事全因明珠而起,怎能連累蕭公子犯此大險?”
蕭浪笑道:“在下自步入江湖之日起,便已註定了出生入死的命運哩!”
東方明珠一怔道:“此話怎說?”
蕭浪笑笑不答,雙目間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傷感之色,旋即又消失不見,以毫無異狀的聲調道:“此間事了,在下也該告辭離去了。”
東方明珠愕然道:“蕭公子怎可不讓明珠報答救命之恩呢?”
蕭浪失笑道:“本就無思,談何報答?”
說罷競再也不給東方明珠有任何開口說話的機會,往後急退,掠入林中,消失無蹤了。
東方明珠氣得一跺腳道:“好傢伙!”其他人都看得大惑不解,不明白明明談得好好的蕭浪為什麼會突然離去。
東方忠義乾咳一聲,上前一步,開口問道:“小姐,接下來該做什麼?”
東方明珠俏臉煞白,神態與方才面對蕭浪時判若兩人,冷冷開口道:“叫所有人馬上動身,我們回東方世家去。”
望向蕭浪遠去的方向,眼中異采閃爍,嘴角逸出一絲輕笑道:“棋逢敵手,就讓本姑娘和你這浪子鬥上一陣,看看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蕭浪逃命般一口氣奔了數十丈遠,才像是如釋重負般的放慢了腳步,臉上表情也松馳下來。
蕭浪吸了一口氣,失笑搖頭道:“好險,紅顏禍水,古人之言,果然誠不我欺。”
東方明珠當然是一個很美麗、很可愛,很吸引人的女孩子,但要蕭浪這樣就掉入她的粉紅陷阱內,卻還沒有那麼容易。
他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已步出林外。就在這時,一陣很不舒服的感覺掠過心頭,他立生警覺,抬頭望去。
一看之下,頓時目齒欲裂,怒火狂燒。
只見一個高瘦如劍,雙眉如刀,眼冷唇薄,白衣如雪的漢於,站在離他八尺之遙的愛駒身旁,手拿一把青鋒寶刀,刀鋒上猶有末幹的血漬。
灰兒身首異處,倒斃在地。蕭浪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悲嘶,不能抑止的悲憤湧上心頭。
灰兒是他下山以來所購的第一支馬兒,對他而言份外具有紀念的意義,在某種程度而言,灰兒就是他出道以來的第一個良伴。
對此刻的他而言,殺死眼前的漢于為灰兒報仇,便是他心中的唯一念頭。
配刀來至手中,立時寒芒大盛。蕭浪雙目發欲噴火,怒叱一聲,身子箭矢般射出,直撲白衣漢子。
白衣漢子冰冷的眼角露出一絲笑意,似是很滿意蕭浪的反應。
蕭很奔出幾步,忽然虎軀劇震,猛然剎止。
英俊無匹的臉孔在剎那間閃過無數個錯綜複雜至極的變化之後,接著又像是沸騰的滾水被忽然間冰凍起來一樣,神態再不見一點波動,聲調異常平靜的開口道:“來者何人?”
白衣漢子身子一震,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驚訝神色。
他最擅攻心之術,之所以故意讓蕭浪目睹愛馬被殺的慘狀,便是要挑起對手的怒火,使對方在急怒攻心之下,武功大打折扣,使他能輕易取勝。
沒想到蕭浪競能在盛怒之下,出人意料之外的恢復冷靜,氣勢還不降反升的進入日照晴空,水鏡映月的至道境界,毫無絲毫空晾可尋。
白衣漢於震驚過後,代之而起的是高漲的殺意。——此子絕不能留!
——要是不能殺了此人,總有一天自己反而會死在此人手裏!
當白衣漢於心中暗自下了這樣的決定時,忽然覺得自己和蕭浪就像是同被關在一個籠子裏的兩支野獸,誰都不能容許對方的生存。
他相信對方也有與他一樣的感覺。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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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漢於畢競是一流高手,短暫的情緒波動之後,便將萬般雜念全數排除,整個人像是把出了鞘的冰刀,冷冷笑道:“徐某還以為能打敗秦玉的角色會是什麼三頭六臂之人,如今一見也不過爾爾!”
蕭浪並未被對方言詞中的挑釁意味所打動,他直指問題的中心。“你是,無情刀,徐冷?”
白衣漢於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正是徐某,這樣你也不怕在閻羅王那裏做個糊塗鬼了。”
蕭浪冷冷道:“萬事沖著蕭某來就好了,馬兒何辜呢?”
徐冷曬道:“徐某喜歡幹什麼便幹什麼,豈容你這無名小於置評,況且一支畜生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蕭浪雙目爆起寒芒,語調如嚴霜般無情的道:“既然如此,就拿你的狗頭來為灰兒贖命吧!”
徐冷兩服閃過濃烈的殺機,傲慢冷酷地一笑道:“任何敢對徐某這樣說話的人,都要為此付出最慘烈痛苦的代價。”
蕭浪失笑搖頭道:“究竟是怎麼樣的教育,把你變成這樣一個井底之蛙的自大狂呢?”.徐冷手腕一振,刀尖遙指蕭浪,一股森冷的刀氣摧發而去道:“徐某的手中刀“斬情”,最喜歡飲的便是那些逞口舌之徒的鮮血。”
蕭浪橫刀冷瞬,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笑風情,與徐冷刀氣抗衡。
“那真是太委屈我的愛刀“紅顏”,不能飽餐秀色,卻要讓它斬你這種無情之人的血肉。”
兩人針鋒相對,氣勢上更是一分不讓,任一人只要稍有分心,便是血濺當場的下場。
徐冷忽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
蕭浪失笑道:“哪來那麼多廢話?看刀!”
踏前一步,竟然搶先出擊,紅顏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長虹,劈向徐冷。
這一招大出徐冷意外,他原先的用意是要在蕭浪心中種下迷惑的種子,以利他有可趁之機,這原是他的看家本領,沒想到蕭浪不但不被他言語所激,反而先發制人,這麼難纏而又那麼年少的對手,徐冷倒是首次碰上。
至此不得不盡去輕敵之心,橫刀封去。“當!”刀鋒相接,兩人齊齊一震,各自分開。
徐冷冷笑一聲,“斬情刀”猛揮,激出千百道新月形的青色刀芒,夾帶著能使人窒息的猛厲真氣,裂岸驚濤地朝蕭浪卷去。
若換了其他人,驟然面對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可伯攻勢,必千方百計先避其鋒銳,再設法重整陣腳,力圖平反劣局。
但蕭浪卻清楚知道那樣做只是死路一條。
“無情刀”徐冷身為江湖四大刀客中,年紀最輕,出手卻是最狠辣的一位,果非泛泛之輩,其刀法上的造詣甚至還在“關外刀王”秦玉之上,若讓他把刀勢盡情發揮,則蕭浪休有生理。
蕭浪哈哈一笑,紅顏刀舞出一片護體光幕,連人帶刀硬撞入徐冷刀網之中。
“鏘鏘”聲如雨打芭蕉般那樣密集的激響而起,可見兩人的交手是多麼的迅疾。
“當!”徐冷將幻出的重重刀芒化整為零,與蕭浪硬擠一記。蕭浪顯是功力略遜,被劈得後退半步。
徐冷得勢更不饒人,刀法開展,化巧為拙,如影附形的一刀劈出。
刀勢迅快凶厲,更帶著一股斬盡殺絕,森冷無情的意味。
“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蕭浪挑眉冷叱道:“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強忍住手腕的酸麻,刀交左手,雙腳猛將,沉腰坐馬,橫刀截劈在徐冷刀背之上。
今次兩刀交鋒,竟出奇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接著徐冷竟然悶哼一聲,往後退去。
蕭浪長笑道:“知道厲害了嗎?”徐冷是有苦自知。
原來蕭浪這一著橫架,內中藏著玄奧巧妙的手法變化,且送上一道柔和綿長的氣勁,不但將他刀勢殺意化之無形,還盡封死他所有後者變化,無以為繼之下,只有後退。
此消彼長下,蕭浪手中刀紅芒大盛,刀勢陡變。
長刀揮灑,競一反剛才與徐冷硬拼時那種大開大合,以快打快的刀法,變得快慢交錯,剛柔並濟,輕靈飄渺,虛實難測。
首當其沖的徐冷又別是一番銷魂滋味。
蕭浪的刀勁如春蠶吐絲般,連綿虯纏,揮之不去,他每接對手一刀,便覺得自己的手中刀重上一分,有如置身一個不會醒來的惡夢之中。
這已不是刀招。而是刀意。
——情意。——化百練鋼為繞指柔的情意。
剎那間,徐冷明白了為何他與蕭浪家昧平生,但卻一見面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甚至勢同死敵的感覺了。
——因為他的刀法,徐冷習的是“絕情刀法”。
蕭浪使的是“多情刀法”。多情總為無情苦;無情卻被多情傷。
徐冷現在便是被蕭浪這種纏綿悱惻,蕩氣回腸的多情刀意所困所苦,還幾為所傷。
沒辦法,這種刀法似乎生來便是他的剋星。眼前的人似乎生來便是他的天敵。
以徐冷那麼兇狠悍勇的角色,面對蕭浪那種幹萬風情,無跡可尋的刀法時,也不由生起英雄氣短的感覺。
就在這時,徐冷忽然全身一震,臉上出現不可置信的驚異表情。
蕭浪一刀已迎頭砍去。他加壓箱底的絕招都已使出,便是打定主意絕不讓徐冷能逃出生在。
刀勢臨頭,徐冷忽然哈哈一笑,揮刀砍去。
“當!”蕭浪自付必殺的一刀,竟被徐冷神來一招所破,使他被迫得連退五步。
心叫不妙時,徐冷往後閃退,長笑道:“這場勝負便留待來日再續吧!”
蕭浪見他退走的速度,心知肚明追之不及,收刀抱拳道:“蕭某總算見識了所謂的江湖四大刀客,不過如此,徐兄一路順風。”
徐冷猛然再吐出一口鮮血,才沒入黑暗裏去。
蕭浪呆立了半晌,才“嘩”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搖頭苦笑道:“好傢伙,差點便給人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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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鈕。蕭浪靜坐在一新墳之旁,神情肅穆。
新墳上立有木牌,上書“愛馬灰兒之墓”。字跡飄逸孤傲,蒼健有力,又隱隱透露出疏狂奔放的濃烈情感。
蕭浪自龜息的境界中醒轉過來,靈台一片清明,知道自己的功力修為又更上一層。
意識感官延伸開去,四周的一切盡收心底,無一物能逃過他的耳目。
微微一笑,輕柔平和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道:“閣下既對蕭某示敬,當是友非敵,為何卻各於一見,好讓蕭某當面致謝?”
一聲嬌笑,隨著夜風飄來一條纖細優美的人影。蕭浪身子猛震,張目結舌,呼吸屏止,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竟是如此美麗。
從蕭浪的角度看過去,半闕明月正好烘托著她修長挺立,稼纖合度的身影,份化強調了來人有若鐘天地靈氣而生,如川獄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
她的肌膚白晰透明,有如冰晶凝結而成。
一雙美目清麗如太陽在朝露中升起,又能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她的出現便有如天上的仙子一時興起,降臨人間,其美妙的意境,絕非人世間的凡筆所能捕捉于萬一。
以蕭浪的玩世不恭,淡泊瀟灑,亦不禁被來人曠色當世的仙姿美態所震懾,心中狂湧起驚艷的感覺。
她的年紀頂多與東方明珠相若,但後者卻少了前者那種空穀幽蘭,雪中冰梅,有如超脫世俗的氣質。
夜風吹來,少女的雪白長衫隨風飄蕩,令人有不知人世何世的興歎。
蕭浪從震驚的意識中恢復過來,深吸一口氣道:“小姐一直跟著蕭某,究竟有何目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1:5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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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幫總舵。幫主之室。
一名老者拜伏于地,身子輕顫,汗濕背衫。
天下第一大幫之主,“吞天龍”江海天負手而立,面色凝重。
江海天相貌蒼老,白發銀須,風霜滿面,顯示縱是曾經名震天下的一方霸主,也難逃歲月不饒人的侵蝕。
江海天雙眉緊皺,目中充滿憂色,歎了一口氣道:“鐵老,你怎會如此糊塗?”
地上老者以微顫的聲調應道:“屬下該死。”
江傑恰於此時步入門檻,見到室內情景,變色失聲道:“義父!鐵老!這是怎麼回事?”
江海天見到江傑,立時喜上眉梢,以寬慰的語氣道:“傑兒,你終於回來了。”
江傑恭敬道:“孩兒接到義父緊急召喚的口喻,立時趕回總舵,半點也不敢延遲,到底……?”說到這裏住口不言,卻又忍不住朝地上老者望了一眼。
江海天又歎了一口氣,道:“鐵老,起來說話吧!”
地上老者叩首道:“多謝幫主。”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約莫五、六十歲的臉孔,棱角分明,蒼健清瘦,如今卻因恐懼和憂心,以致顯得原本剛毅的五官有點變形。
江傑問道:“鐵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被喚作“鐵老”的老者乃是丐幫“金、銀、銅、鐵”四大長老之一的鐵碗長老,亦是老幫主江海天平時最為倚重的左右手的人物,如今競落到如此下場,情況之嚴重可想而之。
鐵老臉部肌肉不受控制般地抽動了幾下,以恨不得能立時死去的語氣道:“屬下無能,未能保住幫主交付的碧玉青竹杖,被人搶走了!”
江傑失聲道:“什麼?”
碧玉青竹杖乃是丐幫傳家之寶,向來便是歷代幫主身份權威的象徵之物,關系重大,即使貴為一幫之主,也不能輕易動用,而通常都由幫內長老中選擇一忠誠可靠、德高望重之人代為保管,而鐵碗長老便是這一代碧玉青竹杖的保管人。
但如今此杖卻在他手中被人搶去。
這不僅關系到鐵老個人的能力問題,更位關整個丐幫日後能否立足於江湖之上的威信。
江傑知道此事關系重大至極,看來丐幫中除了自己、鐵老和義父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失杖之事,他心念飛轉,已有了計較,朝鐵老問道:“鐵老莫慌,究竟是誰搶走了碧玉青竹杖,你可有看清楚對手面目?”
鐵老身於一震,一張老臉竟在剎那間變過無數個包括驚異、恐懼、因惑、迷惘、愛戀、沉迷……等等錯綜複雜的表情,聲音像是自另一個世界傳來般道:“是……”
“是一個美得像冰晶凝結而成的少女……”
神秘少女淺淺一笑,如仙樂般清脆動聽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道:“怎見得我跟蹤你呢?”
蕭浪再吸一口氣,灑然笑道:“在下自離開談刀大會後,便一直嗅到身旁有一種特殊的香味縈繞不去,如今再與小姐現身後的香氣相互比對,便足證明在下所言不虛,小姐還要否認嗎?”
神秘少女嫣然笑道:“算你說對吧,你這人的鼻子比狗還要厲害哩!”
蕭浪苦笑道:“小姐過獎了,在下受之有愧。”
神秘少女嬌笑道:“罵你還要謝我。”
蕭浪正色道:“小姐曾于在下受到“無情刀”徐冷挑釁之時,出言示警,使在下能及時壓制怒火,光憑這一點,已使蕭某感激不盡。”
蕭浪在目睹愛馬灰兒被徐冷斬殺的景況時,起初確是怒火狂燒,但就在沖出沒幾步後,耳中便聽到“傻蛋!這樣沖過去動手跟送死沒兩樣呢!”的傳音入密,使他腦門轟然一震,靈台回復清明。
否則若以他起初的狀況和徐冷過招,實是有死無生。
神秘少女美目向他飄來,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道:“說你傻蛋你還不承認,引徐冷來找你和指點他擋下你最後一刀的人都是我,如此你是否還該感激我呢?”
蕭浪失聲道:“什麼?”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麗的少女……”鐵老夢囈般道出失杖的經過。
“她就是那麼忽然地出現在我面前,只問了一句:“碧玉青竹杖是不是在你身上?”當時我實在沒想到要提防這麼一個千嬌百媚,天仙化人般的少女,糊裏糊塗就點頭應是了,然後她就在嬌笑聲中沖過來,一出手就把我懷中的青竹杖搶走了,說來慚愧,我竟連那名少女所用的手法,身法都來不及看清楚,對方已像來時那麼突然地消失了,我發瘋般的在四周搜尋了整整一天,卻再也見不到那名神秘少女的影蹤……”
鐵老者臉漲經,羞愧欲死的道:“是屬下無能,未能保住碧玉青竹杖,有負幫主所托,更愧對丐幫列祖列宗,請幫主賜屑下一死,以正幫規。”
江傑聽了來龍去脈,心裏的驚訝實是無以複加。
鐵老在丐幫中也算是有數的高手,論見識眼光及江湖經驗,更是高人一等,否則也不可能被幫主委予如此重任,如今卻莫名其妙的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年紀更是足以當鐵老孫女的對手之上,真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
但不可能的事卻偏偏發生了。
江海天歎道:“就算將你處死,對找回青竹杖也無濟於事,起來吧,現在的重點該放在如何找出那名神秘少女。”
鐵老微微一愕,再拜方起,眼角含淚,似是一口氣蒼老了十年。
江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由我負責來找那名少女吧,我或許知道她的下落。”
江海天和鐵老聞言齊齊一愕,張大眼睛,朝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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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少女“噗嗤”一笑道:“瞧你的樣子好像見到鬼似的。”
蕭浪呆了一呆,接著搖頭苦笑道:“請恕在下愚昧,實在不能瞭解小姐的用心。”
神秘少女拍手道:“終於承認自己是傻蛋了嗎?”
蕭浪一怔道:“在下從未以智者自居,更自信未曾得罪過小姐,為何小姐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呢?”
神秘少女好笑地道:“真是天大的誤會,人家是見你一戰成名,惟恐你年輕氣盛,容易志得意滿,將來視天下英雄為無物,才故意找點苦頭來給你吃吃,殺殺你的威風,沒想到你卻來怪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蕭浪為之氣結,但又心下駭然。
神秘少女說得不錯,自戰勝“關外刀王”秦玉以來,他確是有幾分驕矜自得,更打算一舉挑戰剩下的三大刀客,自信能在武林中大展手腳一番,直至與“無情刀”徐冷道左一戰之後,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己的武功經歷仍是不足。
蕭浪摸摸鼻子苦笑道:“如此我倒該多謝小姐了。”
神秘少女欣然道:“你這人總算還有點風度呢,早該如此了。”
蕭浪劍眉蹙起道:“小姐對在下的事跡似是非常清楚,但在下對小姐卻一無所知,小姐至少也可賜教芳名吧?”
神秘少女不悅道:“才說你有風度呢,就來計較這麼一點小事了。”說著又自行展露笑顏道:“就告訴你好了,可別要粗心大意忘掉羅,我叫冰兒。”
她的一眸一笑,舉手投足,都自有千百風情,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蕭浪拊掌微笑道:“人如其名,小姐好美的名字。”
冰兒杏眉一跳道:“怎樣人如其名?如果你只是隨便說說,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蕭浪一愕,但很快答道:“小姐有一種看似晶瑩剔透,但其實卻深邃難測的氣質,就好似一座用冰晶砌成的絕美塑像,所以在下才會說冰兒這名字與小姐十分相配。”
冰兒喜道:“算你過關吧,你這人確是十分會說話,難怪東方小姐會想把你拉攏入東方世家。”
蕭浪一怔道:“小姐與東方姑娘是舊識嗎?”
冰兒不屑道:“她哪里夠資格認識我,我只是因一時興起跟在你們後面,才看了一場她自導自演的好戲而已。”
蕭浪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道:“小姐對東方姑娘似是有些成見呢?”
冰兒美目深注,婿然一笑道:“難道你沒有嗎?”蕭浪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又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他從未見有人像眼前的少女一般氣質千變萬化,神秘難測,不可捉摸。
蕭浪回復一貫的灑脫從容,徐徐道:“這個問題請恕在下現在無法回答,蓋因在情況尚未明朗之前,蕭某不願妄下斷言。”
冰兒淡淡道:“那也由得你哩!”蕭浪道:“小姐還未回答在下最初的問題呢?”
冰兒輕撥秀發,淺淺一笑道:“答你一個問題已算難能可貴,若是夠聰明的話,就該明白不可對黃花閨女追根細察人家的底細。”
蕭浪苦笑道:“在下怎敢為難小姐呢,小姐意欲何往?”
冰兒有點吃驚的看著蕭浪道:“你怎知我要走了?”
蕭浪尚是首次見到這名神秘聰慧的少女露出驚訝的表情,心中竟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快意,淡淡笑道:“若連這點語氣也聽不出來,蕭某也就不值冰兒小姐一曬了。”
冰兒睨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少臭美,人家可從沒稀罕過人”
蕭浪還想說話,但給冰兒清澈深邃的明眸瞧上一眼,竟然半個字也開不了口。
冰兒再發出一陣滿意的嬌笑道:“好了,我要走咧,順便幫我轉告你那新認識的乞丐頭,想要回碧玉青竹杖的話,便在一個月之後到武當山上來找我吧!”
蕭浪一震道:“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冰兒似乎已經打算振衣而起,長身而去。
“你只要這樣說,他就會明白啦!”時間已不容蕭浪多加細想,他猛一咬牙,作出出手的決定。
“小姐請留步!”冰兒神情止水不波,好像蕭浪的出手早在她預料之中。
蕭浪知道眼前這名神秘少女武功之高,可能是他生平所僅見,觀其竟能隱在一旁窺規他與江傑的談話,而自己幾一無所知,這份功力已是非同小可。
蕭浪一爪探出,已用上七成功力,更包含七種變化與五道後著,以備萬一,由此可看出他對此女的重視。
為免犯上輕薄之罪,他取的方位只敢是對方的衣袖。
冰兒美目異采波蕩,檀口輕呼道:“男女授受不親呢!”白如春雪的玉手在身前從容自若的畫了半個圓圈,動作優美好看,有如仙子起舞。
這樣的手法看在蕭浪眼中,卻是暗自一震。
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劃,竟將他五指間的變化及後著全部封死,就像是對方有著先知先覺的能力,早就預料到他的出手。
蕭浪還感覺到對方五指間劃過的空間,竟布下了如剃刀般鋒銳的氣勁,自己要是不改原式的往前送去,這支手免不了就得報廢了。
蕭浪不禁頭皮發麻,這樣可伯的手法及內勁,竟會是由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中使出,而且在這樣狠辣的招式背後,對方仍是一貫的巧笑婿然,令人怦然心動。
蕭浪被對方的絕妙手法激起好勝之心,哈哈一笑,先收起五指,再閃電般彈出。
“啪啪啪!”
數聲悶聲,冰兒能劃割空間的勁氣被蕭浪一彈之間激射而出的指風所破,蕭浪長笑一聲,原式不改,長驅直入。
冰兒美目瞳孔中泛起一圈奇異的藍芒,有如冰晶映光,嬌笑一聲,兩臂輕揮,身軀行雲流水往後飄去。
這一揮一退,立使蕭浪苦不堪言。
這不僅是因為對手在瞬間變化過程中渾若天成,無隙可尋的動作,已達宗師級的境界,更因為對手在飄退中,所經過的虛無空間竟神奇般地扭曲踏陷下去,使如影附形般跟著冰兒的蕭浪,感覺似乎從腳踏實地中一失足落入了萬丈深淵,飄飄蕩蕩,毫不著力,難受至極。
蕭浪大喝一聲,撮掌成刀,揮臂疾劈。
“波!”“消失”了的空間再被蕭浪所發勁氣填滿,蕭浪虎軀猛震,血氣翻湧,雙足竟陷入地面寸許之深。
冰兒動容道:“竟能一再破去我“混沌虛空”,蕭浪你確有過人之能。”
這是對方第一次直呼蕭浪的姓名,但蕭浪此時已無暇去思索這點語氣上的轉變,他神情變得無比凝重,雙目一瞬不瞬的直盯著冰兒,沉聲冷叱道:“小姐從哪里學來的“大虛空法”?”
冰兒眨眼吐舌道:“這你可管不著。”如此表情嬌美無比,蕭浪雖正在全神戒備之中,也不由看得一怔。
說時遲,那時快,冰兒甜甜一笑,往後飛掠。蕭浪大叫上當,拔足迫去。
冰兒嗔道:“蕭少還要像吊靴鬼般窮追不舍嗎?”
蕭浪道:“小姐見諒,在下只是想請小姐留下來解答在下的幾個疑惑,絕無惡意。”
冰兒杏眉一挑道:“不成,若真的想找我的話,一個月後跟著江傑到下當山來吧!”
“啪!”兩人毫無花巧的對了一招。
這下短兵相接是純內勁的硬拼,毫無轉寰餘地,蕭浪身子觸電般一震,踉蹌退開。
連串銀鈴般的嬌笑聲中,冰兒消失無蹤。
蕭浪退了幾步,始才站定,臉色陣紅陣青,好一會才回復正常,掛起一嘴苦笑。
也是他心胸寬闊,換成別人說不定會難過得自殺。到此一刻,蕭浪才知這神秘少女的真實本領還在自己之上。
這認知對一向自傲不羈的他無疑是極大的打擊。蕭浪重下頭來,沈默不語。一宿無話。
口口口口口口
月降日升。黑夜過去,白晝降臨。
一條修長的人影投射在新墳土堆之上,竟是蕭浪在原地站立了整整一夜。
他的神態憔悴,頭發衣衫上沾濕了一夜的霧氣露水。
忽然猛地抬頭,雙目神光爆射。蕭浪右手一抖,紅影一閃,紅顏刀神奇般插在離他一丈之遙的地上。
同時雙足一蹬,身子如電鑽般急旋而上。
蕭浪身形劇升至最高點時,雙掌一拍,發出一聲巨響,同時地上長刀如受感應,裂土面出,化成一道紅色閃電,直取蕭浪。
紅芒被捲入蕭浪疾旋身影之中,配合蕭浪翻飛的藍色長袍,紅藍兩色旋風在空中呼嘯作響,蔚為奇觀。
一聲長嘯,旋風消失,現出蕭浪人在半空,一刀劈下,有如天將降臨。
“砰!”
蕭浪重回地面,雙手持刀,四周砂塵飛揚,一道裂地刀痕,從他腳下一直延伸至五丈開外,休目驚心。
蕭浪神態飛揚,仿佛已重新拾回自信的光采,大笑三聲,飄然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光陰似箭,匆匆十日。
這十日間,蕭浪痛定思痛,潛入深山窮穀之中,拋開一切,專志刀藝,刻苦修行,在成為不世高手的武道之路上,踏出了極具關鍵性的一步。
生而知之,學而知之,因而知之。
蕭浪對武學一道的天份本就極高,當年與其師在山中習藝之時,便能聞一知十,舉一反三,推陣出新,如今在消化了出道以來的實戰經驗之後,更因徐冷與冰兒這兩人與他年紀相若的好手帶給他的刺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心神修為萬人更新更高的一層境界。
現在如果再與那二人對峙,雖不敢誇言必勝,肯定不會像先前般讓人要去便去那般窩囊。
十日過去,蕭浪潛修有成,憶起冰兒臨走之言,想到無論如何,也得先找到江傑,再與他共赴武當之會,於是循路出山,准備重返江湖。
蕭浪走出山野,再見人跡之時,天空正開始飄著毛毛細雨。
他用力吸了一口帶有草香的新鮮空氣,大有一股再世為人的胸懷情感。
但要如何在剩下不多的日子內找到江傑,仍是全無主意。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先找個城鎮換下自己這一身近半個月未曾清洗過的衣物。
蕭浪放開腳程,全力趕路,一口氣奪出三裏之外,終於給他覓到一座城鎮,投店梳洗後,還至店舖買了一套他一向穿的藍色長抱,整個人如同煥然一新,舒服至極。
用過午膳後,蕭浪心想丐幫弟子遍佈天下,若是能在街上找到一名丐幫弟于,托他傳話,勝於自己漫無目標的尋找法傑來的省力。
他愈想愈覺有理,便欲動身出門。
正要離座時,門外嘩聲大作,接著一人如旋風似奔入店內。
來人一進門口,便氣急敗壞的喊道:“不好了,黑峰寨的強盜來了!”
店內其他人立時聞之大驚,面如死灰,愴惶失色,有幾人還甚至當場跌坐在地。
“大家快逃命啊!”
不知是由誰先喊出了這句,只在轉瞬間,“逃命”這兩字便成了眾人嘴邊和心上掛著的唯一念頭,一群人爭先恐後,如喪家之犬般的往門口擠去。
蕭浪看的好奇心大作,揪住一名店裏的夥計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大家這麼慌張?”
那被蕭浪抓住的夥計本來理都不願理他,只是掙紮良久,卻怎都掙脫不開蕭浪的束縛,才氣急敗壞的喊道:“快放開我。否則被黑峰寨的強盜進來了,大家都要一起死。”
蕭浪微笑道:“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自然會放了你。”
那夥計眼見掙紮無用,又被蕭浪淡定從容的氣勢所攝,無奈下歎道:“公於,你是外地人,不曉得這批人的可怕,說起黑峰寨這些窮凶惡極的土匪,連地方上的官兵都要畏懼三分,被他們攻擊過的地方,都只有寸草不留的份,唉!事到如今,逃走也來不及了,我看我是死定了。”
蕭浪微微一笑道:“放心,你死不了的。”說著就把夥計給放了,飄然走到門口。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丟下這句話,蕭浪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口口口口口口
急劇的蹄聲由鎮外的方向傳來,由遠而近。
街道上空無一人,兩側房屋門宙緊閉,猶如死城。
蕭浪負手仁立,嘴角泛起一個灑脫而又不可一世的微笑。
這批土匪正好可做為他十日潛修出關的第一個試刀對象。
七匹快觀出現在蕭浪眼前。
馬上人均是頭包黑巾,手持兵器,一臉兒兇悍之相,顯是匪眾之中的先頭部隊。
出人意料之外,從騎姿身手看來,這七名馬賊均是略諳武學之輩,非是一般烏合之眾,只是偵察部隊已有如此水準,無怪乎人人聞黑峰寨的強盜便色變不已了。
這時七名馬賊也已見到蕭浪攔在路中,眾人獰笑一聲,騎速不減反增,蹄聲如鼓,殺氣騰騰,朝蕭浪直奔而去。
一名馬賊揮鞭大笑道:“竟然有人敢攔黑峰寨的路?小於,撞死了也只能怪你自己不長眼。”
蕭浪冷冷一笑,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機。
人馬飛快接近。十丈……
九丈……八丈……七丈…
蕭浪虎軀猛震。
七對人馬在他眼中忽然幻化成徐冷那猙獰而殘酷的形象,身子更是高達數丈,手持巨刀,一刀砍來。
天地在剎那間染成一片黑暗,只剩下了他和徐冷,以及一片呼嘯的刀風。
蕭浪身體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任由徐冷一刀劈在他額上。
接著怪事發生了,刀像競像幻影般嵌入蕭浪腦部。
徐冷影像如破鏡般碎去,七名馬賊已近在咫尺。
三丈……二丈……
馬上強盜人人目放凶光,皆在期待蕭浪命喪蹄下的一刻。
一丈。“錚!”紅芒暴射,蕭浪拔刀了。
赤光激閃,刀氣漫空。
人喊馬嘶聲中,七名惡匪連人帶馬如傾山倒枝般頹然拋跌,塵土揚起,動也不動,立斃當場。
好霸道的一刀!蕭浪橫刀而立,不能抑止的訝異狂湧上心頭。
經過十日的苦修,他的刀法已去到一個連他都無法想像的境界。
下趟再退上徐冷時,便是他命喪之期了。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回到店中,受到鎮中居民英雄式般的熱情歡迎。
早先那名夥計對他更是敬若神明,伺候周到。
人人爭先目睹這一刀殺七匪的年輕英雄,小小的讓店中擠得水泄不通。
獨有一名葛衫老者,氣宇不凡,神態與眾人迥異,面帶憂色的道:“少俠,請聽老朽一言,盡快離開本鎮吧!”
蕭浪毫不訝異,微笑反問道:“老丈何出此言?”
店中眾人亦七嘴八舌的問道:“是啊,博老,你怎麼可以要本鎮的救命恩人離開呢?”
從眾人的態度看來,這博老必是此鎮中極有聲望地位的一名長輩。
博老沒有立時回答,先歎了一口氣,才痛苦的道:“此鎮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你們最好也趕快跟這位少俠一起離開。”
眾人皆訝異不解,但心口又隱隱覺得博老絕非空言恐嚇。
博老掃了店中眾人一眼,語帶憂戚的道:“那七名被殺的土匪只是黑峰寨的斥候罷了,如今伏屍於地,那幫凶神惡民有如此罷休之理,必定大舉出動,血洗此鎮,以為同伴報仇。”
蕭浪仍保持一貫的淡定道:“老丈說的對,在下世因為顧忌此點,所以才會一直厚顏待在此地,不過現在看來,真是非走不可了。”
博老訝道:“少俠的意思是……”
蕭浪一笑道:“請老丈告知在下黑峰寨那批土匪的所在地,在下便立即離開。”
博老身子一震,接著大搖其頭道:“不行,老朽豈能讓你去白白送死。”
蕭浪不以為意笑道:“老丈好意,在下心頭,但如在下不肯出面,此鎮居民必將難以倖免,兩害比較取其輕,老丈當有所定奪。”
博老目射奇光,直視蕭浪,忽然拜倒在地道:“少俠大仁大義,請受老朽一拜。”
其他人見博老拜倒,也跟著拜下,店內剎時黑鴉鴉的跪滿了一地人。
蕭浪急喊道:“快起來,你……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這可折煞我了。”
博老再拜方起道:“不如此做,不足以表達老朽等人對少俠的感恩之情。”
蕭浪等其他人都起來以後,才正色道:“再要談道謝的話,我立刻掉頭就走,我是說真的。”
博老哽咽道:“少俠……”
蕭浪不容對方再感傷下去,已忙開口道:“回到正事上來吧,我想知道黑峰寨有多少人馬及哪些厲害的角色?希望老丈能據實以告。”
博老頓首道:“當然,老朽知無不答,便其實我們所知也是有限,只知黑峰寨內約有近百名土匪,寨主“寸草不留”毛焦和副寨主“焦土千里”寇威都是武功高強,窮凶極惡之輩,橫行方圓百里之內,歷向披靡,無人能制。”
蕭浪長笑道:“那今天他們可就要碰上煞星了。”
博老憂心地道:“少俠,不是者朽不信人您的本領,但你人單勢薄,雙手空拳,如何與這幫凶神惡煞般的匪徒鬥?”
蕭浪還未答話,門口傳來聲音道:“再加我一人,那便可以了。”
眾人一愕,回頭望去,只見一名布衣粗服,英武不凡的青年,不知何時已來到門外。
蕭浪大喜道:“江傑!”
來者赫然就是蕭浪正欲尋找的“降龍神掌”江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1:55:57
第三章 武當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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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垂,彩霞滿天。
幾縷炊煙在遠際長飄,代表一天的辛苦工作結束,全家團聚用餐的時刻到來。
蕭浪和江傑兩人並肩行在山道小徑之上,態度輕松自然,一點也不像是要去與人廝殺的樣子。
江傑聽完蕭浪述說遇上神秘少女冰兒的經過,雙眉緊皺,不發一語。
蕭浪看出異狀,開口問道:“不傑也見過這名自稱冰兒的小姐嗎?”
江傑沉吟片刻,頷首道:“大約在一個月前,一名美若天仙的少女神乎其然般地出現在我面前,未發一語,便突然出手向我攻擊,招數之精妙,乃是我生平所罕見,我與對方拆了幾招,那神秘少女便嬌笑道:“‘降龍神掌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便暫時到此為止,異日有緣再見吧!’說罷便遠飄飛揚了,身法之快速,使我只能望塵興歎,如今想來,此女必是你所說的冰兒了。”
蕭浪聽後苦笑道:“此女一再神出鬼沒地興風作浪,究竟有何用意?”
江傑搖首道:“我也猜想不出,但是碧玉青竹杖事關重大,無論如何,我亦要將此杖追回。”
蕭浪微笑道:“我有預感,武當之行必不輕松,此女絕不可能乖乖雙手將青竹杖奉還給貴幫呢!”
江傑苦笑道:“只有盡力而為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我剛剛想到了這名神秘少女的可能來歷。”
蕭浪一愕道:“真的,那是哪里?”也不知為何,對那名只知道名字的冰兒,他有一種連自已也不願意承認的好奇與關心。
江傑深吸一口氣,遂句遂句的道:“如此身手與武功,卻又如此年輕,江湖上只有兩人睦方可能調教得出,一是武神宮;一是天魔門。”
蕭浪一怔道:“武神宮?天魔宮?這是什麼奇怪的地方?”
江傑面色凝重的道:“這是江湖上兩個最神秘的門派,均有超過三百年以上的歷史,蕭少涉足武林時日尚淺,所以不知道這兩個地方絕不為奇,但你可曾聽地定代大俠太史千秋的名聲事跡?”
蕭浪聳肩道:“怎會不知,太史大俠乃是我授業思師一生中最敬佩之人,有關他的俠行義舉,從小我就聽得我了。”
江傑揚眉向蕭浪看去,還未開口,蕭浪已苦笑道:“先說你的故事,再談我的。”
江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續接剛才的話題道:“太史大俠學究天人,技冠武林,但他一生之中,卻曾敗於兩人之手,這兩人便是武神宮第一代宮主獨孤唯我與天魔門開派宗師邪童,這兩人據說原是親兄弟,但後來卻反目成仇,彼此不容,導致後來兩派傳人爭鬥不休,勢同水火。”
蕭浪訝道:“據我所知,太史大俠最後是與“人皇”邪童決鬥於齊天峰之上,結果雙雙在破碎虛空中消失無蹤,此間經過玄之又玄,就連當日在場目睹的數千名武林人士,亦無一人能說出所以然來,江傑為何會說太史大俠曾經敗在這天魔門的開山祖師之手呢?”
江傑苦笑道:“武林史記上確是如此記載.太史大快舍一己救眾生的義舉,近百年來也一直為江湖人士所傳頌贊揚,但眾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人皇”邪童既是武神獨孤唯我藝,又如何能與武神和邪童這等已成不死之身的天人之輩相比?”
蕭浪一震道:“我尚是首次聽說此事,難道世上真有能令人長生不死的功法?”
江傑搖首道:“是否真能長生不死,尚有疑問,但武神與邪童兩人修練的武功“神魔不死訣”,確是不世絕藝,端看兩人習成後,一正一邪,各走極端,但都成為道魔兩派的無上宗師,可見一般。”
蕭浪好奇道:“既是如此,太史大俠又怎能與那邪童同歸於盡?”
交談至此,雖然江傑無一句提到冰兒的來歷之秘,但這百年前三名最頂尖高手的故事內情,卻深深將蕭浪吸引,心神不由自主的投入這歷史的洪流中。
江傑臉上露出深思表情,油然開口道:“當年丐幫先祖“大龍頭”辭義曾是太史大俠的至交好友,齊天峰一戰中,薛前幫主也曾與役,回到幫中後,留下記錄,認為當時太史大俠與邪童之戰,其實優劣分明,敗象已定,唯太史大俠一代奇才,在險境中以佛門無上心法“上天下地,唯我獨尊”一式先制住童“六欲天魔功”的濤天魔氣,但仍不足以誅殺此魔,唯有破開空間,將已身與邪童雙雙封印在混沌虛無的時空之中,才消除了這場武林浩劫。”
蕭浪駭然道:“能破開空間,這又是什麼武功?”
江傑兩手一攤道:“薛前幫主的手紮只記載到此為止,至於其真相及解釋,請不要問我,神級武學的奧妙玄秘。非是我這等凡夫俗子所能領悟的。”
蕭浪苦笑道:“我覺得我似乎成了孔老夫子人大廟、“每事問”,神級武學又是什麼東西了?”
江傑悠悠道:“所謂神級武學是武林中人對幾項至高無上的武學絕式之通稱,像是獨孤唯我的武神四式,“人皇”邪童的六欲天魔功,太史大俠的“上天下地,唯我獨尊”均可排入神級武學之列。”
蕭浪點頭道:“原來如此。”心中卻暗下決定:總有一天,自己也要創出一門足以列入神級武學的武功來。
江傑接下去道:“現在該回到主題上來了,獨孤唯我悟得白日飛界之法,兵解仙去;邪童與太史大俠雙雙在破碎虛空中人間蒸發,但這一神一魔的後人門派卻流傳了下來,分別成為正邪兩道的無上聖地,表面上是不問世事,私底下卻沿續了三百年前神魔之爭的戰火,針鋒相對,未曾稍止。”
蕭浪皺眉道:“如果武神宮和天魔門真是超然於世俗之外,那麼這名神秘少女屢屢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的作風,豈不與這一宮一門的字旨背道而馳。”
江傑面有憂色的道:“神宮與魔門兩派傳人沉寂江湖已近百年之久,靜極思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我只擔心這樣一來,原本已是多事之秋的武林,將會更添動亂了。”
蕭浪吐出一口氣道:“我們扯遠了吧,根本神秘少女的出身來歷,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江傑脖子一轉,變成正面宜視蕭浪道:“你曾說過那位冰兒小姐使用過太史大俠八絕技中的‘大虛空法’?”
蕭浪領首道:“沒錯。”
江傑淡淡道:“大虛空法乃是太史大俠的不傳之秘,失傳江湖已近百年,連我也未必識得,何以你能肯定呢?”
蕭浪苦笑道:“終於還是提到重點了。”回視江傑道:“因為家師正是太史世家四大家臣中南宮一脈的後人,對于太史大俠的絕學豈有不識之理。”
江傑一震道:“令師是三十年前名列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的南宮情傷?”蕭浪皺眉道:“江傑你年紀跟我差不多,為何對武林往昔典故知道得如此詳細?”
江傑失笑道:“丐幫收集有古往今來武林中人物事跡的資料記載,論完整性只在太史世家之下,而我從小就是在那些書堆中長大的。”
蕭浪以衷心羡慕的口吻道:“我也真希望有機會看看那些資料。”
江傑欣然道:“這應該沒問題,待我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蕭浪大喜道:“真的嗎?唉,認識你這個朋友真是有太多好處了。”江傑苦笑道:“先別高興得太早,眼前就有一件麻煩事在等著我哩!”
蕭浪笑道:“放心吧!有你我一一入聯手,不管是什麼武神宮還是天魔門,也都要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江傑啞然失笑道:“說到膽大無畏這一點,蕭少一點也不比令尊遜色呢!”
蕭浪猛然一震道:“你知道我爹是誰了!”
江傑有點愧咎的道:“我是猜出來的,從姓氏、遺傳,和與南宮前輩的關系三方面來推斷,令尊只有可能是當年並列為六大高手中的“風流刀客”蕭一刀前輩。”
蕭浪深吸一口氣道:“不錯,先父正是蕭一刀。”
江傑大窘道:“我……我不知道令尊他……對…對不起。”悟得白日飛界之法,兵解仙去;邪童與太史大俠雙雙在破碎虛空中人間蒸發,但這一神一魔的後人門派卻流傳了下來,分別成為正邪兩道的無上聖地,表面上是不問世事,私底下卻沿續了三百年前神魔之爭的戰火,針鋒相對,未曾稍止。”
蕭浪皺眉道:“如果武神宮和天魔門真是超然於世俗之外,那麼這名神秘少女屢屢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的作風,豈不與這一宮一門的字旨背道而馳。”
江傑面有憂色的道:“神宮與魔門兩派傳人沉寂江湖已近百年之久,靜極思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我只擔心這樣一來,原本已是多事之秋的武林,將會更添動亂了。”
蕭浪吐出一口氣道:“我們扯遠了吧,根本神秘少女的出身來歷,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江傑脖子一轉,變成正面宜視蕭浪道:“你曾說過那位冰兒小姐使用過太史大俠八絕技中的‘大虛空法’?”
蕭浪領首道:“沒錯。”
江傑淡淡道:“大虛空法乃是太史大俠的不傳之秘,失傳江湖已近百年,連我也未必識得,何以你能肯定呢?”
蕭浪苦笑道:“終於還是提到重點了。”回視江傑道:“因為家師正是太史世家四大家臣中南宮一脈的後人,對于太史大俠的絕學豈有不識之理。”
江傑一震道:“令師是三十年前名列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的南宮情傷?”蕭浪皺眉道:“江傑你年紀跟我差不多,為何對武林往昔典故知道得如此詳細?”
江傑失笑道:“丐幫收集有古往今來武林中人物事跡的資料記載,論完整性只在太史世家之下,而我從小就是在那些書堆中長大的。”
蕭浪以衷心羡慕的口吻道:“我也真希望有機會看看那些資料。”
江傑欣然道:“這應該沒問題,待我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蕭浪大喜道:“真的嗎?唉,認識你這個朋友真是有太多好處了。”江傑苦笑道:“先別高興得太早,眼前就有一件麻煩事在等著我哩!”
蕭浪笑道:“放心吧!有你我一一人聯手,不管是什麼武神宮還是天魔門,也都要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江傑啞然失笑道:“說到膽大無畏這一點,蕭少一點也不比令尊遜色呢!”
蕭浪猛然一震道:“你知道我爹是誰了!”
江傑有點愧咎的道:“我是猜出來的,從姓氏、遺傳,和與南宮前輩的關系三方面來推斷,令尊只有可能是當年並列為六大高手中的“風流刀客”蕭一刀前輩。”
蕭浪深吸一口氣道:“不錯,先父正是蕭一刀。”
江傑大窘道:“我……我不知道令尊他……對…對不起。”
蕭浪淡淡道:“何必道歉。”眼光轉向遠方道:“都過去了。”
江傑還想說話,蕭浪已平靜的道:“現在你知道我必須隱藏出身來歷的苦衷了吧?”
江傑連連點頭,蕭一刀風流倜儻,處處留情,當年沾惹上的情真是數也數不清,蕭浪本身的俊美已可想見在他日後的武林生涯上增添不少的桃花運(劫),如果再加上上一代的恩怨,那結果真是不敢想像。(注:蕭浪的出身來歷與蕭一刀、南宮情傷三人的詳細事跡請參閱拙作“浪子心聲”。)
兩人的氣氛正變得有點尷尬之時,幸好這時黑峰寨的山頭很適時的出現在兩人眼前。
蕭浪止住腳步,朝江傑投去一個譏銷冷酷的笑容道:“你知道嗎,這些土匪選在這個時候讓我們犯上,實在是他們畢生最大的不幸。”
江傑被蕭浪笑得心中一寒,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口口口口口口
黑峰寨之主“寸草不留”毛焦現今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惡劣”兩字來形容。
直至下午為止,他一共已經摔破了八個酒缸,踢翻了三張桌子,姦淫了兩個擄來的良家婦女,勘斷了五個屬下的臂膀,還跟副寨主的“焦土千里”寇威大吵了一架。
但這些動作都沒辦法使他的心情有所改善。
所以他又派了手下七匹快馬,為他的大軍作探路先鋒,好讓他能血洗附近的一座“太平鎮”。
之所以挑上這座鎮來血祭的原因別無其他,只因為這座鎮的名字“太平”犯到他的沖而已。
他喜歡的是流血與殺戮,和平與歡樂則正是他最討厭的兩項東西。
只可惜派去的探子直到現在仍是音訊全無,致使他的心情只有更加暴燥。
毛焦再也坐不下去,身子霍然站起,打算再找兩名擄劫而來的少女發泄自己過多的精力。
想到這裏,他那被鬍子掩蓋的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冷笑。
就在這時——“砰!”
一聲巨響,接著從毛焦的腳底傳來地面一連串震動的感應,他猝不及防之下,幾乎拋跌倒地。
幸好這時沒有別人在場,他的醜態也無人得見,待心神鎮定過來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朝門外大吼道:“他媽的!發生什麼事了?是地震嗎?”
門外搶入一名賊寇,氣極敗壞的向毛焦稟報道:“店……店稟寨主,有人攻寨!”
“什麼?”毛焦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大的膽子,是誰敢來送死?來了幾人?”賊寇支吾道:“只……只有一人……”
毛焦忽然完全冷靜下來,但眼神卻是熾熱的,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毛焦冷冷道:“准備傢伙,跟我出去看看。”
進來的賊寇全身一陣顫驚,每當見到毛焦這種表情的時候,就表示一定要有人死得很慘很慘了。
口口口口口口
“啪!”江傑將攻破寨門用的樹杆隨手拋到地上,激起半天高的沙塵。
那根樹杆直徑足可容兩人環抱,長度更有三丈以上,但江傑隨手拈來,卻是舉重若輕,厚生蝗寨門在他抱木一撞之下,簡直不堪一擊,轟然而倒,光是這一手,已使寨內的賊寇人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心驚。
江傑拍拍手,氣定神閒的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現在立刻拋下手中武器投降者,可保小命。”
以一對百,卻說出這種話的人,不是自信過盛,便是瘋了。
眾賊寇顯然將江傑認定為後者,原本呆滯的眼神又變得凶光大盛,人人蠢蠢欲動。
江傑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搖頭歎道:“執迷不悟,神仙難救。”
“廢話!去死啦!”一名賊寇終按掠不住,率先出擊,手中鬼頭大刀夾帶著淒厲的風聲,砍向江傑腦門。
江傑冷哼一聲,竟然往後退去。
這一退之下,立時引動圍觀賊於殺意大盛,人人如狼似虎,急先攻來,一時殺氣騰騰,殺聲連天。
眼看江傑已陷入敵人重圍,他忽然大喝一聲,雙掌往地上拍去。
“砰!”
江傑雙掌拍實地面,發出一聲沉雷般的悶響,正朝江傑沖過來的眾賊寇猛覺自己心髒如受鐵槌重擊,接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覺傳遍全身,人人痛極而嘶,面孔扭曲,較不濟者更是兵刃脫手,狼狽不已,圍攻之勢不攻自破。
江傑便趁此時機,動如脫兔,搶入人群之中,拳打腳踢,所到之處,賊寇紛紛中掃地,競無人能是他一回之將。
這時其他賊人也已聞風來援,刀光劍影,人聲沸騰,場面混亂至極。
江傑身子不停,橫沖直撞,且戰且走,根本不讓賊寇有任何機會與他纏鬥,避免陷入混戰之中,確是以寡擊眾的最佳戰術。
就在這時,寒芒一閃,一對利斧有如自地獄中候現的死神之鐮,斬向江傑頸部,無論勁道速度,都是開戰以來最具威脅性的一招,稍有不慎,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江傑心中暗歎一聲,兩支大掌拍出。
“啪啪!”
江傑雙掌不偏不倚的拍中斧面,持斧偷襲者身子一震,觸電般往後跌退,但他已成功的將江傑留在原地,使混亂的戰局得以重組,再將江傑困入包圍之中。
江傑深吸一口氣,體內新力再生,發出一陣長笑道:“黑峰寨的副寨主“焦土千里”寇威,不會只敢躲在人群後偷襲的鼠輩吧?”
持斧之人聞言大吃一驚,不是因為對方對正確地點出他的名號,而是因為剛才的那一記硬擠,震的他直到現在仍是血氣翻湧,連五髒都差點移位,而對方不但若無其事,還能在重包圍下談笑生風,這份功力就算他再苦練十年仍是望塵莫及。
但對手卻是個年紀只及他一半的英武少年。
這時眾賊寇見連副寨主都在來人手中吃了大虧,心中無不七上八下,攻勢不免打了幾分折扣,反讓江傑有了喘息的機會。
這時江傑剛避過一輪箭雨,腳尖點地,身子如炮彈直射而出,雙掌推出,撲向寇威而去。
寇威元氣未複,全無反抗之力,眼看要被江傑手到擒來。
毛焦正好來到現場,見狀大叫不好,不及細想,從身旁的賊寇手中搶過兵器,一矛刺出。
勁風襲體,江傑在瞬間判斷出來招非同不可,不敢怠慢,身子猛地橫移開去,避開矛尖。
毛焦冷哼一聲,身隨矛動,一連串刺出十多擊,每一矛都是迅疾無倫,偏又閃爍變化,靈動無匹,顯示出他對長矛一藝的過人之能。
江傑暗叫厲害,身子往後飛退,硬撞入賊群之中,所有來襲兵器,均被他以護體真氣硬震開去,僅能劃破他衣服表面,反而是毛焦的長矛受眾人所制,投鼠忌器,難以施展,,威力大減。
毛焦大怒道:“他媽的,礙手礙腳的廢物,還不快滾開,別要阻住老子出招。”
賊寇們對毛焦顯是畏懼之至,紛紛依言退避,但在江傑巧妙的左挪右移之下,反使眾人擠成一團,場面混亂。
毛焦雙目凶光大盛,怒罵一聲,手中長矛連掃帶打,競不顧手下生死,硬開出一條血路來,在眾賊寇的哀嚎殘軀中,一矛向江傑刺去。
這時寇威也已回氣過來,舞動雙斧,從後抉擊。
江傑冷哼一聲,雙目射出銳利如劍的寒光,面孔肅穆鐵青,顯是被毛焦凶殘的行為引動了真舞。
饒是像毛焦那樣殺人不眨眼的凶徒,。也被江傑的目光瞪得一寒,仿佛對方隨隨便便的一瞥,就已將他裏裏外外的一覽無遺,盡悉虛實,教他難受得直想噴血,手勁頓時弱了三分。
斧矛已到。
江傑狂喝一聲,雙掌一前一後,分向兩人迎去。
勁氣狂湧。
毛焦和寇威兩人已使盡全身解數,但仍被江傑看似簡單不過的兩掌對死自己所有變化,矛尖斧面中招一震,接著是一股渾厚淩厲,無可匹敵的大力迅速湧入了兩人的奇經百脈,如驚濤拍岸般將他們的內勁真氣連根拔起,使得兩人身不由己,翻仆於地。
毛焦臉色慘白,駭然欲絕般嘶叫道:“雙龍出海!降龍十八掌!你……你是“降龍神掌”江傑!”
江傑還未答話,忽然自賊寇的後方,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敵人陣群被一人如刀切豆腐般破入,亂成一團。
來人發出一陣爽朗悅耳的長笑聲道:“江傑,人都已經救出來了:”
江傑濃眉一挑,笑道:“很好!”同時雙掌印出,正中身旁兩名賊寇的胸膛,兩人身子立時如爛泥般倒下。
原來這正是兩人在一開始定下的戰略,由江傑從正面進入,吸引賊寇大部分主力的注意,再由蕭浪趁機潛入,救出被囚禁在寨內中的人質後,兩人再會合應敵。
這進賊寇只剩下三、四十人,被蕭浪和江傑如虎入羊群般的一輪猛攻,還有再戰之力的更不到二十人,餘皆膽寒,鬥志全喪,大勢已去。
蕭浪一刀在手,擋者披靡,在人群中直往毛焦殺過去,邊笑道:“你就是這裏的土匪頭子嗎?”
毛焦怒道:“你又是誰?為何來犯我黑峰寨?”
蕭浪長笑道:“你們為非作歹,魚肉鄉民,人人得而誅之,還問那麼多幹嘛?看刀!”
“當!”
蕭浪一刀劈在毛焦矛身之上,送上一道長驅直進的怪異氣勁,如棉布藏鋼般包含著輕重兩道氣勁,輕者柔韌綿長,如糖鎔于水般鑽入他髒腑之間;重者剛猛絕倫,如千斤重槌般擂在他心口,輕重兩種氣勁同時在他體內爆發開來,毛焦全身劇展,如道火灼,體內難受至極,悶哼一聲,倒跌開去。
寇威見毛焦只一個照面便吃了大虧,心裏的驚訝更是無以複加,暗忖到底是哪里鑽出來兩個這麼厲害的年輕高手,合黑峰寨百人之力,也遠非其敵。
但他此刻已是騎虎難下,唇亡齒寒,不願也不能對毛焦見死不救,怒叱一聲,將功力發揮到極點,舞動雙斧,虎虎生風,如狂風掃落葉般卷向蕭浪。
蕭浪雙目一峻,冷笑道:“你倒有幾分義氣。”一聲長嘯,竟閃電般搶入寇鹹懷中,斧影重重,斧見如刀,竟全都對他起不了半分作用。
冠威魂飛魄散,只見蕭浪那張俊美得過份了的臉孔在眼前迅速擴大,還帶著一抹幾乎能將生命凍結的冷傲微笑。
這是他在世間所看見的最後一個景象。
蕭浪一刀已紮入他心口。
寇鹹甚至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痛楚,蕭浪這一刀就像是情人的擁抱,只帶著一種足以殺死人的溫柔。
刀鋒抽出。寇威身子往後仰倒,砰然碰地,斃命當場。
毛焦根本來不及去驚悼寇威的死亡,蕭浪已絲毫不停,像一陣風般卷至他身前。
紅顏刀發出璀璨亮麗,足以令人心甘情願獻上生命的驚艷赤芒。
在剎那間,毛焦生起了對手是一個高明至完全沒有辦法擊敗的敵人之感覺。
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個感覺。
蕭浪從毛焦身旁掠過,紅芒一閃,毛焦被攔腰斬斷,中分為二,上半身斜斜飛出,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嚎,死狀淒厲。
以他乎日的作惡多端,如此死法,也算罪有應得。
剩下的賊寶貝正副寨主相繼敗亡,一聲發喊,拋下手中兵刃,拔腿便逃,當真惶急如喪家之犬,江傑也不為己甚,無意追逐。
“鏘!”蕭浪長袍一翻,也不知使什麼手法,紅顏刀發出一聲入鞘清響,消失無蹤。
江傑心中暗歎,往他走來。蕭浪未待江傑開口,便已先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殺死這兩人?”
江傑搖頭道:“陣上對手,難有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有什麼該不該的,只是蕭少你不知為何殺氣大盛,這才是我所擔心的。”
蕭浪劍眉一挑,沈默半晌,才淡淡道:“那些被囚禁起來的人,全都是黑峰寨從附近城鎮擄劫而來專供他們淫樂的良家婦女,還有許多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江傑身子一震,臉上也忍不住流露出厭惡嫌棄的神情。
蕭浪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在看到那些無辜女子的慘狀之後,我實在沒法對這些賊人手下留情。”
江傑道:“我會請附近的丐幫弟子通知官府,負責協助將這些人送回家門。”
蕭浪歎道:“也只有這樣子了。”
江傑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首道:“賊寇都已逃光了,剩下這個空土匪寨該怎麼處理?”
蕭浪曬然一笑道:“那還用說,當然是一把火燒了幹淨,免得被其他歹徒拿來占地為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1:5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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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博老和太平鎮的居民們,看見了令他們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的雀躍景象。
曾經是眾人惡夢泉源的黑峰寨山頭,忽然火光大起,付之一炬。
人人爭相走告,喜形於色,有如佳節過年。
博老老淚縱橫,仰首望天,喃喃自語,沒有人知道,他是在為兩名英雄少年的前程默默祝福。
口口口口口口
武當山又名太和山,聳立于漢水之南,西接秦嶺,東連大洪山,南抱神農架,北臨丹江口,山勢雄偉壯麗,滄瀾起伏,計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澗、十一洞、十池、十石、九泉、九台、三潭等名勝古景,地靈人傑,遠近馳名。
武當派建于武當山之上,自一代宗師張三豐創派以來,便與少林寺同執武林之牛耳,人才鼎盛,歷久不哀。
這日晴空普照,於天湛湛,白雲悠悠,兩名英挺少年,各具奇相,正上山望武當殿而來。
這兩人正是在太平鎮剿滅了黑峰的賊寇之後,又星夜兼程趕來武當的蕭浪和江傑。
蕭浪首先發了同聲長歎道:“馬不停蹄的趕了十天路,總算讓我們在期限前到達武當山了。”
江傑亦搖頭道:“其實那位冰兒小姐給我們的時間算是相當寬裕的了,之所以差點不能如期赴約,是我們自己耽誤的問題。”
蕭浪白了江傑一眼道:“難道你是要怪我黑峰寨的事情管得不對嗎?”
江傑苦笑道:“我可沒這麼講,蕭少的俠義心腸,又有誰敢加以置評了?”
這一路同行下來,蕭浪和江傑兩人由原本的惶惶相惜,更進一步的變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彼此隔閡盡去,鬥嘴的次數也大大增加。
絕大多數的鬥嘴都是由蕭浪開啟戰場的,因為他覺得自己這位步入江湖以來所交的第一個朋友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忠厚、太老實、太老成,換句俗話就是太“悶”了—點,所以蕭浪便要想辦法訓練/啟發對方,這也算是他對江傑的一片苦心。
不過蕭浪今日顯然志不在此,微微一笑,便岔開話題道:“雖然到了地頭。但對方也沒有交代見面的場所和方式,我看還有得傷腦筋的了。”
江傑啞然失笑道:“對方既然刻意約我們來此,就無避不見面的道理,放心地往上逛吧,體那位心上人總是會現身的。”
蕭浪破天芒地俊臉一紅道:“你在胡說什麼?誰是誰的心上人了?”
江傑哈哈笑道:“若不是關心則亂,這點不成問題的問題怎會讓我們的浪子大傷腦筋呢?”
蕭浪無奈一笑道:“你最近挖苦人的功力大有進步了嗎?”
江傑一笑道:“哪里,這只不過是一個不受歡迎的男人所講出來的族妒之言,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蕭浪苦笑不答,心裏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作繭自縛”這句話。
幸好他這位“高徒”的本性畢竟十分寬厚,見蕭浪已落於下風,也見好就收,語氣一轉道:“玩笑開夠了,待會行到解劍岩時,記得千萬別把你那支不知藏在身上哪里的寶刀拿出來現世。”
蕭浪不以為意的道:“哪有這種規矩,天下路天下人走得,為何偏偏上他武當山就得留下自己的隨身兵器?”
江傑早已摸透了這位好友的脾氣,知道在這種事上絕不能犯上他的禁忌,語調婉轉的道:“解劍岩前諸劍解,這是歷代武林中人對武當派無上宗師張三豐的一種敬重表示,沿習至今,已成慣例。反正我們一來不為上山鬧事;二來你的配刀本就不露外相,解不解到,對你而言實在沒有太大差別。”
蕭浪聳聳肩道:“說的好像我是什麼頑劣份子一樣,你放心吧,我的刀如果我不願意給人看到,你就算是搜身也搜不到哩!”
江傑苦笑道:“如此就好了。”
蕭浪忽然一指前面道:“說曹操曹操便到,前面不就是解劍岩了嗎?”
江傑朝蕭浪手指處望去,果見一塊高達數丈的巨岩,聳立在山道之旁,上書
“解劍岩”
三個龍飛風舞的大字。
江傑皺眉道: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不用江傑再加說明,蕭浪也已看出不對的情況來了,原來解劍岩旁站了三名持劍道士,一看便知是會武之人,臉色凝重,目光如炬,攔在道中。
江傑訝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武當派在解劍岩前布下如此陣仗,之前都只有一名道人看守而已,莫非是派中出事了嗎?”
蕭浪淡淡道:“我只希望不會影響到我們上山就好。”
江傑苦笑道:“你的希望看來沒那麼容易實現了。”
果然三名道人在發現蕭浪和江傑兩人之後,便把絕不能稱之為善意的目光一直投注在他們身上,一點也沒有讓路的意思。
江傑朝蕭浪低聲道:
“這裏讓我來好了。”
蕭浪聳聳肩,不置可否的落在江傑身後半步,這不只是因為江傑的江湖經驗遠勝於他,而是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意識到性命中容易引發沖突的一面。
江傑抱拳上前道:“三位道長請了。”
江傑溫和有禮的態度,果然使得三名道人的敵意明顯降低,中間道人開口道:“兩人可是要上山嗎?”
江傑答道:“是的,在下與我這位朋友久仰武當派盛名,彬欲一睹玄武真觀之風采,不知三位道長可否行個方便,好讓我倆一遂心願。”
中間道人皺眉道:“非常抱歉,今天敝派上山之路不對外開放,兩位還是改天再來吧。”
江傑道:“敢問貴派是因何緣故要封閉上山之路?”
右邊道人不耐道:“跟你說了不能上山就是不能上山,還問那麼多幹麼?”
蕭浪劍眉一跳,臉色跟著沉了下來,江傑卻依舊心乎氣和的道:“在下乃是丐幫弟子江傑,另一位則是談刀大會的新秀刀魁“浪子刀”蕭浪,我兩人絕非來路不明,心存歹念之徒,還請三位道長能代為通報,在下感激不盡。”
江傑本以為報上自己和蕭浪的名號,對方縱不立刻放行,也該以禮相待,沒想到三名道人未待江傑說完,已在臉色大變,拔劍在手,只差沒立即出手。
江傑訝道:“三位道長為何動武?”
左邊道人怒道:“你兩人就是江傑和蕭浪嗎?果然是大膽狂徒,竟然還敢再回武當山來。”
江傑搖頭道:“在下完全不明白道長在說些什麼,三位是不是認錯人了?”
右邊道人叱道:“你都自己報上名字了,那還錯得了嗎?”
左邊道人亦道:“兩位師兄,跟這待難鳴狗盜之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先將這兩人擒下,再交給掌門發落。”
中間道人看來較為持重,尚在猶豫之間,一直未開口的蕭浪忽然冷笑一聲,江傑立即心叫不妙。
還來不及阻止,蕭浪已冷冷出聲道:“是非不明,蠻橫無理,這就是武當派調教出來的弟子嗎?”
這句話立時引動三人大怒道:“小於你說什麼?”
蕭浪充耳不聞,自顧向江傑道:“別理這三個雜毛,我們自己上去吧!”
右邊道人怒道:“你們哪里都別想去。”長劍一抖,竟往蕭浪刺去。
只這一劍,便可看出武當派能在江湖上久保盛名不墜,門下弟子確有不凡技藝,雖是盛怒中隨手一劍,使來仍是氣象森嚴,中規中矩,王道而不霸道,使人覺得即使蕭浪避不開這一刺,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小命。
左邊道人看了右邊道人這一劍,心中暗羨道:“二師兄的這招“有風來儀”果然深得師父真傳,這徒有一張漂亮臉蛋的小子怎可能避得開去。”
蕭浪也沒讓左邊道人失望,竟然真的就是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硬接右邊道人一劍。
江傑大吃一驚,但也反應不及。“嗤!”
長劍看似刺中蕭浪,但右邊道人卻感到自己的劍尖刺破蕭浪外衣之時,便被一道棉團般的古怪氣勁所制,空蕩虛無,毫不著力,有如黏在麥芽糖上,進退不得。
驚訝的表情還來不及反應在臉上之時,蕭浪已出手反擊。
“啪!”
右邊道人被蕭浪快到看不見影子的出手打了一個巴掌,半邊臉頰紅腫,昏頭轉向,打撈跌開。
蕭浪冷笑道:“這雜毛出手還算有點分寸,我也就只賞他一個耳光,略施懲戒就算。”
江傑卻是心中暗歎,蕭浪這一耳光打下去,已經不可能說算便算了。
果然另兩名道人怒叱一聲,揮劍攻來,劍氣縱橫,劍風凜冽,已沒有半點留情。
蕭浪冷哼一聲,雙目殺機閃現.衣衫飄蕩,出手在即。
忽然人影一閃,江傑寬厚雄壯的身子,猛插入三人之間。
江傑背對蕭浪,正面朝向兩名道人道:“兩位道長且慢動手,請聽在下一言。”
可惜兩名道人早將江傑當做蕭浪的同路人,聞言不但不住手,反因江傑攔在蕭浪之前,劍勢改往他身上招呼過去。
蕭浪在他身後笑道:“江傑,人無犯虎心,虎有傷人意啊!”
江傑暗歎一聲,雙臂一圈,一股博大雄厚的氣勁應運而生,托住兩名道人劍勢,那創尖便怎地也刺不到江傑身上。
兩名道人但覺包住自己劍鋒上的氣勁純正精奇,而且深不可測,不論自己怎麼用力要把劍尖往前送,對方的護體氣勁仍能恰到好處的橫隔其間,仿佛咫尺天涯,莫可奈何,只急得兩人一臉漲紅,哭笑不得。
剛回過神來的左邊道人見狀大驚道:“這兩名小於的武功果然好的造反,無怪乎能在派中重地神鬼不知的盜寶而去。”
中間道人急喝道:“三師弟,三才劍陣!”
左邊道人聞言答應一聲,挺劍來援,同時兩名道人抽回配劍,腳下定位,將蕭、江兩人圍在其中。
江傑沉聲道:“三位道長,在下兩人拜見貴派確無惡意,何苦一再相遏。”
中間道人叱道:“廢話少說,你倆一是自縛雙手就擒;一是由我們將你擒下綁到玄武殿,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饒是江傑修養再好,也不禁微怒道:“豈有此理,三位未免欺人太甚。”
蕭浪拍拍江傑肩膀道:“別生氣,你不是說過要冷靜行事的嗎?”
江傑又好氣又好笑道:“明明是你的火,倒來勸我了。”
蕭浪搖頭,以冷靜理性的語調道:“這些人明明對我們已有先入為主的誤會,否則也不會在你一報上名號時便立即翻臉,要知我出道江湖至今也不超過一個月,武當派的道士根本不認識半個,何來仇怨可談?”
江傑一愕,以打量怪物般的眼神瞪著蕭浪道:
“所以……?”
蕭浪接下去道;“跟這些二流角色廝混下去根本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還是早點上山去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比較實在。”
照說他倆這樣旁若無人的談笑生風,正是他三人發動劍陣的最好時機,他們為何不動手?
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蕭浪和江傑雖然就這麼看似隨便的站在那裏,但自兩人並肩的範圍內所能散發出來的氣勢,竟是無懈可擊,三人六眼,劍鋒游走,全因尋無空隙,欲發無從。
“三才劍陣”還未出手就宣告失敗,恐怕也是武當創派百年以來前所未有的事了。
三名道人還在館駭莫名之時,耳邊傳來蕭浪的聲音道:“時間不多,快下決定。”
江傑歎道:“好吧,但千萬不可傷人。”
蕭浪長笑道:“放心.我不會讓體難看。”
“看”字未完。
蕭浪身子已動如脫兔,疾如利箭,一下子便插入陣中,同時身上刀氣迸發,向三名道人攻去。
三名道人一館,正要回劍抵擋,匆忙覺身子一輕,眼前景象天旋地轉般大起變化,原來競是蕭浪不知使了什麼手法,閃電般將三人摔到空中。
蕭浪用的力道玄妙至極,三人雖是身不由己的被拋到半空,但落下來的時候卻是輕輕巧巧,四千八穩,一根汗毛也沒傷到。
三名道人著地後立即一躍而起,驚魂未定,環目四顧,卻哪里還有蕭浪和江傑兩人的影子?
左邊道人變色駭然道:“真是高手。”
右邊道人亦是臉色怪白:“他們兩人雖然是往山上去了,現在該怎麼辦?”
中間道人的神態比之兩人亦好不了多少,但猶能拿定主意道:“你們快鳴鐘示警,要派中弟子全面戒備,務必攔住這兩人。”
蕭浪和江傑兩人逆迎山風,衣衫飄蕩,足不點地般往大殿的方向奔去。
急促連串的鐘聲在兩人身後響起,不到片刻,便傳遍了整座武當山。
蕭浪皺眉道:“這三個雜毛,早知道就該連他們的穴道也一併封住,省得給我惹麻煩。”
江傑失笑道:“誰叫你要拉著我走的這麼快,否則我早就為蕭少代勞了。”
蕭浪睨了江傑一眼道:“我是伯你還要跟那三個雜毛虯纏不清,追問一些有的沒有的,才急忙拉著你走入。”
江傑苦笑道:“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麼誤會,不算為過吧!”
蕭浪道:“待上山見到正主兒之後,還愁人家不告訴你嗎?”
江傑駭然道:“體該不會想一路打上武當山去吧?我可不陪你發瘋。”
蕭浪歎氣道:“想是很想,可惜我早就知道你這沒義氣的傢伙是不會捨命陪君子的,果然不出所料。”
江傑笑駕道:“去你的,明明就是敢說不敢做,卻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到底是誰沒義氣?”
蕭浪淡淡道:“不說廢話哩,到底有什麼辦法能不動干戈的上山,還不快用出來。”
江傑道:“待我試試。”深吸一口氣,開口揚聲道:“江湖後進丐幫江傑,‘浪子刀’蕭浪,欲拜見武當攀教真人。懇請不吝接見。”聲音乎和而不高亢,清朗悠長,字字明晰,遠遠送出,非有極高的功力,絕無法一一兼顧。
四周立時沈默下來,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一道清趣悠長的聲音從山上傳來道:“來者是客,貧道太虛在殿前恭候兩位大駕。”
蕭浪朝江傑豎起拇指道:“果然妙計,武當再怎麼說也是名門正派,你這麼堂而皇之的公然拜山,對方絕沒有不應之理。”
江傑全無得意之色,反而表情凝重的道:“太虛真人的功力又有進展,已修到返撲歸真的境界了。”
蕭浪拍拍江傑的肩膀笑道:“那又怎樣,你不是說我們不是上去打架的嗎?任那老道的功力再高,又與咱倆何干,還是快上山去吧!”
江傑搖頭苦笑道:“有時我真懷疑你的神經是什麼做的。”
武當全派共分四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中抱一宮,其名“紫霄”,格局廣大,莊嚴肅穆,紫霄宮前大殿,即為派內祭天開壇,司禮說道的主要場地,其上葉之廣,可想而知。
江蕭兩人登上百來級的石階,踏入紫霄大殿,殿中早已占滿了百多名各式各樣的武當弟子,眾人自成格局,各有定位,毫無雜亂之象。
殿中眾人,除中間幾批看來身份較高,老成持重的派內人物之外,大都對走進殿中的蕭浪和江傑投以忿恨不平的眼光,換做其他常人,在這麼數百多對的敵視目光之下,早已嚇得手足無措。但蕭江兩人,一個乎和自然,一個輕松寫意,均看不出半點異狀。
兩人來到大殿中心,停步抱拳,由江傑施禮發話道:“晚輩們見過太虛真人及各位前輩。”
居中道人中一名頭頂商冠,氣質出眾,面相高古清奇,膚色白哲,長髯拂動,飄逸如仙之輩,柔聲回應道:“兩位不必多禮,貧道與江世侄伯有二年未見了吧,貴幫主的近況可好?”
江傑恭敬道:“義父他考人家的身子還算安康,多謝太虛真人關心。”
蕭浪微微一愕,沒想到這位名聞遐邇的武當掌教太虛真人,外貌競是如此年輕,蕭浪當然知道這是對方的先天氣功已達化境之故,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
誰料太虛競對蕭浪的目光生出感應,微微一笑,向蕭浪道:“這位便是在談刀大會中打敗“關外刀王”的秦玉,逼乎“無情刀”徐冷,掃乎黑峰寨賊寇的“浪子刀”蕭浪蕭少俠了吧?果然是英雄少年,一表人才,將來前途必不可限量。”
自已的事跡被這宗師級的人物一一道來,連蕭浪這樣放蕩不羈的人物也不僅在剎那間俊臉一紅,不知該作何反應。
幸好他的窘態只維持了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恢復過來,微笑還禮道:“真人過獎了,晚輩愧不敢當。”
太虛撫須笑道:“你與江世侄都是貧道平生僅見的不世之才,只要多加磨練,必可大放異采,貧道賂懂相人之術,雖不敢說萬無一失,但也應有幾分准度,兩位氣宇軒昂,骨相精奇,絕非是雞鳴狗盜,為非作歹之輩……”說到這裏,倏然而止。
兩人心中大奇,但又知此時不宜發言,惟有悶不作聲。
經過太虛一番話下來,武當眾人對他們的敵意顯然降低不少。
兩人心中均已猜到太虛之所以對他們如此衷心贊許,多少也包含為他們開脫與武當派間不知所為何來的“誤會”成分。
對於這位前輩高人的氣度風範,不由得蕭然起敬。
太虛沉吟半晌,複開口道:“兩閏請隨貧道入內片刻。”說完也不等蕭浪和江傑是否答應,轉頭便。
兩人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便跟在太虛身後。
人群潮水般移開兩旁,三人一前兩後,走進殿內。
紫霄宮道意盎然,古樸聖潔,太虛領路而行,一言不發,蕭江兩人除了間中瀏覽一下宮內建築之外,也始終默默無語。
左轉右折,三人來到宮內一間斗室門前。
太虛的表情變得蕭穆無比,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才推門進入。
兩人隨後跟入,室內的擺設竟是出奇地簡單,除了一方臥榻,一張木桌及一幅畫像外,便無其他長物,算得上四壁蕭條,與室外精雕細琢的裝潢大異其趣。
蕭浪眼光來到壁上畫像處,立時臉色大變,表情像是被人硬塞了十斤雞蛋後,還生吞了一支公雞。
江傑察覺有異,隨著蕭浪的眼光望去,臉色也像是看到了個大頭鬼從壁上冒出來一樣,只差沒立刻跳起來。
會讓兩人如此色變的原因,是因為在畫像旁邊的牆壁上,有一行明顯以利器所刻上的字。
——蕭浪、江傑到此一遊。
——!由於太過震驚和貧怒,即使是處變不驚江傑,靈敏機變如蕭浪者,一時間竟也怔在原地,反應不得。
太虛平靜安祥的聲音在兩人耳旁響起道:“貧道早就認定此事絕非兩位所為,乃是他人有心陷害,兩位少俠毋須多慮。”
蕭浪深吸一口氣,從激蕩的情緒中恢復過來道:“敢問真人,除了壁上的留字之外,貴派是否還有遺失什麼東西呢?”
太虛眼中閃過贊許的光采,以沉靜的口吻道:“蕭少俠猜得一點不錯,室中所藏乃是先祖張真人手抄的一本“太極心經”和“倚天劍”,貧道無能,未能看管好此兩樣寶物,致為人所盜,深感慚愧。”
江傑聽完太虛所言,心中的震驚更是有增無減,“太板心經”是武當只有掌門級人物才能修練的無上心法;“倚天”寶劍則是張三豐壯年之時的配劍,分金削玉,鋒利無比,這兩樣燕西對武當派而言可謂無價之寶,如今竟然給人盜去,而且還簽上自己和蕭浪的名字,自己兩人在上山時沒當場被武當派的門人五馬分屍,算是福大命大了。
想到這裏,江傑似乎真的感到背脊上陣涼意,連忙把頭一搖,開口問道:“如此說來,此處便是昔年張真人的居室了?”
太虛頷首道:“不錯。”
江傑苦笑道:“承蒙掌門如此信任我們,晚輩實在感激不盡,不知在失物一事上,有任何晚輩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太虛道:“此事牽連甚大,更悠關武當上下的聲譽榮辱,因此貧道至今對外仍是秘而不宣,還請兩位少俠也能對此事守口如瓶。”
江傑點頭道:“掌門放心,晚輩們一定代為保密。”
蕭浪忽然道:“敢問掌門真人,不知心經和寶劍是在何時遺失的?”
太虛苦笑道:“約在七日前,貧道每天清晨都要到此室來靜修參道,因此發現寶物遺失和壁上留字的人也正是貧道。”
蕭浪以少有敬重口吻道:“真人與晚輩素昧乎生,但卻明察秋毫,不使晚輩們被人誣陷,不愧是一代高人。”
太虛搖頭道:“蕭少俠切勿如此說,貧道要是真有如此高明的話,也就不會連先祖遺留下來的鎮派之寶也被人盜去了。”
蕭浪道:“真人要是信得過晚輩們,由晚輩下山為貴派找尋,不出十日,定可物歸原主。”
江傑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眼光投向蕭浪,蕭浪卻是一臉堅定,自信滿漲,令人無法懷疑他話中的誠意。
太虛目射奇光,望定蕭浪,半晌才啞然失笑道:“少俠好意,貧道心領,但這是武當派之事,怎敢勞煩你倆為此奔波。”
蕭浪微笑道:“盜寶之人留下我倆的名字,便是存心要將晚輩們牽扯進來,蕭某又怎能讓那人的一番苦心就此白費呢?”
太虛撫須笑道:“蕭少俠似對抓到盜寶之人非常有把握,不知是何緣故?”
蕭浪歎道:“請恕晚輩現在不能明說,概因一切仍只是推測,在未有真憑實據之時,晚輩也不敢全然斷定,免得誤陷無辜之人於罪。”
太虛似是有感而發的歎道:“你很像貧道年輕時候的性子,長江後浪推前浪,或許貧道真的是老了,好該把這副擔子交給年輕人了。”
直到這個時候,蕭江兩人才從這功力高深,容貌長青的武學宗師上感覺到一點滄桑和衰老的無奈感覺。
太虛的感慨只是一閃即逝,接著平靜地道:“該說的話貧道已說完了,若無其他要事,兩位少俠可自由離去。”
江傑沒想到談得好好的對方竟會突然下逐客令,不由為之一愕,但蕭浪卻似乎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抱拳恭敬道:“多謝道長,晚輩們就此別過。”
太虛甚至連身子都已背過去面對他們,負手淡然道:“兩位可由後殿離去,便可直接下山。”
蕭浪仍是一副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淡然一笑,飄然離殿而去。
江傑想了想,也匆匆拜過太虛,追著蕭浪離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0:21
第四章 判死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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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照著太虛的指示由後殿下山,果然一路之上,並無受到任何阻擾。
行到山腰處,蕭浪忽然有感而發似的失笑道:“難怪堂堂一派之尊會對我這個毛頭浪子的事跡那麼清楚,敢情在看過壁上的留字之後,武當派一定花了一番苦心去打聽這個蕭浪到底是何許人也,競能有這麼大的神通。”
江傑白了他一眼道:“到這個時候你還有開玩笑的心情?”
蕭浪聳聳肩道:“我說的是事實啊!咱倆之所以能乎安脫身,除了感謝太虛真人的識人之能外,還得歸於你“降龍神掌”江傑平日的好名聲哩!”
江傑苦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大言不慚的誇口能在十日之內送還心經寶劍,會不會壞了你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建立起來的一點形象。”
蕭浪嘴角飄出一絲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這點賤名本就沒幾個人知道,敗壞了也不打緊,倒是失寶之事悠關武當與丐幫的互動,非比尋常,不可等閒視之。”
江傑搖頭道:“看你臉上的表情,例知你言不由衷,不過最後幾句卻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此事牽連甚大,唉!冰兒小姐這次的玩笑開得也未免太大了。”
蕭根劍眉一揚道:“你也認為這事是那位神秘女郎幹的嗎?”
江傑失笑道:“你要不是有此把握,怎敢在太虛真人面前誇下海口,還遮遮掩掩的不敢道破心上人的真實身份,未免太欲蓋彌彰了吧?”
蕭浪淡然一笑道:“其實根本不用我們去找,那位冰兒小姐也會主動來找我們的。”
江傑皺眉道:“你對你的男性魅力這麼有自信?”
蕭浪沒好氣道:“去你的,我是認為冰兒盜寶根本是別有用意,真正的目的還是在我倆身上,要不然也不會簽上我倆的名字了。”
江傑道:“她這樣做對她又有何好處?”
蕭浪聳肩道:“誰知道,或許果盧跟咱倆開開玩笑吧!”
“說得好啊,蕭浪,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一道悅耳的有如仙樂的聲音在兩耳際響起,蕭江兩人卻是聞聲色變,遊目四顧。
“我們不如玩玩捉迷藏吧!”
這次聲音又在兩人身後響起,但瞬息千變,飄渺無定,令人難以捉摸發話者的真正位置。
江傑沉聲道:“冰兒小姐何不現身一見?”
聲音的主人嬌笑道:“怎麼可以要淑女主動來找你呢,太沒君子風范了吧!”
蕭浪冷哼一聲,本是矗立不動的身子猛地橫移開去,閃現至一棵大樹之夯,紅芒暴漲,劈出一刀。
“啪啦!”
大樹被蕭浪一刀攔腰斬斷,同時一條白色人影飛出,如燕子般輕巧優美的飄落地上。
冰兒仍是一襲清麗絕倫的純白女裝,末施半點脂粉的俏臉掛著一種超越世俗的淒幽美態,輕盈瀟灑的身子自然的便顯得風姿綽約,楚楚動人。
這在氣質上顯得永遠與人保持一種距離的不世美女,此刻黛眉輕蹙的道:“蕭浪你怎可出手如此之重呢?”
蕭浪吸然失笑道:“冰兒小姐差點就把我倆害死在武當山上,此事尚未興師問罪,小姐倒來怪我出手太重了!”
冰兒嘴角一撇道:“你們不已經乎安無事的下來了嗎?還說什麼差點死掉,太誇張了吧!”
江傑訝道:“這麼說來小姐競是承認盜寶留字之舉了嗎?”
冰兒掩嘴輕笑道:“就算我說不是,你倆也不會相信吧!”
江傑苦笑道:“小姐到底為何如此“厚愛”我倆,能否賜告原因呢?”
冰兒玉手搖遙指蕭浪道:“原因他剛剛已經說過啦!”
蕭浪搖頭道:“小姐不要再捉弄我們啦,取去的寶劍心經對你更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會招惹來無限的麻煩,還是聽在下一言,速將原物歸主吧!”
冰兒俏臉微側道:“在下乃是一番好意。”
冰兒美眸流轉,以她那令人如冰春風的輕柔語調緩緩道:“我才不管你是好意或歹意,要我聽話把東西交出來,除非你們能打敗我。”
蕭浪聞言一愕,隨即大笑道:“月前承蒙小姐指教,蕭某受惠良多,如今能再有機會與小姐比試,正是求之不得。”
冰兒搖頭道:“那可不行,今次該輪到江傑上場啦!”
蕭浪、江傑兩人迅速交換過一個眼神,都看出彼此心中的疑惑。
這名神秘莫測的少女外表看來天真浪漫,毫無機心,但作風言行卻都出入意外,大有深意,透露出與其外貌年紀絕不相符的巧慧機智。
像如今出言向江傑挑戰,便絕非無端來由。
江傑只賂為沉吟,便做下決定,脫掉外袍,露出壯健的體魄與貼身的青色勁裝,踏步而出,向冰兒沉聲道:“請小姐指教!”
在江傑的想法,不管對方是為著什麼目的要他動手,能藉此機會多瞭解一些這名神秘少女的武功來歷,也末賞不可。
蕭浪顯然也與江傑是一樣想法,所以雙臂抱胸,微笑不語。
冰兒的眼神在兩人身上飄過,丹紅的朱唇選出一絲淺淺的微笑道:“很好,你倆果然都是有勇有謀之輩,這樣才更有意思。”
蕭浪心中一動,卻故作訝然的試探問道:“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冰兒那對能令人神魂顛倒的秀目中射出似能洞穿他人肺腑的采芒,目光定在蕭浪處以平靜的語調淡淡道:“若非才智武藝都高卓到足以令我傾心之人,怎值得我託付終身呢?”
蕭江兩人身子一震,不敢置信般地失聲叫道:“什麼?”
冰兒噗嗤一笑道:“所以江傑你待會千萬要全力以赴,說不定就可以賺到一個如花嬌妻帶回家了。”
蕭江兩人不禁頭皮發麻,但又暗叫厲害。
自此女出現之後,便一直以大膽直接,出人意外的言行,處處掌握著主動,以江傑的久經歷練,蕭浪的聰明才智,也只能處在見招拆招的下風處。
即使向天借膽,江傑也不敢把你冰兒娶回家去。
蕭浪雙目射出淩厲的電芒,盯著冰兒沉聲道:“小姐費盡心機的在四處裏興風作浪,難道就只為了找個如意郎君這麼簡單?”
冰兒不置可否的道:“這事待會再說哩,究竟江傑你要不要動手?本小姐還有很多事待辦呢!”
江傑仰天發出一陣長笑,豪氣幹雲地激昂道:“在下早想見識小姐直傳至太史大俠的不世絕學,請小姐不吝賜教吧!”
冰兒微笑顏首道:“這還差不多。”看似簡單的踏前兩步,立時湧起一股森厲無比的氣勢,把江傑籠罩其內。蕭浪立時為之凜然。
冰兒看似簡單不過的兩步輕移,便給予人一種行雲流水,鈴羊掛角的奇異感覺,分明是種暗含上乘玄奧秘訣的步法招式,氣勢劃過之處,更將他與江傑如抽刀斷水般分隔開來,使得冰兒可以全力出擊,不用仇主去在乎一旁觀戰的蕭浪,這種種說來複雜無比的情勢動作,競僅在對方區區兩個蓮步中完成,怎能不讓蕭浪驚異莫名。
由於上次交手的經驗,蕭浪早就對冰兒有很高的評價,但直到對方這一移一動,蕭浪才發現,他所謂“很高的評價”,對冰兒而言,還是太低估了。
此女不但不可忽視,簡直就是要重新評估。
與冰兒直接對峙的江傑又另是一番滋味。
“吞天龍”江海天近年來已逐漸退居幕後,江傑乃是從小便刻意植培的接班人,而江傑也沒讓他失望,這些日子來主持幫中大小事務,事必躬親,有條有理,無論在各項方面,都受到幫中弟子愛戴敬重,隱有青出於藍之勢。
在武功方面,江傑更是天縱奇才,丐幫的絕學“降龍十八掌”,在他手中使來出神入化,成就還在江在全盛時之上,年紀輕輕便以“降龍神掌”之吃揚威武林,同輩中人少有能及其項背。
單以眼光判斷而論,他在這方面的高明幾乎已臻宗師級的境界,可是在面對身前這名漕麗脫俗,冰清玉潔的仙子少女時,他卻完全沒法把握她的功力深淺,至乎她真正的性情弱點,從而訂下應付對手的策賂。
最要命是在她晶瑩剔透,深邃澄明的美眸注視下,很容易讓人喪失鬥志,大大削減了他本是堅凝無匹的氣勢。
他畢竟是年輕一輩中有數的高手,深吸一口氣,立將心頭震蕩的情緒壓下,萬般雜念排諸腦外,虎目亮起前所未有的厲芒,功聚全身,與冰兒全面壓制性的氣勢對抗。
單憑能使江傑這麼如臨大敵的與冰兒對峙,已足以使她名揚江湖。
冰兒微微一笑,衣衫無風自揚,嬌軀如翩翩蝶舞般橫移開去,偏生不見她足下有任何移動,令人生起怪異絕倫的感覺。
江傑大喝一聲,單掌劈空出擊。
“波!”四周空間的空氣似被江傑所發掌勁所填滿於塞,爆出一聲悶響,接著氣勁四泄開去,熱流漫空。
冰兒亭亭玉立,像是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只有蕭浪知道兩人剛才已交手過了一招。
冰兒在剛才的對峙中,實已占得了全面主動的先機形勢,才會使江傑如扯線木偶般,身不由己的隨著她的移動而劈出一掌,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樣。
所以江傑雖看似主動出擊,其實卻是操之在人,有苦自知。
更有甚者,冰兒還以“大虛空法”所造成的奇異立場,將江傑的劈空掌勁硬生生地困在其內,才誘使引發,其中奧妙,除了曾習過“小虛空法”的瀟浪能知其大概之外,旁人絕對無法想像。
江傑一招無功,不怒反笑道:“好!性別姐且不論,在下乎生所迢對手之中,要以小姐的武功最為莫測高深。”
冰兒皺眉道:“江傑不會這樣就害怕了吧?”
江傑失笑道:“小姐說笑哩!看招!”再出不一掌。
這一掌又與适才一招大異其超。
江傑這一掌才真正顯露他身為“降龍神掌”的實力,在看似輕描淡寫,舉手投足間的一招,便將雄渾無匹的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有如長江大河,充滿一瀉千里的威勢。
掌勢未至,勁氣已將冰兒完全籠罩其中,叫她欲避無從。
冰兒目射奇光,嬌叱道:“好!”身子斜旋飛起,雪白的十指灑開來,劃出;道道鋒銳無比,有如實質的破空勁氣,將襲體掌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蕭浪一震道:“破體劍氣!”
江傑暗付此女的破體劍氣絕不比蕭浪的先天刀芒遜色,哪敢大意,手下再加三分力道,一掌印去。
“啪!”
兩人毫無花巧的硬拼一招,江傑身子一震,微退半步,立椿站定;冰兒嬌軀飛退,丈余方止,白玉無暇的臉孔添上一抹嫣紅,更形動人。
第二回合,江傑終憑陽剛第一的“降龍十八掌”,扳回一城。
冰兒深吸一口氣,臉色回復過來,淡淡笑道:“降龍十八掌果然名不虛傳。”
江傑臉上毫無得意之色,反而語帶關切的問道:“小姐沒有受傷吧?”
冰兒嗔怒道:“別以為這點本事就能傷得了我,再來。”身子快如星火的回掠過來,欺霜賽雪的兩條玉臂以曼妙無比的姿態般旋飛舞,交織出縱橫文錯,舖天蓋地般的劍勁氣網。
劍氣撲體生痛,就連在一旁觀戰的蕭浪,也要運足護體氣功,才不致為四散劍氣所傷。
江傑顯示出他精純無比的功力修為,無懼於能割肉切骨的無形劍氣,大喝一聲,雙掌齊出,以“降龍十八掌”的“雙龍出海”猛擊向劍網中心。
冰兒冷笑一聲,雙手穿花蝴蝶般幻起漫天掌影,無形劍氣化放為收,“大虛空法”獨家招牌的玄奧力場再度出現,有如深不可測的漩渦出現在空間之中,“雙龍出海”的掌勁競如石沉大海,消失無蹤。
江傑大呼上當,無奈先機已失,以他那樣的功力定力,競也生起身不由己,往前傾跌的怪異感覺。
冰兒趁機閃至江傑身後,臉如寒冰,一掌往江傑背脊拍去,若被印個正著,保證江傑後半輩子只能在病床上渡過。
蕭浪大驚失色,正要出手相救。
江傑就在此時大喝一聲道:“別來!”就在身子失去重心的情形下,反掌回掃,正中冰兒手腕,內功爆發,痛得冰兒悶哼一聲,往後退去,攻勢盡潰。
蕭浪看得眉飛色舞,脫口叫道:“好一招‘神龍擺尾’!”
冰兒的招式雖是妙至毫巔,但江傑的功力卻也猶未見底,兩人這一戰,絕難輕易分出高下。
江傑剛從“大虛空法”的力場中掙紮出來,尚未回過一口氣,冰兒的破體劍氣又如水銀瀉地般狂飆而來,不禁暗歎一聲,身子搶進,“降龍十八掌”的“狂龍亂舞”以狂猛霸絕之勢,以快打快,見招拆招,勢要爭回主動。
勁氣交擊之聲如爆竹連響,不絕於耳。
若純以內功而論,江傑比冰兒高出不止一線,但對方卻能仗著絕妙的身法招式與“大虛空法”的獨特內勁,與他拼個旗鼓相當。
久擠無功,江傑長嘯一聲,漫天掌影化整為零,左臂劃圓,右掌自圓圈中宜穿而出,去勢甚緩,但掌勁中所夾帶的是勁氣流,卻遠在交手以來的任何一招之上。
——亢龍有悔!
這已是他壓箱法寶,若再不能取得優勢,不如回家去吃自己算了。
冰兒面對此招,臉上首次露出不敢大意的神色,雙掌急旋,美目奇芒連閃,一頭秀發像是遇上狂風般拂揚擺舞,在她四周的空間更是有如整個塌陷下來般化為虛無,情勢詭異至極點。
冰兒玉容有如觀音托世般高雅平靜,一字一字的道:“大虛空法之四大皆空!”
“砰!”這是至實之力與至虛之力的首次接觸,兩人齊齊一震,往後飛退,拉開距離。
蕭浪心情矛盾無比,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盼望何人勝出,只希望兩人都不要受傷。
就在此時,異變忽生。
從樹林裏突然橫掃出一道幽黯過疾的白光。
——劍光。
劍光迅若流星,劍鋒發出尖嘯,但在這一劍發出之前,卻又絕對是無聲無息,寂靜空虛的。
——充滿死亡氣息的空虛!
就像來自地府的閻羅帖,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這有死無生的一劍,就在冰兒大戰方止,真氣未複之時,向她發出致命一擊。
這一劍本來大有可能一舉格殺冰兒的。
要不是蕭浪及時劈出那一刀的話。
“當!”蕭浪這一刀後發先至,裁在劍鋒之上,刀劍相接觸,進出耀眼欲花的芒光。
藉著芒光的映照,蕭浪也看清了來人的真面目。
——看了等於沒看。
來人全身都裹在寬大的黑袍之內,性別、相貌、身材全都無法辨識,除了近手臂處露出一截雪白的劍鋒之外,整個人簡直就像是一朵黑雲。
蕭浪DG道:“來者何人?”
來人不答,黑袍卷動,身形似乎又從一朵黑雲變成了一團黑霧,拂蕩飛揚,彈指之間已脫離蕭浪刀勢,身法之詭異迅捷,實是匪夷所思。
劍光再閃,黑袍人淩厲無比的一劍迫射冰兒頭頂,殺氣十足,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情,就像對方與他有著血海深仇一樣。
蕭浪被來人辣手摧花的舉動激起怒意,冷哼一聲,身子急墜而下,劈出迅若奔雷,霸氣十足的一刀,在時機上掌握的恰到好處,黑袍人要是再不收回劍勢,就算能將冰兒刺殺當場,他自己也會被蕭浪這一刀劈成兩半。
黑袍人心中暗晴,淩空換氣,硬生生將下撲之勢改為橫移,避開蕭浪刀勢,也免去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蕭浪正要追擊,忽自耳邊傳來一聲冷哼,接著一道人影掠過,疾撲向黑袍人。
竟是冰兒功力已複,回來報仇了。
兩人迅速戰成一團,乍看之下,就像一黑一白兩朵雲團,卷在一塊,難分難舍。
冰兒春蔥般的纖纖十指激射出有如奈質的破體劍氣,夾帶著強勢淩厲的勁道,與黑袍人有如死神化身般的劍法一寸不讓地相抗。
冰兒邊打邊冷笑道:“判死劍法也不過如此,未必就能置我於死地呢!”
江傑身子劇震道:“判死劍法!竟是殺手王親自出馬嗎?”
蕭浪愕道:“什麼?”
黑袍人被冰兒道出武功來歷,猛地連劈三劍,一劍比一劍淩厲兇狠,更充滿一種萬物皆空,身心破碎的……
死志!
死意!
“判死劍法”果然是名符其實,一劍既出,除死無他。
冰兒原本打算以“大虛空法”化解黑袍人劍上的劍氣死意,但對方的劍法竟也成了一個“空”,一個“空既是凶”的破碎虛空,正好抗制著她“虛既是空”的混沌虛空,令她欲化無從,只有把牙一咬,無奈飛退。
黑袍人就趁此良機,抽身急退,掠回樹林裏去。
蕭浪大喝道:“哪里走?”
正欲飛身截擊黑袍人之時,豈料有意無意間往他這退來的冰兒忽然反手一掌,朗他攻來了。
蕭浪作夢也沒想到冰兒會在這時候向他出手,嚇了一跳,把刀一晃,以刀面擋下冰兒掌勁,邊怒叱道:“你瘋了嗎?”
冰兒不答,把手一揚,再發出一道破體創氣隔空射向正往黑袍人處攔截的江傑,劍氣破空,發出呼嘯之聲。
江傑聽聲辨位,知道絕無法在劍氣襲體前趕上阻止黑袍人,只有無奈一歎,反身一記“戰龍在野”,化去劍氣。
就這麼分別一阻,黑袍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冰兒再發出一陣嬌笑,就在兩人還未來得及興師問罪之時,自己也往林內退去。
蕭浪喝道:“不留下個交待來,小姐休想離開!”掄刀搶攻,用的全是近身纏鬥的刀法,勢要讓對方無法得隙脫逃。
冰兒不與蕭浪正面交戰,只在刀勢中施展巧妙無比的身法挪移閃騰,邊微笑道:“蕭少似乎總是想把我留下哩!”
