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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大大]永歷大帝[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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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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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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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大大]永歷大帝[全書完]
永歷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永歷皇帝,江湖人稱『跑得快』。據說跑功十分了得,曾創下從湖南跑到廣東,廣東跑到廣西,廣西跑到雲南,雲南跑入緬甸的記錄,但是這一次,因為歷史的機緣巧合,他不跑了!
修兵甲!
重生產!
開貿易!
威懾緬甸!
揚威南洋!
誓師北上!
驅除韃虜!
反清復明!
※本書章序亂跳,無損內容之連續性。為尊重原出處,未作訂正,若造成閱讀的不方便。敬請原諒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6-21 22:54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0:33
第一章:南明末帝
霧靄繚繞著森林,似一襲青紗般平添了幾許神秘。幽深的小徑上,霧氣盤繞著驅散不開。
身後的背包越來越顯得沉重,朱駿的雙腿灌了鉛似的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他氣惱的拍了拍手上的指南針,指針紋絲不動的指向三點方向,這個方向他已經走了整整半個月,眼前的森林仍然沒有看到盡頭,看來一定是因為某種特定的原因,導致了指南針失靈。身上所帶的通訊設備在半個月前突然沒了信號,就連所帶的乾糧也在前天掉落在了水裡,這樣下去,恐怕支持不幾天了。
朱駿抬頭望了望天,高大的巨木枝葉繁茂的遮蔽了星辰,只有一些極小的縫隙才透出點滴的月光,灑落在朱駿的鼻尖,在厚實的森林裡,根本就不可能依*星辰來辨別方向。
朱駿是中國農業科學院水稻研究所的研究員,這一次來到廣西的森林主要是試驗一種新的雜交水稻,新品種的試種效果非常好,經過無數水稻專家的努力,新品種的水稻畝產能達到一千斤以上,相對於基因水稻來說,這也許算不得什麼,現在就算是普通的基因水稻產量也能達到一千二百斤。新品種的主要賣點在於極強的生命力,就算是隨意在荒山野嶺中播下一顆種子,不需開墾、施肥,每畝也能達到恐怖的八百斤的產量。這對於土地肥沃的華東、東北等地也許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土地貧瘠的西南省份卻是一個福音。
就是要記錄新品種的水稻在大森林中能否能夠自然生長的數據,細心的觀察和枯燥的數據收集之後,朱駿興奮發現,種子在森林的雜草中生命力更加強勁,如果在荒原中種植,畝產量還可以步上一個台階,試驗的結果比預期還要好。
原有的興奮過後,朱駿不得不面對眼前的困境了,他已經在森林中整整徘徊了半個多月,不但與廣西農科院失去了聯繫,就連指南針也出現了問題,一路上,為了減輕負擔,他已經拋棄了身上大部分的裝備,背包裡除了一支精鋼打製用以防身的鋼弩,剩下的只是一小瓶新品種的水稻種子了。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朱駿躺在一棵粗壯的樹桿上緩了口氣,夜霧繚繞的森林裡,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此起彼伏的鳥蟲鳴叫聲平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趙百戶,你帶旗下弟兄往東面搜索,務必仔細一些,你可明白嗎?」遠處,隱隱出來粗曠的叫喊,凌亂嘈雜的腳步聲越逼越近。
「大人寬心,這其中的厲害,屬下是知道的。」有人沉聲回應。
「其餘的弟兄排成長蛇,間隔十米小心搜索,再去點一些火把來,沐公爺已下了懸賞,誰若是找到陛下,賞銀五千兩,大家用些心,陞官發財只在眼前。」
朱駿打起精神,遠處的聲音若有若無,極有可能是當地的農科院請求公安機關協助搜救自己來了。也不知從哪裡來的精神,朱駿朝著聲音的源頭大喊:「我在這裡!」
遠處的腳步聲加快了節奏,似有千軍萬馬朝著朱駿奔來,片刻功夫,幾米開外的樹叢一陣梭梭的抖動,接著被人撥開,幾十條黑影從樹叢中竄了出來。
「什麼人?」一個黑影大聲喝問,楊俊看到眼前十幾條長棍一抖,正對著自己身體。
「我叫朱駿,是中國農業科學院的。」楊俊嚇的不輕,心想自己莫非遇見了強盜,暗暗後悔不該莽撞呼救的同時連忙往自己身上摸索起自己的身份證明。
「朱駿?」十幾條黑影相互對望,摸不著頭腦。很快,圍聚在楊俊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一個魁梧的黑影撥開人群,按住腰間的一柄長刀排眾而出對著身後的人大吼:「還不快去取火把來照看?楞著做什麼?」
火光噗的一聲將密實的森林照的昏亮,首先映入朱駿眼簾的,是對面那個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長髮挽成髮髻,全身一副皮甲,巨手緊緊的握住腰間的刀柄。在他的身後,無數的人影綽綽,足有上百餘人。
真的撞見強盜了,如果不是強盜又怎麼會拿著武器,穿著稀奇古怪的衣服呢。朱駿在袋中掏弄身份證明的手陡然縮了出來,給強盜看自己身份證,這不是送死是什麼?