蕭浪傻臉一紅,刀招不由得一窒,冰兒就在此時,雙掌一拍,破體劍氣全面激發,有如一座劍山向蕭浪迎面壓至,狠厲無比。
蕭浪大叫一聲,同時施展大車輪,大仰身,大後翻,仰天而倒,刀花盤舞,護住全身,再加上“小虛空法”化解,總算全身而遲。
但這麼一仰一遲,再舉目時,伊人芳蹤早咨。
蕭浪驚魂甫定,看向江傑,忍不住抱怨道:“怎麼你讓她跑掉了?”
江傑一臉苦笑,搖頭道:“好男不與女鬥,再說,最少我們得回要找的東西了。”
蕭浪一愕道:“什麼?”
“找到了!”
當江傑在一棵樹後找到冰兒用白布裹著的經書、寶劍、青竹杖時,饒是他一向沉著自若,也不禁喜形於色。
蕭浪在他身旁,一臉不解道:“這麼千辛萬苦的盜來三樣寶物,就為了莫名其妙的亂打一陣之後,再還給我們嗎?”
江傑沒有馬上應他,先肯定了三樣東西確為物之後,才淡淡道:“也許她自知無法帶著這三樣寶物脫身,才乾脆故作大方,賣我倆一個人情。”
蕭浪搖頭沉吟道:“這絕不是她的作風……”忽然省起道:“好傢伙,差點就給你編去,剛剛的說法根本是在敷衍我嘛!”
江傑苦笑道:“我已決定再不要去想此女的所作所為,免得多添苦惱。”
蕭浪訝道:“這是什麼話?”
江傑站起身來道:“其實我很想勸你就這樣算了,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定不會聽我的話的。”
蕭浪想也不想便搖頭道:“當然!接連兩次都在此女手下栽了兩個大斛鬥,這點面子要是要不回來,我還跟人走什麼江湖?”
江傑歎道:“這就是我擔心的,經過剛才的一輪交手,我已有八成把握肯定此女就是武神宮人,犯得著為了面子問題去惹上這硬無可硬的大靠山嗎?”
蕭浪張目瞪了江傑好一會後,才歎口氣道:“你說的對。”
江傑喜道:“那麼你是肯聽我的了。”
蕭浪搖頭道:“那可不,知道了是一回事,知道了以後願不願意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江傑苦笑道:“我早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蕭浪微笑道:“放心好了,此事我會獨自進行,絕不致將你及丐幫牽扯進來。”
江傑怒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江傑豈是見朋友有難而袖手旁觀之輩。”
蕭浪見江傑真個生氣了,連忙陪笑解釋道:“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再說我也只不過是想找到那位冰兒問清一些疑點而已,不至於會惹出什麼麻煩吧?”
江傑仍是搖頭道:“此女能惹動樂手王為禦駕親征,足證來歷絕非等閒,所能帶來的麻煩也絕對在你想像之上。”
蕭浪揚盾道:“那名突如其來的黑袍人真是殺手王嗎?”
江傑道:“‘判死劍法’碗是殺手王的獨門絕技,別無分號,我只是想不通一向最為行蹤詭異的殺手王為何會出現在武當,還一反其從不現身於人前的常態,公然在我倆眼前對冰兒小姐下手?”
蕭浪曬道:“乘人之危,從後偷襲,哪里算得上是公然動手了?”
江傑失笑道:“你幾時聽過殺手會光明正大跟人動手決鬥了?”
蕭浪一怔道:“說得也是。”想了一想道:“我本來以為殺手王為這裏是要來殺我的,可是看情形卻又不像。”
這次輪到江傑征住道:“殺手王為什麼要來殺你?”
蕭浪道:“因為我破壞過他的“生意”。”接著就把東方明珠的事講了一遍。
江傑聽完後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之前沒聽你提起過?”
蕭浪聳肩道:“因為有幾個找到現在還想通的疑點在,所以一直不願意說出來。”
江傑低頭沉吟道:“確實有問題,我雖沒見過東方姑娘出手,但也可感覺到她的武功不會在你我之下,怎可能如此輕易的被殺手王那些二流的手下所困?”
蕭浪淡淡道:“這是疑點之一。”
江傑微微一笑:“這是考驗我來了。”兩手抱胸,沉吟半晌又道:“殺手王四大護法的身份神秘非常,連丐幫的情報網都只能知其代號是“十拿九穩”,而不知其真正姓名,東方姑娘怎可能如此輕易的便得悉內幕,又毫不隱瞞的向你透露。”
蕭浪豎起兩根手指道:“這是疑點之二。”
江傑一愕道:“難道還有第三個疑點?”
江傑負手仰天,雙目閃爍出智慧靈動的光彩,悠然開口道:“當我趕到現場時,東方東家和殺手王的人馬表面上雖打得十分燦爛,但其實無一人受到致命之傷,如此手下留情,豈是一向趕盡殺絕的殺手作風?”
江傑欣然道:“看來你並沒有掉入英雄救美的陷阱裏去嗎?”
蕭浪苦笑道:“不是我要自抬身價,不過我確實曾往這方面的可能性想過,我甚至認為這幾個疑點根本是東方姑娘故意留下的破綻,目的是試探我能不能看穿這一套把戲。”
江傑深吸一口氣道:“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你的推理如果一直延伸下去,就變成東方世家可能與殺手王有所掛勾了。”
蕭浪淡淡道:“你說呢?武林局勢你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
江傑沒有正面回答蕭浪的問題,反而另外道:“東方東家近年來大張旗鼓,聲勢日漲,像你這樣年輕而又初出江湖的高手,確實是他們大力招攬的對象。”
蕭浪皺眉道:“東方世家到底是怎麼一個組織?”
江傑答道:“東方世家是由三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東方老祖所創立,但東方老祖武功雖高,卻不是組織領導的長才,所以東方老祖消聲匿息後,東方世家也跟衰下去,直到五年前東方天下以慧星之姿崛起江湖,此人堪稱一代梟雄,在他的雄才大略之下,東方世家很快的便成為武林中六大門派與八大奇門以外第一大勢力,足堪與百年前的太史世家全盛時期媲美,東方天下也被譽為“天皇”太史霸業第二。”頓了一頓,忽然苦笑道:“糟糕的是連野心勃勃這一點,兩人也如出一轍。”
蕭浪頓首道:“我懂了。”
江傑道:“東方明珠外表看來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少女,但根據我丐幫探來的秘密情報,此女極可能是東方刻意培養出來,專職在武林中從事滲透分化各大門派的新一代傳人,觀諸她在談刀大會上故意放出要下嫁給刀魁的風聲,意欲製造與會人士的仇恨混亂,可看出此女心機之深沉,絕非易與之輩。”
蕭浪失笑道:“你說這麼多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提醒我要與那東方明珠保持距離就是了,我聽到了,也聽進去了。”
江傑歎道:“可是聽進去是一回事,聽進去後願意照做又是一回事了。”
蕭浪大笑道:“了不起,你快變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
江傑搖頭只是不語。
蕭浪見狀拍著他肩膀笑道:“別這樣嘛!你年紀跟我差不多,怎麼像個老頭一樣整天唉聲歎氣呢?這樣的人生多無趣啊!”
江傑苦笑道:“算了,人各有志,勉強不來,你先跟我回武當山把心經寶劍還給太虛真人吧!”
蕭浪淡淡道:“你去吧,我要暫時跟你分手了。”
江傑訝道:“你要去哪里?”
蕭浪道:“暫時還未想到,不過經此一役後,我發現自己的武功仍不足以在江湖上出類拔萃,是以打算再多磨練一番。”
江傑盯著蕭浪看了好一會後,才語重心長的道:“你所謂的“多磨練一番”,將會為你帶來多少的敵人,你知道嗎?”
蕭浪微笑道:“但也會為我帶來更多的見識和朋友,不是嗎?我的好兄弟,生命對我而言就是充滿了冒險和新奇,而闖蕩江湖便是我享受生命的一種方式。所以不必為我擔心,下次再見面時,我便是真正能在各方面與你並駕齊驅的好對手了。”
江傑苦笑道:“我還能說什麼呢?”連伸出寬厚的大手。
“一路順風!”蕭浪一笑道:“你也是。”也伸出自己的手。
兩手緊握,知己相交,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0:40
口口口口口口
星空之下,蕭良錦衣夜行,沿東而奔。
忽然一個失足,仆倒於岸邊的草地上。
蕭浪以手肘支地,翻身仰臥於草叢中,然後像失去一切力氣般地將四肢張成大字形,再也動彈不得。
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歡愉無比,像是個興奮的大孩子。
夜色壯麗,繁星滿天。
蕭浪仰觀星象,胸口仍是不斷的起伏,喘氣未止。
他的思緒卻飛到了日前與江傑分手前的情景。
江傑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朋友,但他身為眾望所歸的領袖人物,必須謹言慎行,不可咨意妄為,在很多方面都不能放手而行。
蕭浪已決意用挑戰備派名家的手段,在江湖上打出自己的名號,江傑要是再跟他這個獨斷獨行的浪子在一起,不論對丐幫的名聲或是江傑的未來,都將有負面的不良影響。
雖然他知道蕭浪絕不會在乎這點麻煩,但正因如此,蕭浪便更不能為江傑帶來麻煩。
打定主意離去後,他的心情有如立地成佛般的輕松。
說到底,他的本性仍是屬於疏狂不羈的一派,江傑的沉穩內斂,雖然也使他羡慕,但那畢竟不是他的生活方式。
還有冰兒和殺手王的一戰,對他的影響更是意義深遠。
蕭浪的武功除了來自家傳的蕭家刀法外,還有其師南宮情傷傳授給他的各種奇門絕學,其中最重要的是便是“小虛空法”。
“小虛空法”是百年前太史巨額有四大天王之一“智謀”南宮風臣的絕學,與大俠太史千秋的“大虛空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簡單的說,“小虛空法”乃是點的防守,而“大虛空法”則是面的防守,高下如何,一見可知。
“大虛空法”還不止於此,太史大俠的“大虛空法”分為兩種法門:“混沌虛空體”和“破碎虛空氣”。
“混沌虛空體”主守,虛空有容,萬物莫侵。
“破碎虛空氣”主攻,分金斷玉,萬物莫敵。
由於“大虛空法”實在太過奧妙神奇,乃至百多年來,除了學究天人的太史大俠之外,無人能窺其全貌。
就連南宮一脈的直系傳人南宮情傷,也只能憑著自修領悟其中的兩、三成奧義,卻始終無法登廟堂而入。
但冰兒手上使出來的,卻確確實實是“大虛空法”裏的“混沌虛空體”。
這刺激就像是一輩子用柴刀砍樹的人,第一次發現斧頭的妙處,帶給了他莫大的開啟與領悟。
還有殺手王的“判死劍法”。
“判死劍法”也是一種空。
“判死劍法”顧名思義,乃是一種致人於死地的劍法,人死了一百了,死後當然是一切都成空。
一種“破碎的空”。
——破碎虛空。
蕭浪在同一天內見識到“混沌虛空”與“破碎虛空”的精義,其助益之大,簡直難以想像。
這也是他之所以要藉著一日一夜的狂奔,來冷靜消化腦海中波濤洶湧之武學道理的緣故。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經過這一日一夜的苦思所得,使他終於如脫胎換骨般重新開始,奠定日後名列“神級武學”這個武林中最高殿堂的一代宗師地位。
不知過了多久,草叢中傳來蕭浪的喃喃自語道:“三大刀客只有神刀老人一人開宗立派,最是好找,就從他開始好了,也讓他知道,兒子的刀法,絕不會比老子來得遜色!”
星空無語,星不迷人人自迷。
口口口口口口
月落日升。
日正當中之時,一輛載滿禾草的騾車緩緩從地乎線上的盡頭駛來。
駕車的是一名頭戴斗笠的中年莊稼漢。
行到路中央,那名莊稼漢忽然揚聲開口道:“年輕人,到了喔!”
“呼”一聲,一人自騾車上的禾草堆中飛縱而出,飄然落地。
此人雖是自草堆中鑽出,但身上水藍色的長袍卻是幹幹淨淨,塵埃不沾,一張俊美得過份的臉上是神清氣爽,有如冠玉。
莊稼漢一指路邊道:“由這裏一直下去,便是大興城了。”
蕭浪露出陽光般燦爛開朗的笑容道:“謝了,大叔,還有你的便車。”
莊稼漢搖頭道:“何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揮鞭趕起騾車,再往前去,絕塵不見。
蕭浪喃喃自語道:“像這樣乎實談樸的便是世叔所一直響往的了,但對我而言卻不啻是一種苦刑,或許真的是人各有志吧!”
說罷展開身法,果然不到片刻,大興城出現在地平遠處。
神刀老人的神刀門便在城內了。
蕭浪進入大興城,城內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神刀門在大興城內似乎享有極高的聲名,蕭浪根本沒花什麼功夫,便找到了神刀門座落所在,極其豪華的大宅。
兩扇大門虛掩,宅外竟異乎尋常的無一人看守。
蕭浪剛來到門口,一聲急促而微弱的慘呼從宅內傳來,若非像蕭很這樣耳目高明之輩,絕難聽見。
蕭浪為之愕然,想也不想,拍開大門,奔入宅內。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蕭浪環目四顧,立時頭皮發麻,背脊生寒。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練武廳前梭七八豎的屍體,姿態各異,但都雙目睜大,表情驚恐,死不瞑目。
瞧眾人身上的衣物兵器,應均是神刀門的門徒無疑。
蕭浪迅速的檢視了幾名死屍,發現身上均無外傷,這些人都是被人以重手法一招擊斃,出手之人功力霸道狠辣,蕭浪自問尚比之不如。
蕭浪正欲再作詳細的觀察時,內院傳來一聲激烈的金鐵交鳴聲。
蕭浪無暇再理會這些人為何喪命,全速趕往聲音傳來之處。
來到內院時,所看到的景象令他如此膽大無畏的人也為之倒抽一口涼氣。
“神刀老人”范百勝須俱亂,口鼻滲出血絲,隨身寶刀拋在一旁,仰倒於地。
一名威武高大的壯漢,一身武將打扮,右腳正踩在範百勝胸口。
蕭浪愕然止步,心中的驚駭自是不在言中,從他聽到聲響到搶入內院,其間不過幾個彈指的時刻,來人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範百勝徹底擊敗,其功力修為簡直駭人聽聞。
範百勝顯然還未死去,雙目露出驚怖至極的眼神,自喉嚨間發出幾聲痛苦的慘嘶,有如死前回鳴。
原來那名高大武將足下用力,踩得範百勝的胸膛陷下幾分,肋骨折裂,痛徹心肺,但又偏偏神智清醒,慘烈無比。
蕭浪雖對範百勝無甚好感,但也不願眼睜睜見對方受此折磨,加上宅內眾人顯然都為此一聲:“住手!”拔刀搶進,一招攻向高大武將背後。
他知道此人身手必定高明無比,所以不敢怠慢,這一刀已用上十成力道。
高大將背對蕭浪,頭也不回,身後披風忽然無風自揚,生起一股狂猛彪悍的氣流,再聽得“當!”的一聲激響,蕭浪刀鋒競被武將披風一蕩震開。
蕭浪大吃一驚,還未得及變相,披風像是活了過來一樣擴展開來,以舖天蓋地之姿,夾帶著能使人窒息的罡氣,朝他卷來。
蕭浪猛一咬牙,紅顏刀舞出數個刀影光球,人隨刀走,就在披風及體的一剎那間,猛地退出三丈之外,避開了這力可開出裂石的一擊。
蕭浪橫刀胸前,額前不由自主的滲出冷汗。
這人實在太可怕了。
即使他的師父南宮情傷親至,也無法背對著以隔物傳功的手法,接他一刀,更不用說這名高大武將手腳不動,僅以身後被風就將他一招逼退的功力了。
要不是他見機得快,剛才那一照面不死也要重傷。
蕭浪驚魂甫定,眼光凝結,僅有的一點驚怖之心立時又被滿腔怒火給壓了下去。
範百勝瞳孔放大,頸子不自然的偏往一旁,呼吸斷絕,顯然已被來人一腳踩斃。
高大武將徐徐轉身,與蕭浪正面對立。
蕭浪這才看清楚此人的廬山真面目。
蕭浪身子已算高挺,但這人仍比蕭浪高出整整一個頭,體格壯碩剛健,即使在外露的盔甲之外,仍可隱見虯結健美的肌肉。
此人頭頂虎頭金盔,身上戰甲護具,一應俱全,在頭盔內露出來的五宮有如斧削而成,神態威猛,雙目如電,有如三國時代的馬超重生。
他的氣勢更是蕭浪乎生所僅見,有如一頭盤居高峰,傲視天下的生翅猛虎。
四日交接,蕭浪竟無法從對方冰冷的眼神中找到一絲人類應有的感情。
蕭浪深吸一口氣,冷冷開口道:“閣下究竟與神刀門有何仇恨?不何如此趕盡殺絕?”
高大武將似是沒有把蕭浪的話聽在耳內,先瞄了足下範百勝的屍體一眼後,才以低沉冰冷的聲調道:“如此庸才,也敢自稱神刀,實在死不足惜!”
蕭浪劍眉一沉道:“閣下難道就只為了範百勝的外號,而下此滅門辣手嗎?”他被對方的手段激起天生的俠義心腸,縱是來人的武功比他只高不低,在詞鋒上卻一點不假以顏色。
高大武將至今仍是末正眼瞧過蕭浪一瞥,卻冷冷道:“你並非神刀門中人,何必為此出頭,白白送死呢?”
蕭浪一愕道:“閣下怎知我並非神刀門之人?”
高大武將一曬道:“你的刀法與這老鬼並非一路,招式甚至還經這老鬼精妙一些,料來這名譽符實的老鬼也教不出你這樣的門徒出來。”
蕭浪沒想到對方的眼力競高明至此,只是背對自己接了一招,已將己身實力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對此人的瞭解卻是幾近于無,莫測高深至極。
蕭浪天性堅毅無比,雖然自與此人對陣以來,無一處不落在下風,但心志仍不因此動搖夷我然不懼地道:“就算在下與神刀門並無淵源,對於閣下如此凶殘的手段卻不能苟同,無論如何也要為此間慘死之人討回公道。”
高大武將淡淡道:“你一定要找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蕭浪一振刀身道:“閣下還未回答在下剛才的問題?”
那人顯是被蕭浪無畏無懼的態度引起一絲興趣,目光來到蕭浪身上省視了一會,仰天傲慢無比的道:“凡夫俗子,竟敢妄用神之威名,自該遭此天譴。”
蕭浪冷笑道:“如此說來,閣下竟是代天行事了?”
高大武將道:“不是代天行事,而是替神辦事。”
蕭浪沉聲道:“世上焉有如此殺薛深重的神尊?”
高大武將怒道:“小於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競敢對至高無上的武神出言不遜?”
蕭浪訝道:“你是武神宮的人?”
高大武將冷冷掃了蕭浪一眼道:“小於競也知道武神宮的存在嗎?”
蕭浪冷叱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高大武將目中閃過森冷無比的殺機道:“小子你真的活耐煩了!”忽然閃至蕭浪身前,一腳踢去。
三丈之遙的距離,對他而言竟是動念既生,蕭浪只覺眼前一花,來人高大威猛的身軀已近在咫尺。
更可怕的還是他踢向蕭浪的那一腳,看似速度極緩,移動間也不帶有任何勁風且氣,但蕭浪卻偏生覺得自己無論如何招架閃避,也會被這一腳踢個正著,腦海中更浮現出中腳後七孔溢血,骨裂肉折的慘狀。
蕭浪大吃一驚,知道對方這一腳已奪天地之造化,更在精神上緊鎖住自己的心靈,才會生出如此幻象。
生死關頭,蕭浪猛吸一口氣,刀身紅芒大漲,心神同時進入寂滅空明的境界,看也不看來腳,一刀劈出。
“當!”蕭浪身子劇震,拋飛半空。
高大武將顯然沒想到蕭浪竟能接他一腳,微微一愕,竟然沒有再下殺手,只在原地冷笑道:“竟然能接下我的“虎殘腳”,小於武功不差啊!”
蕭浪一個斛鬥落回地上,心裏苦不堪言。
他雖然擋下對方一腳,卻被腳上霸道絕倫的氣勁震得血氣翻湧,整條右臂隱隱發麻,不能立時回復。
他一面小心不讓自己的窘狀外露,一面開口道:“閣下好絕妙的腳法,不知大名如何稱呼?”
高大武將仰天一曬道:“念在你是將死之人,就把我的名號告知你又何妨,本人就是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見到閻羅王時千萬不要報錯了。”
蕭浪發出一陣長笑道:“在下武功雖然不及雷兄,但雷兄要殺死在下恐怕也沒這麼容易。”
雷去夏目射奇光道:“似你這等年紀,能有如此膽識修為,實屬不易,非是我沒有愛才之心,只是彌出言辱及武神,卻是唯一死罪,饒之不得。”
蕭浪失笑道:“動手吧!何來這麼多廢話?”
雷去夏競不動怒,只冷哼一聲道:“給你先出手吧,十招之內若是不死,今日就放你一條生路。”
蕭浪微笑道:“雷兄不伯風大閃了舌嗎?”
雷去夏不耐道:“別叫我雷兄,以你的年紀足可做我孫兒有餘,我就算不追究你目無尊長之罪,你自己也該有個限度。”
蕭浪訝道:“閣下到底多大年紀了?”
雷去夏忽然大有感觸的歎道:“我自己也不太記得了,伯不有七十好幾了吧!”
蕭浪驚訝的張大嘴巴道:“果真如此,則前輩的先天氣功實在已臻化境,才能保住容顏長青!”
雷去夏一曬道:“在時間的洪流裏,沒有人能夠成為贏家,除非能像初代武神或太史大俠般超脫世外,否則終究是難免一死。”
蕭浪頓首道:“前輩這話實在發人深思,在下自會謹記在心。”
雷去夏冷冷道:“你接得過十掃後再說吧!”
蕭浪哈哈一笑,背脊挺立,神態立時變得威猛無比道:“在下早想領教武神宮的絕學了,前輩請!”
雷去夏搖頭道:“忘了我叫你先出手嗎?”
蕭浪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右臂一振,看似漫不經意的一刀揮灑而出,卻給人一種渾然天成,毫無滯礙的感覺。
雷去夏噫一聲,起腳便踢。
他起腳的姿勢更是怪異無比,有如一個破腳的人,卻要勉強抬起自己殘廢的那一腿。
偏偏這看來既跛又廢的一腳,在蕭浪眼中卻是那麼牢不可破,自己的刀招無論如何變化,也會被這一腳蹴中。
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蕭浪的這一刀叫作“情海茫茫”,乃是他家傳多情刀法的一招絕式,其最厲害之處就是飄渺恍惚,無從捉摸,但雷去夏這一腳卻仿佛未卜先知般盡破他所有後著變化,更能後發先至的在刀鋒劈上對手前先踢中自己。
要免去這一腳之災,只有及時收刀。
蕭浪悶哼一聲,劈出的一刀在半空中硬生生地頓住,然後抽身急退。
雷去夏哈哈一笑道:“還有九招,加把勁啊!”
蕭浪冷哼道:“不勞前輩擔心了!”乍退又回,身子猛地化一為五,虛實難分,五道人影各劈出一刀,全罩向雷去夏而去。
雷去夏油然一笑道:“這才像樣!”身子急旋,千百道腳影離體急踢,似是完全沒有攻擊的目標,也沒有任何目的。
刀光腳影短兵相接。
蕭浪主動之勢盡喪,咬牙忍受著四面八方狂飄卷來的腿影,有如置身於威力無濤的龍卷風暴之中。
自出道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像如今般處於全面挨打的局面。
蕭浪完全喪失了對外界和時間的感覺,只能死守住靈台的一點空明,應付身旁排山倒海而來的毀滅性腳勁。
風暴悠止。
亂石崩雲般的腳影消失無蹤,雷去夏龐大的身軀仿佛由地底冒出來般在前方升起,雷霆萬鈞的一腳似緩實狀,向他橫掃而來。
蕭浪大喝一聲,強壓下體內翻騰不已的血氣,紅顏寶刀化作一道長虹,疾快絕倫的朝著雷去夏劈去。
“砰!”的一聲氣勁交擊。
蕭浪身子猛震,往後急退,“嘩!”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
雷去夏卓立原處,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蕭浪退出數丈,止住腳步,忽然身子不能自主的再劇震一下,噴出一口鮮血,再退兩步,臉上恢復紅潤道:“八招了!”
雷去夏微怒道:“好,還有兩招我看你怎麼接得下來?”
他原沒太將眼前的少年看在眼裏,但蕭浪的強悍卻超乎他想像之上,八招下來雖然占盡上風,卻始終沒能如願將對方斃於腳下。
但如此一來卻反而將雷去夏激怒,潛運內力,誓要在下一招便將蕭浪擊斃。
蕭浪則是有苦自知。
雷去夏的功力比他高出實不只一乘,剛才一輪苦撐下來,使他內外俱傷,如今能發揮的功力更不到七成。
今日局面實是有死無生。
他乃天生傑傲不馴的人,即使面臨死亡,也仍然是一派灑脫自若的樣子,擺開架勢,橫刀冷睇,與雷去夏一寸不讓的對峙。
雷去夏一對虎目忽然神光磊射,冷哼道:“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接著是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把蕭浪吸引過去。
蕭浪已運足“千斤墜”的功力,但仍然欲抗無從,被雷去夏一寸一寸的拉扯過去,在地上拖出兩道深長的痕跡。
蕭浪心下駭然,明白若不能掙脫雷去夏有如深淵漩渦的吸力,便是死路一條。
想歸想,但又無計可施。
雷去夏放棄招式上的對陣,而與幾乎高出他一甲子的先天氣功,形成這股沛莫能禦的吸力,而他目前的情況傷疲交加,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雷去夏當然看出蕭浪的情況,嘴角露出殘酷的笑容。
兩人相距只剽一尺。
雷去夏舉腳輕踢,雖看似毫不著力,但若被蹴個正著,保證十個蕭浪都要立斃當場。
就在這時,蕭浪腦中閃過當日冰兒與江傑交手時的情景。
體內“小虛空法”的護體氣團似是突然活了起來一樣的擴展開來,無數道細小的暖流延伸入他押上肢裏去,失去的功力競如氣球充氣般一下子恢復過來。
蕭浪哈哈一笑,竟然閉目垂力,任憑雷去夏一腳踢在他胸膛。
“蓬!”
狠辣精練的真氣山洪暴發般湧入他體內,蕭浪萬念俱空,心神像是飛脫了軀殼般無限擴展地伸延開來,雷去夏毀滅性的腳勁有如過客般穿過他的胸口,再消失在體外的虛空之處。
雷去露出首次色變的表情,叱道:“‘大虛空法’?你與冰姬是何關系?”蕭浪不答,他是無法回答,他雖以新領悟的“大虛空法”硬提了雷去夏一腳,但對方的部份勁氣仍然侵穴入脈,令他體內灼熱難當,痛不可支,若換成別人,早就慘叫出聲。
雷去夏不等蕭浪答話,已然殺機大盛,雙目凶光閃閃的道:“既然你與冰姬有所牽連,我更不能留你活在世上。”飛起一腳,望准蕭浪的太陽穴踢去。
蕭浪再無絲毫反抗能力,暗自一歎,閉目待死。
忽然一聲嬌叱,似從天際傳來。
“住手!”
雷去夏聞聲一震,疾踢的右腿在半空硬生生地頓住,但餘勁末消,隔空打在蕭浪臉上,使得他悶哼一聲,仰天而倒。
雷去夏收腿喝道:“冰姬,你在哪里?”
那人再發出一連串動聽的嬌笑聲道:“我在這裏,要迫我就來吧!”聲音迅速遠去。
雷去夏猛一跺足,在地上的花崗岩留下一個寸許深的腳印,恨恨道:“胡鬧!”再也不看蕭浪一眼,長身而起,飛逝不見。
只剩蕭浪一人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1:46
第五章 浪子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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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洞庭湖岸,丐幫總舵。
練功房內,江傑正在演練“降龍十八掌”的一招一
掌風虎虎,勁氣迫人,足見江傑的功力又精進不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江傑雖然幫務繁忙.日理萬機,但只要一得空閒,便不會放過任何潛心修習的機會。
他練了一遍又一遍,全心投入於掌法的變化之中,渾忘周遭時間之流逝。
忽然心中一動,收掌吐氣。
一名白發蒼蒼,精悍枯瘦的老者出現在江傑背後。
江傑回身恭謹的道:“銅老來見江傑,必有要事?”
被江傑稱為“銅老”的老者頷首道:“我是來通知少幫主,三名來賓已被迎至大廳等候。”
江傑濃眉一揚道:“那請銅老先代為招呼一下,江傑立刻便至。”
銅老冷笑道:“需要我給他們特別的“招待”嗎?”
江傑失笑道:“來者是客,銅老不可無禮。”
銅老淡淡道:“他們是少幫主朋友的敵人,那就不是丐幫的客人了。”
江傑連忙道:“銅老千萬不可莽撞,還是等我出來再說吧!”
銅老道:“知道了。”施禮告退。
江傑在原地仁立了一會,忽然歎道:“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過。”
銅老告別江傑,穿過中堂,來到總舵的迎賓室,整整衣冠,乾咳一聲,踏步而入,換上一堆笑臉道:“有勞各位久候了,少幫主馬上便到。”
迎賓室內有三人。
其中兩人赫然是久違了的“鐵膽書生”宇文通儒和“無情刀”徐冷,第三人中年之姿,相貌溫和,笑意盈盈,夕表像是個和氣生財的商貿,但從他眼中閃動的淩厲光芒,便知此人必是屬於心機深沉,行事狠辣之輩。
這第三人的身份大有來頭,乃是東方世家的大總管,外號“袖裏乾坤”的東方無懼是也。
三人對銅老來到的反應也各自不同,徐冷冷淡如冰,對銅老視若無睹;東方無懼含笑以對,態度熱烈;宇文通儒則介於前兩者之間,應對不冷也不熱,但更多的時間只是若有所思,似是在等待什麼。
四人正在寒喧問,換過一身衣服的江傑匆匆來到,一進門便抱拳向眾人道:“三位貴賓大駕光臨敝幫,江某有失遠迎,萬請恕罪勿怪。”
三人起身相迎,東方無懼仍是最為熱絡的道:“常聽江湖傳言說丐幫江少幫主年輕英俊,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江傑含笑道:“東方總管過獎了,江某愧不敢當。”
宇文通儒與江傑算是舊識了,但自談刀大會以來,兩人的關系便變得有點尷尬,至於徐冷的反應是冷淡,只略點過招呼便算,江傑也不以為意。
眾人重新就坐後,江傑開口道:“三位無道而來必有要事,不知江某可有效勞之處?”三人聞言一愕,顯然沒想到江傑會這麼憂便切入正題,宇文通儒與東方無懼互視一眼,由宇文通儒乾咳一聲道:“少幫主快人快語,我也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我等三人拜訪貴幫的目的雖不盡相同,不過卻都是為了同一個人而來。”
“哦!”江傑挑眉微笑道:“卻不知敝幫中何人有此榮幸,能勞動三位大駕?”
宇文通儒道:“這人並非貴幫弟子。”
江傑索性裝傻裝到底的道:“這就奇了,既然不是敝幫弟子,三位怎會找到敝幫來呢?”
宇文通儒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三人找的是“浪子刀”蕭浪這名人物,此人與貴幫並無淵源,但與江少幫主倒是很有點關系的,江少幫主該不會說不認識他吧?”
江傑爽然道:“當然認識,而且蕭浪現在人就在敝幫之中。”
此言一出,甚至連銅老也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江傑會把蕭浪人在丐幫的事情真認不諱,使得他們三人原先安排的詭計全派不上用場。
東方無懼首先反應過來,仰天打個哈哈道:“既然蕭少俠人在貴幫,那無懼便可以順利交差了,不知江少幫主是否要吧請蕭少俠出來一見?”
江傑微笑反問道:“不知東方總管找敞友有何貴幹?”
東方無懼微笑道:“為了無懼有一個好侄女。明珠尖談刀大會後返回東方世家的路上,遭到殺手王的人馬埋伏,性命受到威脅之際,承蒙蕭少俠仗義相助,出手解救了明珠及隨侍家將之危,這份恩情,家主及明珠都銘感五髒,吩咐無懼無論如何也要邀得蕭少俠到東方世家做客,好向他當面致謝。”
江傑點頭道:“原來如此,卻不知宇文前輩與徐兄找蕭浪又是所為何事?”
宇文通儒淡淡道:“江少幫主這話問得未免多餘,以丐幫遍佈天下的情報網,當不可能不知神刀門上下四十七條人命悉遭屠殺之事,而蕭浪正是此案的關鍵人物,字文身為神刀老人多年好友,斷無對此血案坐視不理之理之由。”
他這一番話裏詞鋒尖銳,江傑倒也還罷了,銅老卻是聽得臉色一沉,就要發作,卻給江傑把話搶在前頭道:“神刀門的血案在下可以以性命為敞友擔保,此事絕非蕭浪所為。”
徐冷忽然冷笑道:“既是如此,蕭浪為何要躲起來不敢見人呢?”
江傑朝徐冷一笑“徐兄也是為神刀老人討回公道來的嗎?”
徐冷冷冷道:“我與範老頭非親非故,他就算被人幹刀萬剮也不幹我屁事,我是來找蕭浪了斷在數月前的未盡之戰,既然他在這裏,就叫他快出來見我,別以為窩在丐幫裏就能保住他的小命了。”
徐冷這話不但更不客氣,且連宇文通儒和整個丐幫都一起得罪上了,宇文通儒臉色發寒,江傑卻猶是心平氣和的笑道:“徐兄誤會蕭浪了,敝友正是在遇上殺死神刀老人的凶行行兇時,出手阻止,卻非其敵,身受重傷,拖命來到丐幫後滯溜養傷,直到最近才完全康復。並非有意躲著任何人。”
三人聽後盡皆動容,尤其宇文通儒和徐冷是親眼見識過蕭浪身手的人,連他倆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江傑口中的兇手若是能先後放倒神刀門眾人及蕭浪,則武功之高,實是到了駭人聽聞的境界。
東方無懼問道:“卻不知蕭少俠有否認出殺害神刀門眾人兇手的身份?”
東方無懼的疑問也是另外兩人的疑問,三人都露出專心聆聽的神情。
可惜江傑的回答卻令他們大失所望。
“我想這個問題由蕭浪回答會比我更好一點。”
徐冷忍不住道:“江兄到底什麼時候會讓我們見到蕭浪那廝?”
忽然一道災朗悅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道:“徐兄既然急著送死,蕭某就在院外恭候大駕。”
徐冷臉色一寒,再不答話,身子微晃,有如一陣勁風掠過,人已消失在室內。
銅老頓足忿忿道:“胡鬧!真是太胡鬧了,枉我還一再交代他不可輕舉妄動。”
江傑見宇文通儒和東方無懼兩人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便笑著朝兩人道:“兩位可有興趣與江某一起出去看看?”
兩人正是個所願也,不加推辭,四人便魚貫走出迎賓室,來到內院。
蕭浪與徐冷兩人寶刀在手,各站一角,凝神對峙。
不見一陣子的蕭浪在外貌氣質上均和以前又有迥異的不同。
他的個子賂為長高了一些,之前飛揚不羈的神采多添了一分成熟穩重的味道,雙目神光內蘊,像是兩漲深不可測的潭水,氣勢逼人,風流醉人,果然不愧是天生的風塵驕於。
蕭浪和徐冷對其他人來到視若無睹,他倆眼中此刻只有對方刀鋒的存在。
蕭浪嘴角飄出一個輕逸瀟瀟的微笑道:“徐兄斬馬之情,蕭某無刻或忘,今日終可做個了斷。”
徐冷冷曬道:“只是一頭畜生之死,蕭兄也不能忘情,如此婦人之仁,怎有資格攀上刀道至境。”
蕭浪失笑道:“不見徐兄數月,口才競比之前進步了不少,但絕情並非是邁向無敵的唯一途徑,徐兄還是多花點心思在待會的交手上,莫要像上次那樣落荒而逃了。”
徐冷眼中爆起濃烈的殺機,上次與蕭浪的一役,被他視為畢生之恥,這一段時間來他潛心苦修,刀法技藝更上一乘,自信能有把握將蕭浪斬於刀下,才與宇文通儒等人一道來尋蕭浪晦氣,但甫一照面,徐冷更感覺到蕭浪的武功競也是一日千里,進展絕不在他之下。
他也是身經百戰之輩,雖一時被蕭浪言語所激,但仍能迅速恢復冷靜,語寒如冰的道:“蕭兄真愛說笑,徐某只怕你若是不幸落敗,壯志未酬身先死,卻是誰來為你灑一把英雄之淚呢?”
蕭浪道:“聽徐兄之言,今日局面竟是不死不休的了?”
徐冷淡淡道:“徐某一刀既出,從不留情,生死連我自己也不能控制,蕭兄要是伯了,現在就可以拋刀認輸,徐某看在江少幫主的份上,也許不會太過為難。”
蕭浪長笑道:“徐兄不必話中帶話,陣上交手本來就是生死天定,徐兄有什麼本事盡管使出來,江傑絕對不會為我報仇!”
徐冷看向江傑道:“江兄怎麼說?
江傑淡淡道:“蕭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徐冷等的就是這句話,否則就算他再妄尊自大,也不願為了與蕭浪的一戰而招惹上了江傑或丐幫這種天大的麻煩。
後顧之憂既失,徐冷冷笑一聲,身上殺氣立時如潮水般向蕭浪湧去。
銅老看的猛跺足道:“少幫主你這不是存心要他們兩個打起來嗎?”
江傑一瞬不眨的注視場中,嘴上應道:“我對浪子有絕對的信心,他不會有事的。”
宇文通儒忽地冷笑道:“如果連徐冷都失手了,那麼江湖四大刀客就有三人是敗在蕭浪刀下了,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壯舉啊!”
江傑看向宇文通儒道:“宇文前輩還是認為蕭浪殺了神刀老人嗎?”
字文通儒悶哼道:“話都是你們在說的,不拿出真憑實據來,怎能讓人信服。”
江傑道:“宇文前輩只要檢查一下神刀老人的屍體,便可知他是被重手法所擊斃,而非死於利器之下。”
宇文通儒道:“蕭浪這小子來歷不明,誰曉得他除了一手古怪刀法外,還有沒有練過其他厲害的武功。”
江傑搖頭道:“宇文膠輩太看得起浪子了,江某相信他還無空手勝過四大刀客的本事。”
宇文通儒顯然也同意江傑所言,但又不能當面承認,只好悶哼一聲,不再答話。
四以目光再度回到對峙中的兩人。
蕭浪橫刀而立,衣衫飄蕩,散發飛揚,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雖是沒有任何動作,但旁觀看都忽然感覺到蕭浪的人似是在一瞬間與無邊的天地接合起來,又像是突然融入了大自然之中,那種感覺既玄奧又奇怪無比。
這下連一直談笑自若的東方無懼也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暗付無怪乎一向心高氣傲的侄女對此人贊謬有加,確是事出有因。
但任何人的驚訝都比不上徐冷來得直接。
他與蕭浪正面對時,卻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的殺氣敵意,就連一般人所應有的心跳、呼吸、氣機等反應,也逐漸消失,仿佛對方整個人正在“氣化”當中,要不是蕭浪還好生生的站在他對面,他一定會以為對方消失了。
忽然問,他知道了眼前的蕭浪已經邁入了一個遙不可及的武道境界,再也沒有戰勝對手的把握。
蕭浪就在這時長笑一聲道:“蕭某近來新練了幾手刀法,如今正好拿徐兄來試招。”
他一開口,那種融入於天地的氣勢頓時露出一絲破綻,徐冷把握住這稍即逝的機會,暴喝一聲,手中長刀幻化出萬千刀影,如暴雨狂風般卷過兩人之間的虛空,向蕭浪攻去。
不論蕭浪是否如架還是閃避,他都可以施展早先苦練而來的幾招殺手,縱不能扳回劣勢,也能使保命逃生的機會大增。
蕭浪冷靜得有如一具石雕,默默看著徐冷斜沖而來的軀體。
商人目光交擊。
蕭浪的眼神不受任何阻礙的射入了徐冷的心靈,看到了對方深藏不露的恐懼。
對方已被他冷酷的鎮定所震攝。
蕭浪哈哈一笑,手腕一翻,紅顏刀化成一道長虹,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如若天成,近乎神奇的美麗軌跡,嵌入徐冷的刀千刀影中。
“當!”
饒是徐冷早施展出壓箱底的絕招變化,仍被蕭浪這大巧若拙的一刀破掉所有虛影,虎軀猛震,噴出一口鮮血,往後拋跌。
宇文通儒和東方無懼顯然沒想到徐冷竟然一刀就傷在蕭浪手上,皆露出錯愕吃驚的神情。
蕭浪哈哈笑道:“這是第一招‘浪跡天涯’,再來是‘闖蕩江湖’。”
語音未了,身隨刀動,刺出一刀。
這一刀刺出,竟然帶有一種蕭索飄零和放蕩不羈的意味,刀鋒未至,刀風刀意已凝聚成鋒,破空刺在徐冷身上。
刀氣入肉見血,徐冷這時顯露他身為江湖四大刀客的真實本領,猛吸一口氣,整個人就那麼直挺挺的往後倒下,避過了蕭浪原是必殺的一刀。
蕭浪笑道:“徐兄不戰而逃的身法又高明了不少,再試試小弟的第三招——‘滾滾紅塵’吧!”
蕭浪運刀一翻.只見刀花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圓圈,源源不絕,泉湧而出,如幻似真,翻滾如浪,頃刻之間,眾人只見眼前盡被刀花所蔽,場面壯觀之至。
徐冷陷入了完全挨打的局面,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蕭浪爾地暴喝道:“這一刀是獻給灰兒!”漫天刀影化整為零,“紅顏刀”的刀鋒閃掠劃空,彈起一溜冷芒,徐冷慘叫一聲,全身濺血,打轉翻出。
蕭浪亦被徐冷的臨死一擊沖得晃了一下,吐出小半口鮮血。
他不以為地將長袍一翻,“紅顏刀”再如魔術般消失不見,同時以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漬,淡淡道:“麻煩銅老來看看這廝還有沒有救?”
銅老依言上前,來到橫躺在地上的徐冷處,半蹲下來審視了好一會,才沉聲道:“這小子命大,死不掉,不過一身武功算是就此廢了。”
蕭浪聞言點點頭,疲乏的道:“那就麻煩銅老把他抬下去救治吧!”
銅老悶哼道:“小於,竟敢命令起我來了。”嘴上雖說著反話,但手裏卻絲毫不怠慢,運指如飛,一口氣點了徐冷十七、八處穴道,再從懷裏掏出一罐白色藥瓶,將裏面的藥粉一古腦地全倒在徐冷傷口上,才將他抱起來帶走。
宇文通儒被蕭浪驚鬼泣神的一刀所懾,老半天才恢復開口能力忿忿道:“這算是什麼?”
蕭浪抬起頭來冷冷陰了宇文通儒一眼,道:“宇文前輩有何指教?”
宇文通儒被蕭浪瞪眼的心中一寒,為了掩飾自己的窘狀,他又朝江傑道:“江少幫主,這難道是貴幫的待客之道嗎?”
蕭浪不待江傑回答,便搶先道:“笑話,是徐冷自己向我挑戰不敵,落得如此下場更是咎由自取,幹丐幫和江傑屁事?”
東方無懼哈哈笑道:“蕭少俠說的有理,宇文兄,這就不是做老弟的要說你了,人家徐兄和蕭少俠乃是依足江湖規矩,公平決鬥,不論結果如何,都不容旁人置疑,你又何必無端出頭呢!”
宇文通儒怒笑道:“好,看來我倒是枉作好人了,東方總管,你邀我來丐幫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講的吧?”
東方無懼微笑道:“宇文兄伯是有些糊塗了,無懼只不過是在來丐幫的路上,恰好碰到兩位,又碰巧得知兩位元的目的與無懼相同,這才結伴而來的,又何嘗講過什麼話了呢?”
宇文通儒氣得說不出話來道:“你……”
他敢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眼見徐冷落敗後,已生見風轉舵之心,只是沒想到東方無懼竟比他快上一步,更將原先的協議推得一干二淨,自己立時變成眾矢之的,情勢不妙之至。”
宇文通儒暗忖道:“看來東方無懼是有意將這性蕭的小子拉入東方世家,今日局面大不利於己,神刀門這椿梁子只好暫時放下了。”
想到這裏,他隨即仰天打個哈哈道:“既然連東方總管都如此說了,想來徐兄和范老都只有自認倒楣的命,宇文夫複何言呢!”
蕭浪出宇文通儒言外的不滿之意,微笑著道:“神刀門的事若不作個交待,宇文前輩今日豈能滿意?範老前輩是因為其外號犯著了武神宮的禁忌,而被該宮派出的‘虎衛’雷去夏所殺,此事乃由蕭某所親眼目睹,絕無造假。”
此言一出,宇文、東方兩人立時臉色大變,氣氛沉重。
“武神宮!”東方無懼此時從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斤之重:“‘虎衛’雷去夏?”
宇文通儒則連自己嘴角的抽搐都無法控制地道:“怎……怎麼可能會是……武……武神宮?”
蕭浪一瞬不眨的注視兩人臉上的表情反應道:“兩位前輩對武神宮的事瞭解多少?”
東方無懼首先反應過來,強笑道:“只是略有所聞,傳說中此宮神秘非常,人人武功高強,卻不知範老怎地會和武神宮人結下仇怨?”
宇文通儒亦像是回神過來的大聲道:“沒錯,我與範老相識二十載,也從未見他與武神宮人有何瓜葛,更別提是結怨了,你的說法既無根據,亦讓人存疑。”
蕭浪苦笑道:“信不信乃是兩位的自由,事實上蕭某前往神刀門,本是存著挑戰神刀老人之心,但甫踏進門內,卻發現門內眾人已死一步被入以不知名的手法擊斃,我再趕入內院,見到範老已被一名武將打扮之入所打敗,踩在地上,對方自稱是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其後我與對方交手,但來人武功高明至極,蕭某遠非其敵,負傷落敗,範老亦被來人所殺,往後的事,相信江傑已向兩位交代過了。”頓了一頓,語調恢復自信的道:“蕭某非是敢作不敢當之輩,以上所言,蕭某敢以性命作保,句句屬實,任何人若是還有不信,盡可向我追根究底,某某無有不應。”
他以一種自信滿滿的氣勢說出最後幾句話,竟然令人生出一種不敢置疑的感覺。
宇文通儒自忖道:“不管這蕭浪說的話是真是假,眼前倒是一個給自己台階下的大好時機。”
想到這裏,容顏轉緩道:“蕭少俠誤會了,我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並無懷疑蕭少俠之意。”
東方無懼亦笑道:“無懼曾經聽說過,武神宮以武神為尊,認為神者稱號,至高無上,不容他人妄用,範老想必是以“神刀”之名犯了武神宮的禁忌,才會慘道滅門,此事聽來雖是既無稻又殘忍,但對照蕭少俠的經歷卻可證明他所言不虛。”
宇文通儒暗怒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之前與範百勝見過面不下十幾次時,幹嘛不向他提及,分明是幫那姓蕭的圓場來了。”
他雖然心下惱怒,但武神宮和東方世家都是他惹不起的對象,再多怨氣也只有忍住不發,口中冷冷道:“既然此事已有結論,宇文打擾貴幫已久,也該告辭了。”
東方無懼道:“宇文兄請先行一步,無懼尚有幾句話要向蕭少俠交待,之後便立刻跟上。”
宇文通儒袖子一揮道:“東方總管自便就好,字文有手有腳,不勞總管大人操心。”邊想道:“你東方無懼既然做的如此之絕,這筆帳總有一天要向你東方世家討回。”
東傑在一旁道:“讓我送宇文前輩吧!”
宇文通儒道:“不必!”轉身便走。
東方無懼搖頭晃腦的嘿嘿道:“宇文兄未免太過激動,嘿!太過激動。”他倒是從容自若,一點也沒有窘困之狀,這點實屬不易。
蕭浪淡淡道:“大總管我找我何事?”
他的語氣算是很冷淡了,東方無懼卻一點也不介意地撫須笑道:“無懼乃是奉明珠侄女的請托,邀請蕭少俠和江少幫主參加一場盛會。”
江傑愕道:“我也有?”
東方無懼笑道:“當然,這場盛會邀請的對象乃是江湖新一輩的傑出人物,江少幫主身為天下有數的年輕高手,如能賞光赴宴,必可使這場盛會增色不少。”
蕭浪不以為意的一笑道:“聽起來很有意思,東方總管可以再說詳細一點嗎?”
東方無懼微微一笑,心想:“總算也把你打動了嗎?”從懷中取出兩張請柬,道:“請站在此,請兩位過目之後,自可明白細節。”運紙一彈,兩張請柬像是在空中被持不見的細線綁住一樣,四平八穩的飛向蕭、江兩人身前,這份從心所欲的內功修為,兩人自付也可勉強辦到,但要像東方無懼那樣一心二用,一氣呵成,則萬萬不能,不由得都對眼前這位嘻笑厚顏的總管刮目相看。
兩人接下請帖,一向最為仁厚有禮的江傑竟然極不客氣的開口道:“請帖既然送到,東方總管也要吧離開了。”
東方無懼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江傑竟然會親下逐客令,但只是一瞬間,神態便恢復正常,朝蕭浪笑道:“蕭少俠剛才打敗徐兄的刀法精彩極了,不知可有名稱?”
蕭浪聳肩道:“還沒想到,不過既然有人叫我“浪子刀”了,那這套刀法不妨就叫做“浪子刀法”吧!”
東方無懼微笑道:“刀好人更好,蕭家刀法後繼有人,一刀兄天上有知,必當欣慰不已吧!”
蕭浪聞言一震,東方無懼仰天哈哈一笑,轉身離開。
江傑目送東方無懼的背影一直到消失於視線之外,才苦笑道:“好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
蕭浪臉上也失去常駐的笑意,沉聲道:“此人竟然能從我在蕭家刀法蛻變出來的招式中,看來我的來歷,可見眼光之高明。”
江傑搖頭道:“除了東方無懼外,東方世家像這類臥虎藏龍之輩,比比皆是,想要不強盛也難。”
蕭浪道:“既是如此,怎麼你還一點不給人家面子的下起逐客令來,是被豬油蒙了心嗎?”
江傑一笑道:“反正遲早都要幹起來的,早點晚點翻臉還不都是一樣。”
蕭浪失笑道:“好小於,越來越有一幫之主的風範了。”
江傑一揚手上請柬道:“去不去?”
蕭浪含笑反問道:“你說呢?”
江傑看了看手上的請柬,歎氣道:“這種東西對你這個好戰份子來說,實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說不得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蕭浪捧腹大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江傑啊!”
口口口口口口
時間: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地點:錢塘江畔,秋水樓。
對象:天下英雄少年。
附注:中秋賞月,錢塘觀潮,美酒佳看,不來的就是烏龜王八蛋。
請柬末是東方明珠的署名。
江傑放下請柬,歎了一口氣道:“這女人實在不簡單。”
蕭浪笑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同意你說的話,這女人實在不簡單,就算我原先沒有赴會的打算,在看了請柬之後,都覺得不去太對不起人家了。”
江傑白了蕭浪一眼道:“這個陷阱擺明瞭是為你而設,你不去當然對不起人家了。”
蕭浪聳肩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東方明珠有什麼理由要針對我而來?”
江傑歎氣道:“我的蕭大浪子,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是多麼出名的角色嗎?在那種龍蛇混雜的大會上,誰不想踩著別人的肩膀——甚至是屍體,往上爬呢!”
蕭浪一愕道:“不至於如此吧?”
江傑兩手一攤道:“歡迎來到江湖,這個大染缸的複雜絕對能讓你喜出望外。”
蕭浪苦笑道:“原來這就是盛名之累了。”
江傑正色道:“說真的,你現在已經夠有名了,又何必定是要參加這勞什于的英雄小會給自己添麻煩呢?”
蕭浪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無比的神情,口中淡淡應道:“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江傑道:“是為了雷去夏和冰兒小姐?”
蕭浪身子一震,嘴裏卻裝成沒事的答道:“你認為他們也會去?”
江傑心中暗歎,他太瞭解浪子的性格,越是著緊在乎的事,他表面越會裝作若無其事。
江傑問道:“你覺得冰兒小姐是武神宮的人嗎?”
蕭浪仰天沉思了一會,才回答道:“我也不能肯定,不過那天喝止雷去夏的聲音,確實是她的沒錯。”
江傑笑道:“這女人對你倒是有心,從談刀大會一路跟到神刀門,浪子魅力果然不同凡響。”
蕭浪頓時無言以對,只能連連苦笑。
此時丐幫弟子來報道:“一切已准備妥當,只等少幫主吩咐下來,便可以啟航了。”
江傑看向蕭浪道:“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了,去或不去?”
蕭浪歎了一口氣,雙手搭上江傑臂膀道:“江傑你是最瞭解我的人,這場英雄小會也許藏有許多的麻煩與陰謀,但也包含著更多的不確定與未知,如果我不能親去見識一下的話,我怎都不能甘心的。”
江傑笑了一笑,反手握住蕭浪的手腕道:“只要你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夠了。”
蕭浪這才明白,原來江傑說這一番話的用意,還是為了要讓他堅定自己的決心,不禁一陣感動。
江傑這時已轉過去吩咐船上的丐幫弟于道:“揚帆啟航。”
“揚帆啟航!”隨著口令的覆頌,載著蕭浪江傑和另六名丐幫弟子的船身,離開岸道,緩緩往無際的大江駛去。
江傑向岸邊揚聲道:“幫中之事便有勞銅老多加費心了。”
來送行的銅老在岸邊揮手道:“少幫主一路順風,浪子,你可要聽話一點,別給少幫主惹麻煩喔!”
蕭浪忍不住失笑道:“銅老把我當成什麼,長不大的孩子了嗎?”
江傑瞄了蕭浪一眼,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蕭浪忍不住道:“江傑,你在笑些什麼?有話就直說啊!”
江風吹來,令人輕爽舒暢,江傑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我笑——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會明白我笑什麼。”
蕭浪膛目道:“這是什麼話!”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船支繼續往前,眾人眼前的景象亦不斷地開闊變大,海天一線,一群水烏隊形整齊地在船首前飛過,陽光映照在碧綠色的海水之上,燦爛奪目。
蕭浪獨立船舷,忍不住想起了冰兒的動人芳容,卻又暗吃一驚。
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個全身是謎的少女。
難道真如江傑所言,自己是對冰兒動了情,而所有參加英雄小會的理由,也只是為了萬一可以再睹佳人一面的藉口。
她真的會是武神宮的人嗎?
她在武神宮中又是什麼地位呢?
武神宮只是隨便派出一個“虎衛”雷去夏來,功夫已如此高強,武神宮主又會是怎樣厲害的一個角色呢?
蕭浪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仰首望天,任何海風將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4:05
口口口口口口
錢塘怒潮,天下聞名。
每年中秋時分,來到海邊觀潮賞月的遊客,總是多如過江之鯽。
岸邊擠滿了大大小小停泊的船支,如非像丐幫這種在天下各地都吃得開的關系人士,絕難找到一席之地靠岸。
船支停泊後,蕭浪顯是心情極佳,四顧打量岸邊風景,邊笑道:“古人說行萬里路勝贊萬卷書,誠不我欺也。”
江傑來到他身旁笑道:“待到八月十五錢塘怒潮時,那才真叫有看頭呢!”
蕭浪揚眉道:“那一定要見識見識了。”
江傑道:“放心好了,英雄小會的地點秋水樓,便是全海寧觀潮賞月的最佳地點。”
蕭浪歎氣道:“我已經忍不住佩服起東方明珠來了。”
江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佩服她的事還多著呢,走吧!我先帶你進城逛逛。”
江傑吩咐過其他的丐幫弟子留下來看守船支後,便與蕭浪一起出發,往城內走去。
來到海寧,此時街道上處處充滿著節日的氣氛,人群擠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常。
兩人各具特色的出眾儀容,惹來人群中不少異性的媚眼笑容,江傑視而不見,蕭浪卻一微笑回應。
江傑忍不住嘲笑他道:“你倒愈來愈有多情浪子的架子了。”
蕭浪聳聳肩道:“這是遺傳作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江傑瞪目道:“這麼齷齪的藉口你也想得出來?”
蕭浪淡淡道:“不說廢話哩,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去秋水樓?”
江傑道:“英雄小會是晚上才開始,你心急什麼?”
蕭浪瞪了他一眼道:“你的腦袋怎麼突然變鈍了,竟然不曉得要先觀察地形嗎?”
江傑一笑道:“還以為你不會想到呢,秋水樓就在前面了。”
蕭浪失笑道:“好小子,越來越不老實了。”
兩人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面前,正欲入內時,一名裝扮不俗的夥計趨前微笑道:“兩位客館,非常對不起,本樓今日已經被人包下了,恕不招呼外賓。”
蕭、江兩人互望一眼,江傑問道:“這裏可是英雄小會的場地嗎?”說罷從懷裏取出兩人的請柬。
那夥計立即哈腰熱切招呼道:“原來兩位是東方小姐的客人,兩位到早了,不過東方小姐早就為諸位貴賓准備好洗塵的酒菜,兩位請隨我來。”
兩人點頭示意,在夥計殷勤有禮的帶領下,拾級登樓。
沿梯而上時,才發現此樓的位置占地極佳,臨宙遠眺,可盡收四周風景,一覽無遺,確不愧為海寧第一樓之名。
整個的夥計朝兩人道:“東方姑娘為英雄小會貴賓准備的本樓頂層最好的廂房,保證可令兩位覺得不虛此行。”
江傑聞言一笑,心想東方明珠一介女流,絕無可能使得像秋水樓這樣的大商家如此賞面落力,很可能還有東方世家的人牽扯其中,則此次“小”會絕不單純。
正在思索間,忽然從頂樓不知哪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接著是一人的長笑聲道:“雕蟲小技,也敢在我“刀不落空”司徒不空面前獻醜,真是該死之至。”
蕭浪應聲一震,接著大喜道:“我就知道早起的鳥兒一定有蟲吃,好戲開鑼了!”
江傑萬般無奈地歎道:“你這浪子一定是惹禍精轉世的。”
兩人腳步加快,越過愕在當場的夥計,登上頂樓。
秋水樓的每一層樓梯皆設在該樓的正中央,兩人來到頂樓,發現以圓形連接各間廂房的廊道外早已擠滿了人,其中一間廂房外的走道打橫排開了一群人,氣氛劍拔弩張,顯是惹發事端的根源。
江傑等隨眾人的眼光望去,便可見一人正伏身在兩對人馬中央的地板間,動也不動,生互未蔔。
蕭浪特別注意到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古樸,不怒自威,更兼有一種殺氣騰騰的迫人氣勢,使人覺得此人必是那種功力非凡,不可一世的高手。
他的右手此時正提著一把造形高古,看來沉重異常的厚背大刀,雖然身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卻是穩立如山,一點也沒有不自然的神色外露。
蕭浪窩在丐幫養傷的三個月來,除了練功睡覺外,可說吃喝拉撤都是在幫內藏有古往今來武林史事的資料庫中渡過,輔以他博學強記,過目不忘的天賦本領,見識認知的增長均是一日千里,已非初出江湖時可比。
像現在他一眼就認出此人便是江湖四大刀客中排名首席的“刀不落空”司徒不空,立刻目射奇光,嘴角露出一絲興奮莫名的微笑。
江傑這時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東方明珠好大的面子,竟連“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和“天之驕於”喬喬這樣的人也請動了。”
蕭浪愕然道:“天之驕子?”
江傑下巴一拾道:“就是正與司徒不空對峙聽那名少年,若要我選出來江湖中最可怕的五位新秀,你和他都一定榜上有名。”
蕭浪為之動容,側目往司徒不空的對面望去。
一名玉樹臨風,粉雕玉琢的面孔上找不到一絲暇疵的俊美少年,風采明朗,舉止文雅,一眼望去便極易給人好感,有如金童降世,對照起另一邊司徒不空的滿面肅殺,形成強烈不和諧的對比。
蕭浪搜遍腦海中的記憶庫,也只能記起引入乃是八大奇門中“詭異秘藏門”喬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掌門,此外就付諸原如,不知他為何能當得江傑如此推許。
此時司徒不空臉上露出一絲蔑視卑夷的神色,冷然開口道:“‘藏王’喬喬要向本人挑戰,還須要先遺手下來送死嗎?”
喬喬啞然失笑道:“司徒兄言重了,敝友只是想見識司徒兄名震天下的刀藝,說不上有什麼得罪之處,只是稍嫌不自量力,道司徒兄如此重手教訓,也是咎由自取,但畢竟罪不致死,如果司徒兄不反對,小弟想先探視敝友的傷勢之後,再向司徒兄賠罪。”
他這番話說得謙虛有禮,進退得宜,配似他溫文儒雅的舉止風範,使得眾人皆生起同情之心,咸認司徒不空欺人大甚。
司徒不空發出一陣長笑道:“喬兄這麼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本人佩服至極,不過喬兄放心,“陰刀”喬正只是被本人的刀氣所震昏,躺一會後便可自行起身,司徒不空雖然號稱“刀不落空”,卻也不至於對那些聽命行事,身不由己的可憐蟲狠施辣手。”
此人無論談笑舉止,皆有一種睥睨天下的豪雄氣概,懾人之極。
蕭浪和江傑雖然仍未清楚司徒不空為何會在此與詭異秘藏門的高手發生沖突,但聽過兩人的對話,均猜到應是喬喬故意遣手下挑撥生事,卻慘道對方教訓。
喬喬眼中殺機一閃即逝,含笑回應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既是敝友無禮在先,無論司徒兄如何責怪,小弟也當欣然受教,好在無人傷亡,如果司徒不反對,小弟想先帶敝友回房,其餘之事便留待今晚英雄小會再說如何?”
蕭浪暗呼厲害,這個喬喬只伯比他還要年少,卻能如此謙遜忍讓,鋒芒不願,更難得是語氣不亢不卑,一點不周禮下於人而落了自己氣勢,反而更顯得他泱泱大度的風範,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則此人心機之深沉,實已遠超過他外表年紀之上。
司徒不空曬然笑道:“本人好不容易盼到這個機會,得以領教詭異秘藏門喬家的奇招絕學,倘若如此作罷,豈不太對不起自己了嗎?”
接著環目一掃,當眼光來到蕭江兩人處時,竟掠過驚異警惕的神色。
蕭浪微微一笑,拍拍江傑的後背道:“好像該換我們上場了。”
江傑苦笑道:“你一定要淌這趟渾水嗎?”
蕭浪不答,卻仰天發出一陣含蘊內勁的震耳長笑,把所有的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去時,才排眾而出。
江傑跟在他身旁低聲咕峨道:“若論出風頭和惹麻煩之能,你認第二,天下恐怕沒有人敢認第一。”
蕭浪啞然失笑,司徒不空目光一直凝定在蕭浪身上,冷冷喝問道:“來者何人?”
蕭浪含笑抱拳道:“在下‘浪子刀’蕭浪,見過司徒兄。”
圍觀人群立時一陣嘩然,這如慧星般崛起于武林中的刀界新貴,遇上四大刀客中碩果僅存的第一高手,好觀可想而知。
司徒不空眼中爆起有如實質的精芒,仰天狂笑道:“好!本人早就聽說浪子刀出道至今不過短短數月,就已連敗江湖三大刀客,近年來本人欲求一對手也已難得,但蕭兄卻是本人期待已久的好敵人,相請不如偶遇,蕭兄這就請拔刀吧!”
眾人又是一陣混亂,沒想到這狂傲自大的刀客,竟會一開口就向蕭浪挑戰。
蕭浪在眾目睽睽下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司徒兄確是快人快語,蕭某如果拒絕,豈不顯得太不夠意思了。”
喬喬目光掠過蕭浪身上,竟然出現濃烈之極的沉冷殺機,旋又消失不見,長笑一聲道:“蕭兄豪氣幹雲的發言,惹得小弟心癢難熬,忍不住想領教高明,不如小弟就先和蕭兄玩上一場吧!”
包括蕭浪自己在內的眾人,全都一陣愕然,不明白剛才一直採取避戰退讓的喬喬,為何會突然向蕭浪挑戰。
司徒不空皺眉道:“喬兄為何搶起本人的生意來了?”
喬喬向司徒不空微微一笑道:“司徒兄如果肯等小弟和蕭兄先戰上一場,則小弟必讓司徒兄有機會一償剛才的宿願。”
此言無疑是要以一己之能,和江湖新舊兩代頂尖刀客輪番對戰,立時引起旁觀者一陣騷動,難以相信喬喬態度的轉變競會如此巨大,開出對自己不利之至的條件。
蕭浪失笑道:“喬兄對蕭某如此看重,實在讓我受寵若驚,看來就算明知會得罪司徒兄,也得先奉陪喬兄一場了。”
司徒不空微笑道:“既是如此,本人也樂得在一旁欣賞。”
大局已定,蕭浪與喬喬一戰已勢在必行。
就在此時,人群傳出一陣大笑道:“真有意思,既是如此,喬兄可否把與司徒兄的一場比拼讓給本公子,免得司徒兄惹上車輪戰的閒言。”
眾人不由自主往發聲處望去,恰好見到一名衣飾華麗的少年公子,腰掛配劍,負手悠閒地踱步而出。
此人的身材長得高大俊挺,沒有任何可被挑剔之處,五官有如斧鑿刀削,棱角分明,且透著一種疏狂風流的氣質,幾撮發絲不經意的覆蓋在額前,配合他微微上翹,似笑非笑的唇角,構成了足以令異性同性均為之例目的外貌。
江傑悶哼道:“是‘煙脂堡’花家的“公子劍”花公子。”
蕭浪知道江傑這一聲是哼給他聽的,而且他還聽出了許多沒說出來的言外之意,知道江傑與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花公於是舊識,卻對此人沒什麼好感,這是他們幾個月相處下來所培養出來的“默契”。
喬喬眼中奇芒連閃,微笑道:“原來是花兄來了。”
花公於哈哈笑道:“本公子見到諸位興致如此之高,實在也忍不住技癢,以致貿然下場,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蕭浪笑道:“花兄哪里的話,我倆都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合該湊成一對才是。”
花公于大喜道:“蕭兄此言大合我意,說實在本公子對這英雄小會本來沒什麼興趣,只是聽說主辦人東方明珠有傾國傾城之姿,這才抱著姐且觀之的心情前來,沒想到能在這秋水樓與諸位高手集聚一堂,實是人生快事。”
蕭浪微微一笑,心想原來此人是個遂花風流之輩,無怪乎會和沉穩持重的江傑不合,不過此人倒是全無一般名門世家弟子的架子,這點倒是讓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
司徒不空寒著臉道:“花兄不是出來向本人挑戰的嗎?”
花公於“哎呀”一聲,轉向司徒不空笑道:“司徒兄莫怪,實在是本公子與蕭兄有一見如故之感,才冷落了司徒兄,希望司徒兄不會因此拒絕本公於的挑戰。”
司徒不空為之啼笑皆非,但他又確知眼前這看似保會在脂粉堆中胡混的花花公子,其手底下確有非凡的武藝,當年與他齊名的“巨劍”司馬非凡,便是敗給了年紀只足他一半“公子劍”花公子。
長江後浪推前浪,不論是蕭浪、江傑、喬喬,甚至花子,均是一是易興之輩。
想到這司徒不空長笑道:“敵手難求,本人就領教一下“肥脂堡”花家的“百花劍法”!”
圍觀群雄紛紛發出采聲,均因看到現場奇峰迭起,大生此行不虛之感。
江傑心中暗歎,知道自己不出面說話不行了,乾咳一聲宣:“請恕江某多言,但在場諸位都是受東方姑娘的邀約而來,如今主人未至,宴會未開,諸位就要在此大打出手,不但於禮未合,更辜負了如此良辰美景,還請各位三思。”
他的語調並沒有特別放高,但頂樓的所有人都覺得江傑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像是在他們耳邊所講的一樣,這一手精純高深的內功傳音,立時壓下了場中議論紛紛的雜音,才注意到蕭浪身旁並不特別引人注目的江傑。
花公子像是個老朋友般的跟江傑招呼道:“江兄,我還以為你變啞巴了呢?”
江傑苦笑道:“夾在一堆好戰份子中間,我倒寧願我是個瞎子算了。”
喬喬失笑道:“沒想到江兄也變得風趣起來了。”
江傑淡淡道:“喬兄好說了,各位是否願意聽在下勸告,哲時罷鬥如何?”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上來道:“江少幫主說得好,李某也請諸位賣我一個薄面,莫要在東方小姐的面前作此煮鶴焚琴之舉。”
事實上秋水樓此時每個樓層皆圍滿了好奇的旁觀者,只是沒有人敢接近階梯,上到頂樓來,就在這要緊時刻,—名氣質獨特,衣著高貴雅致,還長著一把美髯的中年文士,與東方明珠肩拾級而上,出現在群雄眼前。
東方明珠今日顯然是卻意經過一番打扮,宮髻雲發鬟,掛裙玉帶,翠袖凝芳,別有一種高貴秀麗,楚楚動人的美態。
花子見到東方明珠,立時呆若木雞,雙目發直,喃喃口語道:“絕色……果其是絕色……”
中年文士環目掃視了場中一圈,雙目電芒閱爍,顯示出極為深厚的內功底於,哈哈笑道:“諸位有話好說。莫要拆了我這座秋水樓了。”
喬喬施禮恭聲道:“喬喬見過世叔。”
中年文士撫須笑道:“世侄不用多禮,喬門主好嗎?”
喬喬道:“門主他老人家很好,多謝世叔的關心。”
花公子回過神來,重重歎了一聲道:“世叔艷福不淺,身邊競能有像明珠小姐如此美麗的女人陪伴,好叫本公了佩服不已。”
他這話完全沒一點晚輩對長輩應有的禮貌,奇怪的是中年文士也似習以平常,不以為意的道:“花世桎誤會了,明珠乃是李某新收的義女。”
花公子大喜道:“原來如此,唉!世叔你怎麼不早就呢?那本公子就還有希望了,嘻,還有希望。”
東方明珠見他說得逗趣,忍不住抬起臻首來望了他一眼。
花公子微笑道:“花公于見過明珠小姐。”
東方明珠淺淺一笑,有如玫瑰綻放,朱唇輕啟道:“明珠見過花公于、各位英雄。”
司徒不空于此時冷冷插入道:“你們閒話說夠了沒有?”他決戰的與頭一再被人打斷,真是佛都有火了。
中年文士望向司徒不空淡淡笑道:“司徒兄不願賞李某一個薄面,仍是執意一戰嗎?”
司徒不空握刀的手緊了一緊,與中年文士一瞬不眨的對視著,冷做的道:“別人伯你“富甲天下”李家,我司徒不空可不吃這一套。”
江傑的傳音入密在蕭浪耳旁響起道:“這中年文士大有來頭,乃是八大奇門中“富甲天下”李家之主,“財神”李萬金的胞弟,外號“尿王”的李無憂,內功修為深不可測,不知怎麼會成了東方明珠的義父?”
蕭浪目中亮起奇芒,正在場中的局勢又轉為劍拔弩張之時,忽然間……
“砰!”隨著一道巨響,屋瓦木屑紛紛落下,屋頂破開,一道纖細優美的白色人影從天而降,賽雪欺霜的玉手,卻抉帶著能削肉斷骨的破體劍氣,隔空往東方明珠腦門拍下,沒有半點留情。
蕭浪不等看清來人,已身子劇震,失聲叫道:“冰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4:20
口口口口口口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太突然,即使與東方明珠近在咫尺的李無憂,也來不及插手援助。
此時能保住東方明珠一條小命的,便只有東方明珠自己。
東方明珠嬌叱一聲,美目泛起一圈奇異的藍芒,同時雙袖猛揮,間不容發的插入自己頭頂和冰兒十指間的虛空處,只聽得“嗤嗤”數響,碎布飛揚,接著東方明珠行雲流水般的往後飄退,雖是在鬼門關前打了一轉回來,但已嚇得俏臉剎白。
冰兒一招無功,不等身子落地,纖腰一扭,已在空中輕巧靈動的變換位置,玉臂再揮,仍是直取東方明珠而去,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打法。
李無憂怒叱一聲道:“休得放肆!”採取圍魏救趙的戰術,一掌印向冰兒背後。
冰兒輕咦了一聲,李無憂這一掌看似乎淡無奇,但卻如同波浪一樣,抉帶著一重強過一重的淩厲勁道,而且他發掌同時,腳底亦同時邁開大步,雙掌勢帶動身勢,其速度力道,冰兒估計以自己只有五成火候的“大虛空法”絕接不下這一招,不由暗歎一聲,放棄將東方明珠立斃當場的念頭,嬌軀化前沖為橫移,恰恰避開了李無憂的一周。
李無憂暗吃一驚,以他的身份武功,更兼背後出手在先,仍給對方輕描淡寫的避了開去,是說了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競忘了繼續追擊。
蕭浪還在猶豫不要不要出手,江傑已先他一步攔在冰兒的去路上,沉聲道:“小姐請先停手再說如何?”
冰兒杏眉一跳道:“江傑你少管閒事!”
江傑濃眉一皺,冰兒故意喊出他的名字來,乃是造成他倆早就相識的感覺,引起旁人的猜疑,由此可見此女心機反應之快,非是一般可比。
但是江傑身為未來的一幫之主,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難倒的角色,他見冰兒仍是原勢不改的往自己方向沖來,遂低喝一聲,雙掌齊出,使出降龍十八掌中的一式“終日乾乾”,頓時形成一堵無形有質、雄渾精奇的氣牆,攔住冰兒去路。
此時李無憂也已回過神來,未見他腳步移動,人已有如縮地般出現在冰兒身後,一臉寒霜的殺氣。
冰兒別過身子,露出一個甜美至極點的嬌笑道:“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小女子,不伯羞嗎?”
李無憂這時才首度定睛目睹冰兒的絕世芳容,饒是他並非好色之徒,竟也不由心神一震,殺機全消,怎地也狠不下心出手了。
在場所有男人,亦現出為冰兒迷醉的神情。
東方明珠驚魂甫定,見到如此情形,雙目立刻射出濃烈的妒意和殺機。
便在現場均因為冰兒驚艷一笑而為之停頓的時候、眾人腳下忽然傳來一陣震動的感覺,接著砰然巨響,一個天神般高大的身影,破開頂樓的地板,在一片塵砂瓦屑中轟然而現,氣勢如神。
旁觀眾中數人走避不及,紛紛受傷,更有隨著破開的大洞跌到下一層去的,樓上樓下亂成一團,場面全然失控。
那人完全無視他一手造成的亂象,甫一現身,便以獨特渾厚低沉的聲音朝冰兒喝道:“冰姬,還不隨我回去!”
蕭浪身子一震,認出了這聲音形影的主人。
“‘虎衛’雷去夏!”
江傑訝道:“什麼?”這瘟神一般失物竟會出現在這裏。
雷去夏虎目一掃,見到蕭浪,竟也露出訝然之色道:“好小於,你竟還未死!”
蕭浪對雷去夏可說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長笑一聲道:“我既然不死,當然就輪到你死。”紅顏刀來到手上,人刀立刻化成一道長虹,直取雷去夏。
雷去夏冷笑道:“沒想到你刀法又進步了不少,不過本將現在沒空陪你玩。”運腳一掃,輕而易舉的便把蕭浪連人帶刀震開,同時疾撲向冰兒,邊喝道:“冰姬。你逃不掉了。”
冰兒臉上首次露出驚恐之色,嬌呼道:“救命.有壞人要來抓我了。”
花公子如夢初醒,跳起來大喝道:“美人兒別怕,本公於來救你了。”長劍出鞘,猛然向雷去夏刺去。
別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這突來一劍,竟然也深得劍法“快、准、狠”三訣,劍勢未到,凜冽的劍氣已洶湧而至,即以雷去夏之能,也不能無視于花公子這一劍之威。
雷去夏雙目寒光暴射,冷喝道:“擋我者死。”淩空飛起一腳,向花公於長劍踢去。
蕭浪大喝道:“小心他的,虎殘腳,!”
花公于冷哼一聲,劍勢徒變,手中長劍暴湧出一團光雨,有如一張大網,將雷去夏的視線完全隔絕開來,迎頭向他罩下。
眾人盡皆動容,花公於的劍技遠在他們想像之上,江傑更是脫口贊道:“好一招‘百花繚亂’。”
雷去夏虎目一凝,本是疾蹴而出的一腳忽然改變速度,變得慢如蝸牛,卻又完全違反物理常性的,在眾人剛感覺到這一腳的“慢”的時候,雷去夏一腳已破入花公子劍網之中。
“砰!”
花公于有如百花綻放的一劍變得毫無用處,慘哼一聲,斷線風箏般被雷去夏踢得往蕭浪的反方向跌去。
雷去夏剛擊退花公子,另一道淩厲的勁風又向他迎面襲來。
喬喬出手了。
喬喬雙目奇芒大盛,手結印契,透過幾個飄移不—的假勢之後,搶到雷去夏身後,十指爭彈,直取雷去夏身後數十個大穴,招式詭異狠辣,奇奧無比,不愧是“詭異秘藏門”喬家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雷去夏怒哼一聲,身子橫移開去,同時身後披風有如活了過來一般疾張飛揚,袍角更有如一張利刃般疾切向喬喬雙手,如果被切個正著,保證喬喬十根手指無一倖免。
喬喬雖驚不亂,雙手迅速收回,盤在胸前,同時足尖一點,身子飛起,翻過雷去夏頭頂,兩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舖天蓋地的往雷去夏攻去。
雷去夏面對喬喬驚濤駭浪般的攻勢,卻是夷然不懼,飛起一腳,炮彈般淩厲兇猛的勁氣競透腿而出,重重擊在喬喬無形有實的掌影之上,準確得可叫任何人大吃一驚。
“砰!”勁氣交擊,發出一聲巨響,喬喬整個人競被雷去夏一腳踢穿。
“哦?”雷去夏同時眉頭一皺,發現古怪。
腳尖踢穿的只是喬喬的外抱,他的人已趁機遁往雷去夏左側死角。
——金蟬脫殼。
喬喬長嘯一聲,一肘打在雷去夏腰際。
雷去夏身子一震,一聲虎吼,一爪抓向喬喬腦門。
但是喬喬一招得手,竟不貪功,身子已流星般抽退,雷去夏一爪只落得了空。
雷去夏中喬喬一招,只上半身略晃了晃,竟似未傷,看得樓上眾人暗吃—驚,雖然如此,喬喬畢竟是唯一打中這不知從哪里出來的絕世高手一招的人,只是如此,只足夠他在群雄心目中的地位大為提升。
喬喬遲到冰兒身旁,以充滿感情的關懷語調問道:“冰兒小姐,你沒事吧?”
兩人競是舊識,這變化連蕭浪也為之一愕。
雷去夏停下腳步,雙目殺機閃爍,冷冷道:“好,都一起上吧!”
李無憂排眾而出,沉聲道:“閣下到底是誰,竟敢來秋水樓撤野?”
雷去夏望定李無憂道:“你是這裏的主人?”
李無憂道:“不錯,本人正是“富甲天下”李家的李無憂是也。”
雷去夏冷笑道:“那又如何?不立刻交出冰姬,我就連整座秋水樓連同李家都鏟為平地。”
李無憂大怒道:“閣下好大的口氣,就不伯風大閃了舌嗎?”
雷去夏傲然道:“你可以試試!”
東方明珠來到李無憂身後,一抽後者衣角,低聲道:“義父,對方像是為了那神秘少女而來,我們似乎用不著為了此人而惹上這不必要的麻煩。”
李無憂聞言一愕,他當然不是沒想到此點,只是礙於身份地位,無論如此也不能容他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肆意殺人動手,否則顏面何存?
喬喬長笑一聲道:“世叔不必為難,這位仁兄想要抓走冰兒小姐,就讓他沖著小弟來吧:”
眾人皆沒想到看來和氣溫文的喬喬竟會主動把這燙火山芋攬上手,但見到冰兒的絕世芳容,又覺得這護花之舉實是理所當然。
花公子亦大聲附和道:“不錯:你這個人凶眉惡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本公子絕不容許你動這位冰……冰兒小姐的一根寒毛。”
他其實根本搞不清楚冰兒與眾人的關系,只是見到冰兒的美貌,便激起了天生的護花之心,什麼也顧不得了。
冰兒淺淺一笑,有意無意間競望了蕭浪一眼。
蕭浪給冰兒一眼望得心中一跳,自己也說不上有什麼感覺。
喬喬和東方明珠都注意到了兩人的反應,眼中同時閃過濃烈的妒意。
李無憂繼續迫問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與這名少女又有何關系?”他指的當然是冰兒。
雷去夏還未回答,蕭浪已代他開口道:“他就是殺死神刀門的兇手,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是也。”
“武神宮”三字一出,眾人立時駭然色變。
雷去夏發出一陣長笑道:“好小於,替我背了黑鍋很不甘心嗎?”
蕭浪淡淡道:“前輩言重了,蕭某只是不想承認沒做過的事而已。”
雷去夏重重哼了一聲道:“既知本將身份,便該曉得這是武神宮的家務事,誰要是還敢做架梁,就莫怪我腳下不留情了。”
樓上眾人立時喋若寒蟬,連李無憂也是一陣難堪的沈默,皆因武神宮和天魔門是江湖上沒人敢惹的兩個麻煩。
喬喬臉上表情數變,顯然他也不曉得冰兒和武神宮的關系,如今驚聞此事,縱是他對冰兒一見鐘情,早有追求之心,也不得衡輕重。
蕭浪仰天發出一陣長笑道:“蕭某雖無意插手武神宮之事,也不想去管前輩和冰兒小姐之間的關系,但對前輩在神刀門的一腳之賜,卻一直難以忘懷,今日有緣相遇,還想請前輩再度賜教一番,不知前輩意下如何?”此言一出,眾人立時對蕭浪刮目相看。
這才是真正的英雄氣概。
東方明珠和冰兒均是心中一動,蕭浪天生自然的氣度風範,確是能叫異性不由自己。
喬喬風頭盡被蕭浪所掩,眼中殺機暴射,但很快又被冷靜深沉的神色蓋過,似是有所盤算。
無獨有偶,東方明珠眼中也出現相同的神采。
雷去夏虎目贊許之色一掠而過,語如寒冰的道:“我說過,任何人敢再阻擾本將去路,便只有死。”
蕭浪踏前一步,長笑道:“未曾真正動手過招之前,生死勝敗總是難料,前輩請!”
雷去夏還未答話,花公於已搶前與蕭浪並肩則立,持劍喝道:“我也來摻一腳!”
蕭浪愕然道:“花兄不必如此。”
花公子搖頭道:“蕭兄不必多言,本公子心意已決,倒要看看名震江湖的武神宮,到底有何驚人之舉?”
雷去夏點頭道:“好!”又淡淡加了一句:“兩個還不夠。”又朝江傑道:“你也來吧!”
江傑愕然道:“我?”隨即啞然失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大步而出。
雖然不知雷去夏為何挑中他,但反正江傑早就想助蕭浪一臂之力。
雷去夏的武功實在太高,即使眾人聯手,也未必有勝過他的把握。
三人成鼎足之姿,包圍住雷去夏。
雷去夏仰天笑道:“好,雷某多年不出江湖,今日再展手腳,便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能長江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花公子冷哼一聲道:“雷兄不伯把自己說得太老了嗎?”
蕭浪失笑道:“花兄可別被雷前輩的外貌所騙,他已經八十有多了。”
花公子一震道:“什麼?”
蕭浪話末說完,人刀合一,紅顏刀振起一片紅芒,有如一道虹橋罩向雷去夏。
江傑同時出手,降龍十八掌的“雙龍出海”,推出一道淩厲剛猛的氣堵,當面向雷去夏壓去。
兩人第一次聯手出擊,竟然配合得天衣無縫,威力倍增。
花公於大叫上當,蕭浪和江傑之間競有一種不言而明的默契,將他排除於外。
雷去夏虎目電芒乍閃,身上毛發根根聳豎,整個人如一陣旋風般掠起,以令人無法揣測看清的高速路線,迎向兩人攻勢。
“砰砰!”
兩人已使盡渾身解數,仍給雷去夏有如巨鉗般的一雙大腳踢中刀鋒掌緣,觸電般劇展,跌往兩旁。
如此腿法,確是神乎其技。
兩人甫退,花公子已挺劍補位而上。
花公子豪笑道:“終於還是非我不可吧!”劍尖發出刺耳嘯聲,疾刺向雷去夏胸膛。
以雷去夏的定力,卻因花公於這一劍而錯失將蕭浪江傑立斃腳下的良機,也不禁生起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的真氣修為已達收發由心的境界,盡管經過多番激戰,卻毫無衰竭之像,一聲長笑,運腿擋下來劍。
花公子手下不停,人隨劍走,一口氣再刺出五劍,勁道一劍比一劍淩厲,令人生出不敢硬擠之念。
雷去夏卻是半步不移,單腳翻飛,一連接下花公於五劍。
花公子大喝一聲,身子斜移開去,一劍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斬向雷去夏右肩。
這一劍已是他全身功力所集,不成功便成仁。
雷去夏冷喝一聲,腳下踏出玄奧無比的步法,在不到—尺的空間中接連幾個移身,而每一步均讓花公子感到難以捉摸對方的下一個落點,原本淩厲無比的劍勢變得無處可落,雷去夏便趁對方氣勢一窒之時,“虎殘腳”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殺出,重重踢在花公子劍鋒之上,把花公子踢得長劍脫手,吐血飛退。
旁觀者皆看的心驚膽跳,沒想到含三大年輕高手之力,圍戰雷去夏一人,仍是沒幾個照面便敗下陣來。
蕭浪、江傑兩人鬥志如虹,花公子剛被擊退,兩人立刻齊齊殺到。
雷去夏大喝一聲道:“好!”雙腿如狂風卷落葉般飛舞,踢出百多道腳影,往兩人攻去。
爆擊不斷,勁氣洶湧。
三人乍合倏分,可憐蕭浪和江傑兩人氣喘吁吁,披頭散發,模樣狼狽至極。
雷去夏微退數步,雙目露出掩飾不住的訝意。
蕭浪喘笑道:“前輩的‘虎殘腳’果然厲害,差點便把小於的卵蛋也踢爆了,哈!”
江傑啞然失笑道:“想不到你還有心情開這麼肮髒的玩笑?”
兩人雖是落於下風,但那股置生死於度外的談笑氣度,卻令旁觀者動容。
花公子揮袖抹掉嘴邊的血漬,狀甚愉悅的大笑道:“蕭兄、江兄,你們這兩個朋友本公子交定了,哈哈……咳咳!”他這一笑牽動了傷勢,頓時引得咳嗽不已。
雷去夏冷冷道:“你們三個真要找死?”
蕭浪橫刀笑道:“前輩剛才已豁盡全力,仍不能如願收拾掉我們三人,難道不是事實嗎?”
雷去夏虎目殺機一掠而逝,隨即談淡笑道:“由得你們去想吧!准備好了沒有,我要出手了。”
三人聞言,表面仍是故作輕松,暗地裏卻是叫苦連天。
三人也各自提升功力,准備應付雷去夏石破天驚的一擊。
此時樓上眾人心神皆投入在這場難得一見的快戰之中,但是一直看來驚魂未定的東方明珠,忽地美目殺機一閃,嬌軀一晃,迅快無比的閃現至冰兒身旁,一爪朗她臉上抓去,勁道淩厲狠辣,卻又不帶半點風聲,待得冰兒發現時,五根手指已近在眼前。
這一爪要是抓個正著,保證冰兒絕美的玉容全毀於一旦。
東方明珠唇邊剛出現殘酷得意的微笑,卻又立時臉色大變,面如死灰。
五指就在冰兒臉上不到一寸的距離頓住顫抖,任憑東方明珠吃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將這一爪再作分毫的移動。
冰兒像是早知東方明珠有此一著,毫不吃驚的嬌笑道:“暗算我一次不夠,還想來第二次嗎?”
東方明珠雙目射出怨毒之極的神采,一字一句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道:“大、虛、空、法!”
冰兒笑道:“正是大虛空法的“混沌虛空體”!”
雷去夏見到這場突變,立時大怒道:“竟敢對冰姬不利!”撇下與蕭浪三人的戰事,狂猛的殺氣直撲東方明珠而去。
李無憂大喝道:“退回去!”一掌拍去。
雷去夏見冰兒被襲,怒意已掩蓋過一切,哪管是任何人攔在他面前,也是立殺無赦,重腳轟出。
“砰!”
兩人互拼一招,竟是不分勝負,齊齊震開。
李無憂手腕酸麻,連退七步,心下駭然道:“好厲害的腿功!”
雷去夏足尖點地,運功化解小腿上一波強過一波的層層氣勁,亦是臉色微變,暗忖道:“波紋訣果然名不虛傳。”
冰兒眼觀八方,見雷去夏與李無憂那邊戰得激烈,美目一轉,忽地吐勁震開東方明珠,微笑道:“本來可以扯平的,這下你可多欠我一次了,等著我回來拿吧!”破開腳下的地板,急墜而下。
雷去夏急喝道:“哪里逃!”跟著冰兒破板而下,消沒不見。
來也突然,去也突然。
喬喬猛一咬牙,身影一晃,亦跟著消失在樓梯處。
蕭浪看了江傑一眼,江傑還來不及搖頭,蕭浪已飛快朝他道:“江傑,這裏便留給你了,我跟去看個究竟!”競就那麼飛出樓外,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江傑正要氣的跳腳,另一邊的李無憂已怒氣沖沖的朝他興師問罪道:“江少幫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江傑環目四顧,見到頂樓斷梁殘壁的殘狀,又迎上花公子充滿疑問的眼光,只能搖頭唉道:“但願我能知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5:21
第六章 邀月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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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浪躍出樓外,人在半空,翻過幾個輕巧的斛鬥之後,飄然著地,靈動如貓。
甫一落地,一股微若遊絲,陰險狠毒的氣勁,在耳畔響起,疾撲而來。
蕭很大吃一驚,雖危不亂,反手一刀劈出。
“當!”一聲清響,偷襲之人變招與蕭浪互拼了一記,同時一震,拉開距離。
蕭浪橫刀斜睇,如臨大敵,冷冷沉聲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之驕於”,竟會做出這種暗箭傷人的勾當。”
喬喬仍是一派溫文有禮的笑容,像是一點也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的道:“蕭兄言重了,小弟出身“詭異秘藏門”,本來一招一式學的都是偷襲暗算的功夫,蕭兄難道不知道嗎?”
他那種真小人的口吻和他清秀俊美的臉孔絕不相稱,不由聽得蕭浪一窒,內心對喬喬的戒心又提高了幾分,表面上卻是平靜無波的道:“原來如此,那到是蕭某錯怪喬兄了。”
喬喬微笑道:“哪里!哪里!不知蕭兄下來秋水樓有何貴幹呢?”
蕭浪暗忖道:“我不來問你愉襲我的原因,你倒先管起我的去向來了。”微微一笑道:“喬兄這話未免問得多餘,天下路天下人走得,蕭某似乎沒有奉告喬兄的必要口巴!”
喬喬碰了蕭浪一個釘子,卻毫不在意的笑道:“蕭兄說的是,是小弟的不是,蕭兄這就請便吧!”說完競真的退到一旁,一副任由蕭浪離去的樣子。
饒是蕭浪一向足智多謀,也不由對喬喬的舉動引起疑心,照理說對方明明比自己還要心急冰兒的下落,為什麼現在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實在令人大惑不解。
蕭浪忍不住道:“喬兄是怎麼認識冰兒小姐的?”
喬喬微笑道:“同樣的問題我並沒有問過蕭兄不是嗎?蕭兄請!”
蕭浪退了一步,忽地開口道:“是冰兒要你來攔我的,是吧?”
喬喬身子一震,這樣的反應無疑給了蕭浪最好的回答,他長笑一聲,往後退去,只剽他悅的聲音傳過來道:“今日相會,雅興不淺,他日有緣再遇,當與喬兄煮酒長談,蕭某就此別過。”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人已去得不見蹤影。
喬喬遙望蕭浪遠去的方向,目中再度出現令人不寒而懼的怨毒神色,冷冷微笑道:“此人的心智武功,果然足堪成為我的頭號情敵,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留蕭浪活在世上。”
蕭浪展開身法,漸遠離鬧區,來到人煙稀少的荒山小徑。
他似是有所憑侍,腳步一點不曾遲疑,忽然目光一峻,足下驟停,只見不遠處,清逸優雅至無以複加的美女冰兒,正席地而坐,地上的草席前擺了一張小茶几,上面還放了幾樣精緻的小菜,一個灑壺,兩個酒杯,令人懷疑她是何時變魔術般張羅出這些東西的。
冰兒舉杯向蕭浪微笑道:“蕭浪請過來坐啊!”
蕭浪啞然失笑,移步來到冰兒處,盤膝坐下,開口道:“小姐擺脫那個雷去夏的虯纏了嗎?”
冰兒淺淺一笑道:“要是沒擺脫那個煩人的傢伙,我哪能在這裏見你呢?”
蕭浪微笑道:“小姐怎麼知道蕭某一定能迫來呢?”
冰兒曬道:“你反正來了不是嗎?再不快點動手,酒菜都要涼了。”
蕭浪失笑道:“恭敬不如從命。”舉筷毫不客氣的大嚼大咽起來。
他著實餓得慘了。
冰兒則僅是象徵性的用了一點酒菜,多半時間都笑意盎然的看著蕭浪風卷殘雲的吃相。
蕭浪心中則湧起慘異絕倫的感覺。
自認識此女以來,兩人便一直處在鬥智鬥力的立場,像眼前這樣同桌共席的“和諧”相處,尚是破題第一道,要說蕭浪對冰兒完全沒有一點動心,那就是騙人的。
她的一眸一笑,都讓蕭浪有一種如沐春風,無以名之的曼妙感覺。
但是她的心思感情就像天上的浮雲一不可捉摸。
蕭浪知道冰兒,不用深交也可以瞭解她的為人,就像他知道他自己一樣,因為他倆本是同一類的人。忽然間,時間的流逝變得再沒有一點意義。
柔風拂來,令人打從心底生出悠閒寧靜之意。
蕭浪放下杯筷,目光轉到蒼穹虛茫的落日暮色,和那聳入雲端,秀麗迷蒙的黃山夕景。
整個天地忽然變得充滿生機,這是蕭浪自出江湖以來,第一次這麼用心感受到四周環境的景色。
那是蕭浪從未試過的動人感受,兩人都不願願破壞這難得的安詳氣氛,均都不發一語,只是偶然交換一個眼神,盡在不言中。
不知過了多久,蕭浪打破沈默笑道:“小姐總是能帶給別人意想不到的驚奇,就像現在這一餐一樣。”
冰兒微笑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倒是你能找來這裏,才真的讓我驚喜呢!”
蕭浪失笑道:“我還以為小姐不會好奇呢?”
冰兒笑笑反問道:“我有這樣說過嗎?”
蕭浪摸摸鼻子道:“其實說穿了不值一文,蕭某只是隨著小姐的體香追來此處的。”
冰兒訝道:“還說沒什麼了不起,這種嗅覺比所謂的神獒還要靈敏百倍了。”
蕭浪聳聳肩道:“蕭某天生就有這種能力,也不覺得有什麼稀奇的。”
冰兒嘻嘻笑道:“說不定你上輩子是二郎君的神犬轉世的。”
蕭浪苦笑道:“或許吧!”
經過一番說笑,兩人的距離更是拉近不少。
醉人的清香從冰兒身上傳入蕭浪鼻內,蕭浪在近距離裏感受到這淡雅如仙的美女,無論內外在均是那麼的超然脫俗。
蕭浪天生就是灑脫淡泊的人,對男女之情本來看得極淡,但冰兒對他有一種無可否認的吸引力。
但要說這就是愛情的話,卻又言之過早。
蕭浪把心思拉回到現實,迎上冰兒清徹不見底的目光,,口中淡淡道:“小姐究竟與武神宮是何關系呢?”
冰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別過俏臉道:“我早知道你會問這個避無可避的問題。”
蕭浪立時不忍道:“小姐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冰兒把目光投向遠方的山巒曠野,像給觸及心事般,良久才輕歎道:“我也不知道我倒底算是武神宮的什麼人?有時候我覺得我只是那座冰窖裏禁鍋的一支小鳥,渴望著想要展翅飛去,但當我真的逃離那個地方,接觸到外面世界的爾虞我詐,人心險惡後,競又不由自主的懷念起那個地方來。”
蕭浪的心情像是被冰兒的說話投入了一塊石頭,引起陣陣漣漪,久久不能乎息。
可以想像冰兒在武神宮必定有過一段冷漠而痛苦的成長經歷,才會有感而發的說出這些話來。
兩人都是思潮起伏,難發一言。
冰兒深吸一口氣,玉容回復一貫悠閒自若的神態,輕柔也道:“冰兒競在不知不覺中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請蕭浪你把它忘掉吧!”
蕭浪沉聲道:“小姐為何選上蕭某來作為談心的對象呢?”
冰兒嬌軀輕震,花容一黯,以微弱至不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蕭浪身子一展,終于知道冰兒對他,並不是全無情意。
夕陽的最後餘暉,消沒在地乎線下。
將滿的明月在天邊現出仙姿。
蕭浪收拾情懷,拿起酒杯,哈哈一笑道:“雖然沒能見到錢塘怒江,但能與小姐在此同席賞月,也算上天對我不薄。”
冰兒始起致首,不知是怨是嗔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微微—笑道:“我害你不能留下來參加英雄小會,蕭浪不會因此責怪我吧?”
蕭浪失笑道:“小姐言重了,小姐對蕭浪曾有過救命之恩,蕭某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敢對小姐有絲毫不悅呢?”微微一頓,又道:“何況,經過剛才一役,英雄小會多半也要無疾而終了。”
冰兒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道:“我何時救過你的性命呢?”
蕭浪反口問道:“在神刀門從“虎衛”雷去夏腳下救回蕭某一命的人,難道不是姑娘的金口一言嗎?”
冰兒嬌笑道:“什麼金口一言,你這人說話未免太誇張了。”
蕭浪歎道:“不管如何,蕭某對小姐總是感激不盡的。”
冰兒好奇道:“不瞞小姐你說,蕭某習武多年,對自己的功力本來多少有那麼一點微薄的信心,沒想到一遇上武神宮出來的高手如小姐和雷去夏之流,立時變得不堪一擊,這對我那脆弱幼小的心靈實在是個殘酷的打擊。”
冰兒被蕭浪逗得前仰後翻的笑道:“你哪來脆弱幼小的心靈,不要笑死我好了。”
蕭浪聳肩道:“小姐對我還不夠瞭解呢!”
冰兒“噗嗤”一笑道:“打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時,便知你是個油嘴滑舌之徒,再怎麼裝也沒用。”接著岔開話題道:“其實打不過雷去夏,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即使在武神宮裏,此人的武功也是僅在宮主一人之下,眾人之上,能與他並駕齊驅的只有“龍侍”厲無冬,我要是與這兩人動手,也要不出一百招便落敗了。”
蕭浪聽得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麼……”卻又住口不語。
冰兒道:“你想問說既然我不是雷去夏的對手,又為何能三番兩次的在他追捕下逃去,是嗎?”
蕭浪知道自己的心事絕瞞不過眼前這慧質蘭心的美女,只有點頭苦笑道:“蕭浪確有此感,還請小姐見告。”
冰兒露出無奈而苦澀的一笑道:“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沒有辦法不傷我一根汗毛而把我活權回武神宮,如此而已。”
蕭浪心中一動,開始感覺到冰兒在武神宮內的地位絕不尋常,否則不會像“虎衛”雷去夏那樣桀驁不遜的絕世高手也要賣她的帳。
蕭浪舉杯把酒一飲而盡,杯子回到桌面上時,開口問道:“武神宮主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冰兒身子一靈,美眸競在一剎那閃過敬仰、恐懼、愛慕、憎恨、憤怒等等錯綜之極的感情,接著幽幽歎了一口氣道:“他或許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
蕭浪劍眉一挑道:“哦?”
冰兒的目光此刻便像是天色一樣的黯淡下來,有點像是自言自語的道:“他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一點人類應有的感情。”
蕭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難道世上真能有完全控制自己七情六欲的“人”。
冰兒歎道:“神者無情,魔者絕情,神魔不死訣練到最高的境界時,便是非神即魔,絕情絕義的地步了。”
蕭浪皺眉道:“真讓他練到這般境界,人生還有何樂趣可言呢?”
冰兒茫然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從來也不瞭解神魔不死訣的那一套東西,就像我從來也不瞭解應帝王一樣。”
蕭浪虎軀一震,心中叫苦。
從她以極富感情的聲調直呼武神之名的反應看來,應帝王在冰兒心中應是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想到這裏,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妒意,接著又為這種從未有的感覺而大吃一驚。
——蕭浪啊!蕭浪,你是怎麼了,人家從來就沒開口說過喜歡你,吹皺一池春水,幹卿底事呢?如此無能,枉你還敢以浪子自居!
想歸想,這種苦澀酸麻的感覺卻又是牢不可破的實在,盤踞心頭不去。
正出神間,冰兒那柔雅溫純的聲音似是從遙不可及的遠處傳到耳畔道:“蕭浪在想些什麼呢?”
蕭浪微微一愕,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冰兒露出一個有悟於心的笑容道:“蕭浪再沒有話要問冰兒了嗎?”
蕭浪一怔道:“不經冰兒提醒,蕭某確是幾乎忘了此來尋找小姐的目的了。”
冰兒美目奇光一閃道:“蕭浪還是第一次直呼人家的名字呢!”
蕭浪感覺自己像是打破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般地痛快,微微一笑道:“冰兒不喜歡嗎?”
冰兒淡淡笑道:“隨便你吧!反正嘴巴是生在你臉上,愛怎麼叫我都管不著。”
蕭浪見冰兒沒有表示反對,立時打蛇隨棍上的道:“冰兒為何要到秋水樓鬧場,還對東方姑娘突施辣手呢?”
冰兒黛眉輕蹙的道:“奇怪你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我只是禮尚往來罷了,並沒有真正致她於死地的意思,難道你會看不出來嗎?”
蕭浪緊問道:“冰兒的意思是東方姑娘也曾經暗算過你一次了,那又是何時呢?”
冰兒婿然一笑道:“當時你在場聞到的,你難道忘了嗎?”
她不說“你也在場見到”而說“聞到”,內裏顯是大有深意,蕭浪微微一愕,露出苦笑道:“冰兒說的對,蕭某正是因為有此證據,才更為苦惱存疑,皆因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少女,竟會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殺手王。”
冰兒一點也沒有吃驚的神色,聲調止水般平靜無波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什麼殺手王,我只知道她就是那名在武當上用“判死劍招”愉襲我的黑衣蒙面人。”
蕭浪直視冰兒道:“冰兒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冰兒忽然露出一個屬於她那個年紀的少女所應有嬌艷甜美的笑容道:“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蕭浪只有苦笑以報,雖是一番長談下來,他仍感覺到對方有著挖不完的秘密。
一計不成,蕭浪再生一計道:“冰兒與“藏王”喬喬又是怎麼認識的呢?”
冰兒嘻嘻笑道:“不打不相識啊,就像認識你和江傑一樣。”
蕭浪啞然失笑道:“冰兒到底為什麼要在江湖上惹起這麼大的事端呢?”
冰兒偏頭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或許只是為了好玩吧!這樣的講法或許你不會相信,不過這是真的。”
蕭浪頷首道:“我信,因為我跟你一樣都是不幹寂寞的人,所以我能體會你的心情。”
冰兒拍掌笑道:“現在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蕭浪微笑道:“冰兒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冰兒嘴角逸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總是會有辦法的。”
蕭浪當然不會為冰兒擔心,她比她自己所說的還要有“辦法”得多了,會這麼問只是出於一種自己都不明了的動機罷了。
蕭浪還在考慮說要不要把喬想要殺他的事情告訴冰兒,但轉念一想,這樣未免顯得自己氣量狹小了,何況冰兒也未必相信,便把話題一轉道:“天魔門與武神宮並駕齊軀,冰兒對天魔的瞭解又有多少呢?”
冰兒柳眉一皺道:“蕭浪為何會突然對神魔兩派的事情感到興趣呢?”
蕭浪聳肩道:“只是個人的好奇而已,神魔不死訣,修成之後,非神即魔,而且永生不死,如此功法,多麼引人退想。”
冰兒微微一歎道:“那你還是不要想了,即使在有三百年歷史的武神、天魔兩派,能練成神魔不死訣的人,也只有兩個人而已,說穿了就是除了初代武神獨孤唯我和第一任大夫天魔第六邪童外,根本沒人知道神魔不死訣是怎麼回事。”
蕭浪動容道:“竟有此事?”
冰兒續道:“就算是次一級的武學,被神魔兩門視為鎮派之寶的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三百年來也沒有任何一位武神或是大天魔曾經修齊過這兩項絕藝。”
蕭浪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武神是武神宮之主,大天魔又是什麼東西?”
冰兒睨了他一眼後淡淡道:“大天魔當然就是天魔門的門主了,大天魔和武神的武功之高,絕非你我所能想像的地步。”
蕭浪有點出神的道:“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識一下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這兩項絕學。”
冰兒嗔道:“那你還不如自殺算了,你以為在這兩種神級武學下會有逃生的機會嗎?”
蕭浪露出一個自信燦爛的笑容道:“沒想到冰兒還會著急蕭某這條小命。”
兩朵紅雲掠上了冰兒嬌艷無比的玉容,她急忙將臉偏過去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死在誰手上都不關本小姐的事。”
蕭浪仰天哈哈一笑道:“將自己與冰兒面前的酒杯斟滿,欣悅無比的道:“冰兒可願陪蕭某喝上一杯?”
冰兒伸出明潤似雪雕般的纖手,綻出清美的笑容,眼內充滿哀然之色,溫柔地道:“此地別後,或許再無後會之期,蕭浪你可知否?”
蕭浪輕歎一聲,苦笑道:“蕭某怕是早就有所預感。”臉孔回復從容道:“從究還不過是一別,冰兒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5:36
舉起酒杯,冰兒淒然一笑,亦舉杯以對,兩人目光交會,千言萬語,一切盡在此刻的無聲勝有聲中。
蕭浪正要仰杯沾唇,冰兒忽然黛眉一豎玉手一揚,酒杯疾射而出,邊叱道:“是誰?”
蕭浪為之愕然,舉起的酒杯就那麼停在嘴邊。
酒杯投向空無一物的漆黑夜空,客無徵兆的失去蹤影,以蕭浪和冰兒那樣的眼力,竟然也看不清酒杯是如何消失的。
接著傳來一聲輕笑,月色之下,一條均勻優雅的人影,緩緩浮現。
蕭浪立時感到身旁的冰兒倒抽了一口涼氣。
來人看上去非常年輕,嫩滑的肌膚像剛出生的嬰兒白晰,容顏俊俏無比,甚至可以用“嬌美”來形容,要不是頸部突起一段喉結,實在要讓人懷疑他是男是女。
來人背對月光,身穿黃衣,有著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卻又帶著一股詭異陰柔的氣質,正負手而立,那對只應長在美麗女子臉上的修長鳳目,向兩入投來。
蕭浪目光與黃衣人相對,忽然感到內心一陣迷惘。
冰兒喝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波!”蕭浪猛然一震,從失魂的狀態中回復過來,手中酒杯卻因用力過猛,砰然破裂,碎片紮了他一手一嘴,鮮血汩汩而下,他卻渾然不覺,心中的震駭已經超過身體的痛楚。
他的心志堅毅,極難動搖,一向便最為其師所稱贊,他自己也一直引以為傲,如今只不過與黃衣人一個照面,便幾乎神為之奪,其展駭自是不在話下。
——來人到底是誰?
身旁的冰兒替他解答了這個疑問。
“天——魔——門?”冰兒一字字像是從齒縫中硬擠出來,卻又清晰無比。
黃衣人微微一笑道:“天魔門向邪真,見過冰姬。”說著竟施了一個禮,動作優雅之極。
蕭浪心中劇震,沒想到說曹操,曹操便到,天魔門的人竟會出現在此,而天魔武神又是誓不兩立,來人選此時機出現,絕非偶然。
向邪真轉向蕭浪道:“這位就是近來在江湖上聲名大躁的“浪子刀”蕭浪了吧?競能如此快便脫出我“鎖魂邪眼”的控制,確是名不虛傳。”
他的聲音悅耳動聽,更帶著一股邪異的魅力,即使蕭浪明知對方來者不善,也無法對此人生出半點敵意。
蕭浪深吸一口氣道:“不敢當,沒想到莫測高深的天魔門,也會知道區區,才讓蕭某吃驚不已。”
冰兒回復恬靜淡雅的超然神態,冷冷掃了向邪真一眼道:“閣下是天魔門下一任大天魔呼聲最高的接班人,特意來此,不會是只為了賞月閒聊那麼風雅吧?”
蕭浪啞然失笑道:“冰姬果然是慧質蘭心,無怪乎能成為武神應帝王心許的未婚妻。”
蕭浪身子劇震,幾乎懷疑自己聽錯,失聲道:“什麼?”
冰兒以充滿哀戚無奈的目光朝他投來,他也視若無睹。
向邪真見到蕭浪的反應,眼睛裏閃過嘲弄得意的光彩,微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本是人之常情,但任何人要是敢跟武神爭芳,恐怕都是死路一條。”
蕭浪耳際嗡嗡作響,體內血氣翻騰,一種窒鬱空虛的感覺塞滿胸膛,使他幾乎要噴出鮮血,昏倒當場。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正處於走火入魔的關頭,一個弄得不好,輕則武功全廢,重則立時斃命,死狀淒慘萬分。
向邪真外貌之美,尤勝女子,但手段和心腸之毒辣,卻連殺人如麻的大盜惡匪也遠遠不及。
他一眼便看出蕭浪和冰兒間微妙的感情,認定蕭浪會成為冰兒動手時的障礙,於是一上來便用本門秘技“鎖魂邪眼”,欲一舉制住對方,沒想到冰兒先一步道破他的用意,加以蕭浪本身的心志畢竟十分堅毅,才能脫出邪眼控制。
一不作二不休,向邪真一計不成,又使一計,他故意道破冰兒和應帝王之間的真正關系,更在說話問使上了六欲天魔功的“天魔音”,佛家所言六欲,乃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六欲天魔”便是透過這使人執迷不悟的六根六賊,迷惑人心,擾魂奪魄,最是厲害無比。
蕭浪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精神戰勝物質的奇異魔功,猝不及防下,竟被向邪真的“天魔音”侵入心志,引起心魔大盛,全身真氣如脫韁野馬般失去控制,生死只在瞬息之間。
蕭浪本來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控制心神,問題是他一直在潛意識中壓抑自己對冰兒的感情,如今乍聽到冰兒已是名花有主的厄聞,心神劇震,加以“六欲天魔功”本來就是最善利用人心弱點,無孔不入,以致陷入如此險境。
蕭浪如墜冰窖,全身顫抖,但一張俊臉卻漲得通紅,向邪真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斧,鑿在他心房之上,如不再及時救治,縱不非死即殘,也會導致功力大退。且永遠不能恢復過來。
魔門絕學,確是陰損至極。
就在這時,一支纖細的玉手輕輕按上蕭浪手背,同時送入一道柔和精純的真氣。
蕭浪全身一展,如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心頭清醒過來,卻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向邪真目中奇光連閃,瞥了冰兒一眼,微微笑道:“冰姬果然高明,在下這點微末技倆,只能算是班門弄斧了。”
冰兒與向邪真一瞬不眨的對視,神情如臨大敵,冷冷沉聲道:“誰敢認為“六欲天魔功”是微末技倆,那人不是瘋了便是傻了。”
向邪真笑道:“能得到冰姬的親口稱贊,真使在下感到光榮之至,既然知道反抗也是徒然,冰姬是否願意跟在下走了呢?”
蕭浪得冰兒先天陰純的真氣相助,脫出走火入魔的災劫,但所受打擊甚深,聽到向邪真邪魅陰損的語音,全身不由再次一震。
冰兒察覺到蕭浪的異狀,握住他的玉手再緊了一緊,以傳音入密向後者迅速道:“抱元守一,莫再被外在所擾,否則心魔入侵,神仙難救。”
蕭浪深吸一口氣,運起“小虛空法”,頓時萬念皆空,外魔盡去,手腕一翻,竟把冰兒的手甩開。
冰兒頓感愕然,蕭浪已大步踏出,背脊挺直,神態變得無比威猛,殺氣狂湧而出,嘿在道:“只要蕭某還有一口氣在,絕不容任何人傷害冰兒一根汗毛。”
冰兒嬌軀猛震,美目射出複雜無比的感情,盯著蕭浪背後。
向邪真含笑道:“果然是氣勢懾人,無怪乎能得到冰姬的青睞。”
蕭浪再不受向邪真奇異邪魅的聲調所影響,仰天哈哈一英道:“多謝誇獎,武神官與天魔門的恩怨本來不關蕭某的事,不過閣下想要挾持冰兒以威脅應帝王的小人作風,卻讓我非常不以為然。”
向邪真和冰兒眼中同時閃過驚異之色,暗凜對方心思之敏銳,竟是一舉中的。
冰兒在蕭浪背後道:“蕭浪,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
蕭浪回頭望了冰兒情比海深的一眼,柔聲道:“我怎可讓魔門邪人冒犯了冰兒。”
向邪真悠悠道:“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為強出頭,蕭兄難道沒有聽過這句話嗎?”
蕭浪豪笑道:“多說無益,就讓蕭某領教六欲天魔功的不世絕藝吧!”
向邪真目中奇光一閃,仰天打了個哈哈,卻在笑聲剛起之時,身子如鬼魅般消失無蹤,來到蕭浪面前,一時往後者胸前撞去。
蕭浪本以為對方又要施展“天魔音”的秘技,正要運功抵擋,沒想到這次竟是向邪真親自動手,猝不及防下,已被向邪真手肘撞在胸膛。
“砰!”
蕭浪悶哼一聲,往後飛退,同時踢出一腳,將身前茶几連同酒菜全部踢翻,遮住向邪真的視線,加上此時冰兒在旁攻至,使得向邪真不得不放棄繼續追擊的念間,倏地一閃,竟已退到原處。
冰兒第一時間察看蕭浪的傷勢,關切的道:“傷得如何?”
蕭浪臉上血色如潮水般一退又現,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道:“不礙事的。”
他已及時運起“小虛空法”護身,但仍被向邪真詭異邪魅的功力破開自己的護體氣勁,傷及肺腑,但在冰兒關心的眼睛前,又令他渾忘一切痛楚,仿如末傷。
向邪真亦是心下凜然,他原本沒太將蕭浪放在眼裏,只想速戰速決,先解決這個微不足道的障礙之後,再全力將冰兒擒下,沒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記暗襲,竟被對方退和奇特的護體氣勁卸去大半力道,那一肘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不由得對蕭浪起了重新打量之心。
他的城腑極深,無論內心裏在盤算什麼,表面卻仍是一點聲色不露,微笑道:“應帝王如果看到此景,不知會作何感想?”
他知道只要自己緊扣住兩人和應帝王間微妙的三角關系,便能造成對方自亂陣腳的效果。
果然冰兒杏眉一挑,微怒道:“向邪真!要來抓我便親自動手,不要只是站在遠處放話。”
蕭浪卻回復了平時灑脫自在的樣子,淡淡道:“冰兒冷靜,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在激怒你嗎?”
冰兒聞言一展,轉頭看了蕭浪一眼,啞然失笑道:“沒想到還被你提醒我了。”說回望向邪真,玉容再度回復淡然如冰的聖潔。
向邪真心中暗怒,知道“天魔音”再難對眼前的兩人發生作用。
蕭浪一笑道:“天魔功果然名不虛傳,但向兄今晚如果不拿出點新花樣,恐怕難以完成任務呢!”
冰兒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蕭浪一眼,心想這個人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對方身為天魔門之主大天魔以下的第一高手,豈是易興之輩,真要動起手來,即使合自己與蕭浪之力,恐也難有勝望,自己還因身份特殊,不致受到傷害,蕭浪這個目擊者卻絕對難逃一死,如今他卻一再向對方挑戰,該說他是膽識過人呢?還是自找死路?
向邪真頗感好奇的望著蕭浪道:“蕭兄似乎急著動手,不知道理何在?”
蕭浪悠悠道:“蕭某是不希望被隨時可能找來的“虎衛”雷去夏或是“藏王”喬喬破壞了如此良辰美景,以及我與向兄動手的興致。”
向邪真一震道:“蕭兄提醒得是,恕我不得不速戰速決了。”
蕭浪長笑道:“向兄請。”
冰兒頭皮發麻,恨不得痛毆蕭浪一頓來出氣。
她實在不能理解蕭浪腦袋裏在想些什麼東西。
向邪真趣味盎然的往兩人望去,忽然雙目奇光大盛,蕭浪和冰兒立時下意識的避開對方的視線,免得又中了“鎖魂邪眼”的控制。
向邪真就趁此時機,向兩人發動攻擊。
他移動速度之快可叫任何人看得難以置信,卻又偏是實。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已閃至兩人身前,雙掌一分,一招兩式,分向兩人襲去。
此舉卻似乎早在蕭浪和冰兒意料之中,同時吆喝一聲,看也不看,刀鋒劍氣銳射而出,迎往向邪真的兩掌。
向邪真悶哼一聲,收招,他出招極快,收招更快,一攻一收,快的竟像是全然沒有動作過一樣。
蕭浪長笑一聲,劈出一刀,似遠似近,若有右無。
——浪跡天涯!
冰兒嬌叱一聲,五指合攏,氣勁激發,銳利如劍。
——破體劍氣!
頃刻之間,局勢逆轉,先發動攻勢的向邪真反而陷入兩人絕招的包圍之下。
向邪真大呼上當,原來蕭浪一直激自己動手,目的就是要千萬如今這種局勢。
向邪真容顏轉冷,眼中殺機閃爍,顯是動了真怒。
他兩手忽然祭起六種燦爛奇異的光芒交融在一起,然後大放色彩。
色彩達到最奪目,最亮麗的時候,向邪真冷哼一聲,兩手分別拍出。
左掌發出嬌艷斑爛霞彩,罩向蕭浪。
右掌傳出欲仙欲死的香氣,迎向冰兒。
妖光奇香一出,兩人立時為之一室,攻勢盡潰。
蕭浪只覺眼前所見是乎生未有的美麗色彩,鬥志全失,引起無限退想,真是死也心甜。
冰兒卻嗅到了陣陣幽香,中人欲醉,既是誘惑,也是召喚,仿佛已置身在西方極樂,要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兩人都陷入了極度的迷惘。
而這正是六欲天魔功中以色相和味相作為武器的“天魔幻”和“天魔香”。
就在最危險的關頭,蕭浪手中的紅顏刀忽然自行抖動,發出低鳴。
蕭浪虎軀猛震,從“著魔”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向邪真的手掌卻已距他不到一尺。
紅顏刀乃是一把稀世神兵,競能在主人危機之時,自行示警,喚回蕭浪迷失的心志。
蕭浪握刀的右手緊了一緊,一股人刀合一的銳氣,充滿全身,暴喝一聲,劈出了自出道以來,最鹹猛無匹的一刀。
紅顏刀化作一道精芒眩目的懾人彩虹,迅如閃電般以沒人可以看清的速度,後發先至,照臉往向邪真疾劈過去,刀風帶起了驚人的狂飆,將後者的“天魔幻”和“天魔香”全部逼回,卻又奇異地帶著一股吸攝之力,使向邪真避無可避。
向邪真大吃一驚,再顧不得攻向冰兒,兩掌合什、祭起六彩光芒,硬拼蕭浪君臨天下的一刀。
“嗆!”肉掌與刀鋒接觸,竟發出金鐵交鳴的一聲清響,兩人猛然一震,向邪真雙足陷地一尺,蕭浪身子則被震飛三丈之外。
表面上看來,向邪真似是占了上風。
只可惜他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背後劍氣已暴雨狂風般襲體而來。
回復神志的冰兒,含恨之下全力出手,又選在向邪真此時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機,絕對有致他於死地的可能。
向邪真冷哼一聲,身子忽然狂顫起來,一種著了魔般的抖動。
那種狂顫就像是用十幾個力士去撼動一根拇指粗的竹竿,又像是一株幼苗在暴風雨中飽受摧殘一樣。
狂顫一起,冰兒打在向邪真身上的劍氣,便全被一種詭異莫名的力量吞蝕、分解、卸開、消化,盡數落空。冰兒訝道:“天魔亂舞!”
向邪真雙目邪芒大盛,忽然暴喝一聲道:“魔氣縱橫。”
“橫”字一落,冰兒只覺眼前一花,無數個向邪真的身影向自己疾撲過來,冰兒連反抗的念頭都來不及興起,使感到全身一麻,軟倒於地。
蕭浪大驚道:“冰兒!”
向邪真神定氣閒,表情像是剛享用了一頓豐盛的佳餚般地微笑道:“放心好了,她沒事的。”
蕭浪沖出幾步,見到冰兒一雙美目猶能睜大擔憂的看著他,才又停下來,沉聲道:“向兄究竟將冰兒怎麼了?”
向邪真淡淡笑道:“冰姬乃是本門的貴賓,絕對不能受到一絲傷害,我只是暫時請她在地上休息一會,待我送蕭兄上路之後,自然會為剛才的無禮向冰姬請罪。”
蕭浪橫刀笑道:“那就來吧!”
向邪真沉吟了一會,忽然以誠摯無比的語氣道:“不知蕭兄是否相信,魔門之人雖然絕情絕性,但我卻對蕭兄起了難得的愛才之心,不願意未來武界的一顆奇葩便就此毀在我手裏,蕭兄如果願意就此離開,並立誓不說出今日之事的話,我可以破例放蕭兄一馬,不知蕭兄意下如何?”
蕭浪一怔,隨即失笑道:“沒想到向兄如此看重蕭某,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但是事關重大,就算蕭某立了誓言,難道向兄就會相信我的話嗎?”
向邪真微笑道:“我精通相人之術,一眼便看出蕭兄是重諾守信之人,否則怎會做出如此提議,蕭兄還未答我的問題呢?”
蕭浪哈哈笑道:“多謝向兄好意,但要蕭某丟下冰兒獨自逃生,卻是絕無可能。”
向邪真笑容一凝道:“蕭兄是逼我非殺你不可了。”
蕭浪忽然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道:“向兄要是有必殺蕭某的把握,就不會如此故作大方,不是嗎?”
向邪真一窒,隨即失笑道:“早知什麼都瞞不過蕭兄了。”
蕭浪沉聲道:“蕭某出道至今,還未在人前展露過真正的看家本領,如今在向兄面前,再無藏私的可能了,向兄請小心。
向邪真淡淡道:“正要領教。”
蕭浪想起要是此役自己虞敗,冰兒必定陷入任入魚肉的困境,心中頓時湧起萬千豪情,靈台一片空明,狂喝一聲,腳下移位,刀隨人走,湧出千萬光浪,把向邪真捲入刀光寒芒中。
這一下全力出手,果然非同小可,連向邪真也不由暗吃一驚,雙掌祭起天魔幻光,見招拆招,擋不掉的則以“天魔亂舞”卸之。
蕭浪一口氣劈出百千多刀,體內氣不由得一濁,長嘯一聲,刀勢由快轉慢,手中紅顏刀似變得重若泰山般,緩緩舉起。
向邪真心中冷笑,暗道:“還以為你真有什麼驚人之舉,沒想到這麼快便後繼無力。”
正要痛下殺手時,忽又發現不對。
蕭浪這舉刀的動作,看似空門大露,但卻帶有一種玄妙莫測的力量,竟是忽地把方圓丈許內的空氣全抽空了,還有種懾吸著向邪真心神的氣勢,使他不但不能進攻,連退避也有所不能。
向邪真心中叫糟,知道自己因一時輕敵,而被蕭浪這奪天地造化一刀的氣勢所攝,自己雖然奇技無窮,魔功深厚,如今全都派不上用場,只有硬接對方一刀之途。蕭浪臉孔變得蕭穆無比,忽地吟道:“多情自古空餘根。情到深處無怨尤,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情綿綿無絕期b”
長吟聲纏綿悱惻,低回久繞,扣人心弦。
向邪真動容道:“多情刀法?”
蕭浪的寶刀終於舉至頭頂,在月光映照下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徘紅亮光,已身達至乎生以來最巔峰的狀態,狂吼一聲,有如猛虎出林,人刀合一,化成一道閃電,森冷的刀氣如長江潰提般狂湧而出,迎頭向向邪真劈去。
向邪真大喝一聲:“好!”雙手先收回胸前,結成似蓮非蓮的印契,兩掌虛空間爆起奇幻詭誘的光球,再緩緩舉至頭頂,迎向蕭浪這氣勢無匹,能讓三軍辟易的一刀。
“噗!”
刀鋒光球相接,竟出奇得沒有傳出驚天巨響,只發出了一聲低沉之至的悶爆。
蕭浪目光如刀。
向邪真眼蘊笑意。
兩人動作全為之停頓,四目相接,一瞬不瞬。
紅顏刀忽然極緩慢,極細微,極不可察的動了一動。
向邪真立時在變。
光球破開,刀鋒再不受阻礙,長驅直入。
“嗤!”刀鋒入肉見血,蕭浪甚至已經感覺到紅顏刀砍中實物的感覺,卻跟著發現眼前的向邪真竟然/突然/兀然/驟然的——
消失!消——失!
當蕭浪再度回復知覺時,赫然發現自己已橫躺在地上,被視為性命般珍貴的紅顏刀拋在一旁,全身酸麻無力,便是再想動一根手指,也有心無力。
更諷刺的是,冰兒就倒在他身旁。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由於太過震驚,他甚至連思考也都斷斷續續,不能連結。
向邪真臉上血色盡退,肩膀處可看出一處刀傷,微見喘息的笑道:“竟能破開我的“天魔蓮華”,還逼我二次使用“魔氣縱橫”,蕭兄你也好應引為自豪了。”
蕭浪發現自己丹田內空空蕩蕩,再也運不起一絲真氣,不由長歎一聲道:“六欲天魔,果然是千古絕技!”
向邪真微笑道:“老實說蕭兄那一刀確實是精彩至極,之所以敗北,乃是功力不足之故,並非技不如人。”蕭浪再歎一聲,不再言語。
向邪真微微一笑,他終於打敗了這兩個難纏之極的對手,心中的得意自不在話下。
向邪真笑道:“蕭兄可是甘心上路了嗎?”
蕭浪雙目猛睜道:“即使我說不甘心,難道你就能放過我嗎?……咦!”
向邪真心中猛生警兆,身子閃電般橫移開去。
一聲虎嘯如平地驚雷響起。
“砰!”
勁風狂流,向邪真似變成了籠中之鳥,縱想振翅高飛,卻逃不出這區區天地,無奈下被一腳掃中背脊。
向邪真“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猛地沖天而起,同時身子爆出了耀人眼目的強烈彩芒,光芒乍現候逝,他人也隨之消失無蹤。
接著一雙大足落在蕭浪眼前,低沉威肅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道:“競連這樣也給他逃掉,大天魔的傳人果然有幾把刷了。”
蕭浪閉上眼睛苦笑道:“一難剛過,一難又起,到底是我運氣太好?還是太差了呢?”
來者除“虎衛”雷去夏之外還會有誰?
雷去夏冷哼一聲,竟然不再理他,逕自走到倒在另一旁的冰兒。
冰兒笑得有點尷尬:“雷叔叔,真高興見到你。”
雷去夏沉聲道:“冰姬,你胡鬧的也太過份了!”
冰兒苦笑道:“隨便體說什麼都好,不能先把我從地上弄起來嗎?”
雷去夏再悶哼半晌,披風揚起,只聞“噗噗”數響,冰兒已從地上一躍而起,嬌笑道:“還是雷叔叔厲害,三下便把魔門邪人打跑了。”
雷去夏搖頭道:“別太小看大天魔的傳人了,我是趁他與你倆力戰之後,警覺性大退,才能一舉得手,要是正面對戰,則勝敗還是未知之數呢!”
冰兒幽幽道:“我知道雷叔叔是為了怕動起手來誤傷到我,才會去做自己最不願意的背後偷襲之舉。”
雷去夏歎道:“不愧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冰姬,能夠知道我的心意,像向邪真這樣的好對手,確是生平難求。”
冰兒拉著雷去夏的衣角,動作親匿得像是跟長輩撒嬌的小女孩,道:“雷叔叔神功蓋世,向邪真那樣的跳樑小丑怎會是您的對手呢?”
雷去夏嗤鼻道:“你這鬼靈精竟然會這樣拍我馬屁,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冰兒笑道:“人家只是求雷叔叔一件事。”
雷去夏道:“什麼事?”
冰兒一指還在地上的蕭浪道:“雷叔叔能不能放過這人?”
雷去夏哼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冰兒聽出雷去夏語帶不善,連忙搖著雷去夏的衣角道:“雷叔叔,好歹他也在向邪真的手下擠命保護過我,你總不能要我恩將仇報吧?”
雷去夏冷冷道:“以你的身手,就算不敵向邪真,自保逃走也絕不成問題,之所以故意被擒,該不就是為了保住這小子吧?”
蕭浪自雷去夏現身後,本來一直如老僧入定般閉上雙目,不發一言,如今乍聽雷去夏此言,又嚇得駭然睜開眼睛,正好瞥到冰兒那張作賊心虛的表情,長歎一聲,再度闔上眼簾。
冰兒美目含淚欲滴,確是我見猶憐:“雷叔叔,算冰兒求你好嗎?”
雷去夏長歎一聲,語氣放軟道:“癡兒,你難道不知道對武神以外的異性動情,會為你跟他帶來多麼不幸的下場嗎?”
冰兒跺足嗔道:“誰說我對他動情了!”
雷去夏苦笑道:“我吃過的鹽多過你這小丫頭喝的茶,難道連這點徵兆也看不出來嗎?唉!問世間情是何物?”說到後來,語氣竟帶有無限感慨。
冰兒微微一愕,抬頭望向雷去夏。
雷去夏歎息道:“我就再答應你這最後一次,放過這小子一馬。”
冰兒立即化悲為喜道:“多謝雷叔叔。”
雷去夏心中暗歎一聲,披風一揚,掠過蕭浪身上,後者頓時眼睛猛睜,從地上一彈而起,臉上卻不帶一點表情。
雷去夏冷哼道:“小子,救了你的命,連聲多謝也不會嗎?”
蕭浪淡淡道:“多謝。”
雷去夏把手一擺道:“不必了,要不是冰姬求我,我才不可能救你。”
蕭浪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我知道。”
雷去夏瞪了蕭浪一眼,似是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轉過頭去向冰兒道:“冰姬,我們也該走了吧!”
冰兒嬌軀一震,邁步輕移,來到蕭浪身前,垂下臻首幽幽道:“我……我要走了。”
蕭浪苦笑道:“我到底該稱你為冰兒?還是冰姬?”
冰兒以細微如遠處風鈴輕搖般的聲音道:“我寧可你叫我冰兒。”
蕭浪雙目精光一閃,聲音再度回復生氣道:“我們定有再見之日。”
冰兒聞言一震,抬頭望了蕭浪蘊含著無比複雜感情的一眼,兩片緋紅飛上了她的玉頰。
蕭浪哈哈一笑,忽地長吟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冰兒低聲道:“此情綿綿無絕期。”
別過身子,走回雷去夏身旁。
雷去夏臉色鐵青,瞪著蕭浪的一雙虎目充滿了濃烈的殺意,冷哼一聲道:“走吧!”
披風揚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6:20
第七章 八大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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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夜風吹過,兩人已同時消失無蹤。
蕭浪待得兩人走後,松了一口長氣,頹然坐倒。
夜涼如冰,凍得激戰之後功力大退的蕭浪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此時,心中警兆忽生。
向邪真特有溫吞柔和的嗓音在背後響起道:“蕭兄傷得嚴重否?”
蕭浪連驚訝的力氣都失去了,苦笑道:“向兄去而複返,是否專為殺蕭某而來?”
向邪真沒有馬上回答,沉吟了一會對蕭浪像是一輩子那麼久的時刻後,忽然一聲不響,十指猛彈向蕭浪背後。
蕭浪毫無閃避之力,應聲中招,身子劇震,噴出一口鮮血。
向邪真收掌淡淡道:“蕭兄覺得如何?”
蕭浪訝然道:“好多了,多謝向兄相助。”
向邪真道:“蕭兄一定不解我為何要助你療傷了?”
蕭浪從地上站起,轉身面對向邪真道:“蕭某確是大惑不解,還請向兄釋疑。”
向邪真曬然一笑道:“蕭兄可知雷去夏並末像對冰兒般完全解開我下在你身上,魔氣縱橫的禁制,如果任由魔氣潛伏下去,蕭兄的功力不但永遠不能寸進,還有變成殘廢癡呆的可能。”
蕭浪暗凜六欲天魔功的厲害,一方面又對雷去夏的歹毒用心生起怒意,但隨即想到向邪真告知自己此事,多半也沒安好心,口中淡淡道:“向兄也是此事的始作蛹者,難道就不伯蕭某傷愈之後,亦把這筆帳算在天魔門頭上嗎?”
向邪真淡淡笑道:“因為冰姬的關系,蕭兄遲早會與應帝王正面為敵。天魔門對任何武神宮的敵人,都是無茬歡迎的。”
蕭浪一愕,隨即搖頭苦笑道:“還是那句老話,向兄太看得起我了,蕭某連‘虎衛’雷去夏都打不過了,又怎麼會被‘武神’應帝王看在眼裏呢?”
向邪真道:“蕭兄資質之高,乃是我乎生僅見,縱然現在不是雷去夏和應帝王那些老妖怪的對手,但假以時日,不難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刀法大家,屆時即使蕭兄自己不願,也終將成為神魔兩派以外的第一高手及心腹大患。”
蕭浪啞然失笑道:“向兄真會說笑,但蕭某全無與貴門合作之意,你的馬屁伯是白拍了咧。”
向邪真曬道:“我本以為蕭兄乃是率性自然,不守常規之人,沒想到也有世俗愚庸的看法,所謂神魔之分,乃是人力強為,武神宮妄自尊大,對于其他江湖中人,如有冠上神者尊號的,便加以誅殺,神刀老人便是因此慘遭滅門之禍,如此心狠手辣的作法,與邪道何異?蕭兄又何必獨厚武神而薄我天魔呢!”
蕭浪雙目射出堅定的光芒,一字一句如斧鑿般沉穩道:“這正是問題之所在,根本武神宮與天魔門一樣,視他人性命如草木,蕭某絕不可能贊同這樣的作風!”
向邪真深不可測的瞳孔奇芒連閃,蕭浪幾乎以為他就要對自己下手了,但前者終究還是曬然一笑道:“人各有志,既然蕭兄不願領情,我也不會勉強。”
要說蕭浪聽了這句話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那就是騙人的。
出道至今,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口蜜腹劍,面善心惡之輩,但那些人和向邪真一比起來,只不過是成不了氣候的學徒罷了。
直到現在,他仍無法判定對方的高下深淺,甚至雷去夏的那一腳是否有對向邪真造成傷害,也不能肯定。
向邪真抱拳笑道:“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就此別過,希望下次與蕭兄見面,彼此能是友非敵。”
蕭浪以無比誠摯的語調道:“蕭某也是這樣希望。”
向邪真哈哈一笑,轉身逕自去了。
蕭浪目視向邪真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才呼出一口涼氣道:“我的娘!神魔兩派要是多出幾個這種人才,江湖上還有我們混的餘地嗎?”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回到碼頭時,江傑一行人早已憂心仲仲的等待了一夜。
江傑劈頭便朝他罵道:“你這小子一晚都死到那去風流了?你可知道留下來收拾你的爛攤子有多麻煩嗎?”
蕭浪搖頭苦笑道:“別提了,你可知道我能活著回來見你已是萬幸了。”
江傑這才用心打量蕭浪,訝然道:“發生什麼事了?看你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花公子在一旁湊過來問道:“蕭兄沒有見到英雄小會中突如其來闖入的那名天仙美女嗎?”
蕭浪似是這才注意到花公子的存在,訝道:“花兄也在嗎?”
花公子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道:“蕭兄不歡迎本公子嗎?”
蕭浪連忙道:“那有可能,花兄太多心了。”江傑苦笑一下,聳肩還帶搖頭。
蕭浪立時知道花公於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但比起江傑來,蕭浪給花公子的評價顯然高得多了,後來江傑就一直取笑蕭浪,說他倆根本是精神層面上的“兄弟”,第一次見面就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
對於這一點,辯才無礙的蕭浪很難得的一直提不出具、體的事實來反駁。
花公子搖頭晃腦般吟道:“本公子乎生所見的美女也不在少數,但像昨天那名少女般美得絕世無雙,卻是首次得見,唉!一眼驚艷為天人,疑似仙女下凡塵,如果能讓本公子結識她,就是減壽十年也甘願。”
蕭浪暗忖道:“真要讓你認識上冰兒,別說減壽十年,就是命喪當場都可能。”但這樣的想法只能放在心裏。
他重重歎了一口氣道:“什麼都好,我累慘了!能不能先找個舒適安詳的地方休息休息,我再來好好交代昨晚的行蹤。”
花公子拍胸脯道:“包在本公于身上,正好這附近就有一間醉夢樓,本公於保證蕭兄能在那裏得到最上等的招待。”
蕭浪眼一亮道:“醉夢樓?”
“等等!”江傑見情況不妙,連忙出聲抗議道:“那可不是什麼‘舒適安詳’的地方吧?”
蕭浪微笑道:“很抱歉,小弟現在除了醉夢樓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講話的心情,江傑你只有委屈一下自己了。”
口口口口口口
從外表看來,醉夢樓並不像是一座青樓,反而像是一間大富之宅。
雖然已過了中秋佳節,但街上車馬仍然絡繹不絕,人聲鼎沸,處處可見尚未取下的奇巧燈彩。
醉夢樓內香氣襲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此來彼往,招呼來客。
有著花公子這“識途老馬”帶路,三人甫入門便受到最熱烈的招待。
蕭浪尚是首次踏足這種煙花之地,對一切都大感新奇有趣。
反觀江傑卻是格格不入,對偎紅倚翠之樂露出無福消受的尷尬表情。
花公於看得大感有趣,隔桌向江傑舉杯笑道:“江兄怎地變得如此拘束?須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空折枝啊!”
江傑苦笑道:“尋花問柳本非在下所長,花兄何必強人所難呢?”
蕭浪啞然失笑,正要開口為江傑解圍,花公於卻已輕輕擊掌,原本在一旁陪酒的眾女立刻像接到指示般,紛紛施禮退出室內。
待眾女退得一干二淨後,花公於才淡淡道:“兩位有話請說,我可保證這裏不虞會被人偷聽。”
蕭浪愕然之下望向花公子,才發現對方那應該原本是醉眼迷糊的雙目,此刻便清醒得連諸葛亮都有所不如,恍然大悟道:“花兄原來是真人不露相,我們都看走眼了!”
花公於笑道:“江兄想必看出一些端陰來了,否則怎會隨我來這大違丐幫弟子儉約本份的聲色場地?”
江傑道:“我只是知道花兄並不如外界所傳的是個風流統褲的富家弟子。”
花公子眼中忽然露出複雜之至的神色,歎了一口氣道:“但我倒真寧願自已是那樣的人呢!”
蕭浪忍不住道:“聽花兄口氣,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知可有我倆幫得上忙的地方?”
花公子欣然笑道:“多謝蕭兄好意,我個人的事誠屬事小,殺手王以及武神宮複出的事實,位關八大奇門甚至整個武林未來的命運,才是事關重大。”
蕭浪望向江傑,江傑道:“蕭浪你就說說昨天晚上的經歷吧,我跟花兄都很想馬上知道呢!”
蕭浪點點頭,便把昨天晚上跟蹤冰兒後來遇上向邪真和雷去夏的經過,只除了保留冰兒自剖心事的一段,完完整整的向兩人轉述了一遍。
花公子聽了後倒抽一口涼氣道:“原來不只武神宮,甚至連天魔門的人也開始涉足江湖了,八大奇門劫數至矣!”
蕭浪奇道:“此話何解?莫非八大奇門與神魔兩派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恩怨嗎?”
花公子頓了一頓,不答反問道:“蕭兄可知八大奇門指的是那八派?”
蕭浪心道這個問題你要是幾個月前問我真的是啞口無言;現在答起來只是反掌折枝般那麼容易,嘴角一撇,不假思索的應道:“八大奇門是指以財力和氣功稱雄武林的‘富甲天下’李家;以暗器名震江湖的屬中唐門;以指法及火藥獨步天下的江南霹雷堂雷家;以輕功提縱術見長的‘太平門’鐘家;以奇招詭術為主流的,詭異秘藏門,喬家;以打造兵器起家的‘武器店’石家;以解毒制毒自成一脈的雲南白家,以及花兄所屬,表面上是經營飾品姻脂,實則是在奇門機關中號稱天下之最的‘煙脂堡’花家。”
花公於贊道:“沒想到蕭兄對八大奇門之事如此瞭解,如此我解釋起來也就輕松多了,待會要告訴兩位的事,即使在八大奇門中也是罕為人知的秘密,還請兩位千萬能代為保密。”
江傑皺眉道:“既是如此,在下與蕭浪又非八大奇門中人,這麼事關重大的秘密花兄還是不說也罷。”
花公於一笑道:“江兄果然是坦蕩磊落,心細如發,我既然敢與兩位交淺言深,便是信得過兩位都是識得大體之輩,在未來並肩作戰的途徑上,還須要兩位的鼎力相助。”
蕭浪一愕道:“花兄打蛇隨棍上的功夫可謂天下無雙,我和江傑根本連什麼事都還沒有搞清楚,便已經被花兄算入同一陣線去了嗎?”
花公于莫測高深的一笑道:“江兄的正義感和蕭兄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便是我認定兩位終會站在我這一邊的理由。”
江傑上上下下打量了花公子好幾眼,終究是忍不住的道:“在下對花兄原本的印象只不過是貪花好色之輩,現在才知道錯得有多麼離譜!”
花公子淡然一笑,沒有答話。
蕭浪拍桌叫道:“好小於,連江傑都服了你啦,還不有屁快放!”
花公於苦笑道:“蕭兄的口舌才是一針見血,此言一出,我接下來的話還說得出口嗎?”
三人面面相覷,忽然同時仰天長笑。
這一笑便不可收拾,卻在無形之間把三人距離拉近不少。
花公於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跟兩位交談真是件樂事,唉!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蕭浪瞪了花公於一眼道:“閒話少提,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切入正題?”
花公子面容一整,原先目中滔蕩輕薄的眼光消失不見,正色道:“這便為兩位道來,江兄可知八大奇門的崛起是在百年之前,即是太史大俠在生之時,‘武神’獨孤唯我和‘大天魔’邪童尚未正式現身于世人面前的年代?”
江傑頷首表示明白,卻不清楚花公子為何要提起這一段八大奇門的歷史。
花公於忽然露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歎道:“如果我說八大奇門的成立其實只是武神宮和天魔門互相爭鬥下,遊戲延伸至江湖上的一對棋子,兩位作何感想?”
蕭江兩人都是心中一震,開始把握到花公子話中的真意。
花公於道:“富甲天下李家、霹靂堂雷家、武器店石家;還有我服脂堡花家,其開山祖師原都是隸屬于武神宮之人,而蜀中唐門、詭異秘藏門喬家、太平門鐘家和雲南白家,則都是由天魔門一手扶植起來的外圍組織。八大奇門表面上是同枝連理,共成一氣,其實卻是身不由己,隨著神魔兩派百多年來未曾止息的紛爭,內鬥不休。”
花公子的說話便像在蕭浪和江傑兩人的心湖中投下一塊大石,引起波濤洶湧,久久不能乎息。
如果此言屬實,則神魔兩門對武林影響之巨之深遠,實在遠超過他倆想像之上。
花公於似是並未注意到面前兩人的震駭,自願的接下去道:“但這樣的情況並未持續太久,直到‘天皇’太史霸業攻入武神宮,獨孤唯我兵解仙去,邪童則和大俠太史千秋雙雙消失於破碎虛空,神魔兩派因此一蹶不振,八大奇門便趁此良機,脫離了原先武神宮和天魔門的控制,自立山頭,各領風騷,時至今日……”
蕭浪問道:“聽花兄這麼說來,八大奇門與神魔兩派該已沒有什麼瓜葛才對,為何花兄仍認為劫數至矣呢?”
花公於苦笑道:“問題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2神魔兩派雖然勢微,對八大奇門仍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八大奇門也一直暗中注意神魔餘眾的發展情形,這一代的武神宮主和天魔門主驚才艷羨,學究天人,派中更是人才輩出,再不甘雌伏不出,已然將重生的觸腳慢慢的延伸入江湖之中,冰兒、雷去夏、向邪真等人的相繼出現,便是最好的例子。”
江傑濃眉一剔道:“花兄的話我大致上都明白了,但在下仍不解神魔兩派人馬的複出,與八大奇門甚至整個武林的安危又有何關連?”
花公於道:“江兄對神魔兩派的瞭解並不如我深,難怪有此一問,有所謂神者無情;魔者絕情一說。神魔兩派彼此積怨已久,門下弟子互相仇殺,不但必分生死,甚至牽連九族,尤有甚者,神魔兩派更潛入江湖上的各大門派,暗中營建自己的勢力,透過分化、滲透、仇怨等手段,製造出種種敵視對立的局勢,用以互別苗頭。因為武神宮和天魔門的宗旨都是唯我獨尊,將已身以外之物視為不屑一顧,如果任由神魔兩派的人馬延續百多年來的戰火,對當今的江湖將是一大浩劫。”
蕭浪想起雷去夏和向邪真兩人的行事手段,不得不暗自點頭贊同花公子的話,同時也對花公於的為人,浮起由心底升起來的敬意。
這表面上看起來玩世不恭的世家弟子,其實有著大慈大悲的濟世胸襟。
江傑顯然與蕭浪作同一想法,呼出一口長氣,語帶恭敬的道:“花兄如此胸懷,遠非我等能及,既然花兄對神魔兩派的瞭解如此深遠透徹,想必早已擬好對策,何不說出來供我倆參考?”
花公子苦笑道:“江兄太看得起我了,事實上我早就將此想法轉達給本家的堡主長老們,卻被痛斥為無稽之談,在獨木難撐大樹的情況下,又見蕭兄與江兄均非凡人,才甘冒觸犯門規之險,將此一危機轉達給兩位得知,將來如果花某遭遇不測,尚有可以阻止神魔兩派的人出現。”
說完忽然打了一個哈哈,神態恢復原先的灑脫寫意道:“終於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本公子心中如釋重負,看來可以繼續我拈花惹草的生活了。”
江傑為之啞然失笑,不知道眼前形駭放浪的花公子和剛才悲天憫人的花公子,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不由聯想到蕭浪,暗付兩入其實都是同一類的人,在桀驁不遜的外表下,深藏著一顆大智大仁的心。
蕭浪雙目奇瓦連閃,以淡然卻又堅毅的語氣笑道:“武神宮和天魔門……確是我磨練自己的最好機會。”
花公于舉杯向蕭浪笑道:“蕭兄要以戰養戰,砥碩自己成為不世高手的途徑上,現下就有兩個最好的良機。”
“哦!”蕭浪揚眉道:“此話怎說?”
花公於帶點惡作劇的一笑道:“‘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和殺手均已向蕭兄下了正式的戰書和必殺令,蕭兄難道還不知道嗎?”
蕭浪虎軀一震,忍不住失聲叫道:“什麼?”
蕭浪別過頭向江傑看去,正好江傑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朝他望來。
蕭浪恍然大悟道:“好傢伙!還說什麼好朋友,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悶在鼓裏,是有心把我害死不成!”
江傑苦笑道:“由見面到現在,我一直找不到把這兩件事告訴你的機會啊!”
蕭浪怪眼一瞪道:“這是什麼鬼話!事有輕重緩急,你會分不清楚什麼東西該先講?什麼東西該晚講嗎?”
江傑兩手一攤道:“問題是我知道你心中其實不太把這兩件事看得很重,所以才不急著插花兄的話。”
蕭浪聞言怔了一下,仔細思量,竟是無法反駁,這才知道因為昨夜之事和聽過神魔兩派的恩怨之後,自已在心態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對江湖上的恩怨爭鬥再不如以往感興趣。
江傑頗感趣味的打量蕭浪的反應,始得意的一笑道:“如何,我沒說錯吧?”
蕭浪把一張俊臉埋入兩支大掌間,悶哼道:“這不代表你就可以免去知情不報之罪。”
江傑失笑道:“蕭大人恕罪,司徒不空托下人轉告你,七日後臥虎坪,不見不散,這樣可以了嗎?”
花公於舉杯道:“本公子對蕭兄有信心,一定能旗開得勝,壓過現今江湖上名存實亡的四大刀客。”
江傑正色道:“蕭浪你千萬不可大意,須知司徒不空的技藝可是遠在其他三大刀客之上。”
蕭浪哼道:“這我看得出來。”仍是頭也未拾的問道:“殺手王的必殺令又是怎麼回事?”江傑眉毛跳了幾下,聲音低下來道:“那是今天早上你還沒回來的事,有人在船艙上釘了這個東西。”邊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紙條。
蕭浪愕然抬頭,見到江傑手中的紙條,上面繪著一支黑色的手掌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紙的最下麵寫了幾個鮮紅的大字,內容是“三日內,取蕭浪人頭。”
花公子語帶嘲諷的一笑道:“簡單易了,不是嗎?”
蕭浪皺眉道:“這就是殺手王的標記嗎?”
江傑微一點頭,收回紙條道:“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花公于向蕭浪問道:“蕭兄為什麼會惹動殺手王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殺你呢?”
蕭浪悶哼一聲道:“理由有一牛車那麼多!”想了一下,又道:“你倆難道就那麼呆呆的看著人家把那玩意釘在你們眼前?”
這次換江傑悶哼道:“那有可能,來釘這張紙條的人身手又高明不到那裏去,花兄一下就抓到了。”
蕭浪怔道:“沒問出是誰指使的嗎?”
江傑的聲音裏帶著經過壓抑卻仍聽得出的憤怒:“沒!”
花公子解釋道:“來人早抱定必死之心,本公子一擒住對方,他就咬破牙囊中的毒藥自盡了,根本來不及問出任何東西。”他的語氣裏也不好受。
蕭浪深吸一口氣,心裏亦像江傑一樣,升起莫名的怒火。
無論是殺手王、武神宮、或是天魔門,他們都犯了蕭浪認為最不可原諒的一點——任意作賤他人的生命!光只為了這件事,他與這三大勢力之間就有避免不了的爭端。
沈默半晌,蕭浪爽朗的笑聲再度在室內響起道:“不管怎麼說,在應付殺手王和司徒不空的這些日子裏。我至少還有三天的休假,還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花公於失笑道:“蕭兄竟還有心情在大致環伺的情況下說笑,這已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了。”
蕭浪舉杯一飲而盡道:“這就是我的人生觀了。”
江傑半開玩笑地道:“這個浪子根本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花兄不要被他給騙了。”
蕭浪沒好氣的瞧了他一眼,又自顧斟酒去了。
花公子問道:“蕭兄現在有什麼打算沒有?”
蕭浪偏著頭沉思了一會,忽然一笑道:“我現在只覺手癢得很,想找人來打上一架,不知花兄是否肯奉陪?”
花公子一愕,隨即啞然失笑道:“該說是本公子求之不得才對,蕭兄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6:37
口口口口口口
三人來到醉夢樓的一座後院,此處占地寬敞,林木環繞,幽靜隱密,即使在這裏打得天翻地覆,也不虞會吵到他人清靜。
江傑環目四顧,贊歎道:“沒想到青樓之中,竟會有這麼一個適合動手的好地方。”
蕭浪亦贊同點頭道:“也難得花兄有這麼大面子,能品動此樓主人借出這塊地方。”
花公子破天荒的俊臉一紅道:“不瞞兩位,此樓其實是我‘胭脂堡’花家的產業之一。”
蕭浪失笑道:“原來如此。”對花公於的誠實不禁又添了一分好感。
江傑手捧酒壇,一副隔岸觀火的悠閒神情,連飲邊笑道:“要動手就快點,不要拖拖拉拉的。”
蕭浪碎舌道:“竟然說這種風涼話。”
花公子皺眉道:“江兄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江傑哈哈笑道:“這叫近朱者赤,跟你們這幫人混久了,難免也會沾上一些混混味。”
蕭浪笑罵道:“去你的!你這個乞丐頭敢說我們是混混。”
兩人的言語雖不客氣,但一旁的花公子卻可感受到雙方真摯不移,全無顧忌的兄弟之情。
“鏘!”
花公子長劍出鞘,引回兩人目光,才淡淡笑道:“刀劍無眼,蕭兄是想真的打,還是點到為止就好?”
蕭浪嗤鼻道:“當然是要當真打,花兄該不是伯了吧?”
花公子反唇相譏道:“笑話!本公子是怕傷到你才真。”
江傑打了一個大哈欠道:“你們兩個的相聲說完了沒有?”
蕭浪氣道:“等我把這花癡收拾了,下一下就輪到你了。”
花公子雙眼一亮道:“好主意。”
江傑連忙搖手後退道:“不幹我事,你們慢慢聊好了,我不打擾你倆了。”
兩人被江傑的舉動逗得啞然失笑,那裏有一點要動手比拼的氣氛。
忽然間,花公子手腕一翻,長劍輕巧優美的在虛空中劃了一道圓圈,然後斜指向蕭浪心窩。
他未持劍的另一手橫在胸前,狀似拈花。
一股凜冽的劍氣立時以他為核心向四外擴張。
蕭浪嚇了一跳道:“怎麼忽然說打就打!”
花公子哈哈笑道:“如果先打過招呼才動手,怎算真打!”
江傑拍手笑道:“說得好,蕭浪你已輸了一步哩。”
蕭浪沒好氣道:“看熱鬧的不要多話!”收懾心神,脊挺肩張,身子微俯向前,右手輕抬,紅顏刀如無中生有般滑露掌中,雙目神光電閃,迎上花公於似能洞穿肺腑的目光。
兩人目光相交,周遭環境立起變化。
一股慘烈澎湃的氣勁以兩人為中心卷起,地上的草葉被扯得浮空而起,由慢轉快,環繞他倆狂旋飛舞,院內刀勁劍氣交撞沖擊,炙熱交加,情景詭異至極。
一旁觀戰的江傑嚇了一跳,沒想到兩人的“真打”竟會逼真到這種地步,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
在江傑眼中,花公子仿佛變成了高聳透天的蒼嶺古柏,莊嚴肅穆中隱透孤高不群的灑脫;蕭浪則宛若穹蒼浮雲,自有一股不可測度的風流瀟灑,都是那麼的震懾人心,也令旁觀者更感到兩人的勢均力敵。
江傑本身也是天下有數的年輕高手,一眼便看出兩人在氣勢上的比拼誰都無法占到上風,要分出勝負,唯有動手一途。
花公子忽然笑道:“蕭兄遠來是客,便讓你先出手吧!”
蕭浪曬道:“先出手後出手有何相讓可言,不過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蕭某便作個好人打破這悶局吧,看刀!”
倏地踏步向前,一刀劈出。
花公於被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兩人相距原本有三至四丈,蕭浪明明只踏前一步,理該只能移動二、三尺,偏偏此刻對方卻連人帶刀的直抵花公於胸前,神奇有如變戲法。
連江傑也看得火之目瞪口呆。
他倆都不知這是蕭浪剛從向邪真身上偷師學得,利用踏前的步伐,把整個人帶動,故看似一步,卻能飄前三丈,造成縮地成寸的幻象。
花公於雖驚不慌,更不會就此認輸,長笑一聲道:“果然有點門道!”虎軀猛扭,避過來刀,同時長劍往上一跳,正中蕭浪刀鋒。
“當!”
刀劍交擊,兩人均是猛然一展,身子拉開距離。
蕭浪油然站定,橫刀歎道:“花兄的眼力高明之至,竟能找出我這一刀的破綻所在,就這麼一劍封死所有後著變化,內勁更是深厚得超出想像,震得我手臂到現在還會發麻。”
花公子搖頭道:“蕭兄的步法才是讓本公子大開眼界,刀招更是妙若天成,取的雖只是一點,刀氣卻把本公於整個人都籠罩進去,無論本公於往任何一方閃避,氣機都會將蕭兄的刀鋒牽引而來,屆時只有拋劍認輸的份,無可奈何下,只好與蕭兄硬拼一記。”
江傑看得大感精采,鼓掌笑喝道:“精采!精采!繼續動手,不要停下來啊!”
兩人同時狠瞪了江傑一眼,把他嚇得禁若寒蟬之後,目光再回復對峙,蕭浪嘴角牽起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之後,淡淡道:“花兄可知道此戰對蕭某的意義之重大?蕭某實該多謝花兄才是。”
花公子先笑道:“蕭兄太客氣了,蕭兄的刀法亦是讓本公子受益良多呢!”
兩人相視微笑,都生起惺惺相惜之感。
這一戰對蕭浪而言確是含義深遠。
對於自負不羈的他來說,接連慘敗在雷去夏和向邪真手上,更連生平第一次動心的異性冰兒也離他而去,打擊實不可謂不大,雖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但其實蕭浪的內心已是形如稿灰,若有所失。
若繼續以這種心態下去,不論是三日內的殺手王或是七天後的司徒不空之約,他都必死無疑。
幸好這時有個花公子在,此人在性格上與他相近,都是風流灑脫之輩,以人為鏡,令他頓悟到自己心境上的危機,遂提出與花公子的要求,欲在戰鬥中重拾自己的信心與豪情。
江傑與花公子想必都隱約察覺到他心態上的轉變,才會一個故意說笑,一個出手奉陪,目的都是為了激勵他。
如此良友,確是世間難尋。
蕭浪橫刀立定,感覺到刀鋒上傳來一股無堅不摧的銳氣,知道自己的戰意再度回復十足,仰天笑道:“該花兄出招了,蕭某等著呢:”
花公子微笑道:“蕭兄的刀法令本公子覺得沒有藏私的可能,只好拿出家傳的‘百花劍法’出來獻醜,希望能入兩位法眼吧!”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腳踏奇步,長劍猛抖,森冷的劍氣立時如水銀瀉地般遙罩向蕭浪而去,似攻非攻,似守非守,令人無法把握到他下一步的意圖。
蕭浪動容道:“果然厲害!花兄這一招叫什麼名堂?”
花公於繞著蕭浪緩緩移動,道:“這是百花劍法的起手式叫做‘含苞待放’,招如其名,正是欲攻未攻,欲守未守之間,第二招則是‘花開並蒂’,蕭兄小心了。”
“了”字未完,花公於人隨劍走,劍勁化作一道長虹向蕭浪射去,其勢強橫淩厲,令人生出難以硬拼之心。
蕭浪喝道:“好!”想也不想,揮刀疾劈,紅顏刀幻化成一道紅芒,在虛空中循著鳥飛魚落般的優美軌跡,仿佛來不知其所來,去不知其所去,只在這一刀剛起之時,刀鋒已劈至對手眼前。
——浪跡天涯!
“鏘!”
刀劍互拼的剎那,花公子手腕猛然一抖,長劍竟像變戲法般的化一為二,一劍擊在蕭浪刀鋒上,另一劍卻閃電般疾刺向蕭浪丹田。
蕭浪乍逢驚變,卻像早有准備,右腕一沉,刀鋒疾劈而下,及時攔截住花公子的長劍。
“當!”
花公子虎噓一震,劍影再度合二為一,抽身急退。
花公子一口氣退出三丈以外,深吸過一口氣,訝道:“蕭兄是第一個能破解本公子‘花開並蒂’一劍雙飛秘招的人,真叫本公子好生佩服不已!”
蕭浪乾笑道:“要不是花兄先行道出這一式的名字,我也無法猜測到這一招必留有後著,這一劍擋得僥幸。”
花公子撫劍沉吟半刻,忽然道:“剛才那一刀,蕭兄理應還留有餘力可以趁勝追擊,為何卻按兵不動?”
蕭浪暗叫厲害,适才他確是可以再把“浪子刀法”變化成“多情刀法”,在花公子劍勢用老的情況下使出,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占得上風,可是他對在人前使用蕭家祖傳刀法一直心存顧忌,加上與花公於一戰畢竟只是切磋比武,所以沒有拿出壓箱底的本領。
蕭浪乾笑道:“花兄多心了,我如果有把花兄打倒在地上的機會,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花公子不以為然的一笑道:“希望如此吧!”
忽地雙足一彈,身子斜沖而起,飛臨至蕭浪上方時,長劍灑出一片劍光,如天河倒瀉,又如水銀瀉地,舖天蓋地的往蕭浪罩下。
這次不用花公子自己叫出,蕭浪也能認得這一招便是花公子在秋水樓上和雷去夏對決時,曾經使用過的“百花繚亂”。
劍鋒未至,無形有實的劍氣已如傾盆大雨般灑下,刺得蕭浪撲面生痛。
蕭浪心中暗凜,知道花公於為退出他的真功夫,手下已不再留情,這一劍是全力出擊!
既然形勢避無可避,蕭浪也是斷不肯退讓之人,長笑一聲道:“便與花兄拼個明白!”長刀上舉,幹百刀影有如一根巨柱,沖天而起,迎向花公於劍網!
“鏘鏘”聲不絕於耳,兩人的刀劍在剎那間交擊了百多下。
以花公子對自己劍法的自信,也不由得暗自佩服。
他這一招乃是“百花劍法”中的殺著,在虛實交錯的劍影中配合他遠超過其年紀該有的深厚內力,出道以來除對上雷去夏那樣的不世高手曾失效外,可說末逢敵手,誰知蕭浪看似隨便的一個反攻,競能與他拼得旗鼓相當,刀身上獨特柔韌奇異的勁道,更將他剛猛無匹的劍氣化解無形,造成他有力難施之感。
花公於心念飛轉,已有計較。
冷哼一聲,萬千劍影化整為零,花公子劍芒大盛,直取中富,有如一道天際怒雷,向蕭浪當頭劈下。
正巧蕭浪這時也劈出他的最後一刀。
“鏘!”
兩人乍合倏分,變成蕭浪人在半空,花公子落回地面。
連江傑那樣的眼力,也無法分出這—回合是誰取得上風。
花公子仰天笑道:“痛快!痛快!總算逼出蕭兄的真實本領,原來這麼高明!”
蕭浪微笑道:“花兄既然已得償心願,就再多陪我玩一下如何?”
花公於啞然失笑道:“蕭兄興致既然如此之高,本公子豈有不奉陪之理。”
蕭浪雙目亮起異彩,停留半空的身子忽然頓了一頓,然後繆緩向下落去,速度又忽然加快,然後又倏地變慢,如此忽快忽侵,原本只是三、四丈的高度,卻始終落不回地面去。
花公子橫劍沉喝道:“情刀!”
在花公子眼中,蕭浪這將發未發的一刀,其刀意正隨落下的速度和角度不住變化,看似簡單直接,其實卻是不可捉摸,刀勢只在有意無意,似有似無的空靈境界之間,已達到化簡為繁,藏巧於拙的大家風範。
花公子不敢大意,萬念化作無念,橫劍封去。
他這一劍是純憑直覺去“感應”蕭浪刀招殺氣之所在,就像蕭浪的因情發刀一樣,花公於此刻也是以意為劍,兩人的比試已經超越了招式的限制,而進入神意的交會。
花公於這一帖對症下藥,果然在飄忽難測的刀勢中找到真命天子,一劍釘在蕭浪刀尖之上。
兩人均皆一震,蕭浪目中異彩連閃,運勁一絞,兩人兵器同時脫手,飛往一邊。
同時整個人旋動起來,以掌代力,先天刀氣潰堤而出,看似隨意出擊,全無軌跡定法可尋,實則每一刀之間均是妙若天成,無一重複,令人看得難以置信。
花公于終于如願以償逼出蕭浪的真實本領,但也使他陷入苦不堪言的困境。
因情發刀。
蕭浪此刻所使的“多情刀法”,正是以情感為鋒,以神意為刃,不受兵器招數的限制,每一招都如天馬行空,妙至毫顛,流轉無盡,意態無窮,正如人的感情千變萬化,難以捉摸一樣。
要對付這樣的刀法,花公子除了全力以赴以外,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保留,否則在氣機牽引之下,必是立刻重傷落敗之局,這結果連蕭浪都不可能改變過來。
原來是他為了逼出蕭浪的真功夫而全力出手,現在則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傾囊而出,那種感覺不用說也是窩囊之至。
花公子大喝一聲,朝指成劍,劍氣狂飄流竄,大有三軍辟易之勢,銳不可擋。
以意為劍。
錯非是像花公於這樣,已達到“意劍”境界的劍法奇才,一意一念之間,俱皆為劍,否則還真難抵擋蕭浪這一輪“情刀”的攻勢。
兩人這下絕招盡出,近身互搏,雖然手上均無兵器,但其凶險處卻遠勝動手以來的每一時刻。
江傑看得幾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深知兩人交戰至此,動輒便會落入兩敗俱傷的局面,能阻止這情況發生的只有他一個。
“蓬!”
兩人的掌刀指劍第一次結結實實的硬拼了一記,同時生起感應,雙目殺機大盛。
江傑就在這時暴喝道:“住手!”
他在聲音中夾雜了自己苦修多年的精純內功,其效果有如佛家的“獅子吼”,兩人如被當頭棒喝,俱皆一震,停下招式,殺意全消。
江傑沉聲道:“只說要真的打,可沒說要真到分出生死的地步吧!”
兩人互望一眼,忽然齊聲大笑,均有說不出的神舒意暢。
蕭浪笑歎道:“蕭某自出道以來,除與江傑一戰外,便要屬與花兄今日之試最為痛快,獲益也最多。”
花公于欣然道:“彼此彼此,蕭兄的刀法才是讓本公子大開眼界,有矛塞頓開之感呢!”
兩人相視一笑,敵意盡消,親近之感油然而生。
江傑浩歎道:“我真是太多事了,剛才應該乾脆讓你倆打死算了!”
花公子失笑道:“江兄快別這麼說,對江兄的及時叫停,本公于自然是極為感激的。”又轉向蕭浪道:“原來蕭兄競是情刀傳人,為何……”
蕭浪微笑打斷花公於的話語道:“蕭某實有不得己的苦衷須隱藏出身,還請花兄能代為保密。”
花公於微微一愕,又很快的毅然點頭表示會意。
蕭浪舒一口氣道:“多謝花兄。”
江傑道:“言歸正傳,蕭浪你到底對殺手王和司徒不空的事有何打算?說出來好讓大家研究一下。”
蕭浪聳肩道:“司徒不空擺明瞭是要和我單打獨鬥,對付這種明槍亮劍的陣仗,原就不須准備些什麼,倒是殺手王那裏……”沉吟著向花公子看了一眼,道:“花兄本與此事無關,實在不須要捲入這種玩命的遊戲來。”
花公於曬道:“蕭兄這樣說來就太見外了,難道你還認為本公於可能置身事外嗎?”
蕭浪一笑道:“有花兄的幫助,那就如虎添翼了。”
向兩人看了一眼,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道:“我有一計,應該可以一試。”
口口口口口口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倦鳥歸巢。
一條人影自江傑的座船內閃出,宜往南邊奔去。
沒過多久,岸邊又出現數條人影,隨著原先人影的方向緊跟而去。
船艙之內,花公子剛從艙壁上的一個小孔移開目光,回首向江傑笑道:“一切順利,魚兒上鉤了。”
江傑淡淡道:“那我們就該准備動身了。”
花公於似是想到什麼的一笑道:“獵殺殺手!真虧蕭浪他想得出來。”
江傑微笑道:“跟這浪子認識的好處是,你永遠不必擔心生活中沒有意外的驚喜。”
口口口口口口
被江傑寓為“生活中永遠有著意外驚喜”的那個浪子,如今正趁著夜色,潛行在一片密林之間,天上正開始灑下細雨。
遠近不見一點人蹤,但蕭浪卻可以肯定自己已被跟蹤。
跟蹤之人絕對是武功高明之士,且應深識此道,加上不止一人,相互掩應,即使像蕭浪這樣修為邁入先天之境,耳目感應勝逾常人百倍,仍只能隱約感覺到敵人的存在,卻無法肯定其人數和位置。
只此一點,已知來人非同小可。
今夜之勢凶險無比,獵人與獵物之間,關系難分,隨時有可能主客易位。
而且現在的狀況,仍是蕭浪在明處而敵在暗。
蕭浪半咕噥半抱怨的哼了一句道:“早知道是這種賣命的工作,就應該交給江傑或花公子來幹的,下次絕不勞心又勞力了!”
忽然身子停下,仰天大喝道:“要殺蕭浪的便過來吧!”
話剛說完,四周立時殺機大盛。
蕭浪頓時被嚇了一跳,敵人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他原本以為來人怎都會考慮一下他孤身出現在此的原因才出手,怎料對方連招呼都沒打上一聲,已組成了一個圍殺他的陣局,此刻的他便有如籠中之鳥,當真是插翅難逃。
殊不知來人都是千錘百煉的一流殺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以完成任務為重,絕不予負責狙殺的目標有一絲可趁之機,蕭浪的如意算盤自然是敲不響了。
來者一共有四人,分成四角向蕭浪出擊。
四人雖是同時出手,仍有先後之別。
口口口口口口
最早攻至的是左後方的一雙快腿。
聽說精於腿法的人,身手通常也會快人一等,如今來人的出腳,顯然就已證明瞭這個理論。
來人的出腳不但快,而且猛,不但猛,而且重,不但重,而且連連不絕,一腳尚未踢完,另一腳已接踵而至,一口氣競連踢九九八十一腳,猶如疾風驟雨,令人目不暇接。
口口口口口口
第二人的出手不像第一人。那麼“聲勢浩大”,他用的只是一對肉掌。
但這招擒拿手,卻曾經把淮南鷹爪門門主,精通三十六路大擒拿手,自創七十二路小擒拿手的“鷹爪王”牧鷹揚的兩爪十指,打成死結。
以“白駒過隙”身法名揚江湖,外號“滑不溜丟”的獨行大盜刑追空,曾經連換二十七種身法,欲逃過他的出手一擊,卻仍是被這一招擒拿手捏碎了喉部,氣絕斃命。
他的這一招已完全脫出擒拿手原有的招式,推陳出斬,甚至他的十指不用碰到對方的身上,只要沾到對方發、耳甚至是衣角上的任意一點,他的擒拿手法都可應運而發,一舉奏效。
這已不是擒拿。
而是神拿。
神拿一出,絕不落空。
而來人此刻就以一雙絕不落空的神拿手,由右後方向蕭浪雙肩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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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入從蕭浪的正面出手。
敢從正面出擊,自然是對自己的武功比較有自信。
他的出手更是蕭浪生平所僅見。
來人一共只有九根手指,較正常人少了一根,可見他的出手,卻比一百個雙手健全的人都要可怕。
來人甫一出手,便是九指齊動,六種指法齊飛。
右手五指各使一種指法,赫然是姆指的大悲指、中指的一指禪、食指的多羅葉指、無名指的金剛指,和尾指的無相劫指。
這五種指法都是少林的七十二絕藝之一,尋常人究其一生鑽研,也未必能練成其中之一,但這人卻能以一支右手便使出這五種指法,縱非絕後,也絕對空前。
但這五種指法,還比不上他的左手可怕。
右手四指,使的只是一種指法。
——無名指。
這種指法打在人身上,中者外表無傷,但五髒內腑卻會開始腐爛,帶來生不如死的痛楚,到最後把潰爛的內髒器官連同腐血一起嘔出體外,死狀淒慘至極。
正由於這種指法太惡毒、太陰險,修練者無不成為黑白兩道的公敵,惹來圍剿,因此近百年來,已沒有聽說誰練成這一項絕技。
但今夜此時,蕭浪卻遇上了這麼一個敵人,以凶殘歹毒的無花指,和少林正宗的五大絕指,縱橫交錯,勢不可擋向他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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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人一出手,蕭浪便認出了他們的身分。
東方明珠曾對他說過,殺手王手下有四大護法。“十全腿王”商迫道。“神拿”原歸去。
“九指魔僧”赤凶。
“一穩天下無難事”,關穩。
這四大護法的外號合在一起便是“十拿九穩”,其實他們出馬殺人,早就比十拿九穩還要穩,說是萬無一失也不為過。
“十拿九穩”的最後一人,“一人穩天下無難事”關穩,卻還未出手。
他雖未出手,但所給予蕭浪的壓力,卻比其他三個人加起來都可怕。
他不動,是因為蕭浪也還未動。
敵不動,我不動3敵一動,我先動。
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但真要說到“謀定而後動”,然後“一擊必中”,卻是談何容易。
只有他可以。
因為他最定。也最穩。
他就是“一穩天下無難事”的關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08:42
第八章 十拿九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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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之間,蕭浪便遇上能致他于死地的高手圍攻,且有四個之多。
“十拿九穩”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一流殺手,競能不動聲色的掩至自己附近,不動時已能封死所有退路,動手時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商迫道的腿。原歸去的神拿手和赤凶的指功,以三角陣形從三個方向攻來,出手的時間雖然不同,但抵達的時間卻是分秒不差,就算是他雙手同出,也只能擋著對方兩人的攻勢。
更要命的是尚未出手的關穩,但蕭浪從對方挺立的氣氛中,判斷對手的實力尚高於眼前出手的三人,使他知道縱能避過三人合擊的第一波攻勢,仍要應付關穩以逸待勞的全力一擊。
這四大高手任何一人已有與他單打獨鬥之力,合起來時的殺傷力更以倍數的提升,使他毫無招架之力,情勢危殆險至極。
生死關頭,蕭浪將自己的安危成敗全排出腦海心湖之外,靈台空澈澄明,沒有半絲雜念。
他腦中飛快閃過四人攻來的路線、角度和方位,從而定下應付的策略。
蕭浪驀地暴喝一聲,精氣神提升到極限,吹出一口熱氣,其勁如箭,其利如刀,迎面向魔僧赤凶打去。
同時運起小虛空法,拱起背脊,全速往後方的商追道和原歸去撞去。
赤凶雙目凶光閃閃,冷叱一聲,右手五指劃壺長空,破去蕭浪的“氣力”,左手四指原勢不改,仍往蕭浪身上擊去。
但這一擋一阻之間,畢竟為蕭浪爭取到了他想要的剎那空隙。
成敗就取決於這一刻。
說時遲,那時快,商追道的雙腿和原歸去的擒拿手已同時擊在蕭浪身上。
蕭浪悶哼一聲,身子快如閃電的晃了幾下,商追道但覺一股澎湃洶湧的氣勁攻入腳內,大駭之下忙全力相抗,豈知力量甫出,對方的功力忽然反方向急泄而出,由沖擊變成拉扯,似要帶動他的身子。
商追道也是了得,立時沉腰坐馬,運功相抗。
另一邊的原歸去又別是一番滋味。
他的“神拿”明明已抓住蕭浪雙肩,正要運功捏碎對方的琵琶骨,使他先成為廢人,再由另兩名同伴加以狙殺。
“神拿”原歸去的手下,一向是非死即殘。
但這次他的雙手卻毫無抓中實物的感覺;空空蕩蕩,猶如敗絮,感覺詭異之至。
原歸去正要再加上一把勁時,奇事發生了。
手中的感覺由虛變實,接著是一股大力傳來,與他相抗。
——赫然是“十全腿王”商追道的腳勁!
原歸去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時商迫道的腿勁已攻入他體內,以他深厚的功力,亦難受得差點吐血,不由松開雙手,往後退去。
蕭浪這時身子一轉,以肉眼觀察的速度,避開了赤凶的“無花指”,同時脫出了敵人三方的圍攻。
這本是沒有可能辦到的事情,卻讓蕭浪憑著己身內功和小虛空法的巧妙轉換,偷天換日的借了商追道和原歸去的功力互折一招,使他能得逞遁逃。
內中之妙,確是筆墨難以形容。
卻在蕭浪有希望可以逃出生天之時,一直未動的關穩忽然大喝一聲,拳擊!
出拳。
這一拳不快。
不巧。
不詭也不奇。這一拳好像力道也不是很大。
這一拳只是徐徐的,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穩紮穩打。這一拳的可伯就在於他的穩。
還有定。
一種“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的穩定。
這一拳就在蕭浪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向他穩穩擊至。
蕭浪一看來拳,便知道避無可避。
商追道和原歸去的功力豈是容易“借”到的,他出盡全力,才能勉強從三人的圍攻中脫因,現正是血氣翻湧,心力交瘁,面對關穩這在時機方位上都拿捏得完美無缺的一拳,實在無甚招架之力。
這一拳更含有一種壓迫之力,要把他退回後面三人的戰局。
若讓關穩得逞,則蕭浪必死無疑,即使天皇老子來也救不了他。
蕭浪暗歎一聲,勉強運起殘余的三成功力,迎上來拳。
“蓬!”
蕭浪虎軀劇震,噴出一口鮮血,但腳下卻反而加快速度,剎那間已閃過關穩,投入林子裏去。
關穩不由得一怔,他自認十拿九穩的一拳,竟然未盡全功,對方的悍勇難纏,實遠在他們當初估計之上。
“追!”
商迫道輕功最好,一馬當先隨著蕭浪的身後迫去。
四大殺手中以他最為自負狂傲,見蕭浪竟然能硬挨他一腿後再殺出重圍,那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這點沖動卻差點害他送了命。
商迫道正在追入林內時,眼前忽見一道赤紅色的刀芒劃過。
刀芒有如天涯幻景,看似遠在天邊,卻已近在眼前。
商追道正在施展輕功,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送上去給這一刀砍的一樣。
刀芒臨身,商追道魂飛魄散,避之不及,眼見就要被這一刀中分兩段!
要不是有關穩的話,“十拿九穩”可能真的就要從此少掉一人。
“呼!”
關穩及時出手,一把抓住商追道後背衣領,像者鷹抓小雞般把他整個人扯了起來,也及時把他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關穩的出手並無任何奇特之處,但總是能恰到好處,一擊中的。
此時的他放開商迫道衣領,冷哼一聲道:“動氣是殺手大忌,你難道忘了嗎?”
商追道顴上冷汗直冒,連舌頭也為之發麻,半晌才恢復過來,如夢初醒的大怒道:“臭小子……”
看來他根本沒有把關穩的話聽進去。
關穩見到商追道的醜態,雙目寒芒一閃,卻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此時蕭浪反手持刀,緩綏自林中步出。
饒是像視殺人如家常便飯的十拿九穩四人,也不由得被蕭浪的舉動弄得一怔。
但見蕭浪此時披頭散發,滿臉血污,神定從容的氣質不再,換上的是有如修羅惡鬼般的森冷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關穩瞳孔收縮,顯是感覺到了此時對手的不同。
商追道只是稍微一愕,隨即怒笑道:“好小於,竟然還敢回來。”
原歸去獰笑道:“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就讓我們送你早登極樂吧!”
兩人目光如炬,都看出蕭浪已身受重傷,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時機。
蕭浪露出一個譏嘲冷酷的微笑道:“我蕭家的家訓,被人砍了四兩肉,是一定要斬回一斤才夠本的,不怕死的便上來吧!”
蕭浪悍不畏死的態度更是觸動了兩人的凶性,齊齊怒吼一聲,分左右向前者攻去。
蕭浪長刀一振,身子撲前,與兩人撞在一起,三人乍合候分,同時受創。
蕭浪腳下不停,長嘯一聲,一刀照臉往赤凶劈去。
寒芒如閃電般襲體而來,赤凶大吃一驚,”右手五指急拂而出,截擊在刀背之上,同時身子流星般往後飛掠,不與蕭浪正面硬拼。
同時蕭浪一個回身,反手一刀競又向關穩砍去。
關穩冷哼一聲,後移半步,左手握拳,往上托打,正中刀鋒。
“蓬!”
蕭浪全身一震,連退七步,同時又向自己身旁劈出兩刀,阻住了商迫道和原歸去的夾擊。
但這一連串的動作卻了更讓他牽動傷勢,傷口進裂,鮮血不斷流出,臉色蒼白之至。
這時無人不知蕭浪已存心豁了出去,以命搏命。
以他的功力刀藝,加上不要命的打法,就算十拿九穩四人此時占盡上風,也不得不心存顧忌,只敢在旁虛張聲勢,無人願意真的上前與蕭浪拼鬥。
在這關鍵時刻,關穩顯現出他身為殺手王座下首席殺手的風範實力,大喝一聲。率先出擊,閒空一拳向蕭浪轟去。
淩厲剛猛的拳風吹壓得蕭浪呼吸困難,這一拳之威絕不會輸給江傑的降龍十八掌。
蕭浪暴喝一聲,在身前劈出一刀,競及時把關穩高度集中,無形有實的拳風切成兩半,滑往體例兩旁,煙消雲散。
四人立時動容,沒想到以蕭浪如此傷重之軀,競仍能劈出破去關穩拳勁的一刀。
直接出招的關穩面子當然最掛不住,雙目轉厲,他心機深沉無比,直到現在,才算是真正對蕭浪動了殺機。
回看蕭浪,卻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後腿半步,身子搖搖欲墜。
關穩兩眼精芒一閃,冷笑道:“強弩之未,還要逞能!”把手一擺道:“還不快動手!”
其他三人在剎那間臉上閃過不悅的神色,似乎心存不滿卻又發作不得。
關穩用眼角一瞥,已知道三人在想些什麼,面色一沉道:“想抗命嗎?”
商追道悶哼一聲,率先動手,一腳向蕭浪踢去,顯是對蕭浪的仇恨之心遠高於對關穩的不滿。
爛船也有三斤釘,他對眼前這個俊美堅毅的少年亦不敢心存大意,這一腳已運足了八成力道,務求一舉斃敵。
重招臨門,蕭浪卻是動彈不得,只睜大了一對深邃有神的雙目,望定眾人。
關穩接觸到蕭浪的眼神,卻是心下一震。
——這絕不可能是一個將死之人的眼光!
這個念頭剛在關穩腦海中浮起,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住手!”
隨著喝聲而至的,還有龍影。
劍氣。
龍影劍氣,匯聚成一道天際驚雷,自九天上劈下,朝四人立足之所而去。
關穩臉色大變,急喝道:“快退!”
原歸去、赤凶皆隨著關穩的喝令動作,急躍出三丈之外,樣子雖然狼狽,但總算保住一條性命。
商追道的反應卻慢了一步,加上對方原本就是對准他而來,電光火石間,身子已被“劍龍”所噬,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轟!”。
“劍龍”吞沒商追道後,轟在地上,陷土成坑,激起半天高的沙塵。
關穩等人驚疑未定,望著沙塵由濃轉淡。
商迫道雙目睜大,身子被腰斬兩半,死狀淒厲!
沙塵中現出兩條身影。
花公子橫劍傲立,神威凜凜。
江傑一掌按在此時正盤滕於地的蕭浪腦門上,顯是正助他運功療傷,一對虎目閃出憤怒的神光。
原歸道身子一震,不可置信般的叫道:“你……你們是怎麼可能來此……”
花公于冷冷一笑道:“意外嗎?”
赤凶厲喝道:“那些不中用的奴才,竟然連兩個人也看不住!”
花公子搖頭道:“你們大概是接到監視我們探於的線報,說本公子在船艙中和江傑對坐飲酒,而這個浪子卻獨自上岸,因此認為機不可失,才在這裏堵上蕭浪,卻完成殺手王的刺殺預告吧!”頓了一頓,啞然失笑道:“也不想想看,這個浪子既然知道殺手王要下手殺他,怎麼可能還故意落單讓你們有可趁之機呢?他是以自己為餌,故意誘你們來此,而本公子和江傑則選丁兩個身材與我倆相似的丐幫弟子,著他倆扮成我們的樣子,故意在船艙上露臉喝酒,實則我倆卻尾隨在蕭浪之後,只待魚兒上鉤,便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說到這裏,瞟了蕭浪一眼,露出略帶苦澀的笑意道:“只不過這個愛逞強的浪子,竟然不准我們跟得太近,以免被你們這些笨殺手發現,害得他差點就真被螳螂給吃去了2”
他一口氣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三大殺手方知原來自己早已落入人家的算計之中,都是又驚又怒,關穩猛然省道:“不好!他在故意拖延時間!”
赤凶和原歸去得關穩提醒,都是頓然省悟,無怪乎人家那麼好心跟他們講上一大串話,原來是為了給江傑時間助蕭浪療傷,怒喝一聲,齊齊撲上。
花公於哈哈一笑道:“說你們笨還不承認!”長劍一抖,先舞起一個劍花,緊接著劍影買一開百,有如百花齊放,密合無隙,仿似一張大網般朝三人罩去。
花公子明白此時只有自己能與眼前的三名對手周旋,故一出手便是全力施為。
——百花繚亂!
原歸去和赤兄亦知此是關鍵時刻,不容有失,“神拿手”和“無花指”兩大絕學同時施展,往劍網中心擊去。
關穩卻在三人即將短兵相接的一刻前,往橫閃開。
這一閃之中大有學問,深得“謀定而後動”的真義,不論是要在兩人與花公子力拼之後撿個現成的便宜;或是趁花公子無暇他顧之時偷襲蕭浪江傑,主動權都操之在他的手裏。
面臨緊要關頭,關穩的每一個動作仍是既穩且定,十拿九穩。
花公子卻要馬上面對可能是他出生以來最痛苦的選擇,是要繼續與兩人硬拼?還是抽身去攔截關穩?
只要一個出錯,已方三人立將陷入萬劫不復的處境。
電光火石間,花公於深吸一口氣,決定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保住江傑和蕭浪的安危。
他冷哼一聲,手中劍芒大漲,本是擴展到極點的劍網競又陡增一倍,當真有蔽日遮天之勢,千萬道劍芒以水銀瀉地,無隙不入的強攻猛擊,將三人捲入其中。
關穩心中劇震,知道花公於此時已用上“以意為劍,以劍為意”的上乘劍藝,面對這種“意劍”無遠弗至,無跡可尋的玄奧劍式,如果還分心在其他事務之上,將是非死即傷的下場。
他知道此時若不先將花公子打倒,休想抽身去對付蕭江兩人,冷哼一聲,本是極動的身勢忽然剎止下來,變得穩如泰山,配合兩側原歸去和赤凶的攻勢,一拳擊出。
剎那之間,花公子變得要以一己之力面對三大殺手的全力攻擊,情勢凶險至極點。
慘烈廝殺之氣彌漫全場。
“啪!”三人的攻勢同時擊在花公於身上之時,花公於的劍鋒也在三人身上劃出了數十道傷口。
“哇!”
花公子虎軀劇展,口噴鮮血,踉蹌打轉的斜飛開去。
關穩受創最輕,足尖一點,人如箭矢般緊追花公子而去,務求先斃此大敵。
拳招臨門,花公於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閉目受死。
“蓬!”
一支大掌就那麼無中生有的插入拳頭和花公子臉前的空隙,硬生生地擋下了這索命一拳。
關穩駭然失色,只見江傑雙目帶著前所未有的淩厲殺氣,往他望來。
以關穩那麼心狠手辣,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的人物,竟也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蕭浪勉強接住了花公子的身子,兩人同時一震,前者搖頭苦笑道:“真沒用,你就不能撐久一點再倒下來嗎?”
花公子連回嘴的力氣都失去了,只能勉強守住靈台的一點清明,接受蕭浪渡來比他好不上多少的微弱真氣。
此時江傑的氣勢就像是一支被觸動逆鱗的九天狂龍,挾帶著似要摧毀一切的蓋天殺意,語如寒刃的道:“浪子、花兄,你倆再支持一下,待我將這三個東西全收拾了,再來助你們療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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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傑話剛說完,五指一緊,反扣住關穩的右拳。
關穩非是不想抽回,但江傑的五爪竟然像是一道千斤鋼閘,把他的拳頭緊緊鎖住,任憑他運足吃奶之力,也無法動搖半分。
江傑面寒如冰,抓住關穩的手腕運勁一轉一沉。
“啪!”聲骨折的悶響傳起,關穩痛極厲嘶,抽回已被折斷的右腕,往後急退。
原歸去和赤凶看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只有他們最清楚關穩的功夫全在他一雙鐵拳之上,其千錘百煉處就是刀劍硬砍也難傷及他一根汗毛,如今卻被江傑像玩黏土一樣一折而斷,怎不令他們駭然欲絕。
當事人關穩的驚訝和震怒只會更在他倆之上。
他早聽說過“降龍神掌”的威名,對這個同樣以空手招式聞名於世的對手或多或少也抱著一點瑜亮情結,但直到正面對決,自己一招便折在人家手下,他才驚覺自己與江傑之間那段無法逾越的修為距離。
這個自覺也讓他的怒意轉化為激烈的殺意。
關穩邊退邊喝道:“對方只剩一個人有可戰之力,還不快上,放倒了江傑,便可殺個痛快!”
原、赤兩人不加思索,和身攻上。
關穩說得確是事實。
江傑為蕭浪療傷。正值緊要關頭,卻眼見花公于命危,不得已下唯有強行運起耗力甚距的“大氣磅礡功”,暫時打通蕭浪堵塞的經脈,使其恢復最基本的行動能力之後,便立即飛身撲救花公子,但這些飲鴻止渴的作法,不但使蕭浪和花公子兩人暫時再無作戰之力,江傑自己也是元氣大傷,而對方的三名殺手仍保有八成以上的實力,局面不妙之至。
赤凶和原歸去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當然能看出這個對他們大為有利的情勢,壓下對關穩的不滿情緒,務求先行擊斃江傑,以完成這一波三折的艱巨任務。
只可惜他倆不知道,此時眼前的江傑,因為朋友的—再負傷而激起怒意,就像是被觸動了不可侵犯逆鱗的九天狂龍,正等著把一切事物毀滅。
神拿手和無花指同時兵臨城下。
江傑雙目侵起如有實質的精芒,龍吟聲起,拍出“降龍十八掌”的“雙龍出海”!
原歸去的神拿手乎其技的在短短的空間中連變數個方位,兩爪十指有如索命冤魂,猛往江傑手腕關節處扣下‘
若被他抓個正著,包保江傑的下場會比關穩更淒摻。
赤凶卻是冷笑一聲,原式不改,“無花指”往江傑另一掌正面印去,心道只要你被我指上毒力掃到,便是大羅金仙也救治不了。三道人影擊在一塊。
“碰!”剛猛無匹的罡氣有如狂濤怒潮.潰堤洪水般沖來,原歸去十指骨節盡碎,如受雷擊,慘嘶而退。
赤凶更慘,他的“無花指”內勁被江傑有如巨浪般能卷走一切的洶湧罡氣反沖而回,毒氣逆流攻心,等於是用“無花指”和江傑的“降龍十八掌”同時攻向自己,他哪里忍受得住,慘叫一聲,五官溢血,身子如爛泥般倒下。
如此死法,也算惡有惡報。
關穩嚇得魂飛魄散,哪想到只一個照面,兩人已一死一傷在江傑手下。
原歸去十指痛極歸心,作戰意志全消,慘叫一聲,轉身拔腿就跑。
眼看他就要跑入林內之時,忽然一朵黑雲平地而現,向他正面撲來。
黑雲裏射出一道燦爛奪目的劍芒,在電光火石間,已刺入原歸去心窩。
原歸去雙目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旋又凝結,瞳孔放大,死不瞑目!
黑雲去勢未止,帶動原歸去的身軀,成為黑雲——原歸去——劍鋒——連成一直線,以至凶至惡之勢,飛刺向江傑。
江傑大喝一聲道:“殺手王!”
只有殺手王的“判死劍法”,才可能擁有這麼淩厲的殺氣。
這次的’判死劍法”一出,卻是先判了自己手下“十拿九穩”中的原歸去死刑,再以索命閻羅之姿,配合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江傑當胸刺到。
劍鋒末至,狠厲森寒的劍勁已凍得他差點連血液也為之凝結,全身乏力,幾無反抗之力。
他曾在武當後山見識過殺手王的劍術,但直到今日親自面對,才知道“判死劍法”的可怕,還在他想像之上。
而此時的他和赤凶原歸去兩人硬拼的傷勢尚沒有回復過來,面對傳說中深不可測的殺手王,根本沒有一絲勝算。
在絕無轉寰的餘地下,江傑猛咬牙齒,運聚所餘無幾的“大氣磅礡功”,一式“亢龍有悔”,絲毫不緩的直往劍鋒擊去。
“嗤!”殺手王的劍鋒刺入江傑掌中,入肉三分,然後便像是碰上什麼阻力一樣,再也寸進不得。
殺手王立生警覺,身子在半空中完全不須借力,已抽劍飛退。
也是他見機得快,與此同時,江傑已暴喝一聲,形像變得威武之至,競就這麼以末受傷的另一支手使出“狂龍亂舞”,全擊在死去的原歸去身上,將他轟得血肉橫飛,屍骨無存。
就連療傷中的蕭浪和花公子都看得為之凜然,如此霸殺怒狂的江傑,他倆尚是首次得見。
另一邊的關穩,卻沒有趁此大好機會偷襲蕭浪他們任何一人,反而是在殺手王出現之後,盯著後者的眼光充滿了驚疑和恐懼,在眾人皆無暇他顧之時,竟自己一個人悄悄逃走了。
殺手王非是沒有注意到關穩的舉動,只是目前他所要面對的這支發怒狂龍,卻比什麼都來得可怕,令他無法分心。
江傑似是殺紅了眼,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傷勢,猶在濺血的一支右掌再發出“戰龍在野”,遙向殺手王劈去。
殺手王寬大的黑袍先是緊縮,然後瞬間又充氣般漲滿起來,對上江傑的掌勁,發出一聲悶響,競就這樣把陽剛威猛的“戰龍在野”化去無形。
接著黑袍急旋,劍鋒帶起的白芒在虛空中劃成一個“死”字,仿似變魔法般幻化為真,往江傑頂門壓下。
以花公於在劍術上造詣之高,也從未想像過世上有這麼玄奧詭異的劍法。
“死”字臨頭,江傑卻是傲然不懼,坐腰沉馬,大喝一聲,有如平地旱雷,無形有實的音波從口中發出,震得殺手王全身一震,以劍光化成的“死”字也不攻自破,散去無形。
蕭浪看得眉飛色舞道:“好個天龍吼!”
江傑趁勝追擊,“見龍在田”、“潛龍勿用”、“神龍擺尾”等至大至巨的降龍掌式一一發出,殺得殺手王手忙腳亂,狼狽之至。
花公子卻于此時皺眉道:“不妙啊……”
蕭浪一愕道:“怎說?”
花公於低聲道:“殺手王看似處於下風,其實是採取游鬥消耗江傑體力的戰術,時間一久,江傑帶傷在身,加上降龍十八掌又是耗力甚巨的武功,只怕……”
蕭浪遙觀戰局,果然見到殺手王有如一朵黑雲,圍繞江傑的身旁飛旋,而江傑雖不斷發掌,雖始終未能沾著一點殺手王的身子,反弄得臉色愈來愈蒼白,情勢堪危。
蕭浪眼珠一轉,忽然長笑道:“江傑,你休息一下,換我來收拾這廝!”身子候地站直,雙目放光,神威凜凜,仿似未傷。
殺手王這一驚非同小可,若是蕭浪回復戰鬥力,與江傑兩人聯手夾攻,他便毫無勝算,何況對手還有一個隨時可能下場的花公子,這場賭局怎麼算也搏不過。
殺手王心念急轉,冷哼一聲,長劍脫手飛出,氣勁淩厲無比,單是破空聲已有鬼哭神號之威,直取江傑!
這擲劍一舉,遠在殺手王現身以來任何一劍的威力之上。
江傑大喝一聲,雙掌一拍,及時把飛劍夾在掌中,發出“波”的一聲,但飛劍去勢實在太強,他仍要連退二丈以後,才能卸去餘力。
殺手王就趁此空檔,轉瞬間已去得無影無蹤。
殺手王這一走,蕭浪長籲一聲,整個人立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般軟倒,“噗”的一聲,雙膝著地。
花公子及時扶住蕭浪搖搖欲墜的身軀道:“不行就不要逞強!”
蕭浪勉強笑道:“不如此裝個樣子,怎能把殺手王嚇跑?”
江傑神情逐漸恢復平靜,走到兩人身旁,蹲下來朝蕭浪苦笑道:“還好你及時想到這一手,要不然我們三個可就慘了!”
蕭浪臉上忽露出複雜無比的表情道:“希望她真是因為這樣而撤走的……”
花公子一愕道:“什麼意思?”
蕭浪搖頭歎道:“沒什麼,只是我的一個想法……”又朝江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發怒,威勢十足啊!”
江傑苦笑道:“別挖苦我了,我現在連開口講話都很吃力了。”
蕭浪瞪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會比你好過嗎?別忘了我是最早跟十拿九穩四人幹上的!”
花公子歎了一口氣道:“這下可好了,三個傷兵,我和江傑還不打緊,你和司徒不空三日後的比刀卻怎麼辦?”
想到司徒不空,蕭浪臉上的笑容立時變成苦笑道:“讓我來想想辦法,或許司徒不空願意將比刀延期也說不定。”
江傑和花公於兩人同時色變失聲道:“你還要想辦法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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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2:09:01
口口口口口口
臥虎坪。
打清早開始,這裏便是人潮擁擠,萬頭鑽動。
人人都在期待,近日來風頭最健的“浪子刀”蕭浪,對上江湖四大刀客首席,也是碩果僅存的“刀不落空”司徒不空一戰,會是誰人勝出?
尤其是消息傳出,蕭浪不但在三日前破了殺手王“三日必死”的刺殺預言,還聯同江傑、花公於三人,把殺手王座下“十拿九穩”四大殺手擊得三死一傷,此役結果一出,真是轟動江湖,蕭浪的聲勢也為之扶搖直上,水漲船高。
在“賭盡天下”董家所開出來的盤口,蕭浪和司徒不空這一戰的賠率是三比七,可見眾人對這新一代刀客之看好。
在人群中赫然還發現了太史世家的史官身影,這更使好事之者更為興奮,太史世家史官的出現,代表這一戰將會被編入武林全史“刀戰篇”中的記載,那是每一個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榮耀。
除了看熱鬧的江湖客外,六大門派競也派了不少高手到場。
他們當然不可能只是為了觀賞蕭浪和司徒不空的比刀而來,六大門派對近來連連暗殺掉門內要人的殺手王感冒之至,已數度對殺手王發出聯合圍剿,但至今仍無具體成效,殺手王日前謀刺蕭浪不成,這次公開比刀是殺手王最後也是最好的扳回信譽的機會,殺手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六大門派也不會放過逮住殺手王的機會。
在場之人無論在意識上或意識下均感覺到這場雙刀之會背後的複雜性,也更為臥虎坪上添加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時近正午,忽然有人叫道:“浪子刀來了!”