「皇……皇上?您怎麼變成了一副這樣的模樣?這稀奇古怪的衣裳是誰留下來的?楊得志等一干侍衛呢?」
「末將龍江右衛指揮使張有德參見皇上,吾皇萬歲!」魁梧壯漢在愣神以後,猛然鬆開握刀柄的手,拜倒在地。
「吾皇萬歲!」其餘的人影遲疑之後,一齊拜倒。
萬歲?這是萬個哪門子歲?朱駿感覺眼前的景象猶如做夢一般,既真實無比,又顯得荒誕不羈,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跪在地上的魁梧大漢對著楊俊又磕了個頭:「末將該死,致使皇上身臨險地,若是出了一絲一毫的差錯,末將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彌過了。」
張有德文縐縐的說了一通,總是不見朱駿讓自己平身,也不知皇上是喜是怒,心中揣揣不安,更不敢抬頭看這個落魄的天子,只好訕訕的道:「皇上受驚了,末將護衛皇上回營歇息。」
一干人稀稀落落的站起身子,護著朱駿,將所有的火把全部聚攏在朱駿四周,小心的為他探路,向著森林邊緣前進。
自始至終,朱駿都沒有發言,對方神神癲癲的不知他們到底是什麼來路。他是個聰明人,已經打定了主意,先暗中觀察,慢慢弄明白了因果再說,否則一不留神說漏了些不該說的話,小命可就不保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在附近搜索的隊伍漸漸向朱駿的隊伍*攏,楊俊粗略一算,這支隊伍足有近一千餘人,且各有統屬,上下分明,他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出這支隊伍的來路。
前方有幾十名拿著長刀的武士砍著雜草,清理出一條小道來為楊俊開路,那名自稱張有德的頭領小心翼翼的陪伴在朱駿身後,見朱駿不發一言,也是納著頭不敢說話,身邊的普通武士更是不敢發出聲音,只有套在腳底的馬靴輕手輕腳的發出極為微弱的吱吱聲。
終於,一抹陽光透著林木灑落進來,朱駿看到了久違了的陽光,心緒好了一些,周圍的樹木漸漸稀疏,恐怕再走些時候,就可以走出這片折磨了他整整半個月的森林了。
前方突然響起了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幾名騎士從樹澗中穿梭而出。
最前的騎士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一身絲綢勁裝,雙手緊緊勒住馬韁,座下戰馬前蹄離地打了個響鼻,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張有德指揮使可在嗎?請他出來答話。」年輕的騎士生的白淨,身材卻異常的魁梧,聲若洪鐘,見許久沒人答話,頗有幾分不耐,焦躁的控制住座下狂躁的戰馬。
張有德小心的看了臉色正常的朱駿一眼,嚥了口吐沫回道:「是沐公爺家的世子嗎?恕張某無禮了,皇上正在軍中,還不快來陛見。」
那騎士吃了一驚,慌忙跳下馬,遠遠的朝著朱駿和張有德的方向遙拜。
沐小公爺拜了三拜之後,朗聲道:「微臣沐劍銘接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皇帝?微臣?眼前的場景既顯得熟悉,又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陌生,在電視裡,這樣的場景無處不在,可是朱駿身處其中,又覺得既揣揣不安,又透著一絲興奮,這或許是現代人一直所追求的刺激心理吧。
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朱駿是皇帝,朱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自稱沐劍銘的青年眼巴巴的向自己請罪,朱駿覺得是該站出來說句話了,否則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起…平身吧。」
「吾皇萬歲!」
沐劍銘站起身,小心的走到朱駿身邊,望了朱駿一眼,卻突然頓住了。