眾人隨叫聲望去,果然見到蕭浪灑脫不群的身影,在花公子和江傑的陪伴下,漫步往人群而來。
一行一動,三人六足的韻律似乎有一種不言而喻的契合。
單從外表看來,三人似乎並沒有留下任何三日前大戰的後遺症。
另一把叫聲在三人行進的反方向響起。
“刀不落空……”
果然,“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單人單刀,也踩著沉穩有力的步伐,來到了現場。
蕭浪與司徒不空的視線找到目標,凝聚不動,立時一股狂飆暗湧爭鋒冷笑,以二人為中心漫延開去。
臥虎坪上的人群似乎也感受到這股壓力,場中沉寂下來,數千對眼睛望著兩方的距離慢慢逼近。
到彼此相距只剽一丈時,蕭浪和司徒不空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司徒不空冷冷的掃了三人一眼,冷冷的笑道:“很好,要是車輪戰呢?還是一起上?”
花公子失笑道:“本公子和江傑只是來看熱鬧的,別把我倆算進去。”
“司徒兄毋須用到激將法這麼古老的技倆……”蕭浪淡淡道:“我可以保證江傑和花公子不會插手你我之間的戰鬥。”
司徒不空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的傷勢痊癒了嗎?”
蕭浪笑道:“些許小傷,早已無關緊要,不勞司徒兄費心。”
司徒不空仰天冷笑道:“很好,因為我不希望被人說是勝之不武呢!”忽然長嘯一聲,後背的古樸大刀像是活過來般自行出鞘,越過肩膀轉了一個圈後,落到司徒不空手中,準確神奇的如在變魔術。
司徒不空一刀在手,一堵無形有實,銅牆鐵壁般的刀氣立時往蕭浪一方迫發過去,同時他沉聲喝道:“來吧!”
蕭浪啞然失笑道:“司徒兄果是快人快語!”擺開架勢,背張脊挺,與司徒不空緊迫逼人的刀氣針鋒相對。
花公于和江傑兩人卻往後直退入人叢之中。
群雄沒想到這兩人竟是說沒兩句便准備動手,都是又驚又喜。
花公于於這時以“蟻語傳音”向江傑道:“沒看到東方世家的人在場。”
江傑亦回音道:“我知道了,照子放亮一點,殺手王的人馬隨時都可能出手偷襲!”
口口口口口口
對峙中的司徒不空雙目精芒大盛,冷冷喝道:“你的刀呢?”
蕭浪淡然一笑道:“刀在。”
司徒不空緊接著問道:“刀在哪里?”
蕭浪以灑脫自然卻又孤傲不群的好看表情回答道:“刀到處都在。”這麼說的時候,他身上竟真是散發一股通天刀氣出來,仿佛他的人與刀已渾成一體,密不可分,刀就是人,人就是刀,人在那裏,刀就在那裏。
圍觀群雄中不乏識貨之士,立時有人驚呼道:“天刀!”
人群中嘩聲大作,多半沒料到蕭浪年紀輕輕,竟已修到了“天刀”的無上境界。
司徒不空仰天發出一陣震驚全場的狂笑聲後,喝道:“你的‘天刀’只是初窺堂奧,也敢拿出來班門弄斧,看刀!”
說罷跨前一步,龐大森嚴的刀氣立時像是從天上地下同時鑽出湧起的狂飄,隨著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往蕭浪卷來。
蕭浪嚇了一跳,“天刀”的氣勢不翼而飛,及時掌刀在手,硬架了司徒不空這避無可避的一刀。
“鏘!”兩刀交擊,蕭浪悶哼一聲,連人帶刀被司徒不空掃得踉蹌連退三步,但他的反擊亦成功的封死了對方的後來變化,使他無以趁勝追擊。
司徒不空刀鋒遙指這年輕的對手,仰天長笑道:“沒想到一刀便試出了浪子的真材實料,不過如此!”
蕭浪拿椿站定,臉色複常,不以為意的一笑道:“司徒兄定是沒有什麼幽默感,竟連蕭某是在說笑也看不出來,實在掃興之至。”
司徒不空沉聲道:“戰場之上那容得你有玩笑可言,浪子莫非是特地來送死的嗎?”
蕭浪仰天哈哈笑道:“才剛說司徒兄不夠幽默,這句話卻差點笑破我的肚皮了,勝敗未分,司徒兄得意的未免太早了吧,看刀!”
主動出擊,以隨意揮灑卻又渾然天成的一刀,劃破虛空迎面向司徒不空劈去。
司徒不空冷笑一聲,大步猛踏,一刀橫削而出,沒有半點巧妙變化,但卻能破掉蕭浪的所有刀法變化。
蕭浪心中叫娘,司徒不空的刀法看似直砍直劈,平平無奇,其實卻是大巧若拙,寓萬變於不變之間,使他除了擋格之外,再無他途,“刀不落空”之號果然是名不虛傳。
“當!”
蕭浪刀招化虛為實,再與司徒不空硬拼一記,雖仍被震退,卻是蓄意而為,驀地一個旋身,人隨刀走,紅顏刀如狂風掃落葉般猛劈對手。
司徒不空雙目閃動興奮無比的神采,長笑道:“這才像樣!”刀勢翻飛,就這麼一步不移的連接蕭浪七刀。
七刀過後,蕭浪招式已老,司徒不空立刻反擊,猛地劈出一刀,登時生出強大無匹的凶厲之勢,乃是自交戰以來,最具威力與威脅性的一刀。
蕭浪喝道:“好!”人刀合一,刀芒暴漲,飛投向司徒不空刀勢最盛之處,去勢淩厲之至,大有一往無回,殺身成仕的慘烈氣慨。
江傑驚呼道:“不好!這一刀會兩敗俱傷!”
江傑的驚呼也道出了旁觀群多數人的看法,雖說高手過招,勝負動輒只在眨眼之間,但像蕭浪和司徒不空那樣瞬息萬變,卻又扣人心弦的快戰,仍是讓人看得歎為觀止。
然而場中的勝負又非任何人力所能改變。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交擊在一起。
“錚!”兩人乍合烴分,司徒不空悶哼一聲,單膝著地,插刀入土,臉色蒼白如紙。
蕭浪看似受傷更重,整個人失去重心般變成滾地葫蘆,往最後圍的人群中拋跌過去。
江傑和花公子臉色大變,紛紛撲前搶救。
就在此時,猛烈的殺氣襲體而來。
數十名原本站在兩人附近的群眾,忽然搖身一變,發難突襲,施展又狠又絕的攻勢,仿似一群餓狼,圍攻花江兩人。
同時人群中搶出一道身影,轟出勁若奔雷的一拳,照臉往蕭浪殺去,就算在蕭浪未受傷前,這一拳也有十足資格取他小命。
殺手王終於選在這最要命的時刻,發動埋伏,全力對付蕭浪三人這心腹大思。
負責對蕭浪補上最後一擊的,仍是“十拿九穩”中碩果僅存的“一穩天下無難事”關穩,他的右腕已完全復原,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格殺已無還手之力的蕭浪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如果蕭浪真無還手之力的話。
就在關穩重拳即將轟碎蕭浪腦門之時,刀風聲起,紅額刀如奔雷般自蕭浪肋下反手殺出,疾斬向關穩手腕。
關穩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就算估算到蕭浪仍有反抗之力,也未料到競是這麼淩厲迅捷的反擊——除非蕭浪根本就未曾受傷!
關穩大叫上當,但他這一拳去得太盡,欲收已遲。
“當!”刀鋒砍中關穩右臂的護腕,星火四濺。
關穩抽身急退,心道好險自上次對上江傑後,對於自己的一支寶貝拳頭便多加了一道防護措施。
蕭浪自地上彈起,雖然發鬢微亂,衣角沾塵,但雙目神光炯炯,臉色如常,那裏有一點受傷的樣子了?
關穩再用眼角找到司徒不空,只見他雙臂抱胸,傲立如昔,配刀早回鞘中,一副事不關己的可惡樣子。
關穩咬牙狠狠道:“原來你倆剛才全是在作戲!”
蕭浪長笑道:“知道得太遲了,留下命來吧!”長刀灑出長江大河般的一片刀光,往關穩卷去。
關穩雙目凶光進射,冷喝道:“很好,別以為單打獨鬥我就沒辦法殺了你!”一對鐵拳以快打快,竟與蕭浪正面撿攻。
由於變化突然,多半人根本搞不清楚場中到底發生何事。
但這絕不包括花公子與江傑。
他倆甚至還來不及去高興蕭浪誘敵之計的成功,便首先要面對突如其來,十二名一流殺手配合得天衣無縫的全力圍殺。
狂猛無邊的殺氣自四面八方體而來,一般高手面對此景,甚至還來不及反應該如何招架,已喪身在眾殺手的兵刃之下。
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江傑倏地後轉,與花公子背對著背撞在一起,同時大喝道:“花兄,百花繚亂!”
花公子不假思索,長劍使出“百花劍法”最淩厲的殺著“百花繚亂”,頓時千百道劍影如孔雀開屏般擴散綻放開來,護住自己身前三丈內所有空間。
江傑同時雙掌齊施,擊出降龍十八掌的“狂龍亂舞”,勁氣如潮,掌影如山,將兩人剩下的空隙補得水泄不通。
兩大高手全力一擊,非同小可,掌勁劍氣狂飆流瀉,如鐵桶般將兩人層層護住,滴水不漏。
不信邪或是悍不畏死的殺手群們攻入兩人氣勁範圍內,立時兵器斷折,濺血飛退,有如飛娥撲火,無一倖免。
兩人剛擊退第一輪的攻勢,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第二輪攻勢又已到達。
殺手王這次已將組織一半以上的人力投入此役,不殺他們三人誓不幹休。
群雄中六大門派的高手見狀喊道:“殺手王的手下果然出現了!大家上……啊!”
聲音嘎然而止。
喊話的高手咽喉被他身旁的一名男子忽然拔出匕首割斷,連哼也沒多哼一聲便已氣絕斃命。
同時人群中騷動四起,四周早已埋伏好的殺手紛紛發難,見人就砍,整座臥虎坪忽然變成一座大屠場,血肉橫飛,伏屍處處。
蕭浪看得目皆欲裂道:“你們……”
關穩哈哈笑道:“你用得好計,可把臥虎坪上的這批人害慘了!”
盛怒之下,蕭浪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沉聲道:“殺手王絕對不會為了殺蕭某一個人而如此勞師動眾,你們根本早就預謀好製造這一場動亂了!”
關穩一怔道:“無怪乎浪子刀的聲名能如此迅速揚起,果有過人之能,但給你知道又如何?你根本無力也無法阻止。”
蕭浪深吸一口氣,以冷峻堅毅的語氣道:“蕭某一日不死,也要與製造殺手王及這一場動亂的陰謀家作對到底,叫他的野心無法得逞!”
關穩心中一凜,知道蕭浪已看出了殺手王的背後另有主使者在,頓時殺機更盛,冷笑道:“你能活得過今天再說吧!”氣息運轉,擊出一拳。
關穩雙目射出無可形容的神光,關節喀喀作響,拳頭緩緩伸出,速度慢至極點,不帶半點風聲,令人感不到一絲殺傷力。
蕭浪臉色卻變得空前慎重,一瞬不眨的緊盯著關穩這輕柔緩慢的像是握手多於殺人的一拳。
只有他才知道關穩這一拳是全力出擊,寓快於慢,看似極靜其實極動,拳中暗藏的力道有如即將爆發的炸藥,只要找著目標,那威力足可把任何物體摧毀。
更可怕的是他的拳頭並不是直線擊來,而是遁著一道含天地真理,卻細微至難以看清的某種弧度,似直實彎的攻出,這種神乎其技的拳法,不是親眼目睹,絕不會相信它的存在。
他更不能閃避此拳,否則在氣機牽引下,關穩的拳刀將如潰堤洪水,將他的小命卷走了。
對於這種避無可避的沖突,蕭浪已有相當應付的經驗,深吸過一口氣,在剎那間把精、氣、神提升至最巔峰的狀態,頓時萬念俱空,身旁腥風血雨的淒慘現實與他再沒有半點關系,他和關穩似是跌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彼此眼中只剩下對手的存在。
拳頭由遠而近。
蕭浪衣發無風自揚,紅顏刀緩緩提起。
刀拳交擊。
“霍!”一聲巨響激震全場,同時強猛的勁風以兩人為中心吹散開去,驚動眾多激戰中人的眼光,紛紛往兩人處瞧來。
蕭浪與關穩淩厲的眼光緊鎖在一起。
蕭浪嘴角選出一絲冷笑道:“如何?”
關穩胸膛急速起伏了幾下,咬牙道:“情……”
蕭浪怎容他把“情刀”兩字說出來,大喝一聲,刀鋒劃過,關穩身首分離,鮮血有如噴泉般濺得老高,象徵他罪惡一生的結束。
蕭浪劈出這一刀後似已脫力,身子半跪在地上,全仗紅顏刀支撐,他才沒有癱倒。
就在此時,猛烈的是風壓頂而來,吹得他發散衣揚,呼吸不暢。
蕭浪心中大罵,卻又是有苦自知。
偷襲者身手高明,那是不在話下,更難得的是選在他甫斃強敵,真元耗盡,銳氣已泄的時刻出手,務求讓他沒有一絲翻身的機會,而這個機會更是偷襲者犧牲掉己方同志才造成的,用心之狠毒可想而知。
江傑和花公于尚在另一邊被敵人的手下纏鬥,就算不是,他倆的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群雄之中,此刻唯一有時間和能力救得了蕭浪的人,只有一個。
——司徒不空。
但他與蕭浪是敵非友,他會出手解救蕭浪嗎?
——答案是會。
司徒不空為了要戰一個“完整的”蕭浪,甚至不惜答應他在臥虎坪上演出這一場請君入甕的戲,如今演出的酬勞還沒有收到,就有人要搶著替他的“債主”送終,這那裏還當他有到?
“當!”司徒不空的大刀有如程咬金般從旁殺出,為蕭浪接下了偷襲的一擊。
司徒不空後移橫力,眼裏盯著來人冷冷道:“浪子是我要殺的人,輪不到藏頭露尾的鼠輩來撿便宜!”
蕭浪差點要跳起來吻上司徒不空兩口,以表示對這名“敵人”的感激。
司徒不空卻是心中叫苦,他並不是自己後退,而是被來人所震退,這愉襲者的功力之高,遠在他想像之上。
只見來人布巾蒙面,身材高大,一對露出來的雙目,此刻正閃動著陰森怨毒的光芒,往兩人掃去。
司徒不空可不是從小被嚇大的,振刀喝道:“沒想以殺手王還有像閣下這麼出色的部屬,尊駕高姓大名?”這麼客氣的言詞,在他而言已屬難能可貴,只因他雖然要保住蕭浪這難得的對手性命與自己決鬥,卻仍不願因此開罪了殺手王這難纏之至的敵人。
蒙面人還未答話,蕭浪已啞然失笑道:“司徒兄你問這句話未免多餘,這傢伙要是肯報出其名,又怎會以蒙面示人呢?”
司徒不空為之氣結,沒想到蕭浪在這節骨眼上還有心情取笑他這“救命恩人”,幾乎就想撒手不幹了。
幸好這時蒙面人冷哼一聲,腳踩其步,一對大掌舞動袍袖,挾帶著能削肉碎骨的淩厲罡風,以舖天蓋地之姿,向司徒不空卷來,展露出驚人的實力,連在一旁的蕭浪,都感到呼吸困難。
來人已打定主意,要在幾招之內逼退司徒不空,再轉而全力解決蕭浪,速戰速決。
但司徒不空卻被蒙面人不留情面的攻擊激起天性裏的兇悍好鬥之心,冷哼一聲,人隨刀走,橫掃敵手,在對方無形有實的罡風氣網上硬劈出一道缺口,強攻進去。
兩人轉瞬戰成一團。
蕭浪這才敢呼出一口大氣,他剛才故意不給司徒不空和蒙面人有協商的餘地,用的手段雖不甚光采,為了保命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也顧不得此時此時仍身在虎口之中,暗自運氣調息,能恢復一分戰鬥力便是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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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傑身在激戰之中,仍能眼觀八方,抽得一個空際對花公子迅速低語道:“浪子那邊情況不妙,須得盡快救援,你跳到我這邊來,我助你脫離戰圈!”
花公子迅速會意,大喝一聲,舞劍護住全身,同時施展一鶴沖天,飛躍至江傑頭頂。
江傑看准花公子身勢,一招“雙龍出海”恰到好處的拍在對方腳底上,花公於藉力一曲一彈,身子有如炮彈般斜沖而出,投往蕭浪的方向而來。
花公子大笑道:“本公子來也!”聲到人到,一劍刺向蒙面人背心。
形勢登時逆轉過來,輪到蒙面人腹背受敵,以他之能,亦知難以抵擋兩大刀劍高手的前後夾擊,尤其花公子的一劍事起突然,又是蓄勢而發,使他完全措手不及,雖明知只要再攻三兩招便可逼退司徒不空,但在自保為上的打算下只能不情不願的往橫閃開,還要有那麼遠避那麼遠,心裏的窩囊可想而知。
司徒不空自視甚高,那能忍受花公子插手戰局,怒道:“姓花的,滾開!我才不須要人家幫手!”
花公於笑道:“誰說本公於是來幫你的。”趁勢一把扯著蕭浪臂膀,拉得他和自己斜掠而起,投出五丈之外。
司徒不空還來不及破口大罵,蒙面人又沖回殺上。
蒙面人雙目凶光閃閃,顯是動了真怒。
他的身形忽然像是喝醉般左傾右跌,但又異常的急速迅疾,腳下移位如風,同時雙掌不斷變化出種種詭奧難明的印契,或拍或戳,勁氣爆空生響,且如波浪般層層疊疊,接連不斷,往司徒不空防守難及的死角處攻去,如此奇功,確是駭人聽聞!
花公於剛與蕭浪落回地面,見到蒙面人全力施展的殺手,變色失聲道:“波紋疾走!”
蕭浪一愕道:“什麼?”
司徒不空臉色變得空前凝重,兩手持刀,雙目神光暴射。
他四周的空氣變得無比灼熱,一個個螺旋般急劇轉動的氣勁渦流,同時向他身上的三十六處大穴攻至。
只要被其中任何一個“氣旋”打中,後果都不堪設想。
司徒不空大喝一聲,手脈青筋暴漲,一刀全力劈出,挾帶著似能開天辟地的勁道,砍在自己身前。“蓬蓬蓬蓬蓬!”
一連串沉悶的爆音響起,司徒不空全身劇震,慘哼一聲,倒飛出幾丈開外。
蒙面人亦是身子一晃,兩眼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顯是對司徒不空競能在他壓箱底的絕技下保命逃生,感到意夕蔔。
花公子深吸過一口氣道:“‘波紋疾走’!‘富甲天下’李家的絕學‘波紋疾走’!這蒙面人怎會曉得?”
蕭浪苦笑道:“現在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人家來啦!”
花公於回過神來,果然見到蒙面人丟下司徒不空不理,迅速撲往自己和蕭浪這邊而來。
花公子叱道:“讓本公子揭開你這傢伙的真面目!”攔在蕭浪面前,一劍斜挑往蒙面人頭上的布巾。
蒙面人冷哼一聲,大袖一揮,自生一股凜例剛猛的勁風,吹得花公於連手中劍都差點拿不穩,劍招不攻自破。
花公子戰意如虹,大叫道:“再看這招!”人隨劍走,化作一道耀目白虹,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取蒙面人。
蒙面人接連被阻,心中大怒,已下了神阻殺神,佛阻樂佛的決定,腳踏奇步,以錯跌無常,忽重忽輕的勁道,一晃移身至花公于左側,同時兩掌變化出一套巧妙精緻的手法,或掌或拳,忽爪忽刀,一點不畏長劍上森冷的劍氣,如急雨般拍擊在劍面之上,手法之巧妙可令任何人大吃一驚。
花公子只覺得自劍身上傳來一道道如波浪般接連不斷的螺旋氣勁,破入自己體內,大驚之下忙撤劍回守,勉強壓下五髒翻騰不已的血氣,腳下踉蹌,狼狽之至。
蒙面人此時是全心格殺擋路的花公子,著著搶攻,頓時威勢大猛,把後者重重籠罩在他拳風掌勁之內,還不斷收窄範圍,到花公子難以移動時,便是他一舉斃敵之刻。
勁氣縱橫交錯,此來彼往,無一不是毒辣的奪命招式。
花公子被蒙面人千變成化的手法殺得汗流浹背,陷於完全挨打苦守的劣勢之下,但一柄長劍削擋封拍,卻仍能恰到好處地截下對方排山倒海的攻擊,但長久下去,落敗身亡只是必然的結果。
最讓花公於苦不堪言的是他剛才被蒙面人的螺旋氣勁傷了經脈,而在對手波濤洶湧的攻勢之下,全無調息順氣的機會,俊臉漲紅,血氣翻湧,難受之至。
就在花公子性命垂危之際,一直在地上調息的蕭浪忽然大喝一聲,如豹子般彈跳起來,掄刀往蒙面人劈去。
蒙面人大吃一驚,不得不放下將花公於立斃當場的大好機會,兩腕一錯,截住刀鋒。
“啪!”蕭浪已是強弩之末,那能忍受如此大力,虎軀一震,幾乎連刀柄也握不住,噴出一口鮮血,拋跌開去。
蕭浪剛退,花公子已不要命般的沖殺上來,絕不給蒙面人有趁勝追擊的機會。
蒙面人眼中終於閃過事不可為的喪氣神色,以沙啞變調的聲音喝道:“最後機會,還不動手!”
隨著話聲,一朵黑雲再度出現於眾人眼前,如鬼魅輕煙般一閃而逝,黑雲的前端是一泓白芒,望准蕭浪的咽喉而去。
劍鋒上反映出蕭浪一臉的苦笑,幾經波折,自己終究還是要死在殺手王的劍下。
花公於驚呼道:“浪子!”欲救已遲。
蕭浪睜大眼睛要看清楚這個欲置他於死地之人的真面目,只可惜看到的還是一片黑。
而且不是普通的黑。
蕭浪的視線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除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的黑暗。
一種屬于永恆死亡的黑暗。
但蕭浪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未死去,因為在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清楚聽到眾人驚恐的叫聲。
接著從後背傳來一股大力,將自己的身子提起。
一種慵懶無力的感覺襲上腦部,使他幾乎要沉沉睡去。
渾渾愕愕,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有如騰雲駕霧,轉眼間飛馳過萬水千山。
突然間視力再度恢復,地面由遠而近。
“碰!”蕭浪五體投地,形相狼狽。
背後傳來輕柔優雅的聲音,關切的問道:“蕭兄無恙否?”
蕭浪慢傻轉身子,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過來,苦笑著道:“在碰到向兄之前,一切都還算好。”
救他的人赫然是天魔門的當代翹楚,曾與蕭浪有過一面之緣的“魔靈”向邪真!
容貌清麗有如絕世美女的向邪真,此時雙目奇光閃動,啞然失笑道:“我好歹也算救了蕭兄一命,蕭兄就以這種口氣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說話嗎?”
他說得理所當然,施恩不忘報這種話,對他而言就好像是個笑話一樣。
蕭浪仍然苦笑以對道:“向兄教訓的是,我是太沒禮貌了些,不過若是向兄願意告訴我臥虎坪上的狀況,當會得到蕭某更真誠的感激。”
向邪真淡然一笑道:“蕭兄擔心的無非是江傑和花公子兩人的安危,只可惜我救了蕭兄後便沒再回頭,所以此時臥虎坪上的狀況我也無從得知,但蕭兄大可放心,憑他們兩人的功夫,在蕭兄這個正主兒消失之後,自保尚不是問題,因為再怎麼說他倆跟其他人也只是殺手王的次要目標而已。”
蕭浪發現自己的表情似乎只剩下了苦笑:“向兄既然這樣說,當然是沒有問題。”
他的內心其實並不能夠像他的外表和言語一樣輕松。
他和向邪真雖然只對陣過一次,卻讓他對後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個被譽為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代大天魔的傳人,其所能帶給蕭浪的顫栗感,即使在日後蕭浪面對更強大、更難纏的敵人時,仍然無法相比。
他的外貌之俊美與行事之心狠手辣,猶如兩個強烈的對比,亦是蕭浪生平所僅見,甚至連“天之驕子”喬喬可能都有所不及。
像這樣的一個人會突然出現在臥虎坪上並救走了他,當然不可能會毫無來由。
突發善心對魔門中人來說更是毫無可能的事。
——但是為什麼?他對向邪真來說會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
蕭浪的內心陷入思考的迷惑之時,向邪真也同樣的以打量的眼神掃視著蕭浪。
與上次見面時,向邪真深不可測的精神探知能力感應到對方在心體技方面又成長了許多。
他曾經試圖把蕭浪激怒,所以在放開他時故意把他掉在地上,本以為蕭浪就算不立刻沖上來找他拼命,至少也會破口大罵一番,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利用對方心志上的動搖。施展六欲天魔功在他精神內埋下魔種,進一步的將蕭浪同化成魔道中人。
但出乎意料的,蕭浪對這樣的污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並不知道這樣的污辱如果對初出江湖時的蕭浪,或許是很容易讓他血氣上湧的刺激,但在轉戰武道的這些日子以來,蕭浪已從多次的失敗中磨練成長過來,學到了面臨失敗時的軟性對策,不讓無謂的虛榮心束縛了自己的理智,這也讓他自己逃過了一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0:25
第九章 魔女如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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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浪終於決定放棄沒有答案的思緒,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開口道:“向兄救我時施展的是什麼功夫?為何我會像是突然變成瞎子一般?”
向邪真笑道:“此時時刻還有心思關心這種問題,蕭兄確是非同凡人,那是六欲天魔功中的‘天魔幻’的其中一技——‘天魔音黑’,能使一定範圍內的敵人暫時失去視力,蕭兄的朋友敵人也同時受到音黑空間的‘招待’,所以我才能如入無人之境般地將蕭兄帶來此地。”
蕭浪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發現確如向邪真所言,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六欲天魔功果然是神乎其技!”
直到此時,他才有餘暇去打量自己身處的環境。
向邪真似乎把他帶來一間幾近荒廢的山神廟。
此處想必是人跡罕至,不論向邪真想要對他做什麼,都不愁被人打擾。
不論想要做什麼——這咱體會讓蕭浪不由自主的再暗歎了一口氣,向邪真不知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直到現在,他丹田內的真氣仍是微若遊絲,無法凝聚。
向邪真以一種看穿蕭浪意圖的微笑道:“蕭兄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把你救來這裏嗎?”
“終於要問我這個我最不想面對的問題了。”蕭浪歎氣道:“向兄有何用意,直接說吧!”
向邪真失笑道:“蕭兄何必一副肉在琺上的樣子,我帶蕭兄來此也不過是要為你引見一個人而已!”
蕭浪一愕道:“什麼人?”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如男,出來吧!”
語聲甫落,一條纖細的白衣人影從向邪真背後走出,立時讓蕭浪看目瞪口呆,不能自己。
在未見過冰兒前,蕭浪絕難想像到世間還有這麼氣質動人的美女。
她的一頭秀發如最高級的黑緞般柔軟亮麗,瓜子臉兒輪廊分明,星眸朱唇配上粉藕雪白的肌膚,體態更是有如靈峰秀巒般引人暇思,當真配得上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的稱贊。
最特別的是此女在難以言喻的美麗中還透著幾分使人屏息的詭艷,有如倩女幽魂,芳蹤似不屬于人世。
蕭浪愈看愈覺得此女像是一泓深不可測的旋渦,能把觀者拉入毀滅的深淵,腦子裏警告自己應該移開視線,但雙目卻不聽使喚。
向邪真見到蕭浪的反應,魔角勾起一個詭異難明的笑容道:“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的師妹——如霧,如霧,這位便是我跟你提過的蕭浪蕭公子。”
被稱為“如霧”的女子以她那一雙似能勾起任何夢想的美目飄向蕭浪,檀口輕啟道:“見過蕭公於。”聲音輕雅動聽,使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蕭浪全身一陣輕顫,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回復平常的道:“如霧姑娘客氣了。”
向邪真與如霧眼中同時掠過訝色。
卻不知蕭浪終於警覺到自己因為受傷後功力大減,致被無孔不入的天魔大法侵入心志,才會一再失態,於是暗咬舌頭,藉著痛楚使自己渙散的精神再度集中起來,才能以無畏無懼的態度面對兩人。
與魔門中人瀚旋,確是半點也大意不得。
向邪真臉上訝色只是一閃即逝,微微一笑道:“我這個師妹的魔功出類拔卒,已不在我之下,故獲得大天魔的恩寵,得以行走江湖,但還是須經過門中‘血祭’的儀式,才能正式出道,經過我的大力推薦,如霧已選中蕭兄成為她血祭的對象,從今天算起六日以內,你兩人的命運即將糾纏在一起,不是你死,便是她亡,再沒有第二種可能。”
如霧像是在聽著一件與她毫無關系的事情,微微一禮道:“就是如此,請蕭公子多多指教。”
蕭浪頭皮發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事實。
也是他定力超人,換成別人說不定早已嚇昏過去。
這麼一個千嬌百媚,柔若無骨的美女,卻與自己訂下生死之約,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蕭浪尺是作夢都想像不到,但事實又偏偏發生在自己面前。
蕭浪吞了一口苦水,搔著自己的頭發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如霧以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聲調道:“蕭公子一是殺了我;一是被我殺,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蕭浪看著如霧苦笑道:“魔門中人都是這麼沒有道理可講的嗎?”
向邪真失笑道:“若要講道理,就不會成為武林中人,不如去應考求取功名算了,好啦,我先走一步,師妹你留下來和蕭兄聊聊吧!”
如霧身子一欠道:“恭送師兄。”
“不必客氣。”向邪真再掃了兩人一眼,嘴角再浮現那種莫測高深的微笑:“師妹你好自為之。”
身子一晃,人已去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蕭浪如霧這對孤男寡女,在山神廟內面面相覷。
空氣裏流動的氣氛是難堪的尷尬。
蕭浪定神打量如霧那無懈可擊的完美身段,怎麼也無法把此女跟人間仇殺、魔道邪人聯想在一起。
但她卻親口說了要在六日內殺死自己。
而此女和自己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
世事之荒謬莫過於此!蕭浪忽然很有一種仰天大笑的沖動。
就在此時,如霧低聲道:“蕭公子沒有話與如霧說嗎?”
蕭浪搖頭苦笑,他的天性就是不容許他對異性口出惡言。
“到底為什麼如霧小姐會選上我成為什麼血祭的對象?我與小姐根本未謀面。”
如霧淺淺一笑道:“選蕭公子成為如霧出道第一個血祭的對象,一開始只是師兄的推薦,但待如霧今日親見過蕭公子的風度氣質之後,也深覺師兄未選錯人,蕭公子確是萬中無一的人中龍鳳。”
蕭浪生平還是第一次聽到令他這麼沮喪的“稱贊”,又忍不住好奇之心的問道:“所謂血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霧淡淡道:“那是天魔門人欲在江湖中行走的一個必經儀式,其間經由不能與蕭公子說明,只能告訴公於若如霧不能在六日之內殺死血祭的對象,將過著永不見天日的慘淡餘生。”
這麼一件駭人聽聞的事,在她口中道來卻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蕭浪苦笑道:“既是如此,小姐何需等到六日之後,現在便可以下手了。”
如霧幽怨地憋了他一眼,柔聲道:“公子多慮了,如霧縱要動手,也會待會子傷勢完全痊癒之後。”
蕭浪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像趕鴨子上架般的被迫與眼前美女成為死敵,但對方又給足他“江湖道義”的待他恢復元氣再戰,將來就算兵戎相見,你叫他蕭大浪子怎麼下得了辣手?
何況他雖然沒見過如霧的武功,但想來比起向邪真應也差不到那裏去了。
他幾乎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抱頭痛哭一場,又覺得這種想法太過窩囊而讓他苦惱不已。
如霧露出一個嬌媚誘人的表情,瞟了蕭浪一眼道:“公子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蕭浪苦笑道:“小姐用這種表情款待蕭某,會讓我誤會的。”他並非是自作多情,而是實在想不到話呆講。
如霧“噗嗤”一笑道:“公子說笑了,公子想是因為傷勢未複,致使氣色失常,公子可需要如霧護送你一程?”
蕭浪苦笑聳肩道:“好意心領了,蕭某自己有腳能走出此地。”
如霧笑得更甜更美道:“據我所知,外頭想殺公子的人可不少呢?”
“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嗎?”蕭浪在心裏苦笑道:“而且還是難纏的一個!”
蕭浪慢慢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挺直背脊,動作慵懶中不失瀟灑,俊臉換上舒適好看的微笑道:“想殺蕭某的人一直也沒有少過,蕭某還是照撅活下來了。”
如霧盯著蕭浪的每一個動作,雙眸異采連連,其中蘊含的感情就像是浪打潮岸般地綿延不絕,輕輕道:“既是如此,公子多多珍重,如霧當擇日再來拜訪公於。”
蕭浪苦笑道:“來殺我?”
如霧玉容第一次出現幽怨無奈的表情,輕輕一歎道:“這也並非如霧所願,只能怪造化弄人。”
蕭浪灑然聳肩道:“怎麼也好,小姐如無其他要事,蕭某想先告辭了。”
如霧美目射出複雜無比的奇光,首次對眼前的男人生起無法捉摸的感覺。
她的美貌氣質非只是麗質天生那麼簡單,更經過六欲天魔功的淬煉,無論是一顰一笑,均具有使人神魂顛倒、心醉意迷的磁性魔力。
但蕭浪卻像能完全不被她的美麗所吸引,即使在神魔兩派中,也少有人可以作到此點。
他的男性魅力,更留給如霧一種奇異的感覺。
如霧濃吸了一口氣,試著把盤踞腦海的異樣情緒排出體外,魔門之人講求絕情絕性,更別提她今天動情的對像是她非殺不可之人了。
她的“血祭”儀式非只是殺死對手那麼容易,而是須要被選中者身心兩方面無條件的臣服,才能算是功德圓滿。
蕭浪無異是一個最富挑戰性的對手。
想到這裏,如霧淺淺一笑,淒迷難測的美目似要看透蕭浪的靈魂深處般道:“如霧怎敢勉強公子,公于一路順風。”
別轉嬌軀,裊裊婷婷的走出山神廟外,只留下醉人的芳香。
蕭浪愕然以對,完全沒想到對方競真的說走就走。
直到他肯定如霧已走得影蹤全無之時,才歎了一口氣,跌坐回地上。
他並沒有立即離去,反而盤膝運功,治療內傷,如男說得不錯,外面想殺和要殺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他要是就這樣子走出去,實與送死沒多大差別。
他起初運功時百味雜陳,思緒如潮,無法專心,但不一會後便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渾然不知周遭時間之流逝。
口口口口口口
待得他再度睜開雙眼,天色大白,方知競已過去一夜。
蕭浪暗叫糟糕,連忙尋得路途,趕回海寧碼頭,卻不料該處竟已船去人空,原本停泊丐幫船支的地方早已空無一物,僅留江水悠悠,江傑和花公於都不見人影。
正自發怔間,背後忽響起叫聲:“浪子!”
蕭浪猛然回頭,見到花公於一張掩飾不住喜悅的臉,往他奔來。
花公於行到蕭浪尺許處停步,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喜道:“好小於,你竟然沒事啊!”
蕭浪苦笑道:“‘竟然’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花公子拍著蕭浪的肩膀道:“沒事就好,你一夜沒回來,可知我們為你擔心死了!”
蕭浪問道:“說來話長,江傑人呢?他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花公子搖頭道:“他沒事,只是丐幫發出緊急密令。江老幫主病危,所有丐幫弟子均得動身趕回總舵,他才不能留下來等你。
蕭浪聽了一愕,心想原本是這麼十萬火急的大事,才讓江傑在這緊要關頭上舍同伴而去,也真難為他了。
花公子目光投往江面,以大有感觸的語調道:“若是江老幫主過不了這一關,江傑恐怕就得提前接下這個他不願接下的重擔,這對他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蕭浪眼睛眨了幾下,啞然失笑道:“今天夫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啊,就我所知這麼富有情味的說話,還是第一次從閣下的嘴裏聽到。”
花公於又好氣又好笑道:“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蕭浪微微一笑,又正色道:“不必為江傑擔心.以他的能力,擔任丐幫幫主絕對綽綽有餘。”
花公於挑眉道:“你對江傑倒是信心十足。”
蕭浪道:“我對閣下也是一樣。”
花公於哼道:“別拍馬屁2快把別後經過詳細道來,否則定斬不饒!”
蕭浪苦笑道:“聽了你可能不會相信,救我的人是天魔門的向邪真!”
花公子一震道:“什麼?”
蕭浪把被向邪真帶至山神廟的經過略約說了一遍,那真的是很“略約”,把向邪真救他的真正原因和如霧要殺他的事全都略過不提。
江傑不在,他再也不願意讓花公於捲入神魔兩派的渾水之中,因為隨時都有被殺的可能。
浪子並不是一個會讓朋友犧牲的人。
這危機只能由他自己一人面對。
花公子聽完蕭浪所述,沈默下來,兩道劍眉蹙在一起,沉吟著道:“為什麼天魔門人肯出手救你,表面上看來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啊?”
蕭浪輕描淡寫的道:“或許想留著我與武神宮作對也說不定。”
花公於看了蕭浪一眼,目中閃動著懷疑,道:“你這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蕭浪乾笑道:“那有可能。”急忙岔開話題道:“你還沒告訴我臥虎坪後來的狀況如何?”
花公子沒好氣的道:“你這正主兒既然被人劫走了,殺手王和各大門派的人馬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當然是通通撤兵了。”
蕭浪訝道:“難道沒抓到活口?”
花公子悶哼道:“依臥虎坪那時的情況,被放一馬的一方是我們而不是殺手王。”
蕭浪道:“至少我們退出殺手王背後的人馬了。”
花公於道:“你是指那個蒙面人?”
蕭浪聳肩道:“不是他還有誰,你既然知道他用的武功是‘波紋疾走’,可能猜得出對方的身分?”
花公子用手摸了摸臉,以猶豫不決的語氣道:“不能肯定……至少目前不能肯定。”
蕭浪以作賊喊捉賊的口氣道:“聽你的口氣,似乎瞞著什麼東西沒有說出來?”
花公子歎道:“不是我不肯說,而是沒有證據之前,本公子不願妄下定論。”
聽到花公於如此說,一向喜歡追根究底的蕭浪也難得的肅然不語。
換成是他,也會一樣把心裏的疑問束之高閣,直到有肯定的證據出現為止。
蕭浪和花公子兩人最相像的一點,便是兩人的日常舉止雖然看來輕挑,卻絕對不是不分輕重之人。
蕭浪想了一想,又問道:“司徒不空有否和你們一樣全身而退?”
花公於沒好氣的道:“你還記得他啊!這傢伙認為你耍了他,把你恨之入骨,差點就要把氣出在我和江傑身上,要不是江傑拉著我就跑——哼哼!”說著猶自忿忿。
蕭浪苦笑道:“都是誤會,你也看到了當時的情形,我根本是身不由已。”
花公子兩手一雄道:“這句話你去跟司徒不空說吧,不過或者你現在離他遠一點是明智之舉,這老小子現在正在氣頭上,什麼解釋也聽不進去。”
蕭浪聳肩道:“再說吧!”
花公子忽然換上一副認真十足的口吻道:“本公於說真格的,你這小子出道不久,但樹敵之多之快,可能連十個老江湖加起來都比不上,值此四面環敵之際,實在不宜再得罪像司徒不空那樣的強手了。”
蕭浪征了一下道:“你這花癡今日是轉性了不成?怎地說起話來越來越像是老學究了。”
花公於歎道:“因為我也像江傑那樣,要在這緊要關頭舍你而去,愧咎之餘,才希望留下一點有用的建言給你。”
蕭浪一愕道:“你也要走?”
花公於語帶歉意的道:“我和你倆在一起鬼混的事,被我那神通廣大卻又不通人情的老爹知道了,下了重話要本公子即刻返回花家堡,否則定斬不饒,殺頭本公於是不伯,但卻不能不守堡規,希望浪子你能諒解。”
花公于的老爹便是八大奇門之一“服脂堡”花家的堡主“花王”花非花,花王以一堡之主的身分命花公於回堡,就算花公子的個性再不羈,也不能自侍身分就帶頭挑戰堡主的威嚴,所以無論他如何不願,也得回堡向乃父報到才可。
再往深一點想,花非花在這個節骨眼上召花公子回堡,至少表示了服脂堡暫時仍無意與殺手王或神魔兩派正面沖突的打算。
蕭浪諒解的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安心的去吧!”
花公子知道蕭浪是真的“明白”,但這並沒有稍減他自己的愧咎,在這時候,蕭浪罵他一頓或許還會讓他來得好受點。
蕭浪不只在語言上安慰他,還以行動表示,雙手搭上花公子的肩膀,搖頭他笑道:“振作點!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只不過是回家挨老爹刮一頓,過沒幾天不就又是一尾活龍了嗎?”
花公子也振奮道:“對,就算堡裏不給我出來,本公子溜也要溜出來和你們會合,再來大鬧一場!”
蕭浪笑道:“這才像話,我和江傑就在丐幫總舵等你,你務必要盡速趕來。”
花公子毅然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花公子道:“要多小心向邪真,據我所知,天魔門人行事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
蕭浪點頭道:“我會小心的。”
花公於再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哈哈一笑,轉身逕自去了。
蕭浪目送花公子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籲出一口長氣,肩膀垂下來苦笑道:“終於還是剩下我一個人了,浪子傳奇是千古傳頌或是縣花一現,就看接下來的五天了。”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回到海寧,就那麼以大搖大擺之姿理所當然地住回秋水樓,還一副惟恐天下人不知的樣子。
他日下所要應付的對手,有殺手王、司徒不空和天魔門的魔女如霧,這三方人馬無一不是消息靈通、神通廣大之輩,如果這些人要刻意尋找一個人,只怕躲到天涯海角,那人也會被揪出來。
既然如此,那乾脆就不躲不藏,何況遮遮掩掩本來就不合蕭浪的本性。
蕭浪住在秋水樓內,白天就在大廳獨坐喝酒,晚上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大睡,鼾聲遠近可聞,全然是一派毫無防範之姿。
如此過了兩日,竟然仍然沒有人找上門來生事。
這下連蕭浪也不禁感到納悶,敵人們當然不可能同時突發善心放他一馬,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拖得愈久,對他們只會愈不利。
考慮過後,他仍是決定一動不如一靜,繼續過著目前守株待兔的日子方是明智之舉。
果然等到第三日,麻煩終于如願以償的上門了。
口口口口口口
這日早上,蕭浪仍一如往常的在大廳內要了一張桌於,低頭默默獨酌。
他選的位置是刻意面對大門,這樣一來只要有人進樓,均可一眼發現到他的存在。
剛飲完一壺女兒紅時,一陣熟悉的幽香傳入鼻中。
蕭浪愕然抬頭,東方明珠輕巧優美的身段正好映入眼簾。
數日不見,東方明珠明顯地消瘦了一些,但仍無損其國色天香之姿。
蕭浪先是一怔,但很快又恢復常態,指著自己面前的座位道:“東方姑娘請坐。”
東方明珠面無表情的坐入蕭浪對面。
蕭浪殷勤的為東方明珠擺上酒杯,笑道:“這還是蕭某第一次有榮幸與東方姑娘共飲呢!”
東方明珠美目閃過複雜無比的異采,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浪子你還記得欠我一份人情嗎?”
蕭浪根去笑容,換上無奈而苦澀的表情道:“當然記得,所以如非萬不得已,蕭某也不願意與姑娘正面為敵。”
東方明珠一震道:“那麼說你是知道了?”
蕭浪淡淡道:“東方姑娘根本沒打算瞞過我,不是嗎?”
東方明珠垂下螺首,幽幽道:“我希望你能夠叫我的名字。”
蕭浪身軀一震,低聲喃喃道:“明珠……”
兩人四目交會,都是百感交集。
對蕭浪來說,眼前這個自他出道以來第一個結識的異性,無論她對蕭浪做了什麼事,都很難讓他真正的恨她。
他倆由彼此的互相欣賞,到如今的誓為死敵,又是否是造化弄人的一例呢?
東方明珠望著酒被注入兩人的杯內,黯然開口道:“我本有多次下手殺你的機會,但最後卻都手下留情,你知道嗎?”
蕭浪表面淡然,內心卻早已掀起濤天巨浪。
東方明珠終於親口承認,她就是令江湖人聞之色變的殺手王本尊。
由此可見證明江傑的情報無誤,東方明珠確是東方世家一手泡制出來,欲在武林道上翻雲覆雨的新一代超卓傳人。
能以一名區區弱齡女子掀起如此大的腥風血雨,可知東方世家手段之精明狠辣,絕不會在神魔兩派之下。
蕭浪對著自己心裏的鏡子苦笑了一下,出道以來,他所認識的異性似乎總是一個強過一個。這算是什麼樣的孽綠呢?
蕭浪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的父親不要那麼早去世就好了,以“風流刀客”著稱的蕭一刀,應該是可以給自己兒子在應付感情上一些實用的對策吧?
蕭浪所以會作如此想,其實與他這兩日偷偷全心鑽研蕭家神傳的“多情刀法”有很大的關系。
“多情刀法”的精華,在於其四句口訣:
多情自古空餘恨,
情到深處無怨尤;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情綿綿無絕期。
但是這至情至性的刀法,卻須以一顆八風不動的心來使出,方能發揮刀招的真正精粹。
其中的道理就好比像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真正不為水性所苦,只有自己成為“水”,而不是只能隨波逐流的輕舟。
這道理蕭浪以前雖然懂得,但要待他真正見識過六欲天魔功那中偏重精神層面的絕技之後,才算是豁然開朗。
六欲天魔功正是以魔之無情,來誘發人類天性中的七情六欲,迷惑人心。
多情刀法與六欲天魔功正如一體的兩面,殊途同歸,前者看似無情卻有情;後者則看似有情其實無情。
無情而有情,多情刀法,正是蕭浪想出來對付如霧六欲天魔功的最佳法門。
再延伸下去,戰場之刀法用於情場亦一樣的有效。
以無情之心,倘佯於有情天地,方能無入而不自得。
二十多年前蕭一刀之所以能縱橫情場,令無數異性為之傾倒迷惑,除了他舉世無雙的英俊相貌外,更因為他有著對男女之情毫不執著與毫不在乎的心胸。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諷刺,常常你越不在乎的,反而越是容易得到。
但蕭一刀之所以對異性有著先天的輕蔑與厭惡,其實與其成長環境有絕對的關系。
他的繼母因為迷戀上蕭一刀的年少俊美,而誘奸了前者犯下不倫之戀,卻被其父當場撞見,一怒之下失手殺了發妻,在悲慟中奪門而出,從此不見蹤影。
蕭一刀生命中原本幸福美滿的色彩,就此毀於一旦,從此以後,他再也無法以單純或善意的眼光去看待周道的異性,這也是蕭一刀悲劇一生的開始。
而身為蕭一刀唯一的後裔,蕭浪他又該對男女之情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呢?
一直到現在,向以果斷明快為其行事風格的蕭浪仍不能對這個課題作出一個肯定的抉擇。
蕭浪知道自己不能像乃父一樣對異性可隨時反面無情,不說冰兒,甚至連想要殺他的東方明明和魔女如霧,他都很難真的狠下心來與她倆周旋,或是一刀殺了幹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0:45
口口口口口口
東方明珠當然不知道蕭浪此時的感慨,見他久未發一語,不由好奇問道:“浪子為何忽然沈默下來,是認為我說的不對嗎?”
蕭浪聞言輕怔了一下,把思緒拉回現實,搖頭苦笑道:“蕭某豈是不識好歹之人,別的不提,數日前在樹林裏與十拿九穩一役,若是明珠肯早一點出手,蕭某現在便肯定無命與小姐對坐談天。”
東方明珠苦笑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關穩有機會在背後告我一狀,令我陷入如今進退兩難的窖境。”
蕭浪訝道:“我倒沒有想到那麼許多,只是猜到明珠三番兩次放我逃生,恐怕很難見容於真正的幕後主使,若因我而令小姐感到難做,蕭某將會非常內咎。”
東方明珠幽幽一歎道:“也不全是因為你的緣故,本來冰凍三尺就非一日之寒。”
蕭浪微笑道:“若是明珠真需要蕭某的項上人頭交差,也可以現在來取,我絕不反抗!”
東方明珠嬌軀輕震,抬頭往蕭浪望去,從後者那清澈澄淨的雙目中,競看不出一絲虛偽造假的成份。”
東方明珠幽幽歎道:“蕭浪,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蕭浪失笑道:“蕭某不就是一個浪子而已嗎?這倒提醒了我,蕭某尚未謝過明珠為我取的外號呢!”
東方明珠歎道:“冤孽!人第一次在馬車上與你初次相逢,到親眼目睹你在談刀大會上的表現,我就想要把你吸收到我手下來,但愈瞭解你和愈聽說你的事跡,便愈知道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蕭浪點頭道:“明珠果然知我,蕭某確是絕不可能甘心充當野心的奴犬。”
東方明珠色變道:“這話說得未免太重!”
蕭浪微微一笑道:“蕭某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東方明珠目中厲光一閃,但隨即又被傷感的情緒所掩,低聲道:“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要和體爭辯的。”
給佳人如此軟語相向,蕭浪立時銳氣全消,洩氣皮球般苦笑道:“明珠有話請說,蕭某保證洗耳恭聽。”
東方明珠給蕭浪的可憐相逗得“噗嗤”一聲笑道:“不必那麼誇張吧,又不是要你去殺人放火。”
蕭浪心想真要如此說不定還容易些,但此話當然不能說出來,皮笑肉不笑的道:“明珠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東方明珠垂下螓首,輕輕道:“我希望你能放棄與殺手王之間的爭鬥。”
蕭浪怔了一下,啞然失笑道:“明珠怕是搞錯了咧,一直以來要殺蕭某的不就是你們嗎?該求放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才對。”
東方明珠搖頭以哀慘的語詞道:“一切都太遲了,在十拿九穩四使未被你們斬殺之前,或許還有轉寰的餘地,但如今上頭在震怒之餘,已對你、江傑和花公於三人下了必殺令,即使我都保你們不住。”
蕭浪忍不住道:“等一等,照明珠的說話,之前殺手王對我們的行動,全都只是你一個人的意思而已了?”
東方明珠歎道:“是又如何,事到如今都已沒有什麼分別了。”
蕭浪卻不這麼想,從蕭浪自認東方明珠對他的態度來看,後者明明對他大有情意,但她卻三番兩次的要自己和身邊的人死。——女人心,真是海底針!
蕭浪兩手一攤道:“既是明珠的頂頭上司要取蕭某性命,再派你來與蕭某談判豈不顯得多餘嗎?”
東方明珠嗔道:“我來這裏不是受任何人的命令來的。”
蕭浪連忙陪罪道:“請恕蕭某失言,我知道明珠全然是一片好意。”
東方明珠歎道:“只怕狗咬呂動賓,不識好人心。”
蕭浪苦笑道:“明珠拐個彎罵我是狗,蕭某也只有欣然接受。”
東方明珠飛給他一記大有深意的眼神道:“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沒人逼你。”
蕭浪心中大生感慨,從初識東方明珠以來,自她身上所解讀到的氣質,包括少女的嬌澀、殺手的冷酷、梟雄的霸氣,猶如千面女郎,究競那一個她才是真正的她?
還是自己根本未曾認識真正的她?
東方明珠再問道:“我還沒有聽到你的回答,究竟是否願意應承我退出這淌渾水?”
蕭浪仰首望天,苦笑歎道:“蕭某恐伯要讓明珠失望了,因為蕭某也有自己的原則,不能放棄。”
東方明珠嬌軀輕頻道:“原則難道會比性命重要?”
蕭浪望了東方明珠情比海深的一眼,柔聲道:“對蕭某來說確是如此。”
東方明珠咬牙道:“那是你不知道隱藏在我幕後那支黑手的可伯,才會如此說?”
蕭浪決定把最後一張底牌也打出來,微笑道:“東方世家比武神宮或天魔門又如何?”
東方明珠劇震道:“你知道了?”
蕭浪歎道:“這並不難猜,不是嗎?”
東方明珠搖頭道:“你出道不久,根本不知東方世家的勢力之大,絕非你們幾人所能撼動。”
蕭良微笑道:“試過才知道吧!”又道:“我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明珠回答?”
東方明珠淡淡道:“說吧!”
蕭浪道:“明珠為什麼要刺殺冰兒?她應該跟殺手王或是東方世家的利益一點也扯不上邊才是?”
東方明珠嬌軀不受控制的輕顫了一陣,深吸過一口氣,美目掠過複雜之至的感情,咬牙恨聲道:“因為我妒嫉她!”
蕭浪身子一震,驚呼道:“明珠!”
東方明珠俏臉泛白,上唇佳下下唇,一字一句的道:“沒錯,自談刀大會以後,我便一直跟隨在你身後,直到目睹你和冰兒第一次見面的經過,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若不能將她除掉,那我一輩子也休想能得到你。”
蕭浪張目結舌,一向的機智口才不翼而飛,腦袋嗡嗡作響,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
東方明珠終於對他表明心意,還是以這麼直接激烈的方式。
他寧願面對的是武神四式或六欲天魔功,也比接受東方明珠的“告白”來得好過些。
東方明珠冷冷一笑道:“你不用覺得為難,我雖然喜歡上你,卻沒有一定要你也得愛上我。”
蕭浪俊臉漲紅,吶吶道:“明珠叫我怎麼回答才好?”
東方明珠淒然一笑,美目深注的道:“你的反應已經給了我最好的回答,我終究是比不上那個叫冰兒的女子。”
蕭浪尷尬萬分般苦笑道:“明珠誤會了,我和冰兒小姐根本沒有什麼,更何況……”
“更何況她還是‘武神’應帝王的未婚妻。”這句話還來不及講出來,東方明珠已截住他道:“你不用說了,既然在我作過最後的努力,你仍是不領情之後,我也可以就此死心了。”
玉容轉冷,語帶肅殺,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道:“下次見面,恐怕就得分出你死我活了,希望你莫要手下留情,因為我也絕對不會那麼做。”
蕭浪愕然道:“明珠……”
東方明珠再瞥了他蘊含千萬風情的一眼,以淒美至令人心碎的苦笑道:“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聽你叫我的名字。”俏立而起,翩然往樓外走去。
蕭浪壓下想開口求她回來的念頭,目送東方明珠優美無限的背影消失在大門處。
縱是能留下她又如何呢?他倆根本是不同一個世界的人,就像是兩條平行線,絕無交集的可能。
東方明珠是聽令行事,而他為了自己的原則與公理正義,亦誓不可能放棄對殺手王及東方世家這類野心強權的抗爭。
蕭浪閉上雙目,知道自己終於和這出道以來結識的第一位異性正式決裂。
殺手王將會親自出馬,再不可能手下留情。
蕭浪感到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人用風箱扇火般,鬱悶難當。
這就是愛情嗎?愛情就是如此令人心痛的東西嗎?
正思量間,忽自門外傳來熟悉的叫聲:“酒呢?拿酒來?”
蕭浪一驚睜目,看到的景象卻令他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
堪稱一代刀豪的司徒不空,如今滿臉纖塞、雙目深陷、蓬頭垢面,身上的衣衫像是已十多天沒洗沒換,酒臭薰人,正在入門處大吵大鬧。
看他的樣子,簡直就是個窮途潦倒的醉漢,那裏還有半點“刀不落空”,刀中之王的架勢。
要不是樓內的夥計客人看他體格強壯,又背負兵器,只怕早就把這發酒瘋的野漢趕跑了。
司徒不空完全不理會眾人的眼光,只一逕大嚷道:“酒!快拿酒來!我要喝酒!”
蕭浪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失聲道:“司徒兄!”
司徒不空聞言一展,惺松的醉眼四處掃視道:“誰?誰在叫我?”
蕭浪離座快步往門口走去,訝問道:“司徒兄?發生了什麼事?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司徒不空好不容易把雙目的焦距對准蕭浪,卻是虎軀劇震道:“是蕭浪!是你!不……你不要過來!”往後急退,卻忘了腳下的階梯,一足踏空,整個人往後翻倒,摔在地上。
蕭浪再失聲道:“司徒兄!”他的震驚只能用駭然欲絕去形容,以司徒不空的身手,怎麼可能發生失足跌倒的事情。
司徒不空在地上猶未起身,已駭然欲絕對著奔出樓外的蕭浪道:“不……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神情像是個受驚的孩童。
蕭浪看得既心驚又心痛,“刀不落空”司徒不空竟會落到如此狼狽難堪的地步,不是親眼目睹絕難相信。
這時街上的行人多半都停步注目他倆望來,且都指指點點,讓蕭浪更是尷尬。
司徒不空幾次掙脫都撐不起身子,竟然就那麼轉過來,背對著蕭浪在地上爬起來,看得出來他是一心一意想要逃離蕭浪,口中猶喃喃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像他這麼一個大漢在地上如烏龜爬行,情況既詭異又滑稽,旁觀者已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蕭浪猛一咬牙,決定絕不能讓他曾經欽佩過的敵手如此當眾出醜,右手遞出,封住司徒不空昏穴,再將他從地上一抄而起,顧不得仍在大庭廣眾之下,施展輕功飛上屋簷,轉瞬不見。
留下一群好事者原地瞪目結舌,不知發生了何事。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抱著司徒不空來到一處人跡罕地的死巷,先運功逼出他體內大部份的酒精,才解開他的穴道,喊道:“司徒兄,醒醒啊!”
司徒不空輕“哦”了一聲,眼簾緩緩打開。
蕭浪輕聲道:“司徒兄,你清醒過來了嗎?我是蕭浪啊!”他的口氣對同性來說可是破天荒的溫柔,只怕再一次的嚇到對方。
司徒不空聽到“蕭浪”兩字一震,眼睛再度閉上.語音發抖道:“蕭……浪……?浪……子……?”
蕭浪大喜道:“對,司徒兄,我是浪子,體現在覺得如何?”
司徒不空又是一陣顫抖,才道:“這裏是……那裏?”
蕭浪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據實以告,道:“這裏是海寧的一處巷子,因為你喝醉了在人家店外大吵大鬧,所以我只好先把你帶來這裏。”
司徒不空忽然雙目猛睜,跳起來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要去秋水樓喝酒的,酒呢?快拿酒來!”
蕭浪不得不用雙手去制止對方那無意義的掙紮,一面以蓋過他的音量大喊道:“振作一點!司徒兄,你不可以再喝酒了!”
誰知司徒不空聽了之後反而叫得更大聲道:“誰說我不可以喝酒的?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還連喝酒的權利也不給我?我要喝酒!我要酒!”
蕭浪心中駭然,卻又不禁對眼前落魄無比的司徒不空大生同情,在帶他來此的路上,蕭浪曾經以氣機測試過他的經脈,發現卻是毫無反應。
司徒不空的武功已經廢了!
對像司徒不空這樣一個不可一世的武者來說,廢下他的武功確是比殺了他還難過。
司徒不空終於像是失去所有力氣般的跪倒在地,蕭浪也再握不住他的手,任憑他把臉孔埋入一雙大掌間,語不成音的泣聲道:“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蕭浪虎目含淚,身子因激動而顫抖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把銀鈴般清澈冷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道:“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吧!”
蕭浪猛然回首,雙目帶著火山爆發前的怒意與殺機。
司徒不空愕然抬頭,表情看到生平最恐怕的東西,露出駭然欲絕的表情,身子“砰”的一聲退撞天巷尾的壁上,魂飛魄散般叫道:“魔……魔女!魔女!不要過來!”
美麗似不屬於人間煙火的如霧俏立在巷口,幽幽一歎道:“這是何苦來哉?”
蕭浪的腦袋“轟”地一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在心底深處某種一直蟄伏、隱藏的冷酷凶獸,終於被釋放而出,一陣冰冷的感覺傳遍全身,五官心靈變得一片透明,如霧的出現,司徒不空的被害,都似是與他再無一點關系。
蕭浪以甚至比如霧還不帶感情的聲調開口道:“是你把司徒兄變成這樣的?”
如霧聽出蕭浪語氣裏的不同,微露訝色,但很快又平靜笑道:“可以這麼說,也不可以這麼說,我只廢去他的武功,可沒叫他去變成一個酒鬼。”
聽到如霧不帶半點愧咎的回答,蕭浪的怒氣更是上揚,但奇怪的是整個人反而更為冷靜,淡淡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霧道:“因為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在這六天之內對你不利。”說著又露出一個譏嘲的微笑道:“我替你打發了一個難纏之至的對手,卻連聲謝謝都得不到嗎?”
蕭浪道:“你何不乾脆殺了他?”
如霧歎道:“我也想,但在未完成‘血祭’儀式前,我連支螞蟻也不能踩死,更別提這個酒鬼了。”
如霧目光轉向已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司徒不空,像是萬般無奈的一歎道:“如果等你嘗過‘血祭’的滋味之後,你一定會發現司徒不空現在這個樣子,比起你來算幸福多了。”
“鏘!”蕭浪終於忍耐不住,紅芒暴閃,一刀劈出。
魔女就是魔女,不管外表是如何的美若天仙,骨於裏卻沒有一點人性可言。
如霧眼中映著紅芒,映出一絲興奮得意的光芒。
她終于成功的挑起蕭浪的怒氣與懼意。
魔門之人練功行事往往專走偏鋒,匪夷所思,更講求弱肉強食,失敗者無論身心都要無條件奉上,任為魚肉,“血祭”儀式更是把這種行徑發揮到極致,主持者要把被祭者無論在精神肉體上都徹底擊敗後,魔功修為便可更進一層,而且選擇被祭者的條件愈為優越,成效便愈高,即使在天魔門之中,也只有少數經過挑選的人材方可以進行這種儀式。
通過“血祭”儀式的人,日後均是魔門中重要的棟梁,身分與可以議事的元老相等級。
反之若在“血祭”中敗下陣來,先不說將從此永被魔門除名,單是那魔功反噬之苦,便慘過任何酷刑,遠非常人所能忍受。
如霧之所以大費周章,不惜耗損功力的先擊敗與蕭浪亦敵亦友的司徒不空,又故意讓其失敗的的慘狀暴露在對方面前,目的就是要在蕭浪心中埋下對自己的恨意懼心。
唯有透過人性中的“七情”(喜、怒、哀、懼、愛、惡、貪)和“六欲”(聲、色、香、味、觸、念),六欲天魔功方可以發揮其無孔不入的顛覆威力,達成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像現在蕭浪在盛怒中劈出的一刀,雖是來勢兇猛,但落在如霧眼中,卻是破綻百出。
如霧微微一點,自翠袖中滑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玉臂,同時口中輕吟,韌時聽之如從遙不可及的天邊傳來,模糊不清,但用心留意時,卻變成一種纏綿徘側、蕩氣回腸的低吟,足可令百煉鋼變成繞指柔,分明已用上了六欲天魔功的“天皮音。”
一時之間,蕭浪的心神完全被如霧的玉臂吸引過來,渾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蓬!”幻象破滅,蕭浪身子一震,連退七步。
如霧嬌笑一聲,屏開如仙子般曼妙優美的身法,攻勢卻招招毒辣狠厲。
蕭浪吃虧在必須保護縮在牆角發抖的司徒不空,心有旁鴦之下,刀招無法發揮極致,幾招下來便身子拄采,險象環生。
如霧怎會不知機,立刻間中央著幾招厲手攻向司徒不空,逼得蕭浪必須棄招相救,吃虧之至。
司徒不空見蕭浪捨命保他安危,原本蒙上一層迷霧的眼神忽然恢復清醒,猛地大喝道:“蕭浪,不要管我!只管殺了這皮女為我報仇!”
蕭浪大駭道:“司徒兄不可!”
司徒不空抽出背上長刀,劃過頸間,鮮血濺起,命斃當場!
蕭浪被如霧攻勢纏住,無法抽手救援,卻看得目皆欲裂,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悲嘶,眼淚奪眶而出!
如霧心道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冷笑一聲,十指作鶴啄狀分擊向蕭浪兩邊太陽穴,若被擊中,保證蕭浪會變成全無意識的廢人。
蕭浪呆怔的看著地上司徒不空的屍體,看似全無反擊或閃避的意識,卻在如霧自付得手之時,身子左右一晃,竟就那麼消失不見!
如霧因錯用力道,擊在空處,一陣難受之至的感覺湧上心頭。
同時心生警兆,蕭浪竟已飛身來到她頭頂處,帶著冷峻如永不溶化冰山般的表情,一刀劈下。
他這一刀玄異至極,刀鋒帶過的勁氣,競像是把整個巷於裏的空氣都硬扯到刀之上,弄得如霧呼吸不暢,行動困難。
如霧心中大驚,蕭浪這一刀不但莫測高深,更給人一種不知將落刀何處的感覺,令她無從擋架。
“呼!”如霧兩袖分別滑出一條絲帶,迎風蹬直,同時目射奇光,閃電挪移,絲帶神乎其技的將紅顏刀纏個正著,再將蕭浪連入帶刀硬扯開去,反應之快而精准,叫人歎為觀止。
如霧終被蕭浪逼出壓箱底的功夫,雖是破了蕭浪一刀,卻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蕭浪的刀法與她之前所研究和向邪真那裏聽回來的又有不同,難道司徒不空的死反而讓他有所突破了嗎?
蕭浪人在空中,暇看就要撞上巷壁之時,一個翻身,藉著一腳反撐在壁上之力飛撲回來,有如電射長空,疾刺如霧!
如霧怒哼一聲,絲帶分齊轉成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圈圈,再從四面八方罩向蕭浪。
蕭浪此時的神情冷如冰霜、穩若泰山,臉上不見一絲波動,以令人心悸的冷靜遊走在絲帶之間,動作沒有一絲的浪費,閃電般已欺入如霧仔前。
如霧還來不及驚訝,幾令她血液凍結的刀氣襲體而來,幸虧刀畢竟魔功深厚,急掠飛退。才沒有被這一刀劈成兩半。
絲帶隨如霧去勢急收,接著像是有生命般自行纏繞在她一雙玉掌間,如霧美眸異采連連,望定蕭浪道:“原來公子的刀法竟是如此高明,請原諒如霧先前看走眼之罪。”
蕭浪全無反應,橫刀冷睇,他那冰焰般的殺氣和完美無暇的外貌相互配合之下,構成一股奇異之至的魅力,即令如霧那樣古並不被的魔心,也不由看得一蕩。
要是如霧知道蕭浪一直無法體會的無情之心。因著對司徒不空的死而引發的悲傷和對如霧的憤怒,而終於省悟過來,使“多情刀法”達到大圓滿的境界,恐怕會氣得噴血。
蕭浪天性中缺乏對異性的絕情和輕蔑,因為眼前魔女的心狠手辣,也讓他對如霧生起有往無回的殺意,絕不留情!
蕭浪此時心中一片澄明,生戀死畏絲毫不存,六欲皆空,正如佛家所說的內魔不生,外魔自無法肆虐,六欲天魔功中蠱惑人心的花招,對他再也起不了一點作用。
如霧的魔功修為在同輩中僅次於向邪真之下,眼力當然高明之至,知道此時想要再進行“血祭”儀式將會困難百倍,芳心大怒,又不禁生起一陣氣餒之感。
同時心中暗震,知道自己在處心積慮的安排下仍不能如願收服蕭浪,已引起魔功反噬,若不立即覓地潛修,後果將不堪設想。
如霧想要遁走的念頭立時引起蕭浪的感應,冷哼一聲,竟將手中紅顏刀脫手甩出,呼嘯聲中飛砍如霧。
如霧頓感愕然,蕭浪這麼將兵器棄手,不啻自尋死路。
局勢再轉,如霧嬌笑一聲,兩臂同時揮出,絲帶如兩條靈蛇般交會在自己身前,待紅顏刀飛至,“當”的一聲,立時將它砸飛。
被震飛的紅顏刀卻一個轉折像是被賦予生命的活物般,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再疾劈如霧!
如霧微噫一聲,嬌軀橫移,仍不與刀鋒正面為敵。
誰知紅顏刀就像是與如霧有著血海深仇一般,再如影附形的追擊過去,不死不休:
如霧終於露出懼色,這柄不須人掌控的魔刀就像是附骨之蛆,不論她如何努力,亦無法擺脫。
只聽蕭浪冷冷道:“此情綿綿無絕期……,司徒兄,我今日誓要斬殺此女為你報仇!”
如霧心中氣苦,若論真實本領,她絕對不會在蕭浪之下,但此時身受六欲天魔功反噬,一身功力只能發揮七成;而蕭浪又因剛領悟了“多情刀法”的真諦導致功力大進,此消彼長之下,才會落盡下風,確是始料不及。
“嗤!”如霧一個閃避不及,被紅顏刀逐漸縮小的包圍網割破衣袍一角,露出晶瑩雪白的玉肌。
如霧心中大怒,再顧不得有所保留,將魔功提至極限,厲叱一聲,把外袍震成千百碎片,巷內氣勁狂飄流泄,如起風暴,紅顏刀也被這股氣流卷走。
此時如霧身上僅剩一件貼身的褻衣,露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蘊含無比的吸引力,普通人只要瞧上一眼,便會神魂顛倒,不能自拔。
她的俏臉剎白、雙目肅殺,有如自地獄裏冒出來的修羅女神。
蕭浪一點不為眼前美色所惑,右臂一張,恰好接著倒飛回來的紅顏刀,擺開架勢,刀鋒遙指如霧。
兩人重新對峙,氣勢上都是一分不讓。
蕭浪如冰封過的心湖上冷靜的感應到如霧已對他起了真正了殺意,稍待的出手必是雷霆萬鈞,非常難擋!自己正好趁此時機領教六欲天魔功的真正威力。
如男冷冷一哼,雙目異采大放,腳踏奇步,十指並攏,推出一朵呈蓮花狀放射的炙熱氣勁,破空印向蕭浪。
蕭浪雙目一凝,認出這似曾相識的起手式,道:“天魔蓮華?”大喝一聲,紅顏刀疾劈而出,生出一股百萬敵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慘烈氣式,與“氣蓮”正面沖突。
“波!”刀鋒劈出蓮勁,卻像砍在棉花上的毫不著力,蕭浪正以為自己上當之時,忽然右臂手少陽三焦經脈傳來炙熱難擋的感覺,如被火焚,接著奇事發生了。
灼熱的感覺只是一閃而逝,攻入腕內的氣勁由熱變冷,奇寒欲裂的氣勁像是一把冰錐般由手腕急速蔓延,強攻入自己體內,所過之處傷經毀脈,痛得蕭浪幾乎連刀都握不住!
如此詭異霸道的氣勁,蕭浪尚是首次遇見。
人急智生下,蕭浪把“小虛空法”的虛空氣圍由丹田內送出,閃電般移往正在體內大肆破壞的冰寒氣勁,兩股氣勁道左相逢,後者終於被小虛空法特有的化勁功力消去無蹤,但蕭浪的半邊身子卻已形同殘廢,沒有一時三刻休想回復過來。
如果如霧這時趁勝追擊,則蕭浪危矣!
幸好如霧決定以自己的問題為重,不以千金之軀犯險,翻過牆頭,轉瞬不見。
蕭浪沒有作出追擊,事實上他此時是痛得臉青唇白,要是如霧再來一道蓮勁,保證立斃當場。
如霧的“天魔蓮華”比向邪真還要可怕,不但虛實相生,而且陰陽兩種截然不同的勁道競可自由轉化,使他猝不及防之下,幾乎吃了大虧。
這一次能逼退對方實在只是僥幸,下一次再沒有如此容易了。
離“血祭”之期還有兩日,如霧一定會在剩下的期限內全力毀滅他。
他已下定決心絕不讓如霧的目的如願,那不只是為了自己方生存作出奮鬥,而是如果讓像如霧那樣的魔女完成儀式,可以在江湖上大開殺戒的話,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于公於私,他都非阻止如霧不可。
蕭浪目光再移到地上司徒不空的屍體,不由又上一陣悲從中來。
一代刀王,競會落到如此淒慘下場。
蕭浪單膝著地,低頭喃喃道:“司徒兄,都是我害了你,蕭某在此對天立誓,一定要親手斬殺魔女,以祭你在天之靈。”
抱起司徒不空的屍體,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死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1:46
第十章 迷情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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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夕陽剛要沉入水面之時,蕭浪也正好完成了司徒不空手建的墓碑。
他的神情落寞,手持酒壺喃喃自語道:“司徒兄,在你生前我倆無緣對酌,如今你駕鶴西歸,蕭某只有以這壺老酒送你一程,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能過得快樂吧!”
把壺口一轉,讓酒傾泄而下,酒在司徒不空的墓上。
“刀不落空”司徒不空,曾經那麼顯赫當代的蓋世刀王,最後也只不過是一坯黃土。
英雄紅顏,終究枯骨,是非成敗,終歸塵土。
生生死死,人生在世,究竟所為何來?
出道以來,他尚是第一次認真的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最早出山的動機也只不過是因為年少一顆不甘寂寞的心,希望在大千紅塵中闖蕩,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倒不一定要成就什麼轟轟烈烈的名聲。
但是一步江湖無盡期,從談刀大會以來,無數使他猝不及防的事情紛至杏來,此起彼落,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糾纏沖擊,每次都在生與死的邊緣間掙紮求生,可是在這一刻,像是遺忘已久的平靜感覺再度填滿心胸,所有人世間的紛爭仇殺,都像是與此時的他再沒有半點關系。
領悟“多情刀法”的無情之心對他而言更是深遠無比的影響。
這轉變就像是他由命運棋盤中的一顆棋子變成了奕棋者,能夠用更冷靜客觀的眼光去審視全局。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現實與虛幻往往只是一線之隔。
六欲天魔功正是玩弄人心,弄假成真的個中高手,如果能無視假家,做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是否就能破去虛實融為一體的神級絕技——六欲天魔功!
蕭浪輕震了一下,開始把握到破去魔功的唯一法門。
與此同時,輕柔好聽的聲音從後背傳來道:“獨飲無趣,蕭兄何不與我共謀一醉?”
蕭浪像早已習慣了向邪真的神出鬼沒,只冷冷的掃了對方一眼,便回過頭去沒再理他。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只看蕭兄的眼神,便知蕭兄修為又有精進,真是可喜可賀。”
蕭浪心中暗凜向邪真眼光之高明。更可怕的是他神鬼莫測的高明身法,若不是自己因想事情而引起身體上的反應,使對方誤會自己發現到他的存在,才主動現身,恐怕絕難知道向邪真已來到自己身後。
這些念頭只在蕭浪心裏一閃而過,他冷冷應道:“向兄此言恐泊未必真心,若是蕭某功力真有精進,令師妹如霧想要完成‘血祭’的儀式將會難上加難,這應不是你兩人想要看到的結果吧!”
向邪真曬道:“蕭兄多慮了,如霧是如霧,向某歸向某,兩者並不一定要混為一談。”
蕭浪轉過身來,冷冷凝視向邪真道:“我竟忘了你們魔門中人行事,從來都沒有情義兩字可言。”
向邪真漫不在乎的聳肩道:“隨蕭兄怎麼想吧!”忽然舉步,走過蕭浪身旁,來到司徒不空墓彰,淡淡道:“冰姬已隨雷去夏回到了武神官。”
蕭浪聞言一瑕,道:“這又與我何干?”
向邪真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道:“我以為蕭兄會想知道這個消息。”
蕭浪深吸了一口氣,直到現在,他仍然搞不清楚向邪真對他真正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他只知道對方如真要殺他,他早就已經不知道死去多少回。
可是一手造成自己成為魔門祭品的入也是他。
自與向邪真結識以來,他的行事總是出入意表,無法猜測。
蕭浪沉吟了一會,淡然自若的道:“我知道了,多謝向兄的好意。”
向邪真修長入發的秀眉一攏又舒,笑意盈盈的道:“蕭兄不想去找冰姬嗎?”
蕭浪曬然道:“如果有緣,自有後會之期,若是無緣。強求也是無用,向兄認為蕭某之言可對?”
向邪真雙目異采連連,顯是沒料到策浪會如此回答,一時之間說不上話來。
兩人自見面以來,看似閒話家常,骨子裏卻是爭鋒相對,互爭主動。
蕭浪雖不知道向邪真為何似乎一直希望自己求他告訴自己冰兒的下落,卻直覺感應到這一點正是向邪真想要對付他的關鍵,絕不能給對方如願以償。
幸好他剛領倍回來的無情之心,能夠使他更冷靜的控制自己感情,即使在聽到冰兒的消息,仍能維持心緒上的古井不波。
向邪真想了一想,雙目放光,啞然失笑道:“原是如此!蕭兄終于領悟了‘多情刀法’的真諦,無怪乎連如霧也要栽上筋斗了。”
蕭浪心中劇震,此人心智之高,實在遠超過他想像之上。
向邪真搖頭笑歎道:“初時我還擔心蕭兄會不敵敝師妹,不過看來如今這想法已是多餘,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祝蕭兄好運吧!”
越過蕭浪,竟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蕭浪怔怔的看著向邪真離去,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可能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白癡!
夕陽終于完全消失在天水交際的邊線上。
口口口口口口
夜空星布之時,蕭浪才回到海寧。
夜風刺骨生寒,白日門庭若市的通街大道靜如鬼域,不見半個行人,所有店舖樓房均已門窗緊閉,只餘門簷下的風燈斜照長街,倍添淒涼。
海甯城尤如建都水域,無數形狀各異的拱橋雄跨在城內大大小小的渠道之上,兩旁林木羅列,浩然壯觀。
蕭浪滿懷思緒,往秋水樓的方向行去。
明天就是“血祭”六日之約的最後期限,可以預想從現在開始的十二個時辰內,必有一番惡鬥,他一定要和如霧做個了斷,然後回到江傑所在的丐幫去。
想到江傑他就不由一陣擔心,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聽說江海天已經病逝了,江傑是否真如花公子所講的會接掌丐幫龍頭的寶座呢?
只可惜他現在絕不能去找江傑,否則將會帶給這個朋友更多的麻煩。
只有在解決與如霧的恩怨之後,他才能專心去應付殺手王和東方世家等接下來的難題。
甚至連冰兒的事也要拋到一邊去,他此時不是不願去想冰兒,而是不敢想她。
說到底,冰兒在他心中仍佔有無可替代的一席地位。
但此時放縱自己的思緒於兒女情長中,卻是有害無益。
他的“無情之心”,乃是抗拒如霧六欲天魔功的唯一利器,他一定要保持下去。
想到這裏,心中一動,腦海中生起被監視的感覺,倏忽止步,雙目神光電閃,往前方的橋上望去。
眼前佳人在夜色下顯得更是如霧似幻,像是夢中才會出現的女神。
夜風吹來,吹得她一襲薄衫隨風拂蕩,說不出的優美飄逸,又帶著一種無比含蓄的誘惑意味。
饒是蕭浪對此女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動人。
但這種美麗卻會將人拉入毀滅的深淵,“魔女”兩個字字確是她最好的寫照。
一角殘月在輕雲中若隱若現,更增添了她奇詭艷麗、邪膩柔美的氣質。
街道寂靜一片,只有河水打上橋腳岸堤的聲音,沙沙響起。
如霧首先打破沉寂,以濃烈至化不開的悲傷聲調道:“終於也要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真是情何以堪!”
蕭浪冷冷一笑道:“廢話少說!想要蕭某的性命便放馬過來吧!”
如霧憐惜似的看了蕭浪一眼,道:“浪子將是世上唯一能使如霧動情過的男人,只怨命運作弄,如霧非得親手殺死你不可,想想也叫人心碎。”
蕭浪心中一震,知道如霧此話終於暴露出心中的真正情意,但卻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關頭心軟下來,否則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對方此時正是動之以情,務要削弱自己的“無情之心”。
換句話說,只要自己仍能保持在無情境界,即使魔功高過自己一籌的如霧,也沒有絕對把握收拾他。
蕭浪深吸過一口氣,俊臉有著永恆冰水般的冷峻,淡然笑道:“如霧小姐難道沒有聽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嗎?為報司徒兄之仇,即使小姐束手就擒,蕭某都非得取小姐人頭到司徒兄墳上祭拜才可。”
如霧並沒有被蕭浪話中的絕情所撼動,幽幽一歎道:“既是如此,就讓如霧來領教浪子的‘多情刀法’吧!”
局勢急轉直下,如霧終於願意與蕭浪正面交鋒。
蕭浪此時已無暇猜想如霧真正意圖,仰天發出一陣豪笑,激烈悠揚的長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小姐請賜教!”
不管對方意欲為何,他都要趁此時機,一舉把如霧收拾掉。
如霧美目閃過一絲複雜掙紮的感情,但隨即被妖異的藍芒所取代,衣衫飄蕩,森厲的氣勢往蕭浪湧來,將他籠罩其中。
蕭浪心中大為凜然,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對方的真正功夫是如何高明,竟能手足不移,便達到了即使是一流高手也須經過一番大動作後才能達到的氣勢。
蕭浪此刻還感覺到如霧的精神和眼神同時緊鎖在自己的身上,只要自己稍露一個破綻,將會招來對方雷霆萬鈞,令人無法抵擋的攻勢。
主動局勢已落到如霧手中。
蕭浪虎目亮起前所未有的精芒,將貼身的配刀由長袍中緩緩抽出,每一個動作均經過精心的計算,不給予敵人有絲毫可趁之機。
當他踏前一步時,氣機感應下,如有實質的淩厲寒氣立時向他集中過來,令蕭浪如墜冰窖。
蕭浪一邊全力運功抗街如霧的森冷魔氣,一邊大步往橋頭走去。
夜風吹來,拂得橋上橋下的兩人衣發飄揚,男的固是英俊瀟灑,女的亦是嬌美如花,望之有如神仙眷侶,那能想像得到兩人馬上就要生死相搏。
如霧俏臉微仰,也不見她有任何動作,人已飛離橋上,如一支巨煽般往蕭浪撲去。
蕭浪看也不看,大喝一聲,橫刀揮斬她細如柳枝的纖腰。
誰知如霧柳腰一折,競就那麼迅如鬼魅的橫移開去避過刀鋒,同時自衣袖中飛出兩條絲帶,似能無限延伸般在空間中曲折穿梭,再往蕭浪身上纏去。
蕭浪暗叫厲害,天魔功最可怕之處就是千變萬化,令人無法捉摸,像如霧那樣能以兩條絲帶造成一張幾無空隙的羅網,把他籠罩其中,縱使對方乃索命之敵,他仍要佩服得五體投地。
絲帶裏的空間更充滿一種難以形容的扭曲感覺,僅人心煩氣躁,縱要勉強用力亦是力不從心,只是那種難受至極的感覺,已可令人不戰而敗。
幸好蕭浪早有應付之法,立時催動體內的多情心法氣勁,煩悶欲嘔的感覺不翼而飛,冷哼一聲,舞刀護住全身,人隨刀走,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下與四周絲帶連續劈擊了百多下,終於給他在包圍網完成的一剎那前闖出絲帶的範圍。
以如霧的眼力和狡猾多智,亦料想不到蕭浪能有此一著,破她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天魔羅網”。
至此不得不盡去輕敵之心,冷哼一聲,絲帶像是有生命的毒蛇般繞空轉了十多個圓圈,往蕭浪後背擊去,變相之快,足以令人昨舌。
蕭浪感覺後背勁風襲體,不及多想,反手一刀“浪子回頭”遞出,截劈在絲帶之上。
此舉卻正中如霧下懷,玉臂一圈,兩條絲帶閃電般卷纏而上,將刀身纏個正著,同時強大的天魔勁則似能糾葛永生永世般的把蕭浪連人帶刀緊吸不收,縱想棄刀而逃,亦是有所不能。
蕭浪立時魂飛魄散,縱有一身刀藝,亦是派不上一點用場。
吸力把他往如霧的方向扯去,蕭浪腦海飛快運轉,謀思破敵之道。
如霧正得意妙法得逞之時,蕭浪嘴角忽然逸出一絲灑脫無比又孤傲不群的冷笑,不可能的事情接著發生了。
她的絲帶和天魔勁氣像是失去了目標,變得只是纏繞在空氣之上。
明明被天魔帶纏得十足十的蕭浪卻一口氣往後退去,逸出她絲帶糾纏的範圍。
如霧大吃一驚,饒是她想破腦袋,也猜不出蕭浪是用什麼方法逃出她天魔羅帶的糾纏。
蕭浪心叫好險,剛才若不是他及時回憶起與“虎衛”雷去夏的一戰,運用半生不熟的“大虛空法”逃過一劫,此刻早已凶多吉少。
蕭浪退出十多步,顧不得背上冷汗未幹,長笑道:“又殺不死我啦!小姐再試試嗎?”
如霧腦海中仍盤旋著蕭浪剛才冷笑的動人印象,悶哼一聲道:“就看你還有多少花樣!”猛提魔功,人與絲帶渾成一體,往對方飄去。
蕭浪有了剛才的經驗,那不知機絕不可再給如霧爭得主動,大喝一聲,全力搶攻,一式“滾滾紅塵”劈出千百道刀影,全往如霧卷去。
如霧眼中泛起一圈詭異的藍芒,絲帶縱橫飛舞,猶如千臂齊使,硬撞入刀網中心。
勁氣交擊聲立如雨打芭蕉般急促響起。
“啪!”一輪搶攻,兩人競都占不到便宜,齊齊一震,拉開距離。
蕭浪回過一口氣來,心中震駭莫名。
他已竭盡全力,將“多情刀法”變幻莫測的刀路溶入浪子刀招中,務要使如霧揣測不到他的進擊路線,豈知對方那無所不在的天魔羅帶就像是佛祖的五指山,任他這齊天大聖如何神通廣大也難逃掌中,進手刀招全都徒勞無功,只能徒歎窩囊。
孰不知如霧的吃驚絕不在他之下。
她剛才可說使出渾身解數,卻連天魔羅帶中的殺著“天女散花”都不能使蕭浪受到一點輕傷,對方刀勁裏傳送過來的古怪真氣卻讓她心神激蕩,春情勃發、粉頰發燒,如飲醇酒。
這對她來說應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情,至此方知自己真對眼前這俊偉無匹的男於暗生情愫,才會被對方寓精於刀的罕世刀法牽動心緒。
果真如此,蕭浪更是非死不可!
任何感情對魔門中人來說,只會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更何況如不能殺死蕭浪,“血祭”儀式失敗,她的下場將會是比死去更淒慘百倍。
蕭浪並不知道自己的刀法竟會對如霧造成如此影響,見她久未進擊,一振刀鋒,笑道:“小姐如果不出手,蕭某就要回家睡大覺了。”
如霧目射采芒,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微笑道:“公子馬上就可以在天上長眠了。”絲帶縮回袖中,玉足輕移,春蔥般優美修長的十指搭在一起,緩緩探出,遙往蕭浪點去。
星月光輝下,如霧沒有任何聯疵的玉臂閃亮著超乎凡世的動人光采,無論形態動作均齊集天下至美的妙態,將蕭浪的眼光精神完全吸引,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曼妙感覺。
這在天魔門新一輩中僅次於向邪真的魔女如霧,如今終于全力施展六欲天魔功,在集魔光、魔相、魔功三合為一的攻勢之下,隱藏著她的殺手檻“天魔蓮華”,務求一舉斃敵。
面對如霧無孔不入的魔功,蕭浪暗運多情心法,心志立時變得如盤石般堅硬冷酷,眼前幻象盡消,不為對方動搖分毫。
炙熱的蓮勁迎面而來,蕭浪大喝一聲,把“小虛空法”送入刀身,一刀斬出,切在空處。
奇事跟著發生了。
永不續斷,捉摸不著的空間競似被蕭浪一刀劈出一個缺口,如霧眼前所看到的對方忽然扭曲凹陷下去,接著自己所發蓮勁像是泥牛入海般失於空間缺口處,猶如船支被捲入海底漩,蕩然無存。
如霧花容失色,芳心劇震!她本身已是借勁卸勁的行家,但剛才蕭浪破去她的“天魔蓮華”的一刀,卻連她也弄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手法?
她的“天魔蓮華”成就已超越了向邪真,堪稱門內同僚第一人,已達到虛實相生的境界,敵人所能感應到的蓮勁只是虛相,真正的蓮勁卻藏在虛相之後,防不勝防,上回蕭浪便是如此吃上大虧的。
誰知這次蕭浪競連看也不看,就以神乎其技的一刀同時破去她有無相並存的兩個蓮勁,叫她怎會不震驚。
對蕭浪來說,他這一刀絕非僥幸,若非經過這些日子以來對“大虛空法”和“多情刀法”的領悟,再加上如霧魔功的刺激,絕對劈不出這宗匠之作,甚至能斬破虛空的—刀!
向邪真沒有看錯,蕭浪確實是一個不出世的武學奇才,證明是壓力愈大,他的反彈愈大,更能不斷自我突破。
如霧亦在同時決定了她最終,也是最驚人的戰術。
如霧斜掠而起,身子有如淩風禦風,以仙子下凡般的美姿投往蕭浪而來。
蕭浪橫刀而立,雙目神光進射,一瞬不眨的盯著對方每一個動作。
他已成功的擋過了對方鋒銳最盛的幾招強擊,刻下已到了全力反撲的時候,是成是敗,便在下一個回合可以決定。
豈知臨空而至的如霧忽由快轉緩,四肢舒張,身上的薄紗像是花瓣般分裂綻放開來,露出她原先包裹在內;絲不掛,完美無暇的玉體,曼妙的線條足以令任何人之為屏息。
即使明知對方是在施色誘之計,蕭浪仍給如霧含蘊天下至美的曼妙服體所震懾,刀勢一滯,完全忘了要有所反應。
就在猶豫間,如霧動人的肉體已與他貼個正著。
溫香滿懷,蕭浪卻猛地驚醒過來,立被嚇得魂飛魄散,正自付必死之際,如霧的俏臉變得近在眼前,朱唇封上自己的嘴唇。
蕭浪腦門猛地“轟”的一聲,星火飛濺,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無比詭異而又香艷的一吻。
無數分裂開來的絲帶像是八爪章魚般將兩人纏在一起,兩人渾成一體,在夜空之下飄往橋上。
天地像是停頓了下來,只剩兩人在這詭艷的一刻翩翩起舞。
一絲若有似無的真氣自如霧體內流入蕭浪口中,再潛入丹田,消失不見。
蕭浪虎軀一震,自如霧強大無匹的魅力中清醒過來,將對方推開。
如霧淒然一笑,離開蕭浪的懷抱,飄飛開去,身上衣紗也同時恢復原狀。
蕭浪唇間還留著适才一吻間那種微妙的感覺,餘香繚繞,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一時間競不知該做何反應。
如霧投入拱橋下的水面,玉足落在早已預留好的小船上,潛運功力,小船破開水面,飛馳而去。
蕭浪還在猶豫應不應該追上去的時候,佳人芳蹤已杏。
蕭浪怔在原地,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瞭解這個魔女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點也不能瞭解。
口口口口口口
日上三竿時,蕭浪才如夢初醒般的回到秋水樓。
他連早膳都用不下,直接回到房中便蒙頭大睡,誰知翻來覆去,始終沒有半點困意。
幾經努力無效後,他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的翻起身來,開始面對真正的問題。
他是有點自暴自棄了,如霧那莫名其妙的一吻,把他的整個心緒都打亂了。
對方為什麼在最可以殺他的大好時機放棄,實在令他大惑不解。
他的“初吻”竟是與一個想要殺他的魔女,還是在生死搏鬥之時失去,想想也叫人哭笑不得。
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一吻確是特別之至,令人難以忘懷。
那一吻也破去了蕭浪的“無情之心”,自回秋水樓後,蕭浪便發現到自己對如霧已很難再生起真正的殺意,這才是最讓蕭浪感到喪氣的地方。
面對六欲天魔功時,若不能保持堅定的心志和強大的鬥志,實與送死無異。
說不定這才是如霧吻他時想要造成的效果。
蕭浪雖然發現了自己精神上的動搖與弱點,但也是無法可想。
曾經破裂過的鏡子,再以難以恢復原狀,這時他終於瞭解到,為什麼司徒不空敗於如霧之手後,會是那麼一副無藥可救的樣子了。
今天便是“血祭”期限的最後一日,如霧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蕭浪歎了一口氣,把兩臂枕在腦後,眼睛閉上,決定養精蓄銳,以應付惡戰的到來。
但他內心深處所傳來的聲音,卻清楚的告訴他自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根本就不希望在今天之內能碰上如霧,才會一直窩在自己的房間內。
亦或是他這樣根本是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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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駕!”敲門聲響起。
蕭浪不用去看,便知來者是誰,淡淡開口道:“請進吧!”
房門輕巧無聲地被推了開來,接著熟悉的香味飄入蕭浪鼻中。
蕭浪看也未看上來人一眼,自顧道:“我已經對這場過長的鬧劇覺得厭倦了,希望小姐能盡快結束它吧!”
來人甜甜一笑道:“公子定是因昨夜未睡好而影響了敏銳的直覺,否則怎會感覺到如霧此來並不帶一點殺氣呢?”
蕭浪聞言一怔,扭頭往如霧望去。
如霧的氣質仍是美得一如黑夜裏的精靈,倚門盈盈而立。
她的臉上還帶著種純潔無瑕的秀麗氣質,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心狠手辣的魔門妖女。
但真正讓蕭浪動容的,還是他依直覺感覺到對方所言不虛,如男身上真的不帶半點殺氣。
蕭浪支起身子,由臥變坐的在床上道:“小姐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不想取蕭某的小命以完成血祭呢?”
如霧反手將門在身後輕輕掩上,溫婉動人的淺淺一笑道:“誰說我改變心意了呢?”
蕭浪訝道:“既是如此,除非小姐高明到能將自己的殺氣完全隱藏,否則請恕蕭某笨拙,不能猜到小姐來此的用意?”
如霧露出一個甜密嬌柔,帶點撒嬌的動人笑容道:“如霧來此的用意正是要公於猜不出呢!”
蕭浪劍眉一挑,還未開口,如霧忽然輕移蓮步,行至床前。
她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散發出綽約迷人的風姿,令人情難自禁。
最使人沉迷的是她那對迷茫如霧的眸子,內裏似含蘊著無盡甜美的夢境,期待對象的發掘與尋找。
蕭浪心中大惑不解,如霧自進門以來,一言一行都表示的對他大有情意,即使他對如霧的感情並沒有半點期待,也不禁有些憫然。
同時心中暗自警惕,他並沒有忘記這名魔女在笑面如花之下,隨時都可以翻臉無情。
他對如霧的感覺雖是極為複雜,仍未到心甘情願為對方赴死的地步。
如霧來到蕭浪床前停下,美目深注的道:“如霧是真的愛上了浪子你,所以決定讓你享受過人間極樂後,再下手將你殺死。”
蕭浪一震道:“什麼?”
如霧眼中掠過一絲深刻無比的哀愁,玉手輕移,轉瞬間所有羅衫已滑落地上,露出完美無理、修長白哲的嗣體。
她的身體可激起任何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但又沒有絲毫低下的淫褻意味,尤使人覺得美不勝收,目眩神迷。
蕭浪心中劇震,腦海中空白一片,面對如霧一絲不掛的完美肉體,呼吸屏止,半句話都說不上來。
室內的溫度像是忽然直線上升起來,一片炙熱。
蕭浪喉幹舌燥,連吞口水也感到困難,忽然覺得自己小腹處升起一股熱意,頓時大吃一驚。
自功成出山以來,蕭浪對體內的氣機操控已達收發由心的地步,但如今在面對如霧美不勝收的色相之時,卻有一股不能受自己控制的奇異真氣,由丹田處往全身擴散,初時尚微不足道,但轉瞬便激烈難馴,更要命般的助長他的情欲,令他無法壓下原始的沖動。
這時蕭浪想到的便是如霧在昨晚那撲溯迷離的一吻間所注來的奇異真氣,當時雖覺得疑惑,但在細心審視後仍未發現異狀,也就不以為意。
蕭浪並不知道如霧當時對他施展的是魔門不傳之秘——“種魔迷情大法”,有點類似苗人的蠱術,但要比那又高明百倍,以施術者渡入的真氣——稱為“魔種”,作為媒介,施術者可以任意操縱被植入魔種者的七情六欲,玄奧之至。
而如霧會對蕭浪施展“種魔迷情大法”,也是出於無奈。
“血祭”儀式的真正奧義便是需要主祭者在精神和肉體兩層上同時壓過被祭者,將其身心都徹底擊敗,才能算大功告成,缺一不可。
所以如霧就算在昨夜一戰中能手刃蕭浪,仍未能算完成她的“血祭”儀式,因為蕭浪在心志方面並未向她臣服。
對如霧這樣一個先天媚術和後天魔功都達到堪稱完美境界,深得迷惑人心的個中高手而言,蕭浪仍是一個太過強勁的對手。
她已使出渾身解數,仍無法讓這名年輕俊美的高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可怖者,在經過這短短幾日的沖突相處,如霧發現自己竟開始情不自禁的喜歡上對方,當她發現到自己所面對的危機時,她已經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六日之期轉瞬便過。
這使她不得不以自己的肉體作為最後武器,配合“種魔迷情大法”為引,布下這經過深思熟慮後,如霧認為萬無一失的一局,務要在蕭浪失于情欲的高潮之時,施展烷女心法吸盡對方的元陽,完成“血祭”儀式。
盡管如霧對蕭浪真懷有愛意,仍不能改變她做出這決定。
這就是魔門中人的行事風格,損人利己,絕不容許有一絲的私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2:00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俊臉漲紅,通體火熱,人類最原始的情欲沖動在體內激蕩不已,已快到了滿溢流泄的地步。
他此時連說話都感到困難,雙目更是離不開如霧動人的嬌軀,道:“你……這樣對我……縱是我死了……也不會心服的……”
如霧眼中悲色更濃,慘笑道:“情非得已!如霧只希望下輩子能與你結成連理,細心服侍,以為贖罪。”嬌嚶一聲,玉體投入蕭浪懷中。
蕭浪腦門轟然一響,熊熊欲火如熔岩般噴發出來,再也無法抑止沖動,翻身將如霧壓下,將室內立時變得春色無邊。
如霧婉轉呻吟,在與蕭浪共赴巫山下,攀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快樂高峰。
蕭浪汗如雨下,整個人便似燃著了動力機,潮水般在底下的玉體間來回沖刺著。
他的心神已完全迷醉於情欲世界的亢奮狀態,理智全失,任憑強大的刺激一次又一次的掠過。
與他糾纏著的如霧則以魔門之中的吒女秘術反覆試探蕭浪體內的反應,要在對方達到如狂如癡的高潮剎那,吸取對方的元陽精華。
功成之後,蕭浪固是精盡人亡,而如霧卻可因為“血祭”儀式的功德圓滿,功力可望大有精進,能與向邪真並駕齊軀。
蕭浪並不知道此刻已是他出生以來最凶險的危機,仍在繼續覆雨翻雲的動作。
他的動作更激烈了,氣息也愈來愈雄渾。
如霧雪白的軀體亦為之痙攣起來,靈智陷入不可自主的迷情狂亂中,所幸仍保有半點清明。
她知道此時正是重要關頭,猛一咬牙,四肢八爪魚般纏上蕭浪雄偉的軀體,狂呼道:“蕭郎!我愛你!”
比之前更強烈百倍的快感襲上蕭浪的腦海,使他再也忍耐不住,一聲歡嘯,將體內精氣一滴不剩地射進如霧體內。
如霧嬌軀劇震,像是用盡所有力氣般地高嘶一聲,不知是喜是悲的淚珠由眼角不受控制的傾瀉下來。
就在蕭浪頹然倒在如霧身上時,奇異的事情跟著發生了。
蕭浪此刻元陽盡瀉,全身虛脫無力,體內真氣蕩然無存,此時如霧如要殺他,只要動根手指便可。
就在這極窮極虛的絕境之時,蕭浪丹田內竟然無中生有般地神奇的凝聚起一絲奇異的真氣,這股真氣像是自行有生命的靈物,旋繞生長,轉瞬間便由丹田擴展延伸到蕭浪的奇經百脈間。
同時蕭浪腦際轟然劇震,神智清醒過來。
體內的真氣雖是微不足道,但卻恰到好處的護住了蕭浪的一點元氣,使他不至於氣絕身亡,蕭浪心中劇震,同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和神秘真氣的來歷。
——大虛空法!
如霧以采陽補陰之法將他的元陽盜得點滴不存,卻讓蕭浪在無意中達到了大虛空法中“物窮則反,道窮則變”的至道境界,唯因內外皆空,才能無中生有,使他由小虛空法突破到大虛空法的境界,同時也保住了蕭浪那危如累卵的小命。
蕭浪此時體內雖是虛弱無比,神智感官卻是前所未有的靈敏,在剎那間便決定了對付猶在喘息不已的魔女方針,將大虛空法的氣團運轉了一周天後,送往如霧體內。
如霧還陶醉在攀上極樂之後滑下來的餘味之時,忽然感應到蕭浪原是被掏空了的軀體之內,又傳來一道奇異的真氣。
如霧全身一顫,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蕭浪送來的真氣已如滾雪球般急流而上,將如霧體內原本屬於蕭浪的元陽其氣全部吸回。
如霧大驚失色,正待掙紮,卻發現為時已晚,奇異真氣像是磁鐵一般地吸走她的純陰精氣,使她愈來愈虛弱,而對方卻愈來愈強大。
她本來是沒可能那麼不濟,只是在自付已全面得勝之際,不免失于大意,再加上蕭浪從沒可能的絕處逢生中所悟出來的大虛空法,卻正好是她魔功的先天剋星,才會一子錯導致滿盤差,全面潰敗。
蕭浪長嘯一聲,已吸飽元陽真陰的氣團狂潮般倒卷而回,融入蕭浪體內,陰陽匯聚,無分彼此,像是甘霖降臨大地般的滋潤著他的軀體,功力更上一層。
蕭浪神清氣爽,撐起身子,以愛恨難分明的眼神看著玉容慘淡的如霧。
如霧臉上血色退盡,嬌軀輕顫,淚珠斷線般流瀉而下,只在這一片刻間,竟似已蒼老了十年!
她的魔功已失,“種魔迷情大法”也因蕭浪的蘇醒而開始反噬,下場將是悲慘萬分。
如霧閉上眼簾,以似放棄一切的淒切語調道:“作法自斃,如霧無話可說!”
蕭浪凝視著這生平第一個與他有著合體之緣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原本是要害他,沒想到反而幫了他。
如今她功力盡失,“血祭”儀式永遠成功無望,若如向邪真所言,那後果將是生不如死!自已該怎樣對她呢?這個幾度想要害死自己的女人?
蕭浪心中暗歎一聲,伸出手掌,輕拂著如霧的臉龐,柔聲道:“讓我來幫你吧!”
如霧嬌軀一展,睜開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蕭浪道:“蕭郎……你……你……”
蕭浪愛憐地看著如霧道:“就沖著這一聲‘蕭郎’,我也不會棄你不顧。”
如霧淚水滿眶,淒然叫道:“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蕭浪心裏湧起一陣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感動,將如霧摟入懷裏,道:“別說傻話,我一定能把你治好過來的。”
如霧搖頭道:“蕭郎你可知道我魔功已破,魔法反噬,不到一時三刻,便會迅速衰老,精盡人亡,縱是大羅神仙也不能救回我的性命。”
蕭浪駭然注視如霧容顏,這才發現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對方又已衰老不少,連皺紋都開始出現臉上。
如霧慘笑道:“這就是‘血祭’失敗者的下場,誰都不能改變,到現在我才知道向邪真的心智之深沉陰毒,實在是我望塵莫及。”
蕭浪訝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霧苦笑道:“這事關魔門之內的權力爭鬥,也難怪蕭郎你不會明白,由於我在天魔門中是少數能與邪真師兄爭奪下一任大天魔的競爭者,早被師兄他視為眼中釘,但礙於門內不得互鬥的規律,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將我除去,所以他便利用蕭郎你這麼一個萬中無一的‘血祭’對象,假你之手將我除去。”
蕭浪失聲道:“但我的功力根本及不上你,能活到現在全憑著運氣!”這是蕭浪的真心話,雖然蕭浪能勝過如霧的原因複雜之至,包括性格、意志力、男女感情等,但總歸一句,都是運氣。
如霧道:“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若是強弱懸殊,我反而不會挑選你,何況由於你的資質驚人,已被神魔兩派視為有可能威脅到他們重掌武林的敵手,由我與你擠鬥,不論誰勝誰敗,對他都沒有絲毫壞處……喚!”說到這裏,忽然劇烈的喘息起來。
蕭浪一驚之下探手抓住她的香肩,急喝道:“別再說話,抱元守一,讓我來為你療傷。”
如霧搖頭無力卻是堅定的道:“蕭郎毋需再為我浪費力氣了,如霧是咎由自取,但在我死前有些事卻不能不讓你知道,邪真師兄在魔門之中一向享有‘魔靈’的美譽,心機之深無人能出其右,你也見識過他的手段,將來不知還會拿什麼毒計對付你,蕭郎務必要特別留意……”說到後來,聲音已是弱不可聞。
蕭浪渡過去的真氣卻無法讓如霧有半點起色,知她命在旦夕,心中更是痛惜,哽咽道:“如霧……”
如霧秀眸淚水滾動,以淒美至令人心碎的微笑道:“如霧從小便身在魔門,看遍各種陰損狠毒的醜態,對人世間的情義早已不抱半點期待,但直到遇上蕭郎,才知真愛無價的可貴,雖然相處只有短短六日,如霧已經心滿意足了。”
蕭浪悲嘶道:“我絕不會讓你就此死去的!你要振作起來。”
如霧那快速衰老的臉卻忽然泛起一種聖潔的光芒,以微不可辨的低語道:“如霧……多希望能常……常伴君側……只可惜……可惜……”
“可惜”兩字始終接不下去,玉頭一例,芳魂已逝。
蕭浪再也忍耐不住悲痛,淚水傾泄而下。
一代絕色,卻在芳華正茂的時刻,撒手離開塵世,究竟是天妒紅顏?還是如她自己所說的,作法自斃呢?
“如霧——”蕭浪緊抱著懷中佳人逐漸冰冷的玉體,整顆心像是被人撕裂成千百碎片,悲傷就如無盡的汪洋般將他淹沒。
口口口口口口
如霧下葬之後,蕭浪不飲不食,不言不語,形如槁木,如此一共過了六日。
當秋水樓的夥計掌櫃開始擔心蕭浪是不是病死在自己房裏的時候,房門推開。
刮過鬍子、換過衣裳,全身看起來煥然一新的蕭浪重新出現在大廳,而且一口氣便吃掉了四人份量的飯菜,神清氣爽,與之前失落頹喪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用過豐盛無比的一餐後,蕭浪便當下結完帳,飄然離開了秋水樓,從此再也沒有踏進海甯一步。
口口口口口口
光陰似箭,三個月後。
洛陽洞庭湖。
丐幫總舵。
“好小子!這些日子來你到底死到那裏去了?”
江傑笑了,三個多月來,這是他臉上第一次出現笑容。
蕭浪也笑了,那是與好友久別重逢,欣慰而安心的微笑。
江傑一拳擂在蕭浪肩上,疼得後者齜牙咧嘴,笑罵道:“三個多月來音訊全無,究竟是跑到那裏鬼混了?還不從實招來?”
蕭浪苦笑摸著肩膀道:“多日不見,你的拳力好像又進步不少?”
江傑揮拳作勢道:“少扯開話題,否則我就再賞你一拳!”
蕭浪聳肩攤手道:“說來話長,我差點被天皮門的美女招去地獄作夫婿,其後雲遊四海,在雲南白家那裏學了一點解毒之術,回到洞庭的路上被江南六怪埋伏,幾乎丟了性命,幸好被白梅山莊的莊主徐畫梅所救,結成莫逆之交,這百日的經過詳細交代下來,可以寫成一部萬言書的‘浪子外傳’,你打算聽我從那一個章節先講起?”
江傑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道:“你這傢伙闖禍的本事之高,堪稱天下無雙。”
蕭浪立刻抗議道:“喂!你聽到哪里去了?這些麻煩是自己找上我的,可不是我去招惹來的。”
江傑搖頭道:“還不都是一樣。”抓住蕭浪的手,扯了他便往裏面走著:“到我房間去,喝過茶後再來聽你慢慢說書。”
蕭浪苦笑道:“我還以為當了幫主的人會穩重一點。”
口口口口口口
兩人久別重逢,都是有千言萬語要講,從清晨聊到夜晚,渾忘時間之流逝。
江傑聽完蕭浪的經歷,大生感慨的歎道:“原來如此!”
他的言下之意是能理解為著如霧的死,蕭浪這三個多月來過著放逐自己生活的原因。
因為這是蕭浪療傷止痛的方法。
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倆今日能坐在這裏談笑風生,其實均是在超越了失去所愛之人的悲痛後,已經重新站起的證明。
蕭浪眼見與自己有著愛恨糾葛的如霧死去;而江傑也失去了他生平最為敬重的義父江海天。
死去的人再也不會復活過來,而活著的人卻必須連已逝者的責任一起背負下去,直到在另一個世界再會的那一天為止。
所以江傑會坐上丐幫幫主的位子,而蕭浪這近百日來浪跡天涯,目的也是為了找出向邪真為如霧報仇。
只是以向邪真的神出鬼沒,除非他蓄意要在你面前出現,否則絕難被人找出。
所以在試過那麼多日的尋找仍是徒勞無功之後,蕭浪不得不結束流浪的生涯,回洞庭湖與江傑會合。
在找人方面,丐幫遍佈天下的情報網仍是天下不作二選,況且殺手王的事情亦有待處理。
更重要的是,蕭浪實在大想念江傑這個朋友了。
江傑歎了一口氣道:“那天在臥虎坪上你忽然被人救走,我和花公子都著急得要命,偏偏我在這時又收到義父病危的消息,不得不趕回總舵,回想起當時的痛苦掙紮,幾乎恨不得能把自己劈成兩半。”
江傑說來雖是輕描淡寫,但蕭浪知道以江傑重情重義的性格,內心必定經過一番常人無法想像的煎熬,如果自己後來不是平安無事,江傑一定永遠不能原諒他自己。
他把感激的話語珍藏在心裏,裝做若無其事的問道:“花公於怎麼沒到丐幫找你?我明明和他約了在你這裏會合的。”
江傑露出一絲苦笑道:“‘花王’花非花這次是吃了秤陀鐵了心,再不許他這個任性的大公於您意妄為了,從服脂堡傳過來的消息,花公於現在的處境只怕比坐牢還慘,根本踏不出堡中一步。”
蕭浪啞然失笑道:“沒想到這個花癡也會有這麼一天!”推已及人,他確是對花公子的處境同情無比。”
江傑側頭低沉的道:“東方世家的聲勢蒸蒸日上,花王如此作法,其實是婉轉地表達出八大奇門不願意與東方世家及其暗中支持的殺手王為敵之意。”
蕭浪曬道:“那又如何?我本來就不打算藉助他人的力量來扳倒殺手王。”忽然像是想到什麼的道:“說到八大奇門,我要問你一件事?”
江傑挑眉道:“什麼事?”
蕭浪道:“你對‘氣王’李無憂這個人的看法如何?”
江傑一愕道:“他是八大奇門中少數令人敬重的名宿,你怎會突然提到他的?”
蕭浪道:“你可記得在英雄小會時,他曾挽著東方明珠的手出現過,當時他還說對方是他的義女?”
江傑沉吟道:“當然記得,八大奇門中雖然良萎不齊,但李前輩的為人卻極為正派,為何他會與東方世家的陰謀製造機走在一起,也讓我大惑不解?”
江傑失笑道:“陰謀製造機!你用詞真是風趣。”
江傑看了後者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已確定對方是殺手王的本尊了嗎?我這樣說她並不為過。”
蕭浪知道江傑對東方世家及殺手王的厭惡並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對東方明珠卻沒有像蕭浪一樣有著複雜的感情,自然在用詞上毫不留情,也就不為己甚,一聳肩道:“這麼說來,花公於確有些事情瞞著你,否則你早該懷疑到這位氣王的身上去。”
江傑一怔道:“什麼事情?”
蕭浪淡淡道:“在臥虎坪時有一名武功高強的蒙面人曾要殺我,卻被花公子所阻,而這名蒙面人所使用的武功便是‘富甲天下’李家的獨門絕學‘波紋疾走’,與李無憂在秋水樓所使用的招式同出一轍,我一眼便可認定。”
江傑一震道:“竟有此事?”
蕭浪皺眉道:“我想花公子在那時和我一樣看出端陽,可是在事後我問他時,他卻言詞閃爍的回避我,反應就和你一樣的不願承認李無憂會和殺手王有所勾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無憂的信譽真的好到這種地步嗎?”
江傑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難怪花公子不願回答你,因為花公子的內功別出一家,並非是‘服脂堡’花家一脈所傳,李前輩可算是花公子的半個授業恩師。”
蕭浪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花公於會這樣做也不為過。”
江傑臉露憂色道:“如果‘氣王’真的也投入殺手王帳下為虎作猖,那可是一個辣手之至的強敵。”
蕭浪忽然一笑道:“其實你和花公子的擔心都是多餘,在臥虎坪上要殺我的人絕對不是李無憂。”
江傑大惑不解道:“就在你把所有證據都扣在他身上時,你又告訴我李無憂並不是殺手王的人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浪露出諸葛亮般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當然有合理的解釋。”
江傑悶哼道:“我相信一定有!”
蕭浪聳肩道:“在臥虎坪上,除了花公子外,只有我和那名蒙面人曾照過面,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名蒙面人無論眼神身材,都與李無憂極為相似。”
江傑更是不解的道:“但你又說他不是李無憂?”
蕭浪點頭道:“對!我想了很久,才認出蒙面人的眼神是另一個我倆都曾經見過的人。”
江傑身子劇震道:“天!竟是‘袖裏乾坤’東方無懼嗎?”
蕭浪訝道:“你竟能猜得出來!真是太了不起了。”
江傑深吸一口氣道:“不是我有過人之能,而是我知道東方無懼本名李無懼,他就是李無憂的胞弟,李無懼因作惡多端的被逐出‘富甲天下’李家,後來投入東方世家才搖身一變成了現在的東方無懼,這是兩家之間的大秘密,我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從李家的大公子李詞吟口中聽來的。”
蕭浪聽得一怔道:“竟有此事?難怪兩人外表如此相近,原來竟是兄弟,無憂無懼,哦,我早該想到這兩人關系不尋常。”
江傑吐出一口大氣道:“現在所有的謎底都揭開了,更可以肯定東方世家就是殺手王的幕後主使。”
蕭浪聳肩道:“但我們仍是缺乏證據。”
江傑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我們能抓到像東方明珠或是東方無懼那樣的重要人物,再讓對方在天下英雄間揭破殺手王與東方世家的真正關系,必可讓東方天下的陰謀大受打擊!”
蕭浪曬道:“說得容易,但你要如何去做呢?先不說這兩人本身就是難纏之至的高手,就算真能生擒,又要如何讓他們吐出真相?”
江傑看著蕭浪,忽然一笑道:“如果只是把目標鎖在東方明珠身上,我倒有一條美男計可以用。”
蕭浪一愕,隨即會意道:“竟然把這種齷齪的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江傑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為了天下蒼生,你就勉為其難犧牲一次又何妨?”
蕭浪不悅道:“我絕不會這樣做的,不要再說了。”
江傑聳肩道:“好吧!”
蕭浪忽地苦笑道:“立場好像反過來了,像這種挖苦人的玩笑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啊!”
江傑笑道:“你沒聽過青出於藍嗎?現在的我已經不像以前一樣被你調侃著好玩的了。”
蕭浪悻悻然的道:“我們走著瞧吧!”
江傑像是想到了什麼的立身而起道:“對了,我帶體去見一個人。”
蕭浪打個哈欠道:“不能明天再說嗎?我有點想睡覺了。”
江傑失笑道:“時候還早,何況見了此入後,我包你會精神百倍。”
蕭浪好奇道:“到底是什麼人?”
江傑神秘莫測的一笑道:“看了你就知道。”
口口口口口口
江傑帶著蕭浪一路穿堂過室,來到後院。
蕭浪在丐幫住過兩個多月,知道此地乃是丐幫專供外賓居住之所,不禁心中微訝,難道江傑要帶他去見的入並非是丐幫中人嗎?
蕭浪忍不住嘀咕道:“你這小子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
江傑回頭向蕭浪笑道:“難道你還伯我害你不成……喚!”忽然止步。
蕭很差點與江傑撞成一團,正要開罵,忽然心中一動,順著江傑的眼光往前望去。
見到了江傑要帶他見的“那個人。”
月光映照下,一名素裝美女,盈盈而立,保是一朵從仙境靈山間移來人世的幽蘭。
她的五官細巧挺秀,鵝蛋俏臉配上白裏透紅的滑嫩柔膚,似蹙非蹙的籠煙淡眉下,烏亮靈秀的眸子似蘊含著淡淡的無奈與哀愁。
她的身段修長勻稱,氣質則介入冰兒和如霧這兩種不同典型的美女之間,而又不遜色于任何一方。
這名美女似是同時注意到外人的存在,輕搖螓首,往兩人望來。
當她目光與蕭浪交會的時候,眼神中露出驚訝與注意的異采。
江傑露出一口白潔的牙齒笑道:“華小姐還未睡嗎?”
素裝美女淺淺一笑,吐氣如蘭的道:“皎月如鏡,庭園幽深,明明忍不住便留連忘返了。”
蕭浪見此女談吐高雅,神態動人,就連眉梢眼角的細紋表情也似帶有千種風情,不由看得心跳加速,神為之出。
江傑笑道:“原來如此,我與敝友也是一時興起,隨意走走,不想有幸能在這裏巧遇小姐。”
蕭浪一面暗罵江傑“騙子”,一面不得不以江傑“敝友”的身分與索裝美女微笑答禮。
索裝美女凝神看了蕭浪一會,柔聲道:“這位一定是‘浪子刀’蕭浪蕭公子了。”
蕭浪一愕道:“在下正是蕭浪,小姐怎會知道區區賤號的?”
素裝美女輕笑道:“江幫主常常在明明面前提起公子,是以明明一眼便認出來了。”
蕭浪把江傑十八代祖過都在心中操過一遍,以瀟灑好看的笑容道:“這可不太公平,在下對小姐可是一無所知呢!”
江傑此時插嘴道:“我來介紹,這位是峨嵋派掌門方丈大師的首徒,華明明小姐,華小姐代表掌門大師來我丐幫祭吊義父,將于明日返回峨嵋。”
蕭浪心道又會那麼巧,難怪江傑一定要自己今晚來見她了,微微一笑道:“原來是華小姐。”
華明明眸眸流轉,檀口輕啟道:“公子技壓江湖四大刀之事,已經蔚為流傳,明明對公子仰慕已久,今日有緣得見,幸何之甚。”
蕭浪苦笑道:“小姐過獎了,四大刀客的敗亡至少有一半與蕭某無關,蕭某在江湖上能闖蕩到現在,其實只是運氣好而已。”
這句話的真實性在世上恐怕只有江傑知道和相信了,華明明便大為贊歎的道:“公於得名不驕,更顯難得。”
蕭浪還是只有苦笑的份,江傑在旁哈哈笑道:“小姐不要太誇這個浪子了,他是一個很容易得意志形的人。”
蕭浪狠狠瞪了江傑一眼,轉向華明明道:“希望我們沒有打擾到小姐的游興。”
華明明欣然笑道:“那有的事,明明正愁獨處無趣。若兩位肯賞光移駕至亭中閒聊,明明將會非常感激。”
出乎江傑意料之外,蕭浪竟然開口拒絕了華明明這應該是正常男人求之不得的邀約,含笑有禮的道:“小姐明日便要出發遠行,我與江傑還是不要打擾小姐休息的時間,小姐也要早點回房休息才好。”
華明明沈默下來,在一陣使人難堪的無聲之後,華明明玉容以令人心悸的平靜微笑道:“如此明明便不敢勉強,夜深露重,明明要回房休息了,兩位止步勿送。”
江傑連忙道:“小姐好走不送。”
蕭浪亦笑道:“小姐慢走。”
華明明微笑道:“兩位後會有期。”別過嬌軀,朗然去了。
江傑待華明明走得不見人影,歎了老大的一口氣道:“瞧你幹的好事!”
蕭浪苦笑道:“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不過能否以後不要再丟這種意外的驚喜給我呢?”
江傑抱肘皺眉道:“華小姐人不好嗎?”
蕭浪苦笑搖頭道:“她沒有什麼不好的,只是現在的我在沒有接受另一段感情的餘暇,饒了我吧!”
江傑低沉的道:“是為了如霧還是冰兒?”
蕭浪身子一震,仰天慨然一歎,沒有回答。
江傑心中暗歎,以安慰的語氣道:“算我多管閒事,別再想那麼多了,我帶你回房休息吧!”
蕭浪搖頭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裏站上一會。”
江傑關心的道:“浪子……”
蕭浪打斷他道:“不必替我擔心,我只是要在這裏好好想一些事情而已。”
江傑歎道:“好吧,你就住在以前的那間房間,想夠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蕭浪點頭道:“我知道了,明天見。”
江傑道:“明天見。”轉身離去,留下蕭浪一人。
蕭浪默然而立,臉上表情若有所思,直到明月被雲霧所遮,他修長的身體似是融入了黑暗,與周道渾成一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2:51
第十一章 送別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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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當煦日的第一道曙光映射在洞庭湖面時,一夜未眠的蕭浪卻仍是百感交集,在岸邊一處草地上漫無目的地踱步。
百多日過去,他仍是不能將如霧與冰兒的情影從腦海中揮去。
思念冰兒的時間且還多於如霧。
這使他自己覺得產生了罪惡感,如霧說到底也是為他而死,而他心裏卻更惦記著另一個女人。
一個別人的妻子。
冰兒是“武神”應帝王未婚妻這件殘酷的事實,一直像是一條毒龍般在夜深人靜時啃蝕著他的心靈。
江傑介紹他與華明明認識的動機他當然清楚,但就如他自己所說,他心中的天秤實在已經放不下任何一段感情的重量了。
出道至今不過半年多,初生之犢的浪子已經變成飽經風霜的浪子了。
向邪真說冰兒已口到武神宮,自己是否該去找她呢?但是武神宮的所在神秘之室,據江傑所說江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自己又該從何找起?
或許該去間向邪真,但自從如霧死後,“魔靈”向邪真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遍尋無獲。如霧、冰兒、向邪真。雷去夏,神魔兩派中人都是那麼神秘莫測,不可捉摸。不知神魔兩派中位居廟堂頂位的兩位人物——大夭魔和“武神”應帝王,又會是怎樣的角色?向邪真有一句話或許是說對了,自己終有一天會成為神魔兩派的心腹大患。
這一天的早上,蕭浪立下了誓與神度兩派周旋到底的心願。
這個決定重要無比,開啟了蕭浪日後超越眾生之上,成為一代武學巨匠的門檻。
囚囚回回回回
就在這時,一條小艇由湖面轉角處駛出,緩緩向蕭浪立身處靠來。
當蕭浪看清艇上所乘何人時,不禁感到訝然。
“華小姐?”
晨曦之上,華明明衣袂秀發自由寫意的迎風飄揚,清麗秀美的不似人間應有,櫻唇輕啟道:“蕭公子也這麼阜?”
蕭浪訝道:“小姐意欲何往?”
華明明靜若止水地道:“公子定是貴人多忘事,明明當然是要回到該回去的地方。”
蕭浪怎會聽不出對方話裏的譏諷之意,卻只有在肚裏苦笑的份,畢竟是自己無禮在先,才會使得這自尊高人一
等的峨嵋傳人,在一大清早便迫不及待的不辭而別。
想到這裏,不禁心生愧咎。
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該如此唐突佳人。
蕭浪鼓起勇氣,以破天荒禮下於人的謙卑口氣道:“相請不如偶遇,小姐可否讓蕭某送你一程?”
華明明美目亮起異采,有點出乎意外的道:“公子的態度何以與昨夜大有不同?”
蕭浪可憐兮兮的道:“蕭某正是因為昨天的無禮而感到對小姐十分抱歉,才希望能找機會將功贖罪。”
華明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公子不必前踞而後恭,明明豈是量小之人。”
蕭浪打蛇隨棍上的道:“這麼說小姐是答應了。”說完不待華明明再開口,竟自飛身而起,橫過水面,落在小庭的船頭。
華明明秀眉一皺,卻未露出明顯的不悅之色。
蕭浪自與如霧有過一日之緣後,對男女之事再不如以前的無知,再加上這三個月來的流浪生涯,其出色的外貌,就算他無意沾惹,紅顏情愛仍是紛紛不請自來,是以應付異性起來,已是駕輕就熟,堪稱為真正的浪子。
像現在他步步進逼,務必讓華明明沒有開口拒絕的機會。
女人就是一個這麼微妙的動物,溫柔與霸道,同樣都可以打動芳心,取捨之間,便自成一門藝術。
日口回曰回回
蕭浪小心翼翼的坐入船頭空位,灑然一笑道:“小姐請恕蕭某不請自來,實在是因贖罪心切,萬請小姐海涵莫怪。”
華明明啞然失色道:“好話都讓你一個人說盡了,我還有怪你的資格嗎?”
蕭浪微笑道:“多謝小姐肯既往不咎。”若無其事的接過華明明手中槳櫓,道:“讓蕭某來為小姐做個船公。”以熟練的動作劃著小艇往湖心而去。
華明明含笑看著蕭浪的每一個動作,俐落有力又不失瀟灑優雅,道:“不想公子竟是個操舟高手?”
蕭浪淡淡笑道:“高手談不上,以前在洞庭湖時閒來無事,就跟附近的舟子學一點技巧而已。”
由於此時尚早,周遭無甚船支,小艇在猢面上輕輕駛過,別有一種安逸悠閒的味道,令人打從心坎裏透出寧靜。
兩人似都不願打破這美好的沈默光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蕭浪心中浮起奇怪的感覺,自如霧死後,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以無牽無掛的心境,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去審視另一個女性。
這感覺雖是微妙親密,但又似與男歡女愛無關。
雖是無一句交談,但他卻很能享受與這氣質獨特的美女單獨相處的動人時光。
他相信對方也與他有著一樣的感受,人的緣份就是一種這麼奇妙的東西了。
湖風吹來,拂亂了華明明的一頭秀發,纖指輕挽,意態情懶,美得令人不忍移開目光。
蕭浪看得一歎道:“鸛鸛之鳩,在水之州。”下一句是“窕窈淑女,君子好述。”蕭浪終於放開心胸,婉轉地表達了對眼前麗人的好感。
華明明玉容飛起兩朵紅雲,帶點嬌羞的垂下頭去,低聲輕輕道:“公子何出此言?”
蕭浪灑脫一笑道:“只是有感而發,小姐莫在怪我。”
華明明首次對蕭浪生起啼笑皆非的感覺,以她玲球剔透的道心,仍是對這名外表看似任性羈。調皮多情的男子感到無法捉摸。
他忽近忽遠的氣質態度,不拘的浪蕩風範,確是能讓異性傾醉迷戀。
華明明迎上蕭浪情比海深的雙眼,緩緩開口道:“公子打算送明明到何處?”
蕭浪見華明明扯開話題,不以為意的一笑道:“當然是送到小姐厭倦蕭某陪伴為止。”
華明明對蕭浪緊迫盯人的說話方式為之氣結,但內心又隱隱希望能和這名氣度非凡的男子繼續相處下去,心情之複雜,連她自己也難以明白。
華明明微嗔道:“公子一再咄咄逼人,究竟所欲為何?”
蕭浪哈哈一笑,還未開口,忽然目光一瞥,轉首望向小艇右側的湖面。
一艘風帆由遠而近,往兩人處駛來。
風帆之上只有一人,武將打扮,高挺俊偉,虎背熊腰,披風飛揚,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高手氣質。
蕭浪一震道:“雷去夏?”
來人目光與蕭浪正面交擊,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風帆來勢倏地加速,如一根利箭船破開水面往小艇撞來。
蕭浪心裏暗罵冤家路窄,這煞星般的人物竟會在此時此刻出現,而且顯然是沖著自己而來,眼看一場沖突不可避免,卻該如何保護身旁佳人的安危呢?
正飛快思索對策之間,耳中傳來華明明輕柔的聲音道:“公子不必顧忌我,只管應付眼前的麻煩即可。”
蕭浪愕然回頭,與華明明深邃烏黑的美目對視,隨即嘴角逸出一絲微笑,意態變得威猛豪放道:“連累小姐行程受阻,蕭某真是過意不去,只好待我解決來人後,再向小姐負荊請罪吧!”
他被華明明的惠質蘭心、善解人意激起鬥志,心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佳人受到半點傷害。
蕭浪高呼道:“此時並非動手的好地方,前輩何不移駕岸上再談?”
雷去夏冷笑道:“小子你何時可以命令起本將來了?今天你就算是肋生雙翅,也休想能飛逃得掉,連你身旁那名女子也是一樣!”
華明明柳眉一皺道:“公子的對頭究竟是何人?竟如此霸道?”
蕭浪一瞬不眨的盯著風帆船頭急速迫近,口中應道:“此人是武神宮‘虎衛’雷去夏,武功高絕,蕭某亦無必勝把握,幸好他主要目的仍是為我而來,待會動上手時,由我全力纏住此人,小姐便可趁機離去。”
華明明聽到“武神宮”三字時,嬌軀一顫,但聽到蕭浪要她先行離去時,目光又恢復堅定,輕搖蝶首道:“明明怎可能在這頭頭上棄公子而去,既是此人如此難鬥,明明便要留下來助公子一臂之力,聯手抗敵。”
蕭浪仍是頭也未回,但誰也聽得出來他話語裏的緊張:“此事是蕭某的私人恩怨,怎可讓小姐捲入其中,以身犯險?”
華明明像是下定決心的道:“公子如當明明是朋友,就勿再出此言,急難相助,本是義所應為。”
蕭浪背對華明明的雄偉身軀一震,接著仰天大笑道:“好一個義所應為,小姐今日的盛情高義,蕭某永志難忘!”
船槳同時插入水中,在右舷處爆起一片水花,接著小艇竟奇跡的往橫移開了五尺,恰好避開了風帆的船頭。
雷去夏悶哼一聲:“往那裏逃?”腳下潛運內勁,迫得風帆改變方向,竟似能絲毫不受水中阻力影響,刀切豆腐般在湖面上劃過一個直角,聲勢不減的往小艇撞來。
華明明臉上首次露出驚異之色,以對方顯示出來的驚人功力,加上雷去夏所乘的風帆無論在大小。速度上原就勝過他們一籌,小艇被來人撞沉看來只是時間問題。
正思索間,蕭浪的“傳音入密”送入耳中道:“待會我數到三時,小姐便立刻跳到對方的風帆上。”
蕭浪從船頭站起,雙目爆起精芒,沉聲道:“准備好了嗎?一……二……”
“三”字一落,蕭浪大喝一聲,人如炮彈離艇而起,飛身一刀砍往雷去夏面門。
死路便是活路,蕭浪中今正是要以自己為餌,為華明明爭得落腳的機會。
“碰!”小艇終給風帆撞個正著,斷為兩截,沉人水中。
蕭浪聽聲辨位,竟未發現身後的華明明有任何離開小艇上的動作,不禁心中大訝。
難道華明明竟會來不及逃出?
但是他劈向雷去夏的一刀去勢已盡,縱欲收回也是有所不能。
刀勢臨頭,雷去夏冷哼一聲,也未見他上半身有何動作,右足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一腳朝天,閃電般撐在蕭浪刀鋒上。
“蓬”!論內勁,蕭浪始終不及雷去夏千錘百煉的“虎殘腳”腿力,全身劇震,卻一個空翻,人往船頭的後方拋去,借勢化勁。
雷去夏“咦”了一聲,只是一個照面,他便從對方的刀勢和應變中看出蕭浪的功力又有大進,已不可同日而語。
但蕭浪功力愈高,雷去夏對他的殺意只有更濃,金剛天神般的雄偉身形猛轉過來,生起一陣勁風,披風未端變得尖銳如刃,像是一張大刀往蕭浪未定的身形切去。
蕭浪心中叫娘,雷去夏霸道威猛的打法仍是一點也沒改變,在他盡失地利的情況下,應付起來將會倍感吃力。
但此刻已不容他有選擇的餘地,半空中一記“浪子回頭”便劈向披風。
“啪!”蕭浪終吐出交戰以來的第一口鮮血,落在風帆最末端,只差半秒就要掉下船去,但這結果已足以令雷去夏震驚和對他刮目相看。
剛剛那一擊雖是借物傳功,但已是他八成功力所聚。蕭浪人在半空又是倉促接招,本以為縱不死也要重傷,但對方只噴出一口小血,便化去了他淩厲無比的一擊,甚至沒被逼出船身之外,功力之高已超出他估計以上。
——此子絕不可留!
雷去夏本身非是妒才之輩,但他對“武神”應帝王的忠誠卻是無可替代,蕭浪既是在情感上已隱然成為應帝王的敵人,那雷去夏便絕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雷去夏虎吼一聲,身形如猛虎出柵,“虎殘腳”如炮彈般殺出,其勢如奔雷疾電,銳不可擋。
蕭浪怒哼一聲,手中刀紅芒大漲,運腰轉身,刀鋒似緩似快橫劈而出,意恰到好處的截劈在雷去夏快到看不清楚的一腳。
要知風帆此時仍在不斷高速前進,兩人間的距離亦在不住變化,所以看似簡單直接的一擊,其中計算的精確,實非一般高手所能想像。
雷去夏再發出一聲大吼,同時掃出快速無論的一腳,但見他虎吼不斷,運腳連連,剎那間連發七腳,也連吼七聲,虎嘯聲配合重腳,功力不足之人,只是光聽嘯聲便要七孔溢血。
蕭浪能逼他使出“虎殘腳”中壓箱底的絕招“虎嘯山林”.已足可非常自豪。
只可惜蕭浪現在為保小命,正全力在雷去夏嘯聲重腿中舞刀掙紮,根本沒有自鳴得意的暇餘。
百忙之中,他還得抽空尋華明明的去向,只可惜仍是一無所獲。
這一分神間,本來已足夠雷去夏將他重創,但他卻反而覺得壓力一輕。
同時雷去夏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小子,交出冰姬,本將可留你全屍!”
蕭浪聽的一怔道:“冰兒怎麼了?”
雷去夏濃眉一皺道:“冰姬逃出武神宮了,她沒來找你嗎?”
蕭浪失聲道:“沒有!”腦海裏卻不斷在回響雷去夏所說的話。
冰兒逃出武神宮……冰幾逃出武神宮……冰兒逃出武神宮……冰兒……
——她是來找我的!
一一我要去找她!
一一我要見她!
卻聽雷去夏冷哼道:“不管如何,只要曾與冰姬接觸過的異性,一個也不能活命。”
飛身而起,雙腳齊施,夾帶著無與倫比的爆炸性勁道電射而出,直撲蕭浪。
——飛虎屠龍!
出到這一記絕招,表示雷去夏今日殺不死蕭浪,已是誓不罷休。
蕭浪長嘯一聲,渾身功力提至頂峰,刀光突盛,劈出了自出道以來,堪稱最精彩絕倫的一刀。
這一名的奇奧變幻,令人無法測度,而更驚人的是刀式之內似包含著深無盡極的濃烈感情,和對生命的祈求及熱戀。
蕭浪能把對冰兒的感情及求生的渴望全部融入刀意之內,刀法已達到神而明之的宗匠境界。
先天刀氣浪潮般滾滾而出,這一刀一點不會比雷去夏融合一甲予以上功力的“虎殘腳”遜色。
腳刀剎那間已交並在一起,卻出奇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同時雷去夏悶哼一聲,往後“蹬蹬蹬”連退三步。
蕭浪更慘,整個人如斷線風箏殷往後招跌,鮮血沿途不斷灑下,驚目驚心!
緊接著是有如雷鳴一般的轟然巨響,兩人立足的船身為之支解、迸裂,再——粉碎!
兩人這一擊之威,只是餘勁透出,已把所乘風帆轟得“屍骨無存”。
船身既失,兩人再無立足之所,只有往湖面落下。
蕭浪正苦幹體內氣血翻湧之時,忽然自丹田之處升起一股奇異無比,至陰至純的真氣,立時將逆轉的經脈導回正途,身體一輕,及時落在一塊浮板之上,朱曾掉下水底。
蕭浪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同時領悟到這股救命真氣是來自於與如霧交合時,從對方體內得來的天魔真功
這感覺就好像是如霧人雖然死了,但靈魂卻還留在蕭浪身邊保護他一樣。
正出神間,雷去夏的“袍刀”又已殺到。
他與蕭浪對擊後元氣未複,無法立刻使用看門絕技“虎殘腳”但面對狀況只會比他更糟的蕭浪來說,使用“袍刀”看也不看,中喃喃低語“如霧,”刀式卻蘊含著一種地老天荒的無盡悲傷,仿佛來不知其所來,去不知其所去,茫茫渺渺,似有似無實存,就像是一陣——風!
一段隨風而逝的記憶。
這正是蕭浪“多情刀法”中的“自古多情空餘恨”的一記變招。
出道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給外人逼退。
水花一飛射向雷去夏後背。
這一擊蓄勁已久,選的時機又是恰當不過,絕對要命。
華明明這一劍顯示出她不遜色於蕭浪的功力與眼光。竟能一直隱忍在猢水之下那麼久,以造成這一劍的出手必殺。
雷去夏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無法在元氣大傷、銳氣已泄、身形全失的不利情形下,應付華明明如芒刺在背的劍術。
雷去夏厲嘯一聲,披風卷起。
兩人身形交錯。
雷去夏的厲嘯聲似是被屠宰的公雞般忽然中斷,只剩沙啞沈鬱的半聲咆哮,似帶著太多的不甘,身子沒入水中,再也沒有浮起來過。
“骼!”華明明劍回鞘中;玉容蒼白,駭然道:“好可怕的高手!竟連這樣也殺不了他!
蕭浪苦笑道:“但他仍是被小姐的劍氣所創,沒有十天半月都休想恢復過來,要不是小姐及時刺出這一劍,蕭某小命危矣!”
華明明以複雜之至的眼光投向蕭浪道:沒有公子全力吸引此人的注意,明明這一劍也難以得手。”
蕭浪被華明明的眼光盯的不自在起來,道:“小姐請先上岸再談如何?蕭某在後面游泳跟著。”
華明明淺淺一笑,人影一閃,已來至搖搖欲墜的蕭浪身旁,一點不忌男女之嫌的抱著他腰際,飛身而起,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後,兩入已回到岸上。
蕭浪腳踏實地,不由苦笑道:“多謝小姐相助。…
華明明淡淡道:公子何必客氣。”輕輕放開蕭浪,嬌軀移開少許,但仍是以一種蘊含著複雜至不能形容的目光留連在蕭浪身上。
蕭浪身上仍留有華明明玉體上的動人芳香,與岡討一觸間的醉人感覺,卻又忍不住好奇的道:“小姐話要說嗎?”
華明明沉吟半晌,才以不知是愛是恨的奇異語調道:“公子可是風流刀客蕭一刀的後人?”
蕭浪聞言一怔,愕然以對道:“這……”
以他那麼好的機智口才,竟也不知道對這問題該如何回答。
DDDDDD
當江傑看到蕭浪的慘狀時,不由訝然脫口道:“你是怎麼了?”
蕭浪雙肩垂的比鬥敗的公雞還要低,頹然苦笑道:“只是送華明明一程,誰想得到會弄成這個樣子。”
江傑失聲道:“你這色狼莫非是見色起意,人家抵死不從,才把你打成這樣吧?”
蕭浪沒有馬上反駁,他在想……要不要乾脆一刀把已前這顆大西瓜(江傑的人頭)砍成兩半……他認真的在考慮……
蕭浪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了這個主意,因為他實在太累了,累得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他只歎了一口氣道:“如果你知道我剛才跟‘虎衛’雷去夏打過一場,你現在就不會跟我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了!”
“什麼?雷去夏?”江傑確是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不翼而飛,道:“你沒說錯,是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
蕭浪沒好氣道:“還會有那個雷去夏!”
江傑頷首道:“原來是他,難怪你會弄的這麼落魄,他怎會跑來這裏的?”
蕭浪苦笑道:“說來也巧,冰兒逃出武神宮了,雷去夏四處追尋她的蹤影,正好給他在洞庭湖上堵到我。”
“這就是紅顏禍水了。”江傑像是下注解的道:“雷去夏定是以為冰兒會跑來找你,所以趕來此地守株待兔,沒想到你這小子運氣欠佳,竟然連送個行也可以送上門去自投羅網,沒被子掉真是運氣。”
蕭浪苦笑道:“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嗎?”
“我當然是。”江傑邊說邊以行動證明,一把執住蕭浪的手腕,雄渾的真氣源源不絕地渡過去為對方療治內傷。足見他嘴上刻薄,但內心仍是很關心蕭浪的。
過沒一會,江傑松開蕭浪的手道:“傷得不很重嘛!”
蕭浪的臉已好轉許多,只除了身上破爛的衣服沒能煥然一新過來,淡淡道:“這得感謝峨嵋派弟子的劍術高明。”
江傑劍眉一揚道:“所以人家到底是具不計前嫌的出手幫你了,我就說華小姐人不錯吧!”
蕭浪只有回他一個複雜之至的苦笑:“是不錯。”
江傑問道:“那華小姐現在人呢?”
蕭浪淡淡道:“回峨嵋去了,我可沒讓她傷到一根汗毛。”
他又忍不住想起與華明明分手前的情景。
到最後,蕭浪還是沒有告訴她自己與蕭一刀的真正關系,而華明明也像是話一出口便忘了一樣,竟沒有再追問下去。
甚至連雷去夏追殺他的原因也絕口不提,就像是她這個人一點也沒有好奇之心一樣。
只是華明明對他的態度又回復到了原先最糟的情況,一種帶著禮貌的冷淡。
那種冷淡也不是拒人千里,只是讓你有話說不出口。
誰都不願意碰個冷釘子。
雖然蕭浪很想問對方怎會知道蕭一刀的事跡,更想問她是怎麼看出自己與蕭一刀之間的關聯來的,但也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也不能對她但白,當然也就不會奢望她會對他坦白。
兩人都有難言之隱,心裏都若有所思,一路之上,兩人自然就都沒有什麼話可講。
甚至在分別時,也只淡淡的說了句“保重”,還是蕭浪先開口的。
華明明沒有馬上回答,只默默的用她那一雙似能剪去一池春水的妙目,含著數不盡的風情柔夷,盯著他,瞅著他。
連那一聲“你也保重”也低微的讓蕭浪懷疑是自己耳朵聽到的錯覺。
看著佳人的背影消逝,蕭浪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又覺得自己身上、或是心上,多了一種沉甸甸的感受。
那種感受,像是有點輕松,又像是有點寂寞,又像是有點失落。
可是這幾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又怎會同時出現呢?蕭浪不敢再多想下去。
他只希望此地一別,以後都可以不再要見到華明明了。
他自己的來歷在江湖上多數人的眼中已是一個傳奇、一個謎,但他卻覺得華明明這個美麗女子給他的感覺,才當得上真正的“深不可測”四字。
從對付雷去夏一事看來,他就全然不能掌握她的心意。
他祈禱上天再不要讓他應付這麼多厲害又貌美的女子。
但他又隱隱預感到,他與華明明必有再見的一日。
命好運來磨,半點不由人!
像他這麼一個外表英俊、年輕多金、武功高強的天之驕子,就是一般人口中的“好命”了,但他的紅顏運可謂糟糕之至,堪稱心想事不成,不但不是命好,甚至是命途多乖了。
足見命好還怕運來磨,人生在世,確是常由不得自己,只能由天命。
其實蕭浪之所以會如此大生感觸,原因無他。
還不都是為了冰兒。
都是為了她。
只是為了她。
千思百念,只為佳人一點心,眾裏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雷去夏帶來的消息,就像是一塊大石在他的心湖裏投下了萬丈波瀾,一點一滴地在呼喚著他去做一件事。
一件他一直想做,但又一直壓抑著沒去做的事。
——去找冰兒!
——去見到她,跟她告白!
——告訴她,他愛她。
這是蕭浪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感情,魂牽夢索,日思夜想,地老天荒,此情不逾。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而這是浪子的初戀。
他的初戀,愛上了一個叫做冰兒的她。
他一定要找到冰兒,告訴她對她的感受。
那怕會被拒絕也好,他都不在乎。
不再見她一眼,他死不甘心。
他不知道冰兒是為了什麼離開武神宮,但如果是為了他,而她又肯口應他的愛,那這一次在他死去之前,絕不再讓冰兒離開他。
即使因此要和全天下為敵也無所謂。
蕭浪下定決心後,整個內心就像是剛下過雨後的晴空,洗刷的一於二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3:12
蕭浪雙目放光,跳下座椅高聲道:“對!就這麼”
江傑被蕭浪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疑惑問道:“你腦子也傷到了嗎?”
蕭浪對江傑的說話充耳不聞,興奮的揮著手道:我決定了!我要去找冰兒!
江傑失聲道:“什麼?”蕭浪像是個靜不下來的大孩子來回踱步道:冰兒離開武神宮,不管所為為何,現在的她一定需要我的幫助……我一定要去找她,助她逃過武神宮的追捕。…江傑目瞪口呆的看著蕭浪的舉動,片刻之後,像是放棄了的垂下雙肩道:“我知道了,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蕭浪大喜道:“你也支持我嗎?可真沒想到?”江傑苦笑道:“反正阻止也是多餘,何況你若能與冰兒雙宿雙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蕭浪俊臉一紅道:“談這還太早了吧!”
“別告訴我連想都沒想過。”江傑曬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過這一次我要跟你一起去。”
蕭浪一愕道:“你要跟我去?”
江傑瞪他一眼道:“有意見嗎?”
蕭浪道:當然不……但是你抽得開身嗎?別忘了現在自己的身分。”
江傑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蕭浪的鼻子道:“我這個幫主想去那裏就去那裏,休想用這個藉口把我丟下。”
蕭浪苦笑聳肩道:“隨便你吧!”
他當然知道江傑堅持要與他同行,骨子裏還是為他好
的成份居多。
在幫中大事甫定的局勢下,江傑要陪他這個浪子去發瘋,實在是一件很冒險的事。
但江傑就是這麼一個義無反顧的人。
蕭浪知道自己沒法阻止江傑,就像江傑沒法阻止他一樣。
他兩人的性格盡管在許多方面都截然不同,但是在擇善固執方面,或是簡稱“固執”這一項上,都是不相上下,並駕齊驅。
江傑歎了一口氣,垂下手道:“其實我這一趟跟你出去,也是為了要處理一些私務。”
蕭浪愕然道:“什麼私務?”
江傑悶哼道:“你難道忘了咱倆的老朋友殺手王了?真是太重色輕友了。”
蕭浪皺眉道:“我當然沒忘,但這跟你的私務又有什麼關系?”
江傑苦笑道:“你可知道自我坐上幫主這個位於來。短短兩個月間已被人暗殺了七次。”
蕭浪訝道:“竟有此事?”
江傑道:“丐幫一向是打著旗幟反對東方世家野心擴張的帶頭先鋒,兩方壁壘分明,東方天下會派他得意走狗殺手王來對付我並不為過。”
蕭浪深吸一口氣道:“這一定不是東方明珠的意思。”
江傑低沉的道:“這並沒有多大差別,不是嗎?”
蕭浪默然以對,他不得不承認江傑的話有道理。
一幫之主的威信是不能輕易受到挑釁的,江傑無論如何也必須回應殺手王這麼明目張膽的挑戰才行。最後蕭浪也必須走上與自己意願相違的路,揭破東方明珠的真正身分。
對後者來說,那等於意味著死亡。
對蕭浪而言,那也是痛苦無比的選擇。
非到萬不得已,他也不願意與東方明珠正面為敵。
蕭浪黯淡的道:“那……你打算怎麼對付她?”
“她”指的就是東方明珠,江傑當然明白,他回道:“我的心意還是沒變,我希望由你來勸導她,讓她迷途知返,若是還不行的話……”
若是還不行的話……那後果不用江傑講出來蕭浪也能明白,必須是以一方的破滅作為收場。
蕭浪點頭痛苦的道:“知道了……,我願意去試試看。”
江傑籲出一口氣道:“辛苦你了。”
蕭浪沒精打彩的道:“說這是什麼話?我倆是什麼樣的交情了?”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笑容裏都帶有一點苦澀之意。
江傑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蕭浪答道:“當然是愈快愈好。”
江傑起身道:“好吧!我下去交代一些必要事務,便回來與你一起出發。”說罷逞自去了。
留下蕭浪一人在大廳時,他輕輕一歎,來到窗前。
窗外是美不勝收的洞庭湖景,水天一色,這讓蕭浪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冰兒。
——冰兒,你現在到底在哪里?
口問回回回回
在一塊無名之地,雲霧深鎖之處,奇峰林立,險嶺嗟峨,層岩疊石,奇景層出不窮。
在這窮山惡水的重山峻嶺間,竟有一座巍峨高大的無比的宮殿。
宮殿外部斑銹青苔處處,看來也不知歷經了多少滄桑無情的風月,卻仍然屹立不搖。
宮殿之內的景色,才真正叫做驚人。
只因為這座宮殿內部的一柱一壁,乃至一磚一麗竟是全以——水晶砌成!
透明的水晶!
巨大的水晶!
精調細琢的水晶!
燦爛眩目而又無情冰冷的水晶宮殿。
這麼一座鬼斧神工的宮毆,真讓人懷疑當初是如何建成的?
這座官殿除了全以水晶所制之外,還有一項令人驚奇之處。
那就是其寬逾百丈的主殿上,竟然是空空蕩蕩,毫無裝飾。
除了支撐主殿本身的水晶外,就連一桌一椅也付諸厥如。
空洞、深這、冰冷,就是這座主殿的最佳寫照。
但真要說這處主殿空無一一物,卻又不像。
只因在主殿盡頭,竟然有一塊巨大無比的幕帷,從高達十丈的殿頂上垂下,一直拖到地下。
幕帷薄如蟬翼,還隱隱約約能看到帳後的情景,仿佛一條分隔線般將大殿一分為二。
帳幕之後,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答案卻不是現在所能揭開。
帳幕之後,忽然出現了一團紫色的霧氣。
紫霧由淡轉濃,轉瞬之間便凝聚成一個人形的身影。
人影全身都籠罩在一層厚厚的紫氣之間,面貌身形均不可辨,但僅從其紫霧中透出來的氣勢,已可讓人感覺到紫霧中人必定相當的——巨大!
巨大不是在於其體形,而是在於氣概!
一種可叫天下英雄俯首稱臣,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霸極絕級的蓋世氣概!
神一般至高無上,唯我獨尊的無敵氣概!
如果世上真有神,這個人便一定是神!
由武入道,由道入神,武中之神。
武神!***
紫霧裏的人影,忽然以一種低沉冰冷而不帶任何感情的聲調開口道:“龍侍何在……?”
餘音尚回蕩在水晶大殿之內時,原本是死氣沈沈的殿內忽然起了一陣旋風,旋風倏來倏止,風停息時,一名大漢已跪於幕帳之前。
“‘龍侍’厲無冬見過帝王!”
帝王……這個紫氣人影果然便是“武神”應帝王!
跪在應帝玉幕帳之前的大漢,打扮與“虎衛”雷去夏如出一轍,不同的只是雷去夏的頭盔做白額老虎貌,而此人的頭盔是做紫睛金龍貌。
只聽紫氣裏的應帝王仍是以萬載冰山的無情語調道:“冰姬……”
“還沒有找到嗎……?”
應帝王一句話截成兩段說完,聽來異常怪異,又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
自稱是“厲無冬”的武將低頭下去道:“啟稟帝王,虎衛仍未有消息傳回來!”
應帝王冷哼一聲道:“虎衛……”
“他對本座雖然忠心,武功也不差,但要憑他的耿直個性去應付那聰明過了頭的冰姬,憑他還……”
“辦不到……”
應帝王果然不愧神者之名,他一步不出武神宮中,竟能將雷去夏憎拿冰兒的窘狀推測的有如親見。
厲無冬的頭垂得更低了,以惶恐的語氣道:“帝王恕罪!”
應帝王冷冷道:“何罪之有……”
“本座本來就沒打算靠你們把冰姬帶因來,甚至連冰姬的再次出走,也早在本座的預料之中……”
“否則以她的造詣,她哪里能走得掉……?”
厲無冬聞言一怔,一直盤踞在心頭上的疑問終于豁然而解。
以武神宮的守備之嚴,著無身為官主的應帝王有意放行,甭說是冰姬,就連一支雀鳥也飛不出去。
……但帝王為何要故意放冰姬逃走?
一個疑問解決了,但又帶來了一個疑問。
而疑問只是疑問,沒有人敢對高高在上的“武神”應帝王當面質疑。
卻沒有想到不待厲無冬發問,應帝王竟然自行開口了:“無冬……”“你對於本座故意放冰姬逃走,會感到奇怪嗎……?”
厲無冬一震道:“無冬不敢!”
應帝王忽然發出一陣震撼大殿的囂狂大笑道:“變了心的女人,留之何用!”
厲無冬劇震失聲道:“帝玉!”
笑聲中斷,應帝王回復一貫冷冷冰冰的語調道:“不必驚訝……”
“自冰姬回到武神宮後,本座便已感覺出來,她的心已被另一個男人吸引……”
“冰姬雖是本座的未婚妻,但本座卻不需要一個不能全心全意愛著本座的女人……”
“放她自由,是為了要讓冰姬自己作出抉擇……”
“究竟是要本座,還是別——的——男——人——!”
說到最後四字時,終露出咬牙切齒的怒氣。
縱使成厲無冬是和雷去夏同等級的絕頂高手,但在應帝王的威勢之下,竟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只有顫栗的份,大氣都不敢多吐一下。
只聽應帝玉又續道:“無冬……”
“你可以招去夏回來了……”
“因為本座將要……”
“親——自——出——馬——!”
厲無冬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見他全身一震,拜倒地上道:“帝王請三思!”
應帝王沒冷肅殺的道:“你敢抗命不成……?”
厲無冬頭也不敢抬的大聲道:“無冬不敢,只是帝王乃千金之軀,實在沒有必要為區區一個冰姬而親自犯險,請帝王將此事交給無冬去辦,無冬就算拼死也會將冰姬帶回帝王面前!”
應帝王冷冷的笑了,笑聲就像是他四周的水晶一樣。空洞而沒有一點感情。
“若要以力強逼……”
“才能得回冰姬的心,那本座當初……”
“又何必放她離去……?”
“況且……”
“你認為以本座之能……”
“這世上還有什麼人事物……”
“能威脅到本座……”
這句話聽來自大,但其實只是陳述一項極少人才知道的事實,以應帝王的造詣,當世除了大無魔和已生死不明的東方老祖外,確是難逢敵手。厲無冬卻仍堅持道:“既是帝王心意已定,未將也不敢再多言,但還請帝王能准未將隨侍在旁,聊效下屬之勞!
應帝王談淡道:“多此一舉……”
“以本座之能,百里行程……”
“來去只在動念之間……”
帶著你們,只會成為累贅……”
好自負的語氣!照應帝王所說,他的身法已到達了傳說中的“神行千里”的境界,他真正的功力修為,究竟已
達到怎樣驚人的一個境界?
厲無冬還想再說,但他只剛開口講了兩個字“帝玉”時,應帝王已冷冷打斷他道:“本座不在期間……”
“武神宮一切便由你負責管理……”
要特別注意,是非成敗天下一他們四人的狀況
“切記……”
說到最後兩字裏,紫氣再由濃轉淡,漸至完全消失,人已去如黃鶴。
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厲無冬,和他一身的冷汗。
曰曰回口回回
東方世家。
這是近幾年來在武林人士口中又愛又恨之地。
它可以讓你一舉成名天下知,也可以讓你一朝身敗名裂命喪。
是非成敗,多少武林事,都是為了它。
都是為了它。
他就是東方世家之主,東方天下。
“翻手為雲覆手雨,日出東方我天下”的東方天下。
東方天下外貌看來似是個飽讀詩書的中年丈士,長須修剪得十分整齊,臉上神光湛然,氣質可比王公貴侯。
一個滿手血腥的王公貴族。
東方天下殺人並不用刀,也不用手。
他殺人,需要的只是一個命令。
一個意念。
他的手下自會為他達成他的意願,保證那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誰為了什麼要殺他的。
他殺人,也不是一個、兩個的殺,而是一百、一千的殺。
殺了一個、兩個的人,叫做殺人兇手,而殺了一千、一萬人的人,便叫做英雄、將帥、帝王。
這才是殺人的最高境界。
他才是真正的“殺手王”。
回回回回回回
東方天下現在站在一片假山林木圍繞而成的庭園之中。
這是在東方世家內他最喜歡的地方,每天午後,他總要站在這裏思考上兩個時辰以上。
在他身後,分立著兩個人。
“袖裏乾坤”東方無懼。
“戰將”東方長城。
這兩人號稱東方世家的文武雙雄,也是東方天下倚為臂助的左右手。
東方長城高瘦精悍,沉冷肅殺,像是在白書裏出現的幽靈,與東方無懼和氣生財的外貌又截然不同。
但在東方世家中,他的武功卻只在東方天下之下。
他對東方天下的忠心更是無人能比。
在東方世家草創之初,“六刀盟”派出了“龍城十八飛將,刺殺東方天下,而東方長城赫然以一人之力,力退十八名死士,還以一記“爆裂拳”轟爆了“六刀盟”盟主“橫刀枕白骨”向笑天的頭顱,使得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向東方世家正面挑戰。
盡管他在那一次戰役中受傷之重,連雲南白家的“藥聖”白救看了也要搖頭說:“這人沒救了,還是替他找副棺材來吧!”
然而他卻活下來了。
以東方長城的驍勇善戰,忠心耿耿,無怪乎江湖上的人都說“要殺天下,先殺長城”。
只有東方長城自己知道,沒有東方天下,就絕沒有今天的東方長城。
東方長城可以死,但東方天下絕不能死。
他隨時可以為東方天下豁出性命。
他——東方長城就是“殺手王”東方天下那支最忠實的手!
回回曰回回回
東方天下折了一枝玫瑰,放到鼻端嗅了嗅,緩緩開口道:“無懼……”
被點到名的東方無懼聞言一顫,恭聲道:“無懼在蔔
東方天下頭也不回的道:“明珠如何了?”
東方無懼回道:“根據口報,她仍在丐幫總舵之外等待機會下手。”
東方天下冷笑道:“這個‘機會’說不定永遠等不到呢!”
東方無懼心中一栗,竟答不出話來。
東方天下淡淡道:“當初推薦明珠成為殺手王的人是你,如今她萌生二心,你認為應該如何處理才好?”
東方無懼這下不但不能無懼,簡直就是大畏大懼。
他一直害怕會發生的狀況終于成為事實。
東方明珠這些日子來的表現頻出狀況,若說沒問題那就是自欺欺人。
據東方無懼瞭解,東方明珠恐怕是暗地裏愛上了那個”姓蕭名浪的浪子刀客,才會對殺手王的傀儡生涯萌生倦意。
這危機他當然不會不明白,所以他才半強迫的讓東方明珠策劃了臥虎坪之役,並且親自出馬鏟除蕭浪這個眼中釘。
可惜由於“魔靈”向邪真的介入,終於使得他的計劃功虧一賞。
這更使得他大為緊張,因為一向賞罰分明。鐵律如山的東方天下,是絕不可能容許他和東方明珠的一再失敗。
況且由於東方明珠的不穩,已犧牲了不少東方世家中“殺手王”系的人馬,“十拿九穩”便是其中一例。
這些窘況與危機,都讓東方無懼給壓下,才沒有傳到東方天下的耳中。
幸好東方天下為顧聲名,不能親自指揮“殺手王”這類見不得人的組織,而東方長城又需以親信獲衛的身分,常待在東方天下身旁,在大權旁落之下,才給他很多機會去一手遮天。
他之所以會如此庇護東方明珠,是因為一個不可告人的原因。
因為東方明珠是他見不得光的情婦。
他當初因行惡大多,被逐出“富甲天下”李家,改名換姓,投入東方世家,仍不稍減其狼子野心,見當時尚年幼的東方明珠頗有姿色,且潛質過人,竟把心一橫,強暴了足可當他女兒有餘的東方明珠,並在她身上用了種種手段,終把對方成功的收為禁宵。
隨著他在東方世家的地位日漸重要,他也同時拉拔了東方明珠成為東方世家中新一代的精英,坐上“殺手王”的寶座。
雖然這個“殺手王”只是東方天下野心中的一顆棋子。
東方天下正是要透過殺手王的刺殺與恐怖,去分化削減各大門派的實力,最終達到他一統武林的野心。
任何擋在他野心之前的阻礙,都會被毫不留情的除去,即使是“自己人”也不例外。
紙終包不住火,東方天下還是知道了東方無懼和東方明珠之間的秘密。
回回回回回回
雖是九月涼秋,東方無懼此刻卻是一身冷汗,驀地“噗”一聲跪倒在地道:“家主恕罪!”
東方天下對東方無懼突如其來的舉動卻沒有一點意外的反應,從容自若的問道:“何罪之有?”
東方無懼知道自己的性命全掌握在接下來的對答內,以東方天下的老謀深算,自己的所作所為絕對無所遁形,既是如此,不如將一切據實以告,或許還能換得活命。
東方無懼惶恐道:“無懼不應該顧及私情,縱容下屬、欺瞞軍情,實是罪無可赦,只希望家主能看在無懼多年來為東方世家效命的份上,請無懼可以自行了斷,毋需受那淩遲之刑!”
東方天下冷哼道:“你一死百了,留下的爛攤子卻要誰來為你負責!”
聲音雖冷,但東方無懼卻聽出話中的轉圓,壓抑住心中的狂喜道:“家主只要一聲令下,無懼縱是肝腦塗地,萬死不辭也要完成任務。”
東方天下冷冷道:“我要明珠和蕭浪那一對狗男女的性命!
東方無懼身子一震,嘴裏卻沒有半點猶豫,大聲道:“遵命!”
東方天下語氣轉寒道:“這一次要是還不能完成任務,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下場會如何吧?”說完反手一拋,將玫瑰丟在東方無懼跟前。
東方無懼定眼看去,剛才還是開得那麼燦爛的玫瑰,竟然在剎那間就枯萎風幹得比沙漠中的木乃伊還要幹。
東方無懼只覺背脊一陣寒意,叩頭大聲道:“無懼定能完成使命!”
東方天下淡淡道:“希望如此,你現在可以下去了。”
“多謝家主!”東方無懼如釋重負,叩頭如蒜泥中離去了。
回回曰回回
待東方無懼像受驚老鼠般走得一溜煙不見蹤影之後,一直面無表情且不發一言的東方長城忽然開口了:“家主,就這樣放他走嗎……?”
東方天下嘴角微牽道:“我只是要讓他覺得自己被逼到絕路就夠,並沒有現在就真要把他逼上絕路。”
東方長城道:“長城不懂家主的意思?”
東方天下淺笑道:“你不懂也沒有關系,對了,風雲兩人的進展如何了?”
東方長城道:“很順利,再有半年時間,兩人應該就可以練到‘無極先天罡氣’第九層天的境界。”
東方天下點頭道:“很好,明珠的‘殺手王’計劃便因太過急躁而失敗了,這一次絕不容許發生同樣的錯誤。”
東方長城注意到對方在提到東方明珠和殺手王時使用了過去式的語氣,對東方天下而言,任何老舊和無用的東西在他眼中只有一個下場。
——完全的抹煞!
這樣也好,東方長城在東方天下的背後掛起了一個殘酷的笑容,反正他本來就不喜歡東方無懼和他的小姘頭賤人,在東方天下命令給他要除去這兩人時,他也絕對不會手軟的。
回回回回回曰
“我們一定非得這麼偷偷摸摸的離開嗎?”蕭浪歎氣。
江傑看了一眼彼烏雲所蔽的夜空,星月無光,蛙嗚蟲叫.真是再完美不過了,除了背後那個呱噪的男子之外!
他壓低聲音道:“我和你離開丐幫的事情必須保密,否則不但會影響到幫中的安定,我倆也會重新成為被人盯上的目標。”
他兩人在漆黑夜空下的密林潛行,連說話都以內功聚成一線才送出,不愁被人發現。
蕭浪在理智上可以理解江傑如此保密的原因,可是在感性的一面中,他一點也不喜歡現在這副上撥鼠的處境。
江傑再強調道:“殺手王的人馬一定是在附近窺視,我們絕不能大意。”
蕭浪再歎了一口氣,祈禱自己現在的樣子不會被任何熟人看到,同時緊跟在江傑伏低疾行的身子之後。
就在此時,一聲急促的慘呼聲從林外傳來,驚碎了黑夜的寂靜。
兩人同時愕然,交換了一個眼神。
江傑道:“如何?”
蕭浪道:“過去看看。”
江傑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但要小心別暴露了身形。”
蕭浪道:“那還用說,快走吧!”
兩人同時展開身形,往慘呼聲的傳出處趕去。
疾奔出十丈後,入目的情景卻讓他倆大吃一驚。
放眼所及是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的屍體,東掛西懸散佈在林木中,死狀淒厲可怖!
幾名黑衣人的面中散落,露出臨死前驚駭無比的恐慌,有兩名黑衣人甚至整個身子被打得嵌入樹幹之中,看得連蕭浪江傑這麼膽大包天的人,也為之寒氣直冒。
蕭浪倒抽一口涼氣道:“是誰幹的?”
江傑也是看得頭皮發麻:“這些人應是殺手王的手下,出手的人武功簡直是駭人聽聞,這些人根本連回手的機會都沒有!
蕭浪忽然從藏身處走出,江傑便要阻止也有所不及,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來到其中一名被打得嵌入樹幹之中的黑衣人屍體之前。
蕭浪仔細的審視了那具屍體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道:“好可怕的掌力,就是你的‘降龍十八掌’也無法做到將人打入樹幹之中,而不損其枝葉一分吧!
江傑的聲音在蕭浪背後響起來道:“不錯,所以出手的高人如果要對我倆不利,我們就是怎樣隱藏也沒用。”
他不是沒有想到這個道理,只是個性一向慎重的江傑希望能在確定周遭的環境後才現身而已!
蕭浪道:“出手之人應該早已離去了。”頓了頓又道:“這些屍體之上還有餘溫,顯見都是剛死去不久。”
江傑忽然蹲了下來,在地上其中一名屍體的身上找了片刻,掏出一塊權杖道:“這是殺手王手下的信物,這些人果然是殺手王的人。”
蕭浪不用去看也知道那塊權杖上是刻了一支握著染血匕首的黑手,沉吟道:“所以你的推測沒鍺,殺手玉果然派了人馬在丐幫附近監視我們,卻被不知從那裏冒出來的好心人士幫我們收拾掉了。”
江傑微笑道:你對‘好心人士’這個名詞的定義有點草率了吧?”
蕭浪聳肩道:“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既是我們的朋友,當然是好心人了。”
江傑不打算跟蕭浪大違邏輯的推算爭執下去,自顧走到另一具屍體旁,扯下對方的面中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些人應是雲十八塞的‘九龍子’,沒想到卻成了東方世家見不得人的殺手王走狗。”
蕭浪翻閱腦海中的資料庫道:“九龍子過去並無惡跡,如今看來只怕是欺世盜名之輩為多了,但九龍每人手下的實力都確實驚人,九龍大陣、更是未逢敵手,沒想到今夜會在這塊無名之地被人像縷蟻一般的屠宰掉!”他語氣中透露出對生命無常的強烈感慨。
江傑並沒有多大反應,這些資料他本來就比蕭浪清楚,他繼續審視其他黑衣人的屍體,愈看愈是愁眉深鎖道:“全都是一擊斃命!就算是六大門派或是八大奇門的掌門親至,只怕也力有未及。”
蕭浪的笑容也愈發苦澀道:“雖然沒有根據,但我認為:即是虎衛,雷去夏或是‘魔靈’向邪真也無法在頃刻問幹掉這些人,何況他倆也不可能為我們出頭。”
江傑淡淡道:“我相信你的判斷。”
江傑駭然道:這麼說來,殺人者豈不是武神,大天魔那般級數的高手!”
江傑苦笑道:“武林中本來就是臥虎藏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大自己嚇自己了。”
蕭浪聳肩道:“算你說得對,那現在怎麼辦呢?”
江傑道:“這名神秘高手故意在我們趕來之前把‘九龍於’收拾得一千二淨,似在有意無意間對我倆示威,用心實是莫測高深,我也不知該算此人是敵是友才好?”
蕭浪搖頭道:“依我來看,想不通的東西就暫時不要去想那麼多,這樣才能過得快活。”
江傑搖首歎道:“你只不過是想快點出發去找冰兒罷了,說得那麼好聽幹嘛?”
蕭浪老臉一紅道:“知道又何必說出來。”
江傑正色道:九龍子的被殺,殺手王和東方世家一定會把這筆糊塗帳算在我倆身上,再加上我們行蹤已露,此行只會更加凶險,你可有考慮過?”
蕭浪像是要泄憤般重重一拳拍在江傑肩上,道:“管他刀山劍海,也難以改變本浪子的去路,你到底來是不來?我可不想今夜陪死人入眠呢!”
江傑忍痛咬牙跟在浪子身後,邊無奈歎道:“我一定是倒八輩子的媚,才會認識你這麼一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口回回曰回口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後,枝葉藏密的林間忽然出現了一絲淡淡的、渺渺的,似有似無的一縷紫氣。
紫氣由淡轉濃,纏繞凝聚,漸漸結合變化成一個高大的人影。
紫氣裏的人影傲然矗立在黑夜密林之間,迎接他到來的是九具瞪大眼睛的死屍,氣氛詭異至極點!
紫氣裏的人影忽然發出似能凍結血液的冰冷聲調道:“浪子刀……”
“降龍掌……”
“不外如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4:20
第十二章 殺神魔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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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轉出密林,沿著一條小溪往進城的方向奔行,江傑這識途老馬則理所當然的領在前頭,兩人都還未曾從剛才所見的淒厲場面帶來的震撼裏清醒過來,各自心思如潮,一路上都少有交談。
當城市的燈光終于在望時,異象突起。
黑暗。
那是一大片的黑暗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已將他倆籠罩。
那種黑暗與夜晚的黑暗又有所不同,而是絕對純淨,不含雜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反應最快的是蕭浪,早在四周變色之前,他已心生警兆,那是一種很難解說的感覺,似有還無,且帶著一點熟悉危險的味道,令他汗毛倒豎,同時也提醒了他來者何人。
當他像失明般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外什麼也瞧不見的時候,他已大喝一聲:“避開!”同時身子迅速橫移。
江傑與蕭浪同時陷入黑暗空間時,他並沒有像蕭浪一樣有過曾經面對的經驗,反應不由一窒,幸虧蕭浪的叫聲及時傳入他耳中,立即往另一方向彈開。
狂風倏起。
“蓬!”來人一掌劈在剛才他倆立足的地面上,徒勞無功,只把地面打得陷了一個大坑,砂石激射,飛濺四方,打在兩人身上隱隱作痛。
江傑心中駭然,是誰能有如此功力?
黑暗過去,藉著微弱的燈光,兩人已能看清偷襲者的面貌。
蕭浪幾乎是咬牙咧齒般叫出來者的姓名:“向——邪——真——!”
江傑心中劇震,如果不是蕭浪親口說出,他實在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秀氣俊美的男子便是在天魔門中實力坐二望一,心狠手辣則恐怕無人能及的“魔靈”向邪真。
向邪真纖細飄逸的身影仍是那麼風度翩翩,帶點怯生生的羞澀淺笑道:蕭兄別來無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又向江傑道:“這位想必就是丐幫幫主‘降龍神掌’江傑兄了吧?果然是人中之龍,氣度非凡呢!”
他像是向兩位老朋友問候般的談笑自若,剛才幾乎一掌就把兩人擊斃的事情卻像是完全沒發生一樣。
蕭浪怒極反笑道:“確是老天有眼竟讓我在這裏碰上你,好為如霧報仇!”不再答話,長袍翻飛中激射出一道紅芒,身刀合一往向邪真投去。
向邪真歎道:“如霧是作法自斃,蕭兄又何必為逝者悲傷。”也未見他如何動作,身形微晃,已避開蕭浪迅比勁箭的一刀。
蕭浪鬥志如虹,一刀無功,已不待回氣便又是一招“浪子口頭”反手往向邪真劈去。
向邪真微笑道:“既然蕭兄興致如此之高,我就陪蕭兄玩玩好了。”
兩手穿花蝴蝶般變化出千百掌影,天魔氣勁像是一張大網般往蕭浪“撤”過去。
蕭浪怒哼一聲,一刀便劈在氣網中心,沒想到氣網不但沒被蕭浪劈散,還像是蛛絲般生起一股吸動糾纏的古怪力道,緊縛刀身不放。
蕭浪心中大駭,這一招正是如霧曾用來對付過他的“夭魔羅網”.只不過前者還需要藉緞帶等有形之物才能造成如此效果,而向邪真卻僅以隔空掌勁便可撒下羅網,相去何止千里?由此亦可證明向邪真的魔功是如何深不可測。
向邪真一聲長笑,羅網氣勁改放為收,扯得蕭浪身不由己往他處投來。
天魔羅網或許可以比喻成一個以氣凝面的螞蟻地獄。不論來人如何掙紮,最後也只會陷入流沙地底,淪為獅蟻的犧牲品,詭異邪惡至極點!
幸虧蕭浪早有過對抗天魔網勁的經驗,立時催動體內的“大虛空法”,利用“大虛空法”與六欲天魔功先天相克的特性,沖得向邪真的魔功一窒,同時雙腳一蹬,身體後頭,整個人變成一把弓狀翻出三丈外,脫離了“天魔羅網”的氣勁範圍。
對向邪真來說,在正以為得手之際,蕭浪卻像是溶入了空氣般地化實力虛,接著便一口氣逸出了自己天魔勁的束縛,轉變之快之速,令他也不由一陣悚然。
蕭浪雖能死裏逃生,但臉上神色卻難看至極,緣因他的功力其實尚不足催動“大虛空法”那麼深奧的武功,故每次使用過後,都會氣血翻湧,好一陣子不能運功。
以向邪真眼力之高,當然一下子便看出蕭浪正被自身功力反噬,無法動手,正是殺他的最好良機,因此笑道:“蕭兄氣色欠佳,定是在動手問運岔了氣,待我來為蕭兄治療吧!”腳踩奇步,透過幾個迅如鬼魅的移位之後,一掌削向蕭浪後頭,要送他命星歸位。
“嘯!”龍吟聲起,江傑的“降龍十八掌”及時攻至,拍往向邪真胸膛,正是要以圍魏救趙之計,讓他不能對蕭浪再下殺手。
向邪真微笑道:“早預了江兄哩!”掌勢化削為劈,橫掃在江傑掌背上。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隨強大的天魔功攻入江傑臂中,江傑忍痛大喝道:“趴下!”同時另一掌印出“見龍在田”。
蕭浪被江傑一喝,身子立刻伏低,說時遲時那是快,頭上勁風響起,大蓬頭發已像是被利刃劃過般飄散空中。
原來向邪真剛才變招掄掌一轉,所帶過的勁氣竟像是刀劍般鋒利,其時蕭浪的腦袋正好在他伸手可及的半尺範圍內,只要閃遲片刻,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江傑怒喝一聲,“見龍在田”再加兩分力印向向邪真面門,他被向邪真狠辣無情的招式激起殺意,出手也是毫不保留。
向邪真笑道:“就看看名震天下的‘降龍十八掌’有何精奇之處?”反掌一封,對上江傑掌心,“碰!”勁氣交擊,兩人同時一震,往後退去。
江傑心中駭然,對手的天魔氣勁詭異霸道,不但令他的掌勁無從著力,還差點被對方吸納後用來反對自己,若不是他的修為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及時再送出第二道掌勁突破向邪真的天魔勁,只這一擊他就要身受重傷。
為護蕭浪,他已別無選擇,大喝一聲,“狂龍亂舞”印出百千掌影,狂濤怒潮般往向邪真擊去,向邪真瞳孔泛起異采,點頭笑道:“好,捨身救友,如此交情,確是令人感佩!”
話猶未了,向邪真已一個橫移,先是二掌豎合,接著十指像是綻放的鮮花般輕顫起來,推出一朵蓮勁,隔空印往江傑。
剛翻起身子來的蕭浪見狀失聲道:“是‘天魔蓮華’!江傑小心!”
氣流漫空,江傑從蕭浪口中得知天魔蓮華的厲害,冷哼一聲,剛毅無比的俊臉上露出視死如歸的決心,“狂龍亂舞”全務凶往照臉印來的天魔蓮華上。
“蓬!”江傑已施盡渾身解數,仍被炙熱如烈陽當空的蓮勁破入自己掌勢,天魔勁決堤洪水般沖人體內,江傑五髒如焚,喉頭一甜,慘嘶一聲,狂噴出大口鮮血,倒跌開去。
蕭浪情急之下,顧不得自己亦是元氣未複,一刀劈向向邪真,不讓他趁機將江傑擊斃。
向邪真暗呼可惜,如果是單打獨鬥,他早已取得全面勝利,但要同時收拾像蕭浪和江傑那樣年輕氣長、悍勇善鬥,又能相互照應的高手,即使以他之能,仍感十分吃力。
像現在蕭浪砍來的一刀雖是破綻百出,但他在與剛才江傑的一擊中元氣未複,只得暫避其鋒,說有多遺憾就有多遺憾。
但他仍要殺死蕭浪。
如霧既死,蕭浪對他來說便已再有半點利用價值。
留他活口,只會在日後多出一個難纏的敵人而已。
他也曾想過要把對方收服做為手下,但從如霧的失敗中,他已明白蕭浪的心志堅毅無比,絕無可能會被同化成為魔道中人,既不能用之,只有殺之。
神者無情,魔者絕情,心狠手辣,正是魔門中人的特性。***
向邪真往橫閃開蕭浪刀勢,同時雙掌一拍又分,祭起六欲天魔功中以色相為主的“天魔幻”掌心頓時光華大盛,泛起詭異燦爛的兩個七彩光球。
他相信以兩人傷勢之重,使用較為省力的“天魔幻”已足夠收拾了。
向邪真雙掌揮動,不斷炸出千變萬化的斑爛光華,令人目為之眩,換成其他高手,在必須眯眼才能應付的情況下,戰鬥力必大為減低!
但他這次碰上的對手是蕭浪,情形便完全不同了。
雖然在一開始的交鋒中居於下風,但蕭浪並未因此氣餒•他與神魔兩派中人的交手經驗已堪稱豐富,早知對方的武功高明之至,交陣受傷是在所難免。
向邪真一下來就以雷霆萬鉤之勢對他猛施殺手,使他淬不及防之下,確是險些送沒命。
幸好得江傑之助,使他逃過一劫,在勉強平息下大虛空法帶來的內息反噬之後,現在就該輪到他反擊了!向邪真大大意了,而他將會為他的大意付出代價!
但見蕭浪赫然閉上雙目,連環劈出百多記快刀,紅顏刀化閃電般的紅芒,每一刀均是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劈人向邪真如牆如山的光圍內,每一刀均逼得向邪真必須棄招抵擋,沒過片刻,天魔幻光已如殘陽敗照,再無任何威脅性。
向邪真又驚又恐,對手竟能以這種之式破去他的“天魔幻”,確是令人意想不到。
同時心中暗驚,知道自如霧死後,蕭浪又再有突破。
“啪!”向邪真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檔,一掌掃在刀背之上,自己亦藉力脫離蕭浪如暴風雪般能敝日遮天的刀勢範圍。剛喘得一口氣,背後掌風又已猛烈殺到!
向邪真更是吃驚,江傑回氣之快已超過他想像之上。
出道以來第一次,他對這場戰役已沒有必勝的把握。
向邪真雙足彈起,躍至空中再一個翻身,避過江傑的“雙龍出海。”
還未落地,蕭浪已人刀合一,飛截而至。
向邪真冷哼一聲,雙目殺機大盛,現身以來一直掛在嘴上的微笑終於消失,身子一晃,人影已在毫無徵兆下憑空消失。
蕭浪叱道:“魔氣縱橫!”他早已親身領教過這一招的威力,再加上向邪真上次擒下冰兒時用的也是同一路數,對這一式的奧秘早已了然於胸,不敢怠慢,將蓄至頂峰的一刀流星般劃出,切在身前丈許處的虛空。
空間再次像是被弄破了個沿的沙漏般扭曲凹陷起來。凹陷的空間中,竟赫然出現了向邪真那張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和臉。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是如何破去他的“魔氣縱橫”。
蕭浪大喝道:“同樣的招式休想對我浪子用上兩次!”一刀全力劈下。
若非曾有與如霧的“天魔蓮華”交手過的經驗,他也難以參透向邪真的魔功秘技。
向邪真並不是消失不見,而是在經過體內魔氣改造過的經脈運作下,能把體重在剎那間減量至幾與空氣同輕。在如此重量下作出肉眼難見的高速移動,才會造成突然消失的幻覺。
所以蕭浪才劈出這“斷空一刀”,在斷陷空間中的力場內,任何移動的東西都無所遁形,這一刀既能對付如霧的無相魔蓮,對付向邪真的魔氣縱橫應也同樣奏效。
向邪真如被定身術制住而不能動彈時,蕭浪的一刀已照頭劈下,江傑的雙掌也從後攻至。面對像向邪真那麼恐怖的大敵,他倆已顧不得江湖規矩,務要趁此大好良機將其一舉擊斃!
刀掌同時擊中向邪真,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向邪真的身子忽然像是玻璃般的迸裂成千百碎片,蕭江兩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本來要用盡全力去撞開一道木門,結果一撞之下才發現那道門竟是紙糊的一樣,不但重心全失,更慘的是——門對面竟是自己的戰友,也正全力往你撞來!
為避免同歸於盡,兩人忙全力收招,那樣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手忙腳亂中,猛烈的魔氣襲體而來,整個身子已粉碎了丸成的向邪真竟然還能出招,兩掌一分,同時拍在蕭浪和江傑胸前。
“啪”“蓬”兩人虎軀劇震,轟飛開去,落在地上鏟了一道深坑,塵土滿身,再無任何戰鬥能力。
接著空中飄浮的碎片竟開始詭秘的重攏聚合,不旋睡已還原成一個完好如初的向邪真,緩緩飄降地上,身上毫發無傷。
向邪真臉色陣紅陣白,先噴出一小口鮮血,方狠笑道:“竟然能逼我使出第五身欲‘天魔解體’,你倆個都算了得了!”
蕭浪和江傑只剩脖子還能勉強動彈,吃力的仰視夜色下有如修羅轉世的向邪真身形,回想起剛才交手的情況,都是心下駭然。
——那到底是什麼武功?竟能把整個人分解了再重新組合,說是妖法也不為過!
面對必死的結局,兩人並無多大的恐懼之心,但由於天生對武學的好奇狂熱,若不能解開向邪真“天魔解體”之謎,那真是死不瞑目。
只可惜現在兩人傷重的連說話力氣都沒有,想發問也是有所不能。
向邪真抹去嘴邊血跡,樣子再回復到從容自若的笑容道:“夜長夢多,向某還是早點送兩位上路較為保險哩!”竟是存心要讓兩人做一對糊塗鬼,腳步已往蕭浪處走去。
蕭浪有心無力,只能閉目苦笑等死。
向邪真已走至蕭浪身前,只要一掌落下,浪子傳奇便要正式宣告完結。
就在這時,一縷紫氣飄過向邪真眼前。
紫氣淡不可辨,但落在向邪真眼中,卻令他面色大變,腳下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同時霸絕冷絕的聲音在三人耳中響起道:這兩人
“是本座要的……”
“殺不得……”
向邪真每聽得一個字,身子便輕顫一下,斷斷續續的三句聽完,他已“玉”容失色,倒退出三丈外,失聲道:
“應帝王?”
蕭浪和江傑聽到此句,腦門都轟然一震,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目。
——竟是“武神”應帝王親臨嗎?
向邪真忽地大喝一聲,身子再度分解成無數不規則的碎塊,呈漩渦狀往四面放射出去,如此詭異至極點的情景,不是親眼目睹,絕對不可能相信!
卻聽那聲音又冷冷的道:“不知所謂……,,
天地間忽然像是被不知從何而來的紫氣所籠罩,紫霧中似是帶著重逾千斤的壓力,把向邪真分散出去的魔體逼得無處可逃,只得再重新聚合。
慘嘶聲嘎然而止。
向邪真“碰”的一聲墜落地面,臉孔往下,動也不動,不知是生是死。
蕭浪和兩人看得心中叫娘,在他們眼中像是個永不會被擊倒的魔鬼向邪真,竟然被“武神”應帝王彈指之間便打倒在地。
——而他倆甚至連來人的身影都沒看到。
但兩人也沒有大多的時間去驚歎,因為紫氣此時已慢慢擴散。
他倆心知不妙,卻也無力可施,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景物被一片紫氣所取代,接著腦際轟然一震,就此不省人事。
當江傑再次蘇醒時,只感全身乏力,頭痛欲裂,難過得他差點要再昏倒過去。
溫暖的秋陽灑然照在他身上,提醒了他自己仍生存於世。
他猛地想起蕭浪,立即向四周看去,幸好立即被他見到應與他一樣也是剛醒過來的浪子,正以手拭眼,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運功審視己身,更驚訝得差沒有跳起來,原來他發現自己原本的傷勢不但已經完全好了。
道:“江傑!”
江傑沉聲道:先別說話,你先運功調息看看。”
蕭浪雖看似不解,但也立即照做,然後很快便以嘴裏塞了十顆雞蛋般的訝然表情瞪著江傑。
江傑道:“如何?”
蕭浪深吸一口氣,以止不住驚駭的語調道:“這是怎麼回事?”
江傑皺眉道:“看來應帝王不但治好了你我的傷勢。還買一送一的為我倆打通經脈,致使修為更上一層樓,你可猜得出來是何原因?”
蕭浪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才有鬼!他確是大惑不解,以蕭浪和應帝王的“情敵”關系,應帝王不把蕭浪於掉已該酬神謝佛,怎麼也輪不到他來解救蕭浪,還不惜血本般的助兩人功力增長,確是費夷所思。
蕭浪差點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呻吟似的道:“或許救我們的人不是應帝王?”
江傑不以為然道:“你認為向邪真會認錯人嗎?況且除了‘武神’應帝王外,誰能有此功力把向邪真像拍蒼蠅般的收拾掉?”想到應帝王與向邪真交手的情景,猶心有餘悸。
蕭浪臉色數變,終於歎氣道:“你認為向邪真死掉了嗎?”
江傑搖頭道:“你該知道那時我跟你一樣,連保持眼睛張著就很吃力了,更別提要確認向邪真的生死了。
蕭浪仰天長籲出一口氣道:“直到今日我才真正的體會到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江傑苦笑道:“知不足然後有餘,有此體認,他日你不難與這些神魔兩派的頂尖高手並駕齊驅。”
蕭浪雙目放光,射出熱切殷盼的神采。
——知不足然後有餘。
在看過向邪真、應帝王這類不世高手的絕藝之後,他就像是並底蛙跳離了狹窄的生存空間,見識到了另一個無限寬廣的世界一樣,江傑的一番話確是說到他心坎底裏的志願。
蕭浪從地上一彈而起,精神奕奕的道:“這裏到底是那裏?”
這個問題對江傑而言卻不成疑問,因為在剛才他搜尋蕭浪的時候,已經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蕭浪隨江傑手指處望過去,不禁啼笑皆非。
不遠處立了一塊木牌,上面寫著鬥大的三字。
——大樑城。
大樑城正是他倆在遇到向邪真前要投宿的城鎮。
蕭浪苦笑道:“這是否算是送佛送上天呢?”
江傑歎道:“你所謂‘好心人士’的神秘身分也呼之欲出,在林子裏幹掉九龍子的人必是應帝王無疑,看來我倆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他人監視之下,可憐我還自以為保密功夫到家,唉!”他這個堂堂丐幫之主卻在初次出山便處處吃驚,確是夠他長籲短歎。
蕭浪像是要為江傑打氣般一掌拍在他肩上,咬牙道:“未到最後關頭,絕不可輕言失志,來吧,我還需要你這個乞丐頭與我並肩作戰!”拉起江傑,往入城的方向奔去。
兩人進入城中,先找到一家客棧,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才在店內附設的食肆用膳。
此時已過中午,膳廳內客人不多,蕭浪和江傑兩人獨占一張大桌,也不愁被人來打擾。
江傑仍是心情低落,無心用食,蕭浪卻是胃口極佳。桌上菜肴盡被他一掃而空。
酒足飯飽後,蕭浪拍拍肚子,心滿意足的道:“啊!總算有脫胎換骨的感覺了,不是嗎?江傑。”
江傑回他一個白眼道:“你不肯跟我去大樑城內的丐幫分舵,卻來這裏大吃大喝,目的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嗎?”
蕭浪一面以牙簽剔牙,一面對江傑笑道:“當然不是,你也稍安勿躁,既是我倆的行蹤早已暴露,你不覺得與其躲在分舵裏為你的那些徒子徒孫帶來麻煩,還不如在這裏大搖大擺的坐等敵人上門,會來得逍遙自在嗎?”
江傑一愕,卻又不甘心的道:“至少在分舵裏我會較易掌握城內外的情報與動靜。”
蕭浪好整以暇的笑道:“我相信就算坐在這裏,你也一樣有辦法掌握這些情報,否則你就不是江傑了。”
江傑像看怪物般打量蕭浪好一會兒,才歎氣道:“你這小子定是為了什麼事情心情大佳,否則才不會與我如此打趣,在我動手打斷你那引以為做的鼻樑前,還是自己招出來吧!”
蕭浪老臉一紅道:“你要聽真話?”
江傑把一雙拳頭在蕭浪面前晃了晃,示威般哼道:你說呢?”
蕭浪攤手道:“好吧!我說,不管應帝王是為了什麼原因救了你我,但他會離開武神宮出現在此,便證明冰兒真的已經逃離了武神宮,他是來找她的。”
江傑聽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大搖其頭道:“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女人,你這小子真的無可救藥了。”
蕭浪乾笑道:“別說得那麼嚴重嘛!你應該祝福我和冰兒才對。”
江傑語重心長的歎道:“不是我要戳破你自作多情的美夢,但是人家冰兒小姐可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喜歡你的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4:42
蕭浪雙肩一垂又振起道:“我相信我一定能打動她的……咦?”
江傑見到蕭浪目中訝色,回身往店門口看去,也像是白日見鬼般被嚇得目瞪口呆,汗毛倒豎。
出現在門口的人赫然是“魔靈”向邪真!
向邪真朝他倆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走入廳內,再悠然自若地在兩人中間坐下,靜若止水般徐徐道:“原來兩位也都平安無事,真是吉人天相。”
蕭浪雙目爆起有若實質的厲芒,冷冷道:“我倆平安無事,就該輪到向兄有事哩!向兄既敢在傷勢未愈的情況下來見我倆,想必已有一死的覺悟蔔
他一眼便看出向邪真臉色蒼白,腳下虛浮,顯是昨晚受應帝王重創之後,傷勢至今仍未能完全恢復,而他與江傑如今不但神飽氣足,功力還更有精進,著合兩人之力,收拾現在的向邪真該有十足把握。
他雖不知向邪真為何要自投羅網,但卻能確定此時乃殺他的唯一良機,頓時殺機大盛。
向邪真像完全感受不到蕭浪的殺意,淡淡一笑道:“兩位都是英雄了得之人,豈會趁人之危?”
江傑沉聲道:“對付魔道人,豈能死守信條,一成不變,向兄未免大小看我和浪子了!連江傑也如此說法,那是決定棄個人榮辱於不顧,務求以誅殺向邪真為先了。
兩人氣機已在無形中緊鎖住向邪真,不怕他能飛得上天去。
向邪真一笑道:“向某敢以傷重之軀來此見二位,便是為了表示全無惡意,只盼能與兩位竭誠合作。”
蕭浪冷冷道:“任你舌燦蓮花,今日也休想生離此地!”
向邪真仍是不溫不火的徐徐笑道:“蕭兄要是不肯聽向某之言,日後定會後悔莫及。”
蕭浪冷哼道:“我今日要是還讓你逃出生天,才真的會抱憾終生!”
江傑忽然道:“浪子,何不先聽他的來意再說。”
蕭浪聞言一愕,向邪真立笑道:“還是江兄明理。”
蕭浪雙目奇光連閃,沈默片刻後,終是毅然決然的道:“有屁快放!”
向邪真不以為意的一笑道:“兩位可知道昨晚出手擊傷我的人正是武神宮之主——第三代的‘武神’應帝王!”
蕭江兩人縱是早已猜到應帝王的身分,聞言仍不由一震。
這傳說中神話級的高手終于出現江湖,還在他倆面前露了一手。
蕭浪對應帝王的感覺更是無比複雜。
應帝王的功力修為愈是仰之彌高,他就愈發覺得他與對方之間有著一段不可縮短的鴻溝,不能克服這段差距,
他永遠也無法在冰兒面前抬頭做人,更別提要贏得她的芳心了。
應帝王會出手救他更是讓他百思不解。
就算退一萬步想,應帝王都不可能會對他存有一絲一毫的好感,更何況他還是(蕭浪自認為是)應帝王的唯一情敵。
都說“神者無情,魔者絕情”,堂堂武神自然也不可能對他這情敵留有一點情意。
除非應帝王實在是太驕傲了,驕做得甚至不屑假他人之手,而非要親自除掉自己。
想到這裏,頓時豁然開朗,同時也隱隱猜到了向邪真來此的用意。
只聽得向邪真猶在道:“兩位想必也知道神魔兩門數百年來爭鬥不休,都視消滅對方為唯一己任,應帝王這次出山,已在本門內造成不小的震撼,甚至連門主的聖駕也被驚動,打算親自出手,終結神魔兩派延續四百年之久的戰火。”
蕭浪和江傑兩人聽得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武神與大天魔之戰,只是想想那可能性已可叫人心驚膽跳。
江傑勉強壓下心頭的震撼,裝作若無其事的道:“神魔兩派只管去打得你死我活,又與我們何干?”
向邪真失笑道:“確是與江兄無關,但是與蕭兄有莫大關系,由於蕭兄是世上少數能誘出應帝王行蹤的人,所以本門便需要蕭兄的通力合作,好讓我們佈局殺神!
蕭浪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不顧江傑驚異的眼神,淡淡問道:“蕭某還是不解其意,向兄能否說的詳細一點!”
向邪真微笑道:“若說世上有什麼人最瞭解應帝王的事,那一定就是我們天魔門。由於他必須專心一志在武神四式的修練上,不免冷落了指腹為婚的嬌妻冰姬,而冰姬在百般無聊下央求應帝王放她出來行走江猢,應帝王也答應了,沒想到卻讓她碰上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浪子,兩人之間暗生情慷,但由於造化弄人,這兩人註定是有緣無份。”頓了頓又道:“冰姬回到武神宮後,仍無法忘情于那個浪子,同時亦想考驗應帝王對自己是否真有情意,所以毅然決定逃離武神宮,如果應帝王真緊張自己,自然會親自出宮把她追回來。”
“可是冰姬還是看低了‘武神’應帝王擬思,應帝工早見知道冰姬在外的一切所作所為,甚至她的矛盾變心。也沒能逃過他的眼光,但應帝王卻高做得不屑解釋挽留,他甚至不屑以壓倒性的武功去先一步的消滅那個浪子情敵,他甚至要保他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那個情敵的武功能與他相提並論,而他要在公平決鬥中將他徹底擊敗,他要以實力贏回冰姬——對那個浪子而言則是冰兒一…的真心。”
蕭浪的內心掀起萬丈波瀾,再也無法壓抑臉上表情的激烈變化。
他能確定向邪真講的都是真話。
很多時候,最瞭解自己的並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敵人。
天魔門要打倒他們的宿敵“武神”應帝王,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更花心思的去研究應帝王的一舉一動,每一個作為乃至每一個思想。
可想而知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與冰兒。應帝王之間的三角戀情。
對天魔門來說,這個發現可說是如獲至寶。
因為他們找到了神者無敵的唯一破綻——字曰
“情”!
只要針對應帝王的唯一弱點下手,就可以像是在出現裂縫的堤坊上再鑿上一根釘子一樣,滿溢的洪水將潰堤而出。
換句話說,只要自己肯與他們合作,確是大有機會可以擊殺應帝王。
憑他一己之力,要勝過應帝王只是癡人說夢。
應帝王的修為已高到一個凡人無法想像的境界。
向邪真已是他生平所見過最深不可測的高手,但在應帝王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說不定連向邪真的頂頭上司大天魔都沒把握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勝過這一任的武神,所以才要利用他來布下殺神之局。
應帝王不死,自己與冰兒確實沒有結合的可能。
想到這裏,蕭浪笑了一下,對著心裏的明鏡作下了決定。***
向邪真一直冷眼睨視蕭浪臉上的微妙反應,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道:“一切經過蕭兄此時已該明白,是否願意答應與本門合作了?”
蕭浪先朝滿臉憂色的江傑笑了一笑,才淡淡對向邪真道:“蕭某絕不會以這種卑鄙的手段去對付應帝王的,你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向邪真的臉色立時變得難看之至;江傑明顯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蕭浪並未後悔自己的決定,他相信冰兒也一定不願意看到他這麼做的。
應帝王既肯給他公平競爭的機會,他怎能以忘恩負義的手段去報答他。
向邪真強笑道:“蕭兄不再考慮一下?”
蕭浪以不容轉衰的口吻道:“沒有考慮的必要,看在向兄據實以告的份上,今日我可以放向兄安然離去,但向兄要是仍是執意留下廢話,也說不定蕭某會改變心意。”
向邪真臉色數變,忽地冷笑道:“蕭兄莫要得寸進尺,須知佈局誘殺應帝王不一定要自願合作的誘餌,不是出於己願的也一樣可以,只要她是應帝王關心的人就可以了。”
蕭浪色變起立道:“你敢動冰兒的主意?”
向邪真淡淡道:“是蕭兄讓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蕭浪雙拳緊握,兩眼似要迸出火花,空氣中充滿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劍拔彎張之際,江傑忽然低喝道:“浪子!”
蕭浪虎軀一震,看得出是滿肚子不甘願的坐了下來,
悶哼道:“你走吧!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向邪真再掃了兩人一眼,起身哈哈笑道:“蕭兄說錯了,我們定有再見之日。”灑然從膳廳內的另一道門離去。
待向邪真走後,蕭浪才一臉不高興的對江傑抱怨道:“為什麼不讓我解決掉他?”
江傑先露出留神傾聽的表情,半晌後才像是松了一口氣的道:“你這小子平常這麼精明,怎麼一遇到冰兒的事情就像被鬼迷心竅了一樣,也不想想向邪真既然知道我倆必殺他才心幹,怎麼可能在傷重未愈的情形下過來送死?”
蕭浪訝道:“你的意思是……?”
江傑露出深思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隱隱感覺到當時該有另一名超級高手潛伏在膳廳外,只要真的翻臉。動起手來吃虧的很可能還是我們。”
蕭浪聞言一驚,知道江傑在消化應帝王轉輸給兩人的功力後,“天視地聽”的境界已更上一層樓,而能讓江傑也如此顧忌的高手,來人豈非是應帝王那類的級數!
蕭浪倒抽一口涼氣道:“難道天魔門的大天魔也親自出馬了嗎?”
江傑苦笑道:“不無可能,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再阻止你動手了吧!”
蕭浪想了一下,才道:“對于剛才向邪真的話,你認為有幾分可信任?”
江傑搖頭道:“就算他的話可以信足十二成,我也不贊成你與魔門中人合作,這根本是與虎謀皮。”
蕭浪聳肩道:“我不是拒絕了嗎?”
江傑別有深意的看了蕭浪一眼道:“總算你這小子還沒有被愛情沖昏了頭!”
蕭浪曬道:“我知道你是怕見到我會和魔門中人同流合污,你放心吧,就算我要和應帝王爭奪冰兒.我也會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雖然現在我勝不過應帝王,並不表示我這輩子都勝不過他,何況冰兒的芳心也不是靠武功高強就可贏到的。”
江傑這才像是放下心的道:“你能有此體認就最好不過!”
蕭浪拍桌歎道:“好小子!原來你一直就不相信我,剛才才會一直像抽筋般的對我猛使眼色。”
江傑正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然後就像是挨罵了的孩子般緊抿上嘴巴。
蕭浪還未及細想是怎麼一回事,一陣熟悉的香味已隨風飄至,接著東方明珠以無比優雅的姿態坐入兩人中間,笑盈盈的朝兩人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兩位說是嗎?”
蕭浪只有歎氣苦笑。
東方明珠秀眸異采連閃,以如棉似絮的誘人聲音道:“見到兩位平安無事,明珠真是比什麼都高興。”
蕭浪苦笑道:“多謝小姐關心。”
東方明珠會出現在此,就表示殺手王或是東方世家的人馬已盯上他倆的行蹤,東方明珠所謂替他們高興之說,恐怕還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成份居多。
東方明珠環顧四周道:“剛剛走掉的那個人是誰呢?”
蕭浪心道原來是踩盤子的,嘴上隨便應道:“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沒什麼的。”
東方明珠微微一笑,似是並不相信蕭浪所言,卻又不置可否,令人莫測高深。
江傑可沒那麼好氣跟東方明珠兜圈子下去,他直指問題中心道:小姐來找我們究竟有何要事?”
東方明珠美目掠過一絲複雜黯談的光采,幽幽低語道:,江幫主既然如此直接,明珠也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明珠是來找兩位合作的。”
“合作?”這下連江傑也忍不住好奇,看來今天要找他們合作的人還真多。
“對,合作。”東方明珠櫻唇輕歎道:“明珠之前會對兩位下手實在是身不由己,如今明珠已大徹大悟,打算棄暗投明,但還須要兩位助我一臂之力,才能成事。”
東方明珠在說這些話時,美目一直深注蕭浪,其中蘊含的感情之豐富直可把他淹沒。
蕭浪於咳一聲道:“小姐客氣了,請問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合作幫忙的?”
東方明珠眼中殺機一閃,冷冷道:“幫我殺了東方無懼!”
蕭浪和江傑同時失聲道:“什麼?”
東方明珠“噗嗤”嬌笑,態度轉變之快足可叫任何人為之咋舌,嬌媚無比的道:“為何驚訝,除掉一個東方無懼,對這個武林來說只會有好處沒有壞處,這不正是你們這些大俠所應作的嗎?”
蕭浪早對東方明珠千面女郎的性格習以為常,江傑卻被逗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能反應過來道:“我們可從來沒有以大俠自居過。”
東方明珠淡然無事的道:“怎樣也好,究竟肯不肯答應幫我這個忙?”
蕭浪先和江傑交換過一個眼神,朝東方明珠微笑道:“如果答應了,我倆又有什麼好處?”
東方明珠拋給蕭浪一個大有深意的誘惑眼神,媚笑道:“你說呢?”
蕭浪立時潰不成軍,露出敬謝不敏的尷尬笑容道:“這事容後再談,究竟小姐為什麼會想要東方無懼的性命?他怎麼說也是小姐的長輩。”
東方明珠臉上露出深刻的仇神色,貝齒緊咬道:我沒有那樣的禽獸長輩!”
蕭浪看得一怔,東方明珠在剎那間所流露出來的怨毒表情,是他從未在對方身上發現過的,東方明珠與東方無懼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東方明珠恢復了清冷篤定的神態,淡淡道:如果你們能幫我殺了東方無懼,那我就把殺手王組織中所有重要成員的名單交給你們。”
蕭浪和江傑兩入再也壓不下心中的震駭,同時色變。
東方明珠此言不啻宣告她已背叛了東方世家。
如果真能取得殺手王組織成員的名單,對阻止東方天下野心的擴張將是一大助力。
甚至可以一舉揭破東方世家在暗中翻雲覆雨的機密。使東方世家成為天下人之敵。
東方明珠來找他們“合作”是非同小可,簡直太重要了!
江傑深吸一口氣,以無比慎重的口氣道:“為什麼是我和浪子?小姐你自己或是殺手王旗下的殺手難道不行嗎?”
東方明珠眼中泛著幾分的失意與哀淒,輕搖螃首道:“東方無懼對我早有防備,極難得手,至於那些殺手……”像是有點自嘲似的一笑道:“你們以為現在的我還能指揮得動嗎?”
蕭浪和江傑立時恍然大悟,知道東方明珠由於一再的任務失敗,已反成為東方世家列為格殺的對象,她現在的處境甚至比兩人更艱難。
蕭浪立時對東方明珠大生同情之意,柔聲道:“小姐不如跟著我們吧,也好有個照應。”
東方明珠訝然抬頭與浪對望了百感交集的一眼,卻終是咬牙搖頭道:“好意心領了,明珠自能照顧自己的。”
蕭浪一怔道:“明珠!”
東方明珠急促道:“別再多說,我快沒時間了,到底答不答應?”
蕭浪以求助的眼神望向江傑,江傑猶豫片刻,猛一點頭道:“好,就答應小姐了。”
東方明珠吐出一口氣,低聲快速道:“很好,你們絕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東方無懼會在明日正午時分抵達本城,其實他是奉了東方天下的命令來殺你倆的,所以你們除去他也只是先下手力強而已,聽到東方無懼的死訊之後,我會再與你倆聯絡。”盈盈起立,別轉嬌軀,往門口走去。
蕭浪終于忍不住輕呼道:“明珠!”
東方明珠嬌軀一震,回首向蕭浪露出一個淒美之至的笑容。
蕭浪虎軀劇震,縱是有千言萬語,卻全給埂在喉間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不知為何,兩人同時生起“此地一別,難有再見”異樣感覺。
但不忍別離終需別。
東方明珠幽幽一歎,蓮步輕移,這次再沒有半點猶豫,消失在門外了。
蕭浪空洞的目光仍不忍移開佳人已渺的方向,整個人的感覺就像剛大病過一場一樣,難受之至。
直到江傑的輕歎把他驚醒:“真是一個堅強的奇女子!”
蕭浪如夢初醒,回望江傑,沉聲道:“既是東方明珠已經如你所願的迷途知返,難道我們不應該傾全力助她免於沉淪嗎?”
江傑歎道:“浪子,你應該知道生命中有些戰役是非得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的。”
蕭浪一時無言以對,江傑又道:“何況並不是東方明珠的一句仟悔,那些被她所殺的人就可以復活過來的。”
江傑的說法雖是婉轉,但已足夠明白他的意思。死在殺手王或者其部屬之手的人不計其數,那些血海深仇縱是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不可能洗清。
所以東方世家打算犧牲一個東方明珠,去換得自己和其手上真正實力的全身而退。
蕭浪和江傑是唯一可以預知到這個悲慘結局的人,但也僅是如此,他倆並沒把握能阻止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是蕭浪自如霧死後,第二次感受到有心無力的深刻悲哀。
蕭浪仰首吐出一口長氣,以經過壓抑而不帶起伏的聲調淡淡道:“東方無懼呢?你打算拿他如何?”
江傑虎目厲芒一閃,道:“就算沒有東方明珠的要求,我也早想除去這廝,此人在‘富甲天下’李家時期已仗著家勢財力壞事做盡,化名改投入東方世家後,仍是不改其惡,暗中主持東方天下的‘殺手王’計劃,實是罪無可赦!”
蕭浪問道:“那要如何下手?”
江傑露出一個沉著篤定的笑容道:“由我來安排,包管他有命進城,沒命出城。”
回曰回回n口
東方無懼進入大樑城,通過熙來嚷往的關口處,往一間酒樓的方向走去。
街上陽光漫天,可是他的心境卻是愁雲深鎖,因為令他煩心的事情實在大多了。
殺手王計劃的失敗,東方天下所給他的壓力,甚至他一手培植起來的徒弟兼情人東方明珠,其反抗之心也已昭然若揭,種種逆境就像是潰堤洪水般要將他完全淹沒。
他不知道自己怎會落到如今這種田地的。
他也曾經風光過,“富甲天下”李家的四少爺“珠光寶氣”李無懼;東方世家的大總管“袖裏乾坤”東方無懼,不論那一種身分,都是一呼百應,威風八面。
現在的他,雖然表面上仍是風光依;日.但只有他最清楚這種假像只是如夕照殘陽,好日無多了。
即使能完成東方天下的託付除去浪子和江傑,他也再不可能受到東方世家的信任與重用。
他也曾考慮過乾脆脫離東方世家另起爐灶,或是暫時隱姓埋名潛伏個一兩年後再伺機複出,可惜他卻清楚的知道那只是癡人說夢。
先不說東方天下絕不容許組織中有背叛者的存在,正道人士亦不可能放過他的。
甚至連他的胞兄“氣王”李無憂,亦因他的作惡多端,而誓言與他斷絕關系,不惜親手將他鏟除。
仇敵滿天下,知己無一人。
如果失去了東方世家這棵大樹遮蔭避雨,那他的下場真是不堪想像。
他此刻的處境可說是進不可得,退亦不能,就像是身陷一個永不會醒來的惡夢之中,只能徒呼掙紮。
四周熱鬧的情景似與他沒有半點關連,他此刻只想快點進到酒樓,讓烈酒來麻醉自己心中的懊惱與憤怒。
秋日的溫陽舒服怕人,他卻像是活在另一個灰暗無光的世界,不知何去何從。
就在此時,心中警兆忽生,一群衣衫襤縷的乞丐,正朝他走來。
乞丐的人數在十人以上,正呈扇形狀緩緩望定他推進,口中不斷喃喃有詞。
“好心的大爺,賞口飯吃吧!”
這麼多的乞丐同時出現在大街之上,情景堪稱異常,引來眾多路人好奇的眼光環視。
東方無懼本身已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猢,見狀那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他當然沒忘記江傑是丐幫幫主,這些乞丐自然也是為他而來。
殺人者恒殺之,你想除掉對方的同時,也要提防對方想除掉你。
但真正使他顧忌的是,丐幫的人怎會曉得他在此時進城,他對自己的行蹤一向保密,這應是沒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他來這裏的事情應該只有東方明珠和東方天下知道。
——莫非……?
東方無懼心中剛浮起一個可能性,已嚇得冷汗直冒,再不敢多想下去。
大敵當前,再不能容他多作分心。
只要今日能逃出生天,這筆帳他誓要跟所有欠他的人清算。
眾乞丐與他相距已不到一丈。
東方無懼冷哼一聲,雙目殺機大盛,腳下倏地加速,往眾乞丐的中心撞去。
他目光如炬,一掃之下已將十數名乞丐的身分都看過一遍,確定其中沒有高手的存在。
而群丐之中身分最高者,也不過是丐幫的六袋弟子之責。
江傑未免太看低了他東方無懼,只派了十來名丐幫的二流弟子就想把他收拾掉。
——我就先把這些臭叫化一個不留的幹掉,再去找明珠和你們算帳!
被人背叛的怒意激起了東方無懼的凶性,眼前這些丐幫弟子就將是他殺意下的祭品。
他的腳步如行雲流水般似緩實快,打算在撞入群丐中心時施展“波紋疾走”,以他的造詣,當可在數招之內收拾眾人。
這名弟子一直就走在群丐的最後面,氣質外貌也最不引人注目。
但等其他乞丐紛紛四散逃跑之時,這名弟子才如包在口袋裏面的尖錐,一刺而出。
他低垂的頭已猛然抬起,露出一對精光閃閃的虎目和如花崗岩般俊偉的五官。
東方無懼身子一震,他沒料到來人的功力竟已到返樸歸真的無上境界,竟能讓他這樣的高手也看走眼,但此刻已是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啪”東方無懼與來人以肩膀對撞一記,竟是不分勝負,一震即分。
東方無懼心中立時叫苦。
來人所顯示出來的深厚功力,幾不在他之下,他事先備好的幾招後者竟全都派不上用場,只能以互不吃虧的收場,確是他始料未及。
他這時才猛然省起自己孤立無援的因境,同時暗自留意四周是否還伏有其他高手,不由萌生退意。
來人察覺到東方無懼的氣勢銳減,立時長嘯一聲,雙掌猛舞出一片掌影,凜烈罡氣如怒海狂潮般往對方襲卷而去。
——是降龍十八掌的“狂龍亂舞”,來人當然是“降龍神掌”江傑無疑。
江方無懼自知未戰先怯,絕難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厲叱一聲,腳踏奇步,似跌非跌,亦進亦退,身形瞻之在前卻又忽而在後,配合他袍袖舞動間層疊交錯,陰陽並濟的詭異氣勁,與江傑的“狂龍亂舞”寸上不讓的短兵相接,誓要搶回上風。
“富甲天下”的李家“波紋訣”以氣功掌法為主,“天行疾走”則以奇門步法為主,兩相配合,則是“波紋疾走”,剛柔並濟,千變萬化,無孔不入,確是不世奇功。
氣勁交擊聲立如鞭炮燃放般連響不絕。
“蓬!”江傑終被東方無懼如波紋層疊傳遞的霸道氣勁攻入自己體內,噴出一小口鮮血,踉蹌退開。
盛名之下無虛士,東方無懼三十多年來精修苦煉的深厚真氣更是勝過江傑不只一籌。
但東方無懼亦被江傑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剛猛掌勁沖得血氣翻湧,無法立時趁勝追擊。
四周行人早已給兩人動手時的異象嚇得紛紛躲進兩旁的店舖,街上空無一人。
江傑退出五步,已停住身勢,再疾沖回來,回氣之快,就連東方無懼亦為之心懼。
江傑左掌一圈,右掌自圈中直推而出,頓時罡氣狂飄,勁風中人欲窒。
一一一亢龍有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5:34
第十三章 還君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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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無懼一見此招來勢,已知避無可避,把心一橫。狂喝一聲,施出“波紋疾走”的殺招——滄海起浪!漫天氣勁如平地風暴般往江傑殺去。
尖銳旋轉的氣勁有如雨打土壤般滲入江傑掌勁氣牆內。
江傑暗道厲害,“波紋訣”的奧義就是能把散發出的氣勁發揮得如水般無孔不入,先避開對手的鋒芒,再以最強擊其最弱,一擊中的。
至此不得不收口掌勁,往後退去。
換成尋常高手,在全力一擊的情形下突然收招,只怕不死也要重傷,但像江傑這般功力深厚,先天真氣已修練到隨心所欲境界的絕頂高手,卻能雖退不亂,且留有後招隨時可以蓄力反撲。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功力修為比他只高不低的“袖裏乾坤”東方無懼,他用盡渾身解數,才爭取到這交手以來的一點上風,那敢遲疑,如影隨形追殺過去。
只此一著,已知東方無懼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成名高手,要知他若往左右橫移或向後方退走,都難逃被攔截的命運,只有趁勝追擊,沖破江傑這缺口,才是最上之策,如果能將江傑擊傷或擊斃,那就更理想了。
東方無懼大步迫進,一雙大掌或橫掃或硬劈,全是進手搶攻的招式,發出勁厲風聲,威猛狠辣之至,全不給江傑有一絲喘息的空隙。
江傑不住後退,看似處於下風,但卻絲毫不露敗象,還蹈隙尋暇地抵擋對方如狂風暴雨。水銀瀉地式的狂猛攻勢。
東方無懼心叫不妙,江傑的耐力之高大出他原先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這一輪的猛攻,最不濟也殺得對方元氣大傷,那他便可趁隙逸走,從此海闊天空,任己邀翔。
那知江傑退而不亂,每一招均留有餘力,像他這種有去無回的打法,最是耗損真力,如不能把握時機一舉斃敵,將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下被逆轉局勢,到時就該輪到他挨打。
就算此刻能順利把江傑擊斃,他也勢將大耗真元,短時間內休想恢復過來,在這種強敵環伺的環境裏,那和自殺並沒有什麼分別,只是遲早而已。
東方無懼痛得幾乎想要仰天悲嘯,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終顯露出他貪生怕死的本性,厲叱一聲,猛往旁移,放棄得之不易的優勢,打算全力逃走。
江傑一口鳥氣被壓得久矣,得此良機蔔掌勁大盛,潰堤洪水般一湧而出,全力反撲!
誰知東方無懼“天行疾走”的步法錯綜詭異,竟硬是給他避開了江傑的掌勢範圍,眼看只差幾步就可閃入街旁的一問店舖,那時利用人群掩護,逃生的機會將可大增。
就在此時,一道紅芒以驚雷急電之勢向東方無懼迎頭劈下,無論在時間、力道、角度上均渾若天成,沒有分毫偏差。
東方無懼魂飛魄散,值此要命時刻,不得不拿出壓箱底的絕技,暗藏在袖內的兩根鋼棍來到手中,及時硬架了蕭浪的必殺一刀。
“當!”東方無懼的“袖裏乾坤”雖然使他免於立斃當場,但他的倉促接招怎及得上蕭浪蓄勢已久的一刀,被劈得身軀劇震,往後跌退,避入店內的美夢也成幻影。
還未及回氣,江傑的降龍掌勁已在背後猛壓過來。
東方無懼收懾心神,身軀猛扭,運勁將兩根鋼棍甩手脫出,分射向蕭江兩人,他本人卻一個旱地拔蔥,逸出戰圈。
這兩根鋼棍乃是東方無懼畢生功力所注,非同小可。兩人不得不放棄追擊對手的念頭,出手抵擋,只這麼阻得一阻,東方無懼已躍上街道旁的屋頂,眼見是迫不上了。
東方無懼放聲大笑:“哈……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倆清算的,等著好了。”
“我早就等著了。”一道冷怨惡毒的聲音傳人東方無懼耳中,東方無懼忽覺頭頂一黑,猛地抬頭,只見一朵黑雲也似的身形,正手持三尺青鋒,往他刺下。
東方無懼目皆欲裂,厲嘯道:“明珠……”
東方明珠更不答話,手起劍落,劍鋒閃電般由他張大了的嘴中刺入,再透胸而出。
東方無懼像是被人串起的牲品,帶著一篷血雨,頹然由屋頂落回街上,嚇得附近舖內的人駭然後退,混亂不堪。“蓬!”東方無懼巨軀倒地,立斃當場。
一代奸雄,終死在自己親手所訓練出來的弟子身上。
東方明珠完成手刃大仇的心願,一個翻落屋頂,消失不見。
蕭浪和江傑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同時浮起一絲苦笑,到得最後,他倆還是被東方明珠給利用了。
窩囊歸窩囊,此處終非久留之地,兩人微一頷首,分往兩頭掠去,轉瞬不見。
旁觀眾人這時才紛紛喘上一口氣。
一身黑袍的東方明珠離開了大街,往行人較少的窄巷處奔去,心裏無限快意。
她終於親手殺死了東方無懼。
早在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奪去她的處於之軀時,她已發誓總有一日要親報此仇。
但當年她人微言輕,在東方世家中根本不受到重視,
武功又差,說什麼也不可能鬥得過,倚為親信。
東方明珠除非自盡,否則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再說這也是報仇的唯一機會。
東方明珠不甘心就如此死去,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殺了東方無懼再死。
她只有假意伺敵,笑臉承歡,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
但是東方無懼戒心極高,就算在床上時,也不給她有絲毫可趁之機。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東方無懼的地位愈發扶搖直上。她跟著他,看著他暗地裏作盡壞事,跟著他助紂為虐,她的良心也一點一點的麻木。
只剩上愈來愈深切的仇恨,和她滿手愈沾愈多的血腥。
她是一個放棄了一切,甚至她自己的女子。
直到她遇上了蕭浪。
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是她唯一的救星,是她唯一的希望。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的戀愛,但她卻知道這段戀情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
因為她的內在和她的美麗外表完全不配,因為她殺人如麻,因為她殘花敗柳。
她恨。
她恨東方無懼,她恨東方天下,她恨東方世家,她更恨這個把她變成殺人機器的,‘殺手王’計劃。她要毀滅掉她所恨的一切。
這個局從談刀大會上見蕭浪擊敗‘關外刀王’秦玉時,便開始在她心中蘊釀。
她要借蕭浪之手,揭破東方天下“殺手王”的陰謀。
她要讓東方無懼走投無路,身敗名裂,再親手將他殺死。
唯有到那個時候,她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
岡岡回回回回
全力狂奔了一個時辰之後,東方明珠再也支援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瀉下,想起自己的悲慘境遇,不禁悲從中來。
她正放縱自己沉溺於哀傷及重生的情懷之中,忽然從背後響起一個冷硬沙啞的聲音道:“哭夠了沒?”
東方明珠嬌軀劇震,那聲音又道:“哭夠了便起來,我不喜歡從背後殺人!”
鐵塔一般的身材……
鬼火也似的雙目……
東方明珠幾乎是呻吟的道:“東方長城……”
——正是東方世家的“執法戰將”東方長城。
東方長城深陷的雙目像是兩點幽火,冷冷凝視東方明珠道:“很好,你敢指名道姓的直呼老夫,想必已有所覺悟。”
東方明珠冷道:“有什麼不同,難道東方天下會因此放過我嗎?”
東方長城怒道:“就憑你這種態度,已萬死不惜!”
東方明珠玉容冷冽,橫劍冷冷道:“少說廢話了,根本東方世家就沒把我和東方無懼當成東方世家的人,否則在我殺死東方無懼的時候,你怎會不現身相救。”
東方長城環臂冷笑道:“反正都是一樣要死,便由得你倆自相殘殺,先為老夫省去一樁麻煩有何不可。”
東方明珠一怔道:“東方世家難道真要放棄‘殺手王’的計劃了?”
東方長城曬道:“家主的深謀遠慮,又豈是你這等無知小兒所能領悟,你一再誤事,心存叛意,今日老夫就要替東方世家清理門戶。”
東方明珠嬌叱一聲,黑袍忽然自身上脫離飛出,像是一朵烏雲般罩向東方長城,遮住他眼前視線。
東方長城冷笑道:“還要垂死掙紮蔔一雙大掌由內往外推出,一股強猛沉雄的激流,立時狂瀉而出,迎往黑袍。
“嗤嗤嗤!”劍風激響,在東方長城的罡氣未擊中黑袍前,東方明珠已先一步出手將黑袍割得四分五裂,恍如夜盡日出,劍氣縱橫,破體劍氣反攻向東方長城。
東方長城雙目寒芒電閃,叱道:“好!”高瘦的軀體橫移離去,輕描淡寫的避過了東方明珠劍鋒。
東方明珠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立殺東方長城,至不濟也可奪路而逃,但東方長城的步法竟隱含妙著與對策,像封死了她的退路,使她難越雷池半步。
東方長城雄踞東方世家第二高手的寶座,,排名更在東方無懼之上,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更可怕的是他對東方天下絕對忠誠,任何對東方世家不利的人事,都會被他毫不留情面的除去。
東方長城會出現在此,便表示東方天下已抱有必殺東方明珠之心。
但東方明珠現在卻還不能死。
在未見到蕭浪一面,把殺手王組織的人員名單交給他之前,她絕不能死。
這是她對蕭浪的承諾。
這更是她對自己的承諾,她一生之中,從沒做過一件好事,至少現在要把這一件事給做好。
縱使面對武功比她高出一倍的東方長城,她也無所畏懼。
東方明珠氣貫劍身,劍鋒竟忽然輕輕地顫動起來,發出蕩人心魄的嗤嗤響。
東方長城神色不見絲毫波動,雙目盯牢對手,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凝然有若崇山峻嶺,永不改移,永不動情!
兩人對峙片刻,東方明珠心知絕無可能在東方長城完美無比的門戶上找到絲毫破綻,不得不嬌叱一聲,腳踩奇步,劍鋒揮動間生出一種奇異的節奏,仿似死神的催命符,強大的殺氣往東方長城直沖而去。
這種以劍音攏敵的手法,東方明珠還是首次使用,由此也可看出她的深藏不露。
可惜她的對手是東方長城。
她所練的“判死劍法”來自東方世家,東方天下早已把破法之招交代給東方長城,她的奪魂劍音只是班問弄斧而已
東方長城大喝一聲,如在空氣中炸起一個霹靂,東方明珠握劍的玉手一震,劍音再也發不下去。
同一時刻,東方長城雄軀猛旋,一雙大手化成千萬掌影,罡風卷天而起,四周氣流激蕩,朝東方明珠狂攻而去。
東方明珠銀牙一咬,叱道:“判死劍法之人皆可殺”身形詭幻般化一肥,劍鋒激射出千百道難測虛實的幻影,暴雨般往東方長城的罡氣中心卷去。
東方長城長笑道:“米粒之珠,也敢爭光!掌影化整為零,搶入舖天蓋地而來的劍網之中。
東方明珠冷哼一聲,三條人影同時刺出一劍,電射在東方長城的一對肉掌之上。
“當!”竟發出全鐵交擊之聲。
東方長城吃痛大吼,兩掌一分,將東方明珠的身子卷飛。
東方明珠雖小勝半招,內心卻毫無半分歡喜之憎,因為剛才那一劍已是她畢生功力所聚,卻仍無法突破東方長城的護體氣功“無極先天罡氣”,再打下去只會更沒有機會。
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東方明珠強提一口真氣,身子彈地即起,掠往遠處。
東方長城冷哼道:“想走?”身軀如脫弦利箭般倏地加速,竟後發先至趕在東方明珠身後,一拳便轟在她背上。
“篷!”東方明珠慘呼一聲,噴出一大蓬鮮血,感覺體內如被人點燃了一顆火藥般地翻騰,身子斷線風箏般飛出數丈。
這一拳就已把她體內全部的經脈骨骼一起轟碎,縱是大羅金仙親至也難以令她復原。
鮮血沿路灑下,驚目驚心!
東方明珠滾倒地上,再無力稍動一根指頭。
東方長城來到她身旁,俯視這垂死的少女,冷冷道:“要老夫動用到‘爆裂拳’才能把你收拾,你也算雖死猶榮了。”
東方明珠五官溢血,玉容慘淡,顯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但無力而顫抖的嬌軀,竟仍在地上吃力的爬行著,似乎代表這副軀體的主人仍未甘心死去。
東方長城眼見此景,嘴角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道:“還在掙紮,是為了想見那姓蕭的小子最後一面嗎?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忽然一腳踩在東方明珠的右足上,立爆出骨裂之聲,東方明珠那張滿是血污的臉竟還露出痛苦之色,可是她所受的痛楚是如何之劇,但她仍然哼也不哼一聲。
東方長城臉上盡是貓戲老鼠的輕蔑笑意:“向老夫求饒吧,這樣老夫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
東方明珠低哼道:“誰……要向……你……這種人……求……饒……”語音低微,但傲氣不減。
東方長城臉色一寒,竟一把扯住東方明珠的長發,將她由地上拉至懸空道:“不向老夫求饒,那便要你受盡千般痛楚後再死!”
東方明珠所受的痛楚只怕早已超過自身所能忍受的極限,但她竟仍強忍著不讓意識墜人最黑暗的深淵,無力但堅定的道:“要殺……便殺……不必……廢話……”
東方長城厲笑道:“別想死得那般容易,老夫先挖出你一雙珠子,看你還敢不敢逞強!”
東方明珠雙目緊閉,不願讓懼意流露,在心底深處,一個清晰的影像卻逐漸浮現。
東方長城此時已獰笑道:“就要你到了地府都作一個盲鬼!”就要將兩指插入她雙目中。
就在這時——
“明珠……”
東方長城聞言一愕,東方明珠卻是聽後劇震。
那聲音的主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浪子刀”蕭浪!
“明珠!你在那裏?明珠……”聲音愈來愈往兩人立身處接近。
“東方長城心中暗恨,雖然他無懼于一個浪子,甚至還想順便把後者也一迸幹掉,但東方天下卻交代他,這次出手殺東方無懼和東方明珠滅口,絕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曝光。
而東方天下的命令,對他而言就形同皇帝”的聖旨。
東方長城權沖來人接近的速度,知道絕來不及在對方趕到前再補上東方明珠最後一擊,只好怒哼一聲,將東方明珠重重摔到地上。
他本人則瞬間從另一方向逃去。
反正東方明珠中了他一記“爆裂拳”,已是有死無生。
就讓浪子來替他的小賤人送終也好,東方長城在退走的最後一刻還這樣想著。
就在東方長城前腳剛走,蕭浪後腳便趕到了。
目睹東方明珠刺殺東方無懼後,他不知為何一直心驚膽跳,坐立不安,終於按捺不住出來找尋對方。
他只希望心底不好的預感不會成真。
但當他趕至現場,見到東方明珠伏倒在地的身軀之後,他就知道預感成真,事與願違了。
當蕭浪從血泊中扶起東方明珠殘軀之時,只感手腳冰冷,一顆心似要沉入無底的深淵。
“明珠!振作一點,明珠!”蕭浪熱淚盈眶,語音哽咽,接著東方明珠的手腕上將真氣源源輸入,但他卻清楚知道這只不過是在一片荒原上灑下幾滴水而已,效果有限。
或許是無可憐見,東方明珠忽地嬌軀一顫,一片死灰的臉上竟奇跡的恢復一點血色,美眸吃力的睜開來,朝他望去,不能置信般叫道:“浪子,是你嗎?”
蕭浪強忍淚滴,點頭道:“是我,明珠,我來了。”
東方明珠喘息道:“太好了……上天總算……對我有所眷憐……讓我在最後……最後……能見上你一面……”
蕭浪搖頭嘎咽道:“別說傻話,我一定能把你治好過來的。”
東方明珠以淒美之至的笑容道:不要……安慰我了……你我……都知道……”我已經沒……救了……”
蕭浪虎目掠過濃烈無比的殺機,恨聲道:“是誰幹的”
東方明珠玉容沉下去,低聲微弱的道:“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可以…親手……把這東西交給……你……”
蕭浪感到自東方明珠的衣袖中滑落一個卷軸,他一手握住,耳聽東方明珠續道:“裏面就是……就是殺手王組織中……所有重要成員……的名單。”
蕭浪手握這份重要無比的名單,卻想到眼前佳人即將為了此物而失去性命,不由百感交集,熱淚再控制不住從左右眼角瀉下。
東方明珠道:“東方世家……並不知道……我身上……竟有這份……能滅掉他們……計劃的名單……否則……我現在……肯定……留它不住……”說到這裏,已是出氣多人氣少的劇喘了。
東方明珠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尖椎般刺在他的胸口上,但他為了替對方報仇,仍強迫自己極懾心神,開口問道:“是東方世家的人傷你的嗎?告訴我,我一定為你報仇!”
東方明珠的俏臉忽然泛起迴光返照的神采,像完全康復過來的平靜溫柔道:“不必為我報仇,說來奇怪,在此死前的一刻,我的心境忽然變得很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就像是我從出生以來,就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一樣。”
說著仰視蕭浪英俊無匹的臉龐,玉指為他輕輕拂去眼角的淚水,歡喜地道:“不必為我悲傷,我已經完成了在這世上的所有心願,已可以含笑九泉了。”
蕭浪已泣不成聲,只恨不得能仰天悲嘯。
東方明珠嘴角飄出一絲聖潔慈愛的笑意,以無比深情的目光注視蕭浪道:“我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從未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浪子,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蕭浪慘笑道:“什麼事?你說,我一定答應你。”
東方明珠蒼白之至的雙頰竟奇跡般的重現了兩點霞紅,羞澀動人的道:“你……你可以吻我嗎?”
蕭浪聞言一愕,卻沒有半點猶豫,俯身下去欲給東方明珠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個吻。
兩唇即將接觸時,蕭浪忽覺懷中佳人嬌軀一軟,再無半點氣息反應。
蕭浪不可置信般抬頭,才知東方明珠已含笑而逝。
蕭浪張大了嘴,想嘶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淚水斷線珍珠般傾瀉而下,再滴到東方明珠的玉容上。
——還君明珠雙淚垂!
東方明珠死。
蕭浪以無比輕柔的動作將東方明珠緩緩抱起,除了淚水不止之外.竟出奇地再沒有任何的激動表示,脫下外袍,將東方明珠的遺體包裹起來。
他把意志專注在每一個動作之上,竭盡全力不去想東方明珠的死亡。
繼如霧之後,這是第二個與他有著情感糾葛的女子在他懷中死去。
若非有了第一次如霧的經驗,他此刻說不定會因悲痛與內疚而自盡。
生離死別,為何人世間總充滿著這麼多令人痛苦之事?
亦或許這才是生命的本質?天地蒼茫,東方明珠的逝去就像是天際問偶劃過的一道流星,是那麼寧溢和令人難以察黨。
四周的一切對他再沒有半點意義,人世間除了他和東方明珠的遺軀之外,再無他物。
他本要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嘯,以發泄體內所有絕望痛苦的悲愴情緒,可是為怕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懼動手,卻怕損壞了懷中玉人的遺體,最後只有輕歎一聲,抱著東方明珠消失於巷道盡頭。
——萬古雲霄,百階長梯。
爬上“大慘寺”一百零八階的石梯之後,就可以看到牌坊上‘龍飛鳳舞氣象萬千’的這四個大字。
“大慘寺”的寺名真是既慘又劣,但這“萬古雲霄,百階長梯”八字卻給人一種淨心去慮,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慷慨情懷。
牌坊之後,寺前空地,正坐一對男女在對奕。
任誰看了這一對男女,都會忍不住贊歎道:“好一對金童玉女!”
男的俊貌童顏,粉雕玉砌。
女的清秀明艷,膚白勝雪。
俊美少年手中舉起一粒黑子,遲遲不能放下,忽地苦笑道:“連下七盤了,仍是無法勝過冰兒半局。”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像是在雪地裏綻放的冰梅:“是你存心相讓,否則以‘天之驕子’喬喬的實力,怎可能勝不過我這個小女子。”
——什麼!這對奕中的一對男女,難道就是“天之驕子”喬喬和冰兒嗎?
蕭浪遍尋不著冰兒,她卻跑來這裏和喬喬雙宿雙飛了嗎?
應帝王和蕭浪要是知道了,只怕會氣得同時吐皿。
喬喬沉吟道:“下道一子,或許可以殺開局面。”把手一揚,黑子飛射而出。
“呀——”一聲慘呼,一人自草叢中滾出,額頭上正嵌著那粒黑子,鮮血滿面,眼看是活不成了。
喬喬臉色無驚無懼,仿佛死的人與他全無關連,而人也不是他殺的一樣,淡淡道:“這已是第三批想要驚擾冰兒聖駕的天魔門妖人了。”
冰兒嫣然一笑:“喬喬千萬不可小看了魔門中人,這些人只不過是天質門中身分最低的‘人界’弟子,真正高手還未現身呢!”
喬喬聽得趣味盎然道:“什麼是‘人界’弟子?”
冰兒淺笑道:“天魔門中階級分明,極重視上下尊卑之分,門內中人分為三級,即天、地、人三界,人界,是地位最低的一般弟子;‘地界’則相當于門內武訓或高手級的地位:‘天界’中人則是天魔門內的精英,只有像‘魔靈’向邪真或是長老級之類的高手,才有資格登人。”
微微一頓,忽然揚聲道,“而且,天魔門中“天界”的高手——‘魔心秀才’范逍遙,也已到來了……
“哈哈——冰姬果然是惠質蘭心,範某佩服…”
一聲長笑,旋風卷起,來勢極快,在剎那間由大慘寺的第一階石梯吹過第一百零八階石梯,再倏忽而止,風息人現,一名中年文士已立在“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之下。
來人高瘦瀟灑,神清氣定,手持招扇,一派悠閒寫意的樣子,雖說是魔門中人,卻無法從他身上感到一絲邪氣。
但喬喬卻絕不會因此降低戒心,外表與內心成反比的,並不是魔站中人的專利。
他自己也是同一類的人。
喬喬長身而起,先笑了一笑,他的笑容中帶點孩子氣,配合著他那張白磁也似的俊臉,又仿佛有點女孩子氣。
喬喬抱拳十分有禮的道:“來者可是天魔門的范逍遙範前輩?”
“咧——”中年文士張開招扇,輕輕扇動,說不盡的風度翩翩,充滿中年男性的成熟魅力,微笑道:“正是範某,閣下想必就是詭異秘藏門的新一代天驕——‘藏王’喬喬了吧?”
喬喬笑:“不敢當,請問範前輩來此有何要事?”
範逍遙淡淡道:“喬兄怕是明知故問了吧?範某當然是為了冰姬而來,此事乃是神魔兩派問的私人恩怨,喬兄若是夠聰明的話,便該明哲保身,才是智舉。”
喬喬油然道:“範前輩說錯了,只要是與冰兒小姐有關的事,晚輩便不可能不管。”
範逍遙自中精芒一閃道:“原來喬兄如此多情,只怕有‘武神’應帝王這個大過強勁的對手存在,喬兄的一番心意只會落得付諸東水的下場吧!”
他說這些話時,刻意注視到冰兒的反應,卻只見冰兒以十指拖著下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完全沒注意到兩人間的對話。
喬喬淡淡一笑道:“晚輩與冰兒小姐之間的事,不勞外人關心,前輩若無其他要事,晚輩便要送客了。”
範逍遙仰天長笑道:“作地憑你這後生晚輩三言兩語,便想將範某嚇跑,那範某怎還有資格列入魔門‘天界’中人!”說到這裏,招扇的節奏忽變,忽快忽慢,輕重不一,看似沒有規律中卻又隱含某種不可言喻規律的節奏,像很容易捉摸又沒可能把握,感覺怪異至極點。
喬喬知他出手在即,微微一笑道:“範前輩請再考慮一下,在此處動手,不啻與擁有大慘寺基業的太史世家為敵,這當非天魔門與範前輩所願才是。”
範逍遙冷笑道:“想靠太史世家這塊早已腐朽的舊樹來遮蔭?看來所謂‘天之驕子’的智慧也不過如此,真是可憐複可笑!”
喬喬嘴角逸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淡然從容地道:“隨便前輩怎麼想,想要帶走冰兒的話,除非把晚輩打倒才有可能了。”
範逍遙雙目殺機一閃,笑道:“喬兄為了一個女人而惹上敝門.難道也不怕貴門門主‘至尊無上’喬天驕怪罪下來嗎?”
喬喬終於臉色一變,旋又恢復正常笑道:“門主對晚輩的所作所為當然是完全支持,前輩的操心怕是多餘的了。”
範逍遙仰天長笑道:“希望如此吧!”同時雙眼亮起異芒,扇拂的節奏更趨複雜,卻又迅而不亂,令人看得眼花繚亂,心浮氣躁。
範逍遙搖扇的手法正是類似六欲天魔功中“天魔幻”的一種絕技,自他現身場中以來,一言一行,無不暗含玄奧至理,只要喬喬稍一分神,他將以雷霆萬鈞之勢全力出手,而斃敵人,擒走冰兒。
兩人在正式對戰之前,早已展開另一層次看不見卻更激烈的心戰。
喬喬能讓像範逍遙這一級數的魔門前輩對他也心有忌憚,要從精神層面上削弱對手的實力後才肯出手,亦足以自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7:03
範逍遙隨著手中招扇不住搖動,氣勢不斷繼續擴張,遙遙克制著對手,大有橫掃天下的氣概。
喬喬知道自己已落人下風,更不敢讓對方氣勢攀至最高峰,低喝一聲,搶先出手。
範逍遙心中冷笑,知道對手已完全落入自己的算計之中,那會放過這苦心經營的良機,招扇一收,欺身進擊。
這是詭異秘藏門新一代精英與天魔門長老級高手的一場決戰。
“啪!”一聲,勁氣交擊。
喬喬顯然不敵範逍遙狠辣精練的魔功,觸電般往後跌退。
範逍遙長笑道:“詭異秘藏門難道只出了像喬兄這樣的年輕高手?好叫範某失望!”
他嘴裏輕蔑,手下卻一點不怠慢,如影隨形追殺過去,務要將喬喬當場格殺。
這正是天魔門中的規定,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則絕不留活口。
見到命如危卵的喬喬,冰兒竟出奇的沒有一點擔心之色。
範逍遙扇頭朝喬喬太陽穴直刺而去,若被戳中,保證十個喬喬也要立斃當場。
千鈞一發間,喬喬身子一晃,以像被人斬成兩截般的大幅後仰,整個腦門都貼一以地上去,僅堪避過了範逍遙的一擊。
範逍遙立時心中大驚,喬喬此刻所表現出來的身手,大異於一直以來範逍遙對他的估計。
難道喬喬他一直隱藏實力?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
喬喬忽然自鞋尖處彈出一段刀鋒,在完全不可能出腳的角度下,一腳反撐往範逍遙背部。
範逍遙猛感背後寒風襲體,不及細想,修長的身軀迅速橫移。
“嗤!”範逍遙閃避已不可謂不快,但仍被喬喬的鞋中刀劃傷了一道血痕。
範逍遙只退出五步,便向後挺立姿勢,但一張瀟灑寫意的俊臉已紅一陣白一陣,顯示出內心的無比忿怒。
喬喬站定長笑道:“前輩再不搖扇了嗎?”
範逍遙臉上回復常態,雙目精光閃閃,忽地邪笑道:“好小子!竟懂得故意示弱來誘出手,確是險些讓範某陰溝裏翻了船,但如果你只技僅于此,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了!”
喬喬露出一個赤子般的純真笑容道:“怎敢讓前輩的失望,事實上刀鋒上塗了雲南白家的毒藥‘白麻’,賣晚輩這種毒藥的白家高手說中者不過一個時辰,必全身僵硬而死,不知以前輩的深厚功力,是否能挨過這一個時辰之限呢?”
此言一出,饒是范逍遙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臉色大變。
他立即運功審視背部,發現傷處傳來的感覺確是已麻木不仁以他那麼深厚的魔功,竟也無法立即逼出毒藥,不禁又驚又怒。
他外號:“魔心秀才”,便是以心狠手辣,陰險狠毒自居,如今竟倒栽在這年紀還不足自己一半的後輩計謀上,若被外人知道,當真是名譽掃地。
不由殺機大盛。
範逍遙潛運魔功,將“白麻”的毒性逼住,自付一時三刻內應無毒發之慮,收起招扇,嘿嘿冷笑道:“一個時辰已夠範某將你拆骨剝皮了!
功聚雙爪,十指皮膚竟慢慢的轉變成一種詭異的紫色。
冰兒低呼道:“小心!是‘紫焰魔功!’”
範逍遙長笑道:“冰姬果然見多識廣,但可知道如何才能讓你的小情人不被范某的‘紫焰魔爪’挖出心髒嗎?”
不再答話,一爪朝喬喬抓去。
喬喬未明來勢,不敢硬拼,一個側身避開來爪。
“噗!”一聲,範逍遙一爪未中,擊在喬喬身後的一棵樹幹上,那樹幹竟“嗤”的一聲,著火燃燒起來,火焰更呈一種斑爛的紫色,奇詭之至!
喬喬忍不住臉色一變,範逍遙在中毒後所表現出來的功力,仍遠超過他估計之上,只是天魔門內的一個長老已有如此身手,那大天魔和武神的實力豈非無法想像!
範逍遙打定速戰速決的主意,暴喝一聲,“紫焰魔爪”全力出擊,一時爪影如山,紫焰如牆,焰爪如一片火海般卷向喬喬。
來勢如此凶險,使得喬喬再也無法隱藏實力,一聲低叱,同時運聚起“詭異秘藏門”喬家的不傳之秘——地藏神功。
地藏神功共分三十二重,喬喬已修到第二十一重,以他的年紀而言,這般修為已可算是百年難見。
地藏神功的精要,在於八個字。
——忍辱負重,普渡眾生。
說來也覺不可思議,以奇功詭術、卑鄙暗算的下流招式為主的“詭異秘藏門”.其鎮門神功竟然是那麼一個大慈大悲的心法。
地藏神功的抗壓力,更是江湖上其他心法所望塵莫及的。
喬喬雙目閉上,兩掌合什,口中喃喃念道:“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思如秘藏……”
他就那麼原地不動如老僧入定,任憑魔爪紫焰擊在他身上。
爪勁拂過,在他身上抓出一條條的血痕。
魔焰焚體,將他的發眉衣角燒得百孔千瘡。
他仍不動。
仍定。
他只在守。
苦忍。
苦藏。
並在苦忍苦藏中等候反攻的良機。
範逍遙卻不管喬是在忍在藏,就算眼前的人真是一座金身地藏,他也有把握將對方熔成一堆廢鐵。
範逍遙如暴雨狂風般的攻勢,轉眼間已在喬喬身上留下千百道傷痕,而後者仍一無反應,這很不智!再這樣下去,根本等不到反攻的機會出現,喬喬就要一命鳴呼了。
範逍遙就在這時,攻出他的致命一爪。
他忽地大喝道:“喬喬!別再故弄玄虛了,納命來吧!”一爪往喬喬頂門抓下。
這一喝,是“天魔音。”
這一爪,是“紫焰魔功。”
魔音魔爪,挾著紫焰內勁,如天火焚城般往喬喬腦門罩下。
即使在占盡上風的情況下,範逍遙仍不肯有半點留情,由此亦可看出他對喬喬的仇恨有多麼深切。
炙熱勁風襲頂而來,與此同時,一直以來除了念經便全無其他動作的喬喬,驀地——
睜眼!
手動!
一出手便是他地藏神功第二十一重天的頂級修為——忍辱負重!
“碰!”巨響爆震。
兩人的動作同時剎住、停頓。
喬喬合什的雙掌從範逍遙的腹中刺入,再對穿而出。
範逍遙瞳孔凝結,放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對方竟能在他攻勢最強的那一剎那找到招式中的唯一空隙,並且一出手便攻進了那個破綻,在一瞬間便把局勢扭轉過來,簡直不可思議!
但,要不是“白麻”的毒力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強,影響到他最後一招出手的速度;相信喬喬縱能看出他的破綻,也絕來不及在喬喬抓爆他腦門前一擊得手。
只是現在說這些話都是多餘。
範逍遙已徹底崩潰。
他丹田“氣海穴”被刺傷、魔功已破,背上“白麻”的毒性再也壓制不住,傷重、毒發,擺在他眼前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只是他不會這麼輕易死去。
範逍遙厲叱一聲,竟還能提聚剩餘魔功,一個後仰,將身子從喬喬掌中抽出,立時血如泉湧,怵目驚心!
範逍遙臉色也變得慘白之至,往後退去,所經之處,都滴滿了一地的鮮血。
喬喬雖能險勝範逍遙,但也好不到那裏去,身子幾乎成了半個血人,搖搖欲墜,沙啞地道:“不能讓他逃走!”
“呼——”風聲激響,一直未有動靜的冰兒終于也出手了,玉手一揚,三顆白子分上中下三路,激射向範逍遙。
範逍遙心中大怒,若在平時,這三顆“暗器”還真看不在他眼裏,只是如今一意逃走,而這三顆棋子也正好封死了他的退路,逼得他無可選擇之下,非得再以傷重之軀硬接這三顆,棋子不可,冰兒選在此一時刻出手,無啻是對他下了一道催命符。
範逍遙能濟身天魔門廟堂之上的“天界”中人,魔功積達四十年之久的深厚修為,豈是易與,即使傷毒交加,仍不肯束手待斃,一聲怒叱,爪影翻飛,將三顆棋子擊落。
無論如何,他也要活著逃出這裏,通知其他同門來為他報仇。
範逍遙雖然傷重,但腳下速度不減,一下子已掠回“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之下,只要跨下長梯,他就等於逃出生天了。
卻在此進,一聲幽幽輕歎,在他耳際響起。
範逍遙立時魂飛魄散,慘呼道:“冰姬……”聲音嘎然而斷。
冰兒雪白的身影如飛仙般自天而降,同時一記“破體劍氣”已將範逍遙身子剖為兩半。
“砰!”冰兒足尖點地,同時範逍遙這罪孽深重的魔門高手,殘軀卻一分為二,一半留在大慘寺前,一半卻跌落在百階石梯之下。
“魔心秀才”范逍遙死得徹徹底底,再不可能復活過來。
要是他能一上來便全力施為,縱是合喬喬與冰兒兩人之力,也未必敵他得住,但範逍遙大過自負,看輕敵手,自招敗因,才會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但是喬喬雖能擊敗範逍遙,卻也付出極大的代價。
冰兒甫擊斃範逍遙,便往喬喬走去,一掌抵在他正盤膝而坐的腦門上,真氣源源不斷輸送過去,助後者療傷。
半盞茶時間過去後,冰兒才籲出一口氣,收回玉手,淡淡道:“要不是你地藏神功的護身罡氣練得還算到家,此刻只怕就真的要讓地藏菩薩蒙召了,現在後悔當初不要我出手幫你的忙了吧?”
喬喬雙眼睜開,一派無力地苦笑道:“男子漢一言九鼎,當然是絕不後悔。”
冰兒微聳香肩道:“你們男人就是愛逞強!…
喬喬微笑道:“冰兒可是怪我出手太過歹一毒?但是那‘魔心秀才’范逍遙的功力實在大高,不用點手段,只怕難以保護小姐的安全呢!”
冰兒思索片刻,搖頭輕歎道:“陣上對戰,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你不顧自身性命保護我的安危,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怪你呢?”
喬喬聽得冰兒此言,當真是心花怒放,仿佛連身上的代辦處勢都在瞬間好了一半。
看來他雖心狠手辣,口蜜腹劍,但對冰兒卻是真心維護的。
喬喬喜上眉梢道:“冰兒不怪我就好了!”
冰兒別有深意的一笑道:“待你傷勢痊癒後,我還想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喬喬聽到冰兒講出“幫忙”這兩個字,心中就打了一個突,緣因他上次聽到冰兒要他幫忙時,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結果是落到現在遍體鱗傷的下場,不但惹上了天魔門這大得不能再大的麻煩,還可能會被“詭異秘藏門”喬家視為私自行動的叛徒。
唯一可感欣慰的,便是這半個月來與冰兒兩人在大慘寺中朝夕相對,只羨鴛鴦不羨仙(至少喬喬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快樂生活。
冰兒見喬喬面有難色,幽幽一歎道:“你不答應幫我這個忙也行,畢竟我已經為你添了太多麻煩了……”
喬喬在心中猛歎了一口氣,在看到她這種表情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全面崩潰了,他開口道:“你要我幫什麼忙呢?”
冰兒甜甜一笑,以輕吐出一小截香舌的淘氣表情道:“我要你為我找蕭浪過來這裏見我。”
喬喬終忍不住心中激蕩,失聲道:“什麼?”
回回回囚回回
月華之下,“盜霸”趙天德正一身勁裝在城中的屋頂上奔馳。
他心情極佳,因為他剛剛才完成了一件刺殺行動,割下了天水城內首富薛中際的首級,還順手帶走了薛者爺子私藏的三十萬兩黃金,還奸殺了他的四個姨太。
“殺手王”指派下來的任務,總是能讓他刮飽油水。
強盜是他的本業,但投靠東方世家,充當“殺手王…組織下的黑旗殺手,則是他的副業,也是他賺外快的方法。
他名為天德,其實無德。
這樣的任務對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能來去如風,全身而退,殺手王的生涯對他來說已是駕輕就熟。
卻在今晚,老天爺卻為他安排了在月夜之下,屋頂之上,碰上了一個不該碰上的人。
一個布衣粗結,英華逼人的少年。
少年對他露齒一笑,還向他問好。
趙天德本身已是極老的江湖了,但也沒遇見像眼前這麼一個奇怪的少年,深夜的勁裝人在屋頂奔馳,對方卻好像是理所應當一般,比在白天路上遇到行人還來得自然。
最奇怪的是這個人半夜三更睡在屋頂上,還睡得安穩如山,仿佛屋頂不是屋頂,而是一張大床。
但不管對方睡的是屋頂還是床,在趙天德的心目中,凡是擋他財路的人,就是該死!
所以他一拳就打了過去。
他當然知道“來者不善”這句話,所以他這一拳也沒敢輕敵,是運聚了湘西“僵屍門”言家僵屍拳法的七成功力才打出的。
可是沒用,對方只輕輕一伸手,就把自己的拳風化解於無形,還以連趙天德都看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手法,抓住
自己的拳頭。
趙天德這一驚非同小可。
拳頭被制,等於他一身武功廢去七成。
所以他大喝一聲,把另一隻未被抓住遙拳頭也打出去。
這一次是十成功力。
但還是沒用,少年仍是只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就又把他拳頭抓個正著。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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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2:17:20
然後他就扣到自己手掌發出”格勒勒”的聲響,他千錘百練的十根手指竟就那麼被對方活生生地捏斷。
趙天德疼痛難當,發出一聲慘呼,跪在屋瓦之上。
那少年仍是一副十分平和的笑容,以十分平靜的口吻道:“很痛嗎?”
趙天德臉都青了,但仍是凶性不減,破口大罵道:“直娘賊!你這天殺的小子,到底是——唉呀……!話未說完,少年手上加力,趙天德便再也說不下去。
少年目中寒芒大盛,俊臉轉冷道:“比起薛老爺子家中的五條人命,這點痛楚只能算是利息。”
趙天德厲嘶道:“你……你到底是誰……?”
少年淡淡道:“我叫江傑,或許你聽過這個名字。”
趙天德身子一震,驚呼道:“你是丐幫幫主,‘降龍神掌’江傑?”
少年點頭道:“正是你們這些殺手王旗下走狗的死對頭,江傑是也。”
趙天德再也無話可說,他竟會在這裏碰見上頭交代一定要設法避開的大煞星,認栽也是理所當然。
曰口曰回回口
“血手”趙信是趙天德的拜把大哥,論江湖上的名氣。趙信並不在他的義弟之上,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前者的武功至少高過後者三倍以上,若論陰險狡詐,那更是十倍以上。
之所以會形成這種差異,是因為殺手王生涯只是趙天德的副業,卻是趙信的主業。
他以此為生,他也樂在其中。
他“血手”的外號並不是隨便得來的,那不只是因為他練的武功是“血手大手印”,也因為他一但殺起人來,不殺到兩手布滿血腥是不會停止的。
也正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狡詐多智,所以在“殺手王”組織中的地位,也遠高於他的義弟,僅在“十拿九穩”四大護法之下。
他今夜並沒有任務要執行,卻約了他的義弟趙天德在城內碰面。
只可惜他並不知道趙天德的一雙手已被江傑所廢,而他今夜的下場,卻要比趙天德更淒慘百倍。
就在江傑捏碎牙天德十根手指的時候,趙信也在另一面屋脊上遇見了一個人。
月色之下,這人一襲藍袍,年近二十,劍眉星目,俊美非常,正仰首觀月,月華映射在他身上,有著說不出的瀟灑儒雅,卻又帶著一點莫名的殺氣,構成一副極之奇詭的景象。
他的目光是那麼的專注,心無旁騖,仿佛此際除了天上的明月之外,便再無其他事物值得他關注。
但趙信卻能憑高憚的直覺感應到,自那名藍袍人再身以來,他的氣勢便一直遙制著自己,一但出手,將是威不可擋。
趙信目光收縮,額上已有冷汗滲出,他知道這名少年高手是誰,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碰面。
對方來意不善,而且顯然是沖著他來的。
趙信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後問道:“浪子刀,蕭浪?”
藍袍人終於收回目光,轉頭往他望來。
趙信同時心中大凜,因為他看見了藍袍人目光中深藏著如熔岩般即將爆發出來的殺氣。
藍袍人不答反問道:“‘血手’趙信?”
趙信沉聲道:“你我應該從無過節,為何深夜攔路?”
藍袍人冷冷道:“你是殺手王的手下?”此話一出,趙信便知事無善了。
既是對方已知道他的真正身分,那他所剩下的路便只剩下兩條——殺死對方,或被對方殺死!
趙信大喝一聲,“出血大手印”當胸推出,頓時生起一股中人欲嘔的炙的腥風,往藍袍人擊去。
先下手為強,一向是他的信條。
他的“血手大手印”還有一項獨到之處,就是毋須掌勁擊實對方,那怕敵人只是被他的掌風掃中一點,也會被潛藏的一生沿經脈而上,催毀對手的反應神經。
如果真能擊斃“浪子刀”蕭浪,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血手印至,藍袍人卻只冷冷一笑,再來就是刀光一網。
刀光呈現一種令人心悸的絆紅,美得像是情人眼裏的瞳孔。
刀光看似虛幻又好像真實,看似很遠又仿佛很近,只在趙信剛發現刀光的存在時,這一刀已劈至他面前,他的“血手大手印”在這一刀面前,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拿著竹劍去對付大人,而那大人手上卻有著一把長槍一樣。
趙信錯愕間,這一刀已正劈中他胸膛。
鮮血飛濺,同時趙信發出一聲垂死前驚天動地的慘嘶,跌落屋頂之下。
——是浪子刀法的“浪蹤天涯”,這人真是“浪子刀”蕭浪!
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念頭。
蕭浪見趙信滾出屋脊之外,卻沒有一點表情,只冷冷道:“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他仿佛是在對著死去人說話,月色之下,他修長的身影挺立在屋脊之上,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落漠與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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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丐幫分舵。
蕭浪與江傑完成各自的任務後,便回到這裏會合。
江傑早蕭浪一步回到分舵,心中不無感慨。
這半個月來,他倆依照東方明珠臨死前拖付給蕭浪的名單,將“殺手王”旗下的人馬或殺或擒,幾乎摧毀了該組織的九成力量。
進展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江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若依他和蕭浪的判斷,恐怕東方天下已決心放棄了“殺手王”這個見不得光的勢力了,甚至想利用他倆之手為東方世家除掉用舊的棋子。
知道歸知道,他倆也不可能放著“殺手王”這個為禍武林的組織不管。
最遺憾的是他們並未掌握東方世家在幕後支持“殺手工”的確切證據,唯一人證東方明珠已慘遭滅口,令他倆只能徒呼奈何。
東方天下確是老謀深算,即使計劃不成,也不會危及本身。
但最讓江傑擔心的,卻還是蕭浪。
目睹如霧和東方明珠在他眼前先後死去後,蕭浪的內心便起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變得沈默寡言,性格上更漸趨冷酷深沉,從由他出馬對付的“殺手王”名單中人,卻只互不傷,可見一般。
這半個月來,即使在開玩笑的時候,江傑也沒聽蕭浪口中提過有關冰兒的半個字。
江傑恐怕蕭浪是把兩位芳華少女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更怕這種噩運降臨在冰兒身上,才會藉著殺戮想要麻痹自己,也順便為東方明珠報仇。
這正是江傑所最不願見到的,只有仇殺爭鬥的貧瘠土壤,是結不出任何果子的。
浪子再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身陷魔道,誤人害已。
可歎他亦是無法可施。
死結易結,心結難解。
解鈴還須系鈴人,自己綁上的心結,也只有自己才能解開。
正思索間,正主兒竟回來了。
蕭浪來到江傑身旁,淡淡道:“你在想事情?”
——正是在想你的事情!江傑在心裏苦笑,但他是不會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的人,他只反問道:“‘血手’趙信呢?”
蕭浪嘴角掛起一個譏諷的笑容道:“從今晚開始,江湖上再也不會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了。”
江傑輕輕歎了一聲,沒再說話。
蕭浪道:“你似乎不喜歡我的作法?”
江傑輕皺濃眉道:“:即使把這些殺手全部除去,也無法令死去的人復活過來。”
蕭浪乾笑兩聲道:“你錯了,我並沒妄想過要讓任何人復活回來。”頓了一頓,又道:“我要的只是能讓死者安息的公理!”
江傑立即道:“什麼公理?用血染成的公理?是你的公理還是復仇的藉口?”
蕭浪苦笑道:“我們已經為了這件事吵太久了,我不想再和你爭辯下去。”
江傑仍苦口婆心的道:“浪子,明珠小姐的死並不是起因於你,怎麼你就不能想開一點呢?”
蕭浪再苦笑了一下,還未說話,臉色忽變。
江傑同一時間心生警兆,扭頭望去。
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魔氣,令他們冷汗直冒。
一條身著黑色鬥蓬的高大身形,在月夜裏像是一隻黑色巨蝙般,無聲無息的由牆頭滑落。
只見來人的身法與氣勢,便知是超級高手。
蕭浪心頭劇震,來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氣他是再熟悉不過,但就算“魔靈”向邪真也不可能帶給他這種驚悸的感覺。
換句話說,來人的身手肯定在向邪真之上。
這種君臨天下的蓋世高手氣勢,蕭浪只在應帝王現身時曾感受過一次。
來人更詭異的是在頸部以上竟籠罩著一層著有惟無淡淡的黑氣,將他的五官線條全部遮住,無法看清其真面民
江傑顯然比蕭浪早一步猜到來人的身分,他沉聲沙啞道:“來者可是大無魔?”
江傑以那麼緊張的口吻說話,蕭浪還是第一次聽到。來人發出一道柔和低沉又異常好聽的笑聲,緩緩道:“不愧是吾徒向邪真所看中之人,竟能一眼便猜出本魔的身分。”
兩人立時頭皮發麻,全身襲過一陣冰冷。來人竟是天魔門門主,“武神”應帝王的宿敵——萬魔之王——大天魔!
江傑深吸一口氣道:“大無魔光臨敝幫,不知有何貴幹?”
大天魔笑道: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完全吾徒不能完成的任務。”
大天魔如此一說,蕭浪和江傑兩人立刻明白了這魔門地位最崇高的無上宗主,何以會纖尊降貴來見他這兩個毛頭晚輩。
還是為了找蕭浪布下殺神魔局。
蕭浪哼道:“蕭某不想跟藏頭露尾的人說話。”
能在大天魔面前昂然說出這般挑霧的話,就連自認已夠膽大無畏的江傑也,忍不住為蕭浪暗捏一把冷汗。
大天魔笑道:敢在本魔面前如此說話的,三十年來蕭浪你還是第一個,但可別以為自己還有點利用價值,本魔就不敢殺你!”
“那有什麼敢不敢的”蕭浪索性連“紅顏刀”都亮出來了:“要動手就放馬過來吧!”
江傑失聲道:浪子!”這麼對大天魔火上加油,讓江傑不由得懷疑蕭浪是不是患了失心瘋了。
大天魔亦為之一怔,但旋又明悟般放聲大笑道:“原來如此!浪子你是想考驗本魔的實力嗎?”
蕭浪橫刀冷冷道:“蕭某已見識過‘武神’應帝王的出手,卻不知與武神並列為當世瑜亮的大天魔又如何呢?”
大天魔失笑道:“若本魔不露一點本事給你看看,你這桀傲不遜的小子不會,心甘情願的與本門合作,好吧,就放馬砍本魔幾刀試試,讓本魔看看現今江湖的武學水準究竟到怎樣一個境界?”
蕭浪喝道:“恭敬不如從命!”語畢手起,紅顏刀變為一道迅若閃電的紅光,斜劈大天魔。
刀芒劈至,大無魔卻赫然不閃不避,任憑這一刀將他劈個正著。
“嗤!”紅芒劃過,大天魔由肩膀以至腰際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就算他真是地獄裏來的惡魔,這一刀下去也是有死無生。
蕭浪和江傑兩人中皆露出不可置信的光采,大無魔怎可能如此不濟?
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被蕭浪一刀劈個正著的大無魔,他魁梧的身軀竟忽然像是千層糕一樣,從切開的傷口處分裂成一片一片的碎片,然後再緩緩複合起來,接便連原先的傷口也消失無蹤,就像是根本未曾中刀過一樣,連一滴血絲也看不到。不是親眼目睹,絕難相信!
蕭浪瞧得頭皮發麻,早在刀鋒確在大天魔身上時,他已毫無劈中實物的感覺,但像那麼詭異至極的護體氣勁。他還是首次體會。
情況就跟向邪真用“天魔解體”擊敗他兩人時類似。只是大天魔的解體魔功更要精純和不可捉摸。
面對這種確不中、劈不著的敵人,要如何與之作戰?
大天魔長笑道:“怎麼,已經試夠了嗎?”
蕭浪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道:“六欲天魔功果然不同凡響,機會難得,蕭某還想向門主領教一下!”
猛地大喝一聲,人刀合一,激射出千百道刀影,流星
趕月般掠往大天魔而去。
大天魔好整以暇笑道:“鬥志可嘉,可惜你功力與本魔卻是天差地遠,如果‘降龍神掌’江傑亦加入戰圈,或可讓本魔認真一點。”
江傑是求之不得,聞言立喝道:“謹遵門主所言!”雙掌齊出,一式“雙龍出海”印向大天魔。
他兩人同一心意,都是要藉著雄渾澎湃的刀芒掌氣逼得大無魔的魔體無法遁形。
這靈感正是來自當日應帝王出手擊敗向邪真的情景。
不料在舖天蓋地的刀影掌勁還未及體之前,大天魔的身子已自行爆成千百碎片,如雪花般在濁天飛舞。
蕭浪和江傑兩人同時失去攻擊目標,還差點撞在一起,慌忙撤刀收掌,那情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大天魔爆開的碎片在兩人四周盤旋飛舞,同時周遭響起他似無定所的囂狂笑聲道:“天魔解體,魔隨空動;魔不異空,空不異魔!”
蕭江兩人心中駭然,只能以背貼背的方式照應防守,面對如此驚世駭俗的魔功,他倆全然無技可施。
“魔即是空,空即是魔——”
隨著一聲大喝,碎片在半空中重新凝聚成大天魔的原來形相,伴著洶湧而出的激烈魔氣,如殃雲天降,往兩人
魔氣暴增至足以令人窒息,蕭浪卻是不驚反喜。
他終於找到了“天魔解體”的缺點。
大無魔的解體魔功能夠做到形隨意變,無窮無盡的地步,在防守上確是堪稱完美無缺。但當他由防禦轉為攻擊之時,魔體必須由無相變回有相,換句話說,就算再虛幻不可捉摸的幻體,也必須以真身才能作出攻擊,那亦是“天魔解體”唯一可被人擊中的機會。
若非如此,大天魔的魔功恐怕早已天下無敵。
若大無魔早知蕭浪有如此高卓的武學智慧,定會後悔一再使用這已被持穿弱點的解體魔功。
蕭浪忽地暴喝道:“空不是魔,斬空破魔!”
運聚十二成功力,猛地劈出他臨陣自創的一式刀招。
——斬空破魔!
似要分割天空的猛烈刀氣激射而出,劈在大無魔身上,光湧無盡的刀勁立時人體內,大天魔心中劇城,這一刀之威力遠在他想像之上,竟連他的魔體亦差點招架不住,幸虧他魔功深厚無比,立時魔隨空動,魔體順勢挪移,半邊身子隨劃過的刀勁凹陷下去,先天刀氣像是石上清泉般滑過大天魔的身軀,再消失於穹蒼盡頭。
饒是他應變得快,但魔體組回原形時,內息也不由得一時不暢,竟是已受刀氣所創。
被這一個後輩小子所傷,大無魔立感臉上無光,雙目閃過森寒無比的殺機。
卻還輪不到他對蕭浪猛下殺手,另一波同樣具威脅性的攻勢也已到來了。
“咦”龍吟聲起,同時江傑的身軀如旋風急轉,伴隊著狂濤怒潮般的掌勁從四面八主襲到,逼得大天魔難以解體突圍。
大天魔心中大凜,兩人對付他“天魔解體”的方法雖然不同,但卻一樣有效,此二子年紀尚輕,卻已有如此眼光實力,假以時日那還了得,不由動了真怒,起了殺心。
電光火石間,江傑的掌勁也已攻到。
大天魔怒哼一聲,魔體爆碎。
魔體散而不亂,分成幾簇碎片分泄飛出,以江傑天羅般的掌勁,竟也攔之不住,每一群碎片在逸離江傑範圍之後,竟就地組成一個大天魔的形相,剎那間,兩人四周盡是大天魔的身形,如幻似真,分將兩人包圍莊,攻殺過來。
兩人完全沒想到大天魔的魔體還能做如此驚一在動地的變化,確是駭人聽聞。
十幾個大無魔一起朝他倆狂笑道:“‘天魔解體’的千變萬化,豈是你倆所能想像!”
“天魔亂舞!”
“舞”一出,所有大天魔的形體同時一起向兩人出招,威勢之猛,猶如千百高手圍攻,而且招招直取要害,務求一舉取他倆性命!
就在他倆的小命危如累卵之際,忽地一聲清叱傳來,同時一道白芒有如天外殞星,挾著舞與倫比的勁道,白天而降。
“手下留人一一一”
白芒直取三人戰圈中心,更似帶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威力,所經之處,大天魔的魔體全被擊破,剎那間大天魔的形影由十幾個變為七八個,再變為兩三個,最後只剩一個真身。
“碰!”白芒直插入地,爆出轟然巨響,地動屋搖,激起半天高的沙塵。
三人驚疑未定,六對眼睛同時往白芒的真相看去。
待他們看清地上何物時,卻又更吃一驚。
破去大天魔萬幻魔體之威的,竟然只是一隻按照真實比例打造,材質似玉非玉,外形線條完美至無以複加的手腕。
——一隻玉手!
大天魔雄軀一震,以不知是驚是恨的語調失聲道:“掌上天下?”鬥蓬猛揚,人已消失無蹤。
蕭浪和江傑兩人面面相覷,從鬼門關前面打了一個轉再回來的震撼,讓他倆無法立即定下來思考,但兩人同時升起的疑問就是一…
究竟是何神物,竟能嚇跑大天魔這種級數的不世高手?
幸好玉手的主人很快的便出現,為他倆解答這個疑問。
一條瀟灑的人影自天而降,帶著清朗愉悅的長笑:“蕭兄、江兄,別來無恙?”
兩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救他們的會是眼前之人。
來者赫然是“天之驕子”喬喬。
第十四章 亦友亦敵
喬喬一派大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朝兩人道:“小弟遲來一步,令兩位險遭魔手,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兩人驚疑未定,蕭浪的臉色更是難看之至,他寧願轟烈戰死在大天魔手上,也不願被喬喬這個“情敵”所救。
這時分舵內的丐幫弟子也已被驚動,紛紛趕來現場,卻又在江傑示意下退了回去。
局勢的發展峰回路轉,已不是人多就可以濟得了事。
喬喬把手一招,插在地上的玉手立即倒飛回他懷前。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法,那只驚鴻一瞥的玉手已然消失不見。
有大多的疑問填塞在兩人心中,可是他倆都有著難以啟口的感覺。
無論從那一個方面看來,喬喬與蕭江二人都談不上半點交情,其為人更是笑裏藏刀,反面無情,若說會突發善心,那是天方夜譚。
他用來驚走大天魔的那只“武器”,亦是令人匪夷所思。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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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2:18:29
第十四章 亦友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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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喬一派大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朝兩人道:“小弟遲來一步,令兩位險遭魔手,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兩人驚疑未定,蕭浪的臉色更是難看之至,他寧願轟烈戰死在大天魔手上,也不願被喬喬這個“情敵”所救。
這時分舵內的丐幫弟子也已被驚動,紛紛趕來現場,卻又在江傑示意下退了回去。
局勢的發展峰回路轉,已不是人多就可以濟得了事。
喬喬把手一招,插在地上的玉手立即倒飛回他懷前。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法,那只驚鴻一瞥的玉手已然消失不見。
有大多的疑問填塞在兩人心中,可是他倆都有著難以啟口的感覺。
無論從那一個方面看來,喬喬與蕭江二人都談不上半點交情,其為人更是笑裏藏刀,反面無情,若說會突發善心,那是天方夜譚。
他用來驚走大天魔的那只“武器”,亦是令人匪夷所思。
江傑見蕭浪毫無開口之意,他畢竟是地主,乾咳一聲,抱拳朝喬喬道:“承蒙喬兄相助,令我倆逃過一劫,救命之恩,江某實是感激不盡。”
不管喬喬有何用心,但他救了兩人一命卻是不爭的事實,江傑的性格恩怨分明,絕不會因不恥對方的為人而抹煞了這份恩情。
喬喬露齒一笑道:“江兄太客氣了,小弟只是適逢其會而已,與江兄和蕭兄相鬥的那位人物武功高得不可思議,不知是何方神聖?”
江傑大訝道:“喬兄真不知那人是誰嗎?他就是天魔門門主大天魔。”
喬喬劇震道:“什麼?”
喬喬的失態並沒逃過蕭浪的法眼,他沉聲道:“喬兄對大天魔的事知道多少?”
喬喬很快便平靜下來,朝蕭浪一笑道:“蕭兄終于肯跟小弟說話了嗎?”
蕭浪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又回答帶譏諷的微笑道:“喬兄毋須顧左右而言他,對喬兄的救命之恩,蕭某一樣是銘感五內的。”江傑心中一怔,只看蕭浪的這種神情,便知他已回復了玩世不恭的浪子本色。
與大天魔的一戰和喬喬的出現,似乎又為蕭浪的性格上帶來轉變。
喬喬聞言一愕,但又很快笑道:“蕭兄誤會了,小弟豈是挾恩自重之人。”
蕭浪一曬道:“那喬兄可否答我,喬兄身上的那只玉手究竟是何來歷?竟連大天魔那樣的不世高手也要退避三分?”
喬喬頷首道:“怎敢有瞞蕭兄,其實小弟一開始並不知道對方的身分,只是見對方武功詭異,蕭兄和江兄兩人已危在旦夕,才忍不住動用了這只‘左掌天下’,果然真如傳說中般具有降魔除妖之威,才能一舉驚走大天魔。”
江傑一震道:“‘左掌天下’!真是太史大俠無雙玉手中的一隻‘掌上天下’嗎?”
喬喬喜道:“原來江兄也知道無雙玉手,那就再好不過哩,由江兄來向蕭兄解釋‘左掌天下’的來歷,當會此小弟詳細得多。”
江傑沒想到喬喬三兩句話就把玉手之事推得一干淨,濃眉一皺,正要開口,喬喬已蕭浪道:“蕭兄勿怪弟著急,實在是有要事在身,不能與兩位促膝長談。”
蕭浪皺眉道:“喬兄有話直說無妨,這裏只有你我與江傑,都不是外人。”不知怎地,他總直覺對方是為了他而來。
喬喬一笑道:“蕭兄果是明人,那小弟也就直言不諱了,事實上是冰兒小姐思念蕭兄甚深,故特地派遣小弟來請蕭兄前去一聚。”
蕭浪虎軀劇震道:“什麼?”
江傑所受的震駭未如蕭浪之深,故他還能保持理性追問喬喬道:“冰兒小姐現在人在何處?”
喬喬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小弟曾答應冰兒小姐不能在人前說出她的居所,但小弟敢以人格保證适才所說句句實言,蕭兄著想見到冰兒小姐,只有隨小弟親往一途了。”
蕭浪臉上浮現複雜之至的苦思表情,額上冷汗滲出,即使在面對如在天魔之流的強敵時,只怕也沒有如此慎重,江傑看在眼裏,暗自一歎,心中已有計較,不等蕭浪開口,已搶先向喬喬道:“此事關系重大,請喬兄在此先稍候片刻,待我與浪子商量過後,再出來答覆喬兄。”
說完不管喬喬答不答應,自一把拉著失魂落魄的蕭浪,就往屋內跑去。
※ ※ ※
江傑把臉貼到只離蕭浪鼻樑一寸前的距離,以無比認真嚴肅的口吻道:“這是陷井,絕不能去!”
蕭浪立時苦笑道:“我有說要去嗎?”
江傑豎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比劃道:“你嘴上是沒說要去,但臉上卻已寫了一個大大的“去”字,身為你唯一可以見賢思齊的良友,我絕不能讓你去送死!”
蕭浪再音笑了一下,卻沒有立時回答。
江傑大喝首:“向邪真,大天魔他倆威逼利誘都辦不到的事情,‘藏王’喬喬只三言兩語便可以打動你了嗎?”
蕭浪歎氣道:“問題是我知道冰兒確實與喬喬有一點暖味不明的‘交情’,所以他的話該比任何人都來得可信些。”
江傑沉聲道:“只是多些可信度,也不值得你拿性命賭上,要知道喬喬的武功或許不及大天魔與向邪真師徒。但陰險毒辣處卻絕不遜色,何況他還擁有那只神鬼辟易的‘左掌天下’。”
蕭浪不解道:“到底那只叫做‘左掌天下’的玉手是什麼來歷?竟會弄得你和大天魔都如此看重吃驚?”
江傑想了一下,反間他道:“你可知道一代大俠太史千秋的八絕技藝中,最燴炙人口的絕技是那兩項?”
蕭浪沒料到江傑會在這個時候提到太史大俠的陳年軼事,怔了一下,幸而他對太史千秋的事跡也知之甚深,沉吟了一下,便口答道:“太史大俠的八絕技藝千古傳頌。但要論到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應該還是要屬‘掌上天下’和‘掌底乾坤’這兩項成名絕技,這也是太史大俠被稱為‘掌聖’的由來。”
江傑點頭道:“說的不錯,那你可知道太史大俠當年以左右兩手分使這兩項不世掌法,故這兩項絕藝又被冠上了另一個別號,就是以右手運使的‘右掌乾坤’;和以左掌揮灑的……”
蕭浪一震道:“左掌天下?”
江傑頷首道:“正是‘左掌天下’。”
蕭浪皺眉道:“但這又與喬喬身上的玉手有何干係?你該不會告訴我說那只玉手是從太史大俠的臂上砍下來的吧!”
江傑失笑道:“當然不是,當年太史大俠以不到三、之齡,便能自創八絕技藝,隱然已有一代宗師的風範,尤其是以‘掌上天下’和‘掌底乾坤’兩大絕技威震江湖。就連其父太史霸業也暗自心折,遂命其手下中四大天王之一的‘巧手’西門情話,以稀世金屬‘寒鐵玉’,打造成一雙與大史大俠兩手比例一橫一樣的一對玉手,並將大史大俠的獨門內勁貫入其中,使得這對玉手在舞動之時,便自然能發散出太史大俠的掌上絕技。”
蕭浪聽得動容道:“有這種事?但是玉手畢竟是死物。如何能夠永保太史大俠的內勁不失?”
對於蕭浪一下便能指出問題的重心,江傑頗感欣慰般一笑道:“那是因為據說‘寒鐵玉’這種罕世奇珍若能在淬煉成形之時,便加以貫輸入絕世高手之深厚內力的話,再輔以秘方打造,便可把那名高手的內力永遠封在打造出來的兵器之內,待對敵時又可將其內勁逼出,任何人只要有此神兵在手,等於多了一名絕世高手與之並肩作戰。不啻如虎添翼,當然打造這種‘寒鐵玉’的秘法也是難如登天,當年‘巧手’西門情話也因製造這一對玉手,終落得心力交瘁而死,其後秘法與‘寒鐵玉’同時失傳,是以千百年來,能以‘寒鐵玉’打造而成的兵器,就只有‘掌上天下’與‘掌底乾坤’這一對玉手,故又被和樂之為無雙玉手。”
蕭浪籲出一口氣道:“也幸虧只有一對玉手。否則豈不早已弄得天下大亂。
江傑道:“無雙玉手中的‘右掌乾坤’.據說能破盡一切的毒藥暗器,而‘左掌天下’則是所有護體氣勁、硬功、奇門幻術的天敵,其中神效,你我剛才都已見識過啦!”
蕭浪想起“不僅如此,由‘寒鐵玉’所打造的無雙玉手,更是水火不侵,分金斷玉,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具威力,堪稱天下無敵。”
蕭浪不解道:“既然這兩只玉手有如此威力,為何其中之一卻會不在太史世家,而出現在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詭異秘藏門’喬家的喬喬身上呢?”
江傑搖頭道:“這你可問倒我了,我只知道無雙玉手鑄成之後,太史霸業便與其子太史大俠反目成仇,四大天王一一戰死,本是如日中天的太史世家從此一厥不振,無雙玉手也至此失去下落,或許輾轉為‘詭異秘藏門’喬家人所得,代為流傳下來也說不定。”
睜眼一瞪道:“總之,有著‘掌上天下’在手的喬喬,比兩個向邪真加起來還要可怕,何況他對你早動殺機,我是絕不會眼睜睜的看你這麼往虎口裏跳的。”
蕭浪苦笑道:“沒這麼嚴重吧,既是冰兒親自批點他來找我、他如果把我幹掉,要怎麼向冰兒交代?”
江傑大歎道:“我費了這麼多唇舌,仍不能打消你那年少無知的愛情幻想嗎?”
蕭浪的臉一紅,但旋又回復正常道:“我有一些話要說,你先聽聽看如何?”
江傑打量蕭浪半晌,終後退半步,抱臂哼道:“好吧!”但不要想我會改變心意。”
蕭浪沉吟了一會,臉上露出悠然神思的表情,以夢吃般的聲調開口道:“當我藝成下山之時,曾經抱有遠大的夢想,要以一己之藝,成就不世之名,與百多年來的大俠太史千秋、‘武神’獨孤唯我、‘武尊’東方老祖等並駕其驅。”
說到暈裏,自嘲似的短暫一笑後,又道:“可是親自涉江湖之後,才知武道世界的廣大無際,遠在我這井底蛙的想像之上,別說是雷去夏、應帝王、向邪真、大天魔等神魔兩派中人的功力遠超過我,就連你、花公子。喬喬等同輩新秀,單打獨鬥起來,也是勝負未知,想起初出道時可憐複可笑的夢想,真要羞愧的無地自容。”
江傑還是第一次聽到蕭浪這麼但白的表明心跡,一時啞口無言。
蕭浪以乎並不期待江傑回話,自顧道:“這世上真正能令我動心的事物不多,但冰兒與對武學的探究卻是其中之一,與喬喬同行去找尋冰兒,確是冒險之至的舉動,更會讓我直接捲入神魔兩派的最終爭鬥之中,但換個角度來想,卻可視為我習武路途上一個重要無比的考驗。要是能過了這一關而不死,功力與實戰經驗將大幅增進。到時就該輪到應帝王和大天魔他們頭痛哩!”
江傑沈默片刻,方開口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有感而發,看來自見識過應帝王與大天魔的出手之後,確為你帶來很大的刺激。
蕭浪欣然道:“世上知我者唯江傑也,只有在親身領教過‘武神四式’與‘六欲天魔功’的不凡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修為在真正的高手眼中是如何的不值一曬,我已經攀上了一條不能權手的武道巔峰之路,如果放棄攀爬。只有墜入萬丈深淵的下場。”
江傑憂鬱的道:“你將自己逼得如此之緊,可和右欲速則不達之理嗎?”
蕭浪失笑搖頭道:“怎會不知?但如果我想在短時間之內趕上如大天魔、應帝王之流的不世高手,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一定需要的催化劑。”
江傑歎道:“你這小子竟能這麼的出口成章,表示這檔子事一定在你心裏盤踞已久了,既是如此,我阻止看來也是無用。”
蕭浪眼中射出濃烈無比的感情,語調卻平靜無波,輕聲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置於江湖上究竟是為了什麼?這是我沒有智慧的悲哀啊!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我已找到了肯定且明確的目標,仔細想想,我不就是為了挑戰比自己更高強的對手,從中啟發生命的意義而存在的嗎”
江傑惱道:“但我怎可讓你一個人去冒此大險呢?”
蕭浪伸手搭上他肩頭,一字一字的緩緩道:你和我所該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我是一個孑然一身的浪子,無根浮萍般想去那裏就去那裏,你卻背負著比我更大的責任,更身為天下十萬丐幫弟子之所望,豈能學我般姿意妄為。”
江傑苦笑道:“你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嗎?但要我就這麼棄你而去,恐怕會成為我一輩子背負的遺憾。”
蕭浪道:“就算你能與我並肩作戰。在實質上的效果恐怕也沒有多大幫助,更會破壞我原先擬好的計劃,你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徹底產除‘殺手王’的剩餘勢力,阻止東方世家擴張的野心才是,要做到這一點,非得你在丐幫親自坐鎮不可。”
目中奇光轉盛,以無比誠摯的口吻道:“放心好了,我再不是一年前初出江湖的雛兒,任何人想要與我這個浪子鬥智鬥力,都將會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江傑臉色陰晴不定,良久後才歎道:“把你的計劃說出來聽聽看,我再決定要不要放你去玩命吧!”
※ ※ ※
屋外的喬喬已經在原地站上近兩個時辰了,臉色仍是恒定如常,一點也沒有顯示出不耐煩的樣子。
只是這份定力,已非常人能及。
不知等了多久,兩人終於從門內走出。
蕭浪如沐春風般朝喬喬笑道:“有勞和百兄久候,我們可以動身了。”
喬喬聞言一愕,連他都沒想到只是在屋內兜了一轉後,蕭浪的態度竟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蕭浪像是對待老友般親匿地拍著張目結舌的喬喬肩膀道:“喬兄快帶路吧,我實是等不及要見到冰兒了。”
江傑淡淡道:“祝你倆此行順利,我就不送了。”
喬喬回過神來,吸了一口氣後長笑道:“是得趕路了,冰兒小姐該等得很心急了呢!”
說罷轉身領先帶路,蕭浪望了江傑意味深長的一眼後,也尾隨喬喬而去。
兩人走沒幾步,江傑忽出聲叫住喬喬道:“喬兄!”
喬喬回頭微笑道:“江兄還有什麼事嗎?”
江傑沈默半晌,開口號產淡冷靜卻又字字如山的聲調傳過去道:“要是浪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喬兄能藏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親自將喬兄找出來,把喬兄碎屍萬段!”
以江傑的性格,說出這麼重的話來可說前所未有,他的口氣更帶有一種不容人懷疑的堅定,以喬喬那麼深沉的心機,也不由聽得一震。
面對江傑精光閃閃的眼神,喬喬更感到一切陰謀詭計在這嶽立亭峙的真君子面前都派不上用場,就像烏雲見到太陽只能走避一樣。
喬喬勉強笑道:“江兄太多心了,我與蕭兄是友非敵,又怎會對他不利呢?”
江傑嘴角逸出一個浪子式的高深微笑道:“是友是敵,只在喬兄一念之間,喬兄好自為之。”
再朝蕭浪笑道:“一路順風。”
別過雄軀,背對著兩人走回屋內。
蕭浪像是毫不在意的朝喬喬笑道:“喬兄別把江傑的話在心上,他天生就是愛多操心的性格,我當然完全信任喬兄,否則怎會與喬兄同行。”
喬喬暗忖你這句話才是最不能當真,他本是心中震怒,但很快便恢復冷一胸盤算道:“若論爾虞我詐,身為‘詭異秘藏門’當代最出色弟子的自己難道還會怕了你兩人不成?”
想到這裏,孩子氣的好看笑容再度回到臉上,朝蕭浪道:“小弟當然不會介意,蕭兄能有江兄這麼一個義薄雲一在的好友,實是不可多得。”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從現在開始,將展開一段充滿明爭暗鬥的冒險旅程。
※ ※ ※
這天清晨時分,兩人離開天水城的地頭,來到往江進的官道處,連趕了一整天的路後,終及在夕陽西沉前到達漢陽城。
漢陽城位居水陸要沖,地活人肥,比天水城還要興旺許多。
兩人都有不言而明的默契要隱藏行蹤,故專揀荒山野嶺趕路,至此刻才有重回人世的奇異感覺。
一路行來,喬喬都沒有對蕭浪提過他倆所要去的目的地,蕭浪也像是完全忘了有這回事般,連旁敲側擊也不曾問上一句。
這種奇異的氣氛,簡直就像是兩人在考驗彼此間的耐性一樣,誰先忍不住問出話來,誰就輸了。
兩人溜達入城,一路上談笑生風,不知情的人只會把他倆當做一對相貌出眾的好友,絕看不出來兩人在不久前還是鬥得死去活來的情敵。
夜色剛臨,漢陽城內卻仍是熱鬧無比,街道兩旁布滿商店攤舖,點綴得燈火輝煌,行人往來不絕。
喬喬與蕭並肩而行,前者忽朝後者笑道:“小弟少有佩服一個人,但蕭兄卻是例外,只看蕭兄能以慧星之姿崛起武林,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連敗江湖四大刀客、力鬥殺手王,更周旋在天下最神秘莫測的武神宮和天魔門兩大門派之間,鋒頭之健,在天下少年英雄問恐無人能出其右。”
蕭浪淡淡回道:“喬兄過獎了,蕭某只是浪得虛名而已,像喬兄這麼處事低調,真實本領卻深不可測的人,才真叫蕭某佩服。”
喬喬像是沒聽到他弦外之音的譏諷,仍自顧笑道:“天色已晚,我們何不找個地方歇息,明日一早再繼續上路。”
蕭浪點頭道:“當然是聽從喬兄的安排了。”
喬喬微徽一笑,領頭帶著蕭浪進入一間頗具規模的客棧投宿。
喬喬甫進門便出手打賞,讓負責招待的夥計眉開眼笑的為他倆准備上房,並在已近九成滿的食堂內安排了一張獨占的桌子。
食堂內近四十來張臺子幾乎全坐滿客人,更有不少應是武林人士,三教九流各色俱備,嘈雜喧嘩,充滿鬧哄哄的活力。
蕭浪看得眉飛色舞,這種熱鬧活絡的場面,對提振他的心情實有極佳的效果。
不過片刻,精緻豐盛的酒菜一樣樣的送上桌面。
蕭浪暗付若不論敵友,喬喬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同伴,處事細心且貼心,像現在這樣由他打理食宿,肯定比自己以前的浪子生活享受多倍。
可惜為了冰兒的緣故,他倆終也只能有一個人生存下去。
這並不是因為蕭浪妒忌喬喬,問題是出在喬喬身上,他那優雅得體的舉止下所深藏的殺氣,並未瞞過蕭浪法眼。
誠如蕭浪自己所言,他再不是初出道江湖的雛兒了,絕不會輕易被外表的假像所欺蒙。
他可以肯定喬喬確有殺他之心,只是還未找到最好的時機下手而已。
像喬喬這種謀定而後動的人,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是絕不會輕率犯險的。
跟這麼一個隨時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厲害角色同行,沿途更有武神宮及天魔門的高手群虎視眈眈,確是大膽的不能再大膽的冒險之舉。
是龍是蛇,就看此行能不能成功了。
正思忖間,喬喬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人耳中道:“蕭兄可有注意到正要從門口離開的那人?”
得喬喬提醒,蕭浪驚醒過來,臉色不動,眼角餘光掃到一名武行打扮,正要從食堂處匆匆走出客棧外的大漢。
這一瞥之下,立時心中一震。
大漢貌不驚人,但落在蕭浪這樣的行家眼中,卻看出對方太陽穴高高鼓起,目中邪光閃閃,竟是個一等一的武學高手。
大漢再偷偷掃了兩人的桌子一眼,卻未發覺蕭浪的目光,轉出門外消失不見。
蕭浪暗叫慚愧,若非得喬喬提醒,他還茫然不覺自己已經被人盯上。
當他回視喬喬時,後者朝他微笑道:“小弟結怨仇家,卻為蕭兄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真是萬分抱歉。”
蕭浪一笑道:“喬兄怎知剛才的人是為你而來的?蕭某在江湖上所結的仇家也絕不會比喬兄少啊!”
喬喬淡淡道:“不瞞蕭兄說,小弟在剛才便認出了那人是天魔門中的‘地界’弟子,由於小弟為了保護冰兒小姐的安危,不得已殺了天魔門中的一位長老高手‘魔手秀才’范逍遙,已被魔門中人列為必殺的對象,誓要血債血償,所以待會應是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蕭浪色變失聲道:“什麼?”
喬喬接下去道:“由於這是小弟個人的恩怨,蕭兄毫無義務為小弟解圍,待會動手時蕭兄就算袖手旁觀,也絕不用擔心引來爭議,如此小弟就算戰死,也可落得心安。”
蕭浪呆著木雞般看著喬喬天真無邪的笑容,心裏卻恨不得能立刻跳起來將他一把捏死!
喬喬話雖說得好聽,但蕭浪根本不知道冰兒身在何處,少了他這個帶路人,叫浪子上那去找冰兒?
喬喬如果身亡,他再見冰兒的美夢也成為幻影。
喬喬早就看准了這一點,所以才絕口不提冰兒的居處,目的就是要他棄當大苦工去做天魔門的擋箭牌。
——還比什麼屁耐力?喬喬想必早就在肚裏笑翻了天!
蕭浪心中如打翻陳年醋壇般五味雜陳,出道以來,武功雖屢有技不如人,但在謀略上栽斜鬥栽的如此之慘,還是頭一遭。
喬喬能成為被冰兒青睞之人,果有非凡之處,自己雖然處處提防,還是一早便著了他的道而不自知。
那可惡之至的對手此刻還對他說風涼話道:“蕭兄臉色欠佳,莫非是小弟叫的菜不合蕭兄的胃口嗎?”
蕭浪深吸過一口氣,在心裏念了一百遍冷靜冷靜,正要破口大罵時。
“碰!”一聲坍塌巨響,六名以頭巾蒙面的勁裝大漢,撞破四面牆壁,閃入食堂之內,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立時弄得客棧內人人四散逃避,杯盤碗碟碎落滿地,椅翻桌塌,一片狼籍,形勢混亂不堪。
連他倆都意料不到天魔門了的人馬會到的如此之快,更敢公然在人群聚集的客棧內行兇。
蒙面大漢人人雙眼皆透出陰邪懾人的目光,一看便知道來者不善。
此時食堂內的原先客人早在哭爺喊娘聲中一哄而散,只留下蕭浪和喬喬還好整以暇的安坐原位。
大敵壓境,蕭浪反而冷靜下來道:“此處並非動手之地,喬兄以為如何?”
喬喬不慌不忙的再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後,淡淡道:“分頭突圍,再在城東的鳳春閣會面。”
饒是蕭浪此時對喬喬已恨之入骨,但對他的這份淡定從容也不免暗自佩服。
但隨即又想到對方必是早有准備,否則也不能這麼快便准備好一個會合地點。
一念及此,心中的怒氣更是火上加油,但表面上卻不怒反笑道:“看來喬兄早已安排好一切,希望到時蕭某在鳳春閣不會見不到人吧!”
喬喬好整以暇笑道:“蕭兄請放心,小弟只要不死,必不會失約。”
兩人的談話都以內功聚成一線送人對方耳中,不愁被外人聽去。
闖入食堂內的蒙面大漢卻未立即動手,幾十對冷冷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游走,充滿劍拔彎張,一觸即發的氣氛。
兩人均推測出對方是在等待其他的支持人馬趕來,待包圍網完成時,他倆將插翅難飛。
蕭浪忽仰夭發出一陣震天長笑道:“邪魔外道,誰要先來領教蕭某的浪子刀法!”
豈知六名蒙面大漢像是充耳不聞般,全無反應。
喬喬頷首微笑道:“對蕭兄的英雄氣概,小弟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蕭浪俊臉一紅,大喝道:“廢話少說,走!”再不遲疑,身子如脫弦利箭般掠向食堂大門。
喬喬則同一時間往反方向掠去,像是要從後門突圍。
兩人身形甫動,六名蒙面大也立時牽一發動全身般疾進飛掠,各分成一一半去攔住兩人。
還未近身交手,凜冽的寒氣已凍得蕭浪背脊發涼,呼吸不順。
蕭浪此時也從敵人的身法氣勢中,肯定了來者必是天魔門的弟子無疑。
這種詭異森冷的魔氣正是天魔門人的獨家招牌,別無分號。
蕭浪對天魔門的邪人當然是沒有半點好感,冷哼一聲,一刀劈向正面往他攻來的邪人。
“當!”那名邪人及時掣出護臂鋼棍,硬架了蕭浪一刀,卻吃不住刀中內勁,被劈得踉蹌後退。
蕭浪心中大凜,那一刀雖看似隨手而發,其實已用上他七成功力,原以為對方不死也要重傷,那知來人的功力竟在他想像之上,竟可正面硬接他一刀而無事,只是這份功力,已可列入江湖上一流高手之林。
若天魔門中隨便找出一個弟子都有這種身手,一但襲卷武林,江湖上各大幫派可能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只是這一阻的剎那,另兩名邪人人兩邊殺至,出手皆刁鑽之至,攻勢更是狠厲凶辣,不給蕭浪有半點喘息的機會。
蕭浪心中叫娘,這三名邪人任何一位已有與他單打獨鬥之力,三人聯手功力更是幾何級數遞增,更配以一套獨到的聯手戰術,稍一不慎,他將以飲恨收場。
這時才知為什麼以喬喬之能,也要定下以走為先的戰術。
說時遲那時快,他心念電轉下,往左橫移。
這一移之中大有學問,且得之不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18:45
蕭浪對天魔門的戰鬥經驗可說豐富之至,知道敵人最厲害之處就是虛實難測,雖看似同時攻來,其實卻可隨時生出變化,只要他一著出錯,那時敵人將可在數招之內置他於死地。
這一戰正是他急取主動的關鍵。
蕭浪右肩微側,當敵人以為他要往右閃避之時,氣機立生變化,豈知他卻神奇的反向而行,兩名邪人果然中計,被他的假動作所欺,本是天衣無縫的包圍網立時出現了一絲不該有的破綻,蕭浪長笑一聲,人隨刀走,振起長江潰提般的層層刀浪,兩人在先機已失,淬不及防的狀態下只有狼狽退避,再組不成聯手的優勢。
蕭浪腳下不停,再全力一刀劈向早先被他逼退的邪人。
該名邪人剛才硬接蕭浪一刀早已吃了大虧,又見另兩名同伴的聯手陣勢竟只一個照面便潰不成軍,心志被奪下,那敢再與他正面沖突,只有往後疾退。
蕭浪長笑一聲道:“少陪了!”右足一蹬,沖天而起,“蓬”的一聲撞破食堂屋頂,逃命去也!
這是他一早便看好的退路,往門口突圍只是他希望敵人這麼認為的假像。
不料他才撞破屋瓦,便聽到近處也是一聲坍塌巨響,一條人影在他身旁掠起。
蕭浪驚弓之鳥般往那人看去,豈知那人也同時扭頭往他望來。
四目交接,兩人不禁啞然失笑。
竟是他那冤家路窄的情敵喬喬。
——這是否應算是“英雄所見略同呢”?
蕭浪打個手勢,正要示意喬喬帶路,忽然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道:“兩位小冤家現在才到嗎?奴家早已苦候多時了。”
兩人魂飛魄散,差點沒嚇的摔回屋內。
側頸一望,只見一名長發美女,高挑嬌軀。玉脂凝肌。黛眉桃腮。杏眼含春,配合她一襲剪裁合身的水藍長衫,誘人之極。
她的年紀橫看豎看都不應超過二十五歲,但那對剪水雙瞳卻充滿著成熟婦人才有的蕩漾春意,顧盼問勾魂懾魄,千嬌百媚。
這美女此時正站立在屋角一側,朝他倆盈盈笑道。“兩位便是‘浪子刀’蕭浪和‘藏王’喬喬吧,果然是年少英俊,英雄過人,真叫奴家看得不能自己呢!”
明月斜照下,只是她婀娜修長的身姿,便有種令人觀賞不盡的感覺,配合她含蓄中帶著極度誘惑的笑意,令蕭浪不禁想起已逝的如霧。
兩人的氣質是那麼的相近,前看就像是後者的姐姐。
喬喬如臨大敵般沉聲道:“‘魔心娘子’鳳彩衣,與被小弟所殺的‘魔心秀才’范逍遙是一對情侶,別看她一介女流,卻是魔功超過四十年以上的魔門長老級高手,蕭兄千萬不可大意。”
他這話顯然是說給蕭浪聽的,殊不知與魔門中人的交手經驗,浪子恐怕還在他之上,更不須要他提醒。
但蕭浪確是不敢掉以輕心,皆以從如霧的厲害,推斷出這魔功已練至容顏常駐的妖婦應更不簡單。
鳳彩衣先是媚態畢露的朝兩人嫣然一笑,才輕啟朱唇柔聲道:“奴家的老相好和徒兒,皆不約而同的先後死於你兩人之手,此仇不報,叫奴家今後如何還能在魔門立足呢?”她雖是在述說著一件深仇大恨,但語調卻溫柔甜膩的像是在情人間的耳鬢私磨,神態更是婉轉可人,縱是鐵石心腸之人,也要被她打動。
蕭浪一震道:“你是如霧的師父?”
鳳彩衣幽幽一歎道:“我那短命的孩兒就是不肯聽師父的勸,世上的男人全都是薄幸負心之人,更沒一個值得託付終身,她卻動了不該動之情,使‘血祭’儀式功虧一簣,落得以身殉魔的慘淡下場,實在太令我這個做師父的傷心了。”
蕭浪被鳳彩衣的說話勾起心底的愧咎,頓時百感交集,不能自己,鬥志不戰自消。
鳳彩衣看的心中暗喜。
她的魔功路徑與如霧同出一轍,專走媚功幻術,通常男人只要一見到她時,都會被迷惑得常忘一切,任她施辣手取走對方性命,屢試不爽。
但她卻知道眼前這兩名少年高手心志堅硬如岩,不會輕易受她媚功所制,於是另生他計,改以六俗天魔功中的“魔音追情”,專向與其徒如霧有過一段剪不斷理還亂之複雜情感的蕭浪下手,這“魔音追情”是“天魔音”中的一項絕技,能以音相讓人墜入痛苦回憶的五裏迷霧,待蕭浪被魔音迷得心神恍餾之時,她將可以雷霆萬鈞之勢立殺兩人,取得絕對勝算。
喬喬眼中閃過複雜無比的神色,忽地咬牙猛喝道:“是‘天魔音’,蕭兄不可上當!”
蕭浪猛地一震,清醒過來。
鳳彩衣嬌哼一聲,玉容變得無比肅殺道:“敢破壞老娘的好事,小子你是找死了!”
喬喬哈哈一笑道:“前輩本來就沒打算放過我倆,說這些不嫌多餘了嗎?事實上他雖及時出言點醒蕭浪,但內心卻矛盾痛苦的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他從冰兒的口中得知這“魔心娘子”鳳彩衣的魔功只怕還要比“魔心秀才”范逍遙高出一線,單打獨鬥的勝算渺茫,想保命逃走更不可能,除非與蕭浪兩人聯手,或有一戰之力。
若是蕭浪就這麼被“魔音追情”給迷倒,唇亡齒寒下,他的下場亦不會好上多少,權衡輕重之後,不得不助蕭浪一臂之力。
蕭浪雖及時從天魔音中的強大鬼力中清醒過來,也不免驚出一身冷汗。
同時心中暗罵自己無能,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魔門妖女,卻仍是接二連三的著了道兒。
鳳彩衣眼見良機一縱即逝,心中怒意更盛,但臉上卻仍是巧笑嫣然的道:“讓奴家親自動手,你倆臨死前得到的痛苦只會更慘烈上十倍。”嬌軀微晃,人已憑空消失不見。
蕭浪大喝道:“是‘魔氣縱橫’!不可給她搶得先機。”
“嗨!”紅顏刀來到手上,變化出百千道刀芒,猶如一個不停閃爍的大火球般,在他手上爆開,看得讓人歎為觀止。
憑著對天魔門人豐富的戰鬥經驗,蕭浪知道只有“斷空一刀”或是這種日臨大地的刀法,才能讓鳳彩衣的魔氣移位無所遁形。
果然在蕭浪的刀芒映照下;鳳彩衣藥容失色的嬌軀現身在屋瓦盡頭。
喬喬見機不可失,暴叱一聲,如春雷乍響,手結印契,十指如鮮花綻放,拳,指,掌,爪反覆變化,長江大河般朝鳳彩衣攻去。
鳳彩衣那想到蕭浪竟能一眼看破她“魔氣縱橫”的身法移位,喬喬攻來的手法更是精奧玄奇,連她亦看不清瞧不透,心內的驚駭實是無以複加。
但她畢竟是魔門中有數的高手,嬌哼一聲,玉指連彈,竟以連珠炮的方式發出“天魔蓮華”的氣勁,十數朵有質無形的蓮勁在剎那間如群蝶撲花般往喬喬湧去。
“砰!砰!”在數聲激烈而短促的氣勁交響後,喬喬慘哼一聲,口噴鮮血,踉蹌迭退,再咕哆一聲跌坐在屋脊之上。
鳳彩衣卻“咦”了一聲,顯是對全力一擊下,喬喬仍不當場喪命感到驚訝。
蕭浪看得頭皮發麻,鳳彩衣不愧是如霧的師父,“天魔蓮華”應用的比亡者更出神入化,即使他倆挾先手之勢,仍不能占到半點便宜。
即使知道喬喬早先救他並沒存半點好心,他仍是不能讓對方就這麼喪命於鳳彩之手,大喝一聲,刀化長虹,激射這位列魔門天界級的元老高手。
同時心中泛起怪異絕倫的感覺。
在魔門大敵的強大壓力下,他和喬喬這一對本是水火不容的死敵,終于礙於局勢聯手作戰,更要互相掩護對方性命,說來也覺不可思議。
但他絕不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轉瞬間他與鳳彩衣已戰成一團,仍不忘揚聲朝喬喬喝道:“妖女厲害,我纏著她,你快先走!”
還不見喬喬作何反應,鳳彩衣已嬌笑道:“走那裏去,統給我留下命來吧!”
嬌軀拔起兩手幻出萬千掌影,像一朵巨蓮收擾般把兩人完全籠罩其中。
凜冽的魔氣像是一張無所不在的天網,壓得兩人呼吸頓止,全身乏力。
唯一的逃生這路是破開屋瓦,逃回客棧內,但蕭浪卻清楚知道那樣做只會死的更快!
底下還有六名邪人在虎視眈眈,若讓他們和趁勝追擊的鳳彩衣聯上手,他倆恐怕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
蕭浪雙手握刀,功聚全身,准備做最後一搏,但心裏其實對接下來的硬拼一點把握也沒有。
就在此時,坐倒在屋上脊上的喬喬忽然像豹子一樣跳起身來,從左手處發了一道白芒,猛往半空中的鳳彩衣激射過去。
——左掌天下!
鳳彩衣在千鈞一發間認出這破入人她魔功力場內的大剋星真相,芳心劇震下,收回掌氣蓮勁,嬌斜飛開會,不與喬喬正面沖突。
蕭浪見機不可失,大喝一聲,三分驚艷七分瀟灑刀芒淩空掠起,飛斬向鳳彩衣後背,去勢淩厲之至,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用在天魔門人身上更是如此。
鳳彩衣心中大怒,即使以她之能,也無法在身形已失的情況下接蕭浪一刀,只好尖嘯一聲,加速下沉,嬌軀翻落屋頂,沒入兩人的視線外。
兩人見狀那還敢猶豫,連忙落荒狂逃。
※ ※ ※
鳳春閣。
華燈初上,樓紅酒綠,鶯聲燕語,眾家裝飾華麗的女郎如粉蝶穿梭花叢般游走於恩客之間,點綴的這漢陽城第一大青樓的鳳春閣熱鬧無比。
在有別於閣內的歡樂氣氛,院角假山旁的一處陰影,卻有兩個剛從死裏逃生的人,正在氣喘吁吁。
蕭浪像癱般伸展四肢躺在草地上,口中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妖婦的‘天魔蓮華’比如霧還要厲害百倍,差點被她打得連卵蛋都擠出來,哈!”
他把一口悶氣全化成粗話發泄,實在是不吐不快。
喬喬的姿勢則比蕭浪好看許多,他把背部靠在假山處,左手枕在右膝之上,一派慵懶卻不失瀟灑的微笑道:“沒想到蕭兄也與天魔門結下深仇,我倆都算同病相憐了呢!”
蕭浪沒好氣哼道:“你還你,我還我,千萬別以為打了一架就可以套交情混為一談!”
喬喬失笑搖頭道:“看來蕭兄對小弟的誤會實在是根深蒂固,已至積重難返的地步。”
蕭浪半仰起頭來哼道:“事實如何你我心中有數,何必惺惺作態的惹人作嘔,我問你,你是怎麼會對天魔門內的事情撩如指掌的?”
喬喬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道:“有關天魔門的事情,蕭兄以為該是誰告訴我的呢?對于冰兒小姐的厚愛,小弟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回報。”
即使蕭浪明知喬喬講這些話是為了要挑起他的妒火,仍是被氣得差點吐血。
在這強敵環伺的情況下,他絕不能再在人前暴露心志上的弱點,深吸過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既然喬兄對魔門之事如此瞭解,那就再好不過,現在我倆可說是同舟共濟,蕭某就以喬兄馬首是膽,該如何幫,只聽喬兄有何高見?”
他不動聲色,就把一個燙的不能再燙的炙手山芋丟給喬喬,要看他作何反應。
喬喬微微一愕,目中殺機一閃即逝,旋又笑道:“蕭兄太看得起小弟了,我那裏拿得出什麼好主意來,只是這漢陽城是小弟生長之城,在地利上自然比敵人來得佔便宜些,如能善用這一點,或許能甩掉鳳彩衣那妖婦,盡早與冰兒小姐會合。”
蕭浪暗忖原來你是土生土長的地頭蛇,無怪乎敢在此城與天魔門這條強龍周旋,同時又想到喬喬的舉動恐怕還是以私人感情的成份居多,否則早去求取“詭異秘藏門”喬家的支援。
他索性裝傻裝到底的問道:“既是如此,我們逃來這裏又有何用?”
喬喬長身而起笑道:“所謂大隱隱於市,敵人再怎麼厲害,也絕料不到我倆會藏身於青樓之中,待小弟帶蕭兄見識過鳳春閣的人間絕色後,明兒早上就該輪到我倆出城去做過海神仙啦!”
回回回回回】
喬喬整過衣冠,老馬識途般帶領蕭浪往前院走去,一路上果然受到院內眾人的熱烈歡迎。
一名徐娘半老鳳韻猶存的中年美婦迎上兩人,未語先笑地朝喬喬招呼道:“真是天大的稀客,許久也未有見喬少爺大駕光臨小閣了,今兒個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呢?”
喬喬微笑道:“鳳春閣就等於我半個老家,回到漢陽城來自然是一定要回老家看看的。
中年美婦飛給喬喬一個媚眼,纖腰蛇一般的輕扭道:“喬少爺就是會說好聽話,只把閣內的姑娘迷得神魂顛倒,自己人卻一去多年也不見音訊,奴家不依,”今兒晚你一定要給奴家和閣裏的姑娘們一個交代。”七情上臉,令人魂為之銷。
蕭浪還是第一次聽到青樓裏的老鴇打情罵俏,不禁大感有趣。
中年美婦目光來到蕭浪處,身子一震,嬌呼出聲,目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采,玉手掩住胸口道:“世上竟有如此瀟灑俊美的公子!這一位是喬少爺的朋友嗎?”
喬喬微笑道:“這位蕭浪公子可是我的生死之交,鳳娘你定要熱情招呼。”
鳳娘回過神來,把嬌軀移人兩人中間,一對玉臂穿進他倆臂彎內,媚笑道:“毋須喬少爺交代,奴家的女兒們也不會放過像兩位公子這麼出色的人物了,兩位請隨奴家來吧!”
蓮步輕移,帶著兩人往前走會。
蕭浪給鳳娘堅挺而又不失彈性的酥胸緊壓著左臂,心中微蕩,又想到生平第一次的青樓之行竟是在這種情形下涉足,不禁啼笑皆非。
一路上都不斷有無數姿色不惡的妙齡女子對他倆大拋媚眼,配上身旁鳳娘的笑靨如花、妙語如珠,確是令人不知人間何世。
穿堂過室,來到一問豪華富麗的廂房門前,鳳娘方松開玉手,朝他倆嬌笑道:“兩位公子請在此稍歇片刻,奴家立刻去請閣內最紅的幾位姑娘過來招呼你們。”
蕭浪已完全習慣青樓的氣氛,含笑向鳳娘道:“可得包括鳳娘你才行。”
鳳娘立刻兩頰霞紅,媚態橫生地向蕭浪撒嬌道:“連蕭公子也來調戲奴家,奴家不依啊!”
再拋給兩人一個媚眼,才轉身花枝招展般擺腰離去了。”
喬喬失笑道:“蕭兄定是天生的風流胚子,小弟來鳳春閣多年,都從未見過鳳娘有這種害羞失態的表情。”
蕭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能告訴對方自己才是第一次來逛窖子呢?
喬喬推門而入道:“今晚蕭兄與小弟就在‘醉臥美人膝,醒嘗帝王宴’中痛快過他一宿,明日一早再繼續上路。”
蕭浪卻沒喬喬那麼好興致,轉容沉聲道:“你那麼大張旗鼓的弄至全閣皆知我倆到來,難道不怕天魔門的人聞訊找來嗎?”
喬喬一笑道:“蕭兄不必擔心,小弟敢保證就算魔門中的能找來此地,屆時我倆也早已遠颶千里,他們只能徒呼奈何呢?”
蕭浪挑眉道:“何以見得?”
喬喬作了個“請君人內”的手勢道:“蕭兄進去便……”
蕭浪暗罵道:“就看你葫蘆裏搞什麼把戲?”大步踏進房內。
喬喬跟著入內,反子關上大門.先以銳利的目光審視房內擺設一遍,連最細微的小處亦不放過,片刻後才像是滿意的點頭微笑道:“尚有點時間,蕭兄要否先喝上一杯?”
蕭浪不滿道:“你再這樣玩下去,蕭某就與你分道揚彪,自己去找冰兒算了!”
喬喬笑道:“蕭兄息怒,事實上這鳳春閣根本是我‘詭異秘藏門’喬家的基業,這間廂房內更藏有地道,能讓你我神不知鬼不黨的潛出漢陽城,可惜不能親見鳳彩衣那妖婦趕來此地時見不到我倆的暴怒神情,將是小弟的唯一遺憾。
蕭浪為之啞然失笑,第一次對喬喬的作法起了好感。
在面臨生死關頭仍能一笑置之的這一點上,兩人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喬喬早已准備充份,成竹在胸,而蕭浪卻是真的看淡生死,直到被殺的前一刻,都能瀟灑以對。
蕭浪暗忖自出天水城以來,喬喬的表現便一直壓在自己之上,長久下去那還得了,一定要想個法子扳口一局來,
但他為人豁達,並不把一時的得失放在心上,反而衷”心稱贊喬喬的神機妙算,道:“喬兄果然是深謀遠慮,蕭某自歎不如。”
喬喬別有深意的望了蕭浪一眼,似要洞察他說這句話的真心,隨即一笑道:“夜長夢多,我們還是快走為妙。”
蕭浪正要點頭贊成,卻忽然虎軀劇震,難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從視窗窗人,再行雲流水般坐入兩人對面太師椅上的向邪真。
向邪真雙目異采連閃,微笑道:“向某不請自來,希望兩位不會怪罪吧?”
蕭浪只覺一陣寒意從背脊一直涼到頭頂,要數他不願意見到的人之中,向邪真一定可以排到前三名,甚至面對應帝王和大天魔都不會讓他如此頭痛。
他第一個反應是自己中計了,但在見到喬喬望往向邪真的表情之後,他才肯定對方也與他一樣震驚。
喬喬的震驚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向邪真的出現,根本是在他計算以外的事情。
他雖然不認識來人的身分,但只憑他獨到的目光打量,也能肯定對方是鳳彩衣那類級數的魔門高手。
——到底是那裏出了差錯?
喬喬拼命的想,要思考出唯一可能的活路。
向邪真半眼都沒望向喬喬,應當他是不存在似的朝蕭浪從容笑道:“我與蕭兄定是非常有緣,無論去到那裏都碰得上。”
蕭浪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紊亂不已的思緒,道:“相見不如不見,廢話少說!向兄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呢?”
向邪真失笑道:“蕭兄還是那麼喜歡開門見山,但這問題請恕我必須賣個關子,稍候自會有人身蕭兄作出解釋。”
蕭浪忽然向喬喬急喝道:“別發呆了!你眼前這位便是在天魔門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靈’向邪真,若說世上誰能真正讓我感到棘手,則非這位向兄莫屬,向兄遠來是客,我定要好好招呼人家!”
喬喬聞言一震,目中掠過複雜無比的神光。
蕭浪不得不提醒和喬喬,只是向邪真一人已是難纏之至的敵人,何況他話中還隱隱暗示有援兵即將趕來之意,無論是否虛張聲勢,他倆也沒有拖延下去的本錢。
能否保命逃生,全靠喬喬接下來的反應了。
喬喬雙目殺機暴射,顯是在權和避勢輕重之後,知道只有與蕭浪全力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斃向邪真這不速之客,他倆才有一線生機。
向邪真笑意依舊,像完全感應不到兩人的殺機。
廂房內充滿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眼看一場生死之鬥已無法避免,一陣“哆哆咯”的敲門聲忽然在兩人身後響起。
兩人同時色變,皆因事前全無警兆,著是鳳娘等人去而複返,怎瞞得過此時正全力戒備,感官反應皆提升至極限的他們。
嬌媚的女聲隔著木門傳入他倆耳中。
“奴家可以進來嗎?”
兩人心神劇震,喬喬臉上更是退的一點血色都不剩。
不待他們回應,房門已自動打開,鳳彩衣無限優美的身段地走人室內,搖頭輕歎道:“喬喬你這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假如你倆逃離客棧後立即離城遠颶,又怎會陷入如今的絕境?”
喬喬與蕭浪兩人均頭皮發麻,有鳳彩衣和向邪真聯手對付他們,他倆幾乎是插翅難飛,恐怕只能以力戰而死作收場。
蕭浪仍不放棄最後希望,淡聲問道:“此話怎講?”
鳳彩衣掩嘴輕笑道:“鳳春閣早已變成了天魔門的一處秘密分舵,主事人便是奴家,只有‘詭異秘藏門’喬家的笨蛋才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把這裏當成一處活路,奴家怎會想不到呢?”
蕭浪聞言苦笑,而他是隨不知情的喬家笨蛋送上門來給人甕中捉鱉的同路人,該不該算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呢?
向邪真微笑道:“值此時際還能笑得出來,好讓我佩服蕭兄,蕭兄要是願意重新考慮,之前與本門的協議仍然有效,相信現在蕭兄回心轉意的機會定會大得多了。”
喬喬身子一震,顯是懼怕蕭浪在這九死一生的局面下會答應向邪真的條件,那就只剩他一人孤軍作戰,下場不用說也是有死無生。
蕭浪看了身旁臉色蒼白的喬喬一眼,忽然仰天長笑道:“向兄想知道蕭某的答案嗎?”
向邪真淡淡笑道:“我相信蕭兄會作出明智的抉擇,畢竟應帝玉才是蕭兄的必得之敵,不是嗎?”
蕭浪收住笑聲,回身直盯著鳳彩衣,沉聲喝道:“有關令徒如霧的死,蕭某萬死難辭其咎,但向邪真才是一手造成此事的始作蛹者,前輩就這麼放半個殺徒之仇不報,還與此人聯手嗎?”
鳳彩衣失笑道:“竟用到挑撥離間那麼老舊的招數,徒弟死了就死了,只能怪她自己不爭氣,奴家那有這個力氣去為她報仇,只是除掉你這兩個小子是門主交代下來的命令,那又不同。”
向邪真也笑道:“蕭兄你是白費心機了。”
蕭浪暗忖魔門之中邪異奇詭的事情確是層出不窮,非他人所能理解。
他此刻靈台一片空明,生死成敗全被拋諸腦後,長笑道“既是如此,蕭某也無話可說。”
向邪真眼中奇光閃動道:“蕭兄真要抵死不從?”
蕭浪再發出一陣憾動人心的笑聲道:“蕭某寧可戰死,也不會與魔道中人同流合污,看刀!”
“呼!”紅顏刀劃過虛空,以簡單直接而又淩厲無比的一刀劈往向邪真。
向邪真搖頭歎道:“這叫螳臂擋車,至死不悟,讓我送蕭兄脫離人世苦海吧!”
一雙媲美女子的無骨玉手輕輕擺動,競發出尖銳的破空嘯聲,迎往蕭浪刀勢。
“啪!”蕭浪已竟盡全力變化,仍給向邪真輕描淡寫的一掌掃中刀背,被帶得踉蹌跌開。
鳳彩衣嬌笑:“喬老弟你也別閒著看戲,過來與奴家親近親近吧!”
修長的十指如撥弦般運灑連彈,天魔蓮勁立如一排勁箭般從央前湧出,猛往喬喬沖去。
寬敞的廂房內立時充滿了凜冽森冷的魔氣。
天魔門的兩大頂尖高手同時出擊,威力果然非同小可,任他倆如何掙紮,也難逃在數回合內全軍覆沒的命運。
除非有奇跡出現吧!
一一一奇跡?
太史幹秋的“掌上天下”,在一百年前,就被人們贊譽為“創造奇跡之手。”
喬喬暴喝一聲,“地藏神功”提升至極限二十一重天。全力舞動玉手“左掌天下”,頓時白芒大盛,玉華流圍。人手合一猶如一顆地上慧星,挾帶著月沉的威力,夕取向邪真,完全是一派有去無回打法,完全不顧及身後那令人肝腸寸斷的天魔蓮勁。
同一時間,蕭浪身子脫弦利箭般疾射而出,紅顏刀劈出千萬道刀影,有如一股龍卷風暴般直擊鳳彩衣。
這是兩人在無言的默契下緊密結合的一次反撲。
行動的前提是建立在肯定向邪真不知道喬喬身上有“左掌天下”這只無雙玉手的存在。
蕭浪提起如霧之死,並不是天真到以為可以挑撥兩大魔頭火拼,而是要點破已意志消沉的喬喬魔門中人慣于損人利已,又睚涯必報,鳳彩衣雖然曾在無雙玉手下吃過一次虧,卻未必會好心到提醒向邪真提防這在先天上能克制魔門心法的神兵,如果能突然發難,或許可以驟不及防下創造出意外的效果。
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而喬喬也沒有讓他失望,這拼命一擊,配合能使功力倍增的“左掌天下”使出,真有驚鬼位神之威,即使應帝王或大天魔親至,也未必敢親纓其鋒。
他兩人互相照應,彼此均無後顧之憂,攻勢卻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境界,不成功便成仁!
果然向邪真在認出白芒的真相後,以他的武功和修養,也不禁大一驚,縱是萬分不顧,也只有當機立斷,往後疾退,“砰”的一聲穿破牆壁,來到房外。
本是牢不可破的包圍陣勢終出現缺口,且退避的是陣內最強的一人。
鳳彩衣見狀驚駭欲絕,這時蕭浪的刀勢已劈到身前,且喬喬也已改變方向,往她攻來,若被這兩只拼命幼獅咬上,將是非死即傷之局,這賠本生意怎算都劃不來,只有足尖一點,硬以背部撞開兩扇大門.步上與向邪真的同一後塵。
喬喬一瞬不停,立喝道:“床上!”
蕭浪想都不想,身形疾掠,與喬喬同一時間撲上廂房內唯一的一張大床,同時喬喬飛快地在床角處連拍七下,只聞“啪”的一聲,床板竟整個翻落開來,兩人就連著床單枕被,滾落逃生的秘道去也。
兩大魔頭回到房內時,床板早已恢復原狀。
鳳彩衣雙目如欲噴火,倏地出手,只聽“轟”的一聲,整張質地上好的香床就那麼被轟成稀巴爛。
但是在床身的“遺骸”之下,卻不見增點地道的痕跡。
向邪真淡淡道:“毋須白費力氣了,這是‘胭脂堡’花家安設的機關,一經開啟後便自動扣死,如要強行突破,說不定會引發其他的埋伏,那就不妙。”
鳳彩衣跺足嗔道:“難道就眼睜睜的見這兩個小鬼逃走!”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鳳師叔毋須動氣,讓我用‘天魔搜魂大法’來追蹤,包保他倆插翅難飛。”
鳳彩衣聞言一愕,隨即嬌笑道:“師侄運‘天魔搜魂大法’都已練成,看來下屆掌門之位已是你囊中之物了。”
向邪真若無其事微笑道:“師叔過獎了,邪真年幼不足服眾,在許多方面都還需要眾師叔的指導呢!”
鳳彩衣曖昧一笑,不置可否。
向邪真先作出用心聆聽的神情,片刻後道:“他倆該是往西面逃走,我們追!”
與鳳彩衣兩人掠入屋外的黑暗中,轉瞬不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0:00
第十五章 末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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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浪和喬喬兩人像溜滑梯般一路跌跌撞撞,落到地道盡頭。
“碰!”在激戰之後的乏力狀態下,兩人身不由已,滾地葫蘆般撞在一起,痛得眼冒金星,不辨方位。
喬喬落地後一彈即起,低喝道:“還未脫離險地,我們得馬上離開……嗅蔔說到最後一字,終忍不住哼痛出聲。”
蕭浪也是痛的咧嘴道:“你們‘詭異秘藏門’喬家是經費不足嗎?為什麼不在這地道內安上幾根蠟燭,也不用弄到現在跟個睜眼睛子一樣!”
喬喬苦笑道:“還有下次!”
喬喬不再答話,彎腰急步往前奔去。
蕭浪再地可選擇,只有憋著滿腔怒氣的追著喬喬背後。
地道內空間既小又伸手不見五指,讓兩人行來倍感困難,再加上後有追兵的強大壓力,那滋味說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過了一會像是一輩子那麼久的時間後,蕭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鬼地道究竟還要走上多久?
喬喬搖頭道:“小弟也不知道。”
蕭浪失聲道:“什麼?”
喬喬苦笑道:“小弟只知道有這麼一條地道的存在。但自建成以來,還是首次使用,地道的出口會通向天堂或是地獄,就要看命運的安排了。”最後一句話,終透露出英雄氣短的無奈。
蕭浪本想乾脆就在這裏和喬喬拼個你死我活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於事無補,只有無奈歎道:“至少你可以弄個火招子出來吧!”
喬喬自懷中掏出無雙玉手,一笑道:“這個比火捂子還好用。”潛運內勁送到玉手之上,立時自手中透出一道柔和的白芒,光度雖然不強,但已夠兩人認清現下的處境了。
蕭浪盯著喬喬手中那只救了他倆無數次性命的太史玉手,肅容問道:“喬兄那只‘左掌天下’究竟是從何得來?”
喬喬苦笑道:“實不相瞞,這是小弟從本門門主‘至尊無上’喬天驕的藏寶秘室中盜出來的,若被門主發現,將是死罪一條,還望蕭兄能為小弟保密。”
蕭浪聞言一愕,因知喬喬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對他說慌。
如此說來,為了保護冰兒,喬喬所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
蕭浪首次開始正視喬喬對冰兒的真正感情,恐怕絕不在他之下。
兩人各有所思,在沈默中再度舉步。
地道開始往上延伸,顯是已接近出口。
蕭浪忍不住再問道:“這條地道真的通往城外嗎?”
喬喬猶豫了一會,才回道:“縱使不是,也應非常接近。蕭浪差點忍不住想要再給喬喬兩拳,即使在如此生死存亡的關頭,對方仍不肯對他推心置腹,由此亦可看出喬喬的個性是多麼的自私多疑。
就在此時,喬喬停步沉聲道:“這裏應是出口了。”
只見地道盡頭,一道厚重布滿青苔的鐵門,封住他倆的前路。
蕭浪忽皺眉道:“我有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仿佛我倆的行蹤,已落入他人的監視之下。”
喬喬駭然道:“但這是不可能的,小弟可以肯定這條地道除了我倆之外便沒有他人走過的痕跡,夭魔門的人絕不可能發現出口的存在!”
蕭浪面色愈趨凝重道:“不對勁的感覺愈來愈強烈了哩,敵人肯定正在接近我們!”
喬喬雖未盡信蕭浪的直覺感應,但也不敢掉以輕心,道:“是不是要折回去?”
蕭浪搖頭:“來不及了,我們殺出去!”
“啪!”兩人合力以肩膀撞開生銹的鐵門,七手八腳的爬出地道口,終于重見天日。
喬喬先以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環境,隨即低聲道:“這裏應是城內守衛的駐守室,此處已很接近西門,我們可利用黑夜之便,避開守門的士兵視線,憑你我的身手,跳下護城河逃生該不成問題。”
蕭浪卻像是沒聽到喬喬的說話,虎目異采連閃,一直打量遠方,忽地一震道:“你的如意算盤打不響哩!”
衣袂破風聲,逐漸往兩人逼近。
喬喬俊臉剎白,劇震道:“這是沒有可能的!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便追上來?”
蕭浪倒抽過一口涼氣,沉聲道:“我們仍是小看了天魔大法的玄奧,恐怕魔門之中一定有一種獨到的追蹤之術,無論我倆逃到天涯海角,也難躲過他們的搜捕。”
他幾乎可以肯定領頭追人定是“魔靈”向邪真和“魔心娘子”風彩衣無疑,但推測正確的獎品,卻是欲哭無淚的悲哀。
面臨絕境,蕭浪仍不放棄任何可能的求生機會,虎目一掃,像發現新大陸一般一把抓住喬喬手腕,喝道:“隨我來!”
不等喬喬有所反應,已硬扯著他和自己破壁碎瓦,橫入一間矮房內。
矮房原來是一間馬屋,好夢正酣的馬匹被蕭浪和喬喬這兩個不速之客所驚醒,紛紛立起驚嘶,喧鬧之大,只要不是死人都應聽得見。
喬喬駭然欲絕蕭浪此舉實與自殺無疑,莫非他是失心瘋了不成?
喬喬的噩夢像是不會醒來一樣,因為蕭浪此時又朝他斷然喝道:“上馬!”
喬喬失聲道:“你瘋了嗎?這只會使我們成為更易被追蹤的活靶子!”
蕭浪虎目爆射出有如實質的精芒,以斬釘截鐵的口氣道:“少廢話,不想死便給我上馬!”
喬喬一把甩掉蕭浪的手腕,怒道:“要發瘋你一個人去發瘋好了,我才不陪你送死!”
蕭浪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抓住喬喬衣襟,把他扯到與自己幾乎要鼻子相貼的距離,一字一句的道:“在未帶我見到冰兒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喬喬全身一陣輕顫,看起來就像是火山即將爆發的前兆,卻又忽然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冷靜下來道:“你放手,我上馬就是了。”
蕭浪與喬喬四目相交,那一瞬間交會的意味,恐怕要複雜過千言萬語,隨即蕭浪緩緩松開五指,讓喬喬退後半步,整整衣襟,若無其事的問道:“要上那一匹馬?”
蕭浪疾掠到馬房內唯一的一輛馬車前,道:“一匹馬不夠力,我們乘馬車突圍!”
喬喬聞言一震,終猜到蕭浪的真正用意。
果如蕭浪所料,如影隨形般緊躡著他倆不放的,正是以“天魔搜魂大法”感應到兩人行蹤的“魔靈”向邪真,與他同行的還有“魔心娘子”鳳彩衣。
足以他兩人聯手的實力,便足夠殺死蕭浪和喬喬一百次有餘。
鳳彩衣聽到蕭浪一手泡制出來的喧嘩,柳眉微皺道:“這兩個小子在玩什麼花樣?竟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弄出這麼大聲響?”
向邪真淡淡道:“或許是窩裏反也說不定,畢竟兩人本來就是不能兩立的情場敵手,會站在同一陣線只是迫於形勢。”
鳳彩衣一笑:“還是師侄用心,奴家就想不到這一點,果真如此,便省了我們不少功夫哩!”
向邪真微笑道:“鳳師叔不可掉以輕心,這兩人能一再逃過本門的迫殺,還反過來使得我們損兵折將,絕非偶然。”
鳳彩衣嬌笑道:“邪真師侄總是這麼體貼小心,奴家會記得你提醒就是了。”語帶挑逗,真讓人魂為之銷。
以向邪真那麼深厚的魔功底子,也不由看得心中一蕩,正要開口,忽聞前方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接著是一連串淒厲刺耳的馬嘶聲,以及車輪與地面急速接觸的劇烈尖音,然後迅速遠去。
急劇的蹄音,粉碎了夜街的寂靜。
向邪真色變道:“不好!他倆乘馬車逃走了!”
鳳彩衣柳眉倒豎,怒哼道:“城門早已關上,他倆個小子能逃上天不成?我們追!”
隨著急驟漸遠的蹄聲,疾掠而去。
一車兩人迅速遠去,就在這時,從百孔千瘡的馬房後門內,忽奔出一匹健馬,上面馱著的卻是早該乘車遠颶的蕭浪和喬喬,兩人一騎,朝著向邪真與鳳彩衣所追去的方向,開始加速奔馳。
喬喬持韁長笑道:“蕭兄這一手聲東擊西確是高明,小弟佩服之至。”
蕭浪臉上毫無得計的欣喜之色,只全神注視後背,沉聲道:“這招絕騙不了他倆大久,很快便會再追上來了!”
喬喬目中掠過深刻之極的殺機,寒聲道:“蕭兄放心,小弟若還不能甩掉這兩個魔頭,便不配作為‘詭異秘藏門’喬家的人,哼!此仇此恨,來日必報!”
蕭浪淡淡道:“我希望喬兄能少說點廢話,多用點心思在突圍上面。”
喬喬俊臉破天荒的紅了一紅,幸好蕭浪此時正與他背對警戒後方,而喬喬則操韁負責座下馬匹去向,故亦無人看見,但這已足夠一向被譽稱為“天之驕子”的他困窘難受了。
此時此景,確是令人難為情且傷透心。
沒奔出多久,蕭浪忽失聲道:“危險的感覺又來了哩!他們定是發現中計,重新追上來了!”
喬喬低罵一聲:“真是陰魂不散!”策馬加速,兩邊的房屋便像幻影般往兩旁急速倒退,風聲在兩人耳旁呼嘯不絕。
“那裏走!”輕叱聲起,兩道人影同時出現在十多丈外的屋脊處,迅若幽靈的往他們追來。
蕭浪心中叫娘,認出來人正是冤家路窄的死對頭向邪真和風彩衣,兩人目中凶光閃閃,顯是動了真怒。
蕭浪掣出紅顏刀,斷然喝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可讓馬停下!”其實不必他吩咐,喬喬早已把座騎催至極速,他倆人的小命,便全寄託在這畜牲的四條腿上了。
向邪真冷哼一聲,本是快無可快的身一菜竟猶能加速,轉瞬間已把兩邊距離拉近至只剩五丈不到。
蕭浪一看乖乖不得了,忙向喬喬喝道:快加速!
喬喬氣急敗壞般道:“不行啊!”已經到了極限!”
蕭浪百忙中回頭一瞥,只見馬兒早已因催策過度而口吐白沫,已近油盡燈枯的邊緣。
三道身影你迫我逐,瞬間便掠過數十丈的長街。
緊閉的城門逐漸出現在地平線的未端。
喬喬嘴唇緊抿,掌心已因操韁過度而磨擦出血痕,他卻渾然不覺。
能否逃出生天,就看接下來的一段路況了。
馬兒再奔出數丈,十多名士兵打扮的大漢忽從街道兩旁一湧而出,朝眾人喝道:“擾亂治安的搶匪,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蕭浪和喬喬差點要痛哭失聲,若在平時,這十多名士兵那放在他倆眼裏,但在這分稍必臾的亡命時刻,只要稍有延誤,將會被立即追上,只是想想那後果已可叫人魂斷神傷。
難道真的要為山九切,功虧一簣?
向邪真和風彩衣把前頭兩人的窘境看得一清一楚,都露出幸災東禍的笑容。
他兩人當然更不把這些守城士兵放在眼裏,必要時,就算把在場中人全部殺掉也在所不惜。
就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要命關頭,城牆上方忽然響起一道高吭嚎亮的虎嘯,接著是破風之聲大作,“虎衛”雷去夏以天神降臨之姿,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在半空中功出一道圓弧,斜射向蕭浪和喬喬兩個亡命之徒。
兩人立被嚇得魂飛魄散,難道真的是天要亡他們?竟連武神宮的人也在這時候來湊上一腳!
就在兩人自付必死之時,雷去夏竟一個提氣,改變方向,以亂石崩雲之勢往向邪真狂攻過去。
兩人差點以為自己眼花,雷去夏會在這個時候倒戈相向,實在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首當其沖的向邪真萬分無奈的厲嘯一聲,止步出掌,與這死對頭大冤家硬拼過一招,不分勝負,齊齊震開。
雷去夏頭也不回,沒來沒由的狂吼了一句:“還不快走!”
不管局勢如何急轉直下,喬喬仍以明哲保身為第一優先,大史玉手在馬頭前舞出一片光幕,同時大喝道:“擋我者死!”策馬長驅直人,毫不停留,擋路者無一倖免的濺血倒下。
蕭浪看得義憤填膺,朝喬喬喝道:“不可濫殺無辜!”
喬喬咬牙道:“逃命要緊,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蕭浪怒道:“你……!”話還未說完,兩人身子忽往前撲倒,原來馬匹終於力竭不支,前蹄失足,把他倆帶得傾倒滾地。
向邪真見機不可失,斷然喝道:“鳳師父、你快去擒住那兩個小子,這裏交給我來應付!”施展“天魔蓮華”猛攻往雷去夏,兩人迅速戰成一團。
蕭浪和喬喬兩人落地即起,象子彈往深沉暗黑的門關而去。
眾士兵早被剛才喬喬的辣手殺得伯了,那裏還敢攔住他們。
“呼!”就在眾士兵正作烏獸散之時,頭頂破風聲響起。
鳳彩衣嬌媚豐滿的身影像一頭鳳凰般在眾人頭上掠過,投入門閥,隨即眾士兵慘叫一聲,頭頂上竟同時噴出一道怵目驚心的血注,倒地斃命。
魔門中人果然是全無人性可言,即使是這些毫無關連的士兵,但若被他們成為不幸的目擊者,便絕不留活口。
蕭浪只聽後面傳來的慘叫.已知發生何事,但偏要狠下心腸去聽而未聞,心裏面痛苦的幾乎想要滴血。
同時發下誓願,著今晚仍能得幸逃生,必與天魔門周旋到底,絕不許這種邪惡的組織多存活在世上一天害人。
一縷低吟在兩人身後響起,進入他倆耳鼓後漸化為令人血脈責張的嫵媚砂韻,更帶著強大無比的誘惑力,令人忍不住想要止步回望。
這對難兄難弟同時駭然色變,知道鳳彩衣不但已追了上來,更正以六欲天魔功中的“天魔音”企圖控制他們心智。
喬喬首先按耐不住,就要回身,怒道:我和這妖婦拼了!”
蕭浪喝道:“不可!”忽地出刀,竟猛往喬喬的身上斬去!
任喬喬如何狡猾多智,也無法預料到蕭浪會在這節骨眼上暗算他,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前,已然中刀。
“當!”蕭浪一刀劈在喬喬手持的“左掌天下”上,再運勁一絞,喬喬把待不住,玉手脫手飛出,像一根勁箭般挾帶著銳不可擋的勁道,插在緊閉的城門上。
“碰!”可怕!用十人之力都未必推得動的厚重城門。竟被無雙玉手一擊之力,整座城門像豆腐般四分五裂,打開兩人的逃生大道。
蕭浪當機立斷喝道:“跳下去!”拼盡最後一分力氣,捉著自己和喬喬斜掠而起,與已成木塊的城門一起掉人黑黝黝的護城河下。
“噗通!”
兩人像是學不會飛行的鳥兒在半空中揮舞了片刻,終於還是扎手紮腳的跌落水中,隨即沒頂不見。
只差一點就能追到兩人的鳳彩衣只有粉臉剎白,眼睜睜的望著他倆藉水遁逃出生天。
不會水性的她,縱是萬分不甘,也只有徒呼奈何。
※ ※ ※
清早時分,漢陽城外兩個全身濕透、氣喘吁吁的年輕人,正在一座山頭之上,遙望昨夜那些令他倆一敗塗地的光景,猶是心有餘悸。
喬喬跪地苦笑道:“這次能逃出城來真是僥天之幸,到現在還未見天魔門的人追上來,該是已失去我倆的蹤影了吧!”
正急促喘氣的蕭浪艱苦答道:“要是你不堅持非得在水底下找到你那只鬼玉手,我倆該可以逃得更遠些,我也不會到現在還喘的跟狗一樣!”
喬喬微笑道:“蕭兄該知道沒有你說的那只鬼玉手,我們早就死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蕭浪重重哼一聲,因為這是連他也不能否認的事實,所以他也沒心情和喬喬爭辯下去。
喬喬道:“對于雷去夏的意外相助,蕭兄有什麼高見沒有?”
蕭浪臉色一變,欲言又止,終搖頭道:“我一點高見都沒有,你又怎麼看這件事?”
喬喬淡淡道:“說不定是應帝王派他來保護我們兩個的。”他語氣雖極為保持平順,但仍被蕭浪聽出經過刻意壓抑的恥辱與痛苦。
應帝王怕是根本不認為他兩個小子能逃過天魔門的追捕,又不想讓他們死得太早太容易,才會幾次直接或間接的出手相助。
但這種輕蔑,對他們兩個自尊過盛的少年人來說,卻比殺了他們更難過。
這其中更牽扯到神魔兩派間超過三百年以上的宿怨急鬥,非是一般江湖仇殺那麼簡單。
面對深不可測的武神天魔兩大無上絕學,他們都有嚴重的無力感。
要超越應帝王而贏取冰兒的芳心,說不定只是他倆的癡人妄想而已。
證據就是他們現在的狼狽樣。
蕭浪早在喬喬自間自答時已想到這點,內心裏卻矛盾痛苦的不想去承認它。
查真如此,那他們至今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蕭浪可以忍受自己技不如人,但卻絕對無法容忍成為別人利用的棋子。
兩人對望一眼.都生起同病相憐的奇異感覺。
蕭浪苦笑一下,扯開話題道:“雷去夏以一人之力對上向邪真和風彩衣這兩個大魔頭,勝算恐怕極為渺茫,希望他能平安無事吧!”
喬喬微笑道:“蕭兄這怕是未必出於真心吧?神魔兩派的人盡管去鷸蚌相爭,多鬥死一個便對我們多有利一分才是。”蕭浪不悅道:“別把我看成和你一樣的心胸狹窄,盡管雷去夏是敵人,但他畢竟也救過我們一次,說什麼也輪不到你來對他幸災樂禍!”
喬喬含笑搖頭道:“蕭兄說怎樣便怎樣吧!”接著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時候不早,該繼續上路哩!”
蕭浪暗忖喬喬的心機確是比他深沉百倍,若換成自己被人這樣當面指責,怎都不可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一個移身攔在喬喬面前道:“且慢!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告訴我冰兒人在何處嗎?”
喬喬與蕭浪四目相交,前者啞然失笑道:“蕭兄問這話不是多餘嗎?冰兒的芳蹤是小弟最大的護身符,當然要保密至最後一刻才揭曉啊!”
蕭浪冷笑:“終肯說出真活了吧?你之所以對冰兒的所在處守口如瓶,為的就是要我當擋箭牌來保你一路平安是吧?”
喬喬忽然仰天大笑道:“蕭兄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小弟若是那麼天真的人,又怎有資格成為‘詭異秘藏門’喬家的四大副掌門之一呢?
蕭浪聽的心一震,喬喬的反應與他原先所預料的大異其趣,難道真的是自己冤枉他?
喬喬捧腹笑道:“想從我口中得知冰兒下落的,並不只蕭兄一人啊!應帝王也著急的很.不然你以為他憑什麼肯派‘虎衛’雷去夏來幫助我們呢?”
蕭浪心中再震,知道自己仍是低估了喬喬的詭計和手段。
他連應帝王也敢列為利用的對象,只是這份勇氣,已是常人難及。
冰兒就是他手中的王牌,目的就是要使武神、天魔兩派,最好連浪子也包括進去,統統為爭奪冰兒而鬥的你死我活,到最後只剩喬喬一個人可以贏得美人歸。
他的計謀不可謂不成功,至少武神宮的一名大將“虎衛”雷去夏極可能已經犧牲了。
蕭浪完全洞悉喬喬的陰謀之後,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雙目射出冷酷沉穩的光芒,正面迎上喬喬興奮狂熱的眼神,一字字道:“我絕不會讓你的如意算盤成功的!”
喬喬微笑道:“蕭兄果然是見微知著,只從小弟幾句話中就可推算出小弟的真正意圖,但仍未免過於沖動,阻止小弟的計劃,對蕭兄來說可沒有半點好處!”
蕭浪沉聲道:“別另以為以冰兒的所在為要脅我就不敢殺你,還有,蕭某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與應帝王和大天魔這類強敵正面周旋,而不是像你一樣用卑鄙的手段去扇風點火!”
喬喬斂起笑容道:“這麼說來,我們是沒有合作的餘地羅?”
蕭浪道:“你我本就是不同一類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會以為我會和你同流合污只是你在癡人妄想罷了!”
喬喬得意道:“如果蕭兄要和小弟分道揚鑣,說不定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冰兒呢?”
蕭浪臉色一變,旋又堅定的道:“聚散有緣,此緣天定,如果我與冰兒真是有緣再見,也不爭這一時長短。”
喬喬眼中妒恨之色一而過,仰天長笑道:“好!蕭兄果然是磊落蕭灑的難得男子,小弟佩服之至,這就來去向冰兒轉述蕭兄所言,蕭兄後會有期!”
蕭浪喝道:且慢!先留下無雙玉手中的‘左掌天下’才准你離開!”
喬喬聞言一愕,隨即失笑道:“蕭兄不是在跟小弟開玩笑吧?”
蕭浪道:“誰有那個閒情逸致跟你開玩笑,玉手本非你詭異秘藏門,喬家之物,更不容你沾汙太史大俠的神兵成為殺人工具,將‘掌上天下’支出,我要將它送還給太史世家!”
喬喬笑得連眼淚都幾乎掉出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蕭兄這香說詞也真夠冠冕堂皇啊,卻未免把我‘天之驕子’喬喬當成三歲小孩了吧!失去太史玉手護身,小弟只怕還未遇到冰兒前已一命嗚呼了,哈……蕭兄的心機之毒,實不在我‘詭異秘藏門’喬家之下啊!”
蕭浪雙目精光閃閃,以不容轉衰的口氣道:“隨你怎麼去想,反正不交出‘左掌天下’,蕭某絕不你走出我視線之外!”
喬喬獰笑道:“說到底也說到重點了,著要動手,蕭兄自信能勝過有‘掌上天下’在手的小弟嗎?”
蕭浪哼道:“兵器只是身外之物,勝負仍要看使用者的功力而定!”
喬喬忽一把掣出太史玉手,嘿嘿冷笑道:“說得好!就領教蕭兄家傳的‘多情刀法’,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神奇的了?”
蕭浪一點不懼,橫刀擺出架勢道:“用‘多情刀法’斬你這無情無義之徒,正是我蕭家刀法的宗旨。”
兩大年輕高手,終于一言不合,正式決裂。
兩人都定下必殺之心,這一戰將是至死方休。
還未動手,兵凶戰危的慘烈氣氛已充斥在兩人之間的每一點空間。
就在劍拔彎張之際,一道沉穩雄壯的噪音在兩人身後響起道:“身處險境,大敵當前,你兩人仍要忍不住自己窩裏反起來,真不知冰姬怎會看上你們這樣的人?”
兩人駭然失色,旋風般回身面對聲音的主人。
——“虎衛”雷去夏!
在向邪真和鳳彩衣兩大魔門高手夾攻之下,他竟然仍能不死,還能先天魔門一步找到他倆!
不可思議!他是怎麼能辦到的?
雷去夏虎目精光閃閃,盯住兩人冷笑道:“見到本衛平安無事,很出乎你們的意料之外嗎?”
蕭浪回過神來,歎道:“前輩竟能在魔門兩大高手的圍殺下安然脫身,這份功力實讓蕭某佩服不已。”
雷去夏冷冷道:“魔門中人自私成性,向邪真和鳳彩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都不敢全力戰我,以在此受傷而給了對手可趁之機,既然心中有所顧忌,出手功力自也大減,如此一來,本衛要突圍而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0:19
目光移往喬喬,以冷得幾乎能使人血液凍結的肅殺語調道:“你剛才的說話我都聽見了,本來本衛就抱有殺你之意,現下更是絕不能留你活命了!”
喬喬臉色蒼白,下意識竟不寒而慄的後退了半步,陰謀被揭穿,更要面對雷去夏這功力高出他幾倍的大敵,縱使他自恃有太史玉手護身,也不免一陣氣餒,鬥志消沉。
如果惡鬥在所難免,剛與他決裂的蕭浪自是不可能出手相助,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局勢對他實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這場戰鬥,喬喬根本連一點把握都沒有,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就是打死也不肯去做的。
既不能戰之,唯有逃之。
正當喬喬在盤算脫身之策時,出乎場中人意料之外的,蕭浪竟一個移步,攔在雷去夏與喬喬之間。
不但作出行動,他更以言語向雷去夏表明態度道:“喬喬是我的,你不能殺他!”
雷去夏聞言一愕,隨即沉聲道:“你竟然要保護這個處心積慮要設計害你的人!你瘋了嗎?”
蕭浪下額一拾道:“我不是要保護他,但他是唯一知道冰兒下落的人,不能在未尋回冰兒前被你殺死。”
雷去夏嘿嘿冷笑道:“笑話!冰姬是我武神宮的人。那需要藉助外人之力去尋找,你敢作架梁,本衛就連你也一起幹掉!”
蕭浪與雷去夏一瞬不眨的對望,道:“前輩對蕭某有救命之恩,非到萬不得已,蕭某也不願與您動手,還請前輩三思!”
雷去夏仰天長嘯一聲,喝道:“本衛之所以昨天會出手相助,是因為要親手殺掉你們這兩個鬥膽冒犯宮主未婚妻的大逆不道之輩,非是為了要救你倆一命,別搞錯這一占了!”
蕭浪與喬喬兩人同時色變,喬喬更被雷去夏的說話戳中痛處,雙目爆起森寒的殺機。
喬喬在蕭浪背後沉聲道:“蕭兄,既是這廝不肯領你的情,那還跟他客氣什麼?就讓我倆聯手,把這老而不死的傢伙送上西天吧!”
蕭浪頭也不回斷然喝道:“住口!休想我會再與你合作了!”
喬喬聞言一窒,盯住蕭浪後背的目光變得像是毒蛇一般的森冷。
雷去夏仰天笑道:“好!你兩個小子中,就屬你浪子還算有點骨氣,沖著這一點,待會動上手時,本衛會讓你少受點痛苦便死去的。”
蕭浪露出一個膽大無畏的笑容道:“前輩不怕風大閃了舌,也要小心陰溝裏翻了船啊!”
雷去夏嘴巴張大,看似想再仰天長笑,卻忽然臉色一變,嘩一聲噴出一蓬鮮血,龐大的身軀如斷樹般猛折下來,單膝著地,發出“碰”的一聲巨響。
蕭浪和喬喬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異驚得呆了,待想清楚可能是怎麼回事之後,便輪到喬喬大喜道:“好傢伙!差點便被你騙倒了,還以為你武功真能與應帝王大天魔之流媲美,竟然能硬拼魔門兩大高手而安然無事,原來只是外強中幹而已,你不是要殺本少爺嗎?現在倒要看是誰殺誰了!”
蕭浪雖對喬喬的為人壓惡之至,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推測應是八九不離十。
若非身受重傷,像雷去夏那樣的硬漢是絕不可能在人前折腰的。
只有一點讓蕭浪想不通,除非雷去夏天真到以為他一現身便可以把他們嚇死,否則以這種身體要和兩人動手不啻是自尋死路嗎?
喬喬卻不像蕭浪考慮那麼多,既然敵人已無反抗之力,他就要趕盡殺絕,不給對方有半點翻身的機會。
大史玉手化成一道白煉,直取雷去夏面門。
要殺雷去夏那樣的高手,就算眼見對方已地動彈不得,仍要用全力來殺。
“當!”是火四濺,卻是蕭浪在千鈞一發間攔在雷去夏前面,用紅顏刀擋下了喬喬的玉手一擊。
喬喬雙目射出不可置信的光采,道:“你竟然阻止我殺他!為什麼?”
雷去夏早先已把話說得很明白,必殺蕭浪和喬喬兩人而後己,現在蕭浪竟然不讓喬喬趁雷去夏重傷時擺平他。確是叫人匪夷所思。
只有蕭浪清楚自己在於什麼,他搖頭斷然道:“我不能讓他殺你,但也不能讓你殺他!”
雷去夏怒道:“姓蕭的小子,本衛早就說過不要你顧及相救之情,更不要你出手相助……咳咳!”他一激動之下,牽動內傷,又咳出了幾口鮮血。
喬喬微笑道:“蕭兄你看,你要救人,人家卻未必領你這個情呢!”
蕭浪淡淡道:“我並不是為了還任何人情而阻止你殺他,只是雷去夏不失為一個敢作敢當的皿性漢子,不能在這樣不公平的情況下對他動手!”
喬喬嘿笑道:“如果小弟非得要殺他呢?”
蕭浪冷冷瞅著他道:“那你就得繼續與我未完的一戰了。”
喬喬哈哈笑道:“小弟與蕭兄畢竟相識一場,如此妄動干戈,豈是小弟所顧見,既是道不回不相為謀,小弟也不敢一再打擾蕭兄,只有獨自上路了吧!”背過身子,展步離開,竟連頭也不回。
蕭浪目送喬喬離去,雙唇緊閉,一聲不吭。
他明知喬喬這一走,可能也帶走了他與冰兒再見的希望,但要他為這點而與喬喬繼續同流合污下去,卻是萬萬不能。
秋陽高照,山風輕拂,本該是令人舒暢無比,但蕭浪心頭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雷去夏在他背後冷冷道:“現在喬喬已經走了,你如果要殺我,便該趁早動手!”
蕭浪手腕一翻,紅顏刀神奇般消失在長袍內側,若無其事問道:“我為何要殺你?”
雷去夏哼道:“你不殺我,待本衛傷愈後,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別以為救了本衛一次就可以保住你的小命,你辱本衛如此之深,我絕不容你多活在人世一日”
蕭浪訝道:“我何時侮辱過你了?”
雷去夏拳頭緊握,厲聲嘶吼道:“武神宮的人寧可死去,也不會接受敵人的恩惠!”看他的激動模樣,像是如果他身上還有一絲力氣,就一定會跳起來和蕭浪拼命。
蕭浪暗付神魔兩派的行事風格確是不可理喻之至,他此刻的心境已接近萬念俱灰,再沒心情和雷去夏糾纏下去,搖頭歎道:“你要殺我那是你的自由,只是我絕不會在你身上有傷時殺你,那也是我的自由。”
再不說話,迎著太陽,迎著風,走下山頭。
走到一半時,忽然又停下腳步,沉吟著道:“前輩再見到冰兒時,能否為蕭某轉達兩句話?”
雷去夏一口濃痰吐在地上道:“少發你的春秋大夢,本衛絕不會為你轉達任何話的!”
蕭浪歎道:“也罷!”忽地引吭高歌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餘音綴繞,人已走得不見蹤影。
但他畢竟還是婉轉的留下了給冰兒的兩句話。
雷去夏盯著蕭浪離去的方向,雙目似要噴出火來,虎軀顫抖不已。
忽然一一一
“好一個……”
“癡情種子……!”
霸絕冷絕的聲音隨著紫氣飄上山頭,雷去夏立刻拜倒在地,道:“去夏參見帝王!”
紫氣由淡轉濃凝聚成一個高大的人影,落在雷去夏之前,傳出應帝王貢斷斷續續冷做的語調:“去夏……”
“你幹的很好……”
“本座就讓你將功贖罪,不再追究你在尋回冰姬上的失職……”
雷去夏以無比敬服的口氣道:“多謝帝王恩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之前雷去夏去救出和喬喬兩人,又讓他以重傷之軀而險些自投羅網的死在喬喬手上,都是應帝王給雷去夏的“命令”嗎?
應帝王道:“一切都如本座所想……”“再過不久,不但蕭浪和喬喬兩入會在大慘寺與冰姬重逢……”“而神魔兩派三百年來的爭鬥,也將在該處畫上休止奪……”
——啊!原來應帝玉早就知道冰兒藏身何處,那為什麼不親自出馬,將冰兒帶回武神宮?
還有,蕭浪與喬喬已經正式決裂,分道揚鑲,他為什麼說不久後兩人將會在大慘寺與冰兒重逢?
神魔兩派的最終爭鬥,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神人一般的絕世強者,心裏面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有人能知道應帝王心裏有想些什麼,就連此刻跪在他腳前的雷去夏也不能,但應帝王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也不知道雷去夏此刻心裏面的盤算。
如果他見到雷去夏此刻的目光,或許就能明瞭一切,只可惜雷去夏現在面孔朝下,應帝王根本見不到雷去夏的眼神。
或許應帝王雖然功力通神,但他仍然是一個人,一個人是永遠也沒有辦法去真正瞭解另一個人的。
就像他現在沒有辦法看到,雷去夏蘊含在目光中的,那一種不顧一切的憤怒與殺意。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群燕辭歸雁南翔,念君雲遊思斷腸。
大道之上,蕭浪坐在一處土地廟前的石階之上,以手為枕,引吭高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唱的淚流滿頰,他卻渾然不覺。
道上行人不少,經過時不免指指點點,多半可惜眼前這名俊美少年好眉好目,神經卻不太正常。
他人的閒言閒語,蕭浪此刻又那裏會放在心上。
幾經歷險,九死一生,到頭來在最接近可以見到冰兒的時候,他自己卻放棄了這個可能性。
說不後悔那就是騙人的。
但要他味著良心眼見喬喬的陰謀一步步得逞,依他的個性來說也是絕無可能。
殺掉喬喬一了百了?但怎麼說人家也救過自己一命,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蕭浪也做不出來。
不能助紂為虐,不能恩將仇報,他只有選擇離開,選擇放棄。
這種痛苦的決定與蕭浪的夭性可說是完全的背道而馳,他此刻的心情鬱悶的只想大醉一場。
蕭浪再仰天大笑三聲,歎道:“從今而後,何去何從?”
旁觀路人以為他真的瘋了,那敢再看下去,頓時一哄而散。
蕭浪也不在意,自顧起身,打算入城找個地方買醉去。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自道上駛過,來到他面前停下。
車簾打開,露出一張疏狂不羈的俊臉,朝他叱道:“終於找到你這不知‘死’字怎麼寫的小子了,還不快上車!”
蕭浪認出來人,一怔道:“公子?”
竟會在這裏重逢“公子劍”花公子,的確是始料未及。
※ ※ ※
馬車在道上駛過。
車內花公子二郎腿高翹,斜眼的要量蕭浪的落魄樣,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會弄成這副樣子的?”
蕭浪一張大掌在臉上不停擦抹,苦笑道:“說來話長。”又忽地想起道:“你怎麼會跑來這裏找我?你不是早已被你老爹‘花王’花非花押解回花家堡了嗎?”
花公子哼哼嘿嘿地道:“天底下沒有能關住本公子的地方,就算是我老爹也不行。”面容一整道:“是江傑捎信要我來助你的,詳情他都在信上告訴我了,但他因為正全力率領丐幫弟子殲滅殺手王的殘餘,分身不得,只好轉向本公子救助啦!”
蕭浪感動地道:“江傑他……”
花公子瞪了蕭浪一眼,沒好氣搖頭道:“和神魔兩派直接急鬥這麼好玩的事情,你們竟然把本公子蒙在鼓裏,算是那門子的朋友?
蕭浪苦笑道:“我看你這花公於是脂粉堆裏泡久了,泡得腦筋都有點不正常了,是誰跟你說我們要和神魔兩派開戰的!”
花公子咧嘴一笑,大手拍上蕭浪肩頭道:“你這色膽包天的浪子那個女人不好愛,偏偏要看上武神宮主的未婚妻,不是嫌命長?身為你的死忠兼換貼,我怎能不陪在你身邊,看著你被應帝王打到咽下最後一口氣,再為你記述遺言了呢?”
蕭浪那會不知花公子故意說這些反話的目的用意是在激勵他的鬥志,昔笑搖頭道:“你特地趕來助拳的義氣我十分感動,但我與喬喬早已因一言不合,分道揚鑣,沒了唯一的帶路人,想找到冰兒的機率就像大海撈針,和應帝王恐怕也打不起來哩!”
花公子意味深長的一笑道:“換馬話說,只要找到喬喬,再讓他領我們去找冰兒,就有可能打起來了,是嗎?”
蕭浪愕道:“你……”
花公子搖頭晃腦道:“本公子神機妙算,早已派人盯住了喬喬那廝的行蹤,只要你一個頷首,我倆立刻趕去堵住那娃娃臉的陰險傢伙,不借痛扁他一頓,也要逼出你心上人的下落。”蕭浪張目結舌呆了半晌,方苦笑道:“你可知道喬喬與冰兒的動態均牽扯到神魔兩派的內部急鬥?涉人這淌渾水,呵能隨時隨地都有殺身之禍!”
花公子嘴角一撇道:“去!本公子可是從小就被嚇大的,武神宮夭魔門又怎麼樣?只准你這個浪子去跟他們鬥生鬥死,我這個公子就不能共襄盛舉嗎?”
蕭浪想了一下,搖頭道:“還是不行,我不能為了一已之私,讓你惹上神魔兩派這燙得不能再燙的炙手山芋,何況藏王,喬喬再怎麼說也是詭異秘藏門的四大副掌門之一,你這麼直接插手進來與他為敵,很可能會造成詭異秘藏門與胭脂堡的全面沖突,這豈是我所願見?”
花公子大歎道:“你這個浪子真是名不和會實,作事畏畏縮縮,拖泥帶水極了!本公子怎會認識像你這樣的朋友呢?——但既是朋友,本公子又怎能忍心著你這樣消沉下去,或是一個人自己去送死呢?”
蕭浪沈默下來。
“哈……!”蕭浪笑了。
仰天大笑,笑出了許久沒有的痛快,狂妄,
“哈……!”花公子亦陪著蕭浪在笑,一種真情真性的笑。
蕭浪笑得連氣也幾乎喘不過來的道:“哈……人生知已難求,我蕭浪卻能同時認識你和江傑兩位難得知已,若我還繼續消沉下去,怎對得起關懷我的朋友!”
得花公子一番掌頭棒喝,蕭浪終於如醒酌灌頂,從失落和矛盾的漩渦中脫因而出。
與其不做而侮,不如做了再來後悔。
這才是浪子應走的路。
蕭浪笑聲不停,那份放蕩不羈、桀傲不馴的自信感覺再度回到身上,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暢快的感覺了。
蕭浪向花公子笑道:“你的性命願意暫時借給我嗎?”
花公於微笑不答,他根本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他只對掌車者下了一道指令。
“掉轉車頭!”
追上喬喬,從他口中逼出冰兒的下落,就是花公子現在要陪蕭浪去做的事情。
※ ※ ※
馬車停在一間氣派華麗的閣院後門。
蕭浪以手指在車簾上拉出一條細縫,眼睛湊過去打量閣院的環境,隨口間道:“這是何人的居處?”
坐在一旁的花公子國答他道:“是附近最大的幫派‘白虎堂’堂主‘虎魄’厲行的住處,根據堡裏的探子回報,喬喬自傍晚進入此處之後,便沒再出來過。”
蕭浪皺眉:“白虎堂?‘虎魄’行?記憶中此人似乎和‘詭異秘藏門’喬家扯不上什麼關系?”
花公子道:“話是不錯,但你不覺得如果冰兒有意要掩飾自己的行蹤,躲在像現在這樣一個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不是最佳選擇嗎?”
蕭浪不置可否,但內心裏卻隱隱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蕭浪再問道:“你對白虎堂和這個堂主厲行的認識有多少?”
花公子哼道:“只看他這座價值不菲的庭院,你也知道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白虎堂,能擁有這麼華麗的建築豈是無端來由?據本公子所知,白虎堂在附近一帶包娼包賭、強取豪奪、喪盡天良的事情也不知作了多少,這厲行本身便是個惡貫滿盈、罪該萬死之輩!”
蕭浪微微頷首,花公子所說與他在丐幫中所翻閱過的資料印像大致相同,以白虎堂和厲行的卑劣作風,會和喬喬臭味相投毫不為奇,但問題是冰兒怎可能與這些窮凶極惡的歹人為伍?
除非是她並不知道這座華麗閣院其主人的真面目。
到底為什麼她有事寧願向喬喬那種人求助,也不肯來找他呢?
難道他不如“天之驕子”喬喬嗎?
蕭浪搖了搖頭,把盤踞不去的無謂想法趕出心頭,不論如何,設法找到冰兒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無論有多少疑問,也都要見了面才能問個明白。
錯過這一次,可能就再沒有機會了。
他正思忖間,花公子來到他身旁道:“對喬喬的想法你比本公子瞭解,要來明的還是暗的?”
蕭浪想了一想沉聲:“來暗的!喬喬身為‘詭異秘藏門’喬家四大副掌門之一的‘藏王’,隱蔽躲藏之術當然不在話下,若是這次不能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他一網成擒。打草驚蛇,以後再想捉住他恐怕便千難萬難了!
花公子微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但如何在這偌大的宅院當中找出喬喬的蹤影,卻讓人傷透腦筋呢!
蕭浪一咬牙道:“只要能讓我接近到離他夠近的距離。我就能感應出他的存在。”轉頭口視花公子驚駭莫名的眼神,啞然失笑道:“別把我當怪物來看,也別在問我為什麼會有這種靈覺,這是與生具來的,但直到最近我才能逐漸應用掌握。”
蕭浪並來說謊,讓他躲過日前天魔門向邪真和鳳彩衣的聯手追殺,以及日後數也數不清的危機,每每能在鬼門關前死裏逃生,都是仰賴這無以言喻的第六感。
花公子又羨又歎的道:“本公子也說是閱人無數,但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得天獨厚,深不可測的人物,浪子啊浪子,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蕭浪笑了笑拍拍花公子的肩膀道:“我不就是你的死忠換貼嗎?是該時候上工了哩!”
回曰回回曰曰
這座白虎堂堂主的行宮由囚座高樓環回連結構成,庭院廣闊,占地近裏,縱是與一般大定中國人民家相比,也毫不遜色。
蕭浪繞著四座高閣飛掠了一圈,在星月映照下的街道房舍一片寒冷,沒有絲毫異樣的情況。
最後他來到南閣的屋脊處停下,迎風而立,環目四顧。
花公子來到他身邊,問道:“如何?”
蕭浪臉色像是一場大病後的難看,沉聲道:“情況不對,四周雖寧靜如常,但卻有一種大禍臨頭的預感,這種感覺鮮少在我身上出現,此地恐怕比我們想像中還危險哩!”
花公子道:“竟有此事!但據我所知,白虎堂除了堂主厲行外,就沒什麼可以算得上一流高手的人物了,況且喬喬此刻該是過街老鼠,怎可能平白無故的我出一堆強援來?”
蕭浪昔笑道:“我也想過這一點,但就是沒辦法驅逐盤踞在我心頭的不祥預兆。”
花公子一對劍眉緊皺在一起道:“還是先行退走,再作打算?”
蕭浪認真的考慮了一會,終毅然決然搖頭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借過今晚,誰知道喬喬又會跑到那裏去?”
接著一指槽下一扇燈火通明的窗子道“我可以肯定,喬喬就在那一間房間裏!”
花公子眼中露出興奮的眼神道:“真要幹嗎?”
蕭浪的眼神在月色照射之下,異采連閃,沉聲道:“我們同時搶進室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得手之後立即走人,記著一定要留活口,還有,你千萬要自己小心,我可不想到胭脂堡去向你老爹負荊請罪呢!”
※ ※ ※
蓬!一聲巨響,兩扇窗戶同時被重擊撞開,同一時間,蕭浪和花公子兩人亦像兩只大雕般急降而下,掠人室內。
四隻眼睛同時發現他們此行的目標。
喬喬安坐椅上,席前有酒有菜,臉上連一絲震驚動搖的表情都找不到,豐神俊朗的笑容依舊,舉杯向兩名不速之道:“蕭兄如此快便找來此地,確讓小弟佩服得很。”
又向花公子笑道:“設想到花兄竟會幫著外人來對付小弟,實在太傷我八大奇門的同枝連理之情。…
不太對勁!為什麼喬喬不但一點不意外兩人的出現,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蕭浪太瞭解喬喬的為人,很明顯,他一定一早便知道蕭浪一定會回頭來找他,而他也安排了陷餅等著蕭浪跳下去。
但陷井是什麼?玄機在那裏?
花公子才不管那麼多,長劍出鞘,他要按照計劃把喬喬生擒。
蕭浪驚呼道:“花兄不可!快退!”
花公子聽到蕭浪的喝止,但他這一劍既出,便已如過河座子,有去無回。
凜冽的劍氣和主喬喬吹打過去。
喬喬無驚無懼的目視這一劍由遠而近,微笑依舊。
就在花公子也警覺到事情不太對勁之時,喬喬身前的大圓桌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飛掀起來,連同桌面的菜看杯酒一股腦往花公子撞去。
同時一道人影從寬大的桌布下閃出,兩只鐵爪幻化出舖天蓋地的爪影,攻向花公子。
剎那間,花公子陷入被攻其不備,救援無門的險境。
敵人定是老早就藏身在圓桌之內,而僅以一塊桌布隱去身形,由於他們一進來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喬喬身上,加上敵人的功力竟高得能完全掩住氣息,致連他也著了道。
蕭浪雖只在他後方數步之遙,但也不可能趕過來幫手。
花公子面對這變起突然的偷襲,想活命就完全得靠自己的真本事。
桌上碗盤在敵人貫注內勁之下,都成了極之厲害的“暗器”,若被擊中,定是血濺五步的悲慘下場。
最難應付的,還是敵人凜冽之至,幾令他為之窒息的森冷爪勁,其去勢之勁與籠罩範圍之廣,為花公子生平所僅見,到底是何方高手,能有此功力?
電光火石問,花公子猛喝一聲,往後急退。
由於前方完全被偷襲者的攻勢所包圍,他可逃避的路線少之又少,所以縱是萬分不願,花公子仍只有往後直線飛退,只要能爭取到短暫的回避空間,蕭浪便可立加援手,而他亦可展形反擊。
生與死只是一線之隔。
“隔!”一聲,花公子長劍揮落,硬切入偷襲者如山爪影中,虎軀劇震,卻借勢加速飛出,“呼”地一聲,飛出窗外。
偷襲者正要趁勝追擊時,紅芒邀閃——浪跡天涯!蕭浪出刀了。
“喳!”刀氣破空,整張圓桌立時被切成兩半。
同一時間,只剩足尖還未退出窗欄的花公子一劍刺出,正中房壁,也剎住他急退的身勢,花公子就藉著這點力道,反蕩回室內,動作流暢優美,令人看了忍不住想拍案叫絕。
而且真的有掌聲。
是喬喬鼓的掌,他一邊鼓掌,一邊微笑叫好道:“好!花兄的劍技與應變之能,確叫小弟看得大開眼界。”
被蕭浪刀氣逼退的偷襲者來到喬喬身旁,一臉忿忿不平之相。
他是該不平,在剛才對花公子突襲時,若喬喬肯同時出手,花公子就保證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喬喬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身旁足可殺死自己的怨毒眼光,自向驚疑不定的兩人微笑道:“浪小弟來介紹,這位便是此地的主人,白虎堂堂主——‘虎魄’厲行厲堂主是也。”
蕭浪身子一震,像想通所有關節的失聲驚呼道:“天魔門!”
厲行獰笑道:“不錯!老子正是天魔門的人!”
喬喬贊歎道:“蕭兄不愧是小弟心許的唯一對手,想必蕭兄也已猜到,小弟已與天魔門達成協議,放棄舊怨,攜手合作,天魔門為小弟殺掉最大情敵應帝王和蕭兄,小弟則得回冰兒,各取所需,兩相得益。蕭兄到了九泉之下,千萬莫要怨小弟心狠手辣,實不得已也!”
花公子大怒道:“喬喬!本公子從未見過比你更卑鄙的小人!”
喬喬微笑道:“花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小弟身為‘詭異秘藏門’四大副掌門之一,花兄派出跟蹤的人馬怎可能逃得過小弟的耳目?只是簡單的將計就計,就引得兩位來自投羅網,這個跟鬥可算栽的不冤了。”
花公子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道:“你……!”
蕭浪橫刀沉聲道:“就憑你兩個人,還未必有資格殺我們!”
“那再加上我倆又如何?”
語聲甫落,向邪真和風彩衣兩條身影飛快的掠入洞開的窗戶,落在蕭浪和花公子背後。
兩人立時頭皮發麻,苦不堪言,被四大頂尖高手同時包圍,再加上身陷敵陣之中,他倆那還有半點逃生的機會?
今夜確是插翅難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0:58
第十六章 群魔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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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邪真朝蕭浪微笑道:“蕭兄始終堅拒與我天魔門合作,至招今日之果,可有後悔了嗎?”
他的聲音與表情,都帶著一種真心關懷的味道,更有一種化干戈為王帛的奇異渲染力,使聽者心曠神恰,如沐春風,無法對他興起鬥爭之心。
蕭浪卻一點不受影響,冷哂道:“省掉你那‘天魔音’的舊把戲吧!對蕭某沒用的——咄!”
最後一個“咄”字冷箭般從蕭浪口中吐出,如打蛇七寸般恰好截斷了向邪真邪魅柔和的尾音,同時花公子雄軀一顫,目中再度回復清朗。
向邪真心中暗恨,他本就沒指望“天魔音”能對與六欲天魔功交戰經驗豐富的蕭浪派上用場,卻想以聲東擊西之計先對花公子暗施冷箭,卻被浪一眼看穿,破去魔音,他城府極深,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裏對蕭浪的殺意又增添了幾分。”
鳳彩衣媚笑道:“這位英俊的公子可是與我們倒楣的浪子同一路的嗎?若肯應允立即撤手不管此間之事,彩衣可以作主放你一馬呢!”
花公子長劍一抖,豪笑道:“這種蠱惑人心的邪術,看過一次便嫌煩,怎可能在本公子身上生效第二次呢?”
兩人面臨生死關頭,仍是那麼的談笑生風,單是這份無畏無懼的勇氣,已足使人動容。
喬喬雙目一亮,歎道:“兩位都是難得的英雄人物,可惜命運弄人,小弟與兩位是敵非友,想想也叫人扼腕痛惜!”
蕭浪喝道:“少來貓哭耗子假慈悲,喬喬你出賣我與應帝王和天魔門合作,就算能順利殺掉們,冰兒難道會諒解你嗎?”
喬喬笑道:“只有假魔門中人收拾掉蕭兄與應旁王。小弟才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出面安撫冰兒痛不欲生的感情,蕭兄還不明白嗎?”
蕭浪氣得幾乎要把牙齦也咬出血來,喬喬打算利用神魔兩派爭鬥的機會,一舉殲滅會威脅到他的所有情敵,其用心他早已昭然若揭,可恨他卻仍是著了喬喬的道,落人這有死無生的殺局。
花公子沉聲道:“喬喬,雖只顧著小人得志,你與卑劣多變的魔門中人合作,難道就以為他們會遵守信諾,不會在事成之後過河拆橋嗎?”
喬喬微笑道:“花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只是此事小弟自能解決,不勞花兄操心了。”
蕭浪長笑道:“花兄跟這些卑鄙小人多說些什麼?盡管今日他們能順利殺掉我倆,日後也很快會因私怨沖突而自相殘殺,這本來就是邪魔外道不可改變的宿命!”
“虎魄”厲行冷笑道:“死到臨頭,仍在費心挑撥離間,真是可悲複可笑!”
蕭浪仰天一陣大笑道:“蕭某今日就是不免喪命於此,也要找幾位在場人士來陪葬,不相信的便放馬過來吧!”
向邪真笑道:“蕭兄好豪氣,可惜向某卻沒有時間參與蕭兄這最後一戰,喬兄,時候不早,該上路了咧!”
喬喬頷首道:“小弟怎敢讓門主與向兄久候,這就立即領兩位前往冰兒的居處。”
蕭浪喝道:“且慢!喬喬你要到那裏去?”
喬喬這時已來到向邪真身旁,向蕭浪微笑道:“小弟須趕在應帝王之前,領天魔門主和邪真兄早一步設下殺神魔局,恐怕無法留下來親睹蕭兄與花兄的最後英姿了,希望兩位不要見怪。”
蕭浪怒道:“我絕不能容你帶著魔門中人對冰兒和及應帝王不利!”
喬喬笑道:“此事恐怕由不得蕭兄作主,蕭兄放心,你與應帝王去後,小弟自會全心全意愛護疼惜冰兒,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蕭浪大喝一聲,紅顏刀芒如激雷打閃,對准喬喬就是!臨頭一刀砍去。
就算要死,他也不能讓喬喬生離此地。”
鳳彩衣冷笑道:“有本娘子在此,那容到你來叫陣放肆!”羅袖隨意揮灑的擊出,正中蕭浪刀鋒,發出“啪!”的一聲巨響,兩人齊齊一震,分開距離。
蕭浪恢復冷靜,心中叫苦,只是鳳彩衣一人,已足這處魔門的秘密分舵中不知還埋伏了多少高手,就算豁出性命,也未必能拖延喬喬多少時間,更別提阻止他離去了。
他卻不知鳳彩衣也是心中暗懊,因為她從方才一刀中試出蕭浪功力的進步,竟隱有與她平分秋色之能,與數日前和喬喬聯手對戰時判著兩人,若不是之前對手隱藏實力,便是潛質驚人,又或兩者兼具,無論是那一種情況,也足以使鳳彩衣對浪子刮目相看,覺得有重新評估對手實力的必要。
無怪乎以大天魔和向邪真之能,也會對蕭浪和喬喬這兩個初出茅蘆的小子如此重視,如不能收服,則必先除之而後快。
向邪真對鳳彩衣一笑道:“邪真需立即趕去與門主會合,這裏的一切便有勞鳳師叔料理了。”
鳳彩衣嬌笑道:“包在師叔身上,總之絕不會讓這兩個小子能逃出生天便是了。”
向邪真微笑道:“希望如此,否則門主怪罪下來,只怕連師叔也承擔不起那個後果呢!”
鳳彩衣聽得心中一凜,向邪真卻再沒半點延遲,拉著喬喬往後退去,躍下窗外。
蕭浪喝道:“那裏走!”與花公子一刀一劍,驚濤拍岸般搶攻而去,務要阻斷兩人的去路。
厲行冷喝道:“甕中之鱉,還想垂死掙紮!”爪影翻飛,有如一堵鐵橋般橫互在蕭浪與花公子之前,勁氣刺骨,完全封住兩人攻勢。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只看厲行這一輪攻勢,便知他的魔功縱然仍不及向邪真和風彩衣的深厚,但也所去不遠。
花公子發出一聲驚天咆哮,長劍施展出百花劍法的殺著——百花綴亂!幻出萬千劍影,身子搶在蕭浪之前,人劍渾成一股風暴般往攔路的厲行直擊而去。
蕭浪心中則湧起無以莫名的感動。
花公子可說是一手促成蕭浪身陷險境的始作蛹者,雖說他是出於好意,更與蕭浪一樣均落入別人的算計,事發至今,蕭浪並無一句責怪過花公子,因知以花公子的為人,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魯莽大意而害苦了朋友,蕭浪知道花公子雖並未將感受形於色,但他的心中,絕對比蕭浪還要難過十倍。
像現在他這種毫無保留的攻勢,明顯是要犧牲自己來纏死厲行、鳳彩衣兩人,好讓蕭浪有機會可以突圍而出,前去搭救冰兒。
花公子雖然從頭至尾也沒和蕭浪商討過戰法,但蕭浪卻能完全瞭解他的用意。
問題是蕭浪絕不是那種重視女色更甚于朋友道義的人,花公子的作法,反而激起他的滔天鬥志,寧願轟烈戰死,也誓不會舍花公子而去。
蕭浪在剎那間作出反應,當花公子超前他撲往厲行和鳳彩衣而去的時候,振臂騰身,看似要從正門口突圍破關。
鳳彩衣看似態度輕桃,實則一直仔細留意浪的一舉一動,她一見蕭浪的去勢,便認定對手是從僅剩的兩個出口中挑選了大門.更自私自利的打算丟棄花公子孤軍奮戰。自己一個人逃生,心中暗喜,嬌軀移位,全力攔截。
孰料這一離開,卻犯下了大錯。
就在鳳彩衣邊發先至攔在門前,以為可以給對方一個迎頭痛擊的時候,蕭浪竟一個吸氣,憑藉體內“小虛空法”神奇玄奧的換氣移位,身子反進為退,像迴旋鏢般倒飛回厲行處,紅顏刀灑出一片君臨天下,線密共比的刀網,配合花公子的劍勢,真有鬼神壁易之感!
厲行頓時大吃一驚,在兩大年輕高手捨生忘死,有洞穿宇宙之能的刀網劍勢合擊之下,即便應帝王或大天魔親至,也只有暫避其鋒的份,何況是他,唯有怪叫一聲,往後疾退,“蓬”的一聲撞破身後牆壁,躍下閣樓。
高手相爭,勝敗只一線之差。
由於天魔門人慣於損人利已,在先天上無法理解蕭浪和花公子輕生死重情義的性格,更不相信在面臨生死關頭仍有不肯舍同伴逃生的行為,蕭浪行此險著,假裝要奪門而出,其實是要留下與花公子並肩作戰,果然騙倒了鳳彩衣,創下這傲人成果。
即使是正要離開的向邪真和喬喬,見到厲行只慢他倆半刻後便被逼出樓外,也不免吃了一驚。
喬喬半識半笑的道:“迫虎跳牆,爆發出來的潛力果然不可小看,向兄是否要多留片刻,待協助貴派的兩位同門收拾掉蕭浪和花公子之後,再行上路。”
向邪真心中暗怒,忖道喬喬這番話分明是諷刺日前他與鳳彩衣兩人聯手卻仍擒不下喬喬和蕭浪兩人的俱態,今番又再度上演,可說是折足了天魔門的面子。
向邪真心道:若非你這小子還有利用價值,我就要叫你嘗嘗魔門百種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極刑,走著瞧吧!”
他心裏把喬喬恨之入骨,表面上卻皮笑肉不笑的應道:有鳳師叔和厲堂主坐鎮指揮,那兩個人是插翅難飛了,喬喬還是把心思放在應帝王和冰兒身上吧!”不再多話,領路離去。
喬喬再望了夜色下的稅樓最後一眼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便尾隨著向邪真而去。
DDDDDD.蕭浪和花公子甫把厲行逼退,毫不猶豫,馬不停蹄的搶入後者所撞出來的大洞中,來到閣樓外的上空。
蕭浪利目一掃,已望見向邪真和喬喬正要消逝在黑暗中的背影,並心知肚明追趕不及,懊惱的幾乎想躲起來大哭一場。
“砰!”的一聲,鳳彩衣破空而出,鳳飛九無的仙姿飛掠往兩人而來。
美目殺機閃閃,顯是動了真怒。
花公子忽然一掌拍在蕭浪肩頭,叱道:“浪子,你自己先走,不要理我!”將他推得往外投去,他自己卻反沖而上,劍芒暴漲,截下鳳彩衣的攻勢。
蕭浪怎可能獨自逃生,大喝道:“公子,我絕不會棄你而去的,要死便一起戰死好了!”
足尖甫沾到簷面,便飛彈而起,再往戰圈撲去。
此時厲行已重整旗鼓往蕭浪殺來,邊冷笑道:“果然是一對難兄難弟,便讓你倆同葬一穴好了!”
幻出漫天爪影,兇猛淩厲,務要截住蕭浪,不讓他與花公子並肩作戰。
同時在其他三閣樓處也出現敵蹤,叱喝連聲中逼近而來。
蕭浪心中湧起無以莫名的義憤,仰天長嘯道:“蕭某今夜誓要大開殺戒了!擋我者死!”
紅顏刀化成奔雷掣電的一道長虹,人隨刀走,硬搶人厲行爪影中。
厲行心中再震,只因蕭浪這一刀充滿有去無回,同歸於盡的慘烈味道,若硬接這一刀,將是兩敗俱傷的下場。他那可能為了攔下對方作出如此大的犧牲,立時狼狽收招,氣旭丹田,身子加速下沉,不與蕭浪這拼命一刀正要沖突。
他的武功原是絕對可以與蕭浪一爭長短,但卻為了不敢與對手拼命之故,竟接二連三的被浪子逼退,氣得心高氣做的他差點吐血。
厲行一退,蕭浪半分也不猶豫,手中刀脫手飛出,迴旋著斬向對手,他本人卻趁勢拔起,飛掠向花公子與鳳彩衣的戰局。
但這樣赤手空拳的去與鳳彩衣對手,他是想送死嗎?
紅顏刀飛斬而至。
無主之刀,厲行當然不會放在眼裏,虎爪探出,打算一舉把蕭浪的隨身兵器奪下,將功贖罪。
爪刀將接,紅顏刀卻忽然毫無先兆的突然改變方向,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攔腰往厲行斬去。
厲行頓時魂飛魄散,正淩空下墜的他,根本不可能再改變方向,蕭浪這神乎其來的一刀,正算准他;日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際,騙他出手落空,再趁機擊殺!
若非蕭家多情刀法中有“此情綿綿無絕期”這一訣,也無法製造出這種戰果。
“喳——”
厲行雖竭力閃避,仍被紅顏刀劃過腰際,頓時慘嘶一聲,血如泉湧,失速跌落,雖不知傷勢如何,但肯定已在聞風趕來的屬下面前大大丟了一次臉。
回看花公子與鳳彩衣這一邊的戰況。
鳳彩衣雖是女子之身,卻是天魔門內排行有數的元老級高手,花公子縱是八大奇門中出類拔粹的劍術奇才,但真要論及功力火候,卻仍是差了對手幾級。
花公子唯一可恃者,拼勁而已矣!
鳳彩衣打定速戰速決的主意,一聲媚笑,蠻腰一扭,纏在腰際的彩帶立如靈蛇般暴增三丈,直往花公子卷去。
原本貼身的宮裝立時敞了開來,露出引人邏思的肚兜秀峰,配合上一雙光滑修長的玉腿,足可讓任何男人看得魂為之迷,再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一招若在平時對花公子使出,當會收足十成功效。可是當花公子此時正值義憤填膺,捨生忘死之際,鳳彩衣的動人內身,在他看來實與行屍走肉無異。
花公子看也不看,大喝一聲,劍光飛撲,鳳彩衣的彩帶宮裝立時被絞成千百碎片,如雪茶般在空中飛散。
鳳彩衣這下可真是應了“暗了夫人又折兵”的最佳寫照,立時怒氣橫生,鳳目含煞,准備對花公子施展真正殺手。
卻在這時,後背勁風空至,蕭浪殺到了!
鳳彩衣心中大罵厲行沒用,又知無法在兩大年輕高手的夾擊下討好,不得不悶哼一聲,改變身形,飄往另一邊閣樓的屋脊。
說來雖長,卻都是在剎那間所發生的事情,經過一番短暫而激烈的生死爭鬥,兩個戰友終于又會合在一起。
花公子自中蘊含無比複雜的神色,望了蕭浪一眼後歎道:“你為何要回來?”
蕭浪長笑道:“你又為何要留下來?我們既然是一道進來的,當然也要一起離開!”
兩人對望一笑,都充滿了惺惺相惜,士為知已者死的味道。
花公子振劍喝道:“好!我們聯手殺出去,就不相信有人可以擋得下!”
鳳彩衣怒叱道:“要走去那裏?都給老娘納命來吧!”隔空打出西朵無形有質的天魔連勁,分往兩人印去。
蕭浪拼著最後一點真氣、再拉著自己和花公子往上硬升三尺,險險避過了天魔蓮勁的一擊,但在激戰之後,內息走岔,猛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無力墜下。
花公子訝道:“浪子!”連忙張臂接著蕭浪,往下掉去。
他兩人剛踏足簷面,白虎堂的高手群已沖殺而至。
花公子心中湧起滔大鬥志,決定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護得蕭浪的安全,大喝一聲道:“擋我者死!”
人劍合一,硬撞入來襲敵陣中,一柄長劍只攻不守,每發一招,必有人中劍倒地,殺得天昏地暗,星月失色。
白虎堂眾人給他殺得魂飛魄散,分開一條血路,但花公子也為此付出極慘烈的代價,身上血跡斑斑,創傷之多幾乎可以與天上的星辰之數媲美。
還未及喘上一口氣,殺氣騰騰的厲行已攔在面前。
花公子心中暗歎,不得不使出壓箱底的絕招,暴喝一聲道:“飛星摘月!”長劍甩手飛出,在星夜下劃過一條優美玄奧的軌跡,像是一顆天外殞星,在飛越過于山萬水之後,再以舞以倫比的勁道直取厲行!
厲行大吃一驚,這一記飛劍比早先蕭浪的刀招更加難捱,幾有萬夫不當之威,銳氣頓時再減三分,不敢猶豫。身子往後猛退,只聞“碰”的一聲巨響,長劍一擊不中。插在瓦面上,有如在屋脊處點烯了一顆烈性炸藥,牆倒梁塌,飛塵滿天,可見花公子這一劍之威!
厲行逃過殺生大劫,心中卻無半點興奮之情,只看他能硬接蕭浪全力一刀而只傷不死,已可知他的功力不在蕭浪與花公子之下,但卻在兩人結合智慧與拼命的戰術之下,接二連三的只一個照面便敗下陣來,那份窩囊感壓得他幾乎想要大哭一場。
屋面既碎,眾人再無立足之和上,只有往地面落去。
花公子暗呼我佛庇佑,正要趁亂逃生之時——
“天魔破竅!”
嬌叱聲甫起,鳳彩衣的身子已迅如鬼魅的來到花公子背後,“天魔蓮華”全力出手,左右三指同時印在他們任督兩穴上,同時銳如利刃,洞牆透壁的魔蓮真勁透體命入,先是陰柔冰寒,在體內毫無徵兆的爆開來後又轉為陽剛炙熱,如此充滿毀滅性的怪異內勁,就算是鐵打的金剛也不可能捱得住。
鳳彩衣算准這個最佳時機才出手,就是要一舉把花公子和蕭浪兩人同時擊斃。
兩人如受雷碩,身子劇震,連原已昏迷的蕭浪都痛醒過來。狂噴出兩蓬鮮血,斷線風箏般飛往遠方。
不當場斃命,已算是他倆功力了得。
“碰!”“啪!”
蕭浪和花公子兩人落地又彈起,像兩個不由自主的破爛玩偶般在地上劃出兩道深坑。
鳳彩衣飛掠過來,嬌笑道:“花了老娘這麼多手腳,終於還是把你這兩個小鬼收拾了!”
蕭浪和花公子同時心叫道“完了”,他倆體內此刻連半點殘餘力氣也沒有,內傷更是嚴重之至,就算是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以一舉便取下兩人性命。
束手待斃間,忽自半空傳來一聲大喝。
“手下留人——”
花公子為之一怔,皆因認出這救星的聲音,正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只是一句“手下留下”當然阻止不了鳳彩衣必殺這兩個一再與天魔門作對小子的決心,但若再加上一記飛劍又如何?
如果這一記飛劍又剛好是花公子剛才使用過的絕招——“飛星摘月”又如何?
如果這一記“飛星摘月”的威力更比花公子使來大上三倍又如何?
答案就是鳳彩衣急退,沒命的退,死命的退,退的有多遠便有多遠,有多狼狽便有多狼狽,氣得她差點吐血。
長劍插在地上,卻未如預期的爆出震天巨響,或是有地裂物毀的威力,只前半截劍鋒如刀切豆腐般直刺人地後,便定住不動,這份用力之巧,已達驚世駭俗的境界!
鳳彩衣驚魂甫定,望見那柄幾乎奪去她性命的神來一劍,芳心再震。
但見地上的那柄長劍通體晶瑩剔透,競是以上好的白玉製成,劍身上雕塑著一朵朵栩栩如生、華麗高雅的攻瑰花•在夜色映照之下,隱隱滲出發亮的白瑩,如非親眼目睹,定難相信世上有如此一把高貴無比的‘劍’。
鳳彩衣一震道:“白玉玫瑰?”
一道清朗的聲音送來道:“鳳娘好眼力,竟能認出本人的愛劍——白玉玫瑰!”
聲到人到。
來人的相貌與花公子有三分相似,但卻多多了一份滄桑與智慧的洗禮,斜飛入鬢的劍眉下嵌著一雙黑鑽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英俊無暇的臉龐卻似透露著某種看透世情的氣質,讓人無法分辯出是高潮後的厭卷,亦或只是內斂的狂熱,但不論是什麼感情,都令人深邃得難以捉摸。
他的兩鬢微見星,卻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人一種儒人學士的風度和貴族豪門的氣阮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淵亭嶽峙的身型,確有蓋代高手不可一世的頂尖風範。
花公子呻吟一聲道:“老爹……!”
蕭浪雖早已猜到來人身分,聞言仍忍不住一震。
竟是花公子之父,八大奇門中“胭脂堡”花家的堡主——“花王”花非花!
單以相貌而論,便知他昔年與蕭浪之父蕭一刀,並列為武林中兩大美男子,確有其醉人風範。
而他一上場便以先聲奪人之勢逼退鳳彩衣,更震住場中諸人,這份修力氣勢端的非同小可。
‘花王’花非花現身後,先以如電利目掃了場中一眼,被他看過的眾人,都生出什麼事均被他看穿的感覺,最後目光停留在鳳彩衣身上,露出一絲微笑道:“見到鳳娘貌美如昔,真叫故友好生欣慰。”
鳳彩衣妙目一轉,未語先笑道:“堡主的嘴巴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會講話,真要迷死奴家了。”
她的外袍自與花公子一戰後便毀去,直到現在仍僅以一條貼身褻衣遮掩,談笑之間,動人曲線躍躍欲出,看得連自己人都目不轉睛,確是天生尤物。
花非花卻未如旁人般被鳳彩衣的美色迷得神魂顛倒。淡淡道:“鳳娘客氣了,小犬頑劣成性,竟然不知天高地遠的冒犯了你與貴門,我這個作爹的打算帶犬子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讓他永不敢再犯,不知鳳娘意下如何?”
鳳彩衣花枝亂顫般笑道:“堡主真是愈來愈會說笑了,既知貴公子已得罪了本門.任憑堡主三言兩語,就想把人帶走,天下豈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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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1 22:21:11
這時壓下傷勢的厲行也已帶手下趕了過來,將花非花等人團團圍住。
雖陷身重圍花非花臉上卻毫無懼色,甚至直到現在,也未向地上的花公子和蕭浪望過一眼,仍朝鳳彩衣道:“那麼鳳娘意欲如何?”
鳳彩衣飛給花非花一個大有深意的媚眼,道:“如果堡主只是要帶走令郎,事情仍有商量的餘地。”
花公子色變道:“老爹千萬不可答應這妖婦的要求,我誓與蕭浪同進退……咳咳!”他這一激動,立時牽動傷勢咯血,底下的話已說不下去。
花非花聽著未聞,獨子的重傷竟似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自顧道:“鳳娘此話怎說??
鳳彩衣望了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兩人一眼,掩嘴輕笑道:“真正被本門列為必殺目標的,是這個姓蕭的小子,令郎只是交友不慎,再加上血氣方剛,行事未免莽撞欠慮,才會身陷其中,並非真與本門有什麼深仇大恨……”
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再露出一個嫵媚之至的微笑道:“如果堡主願意陪奴家一晚,彩衣便作主放了令郎給你又何妨?”
這下連蕭浪和花公子都忍不住色變道:“什麼?”
這女人竟然當眾說出要花非花成為她的人幕之賓,這麼驚世駭俗、大違常理的事情,在鳳彩衣口中卻像是吃飯喝茶般的自然隨便。
但以她的條件,確有使男人無法的拒絕的誘惑。
只要和美女共渡一晚,便能不動干戈、不結仇怨的帶走愛子這麼便宜的“條件”,只怕任何正常男人都不會拒絕。
但花非花卻不是那些“正常的男人。”
他竟然斷然拒絕道:“這個恕難從命!而且不單是大子,就連蕭浪我也要一起帶走。”
鳳彩衣沒想到花非花竟會這麼“不識相”,一愕後強笑道:“這個條件對堡主來說已是最大的禮遇,堡主難道真要為了姓蕭的這麼一個從未謀面的小子,而結下我天魔門這麼一個強敵嗎?”
花非花一歎道:“先不說鳳娘你的‘奼女心經’厲害無比,本人若答應了你的條件,只怕有命上床無命下床,況且既知蕭浪是我故友之子,本人怎麼能不盡力保護至交的唯一血脈呢?”
蕭浪心中湧起無以莫名的滔天感動,便咽的道:“花堡主……”出道至今,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懷。
花非花朝蕭浪一笑道:“叫我花世伯吧,你的事我都聽說過了,果然是虎父無大子,沒墜了你蕭家的威風。”
蕭浪感動的道:“花伯……”再說不下去了。
鳳彩衣咬牙道:“這小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值得你這麼不計代價的保護他?”
花非花淡淡道:“這個你管不著,到底放不放,鳳娘一言可定,否則休怪本人要動手突圍了。”
鳳彩衣語氣轉寒,冷笑道:“堡主真要不識好歹嗎?別忘了此處到底是我天魔門的地盤,你單人獨劍,又帶著兩個重傷的小子,能走得多遠呢?”
鳳彩衣沒有誇大,只是她一人的武功已足與花非花抗衡,再加上“虎魄”厲行和他手下近五十人之眾的實力,僅以花非花一人便想在群虎環伺下,帶著兩個傷重的累贅來去自如,那是天方夜譚。
談判破裂,場中立時殺機暴增。
“若再加上我一個,那又如何?”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驚動了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
不速之客的聲音不知從何而發,但卻清楚的送到場中每一個人的耳中,就如同地耳旁說話一樣,這份“天籟傳音”的修為,非有玄門正宗三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否則絕無法做到。
魔門眾弟子正左顧右盼尋找聲音的來源之時,不知何時,在花非花的身旁竟已我出一個氣度超凡的中年文士,場中這麼多雙眼睛,竟沒有一人看清楚中年文士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出現的?
花公子低哼一聲“慘了”,閉上雙目,他生平最怕的兩個人,竟然會同時出現。
就算今天能逃出生天,被抓口去也要整治掉一層皮。
蕭浪則是驚上加喜,若再加上後來一人的援手,就算大天魔或應帝王親至,也有一拼之力。
為救愛徒,竟連“富甲天下”李家的第二號人物——氣王”李無憂也被驚動,親自出馬了。
“氣王”與“花王”雙王並列,頓時把場中局勢整個逆轉過來,其中關鍵之微妙,非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明白。
只有絕代高手,才能擁有這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勢。
鳳彩衣發出一陣宛著銀鈴的嬌笑聲道:“原來連無憂兄也大駕光臨,既是如此,奴家怎能不賣兩位這個面子呢?兩位如要帶走這兩個小子,便請自便吧!”
誰都沒料到鳳彩衣的態度竟會突然有這麼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更放行的如此“爽快”皆不由一愕。
李無憂朗笑道:“鳳娘高抬貴手之恩,李某和花堡主均銘感五內。”
鳳彩衣眯眼媚笑道:“若真要謝奴家,就拿出一點‘實質’的行動出來吧!”
鳳彩衣的媚術連李無憂這樣的高手都有點吃不消,連忙乾笑道:“這個留待日後有機會再說吧,打擾貴門已久,我們也該就此告辭了。”
鳳彩衣淡淡道:“諸位慢走,恕奴家不送了。”
能進能退,這鳳彩衣亦可算是一名女中梟雄。
一場干戈,就此平息。
城外。
花非花和李無憂帶著蕭浪花公子這一對難兄難弟,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
進到洞內後,便由花非花一掌貼著一人的背心,三人盤膝席地而坐,運動療傷,李無憂則在洞口處護法。
盞茶的時間後,三人身上都滲出一片汗水,臉色卻未見明顯好轉!
終於花非花長籲一口氣,垂下雙手歎道:“這妖婦的魔功確是厲害之至,公子和世侄的經脈都受到極嚴重的損害,更要命的是半邊身子寒、半邊身子熱,就好像同時受到陰陽兩種不同內勁重擊一樣,非經過一年半截的悉心調養,怕難以完全恢復過來,更可能留下永不磨滅的後遺症。”
蕭浪慘然色變,若要花上這麼長的時間才能復原,他那還來得及趕去阻止喬喬和天魔門的陰謀得逞。
花公子頹然道:“浪子,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花非花哼道:“終於懂得認錯了嗎?你可知莽撞行事的後果,便是害人害已,要不是我早叫福伯盯著你的行蹤,隨時向我回報,你現在那裏還有性命在這裏說話!”
花公子慚愧道:“我知錯了。”
以他的性格,肯這麼當面承認自己錯誤,可見悔恨之極
蕭浪昔笑道:“世伯莫再責怪花兄了,說到底他也是為了幫助晚輩才會落到如此地步,該是晚輩對世伯及花兄感到抱歉才是。”
花公子慘然道:“浪子,你要為我說情,不如罵我兩句還會使我好過些。”
蕭浪搖頭道:“這是那裏的話?花兄為了我已付出如此之多,我怎還會有一絲怪罪之理?”
花公子赦然道:“但我害得你無法追上喬喬,援助冰兒……”
蕭浪苦笑一下,歎道:“若真來不及,那也是命數使然。”
李無憂走進山洞內道:“讓我來試試看,說不定有法可想。”
花非花與李無憂多年深交,一聽之下便知其用意,訝道:“李兄莫非要使用‘點水成金’?此事非同小可,李兄務請三思。”
李無憂微笑道:“蕭浪算來對我李家有恩,我為他犧牲一點功力,也不為過。”
蕭浪訝道:“晚輩似乎並未為李家作過什麼事,前輩之言,晚輩不解其意??
李無憂眼中傷感之色一掠即逝,苦笑道:“我那欺宗忘祖的三弟無懼,是死在你、江傑和東方明珠三人聯手下,你們為我李家除此大害,難道不是恩情嗎?”
蕭浪一震道:“晚輩雖未親手殺害東方無懼,但確也算是同謀之一,前輩若要責怪,晚輩絕無怨言,但請恕晚輩直言,東方無懼作惡多端,死無足惜,就算重新來過,晚輩仍是會再殺他一次,晚輩言盡於此,前輩著要報弟仇,再在便可以下手了。”
李無憂苦笑搖頭道:“蕭浪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那三弟確是無惡不作,死有餘辜,只是礙于兄弟之情,我與大哥始終委不下心來親手將他除去,沒想到他竟變本加厲,改名換姓投入東方世家,助紂為虐,為禍更深。我之所以蓄意接近東方明珠,並收她為義女,目的便是為了要找機會將此逆弟除去,沒想到善惡到頭終有報,逆弟終于為他一手所扶植起來的傀儡殺手東方明珠所刺,卻也為我避免了這場手足相殘的不幸,東方明珠既死,一切怨仇也隨她而葬,剩下的只是你和江傑助我李家維護最後一點聲譽的恩情,你知道了嗎?”
蕭浪感動道:“前輩……”
李無憂這話說得大義凜然,是非分明,不愧是前輩風範,這才知道江傑和花公子對李無憂的推崇,非是無端來由。
但他還是想不出李無憂有什麼辦法,治好他和花公子身上,連“花王”花非花也束手無策的傷勢?
李無憂行到蕭浪背後,運起李家的不傳絕學“波紋訣”,行功七周天後,忽然重重一指戳在蕭浪腦門,百會穴”之上。
花公子見狀驚呼道:“世伯!”
“百會穴”乃是人身死穴,即使是等閒撞擊也有性命之憂,何況李無憂這全力一指點在蕭浪重傷之軀上。
難道李無憂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仍只是個趁人之危的卑鄙惡徒嗎?
當然不是。
證據就是中了李無憂一指的蕭浪,並未當場倒斃,反而感到自百會穴貫入一股沛莫能禦,如貫頂般的真氣,像是雨水滋潤大地般的無處不被,將他因天魔蓮勁所堵塞的經脈一一疏通開來。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幹癟了的袋子,又被人重新注滿了水,而再度膨脹起來,神妙之至,非是親身經歷,怎樣都難以說得明白。
李無憂手指離開蕭浪頭頂。
蕭浪身子一震,直到前一一刻還像是半個廢人的他,忽然回復了龍精虎猛的活力,彈跳起來,朝身後的李無優伏地便拜。
花公子看得又驚又喜,以歎為觀止的口氣道:“世伯你這手‘點水成金’真是太神奇了,快給世侄我也來點這麼一下吧!”
“啪!”“哎!”
花非花忽然一巴掌便摑在花公子後腦勺上,把他擊得餓狗搶屎,慘叫出聲。
花非花道:“不懂就不要亂說話,你以為‘點水成金’是可以隨便施展的嗎?如今你世怕不但三個月之內不能與他人動手,而且固為施展此招所失去的一成真氣,永遠也不能修補回來!”
花公子一聽,連自己身上的傷勢都忘了,訝道:“什麼”
蕭浪垂淚道:“前輩為治癒晚輩,犧牲如此之矩,晚輩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回報!”
李無憂臉上血色盡退,相貌竟像是一口氣衰老了十年,勉強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我雖然以‘點水成金’打通你體內被天魔功所堵塞的經脈,但要完全恢復至未受傷前的狀態,仍要靠你自身的用功才行,若你能覓地潛修,將留在你體內的‘波紋訣’功力融匯貫通,說不定還可以因禍得福,功力更上一層樓,我能為你做的便只到這裏,接下來便只有靠你自己了。”
蕭浪涕位再拜道:“兩位前輩的大恩大德,晚輩有生之年必不敢忘。”
花非花歎道:“李兄你這麼神指一點,功力盡去,豈不是又為我多出了個需要照顧的病人來嗎?”
李無憂苦笑道:“事非得已,只好有勞堡主了。”花非花搖頭道:“也罷,只是苦了世侄了。”
花非花這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說話,蕭浪竟然聽得懂。
他朝花非花顏然點頭道:“世伯放心,這本來就是晚輩一個人的戰爭,連累兩位前輩及公子兄如此之深,實讓晚輩汗顏,往後之事,便由晚輩一力承擔,絕不會再連累到前輩兩家,也祝前輩此行一路順風。”
花公子轉念一想,已知兩人語意,是以色變道:“老爹你怎可在這關頭上棄浪子而去,讓他一個人去面對神魔兩派的最終戰火,這不是等於放他去送死嗎?”
要不是面前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他老爹,一個是他老師,他早就把“懦夫”兩個字罵出來了。
花非花臉色一變,還未開罵,蕭浪已搶先代答道::“公子你莫要誤會令尊,令尊肩上負擔之重,遠超過你我所能想像之上,令尊要在群魔環伺的情形下,護送你和李前輩兩位安返花家堡,其問路途之險,不比我去見冰兒來得低!”
花公子一愕道:“什麼?
花非花歎道:“不愧是蕭兄弟的兒子,見他的本事,就已青出於藍,只有我那個笨兒子不懂魔門之人講求睚疵必報,怎可能那麼好心讓我們大鬧一場後再飽食遠颶?鳳彩衣早就算准了我們兩個老頭帶著受傷的你倆,世侄你又有非追趕喬喬不可的壓力,絕對無法走遠,才會在白虎堂時故作大方,放我們一群離去,實則就是要讓我和李兄為治療你倆而大傷元氣,她才好趁機佈局將我們一網打盡。
花公子啞口無言道:“這……”
花非花厲目掃了花公子一眼,看得後者一顆心涼掉半截,才再歎道:“這妖婦心機之深,確是不愧‘魔心娘子’之名,幸好世侄得李兄之助,得以功力盡複,但李兄也因此暫時失去大半功力,大大削弱了我方實力,保護犬子與李兄的責任,便只好由我一肩扛起,本來死了一個笨兒子倒也還不打緊,但李兄是我三十年至友,我絕不能讓他在我手上有半點疏失!”
蕭浪忽然一揖到地道:“晚輩不能與前輩們並肩作戰,實乃晚輩畢生憾事,但晚輩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還請世伯見諒!”
花非花笑道:“彼此彼此,個人皆有個人不得已要走的路,這或許就是命運吧,一刀天上有靈,見到有子如此,當會與我此刻一樣的欣慰才是。”
聽到人家口中提到其父的名字,蕭浪終于忍不住英雄淚下。
李無憂忽然開口道:“未來的江湖,必是你和公子這些年輕人的天下,務必要好好保重自己,莫要英年早折。讓我們這些白發人送黑發人如此無奈!”
蕭浪感受到兩位長者真誠無私的關懷,激動得全身顫抖,抱拳道:“晚輩謹遵兩位前輩所言,不敢有違!”
花非花望向洞外道:“事不宜遲,賢侄好應該立即出發了哩!”
蕭浪點頭道:“沒錯!”放步往洞外走去。”
花公子在背後叫住他道:“浪……浪子,等一下!
蕭浪回頭笑道:“公子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花公子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歎道:“雖是不甘心,看來也只有聽從老頭的安排了,這大概就是本公子粗心大意的報應吧!但喬喬和向邪真一行此刻只怕已在百里之外,你如何能追得上他們呢?”
蕭浪回給花公子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道:“你忘記我的靈感追蹤嗎?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總是有辦法追上他們,況且……”微微一頓,續道:“我有一個預感,冰兒和喬喬現在所在之地,必不會離此太遠!”
這話聽得三人一愕,蕭浪抱拳一一道:“花世伯。李前輩。公子,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轉身走出洞外。
應該有千言萬語要話別的他們,終究只是短短的幾句招呼,便要各踏征途。
一切盡在不言中。
※ ※ ※
離開蕭浪等人所在之地,再有半天路程,便進入“荒涼鎮”。
“荒涼鎮”外有座“痛苦山”上便是神魔兩派全力搜尋的冰兒藏身之所——大慘寺!
蕭浪的預感果然沒惜!
向邪真率領“殺神計劃”中的魔門大軍,由喬喬領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痛苦山山腳下。
然後,向邪真便發現了一件令泰山崩於前也不動色的他亦為之震怒的事情。
“天之驕子”喬喬,竟——消——失——了!
“你說他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向邪真此刻的目光及臉色,都絕絕對對的令人寒心,就像是從修羅界中降臨的鬼神羅剎,或許此刻的他,才是他“魔靈”的真正面目。
就連大天魔一手訓練出來的十二魔將,以天上十二司辰為排名的第七魔將——魔馬,此刻也感受到這股令人不寒而慄的魔氣,戰戰兢兢的答道:“啟……啟稟魔靈大人。屬下原本依魔靈大人的吩咐,與魔狗、魔兔、魔蛇等另三位魔將,要合力圍殺喬喬,沒想到那廝似乎是先一步感應到我們的殺意,藉口要在樹後方便一下,然後竟就那麼離奇失蹤了!”
在魔馬身後,還跪著另三名與他同病相憐的魔將,分別是排行第四的魔兔,排行第六的魔蛇,以及排行十一的魔狗,盡都是一副大難臨頭,如喪考批的面容。
作事一向謹慎的向邪真當然並未看輕喬喬,故差使了大天魔派給他的四名魔將,欲除去已無利用價值的喬喬。
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喬喬果然不負“藏王”之名,在重重包圍的敵陣之中仍然可以全身而退,不啻狠狠的在向邪真面上摑了一巴掌。
任務失敗的四名魔將最是人心惶惶,他們太清楚惹惱這個大天魔未來的接班人,天魔門新一代中最出色的“魔靈”向邪真,會有什麼下場。
魔門中對失敗者的處置手段,絕對可以慘烈到讓你後悔為什麼要生出來!
正當四名魔將的心裏如吊桶般七上八下時,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向邪真嚴寒如北極冰山的臉上竟然出現一絲解凍,接著竟仰天笑起來道:“好一個‘藏王’喬喬,我向邪真畢竟還是小看了你。”
笑聲突來突止,接著他以冷冷的目光掃了跪在地上的四名魔將一眼,冷冷的道:“值此用人之際,你四人任務失敗的過失便暫且記下,要是不能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將功贖罪,便自己提頭來見我吧!”
四名魔將對這突如其來的恩典簡直是喜出望外,連忙叩頭如搗蒜的謝過向邪真的不殺之恩。
向邪真對四名魔將的反應,只是冷冷泛起一個極難察黨的微笑。
要成為天魔門下一任的掌門,玩弄人心的權術便是必修之課。
反正走了一個喬喬,單憑他的武功仍難對計劃有所阻礙,現在施一點小恩惠給四名魔將,便可讓他們為自己感恩圖報,並在接下來的“殺神魔局”中更加賣力。
現在最重要的,便是上大慘寺,擒下冰兒,以為要脅“武神”應帝王之用。
只要應帝王一死,那神魔兩派長達數百年的爭鬥便可正式打下休止符,屆時什麼六大門派、八大奇門。東方世家,都將俯首稱臣,由他天魔門一脈獨尊天下。
想到未來的風光,真要開心的由心裏笑出來呢!
向邪真望向痛苦山頂,那裏,便將是他雄圖霸業的開始
當魔門大軍來到大慘寺下,”萬古雲霄,百階長梯”八個俊挺清秀的大字映入眾人眼簾時,他們同時也見到石梯盡頭,立著一名老僧。
他身著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材並不特別突出,額頭高廣平闊,似透著深如瀚海的智慧,長眉低垂,相貌看來應有六十開外,皮膚卻細嫩如嬰兒.且神光煥發,雙目深邃難測,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憫人的慈祥寶相,正合什低喧佛號。
向邪真心中微訝,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眼前這名老僧的修為非同小可,已達返噗歸真的境界,只怕比起自己也不虞多讓,這在武林中籍籍無名的一間小寺,竟然隱藏有這麼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佛門高手,影響不可謂之不大。
不禁又暗恨起被逃脫的喬喬,他選擇此處作為冰兒的安身之所,確非無端來由。
老僧低喧一聲佛號,然後開口向魔門眾人道:“諸位施主如此行色匆匆,不知意欲何往?”
向邪真為避免節外生枝,另一方面也要先觀察這名來歷不明老僧的底細,換上一副平和好看的笑容道:“晚輩與身後同伴均是久慕大慘寺佛名,此次專為參禪拜寺而來,不和這位大師法號如何?在寺中身居何職?”
老僧再低喧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道:“老袖無色,正是大慘寺的住持,施主們不遠千里而來,用心可嘉,可惜敝寺近日另有要務,無法接納外賓,施主們只怕是白走這一道了。”
向邪真微笑道:“出家人與人方便,大師既知晚輩一行乃是專程而來,不辭辛苦,為何不肯大開方便之門,讓我們上貴寺一觀?”
無色垂目觀心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佛門雖大,卻難渡無緣之人,施主們一群人身上魔氣太重,顯是積惡難返,敝寺小佛小法,只怕喚不回這許多迷途魔心,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等還是請回吧!”
向邪真冷笑道:“原來大師不僅佛法高深,還身具慧眼神通,竟能看出我等是魔非人,那麼大師也該明白魔門行事,一向沒有情理可講,若大師堅拒我等的要求,只怕貴寺與大師便要毀於一旦!”
無色和平的道:“阿彌陀佛,來則無由,去則無往,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敝寺的建業與老衲這副臭皮囊,都是俗世泡沫,轉眼即滅,又何足借哉!”
向邪真俊臉倏忽變得寒霜如冰,冷冷道:“我可沒有時間再和大師站在這裏大打禪機,擺在大師眼前的現在只剩下兩條路,一是交出冰姬;一是任由我們上寺抓人,否則休怪我等要血洗貴寺了!”
無色合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袖既接受了喬施主的要求,讓他保護那位女檀越,就不能背信眼看諸位施主對女檀越不利。”
向邪真冷笑道:“終於肯自動招出冰姬是藏玉貴寺之中了嗎?喬喬到底給了大師什麼好處,讓大師寧願冒著滅寺之禍,也要保護冰姬的安全。”
無色眼中終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微歎道:“紅塵俗世揮不盡,一步江湖無終期,只為了出家前的一句承諾,即連累我大慘寺上下捲入神魔兩派的戰火,豈是老袖所願見?”
向邪真訝道:“原來大師竟對神魔兩派之事也十分瞭解,既是如此,仍執意與我天魔門為敵,豈不是太不智了嗎?”
無色淡淡道:“老衲只知為所應為,智或不智,只有留待後人去評斷了。”
向邪真笑道:“原來大師早已抱定捨身成仁之心;既然如此,就由我等來助大師早日脫離苦海,榮登極樂吧!”
把手一揮,身後的四名魔將立時電射而出,疾往石梯上的無色撲去。
應帝王隨時將至,他再沒有時間和這冥頑不靈的老和尚呆耗下去。
凡有阻他魔道大業者,殺無赦!
奇怪的是應與他同行也是唯一能與應帝王正面抗衡的大天魔,卻至今不見人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也是“殺神魔局”計劃中的一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2:39
第十七章 殺戮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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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來階陡峭的石梯,在四名魔將腳下卻是如履平地,轉瞬間四人的攻勢已殺到無色身前。
為要在向邪真面前立下第一功,四名魔將都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全力攻擊。
最早攻到的是魔馬的“鐵蹄腿法”。
他曾經以一招“踏破賀蘭山”創下在同時間內踢斃七名武林一流好手的記錄,那還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後,這同一招使來,只有更純熟,速度更快,威力更大,對付這個行將朽木的老僧,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魔狗和魔蛇兩將的默契最好,其攻勢也是不分前後,各占左右,同時殺到,叫人無法分心兼顧。
十二魔將在天魔門中的地位,相當於“地界”的頂級,雖不能修習至高無上的“六欲天魔功”,但大天魔卻各依每名魔將的個人特質,傳授“講魔堂”中一百零八種魔道殺法的其中一種,戰場對陣,能屢收奇效。
魔狗使的是“碎骨爪”,這種爪法在麻之中排名僅次於“魔心秀才”范逍遙所習的“紫焰魔爪”之下,分筋挫骨,刁鑽難防,爪勁中更藏有毒力,只要中他一爪,就算是鐵打的金剛.也要攤倒成一堆爛泥。
魔蛇用的則是“靈蛇魔功”,他的出招更是不可思議至極,竟是整個人渾似一條沒有骨頭的蛇一般,彎彎曲曲的向無色纏卷而來,當真是迅如鬼魅,變如靈蛇,叫人看得不明所以,又毛骨驚然。
只要是被他的靈蛇身法纏上,就算是一棵大樹也要攔腰而斷。
魔兔為人最是狡詐,四人之中也以他的攻勢最慢到達,雙掌似緩實快,移動問不帶半點風聲,用的正是他獨家絕學“蝕心震”,若被他這一掌印個正著,表面上雖看不出半點外傷,但蝕心魔勁卻會像白蟻至空樹幹般摧毀軀體內的五髒六腑,陰損之至!
四名魔將都各具奇功,聯手威力更是倍增,能擋得下四魔將合力一擊的,當世之中只怕屈指可數。
這深不可測的無色禪師接得來嗎?
面對舖天而至的魔氣攻勢,無色一直半開半閉的雙目終于完全睜開,電射出有如實質的精芒,神態倏地變得威猛無比,痛苦歎道:“我佛見諒,為護寶剎老袖不得不違諾出手了!”
雙掌一圈,竟帶起一股渾厚無比、圓滿無暇的先天真氣,有如一。道無形有質的鐵桶氣牆,橫互在自己身前,四魔將的攻勢,遇到這股完美無隙的氣牆,竟全都難越雷池一步,被震下石梯,狼狽不堪。
向邪真無暇去理會四名魔將的失威,只因眼前無色所使用的武功太使他震驚了,他訝然道:“皇極驚世典!你竟是太史世家的人?”
無色再度低垂雙目。相貌又回到未出手前的那副安詳模樣,低誦佛號,沒有回答向邪真的問題。
向邪真何等人物?多年來他在江湖上雖聲名不揚,但卻只是刻意保持低調,只待時機成熟,便要一舉揚威天下,所以對武林中的大小事務,他極少有不知,只是轉念一想,已征服同無色的真正身分。
他哈哈笑道:“原來號稱太史世家百年以來,唯一可以與大俠太史千秋媲美,驚才艷羨的太史丹青竟會詐死退隱,出家躲到這人跡罕至的大慘寺來當起縮頭烏龜l世事無常莫過於此r
無色身子一震,向邪真的說話就像是一枝利箭一樣,正中他的心坎,出了隱藏多年的傷口,雙眉緊皺,合什道:“善哉善哉,太史丹青早已死去多年,在施主等眼前的,只有老袖無色。”
向邪真放聲大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大史丹青便是無色禪師,你用上這麼拙劣而明顯的化名,分明是俗念未斷,欲蓋彌彰,真是可憐複可笑啊!”
無色身子再城,接著竟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他臉色一變,竟張口噴出一篷鮮血,慘然喝道:“天魔音!”
向邪真仰天狂笑道:“發現得太遲了!”
身影一閃,人已如鬼怎般欺至無色一階之差的下方,天魔蓮華”全力出手,往後者胸前印去。
※ ※ ※
“痛苦山”山后,有一座“淒涼林”乃是大慘寺的寺業,通過“淒涼林”,便可直達大慘寺後院。
大慘寺的前院人口,只有那道萬古雲的百階長梯,易守難攻,但若從後山的“淒涼林”進入,卻可不費吹灰之力。
喬喬人在“淒涼林”中,露出得意而狡詐的笑容,這條後山的通寺之咱,便是他最後的王牌。
而無色便是他計劃中繼續浪蕭浪之後,第二個的替死鬼。
無色就是太史丹青,是大史世家沉寂近百年之後,直到太史丹青的崛起,才被各方看好是能寄予中興太史世家厚望的不世奇才。
但太史丹青卻因為犯下了一件濤天罪行,而遭致天地不容的下場,他自己也心灰意冷,在面臨武林同道與太史世家人馬的圍殺,九死一生之際,是“至尊無上”喬天驕出面拯救了他,盡剿圍殺他之人後,安排了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屍體,穿上大史丹青的衣服後,便是“太史丹青”之死,而“無色”之生。
喬夭驕援救太史丹青,原也沒抱著什麼好心,他是認定對方“奇貨可居”,就此死去未免可惜,不如先賣他一個天大人情,救命之恩,便要太史丹青在餘下的日子裏慢慢償還。
誰知太史丹青早已心如死灰,再無意爭雄江湖,只願出家為僧,枯燈古佛,渡此殘生,喬天驕雖對他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要他違背意願,否則寧願一死。
一個人要是連死也不怕,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要脅得到他?
喬天驕無法可想,最後亦只有讓太史丹青在大慘寺剃度為僧,曾是叱吒風雲的一代英傑,終於走入化燦爛為平淡的歷史之中。
雖然如此,太史丹青仍是感念和百天驕的救命恩情,遂向他親口允諾,將來若是他“詭異秘藏門”和百家的弟子有難,只要避入大慘寺中,自己將盡力保護他們的安全,也算是為喬天嬌留下了一條後路。
喬天驕老謀深算,當然曉得江湖路坎坷難行,不保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到身敗名裂的下場,這時大慘寺與太史丹青這條後路便可能是自己唯一的生望,當然不可輕易曝光,整具“詭異秘藏門”之中,知道這件秘密便只有他的愛將兼義子——“天之驕子”喬喬。
當冰兒找到喬喬,要求他為自己安排一個避身之所的時候,喬喬幾經考慮,最後確定了再沒有比大慘寺更適合的地點,大史丹青的武功足以與應帝王或大天魔一戰,更重要的是,在他自認壯闊到可以與天上銀河媲美的“陰謀”中,所希望的是所有的礙事者都在最後一戰中同歸於盡,只留下他一個人能抱得美人歸。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不借背叛師門、出賣戰友,甚至與天魔門合作,犧牲了蕭浪,犧牲了太史丹青,最後只要再犧牲掉應帝王及大天魔,他的計劃便大功告成,完美無缺。
武神宮、天魔門兩派兩代以來的最終爭鬥,都與太史世家有著密不可分的糾纏,若說這就是宿命,那命運實在是一個太不可思議的東西了。
而喬喬一路走來,雖然也出了不少意料之外的危機,仍能有驚無險的重返痛苦山,只要再回大慘寺騙走冰兒,留下一間空廟讓神魔兩派的人去爭得頭破血流,他與冰兒卻要從此雙宿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蕭浪、應帝王——戰死後,還有誰能與他爭奪冰兒?
只有他“天之驕子”喬喬,才是唯一受到上天眷顧的幸運兒.而終成為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
喬喬真想為自己計劃的成功仰天大笑,他也真的幾乎要這麼做了,直到他聽到一聲絕不該在此時此地聽到的虎嘯聲。
勁鳳撲面。
“吼——!”
“蓬”。
無色一時不察,竟被向邪真的“天魔音”所趁,功體頓時減弱三分,但更凶險的危機卻還陸續發生,趁著無色血氣紊亂之時,向邪真的“天魔蓮華”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淩厲兇猛的罡氣重擊在無色胸口之上。
“哇。”
無色狂噴出一口鮮血,被震出三丈,退出“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之下,也同時象徵了大慘寺前院的失守。
向邪真一招得手,卻未趁勝追擊,反而將雙手負幹身後,一個瀟灑優雅的倒翻,避開了無色噴出的鮮血,反往石梯下落去,人在空中,已下令喝道:“魔兔。魔蛇。魔馬、魔狗,殺不了這老和尚,便以魔門刑法治罪,絕不饒恕!”
四名魔將臉色一變,向邪真令出如山,魔門刑法更是講不得笑,那還再敢有半點遲疑,同時一聲狂喝,四人已捨生忘死的朝無色沖殺過去。
向邪真以勝利者的姿勢飄然落地,雙手仍是漫不經意的負在身後,臉上一絲高做而邪異的微笑泛起,竟開始從百階石梯的第一階起拾級而上,背後七七四十九名天魔門的地界弟子,亦隨著他的腳步邁開,跟隨在後。
無色或是太史丹青,不管是那一種身分,這種過氣角色還不足以讓他向邪真親自出馬,即使他練有“皇極驚世典”,但應付一個已經被“天魔蓮華”重創了的禿驢,單憑四魔將,力已綽綽有餘。
他向邪真真正的敵人,是隨時可能出現,專為搭救冰兒而來的“武神”應帝王。
只要應帝王現身之時,便是他的死期到了。
向邪真行至石梯中段之時,忽然四周一聲暴喝,從坡道兩旁的林中湧出數十名手持長棍的武僧,以亂石崩雲之勢,迎頭往天魔門一群人打去。
向邪真連眉也不聳,冷笑道:“就憑這點技倆,也想阻我!”
倏地出手,重掌轟在前頭攻來的兩名武僧臉上,竟將對方的五官打得完全凹人頭顱之中,碎骨血漿自後腦爆射飛濺,死狀淒慘萬分。
向邪真喝道:“給我統統殺盡,一個不留!”
魔門弟子得令出手,眾武僧雖然武功不弱,又那裏是向邪真親自精掃:細選出來這批魔門的對手?
眾魔門弟子有如虎人羊群,大慘寺的武僧多被斬殺的身首異處、體無完膚,百階石梯轉眼間便成了血濺肉飛的殺戮戰場。
向邪真腳下不停,繼續開步邁上百階石梯,唯一分別,只是梯上多了一條血路,血路是由眾武僧身上流出的血,任由向邪真足底踐踏,在石梯上一步又一步印成。
無色以傷重之軀,和四名魔將苦苦周旋,卻聽得階梯下弟子紛紛發出被屠殺之前的最後哀嚎,大慘寺似是變成人間地獄,伏屍處處,一顆心痛苦的幾乎要滴出血滴。
無色仰天悲嘯道:“我佛慈悲,老袖今天誓必得大開殺戒了!”
不理身上傷勢,強提真氣,十二成功力的雙掌挾無比狂濤罡氣推出,轟打在走避不及的魔狗身上。“碰!”一聲巨響,魔狗的全身骨骼竟被轟得連血爆飛,殘軀只剩下一張血肉模糊的人皮,血水碎骨餘勢未盡,再射中魔狗身後的魔蛇,竟猶能洞穿而出,爆出啪啪骨碎聲,同時斃命!
向邪真正好踏盡一百零八階石梯,見狀動容道:“皇極驚世典的‘摧枯拉朽’?”
‘皇極驚世典,’是當年“天皇”太史霸業的成名絕技,就連第一代武神獨孤唯我也為之贊歎不已的武功,但自大史霸業死去後已失傳百年,沒想到今日竟會在大史丹青的身上重現。
剩下的兩名魔將目睹同僚慘死,更沒想到無色在傷重之餘仍有如此神威,當場嚇得魂飛魄散,但想到天魔門的嚴刑峻法,仍是不得不硬起頭皮全力搶攻。
可憐那無色早已是強彎之未,使用絕學力斃強敵後,更是傷上加傷,在兩大魔將遊鬥夾擊的戰術下,渾身是血,遍體鱗傷,但他鬥志頑強,打死不退,一對肉掌仍緊緊守住殿前的唯一人口。
向邪真雙手負民臉帶微笑,似是很享受眼前這血肉橫飛的一刻。
梯下呻吟痛哼之聲逐漸轉弱,顯示大慘寺中的弟子已接近被被屠宰殆盡。
激戰之屯魔兔看准無色的一個破綻,“濁心震”便狠狠印在後者腰際之間。
魔兔狂喜道:“看你還不死……啊!”
無色痛極厲吼但反更激起沉寂已久的殺性,反手一掌,竟將魔兔身體斬成兩半。
無色狂喝道:“殺!殺!殺!”
殺紅了眼的無色絕招再出,皇極驚世典,不傳之秘“法輪常轉”往嚇呆了的魔馬攻去,頓時寒氣狂湧,萬千掌影呷輪般轉動劈斬,魔馬根本連產避的念頭都來不及興起,已被“掌刀”淩遲剁碎,骨肉分離,死的比他三個同伴更是淒慘不堪!
手下慘死,向邪真臉上卻沒半分動容,更不可能興起一點憫憐之情,不論同伴或敵人,在他眼中實沒有多大分別,只差能用與不能用而已,不能利用的,就與蜈蟻之輩無異,死不足惜!
合四人之力仍勝不過一個垂死的無色,實在該死!
向邪真邁步往無色走去,冷笑道:好,就讓我來領教太史世家的絕學吧!
無色茫然抬頭,殘軀就像是即將傾倒的朽木,搖搖欲墜,眼中所流出的早已分不清是血是淚,視線模糊一片,在他的意識裏,或許根本已分不清楚跟他說話的人是誰了吧,
就連四周的殺代之聲,也已微不可聞,是他逐漸失聰?還是眾人已殺無可殺?無色不知道。
無色再回望一眼身後的大慘寺,心想這裏就是自己的喪命之地,回首往事前塵,不覺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
※ ※ ※
痛苦山后山。
淒涼林。
蕭浪赫然已人在“痛苦山”後山,踏足“淒涼林”。
他是怎麼辦到的?
難道他的靈覺追蹤,真有那麼神奇?
蕭浪鼻子深吸了幾下,俊臉上赫然泛起一個得意與抱歉參半的苦笑。
得意的是喬喬雖然身為“詭異秘藏門”中的“藏王”,隱匿消蹤之術天下無雙,卻仍未發現到自己一早偷灑在他身上的,‘女人香’而就憑著這種特殊配方,常人無法聞到的特殊香味,他才可以一路追蹤至此。
抱歉的是當年其師南宮情傷在傳給他這項特技的時候,有特別交代這一味“女人香”乃是他蕭家的不傳之秘,其特殊配方與分辨的方式,絕不能外露與對人提起,所以他不得不編了一個靈感追蹤的低劣謊言,以隱瞞真相,並欺了花公子這個難得的生死之交。
花非花是可能知道其中奧秘的人,但卻沒有說破,或許是考慮到蕭浪的苦衷吧!
對于花公子,蕭浪只感到無上的抱歉。
這趟若能僥幸不死。回去後定要向花公子告知一切。並請求他的原諒。
不過在有應帝王。大天魔,向邪真。喬喬等強敵環伺的情形下,要想保得性命,或許是太過天真的想法也說不定。
想到喬喬,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等著吧!喬喬,我很快就會趕上來了,你休想用卑劣的手段獨占冰兒下去!
不到最後,也不知誰是真正的贏家?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該是不可能聽到的虎嘯聲。
蕭浪立時色變,皆因認出這聲虎吼並不是真正的老虎所發,而是比十頭老虎加起來還要可怕的“虎衛”雷去夏!
他也來了嗎?
雷去夏的出現,是否意味著應帝王已先他一步,找到冰兒了?
蕭浪還未及細想,忽聞“碰!”的一聲驚爆九霄的巨響,接著樹動葉落,一條人影如炮彈般自山上落下,掠過他的頭頂。
兩人迅速打了一個照面。
蕭浪訝道:“喬喬!”
喬喬嘴帶血絲,但他的受傷之重,卻絕不及他此時看到蕭浪的驚訝之甚。
原因是喬喬早已把蕭浪當成死人,如今看到“死人”竟然在他眼前復活,怎能不大吃一驚?
蕭浪仰天長笑道:“見到蕭某還未死去,很令喬兄失望嗎?”
喬喬空中一個翻身,落在蕭浪背後,甫著地,便忍不住又退了三步,“哇!”一聲張口噴出鮮血。
喬喬便是喬喬,只在剎那之間,已恢復鎮定,童稚純真的笑容浮起道:“見到蕭兄平安無事,小弟真是喜出望外,我倆今日是否能保住性命,就看蕭兄是否能盡棄前嫌。”
他倆今次感覺到的,除了原有的殺氣之外,還多了一種不死不休的戾氣。
“虎衛”雷去夏這次是真的豁了出去,不殺他倆誓不罷休!
“吼——!”
虎嘯聲再起。
雷去夏魁梧的身影在空中如飛虎天降,厲笑道:“你兩個小子自動到齊,正好讓本將一併殺了!”
更不多話,巨靈之腳已如雷殺到。
蕭浪與喬喬這對冤家情敵,會在這種情況下重新和會,只怕是誰也始料來及。
※ ※ ※
大慘寺的正殿內。
冰兒默然盤膝安坐,玉容恬淡如止水,在四周的佛像衫托之下,就像是一尊形神兼備的觀音菩薩。
一柱清香,點燃者插在她面前地上的小鼎爐之中,送出香氣清煙,彌漫佛殿。
冰兒雙目垂閉,修長濃密的眼睫毛動也不動,臉上隱隱然有一種聖清高的神采,氣氛安靜祥和,外頭的腥風血雨,似是與她一點也沒有關系。
但大慘寺這原先的~塊世外桃源,已為了她而成為殺戮戰場,寺內曾經照顧過她的五十一名僧人,更已幾乎傷亡殆盡,她真能完全無動於衷?
又有誰能瞭解,這絕代紅顏的真正想法?
蕭浪一見雷去夏臉上的表情,便知解釋也是多餘,前者今日絕不會給他和喬喬有任何活命的機會。
但他絕不能死在這裏,他還要上山去和冰兒相見。
雷光火石間,他已作出決定。
喬喬也定下主意。
兩個誓不兩立的仇敵,在面臨強敵壓境時,所作出的反應竟是如出一轍。
但這絕不是巧合,而是經過無數次生死關頭的實戰經驗後,身體所能記憶在的最佳反應,那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雷去夏的腿招未到,腿勁已如鐵網般封鎖住兩人半徑一丈內的空間,根本不容他倆有逃避的餘地。
雷去夏自信以兩個小子的功力,絕無可能沖中他的腿勁封鎖,跟著而來的雷霆一腳,便要把這兩個眼中釘同時擊殺。
他不能容許世上有威脅到“武神”應帝王的人或事存在。
這是他“虎衛”雷去夏的赤膽忠心,縱使不許他對這兩個小子下手,他也顧不了許多了。
殺了蕭浪和喬喬後,他自會向應帝王自刎請罪。
蕭浪的估計沒錯,雷去夏此時的戰意殺意。因為置之死地而後生,已高漲到了無可估計的地步。
這一戰的結果,必定是要以一方的死亡為收場。
只是蕭浪和喬喬這兩個人雖是初生之犢,但卻是任何人都不能低估其潛能的幼獅,面臨強大無匹的殺招,兩人同時反應,單腕一翻,竟同時運上十成功力往對方擊去,兩掌相觸,爆出一聲悶響,兩人雙雙震開,就以這一擊之力沖破了雷去夏的腳勁範圍。
“轟!”
雷去夏一擊不中,重腿收不住勁道的轟在地上,有如引爆了一顆小型炸藥,把他腳下土地震的四分五裂。
“琳——!”
白煉驚閃。
喬喬手持“左掌天下”,疾刺向一隻腳猶插在土中半尺之深的雷去夏,邊叱道:“你這老肢虎三番四次阻礙我們,本少爺今日就要生剝掉你這層虎皮!
雷去夏虎吼一聲,腳下猛抬,帶起大片泥土塵屑的一記“朝天腳”,千鈞一發問截住了喬喬落井下石的一擊。
論功力深厚,喬喬始終不是雷去夏之敵,被震的仰天而倒,幾乎連“左掌天下”也要甩手飛出。
拔刀清響,紅影暴漲,喬喬剛被擊退,蕭浪的浪子刀法第三式“滾滾紅塵”已至,不容雷去夏有半點喘息的餘地。
既是對手誓要殺自己而某心,蕭浪出手也就毫不留情。
雷去夏虎目凶芒暴閃,厲嘯道:“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身形急旋,帶起無從估計的淩厲勁風,同時腿影翻飛,打得“滾滾紅塵”刀網潰不成軍。
雷去夏內勁似是用之不盡,一招未上,急旋中的巨體已淩空變招,無數虛虛實實的身影猛撲向蕭浪和喬喬兩人,一條身影也帶有威力萬鈞的殺傷力,正是“虎殘腳”中的另一記殺著——虎虎生威!
喬喬怒喝道:“豈有此理!便和你拼個明白!”不退反進,太史玉手以大巧若拙的奇異招法,硬搶入雷去夏千百身影中,完全是一派以命搏命的打法。
喬喬一反常態的身先士卒,亦激起蕭浪拼死之心,怒叱一聲,紅顏刀化出萬千道紅芒,同時攻進狂風暴雨般的腿勁深處。
氣勁交擊聲如雨打芭蕉般急促響起。
三人乍合倏分。
蕭浪。喬喬兩個人踉蹌橫跌,幾乎不分先後的噴出一口鮮血,單膝著地。
雷去夏亦好不到那裏去,身上可見的傷口至少有百道以上,盔甲更已破爛不堪,臉色蒼白如紙。
喬喬抹去嘴上血漬,狠狠道:“你的經脈已分別被我與蕭浪重創,再要妄動真氣,只有死路一條,識相的便快讓在一旁,別再阻著我們的路!”
雷去夏仰天狂笑道:“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豈是怕死之輩,就用你這兩個小子來和我陪葬吧!”身子旋風般轉過來,同時百道傷口迸裂出述目驚心的鮮血。
蕭浪訝道:“前輩不可!”
雷去夏根本不理蕭浪的喝止,一聲厲嘯,身子炮彈般沖上半空,同時雙腳足面互踏,殺出,啪!啪!啪!,八聲霹靂雷霆般的巨響,氣勢之威猛,前所未見!
這是雷去夏以生命推動,“虎殘腳”的最後一記殺招——飛虎屠龍!
腿招未至,空前淩厲的剛猛腿勁已向兩人而下,喬喬向蕭浪喝道:“浪子!這個時候還存婦人之仁,只有陪那老虎一起死了!”
蕭浪牙一咬,像是痛下決心的道:“不用你來教我,我可還沒有死在這裏的打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2:57
兩人互望一眼,彼此心意已不言而明。
生死關頭,兩人終拋開成見,決定全力合作,先解決眼前的大敵。
雷去夏喝道:“這時候商量什麼對策都太遲了,一起死吧!”狂吼一聲,“飛虎屠龍”已如狂雷殺到。
蕭浪和喬喬大喝一聲,同時出手,紅白兩道飛煉淩空飛起,斬向雷去夏的終極一腳。
“當!”
金鐵交嗚聲激震整座“淒涼林”,傳遍了“痛苦山”的每一處。
勝負到底如何?
“嗯?”
巨響聲也把沉思狀態中的冰兒驚動,美目忽睜。
一條人影飛入殿內,墜倒在她身前。
“碰!”一聲,人影將冰兒身前的香爐壓個正著,四分五裂。
冰兒定睛一看,發現來者竟是大慘寺的住持——無色禪師!
無色遍體鱗傷,臥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正接近出氣多入氣少的邊緣了。
冰兒驚呼道:“大師!”
長笑聲自殿外響起道:“冰姬還是少擔心別人,多擔心自己吧!”
聲到人到。
向邪真俊挺瀟灑的身形出現在正殿門口,邪異好看的笑容淡淡道:“邪真此行是特地代表敝讓主,邀請冰姬至天魔門一行,希望冰姬無論如何能不吝賞光。”
冰兒似是完全沒聽到向邪真的說話,自顧出神了好一會,美目掠過複雜無比的神色,忽地幽幽歎道:“太遲了!”
向邪真一愕道:“冰姬此話何意?”
冰兒冰晶凝結的瞳孔異采連閃,連聲音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道:“一切都太遲了,他已經來了!”
向邪真色變道:“誰來了?”
冰兒沒再回答他,玉容微仰,望向殿頂。
長嘯聲倏忽響起。
就在嘯聲響起的同時,一團旋風也似的紫霧,以快至不可思議的速度,自“痛苦山”的後山“淒涼林”一路卷動,直奔“大慘寺”!
“轟!”
一聲巨響,大慘寺內外諸人均覺耳中“嗡”地一聲,聽覺頓失,熱血更直沖腦門.正殿外功力不足的天魔門弟子甚至抵受不住,噴血而倒。
巨響過後,塵砂飛揚,整座大修寺正殿,赫然已在瞬間被夷為平地!
廢墟之上,立著五個人。
四男一女。
冰兒……
向邪真……
蕭浪……
喬喬……
還有一人……
這人以背影面對眾人,除了冰兒外,無人能見到他的真面目,只除了在他身旁有著聚而不散的淡淡紫氣。
他雙手抱著一人,赫然是“虎衛”雷去夏。
向邪真首先打破死寂般的沈默,澀聲道:“應……”
“應……帝……王……”
無視於眾人的反應,紫氣像是被吸入應帝王體內似的,遂漸稀薄,他的身影也清楚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只是背影,已讓人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感。
烏黑的長發,衫托著紫色披風,直垂而下,體型像大樹般挺直,屹然雄偉如山,自他身上散發出的是一股不可一世。脾睨天下的霸氣。
還不止於此。
那是至高至狂的傲氣。
也是至孤至冷的殺氣。
更是無對無敵的神氣。
便是這個人,甫一移位,便帶動蕭浪喬喬雷去夏三人身不由已的隨他由“淒涼林”直奔“大慘寺”。
甫一剎止,由極動轉為極靜的力量便已把“大慘寺”正殿震得塌碎;甫一現身,至霸至的氣勢便已把場中一半以上天魔門的弟子掃成重傷。
他,便是武神——應——帝一…王——!
自應帝王現身後,冰兒的芳容使一直低垂著,無人能見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也無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境。
同樣,以背對眾人的應帝王,其真實面目也無人能見。
兩個沒有人的人,相對著。
被應帝王抱著的雷去夏,雙肩赫然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直劃至腰際,如此重傷,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治!
應帝王終於有所動作,冷冷一哼,潛運功力,送至雷去夏體內,雷去夏竟低嘶一聲,蘇醒過來。
蕭浪與喬喬看得頭皮發麻,只有他倆最明白雷去夏的傷勢嚴重到何種地步,應帝王能手足不抬的便把雷去夏從鬼門關中硬拉回來,縱使在場中人都看得出雷去夏只是迴光返照,但這份功力也委實足以驚世駭俗了。
雷去夏眼簾緩緩打開,第一眼所見,便是他一生中最尊敬也是最畏懼的人,虎軀一震。
應帝王輕輕一歎道:“這是何苦來由……”
他雖是在歎息,但語調中卻似不帶有半點人類應有的感情,冷硬主漠,聽來怪異無比。
雷去夏吃力的道:“帝王……屬下……恐怕不能再……侍奉帝王了……請帝王恕罪……。
應帝王微一點頭道:“本座知道了,你有何遺言?。
雷去夏雙目射出熱切盼望,像是殘燭最後的光采道:“請……帝王能……原諒屬下……擅自行動之罪……。”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雷去夏,到了這種地步仍只希望應帝王對他的寬恕。
應帝王的聲音卻仍是沒有半點動搖,淡淡道:可以,你安心的去吧!”
雷去夏忍住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哽咽道:“多謝……帝王……同時脖子一側,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虎衛”雷去夏死了。
雖是去了一個強敵,但蕭浪心中卻無半分欣喜之情。
雷去夏的壯烈成仁,已在他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為求自保,蕭浪不得不與喬喬聯手殺了雷去夏,那份感覺並不好受。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誦經聲起。
——誦經人竟是應帝王!
——應帝王竟為雷去夏誦經?
——這個自詡為神目空一切的人,竟也會力屬下的死,而誦起佛經來嗎?
眾人耳中聽到應帝王生硬冷漠的經聲,心中卻泛起一種怪異無倫的感覺。
理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誦經聲不斷,雷去夏的身軀竟然冒出了陣陣輕煙,先是眼。耳、鼻等五官,接下來就是頭發、指甲、鞋子等,他整個人竟慢慢“氣化”於無盡虛空。
一段“大悲經”文念完,雷去夏的整個身子同時化盡,再也沒剩下半點存在過的痕跡。
如此徹底的,“埋葬”方式,場中人還是首次得見。
向邪真更是面如土色,只有他知道應帝王將雷會夏“氣化”的功力,便是傳說中的“三味真火勁”。
這種只存在於神話之中的武功,應帝王竟然練成了!
忽然之間,向邪真對自己原抱持著萬無一失的殺神魔局”計劃,再沒剩下多少把握。
自應帝王現身場中後,他便一直找尋下手的機會,但應帝王雖是背對自己,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場中其他人的存在,但他的氣勢卻已達到了傳說中的,“大圓滿,大無暇,無邊無盡”的境界,門戶防守上沒有一絲破綻,問邪真根本無隙可尋。
連向邪真都如此,其他人如蕭浪。喬喬之輩,使只有更糟,便只有更糟,全部懾服於應帝王的逼人氣勢之下,連站著都很勉強了。
“送走”雷去夏後,應帝王終於有了下一個動作。
應帝王冷酷無情的志調忽然生出變化,以罕有的一絲關懷語調向冰幾道:“冰姬別來無恙?”
冰兒嬌軀一顫,卻仍是未曾抬起頭來。
只聽應帝王續道:“為了替本座完成這場遊戲,冰姬不惜以身犯險,犧牲色相,終於能聚集夠資格成為本座對手的人於一堂,功不可沒,回去之後本座自會好好的獎賞你。”
喬喬一震道:“什麼?”
蕭浪臉色一變,同時喝問道:“帝王此話何意?”
應帝王沒有正面回答蕭浪的問題,反倒是仰天一歎;聲音裏充滿不知是痛苦還是狂喜的複雜感情道:“無敵最寂寞,你們可以瞭解這句話的意義嗎?”
不待眾人有所回應,又道:“本座自神功大成以後,多年來欲尋一可抗之敵亦不可得,這些年來,甚至連敢向本座出手的也已逐漸絕跡,如今在場的你們,都是本座精心挑選,潛力鬥志足以與本座一戰,有足夠希望能為本座排解這二十多年來苦悶的對手,待會戰鬥時定要全力以赴,不要讓本座失望啊!”
應帝王的說話就像一道雷,劈得蕭浪喬喬和向邪真三人動彈不得。
向邪真背脊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原來自己精心安排殺神魔局,竟一早便落人應帝玉的計算之中了嗎”
——關鍵便是冰姬!
當所有人都以為抓住冰姬便可以要脅住應帝王的時候,卻沒想到應帝王竟是利用冰姬為釣餌,反過來將他們全誘至大慘寺這個籠內,再由他親自出手擊殺。
這麼狂妄大膽的計劃,也只有像應帝王這類的人才想得出來。
蕭浪與喬喬和向邪真同時想通其中的關鍵,亦都面如死灰。
他倆除了落入應帝王的算計之兒更痛心的是被冰兒欺騙了感情。
這才是他們最不能接受的事實!
喬喬嘴唇發育,疾首的道:“冰兒…”這是事實嗎?”
應帝王忽喝道:“住嘴,冰姬的名諱,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之輩可以叫的?”
“哈……”
蕭浪忽然仰天大笑。
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無盡悲愴。
蕭浪以手掩臉,狂笑道:“冰兒.我要親口聽你講一句話,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眾人駭然色變。
這些話在應帝王的面前,豈不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只有喬喬能瞭解蕭浪的心情,他對冰兒的痛心與愛情,已壓倒了對應帝王的恐懼。
這才是至情至性的表現,生死亦不足惜。
忽然之間,喬喬徹底瞭解到在與應帝王及蕭浪這場四角戀愛中,自己已成了首先出局的輸家。
果然冰兒在聽到蕭浪的狂笑(叫)聲後,忍不住嬌軀一震,抬起頭來。
透過應帝王魁梧的身軀,兩人四目相交。
透過這無聲的傳遞,兩人都望見了彼此心底最深的感情。
——浪子!
——冰兒!
千萬情債欲語還休;
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兩人一時之間都被無數複雜的感情填塞滿胸,也不知是喜,是悲,是歡、是苦。是離、還是合。
應帝王很不高興。
當然了,自己的未婚妻若是在自己面前還和另別男人眉來眼去,換成任何人也不會高興。
他發出一聲嘶吼道:“冰姬,這裏再沒有你的事了,先回宮去吧!”
冰兒頭輕搖,以低聲卻是堅定的語氣道:“不!”
應帝王訝然道:“什麼?”在他心中,恐怕根本沒想過冰兒竟然會拒絕他的命令,一時竟怔。
冰兒以淒迷的目光凝視應帝王,幽幽道:“帝王,你實在太高傲了,高傲到甚至不肯承認失敗的地步。”
應帝玉冷哼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冰兒歎道:離開武神宮和你,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雖然能利用‘九天十地搜神大法’一直掌握產我的行蹤,卻早已掌握不住我的心了,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應帝王沒有回答,但像向邪真和蕭浪喬喬這類高手,卻能從他背頸汗毛的豎動,看得出應帝王此刻心境上的激動。
冰兒又道:就因為你的自負,使你不能接受這世上竟有你所不能掌握的東西,所以你故意放我逃離武神宮,又巧妙的應用種種形勢,使我的避入大慘寺之舉成為慚舉殲滅宿敵與情敵的良機,這是你算無遺漏的智慧,但這樣的智慧卻不能使你瞭解一個自小指腹為婚的女人心,我
“他”是誰?那一個“他”?蕭浪和喬喬也都好想知道。
冰兒搖頭道:“我誰也不跟,只願在大慘寺中剃度出家,終老一生,卻被你們自以為是的神魔殺局,擾亂了我一生來最難得的平靜。”
應帝王再度沈默下去。
場中再度充斥著難堪沈鬱的寂靜,卻又有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哈……!”
向邪真笑了。
向邪真笑道:“原來我們的宿敵‘武神’應帝王,竟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癡情種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見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皆然,就連修練廬是棄情絕欲的‘神魔不死訣’.也不能避免!”
他選在此時發出如此囂狂的笑聲,非是無端來由,而是看准應帝玉因冰兒的背離,心靈上必會出現動搖,他就要把握這千載難逢的一絲破綻,以“天魔音”破去應帝王無懈可擊的氣勢。
不可否認,向邪真確是一個很能掌握時機的人,無色便是栽在他這一招之下。
但他錯了。
他錯在不該低估應帝王的能耐,更不應該激怒此時的應帝王。
“武神”應帝王的可怕,絕對在無色——大史丹青的百倍以上。
向邪真笑聲未畢,應帝玉忽然仰長嘯,蕩氣回腸,直沖九霄,完全壓過了向邪真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天魔音”
嘯聲中赫然充滿極淩厲的殺氣,大不慈悲。
接著紫影一晃,應帝王已旋風般轉過身來,面對眾人道:今日在場之人,一個也休想活命!
他們終於看到應帝王的真面目。
那是一副令人震撼的臉容。
應帝王散發隨風飛揚,五官深刻無比,臉上的皮膚晶瑩剔透,仿似一塊無暇白玉,目光卻是寒如冰雪,不含有半點人類的感情,一種唯我獨尊的氣質,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刻印在他的身上。
蕭浪和他比起來,就顯得不夠狂傲。
喬喬和他比起來,便難免太過童稚。
向邪真和他比起來,又未免流於陰柔。
只有他,才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舉世難尋的天下第一人——“武神”應帝王。
其他三人同時感受到應帝王高漲的殺氣,心下一懊。
應帝王怕是惱羞成怒,打算殺人滅口了。
冰兒色變道:“你不可以對這些人下手!…
應帝王頭也不回的道:“這裏暫時沒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也不見他有何動作,背後披風無風自揚,竟生出一股沛莫能禦,但又無比柔和的氣勁“呼”地一聲,氣勁將冰兒身子包住,將後者送至五丈以外。
冰兒嬌呼一聲,連反應的念頭都來不及興起,身子已被遠遠拋離,卻沒受到半點傷害,可見應帝王對她仍是十分重視。
向邪真一見應帝王送走冰兒便知他出手在即,立即當機立斷,往後退去,同時向剩下的魔門弟子喝道:“給我攔住應帝王!”
這命令不啻是叫那些弟子去送死,盡管如此,那些弟子也不敢有一絲猶豫,同時一聲大喝,就要往應帝王圍殺過去。
卻是不待他出手,應帝王赫然已先他們一步到了。
“不知所謂……”
冷冷的尾音還在眾人耳中回蕩之時應帝王已用快得無人可以看得清的速度,縮丈成寸般移位至眾魔弟子之間,背後披風一揚一掃,數十顆人頭在剎那間已噴著血泉,飛至半空。
應帝王道:本座說過今日在場之人無一能夠活命,等著你們過來送死只會浪費本座的時間,不如本座親自送你們一路,還會快一些。”
他在說這些話的同時,身子仍不住移動,寬大的披風就像是一張有生命的巨刃,每每揚起一次,便是五、六名魔門弟子身首異處,這些魔門佛弟也都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面對應帝王竟連招架閃避的餘地都沒有!
鮮血飛濺到半空,再落回地面,看上去就像是天降了一場血雨。
一場由應帝王造成的血雨。
不消片刻,四十九名天魔門的“地界”弟子已被誅殺殆盡。
向邪真臉色慘白如紙,似是嚇得連逃跑的意念也忘了。
蕭浪和喬喬則是不屑逃走,他倆誓要留下來與應帝王決一死戰。
應帝王冷冷的目光冷冷掃向三人,冷冷的道:“輪到你們了……”
蕭浪握刀的手不由緊了一緊,但仍昂然喝道:“來吧!能與‘武神’應帝王一戰,正是習武之人的畢生心願!”
應帝王角出現一絲冷冷的笑意,道:“有種……”
“不愧是冰姬所選中的人,你有資格成為本座的對手……”
蕭浪笑道:“所以帝王今日是下定了決心,絕不會讓蕭某生離此地,否則怎會這麼賞面誇獎蕭某?”
應帝王冷笑道:“果然是才智過人,可惜卻要英年早逝……”
喬喬怒道:“別忘了還有我!應帝王,我要跟你決一死戰!”
應帝王雙目精芒一閃,忽仰天笑道:“好!這二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跟本座這樣說話,真的很好!”
笑聲忽斂,利電般的兩道目光轉射往向邪真,冷冷道:“你的‘殺神魔局’不是准備好了嗎?為何還遲遲不肯發動?”
向邪真給應帝王的目光一瞥,忽然感到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早已被這武學巨人洞悉無遺的感覺,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心虛膽怯的時刻。
應帝王冷曬道:“你既然不敢發動‘殺神魔局’,那就由本座自己來人局吧!”
“出,來——!”
一聲大喝。
“轟!”一聲,應帝王轉頭一喝,整座“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竟在剎那之間炸成粉碎。
從碎片之中,飛出兩道身影。
兩道身影都是蕭浪和喬喬認得的人。
蕭浪訝道:“鳳彩衣?”
喬喬失聲道:“厲行!”
——鳳彩衣和厲行?他倆不是應該去追擊“花王”花非花一行人去了嗎?怎會出現在此地?
難道這也是“殺神魔局”計劃裏的一環,天魔門化整為零,精英盡出,目的就是要在此伏殺應帝王?
合天魔門三大高手,向邪真。鳳彩衣、厲行,加上蕭浪、喬喬,不有一個一直豹隱未出的大天魔,究竟是否有可能終結掉“武神”三百年來的不敗傳說?
冰兒兩膝著地,玉容黯淡,身上的白袍已被泥塵所染。熱淚不受控制的自眼角瀉下,滑落臉龐,再滴落至地面,滲入土中。她是為眼前的悲慘景象而落淚。
放眼望去,滿地瘡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寺倒牌塌。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她所造成的。
這並非出於她已願,她只是想找一塊避世之地,求得心靈上的一片淨土,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副田地?
——難道真是因為紅顏禍水?
一她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女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4:21
第十八章 神者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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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彩衣和厲行甫一現身,便遭遇到極大的凶險。
他倆原自以為躲藏的隱密無比,誰料到應帝王竟然早就看穿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殺神魔局”的行動,似乎還未開始便要宣告失敗。
失敗就要付出代價。
一股無形無形,無可捉摸,但又是至大無匹。可布可畏的洪大氣流,就在應帝王一喝之間,應運而生,先毀去“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逼得他倆無處遁形,再向他們當胸襲至。
這股“氣”來得完全無跡無形,感覺起來也不像是內力掌勁,甚至也不一定是武功,而且是自宇宙誕生,便與天地共生共存有奇異能量,不知怎麼竟給應帝王所發現、掌握了,還能隨心應用,信手拿來,點石成金。起死回生,而使人類的力量完全沒有辦法抵抗。
那種力量或許就是“神”的力量。
面對這種“神的力量”,凡人根本沒有辦法抵抗,該是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要不是有鳳彩衣在,厲行就是確實而且一定必死無疑。
但是鳳彩衣身為天魔門中有數的絕頂高手,更是可以進入“講魔堂”進修“六欲天魔功”的唯一女性,她就不會讓自己這麼輕而易舉的死去。
如果應帝王所掌握的是“神的力量”.那她的“六欲天魔功”便是世上唯一可以與之抗衡一“魔”的力量。神威魔力,自宇宙之始便共生共存,互相對立。
縱使她的功力仍遠不及應帝王,但應帝王也休想輕易的便把她打倒。
鳳彩衣厲叱一聲,美目泛起一團詭麗的藍芒,閃亮生輝,身上薄紗無風自揚,玉臂一推,彈出兩手合計六根的手指。
一姆指、食指和小指。
她的手指一旦彈出,就仿佛有一種天地日月的無形精華,被吸取浸淫在鳳彩衣的纖纖玉指之上,而且迅速累積蔓延,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寒熱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勁,同時交纏在她的指問。
“魔蓮射日——!”
鳳彩衣長吟一聲,手勢再變,左手在前,右手在後,狀似彎弓搭箭。
彎的是無形之弓。
搭的是無形之前。
無形之弓,無形之箭,鳳彩衣玉臂一揚,竟朝天而發。
一難道她的敵人不是眼前的應帝王?而是上天?
一箭竟要與天為敵?
——天敵之箭!
“天魔破竅——”
風彩衣第三次大喝,“無形箭”脫手而發,竟真的發出破空嘯聲,先直奔九霄,再倒折回來,有如一道急電劃破虛空,切入疾射在應帝王的“神威”力量上。
只聽得沙啞的半聲悶響,就好像是有一塊極大的氣膜忽然之間碎開了一樣,但破掉的卻不是氣膜,而是鳳彩衣的耳膜、心膜,都在剎那間一齊裂開。撕開了,鳳彩衣嬌軀劇震,狂噴出一口鮮血,像斷線風箏般遠遠飄飛開去。
但她畢竟是保住了性命。
能在應帝王的手下一擊而不死,已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鳳彩衣接住應帝王一招未死,在應帝王臉上出現的竟不是怒意或失望,而是喜悅之色。
——仿佛有人能接他一招而不死,是一件絕對值得他高興的大事。
應帝王大喝一聲,“好!”正要再對鳳彩衣下手,卻忽然感應到背後襲來一般同樣兇猛但卻更淩厲刁鑽的魔氣。
——向邪真終於出手了。
向邪真之所以肯出手,當然不是為了援助同門那麼好久而是唇亡齒寒,今日之勢凶險無比,若眾人不能齊心合作,給應帝王這麼——擊破下去,只怕除了冰兒之外。真要無一幸兔。
此時場中除了應帝王之外,論武功之高,便屬他向邪真,要從應帝王手下救人,也只有他才作得到。所以他出手。
一出手便是同樣一招“天魔蓮化”中的殺著——“天魔破竅”。
六欲天魔功千變萬化,同樣一招在不同的人手上使出,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威力,像現在他所發出的“天魔破竅”,即使是一分為六,其中五道蓮勁呈扇形敞開,狀似蓮葉;居中一道蓮勁則由無數遊絲狀的陰寒氣勁組成。狀似蓮慈,合成一朵質形兼備的。蓮花罩向應帝王。
到這個時候,應帝王臉上所閃現的已不止是欣喜,而是狂喜。
仿佛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敢對他出手,是一件絕對值得他繞梁三日味不絕的樂事。
應帝王雙目爆射出如有寶質的精芒,也不見他怎麼動作,便已移位到了天魔蓮勁的面前。
接著他竟一出手,往“天魔破竅”的蓮勁中,便是五爪一抓一探。
——這樣空手去接向邪真的“天魔蓮華”,應帝王是神經失常了嗎?
——當然不!
那股“神威”的力量再度出現於應帝王的掌中,他的手就介是一束電、一把刀似的,一切便切入了蓮勁的核心。
只聽到半聲慘哼,向邪真滿臉驚駭,身形踉蹌,連退十七八步,失聲叫道:“必勝——!”
話未說完已說不下去,顯然在應帝王一伸手間,他已吃了大虧。
退出近十丈的向邪真,卻似乎仍未完全卸掉應帝王加諸在他身上的打擊勁道,只得再噴出一口鮮血,才能完成他要說的話。
“——操引!”
——必勝操引?
蕭浪聞言一震,想起了丐幫資料庫中有關于“武神四式”的記栽。
那內容其實電簡單的可憐,上面只有說到武神四式,是由第一代武神獨孤唯我所創,是武林史上第一門被記栽為“神級絕學”的武藝,但其真實的威力卻從無人得知,百年來,正式見過“武押四式”而不死的,也只有“天皇”太史霸業和大俠太史千秋父子兩人。
人們所能知道的,只有武神四式的招式名稱。
——至尊霸拳。
——無敵空間。
——必勝操引。
——不敗之身。
也因為“武神四式”太過博大深,獨孤唯我兵解仙去後的一百年來,繼任武神者竟無一能修全四式,至多只能練成其中三式,當然也就更不可能參悟傳說中能使人長生不死的“神魔不死訣”,自日飛升,超脫永恆。
——卻不知應帝王練成了“武神四式”中其中幾式?是至尊?無敵?必勝?亦或是不敗?
向邪真剛才所叫出來的四個字,確實是蕭浪在資料庫中曾經看到過的“必勝操引”沒錯,難道應帝王先後用來對付鳳彩衣和向邪真那種無對無敵又無形的力量,便是“武神四式”中的“必勝”式嗎?
向邪真的“天魔破竅”完全被應帝王一手所擊破、掌握,還反過來用以對付他,而且威力比他自己使出來還要大上十倍,無論向邪真逃到那裏,應帝王的“必勝”式和夭魔蓮勁都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使他很快便應接不暇,頻臨險境。
向邪真披頭散發,汗如雨下,一直以來優雅衡灑的神態已蕩然無存,他一面手忙腳亂的應付應帝王的攻勢,一面叫道:“化萬物為已用!是‘必勝’式的‘化萬物為已用’!”
——化萬物為已用!
——必勝式能化萬物為已用!
——天生萬物,“必勝”式都能操之引之,化為已用,所以上天下地也能無對無敵,這就是“必勝操引”的真意。
旁觀眾人都是玲瓏剔透之輩,一聽便明白向邪真話中語意,都不禁變了臉色。
——面對能化萬物為已用的應帝王,要與之為敵?
喬喬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應帝玉只以一隻手便把向邪真打得險象環生,但他竟像是仍意猶朱盡,空著的手“呼”地一揮,“必勝”式無形無盡的勁氣已朝喬喬而去,邊狂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殺本座的嗎?拿出你的‘太史玉手’來試試看吧!”
喬喬只在近處觀戰,並等待時機趁隙偷襲——應帝玉的武功委實太高,已不是在場任何一個人單獨可以應付得來的。
但是他萬未料到應帝王竟會突然向他出手!
而且是說出手便出手,天大地大,應帝王的“必勝”式卻是說到便到,像是他與應帝王之間原本就完全不存在距離似的,那股無影無跡的勁氣,就在應帝王動念間,已向他周身三百六十道穴位同時攻至。
當然在向邪真的計劃中,喬喬只是帶路引他們找到冰兒的棋子,事成之後失去利用價值,就要殺之滅口。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喬喬卻能在四面環敵的包圍網中利用“詭異秘藏門”喬家的秘術安然遁去,留下天魔門和應帝王相爭,他就要來個漁翁得利。
卻沒想到天算不如人算,不但蕭浪能在天魔門的追殺下不死,還一路跟蹤他來到“痛苦山”,應帝王的武功之高更是超乎想像,合半個天魔門和蕭浪。喬喬眾人聯手的實力也未必能敵。
如今,應帝王就以“武神四式”中的“必勝”式,化萬古雲霄為一擊的向他當面襲至,面對“必勝”式至大至深的力量,喬喬頓感天地之蒼茫,人生渺渺如一粟,而生起一種“成敗興亡一瞬間,秋風吹醒英雄夢”的感覺。
面對避無可避,退無可退的一式,喬喬只大喝了一聲:,‘來得好!左掌玉手化為一道匹煉,像是完全無視一切的迎向“必勝”式,殺向“武神”應帝王!
他氣勢如虹,他的氣勢比如虹的“必勝”式更壯!
連一向卑視喬喬作風的蕭浪,也為他一時突如其來的拼死打法而動容。
他竟像是完全不要命了一樣,就這麼人手合一,殺入“必勝”式的中心。
坦白說,喬喬也不是不怕死的。
甚至該說,他根本就是怕死怕的要死。
但他卻明白,面對應帝王的“必勝式”,如果還心存怕死之心,那就真的只有死的更快。
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從死中求生,喬喬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現在就是以命博命,拼死求生!
左掌天下挾帶著喬喬“地藏神功,二十一重天“忍辱負重”的十二成功力,殺向應帝王。
一應帝王如果要他死,得先拿自己的性命來換!
這時應帝王仿佛歡喜到了盡頭,便只剩下痛苦,極樂到了狂處,便要轉為悲哀。
他只冷冷道:“要拼命……”
“你還不夠資格……”
話字說完“必勝”式氣勁陡生變化,一卷一放,已把喬喬帶得身不由已,遠遠拋飛。
然後應帝王便轉向蕭浪道:“你最討厭,你先死吧!”無形勁氣再發,像是一把巨劍之鋒般往蕭浪激射而去。
蕭浪本來沒有動手的打算,他根本不屑與眾人圍攻應帝王,也要等應帝王打敗眾人之後,他才會出面向後者挑戰。
但要他錯過這場習武人之視為於載難逢的決戰,他又於心不忍,舍之不去,何況只要他的目光一移到冰兒身上,他就移不了足,起不了行了。
——啊!冰兒……那令我朝思暮想的容顏……眾人在酣戰之中,蕭浪腦中仍只是盤據著冰兒的倩影。
——這很危險。
——大敵當前,豈容分心。
何況,應帝王已被激起殺性,決定放棄“玩敵”的打算,盡殺場中之人滅口,無論如何,凡是見到他的真面目和與冰兒有過接觸之人,一個也不可留!
蕭浪是與冰兒最糾扯不清的人,那就要他第一個死!
“必勝”式化成的無形劍氣,已在蕭浪失神間以斬神劈佛之勢殺到面前。
蕭浪猝然受襲,甫遇境,耳中卻聽到了一聲輕呼。
冰兒見到應帝王對蕭浪動手,忍不住心情激動,便
“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一叫,卻引發了應帝王和蕭浪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一應帝王是狂怒。
——蕭浪是狂喜。
——好啊!我剛才對那麼多人出手,也不見你驚叫,唯有對這浪子攻擊,你便為之失聲驚呼,可見確有姦情,豈有此理!這浪子絕不可留!
——冰兒為我遇險驚呼,可見她心裏確是也著緊我的,她也關心我,她也……愛我!
這一瞬間,為了冰兒的一聲驚呼,蕭浪和應帝王都生起了兩種完全相反而又各走極端的意念。
——應帝王的是殺意。
——蕭浪的是求生意念。
——為了冰姬,應帝王今日暫殺蕭浪不可!
——為了冰兒,蕭浪今日絕不能死。
當應帝王的“必勝”劍氣因著冰兒驚呼而去得更勁更猛的時候,面對殺招壓陣,蕭浪卻是夷然無懼,一聲大喝,衣發飛揚,雙目精芒暴射,神態變得無比威猛,力貫刀鋒,劈出了出道以來最顛峰的一刀代表作。
——天若有情天亦老!
——情傾天下!
蕭家“多情刀法”四記刀訣中最強的一式——情傾天下!這一刀就包含了蕭浪對生命的無限依戀和對冰兒的愛慕,蘊藏著開天辟地的威力,劈往“必勝”劍氣而去。
——間世間情為何物?
情之一物,亦是無跡可尋,但又確實存在,更是至大至巨,威力可以與無窮無盡的“必勝”式媲美的力量。
“蓬!”兩道空前絕後的力量正面相拼,爆出震天巨響,塵砂飛揚,囚散餘勁狂瀉,威力就有如炮彈爆炸,把原已殘破不堪的“大慘寺”震塌的更是百孔千瘡,“痛苦山”上有如經歷過一場火山浩劫!
蕭浪的功力畢竟仍不及應帝王深厚,雖然能因情出刀,劈出超越極限的一招,但仍被“必勝”式的威力給震得五癆六傷,鮮血狂噴,遠遠震飛,在長空下灑出一道血路,看來傷得極重。
而應帝王這一邊,臉上竟出現了俞所未有的一絲驚訝中,他竟被蕭浪的“情傾天下”刀氣震退了半步,應帝王自練成”武神四式’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逼退,而且逼退他之人,還是功力大大不如的一個小輩,這怎麼可能!
不能理解的情形便發生在自己的眼前,蕭浪不但能硬接自己全力一招而不死,更反過來逼退了自己半步,以應帝王的高傲自負,絕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這其中一定有原因,他要想通其中的道理……想啊想……以自己的超絕才智……一定能洞悉真正的原因。
但應帝王這一分心思索,就給了一個一直在等待的匿伏者一個最好的機會。
——這“機會”便是“殺局”。
——殺神魔局!
“轟隆!”一聲巨響,一對巨掌自地上瓦礫中破上而出,接著恰恰絕無倫的一條人影升起,就在連應帝王也要來不及反應的瞬間,雙臂一圈,已把應帝王緊緊扣住,接著厲嘯道:“還不動手——!”
鎖住應帝王的人赫然是已該被埋在“大慘寺”碎瓦下的無色大史丹青。
無色的兩臂一抱住應帝王,就有兩道鐵箍一般的勁氣,緊鎖住應帝王的四肢百脈,連後者那麼強橫無匹的功力,竟也一時動彈不得。
應帝王訝然道:“皇極扣脈鎖?”
無色所用的,赫然是“皇極驚世典”中的絕技——皇極扣脈鎖,功力之深厚,竟猶在他與向邪真交戰時之上,更不像是一個重傷垂死的人。
鎖住應帝王的,更除了“皇極扣脈鎖”的功力之外。還有魔氣。
——六欲天魔功的魔氣。
應該是太史世家出身的無色,為什麼會懂得使用天魔門的不傳之秘六欲天魔功?
——難道無色根本就是天魔門的人?而這也是他之所以被太史世家所驅逐的原因,因為他與魔門中人同流合污?
無色與向邪真合演了一場“周瑜打黃蓋”的戲碼,目的就是要等待這個時刻,發動真正的“殺神魔局”!
但是此時鎖住應帝王的無色,卻還不是“殺神魔局”中的最後殺著。
一朵黑雲,隨著無色的叫聲倏忽而現,往應帝王當頭罩下。
應帝王一見來人,便動容遭:“終於肯出來了嗎?”
“黑雲”轉為黑氣,再變為黑影,黑影之中,是一個沒有臉容,全身罩在一件寬大黑色鬥蓬之中的人。
一大天魔!
大天魔像是一隻從地獄中飛出來的黑色蝙蝠,挾帶著能毀天滅地的魔氣,以陰森絕冷的語調道:“應……帝……王……死……!”
就在無色與應帝王糾纏不清的當時,天魔門門主大天魔,竟然不顧身分發動了幾乎是整個天魔門加起來的力量,去暗算“武神”應帝王一個人。
而執行最後一擊的人,便由大天魔親自負責。
——這才是真正的“殺神魔局”!
應帝王面臨大天魔最具威脅性的一擊時,冰兒也同時遇險。
“虎魄”厲行一直未有行動,然而就在“殺神魔局”一開始的同時,他已潛行至冰兒身後,虎溢電般扣住因目睹應帝王中襲而玉容失色的冰兒背脊。
若給他這一爪扣寶,冰兒不死也要成廢人。
厲行就是要以冰兒的危機來分應帝王的心,不讓他能全神應付大天魔的攻擊。
——“殺神魔局”的佈局之險惡深遠,確是世間難尋!
見到冰兒遇險,果然應帝王比面對自己中伏還要憤怒的吼道:“別用你的髒手去玷污冰姬……”
“應帝王!擔心你自己吧——”
一聲魔王般的咆哮把應帝王從分神中警醒,他拾頭一看,卻見本是晴朗無雲的天空,此時已被一片黑暗所蔽。
黑光大盛。
魔氣暴漲。
黑光與魔氣,來自一個人的手上。
——大天魔。
不敢與應帝王單打獨鬥的他就是卑鄙膽怯,但身為群魔之首,大天魔就擁有不可抹煞的實力,像現在他掌上發出的“魔光”,竟能蔽日遮天,爆發出本身最強的功力,大天魔這一擊就要誓殺應帝王而後己啊!
險招臨頭,但被身後無所鎖住的應帝王仍是無法掙脫,眼看就要命斃當場。
無色得意狂笑道:“哈……沒想到武神應帝王也有死在我手下的一日啊!”他得意是應該的,只要殺死應帝王,他就可以不用再窩在這問破寺裏當那勞什子的無色禪師,而可以做回他原來的身分——太史丹青,屆時,他就要大史丹青這四個字再度揚名武林,讓每一個當年有份污辱他的人都拜伏於他的腳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5-11 22:24:43
前程真是無限光明。
可是,應帝王就不是一個那麼輕易就被殺死的人,他就不會那麼簡單讓無色的如意算盤撥響。
應帝王雙目盡赤,怒嘶道:“哼……!以為憑這些三流技倆就可以殺到我應帝王嗎?你們發夢還早啊!”
無比的憤怒已在應帝王體內爆發出來,而在這個時候,他已作了一個決定,他已再不能保留下去,他必須認真起來了、而就在他吐出兩個字時,他就要把一切扭轉過來,他要救冰兒、救自己,還要殺盡所有的敵人。
應帝王仰天狂哼道:
“無敵——!”
——無敵?
——生死關頭,愛人遇險,應帝王所想到的解決對策,便是狂嚎這兩個沒有意義的字嗎?
——無敵,這兩個字,難道有什麼魔咒,可以讓他起死回生,和改變不可能改變的事情了?
——還是應帝王根本就已經在死亡的壓力下崩潰了,無敵,只是他用以逃避現實的藉口?
——當然不是。
——盡管應帝王的作風就是讓人覺得狂妄和不能理解,但無可否認,他就不是一個貪性怕死或逃避現實的人。
——他叫出來的“無敵”,是武神四式第二式的“無敵空間”。
——但此時身上百脈均被鎖住的應帝王,還憑什麼去發招?憑什麼去“無敵”呢?
——可以。
——因為由第一代武神獨孤唯我所創的“武神四式”,其威力和可布性就大大的超越了一般常人對武學知識範疇中的理解,它就不是一般的氣功拳腳招式可以相比,它是一種超越眾生之上,可以扭乾轉坤,起死回生的力量。
當應帝王的無敵,兩個字傳入眾人耳中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
——啊!
——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就是“無敵”式嗎?
——“無敵”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轟!”應帝王狂嚎之後,一聲巨響震動天庭,就像是上天也在呼應應帝王此刻的震怒一樣,本被黑氣所遮蓋的天空,也於此時回復光明。
還不止如此,一般無形的力量就像把以應帝王周圍數十丈之內的東西都壓迫住了,所有的動作都在剎那問停之,就好像是把時間停頓了一樣,用任何的文字語言,都沒有辦法形容場中眾人的驚駭與感受。
——大天魔不能動。
——無色不能動。
——厲行不能動。
——鳳彩衣不能動。
——向邪真不能動。
——冰兒也不能動。
——蕭浪和喬喬都可以動,他倆剛才被應帝王震飛至弓戰團較遠的地方,直到現在才能再恢復過來,但映人眼簾的,卻是一副詭異至無法形容的景象。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就那樣保持著極動之中被凝結的靜態,大無魔頓住空中、無色仍扣住應帝王、厲行正要對冰兒下手、向邪真和鳳彩衣則要再度加入戰圍。
這是在應帝王喊出“無敵”兩個字之前的事,然後。他們就突然、忽然、兀然、驟然、赫然的發現——
——不能動了!
——動彈不得!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種力量,就在眾人根本來不及感覺到徵兆的時候,已把他們“凍結”,使他們連動一根手指頭的能力都沒有了。
——連風也不會吹了。
——鳥兒也不會叫。
——切的一切,就像是時間被暫停住了一樣。
——難道“無敵”式竟能暫停時間?
但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因為離應帝王較遠的蕭浪和喬喬都還能動,他倆並未被“暫停”,同時他們仍能感受到山風的吹拂、日光的溫暖,他倆所在的空間並沒有失去“生機”。
被“暫停”住的只有以應帝王為中心的十五丈內的範圍。
——難道這就是“無敵”式的奧秘?“無敵”一出。在一定的空間範圍內,所有東西都不能動作,能動作的只有出招之人,在“無敵空間”裏的所胡生殺大權,也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掌握。
——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無
無色也失去了牽制應帝王的力量,大天魔的必殺一擊也劈不下去,本來在這一刻,應帝王要一舉擊殺這兩個已無還手之力的東西便是易如反掌,但他卻沒有這樣做,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一
幾乎完全沒有任何停頓的時間,在應帝王喊出:“無敵”兩字,到眾人被凍結住行動之時,應帝王也同時在原在消失,沒有人看得見他是如何移動的,只知道人影一閃,他已出現在厲行與冰兒之間,虎目燃燒著爆發前的殺氣火焰。
寒意從頭頂傳至腳底,厲行就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全身動彈不得——那是真的完全不能動彈。
應帝王冷冷道:“誰……動……我……冰……姬……只……有……死……!”
應帝王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像從地獄來的死神召喚,厲行忽自雙腳足踝處開始爆裂,飛濺出碎骨血水,再漸往上延伸,原來是應帝王以“必勝”式透過地西將內勁送至厲行體內,才和民這種駭人聽聞的景況。
厲行眼看自己的身軀由下往上一寸寸地逐漸爆裂,卻又偏偏還朱死會,那種恐怖簡直不是任何言語所能形容,應帝王“死”字說羌,他整個人也化成一灘血漿,結束這慘烈無比的折磨。
冰兒嬌軀劇震,“啊”一聲叫出來道:“帝王!”
同時眾人也恢復了行動能力。
——看來,即使是“無敵”式的空間控制,也有一定的時間限制,非是可以永無休止的持續下去。
——但在那一剎那由應帝王所帶給他們的“無敵空間”之震撼,,將是他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回憶。
——好可怕應帝王!好可怕的武神四式!
——好可怕的“無敵”!
應帝王昂然而立,傲視天下的氣勢透體而發,當真像是一座無敵的天神般,冷哼道:“統統都是不知所謂,天魔門今日便要成為歷史名詞。”
“狂妄——!”
怒斥來自大天魔口中,辛苦佈置的“殺神魔局”仍是無功而返,手下更是損兵折將,唯一挽回面子與聲譽的辦法,便是在單打得鬥的情形下擊倒應帝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大天魔如陀螺般刀旋,“天魔解體”幻化出無數個大天魔身影,無比的力量和魔氣就在大夭魔造出來的旋風裏出現,封鎖著一切可以逃走和閃避的路,他誓要把可惡的應帝王碎屍萬段!
“魔——臨——天——!”
旋風像是一條魔龍般噬向冰兒,大天魔就看准應帝王絕對會為冰兒擋下這招,他的用心實是陰毒無比!
應帝王更怒了,他已不能再忍受這些邪魔上道一再用他心上人的安危來威脅他,他應帝王是不可能受到任何要價!
應帝王的死亡宣告再度響起。
“不——知——所——謂一死——刑。
——出拳!
——交戰至今,應帝王還是第一次正式出招。
——他一拳就往大天魔的“魔臨天下”旋風中打去。
——沒有任何文字可以形容這一拳的速度和威力。
——這一拳就是天,也是地,既是破碎,也是虛空,可以化混沌為虛無,亦可以化虛無為混濁。
——這一拳本應不存在於世問,但一但出招,卻又是無處不在。
——這一拳只要發出,世上就沒有什麼可以擋得住他的人。事、物,或是力量。
——這一拳就是“至尊霸拳”。
——”至尊”式!
“轟!”大天魔的魔臨天下在應帝王的“至尊”式面前就像是螢火之光對皓日明月一樣,又像是空中飄塵,風起就吹得無影舞蹤,“天魔解體”的千百幻影全部不堪一擊,巨響過後,赫然見大天魔被應帝王一拳貫穿胸膛,血如泉湧!
他卻並未立即死去,因為應帝王學不想他這麼早死。
應帝王皺眉道:“你紹不是大無魔,你是誰?”
大天魔冷哼道:“誰……說……本座……不是……大天魔……”
應帝王冷笑道:“死到臨頭,還要嘴硬!”運起“必勝”式內勁送入大天魔體內,竟把一直纏繞在大天魔臉上的黑氣逼得四散無蹤,露出大天魔的真面目。
眾人不由齊齊一震。
只見沒了黑氣覆蓋之下的大天魔,臉上五官竟縱橫交惜了無數道的刀痕,看上去淒厲可布,根本無法看出他原來真正的長相是什麼樣子?
——大天魔怎會長得這個樣子?
應帝王道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他忿怒的道:“你只是大天魔的‘身外化身’!大天魔那個怕死的東西,他連殺人都不敢親自動手嗎?”
——什麼?原來這個大天魔只是真正大天魔的替身!難怪連應帝王一招也接下來!
——而看天魔門眾人的反應,他們似乎和蕭浪喬喬一樣不知道這個大天魔竟是替身,因為他們此刻的反應也和他倆一樣的震驚,那是怎樣也假裝不來的吃驚。
——連自己徒弟“魔靈”向邪真也被蒙在鼓裏,這個大天魔竟是怎樣一個深藏不露的角色?
假大天魔發出臨死前的狂笑道:“哈……門主只略施小計,就差點騙得你應帝王喪身‘殺神魔局’下,你武神宮自以為天下獨尊,其實比起我天魔門還差得遠呢!雖然今天殺不了你,但你應帝王的弱點也被我們找出來了,下一次輪到門主觀自出手,你就必死無疑!”
場中立時殺氣大盛。
殺氣只來自一人身上。
——“武神”應帝王。
真的至高無上的天神,
——但有一個人卻不同意這點。
蕭浪笑了。
那是面臨生死關頭,仍是無畏無懼的浪子派笑容。
他笑道:“奇怪你應帝王直到現在還會認為蕭某是貪生怕死之輩?亦或是你希望在冰和面前將我羞辱,好讓冰兒絕了對我的愛意,但那是沒有用的,就像冰兒已經離開你,選擇她自己要走的路一樣,我蕭浪自己的生死只會由我自己來選擇,沒有人可以左右,就連你‘武神’應帝王也不行!”
冰兒再也忍不住奪眶淚水,呼道:“浪子!”
蕭浪無比深情的望向冰兒最後一眼,微笑道:“冰兒,來世再見了。”
冰兒嬌軀劇震,粉臉退成一片慘白,不能控制的顫抖起來。
應帝王怒道:“本座就不信你真的不怕死!給本座過來!”右手運起“必勝”式內勁一拉一扯,無比吸力就把蕭浪帶至自己面前,他要看看當把蕭浪的全身骨骼一根根捏碎後,這討人厭的小子是不是還能一樣嘴硬!
冰兒當然知道應帝王此時的殺意,她制止道:“帝王!請饒蕭浪一命,不要殺他啊!”
但她的求情只有讓應帝王更生氣,他怒道:“豈有此理!到現在你還為這小子求情,給本座退開!”一掌拍在冰兒香肩,把她遠遠送開,既保護她安全,又不會礙事。
蕭浪此刻已被應帝王拉至身前,面對似是永擊不倒的武學巨人,蕭浪卻仍是夷然不懼,長笑道:“終於有機會與‘武神’面對面作戰,蕭某苦等久矣!”一刀劈出。
以應帝玉之能,面對這一刀竟也不禁生出奇異氣餒的感覺,因為蕭浪明知用什麼方法都抗拒不了必勝式的吸力,那乾脆就不閃不避的任由氣流拉近他與應帝王之間的距離,暗中則以“小虛空法”吸納他部份的必勝式內勁,再融匯於“多情刀法”中,到現在最適當的時機。才一口氣暴發出來,這一刀,是蕭浪畢生武學的精華,確有石破天驚之威!
與“紅顏刀”起劈到的,還有‘左掌天下’。
喬喬帶者“左掌天下”,人與玉手渾成一白色流星,直取應帝王!
——喬喬什麼會在此時出手?他不是恨死蕭浪了嗎?怎會在蕭浪生死一發問出手相救?
——難道他也被蕭浪的至情至性和大無畏的精神所感動而決定放下私怨,聯手抗敵?——還是他根本只是個機會主義者,只是認為此刻是唯一可以誅殺應帝王的最好良機,才選在此時出手?
——答案我們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
同一時間,向邪真也作下決定,暴喝道:出手!聲動手動,“天魔蓮華”往應帝王全力印去。
鳳彩衣也施展出她壓箱底的絕招——天女散花。
無色也使出“皇極驚世典”裏的殺招——摧枯拉朽。
已明白沒有逃避之路的向邪真,就在最後決定要與蕭浪和喬喬他們聯手,不管是為著什麼原因或目的也好,不殺掉應帝王,他們之中的人便無一能夠活命!
五大高手,五記絕招,就在不約而同的情形下一起往應帝王身上攻殺過去。
五式絕招結合成一股空前絕後的強大力量,挾帶著開天辟地的勁道轟往應帝王。
——五大高手全力一擊,威力絕對非同小可,應帝王接得來嗎?
——可以。
——這五記絕招的威力若是在同一個人身上使出,或許會對應帝王造成威脅,但是力分則弱,由五大高手所同時擊出的五記殺著,落在此時的應帝王眼中,卻是不堪一擊。
——要同時打敗五人,他只需要一招。
——無敵!
應帝王仰天長嘯道:“無敵!”
“無敵空間”一起,應帝王的四周便凝聚起一股極為強大的磁場,正在圍攻他的五名強者,誰也都再動不了、進不了、攻不了。
能動的只有應帝王一個人。
“上天下地!”應帝王大喝道:“神者無敵——!”
“轟。”“轟。”
“碰!”
“蓬!”
“啪!”
五聲巨響同時出現在圍攻五人的身上,在他們還未看清應帝王是用什麼手法擊中他們之前,五人已然中招。
——收式!
力量的震波便在“無敵”式收回的同時爆發在五人體內,五人恢復行動能力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像斷線風箏般遠遠轟飛開去!
就不管五大強者修練的武功是什麼六欲天扈功、“皇極驚世典”、“地藏神功”、“多情刀法,,也好,面對應帝王和武神四式,會敗!只有敗!一敗塗地的敗啊!
當揚起的沙塵慢慢落下,這過長的戰鬥也終於到了要宣告結束的地步,向邪真、鳳彩衣、無色都已支援不住的倒下,而功力次一級的蕭浪和喬喬更是慘,被一邊一個的轟得陷進山石之內,五人都全身赤紅,只有細看時才能發現那是因為體內鮮血診至皮膚表層之故。
要不是應帝王的“至尊”拳力是分散對付五人,五人早就當場體爆身亡。
但這仍不能改變已定的結局,只要再加多一拳。應帝王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殺掉。
應帝王的拳頭已揚起。
回看掌握了絕對勝利了的他,臉上卻沒有一點欣喜之色,反而像是無限的失落及消沉。
原因是今日之戰意徹底的讓他失望。
本來,在他心目中,這場費心安排的戰鬥就可以讓他一舉決戰江湖上和天魔門的幾個最強高手,無比轟烈的一戰,那管他血肉橫飛,凶險激烈也無所謂,只要能讓他重新燃燒沉寂了十多年的生命力與鬥志,便戰死當場也有價值。
只是到得後來,不但唯一有資格與自己真正匹敵的大天魔原來只是個虛有其表的替身,次一級的高手更是在連怎樣圍攻都不懂的情形下給自己輕易擊倒,這些廢物就根本沒有讓他動手的資格!根本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這些廢物還害得他的冰姬要離他而去!
——再打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應帝王愈想愈氣,狂喝道:“不知所謂!統統都是不知所謂!浪費本座時間的廢物,就給我去死吧!”
應帝王把內勁全集中在“至尊”式的右拳上,就這一拳,他要一舉毀滅掉眼前所有讓他心煩的一切啊!
——要殺了!
可是……
“住手,否則我就死在你面前!”
此時此刻,還能阻止應帝王殺意的只有冰兒一個人,而她是說到做到,但見前一刻還是淚眼盈眶的她,此時卻帶著一臉視死如歸的決心,雙手持著一把匕首,正對准了自己心窩。
應帝王叱道:“豈有此理!冰姬,你在幹什麼?”
冰兒道:“放過他們,我就隨你回宮,否則你能帶回去的便只是我的屍體!”
應帝王一聽,如受重擊,啞嘶道:“豈有此理……真正是豈有此理……為了救‘他’,你竟然……”
——又是“他”?“他”到底是誰?
冰兒淒然搖頭道:“不是為了‘他’,我也不能讓你這樣造殺孽下去了。”
應帝王猶豫了,他知道冰兒並不是在恐嚇他,如果這一拳轟下去,那冰兒真的會自盡為這些廢物陪葬。
——問題是為了一個變心的女人,有必要放棄眼前已經到手的絕對勝利嗎?
——有必要放棄這個可以一舉殲滅所有與自己作對實力的機會嗎?
——值得嗎”
※ ※ ※
——決定了!
應帝王暴喝一聲,“至尊霸拳”全力往地面轟去。
一啊!難道應帝王就選擇了不惜犧牲冰兒,也要樣掉蕭浪他們,維護他“武神”的威信嗎?
——神者無情,魔者絕情,無敵神者,難道真是無情之人?
——這樣的“無敵”,到底又有什麼意義呢?
“轟隆!”巨爆聲響起。
之後,“至尊”式無匹的力量和氣流便猛地四射,破壞和蠶蝕著整座“痛昔山”。
無比的力最氣流便一流接一浪的爆發。把山頂上的樹枝震得一塌糊塗,看不清楚“大慘寺”上究竟發生什麼事,得可以肯定的是“至尊”式的威力就是可怕無比啊!
終於,當百尺沙塵落回地面時,結果也同時塵埃落定。
蕭浪。喬喬、無色。向邪真、鳳彩衣、冰兒赫然都還活著,應帝王的那一拳,並沒有奪去任何人的性命。
但是,應帝王的“至尊”式,勁道全泄在地上,卻苦了池魚之殃的“痛苦山”。
從山腰一直到山腳,樹在不斷的倒下。
山上的土地亦在松脫。
跟著整邊山頭的一切更像在雪崩般傾瀉而下。
剛才的拳勁就把整座“痛苦山”轟至“重傷”的程度,其威力甚至影響到數裏之外.要是應帝王想殺盡這裏的人,他只要在一剎那問就可以做到。
這就是應帝王和他的“武神四式”的力量。
展現出這恐怖威力的應帝王,卻忽然神情黯淡的轉身離開。
——他不是要殺盡這裏除了冰兒之外的所有人嗎?幹什麼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當已掌握絕對勝利的時候,應帝王卻要放棄離開了?
應帝王直走到冰兒身前,空洞的聲調道:“記著你的承諾。”
冰兒嬌軀一震,手上匕首“砰”的一聲落到地上。
應帝王背後披鳳一揚,紫氣像是由他體內滲出般由淡轉濃,口中漫吟道:“人間有情,貪嗅癡妄:神魔無情。天道循環;神魔不死,人道無常。”
紫氣包裹住他和冰兒,再一起消失不見。
應帝王和冰兒,就這樣突忽其來的走了。
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好像塵世之間,原來根本不存在過他們兩人一樣。
一切只是一場夢。
一場空。
發生在大家面前的好像是一場夢,又好像是一場空。但到底是夢裏的空,還是空裏的夢,卻無人能說得上來。
就好像是這場似夢似空的戰鬥,就在應帝王沒完全解決對手的情況下結束,而放眾人一條生路,表面上看來。是因為冰兒的請求。
但到最後,又有誰會真正明白這絕世強者的心態,也許他今日放過蕭浪,喬喬和向邪真等人不殺,是想給這些潛算驚人的對手再一次進步的機會,讓他們有朝一日武功修為能去到與自己並駕齊驅,甚至其上的境界,好把自己擊敗,去把自己……擊殺!
到底原因是什麼,我們或許放遠也不會知道。
就像人始終是人,再怎樣都難以成為“神”一樣。
——無敵真是是那麼寂寞嗎?
不管怎樣,事情到此,總算該是告一個段落了,就讓應旁王和冰兒回到他們應該回去的地方吧!
就讓他(她)去尋找所需要的清靜吧……。
※ ※ ※
回看“痛苦山”上,離應帝王和冰兒離去已不知過了多久,蕭浪和喬喬仍然像是兩尊被鑲入山壁內的石像,動也不動。
向邪真、鳳彩衣和無色,已走得不見蹤影,他們三人的功力畢竟較蕭喬兩人來得高,他們的傷勢也較兩人來得輕。
他們臨走時,並未對已無反抗之力的兩人落井下石,盡管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比起被應帝玉擊敗的恥辱,和被大天魔出賣的痛心來說,殺他們兩人已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他們回去後,天魔門內勢必將有一場天翻地覆的改變。
唯有改變,才有進步,新生的天魔門,將是武神宮最強勁的對手。
也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應帝王才會留下他們三人一命。
大天魔今後的日子可是寢食難安了。
又不知過多久,一直毫無動靜的兩人之一終於有了動作。
動的是蕭浪。
他從自己被嵌埋人的洞壁中走出,散發垂頭,一言不發。
喬喬立時臉色大變。
蕭浪比他早一步恢復行動能力,這就意味著他和蕭浪之間的最後一場競賽中他也失敗了,而早就恨透彼此的對方,當然不會給失敗者有活路可走。
喬喬慘笑道:“好!你贏了,過來殺我吧!”
蕭浪對喬喬的話棄耳不聞,步履蹣珊地離並了這滿目瘡夷的傷心地,甚至沒抬頭望過喬喬一眼。
喬喬非但未感受到死裏逃生的喜悅,反而在連番的挫敗之下,被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填滿心胸,歇斯底里般吼道:“蕭浪你這個懦夫,有種就過來殺了我!否則我定會叫你後悔一輩子!”
“懦夫!聽到沒有?我叫你回來殺了我!”
“殺了我……”
聲音愈吼愈大,蕭浪卻是愈走愈遠。
一就是殺了喬喬又有何用?他與自己一樣,都是這場競賽的失敗者。
——但是他雖然技不如人,並不代表他從此就對應帝王屈服,放棄冰兒了。
——現在的他,確實還遠非應帝王的對手,但他是人,應帝王也是人,應帝王能做到的,沒有理由他蕭浪做不到,從今天開始,他就要拼命修練,直到有朝一日,他的武功可以去到和應帝王匹敵的境界。
——到時他就要與應帝王再一次光明正大的一決高下,打倒“武神四式”.奪回冰兒。
——像今天這麼恥辱的失敗,他發誓今生今世絕不再有第二次。
——應帝王,你要等我!
——冰兒.你要等我!
——我們之間,還沒有結束,還只是開始!
當蕭浪步下原本寫著“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最後一級石梯時,在自己心中發下了這樣的誓願。
故事已經結束;
故事才要開始。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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