被發現了嗎?朱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在古代冒充皇帝可是千刀萬剮的死罪,就算是張有德認錯了人,自己並非是有意冒充也是脫不開的,朱駿開始暗暗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向張有德否認自己是什麼皇帝了,就算自己和皇帝長的相像,那些親近的侍臣也能看出破綻的,這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其實朱駿並不是有意要冒充什麼皇帝,只是眼前發生的事實在匪夷所思,他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也只有被人牽著鼻子走了,當時他只想著盡快離開森林,哪裡會顧得了這麼多。
「皇上受驚了,這些儘是我們做臣子的罪過,請皇上降罪於臣。」沐劍銘雙眼微瞇,噙出幾滴淚花,匍匐在朱駿腳下滔滔大哭。
朱駿鬆了口氣,看來暫時自己還算是安全的。
可是,自己到底是明朝哪個皇帝呢?朱駿又開始考慮起另外一個問題。
浩蕩的隊伍擁著朱駿出了森林,便有一匹別緻的馬車停*在崎嶇的小路上。
朱駿不禁挑起了眉,這輛馬車極其精緻,雪白的駿馬套在車前,攆後是寬綽的明黃羅幃繡成的櫳帳,鬱巍的車梁精雕細刻。問題就出在這裡,這輛車架雖然精巧,卻與朱駿所瞭解到的皇家大氣彰顯起來卻差得遠了。
古代皇帝所乘的是六匹馬拉的兩輛馬車,即著名的『天子駕六』。天子所御駕六,其餘副車皆駕四。案《書》稱朽索御六馬。逸禮《王度記》曰:「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古人最重的是禮,堂堂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規矩是絕不能破壞的,朱駿開始擔心自己所冒充的這個皇帝是否有什麼問題了,不出所料的話,也許處在落難的階段也不一定。
說也奇怪,朱駿雖被人誤認為皇帝,倒是樂於將錯就錯下去,普普通通的研究員身份和遙遠的家鄉,一時間被拋之腦後,就彷彿一個真實的美夢,雖然荒誕,其中也不時會插入無數的危險,但是總是不願意有人打擾。
朱駿在錦衣衛指揮使的扶持下坐上馬車,車廂內鋪著暖黃的*墊,裝飾別緻,隨著車轱轆的轉動,在這崎嶇的山石路上行進,倒不顯得顛簸。
朱駿半躺在馬車內想了半天,基本上認定自己已經穿越了,年代是明朝,人物是明朝的皇帝,但是大明朝整整二百年,其中皇帝就有二十多位,有厲精圖強的朱元璋、朱棣,也有中興守成的朱高熾、朱祐樘,更有荒唐的朱祁鎮、朱由校。
可是,朱駿到底是哪個皇帝呢?這種事朱駿當然不敢問人,這豈不是不打自招了他的身份有問題嗎?
而且,還有一個關乎到朱駿生死的問題,那就是原來的皇帝去哪裡了?
朱駿深深的吸了口氣,拉開車廂一側的金絲簾,遙望著遠處的深山出神。
濃霧仍然沒有散去,天空漸漸亮堂起來,經過了黎明的洗禮,火熱的陽光直透雲霧,帶來了一絲暖意,馬車在碎石路上輕輕的顛簸,兩旁都是山嶺,被各種樹木點綴的翠綠。朱駿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的將頭伸出車窗,埋頭觀察起車轱轆下的土質來。
北方的土壤因為溫度低,分解作用弱,所以土質偏黑。南方的土壤大多呈紅色。而朱駿眼下所看到碎石鋪雜的土壤卻是紫色,這種情況只有西南地區才會有。
這是怎麼回事?朱駿駭然失色,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裡並不是北京,而是中國的西南一帶。
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作為一名農業科學院的研究員,朱駿不但精通地質,而且對於簡單的歷史也知悉一二。
問題的關鍵是,明朝根本沒有哪個皇帝巡視過西南地區,唯一在西南地區呆過一段時間的,只有清軍入關之後,逃往廣西,最後逃亡緬甸的南明末帝朱由榔。
朱由榔的命運可謂家喻戶曉,在南明被清軍攻破之後逃亡緬甸,緬王頂住清軍的壓力不願交出,之後,緬王的親弟弟在清軍的教唆下發動政變,殺死王兄,並且將永歷帝交給吳三桂,最後在雲南被人用弓弦勒死。
想及此,朱駿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似朱由榔這樣身份的亡國之君,自己居然鬼迷心竅的去冒充了他。可惜現在騎虎難下,如果自己和外面的士兵們辯駁自己並非朱由榔,恐怕死的更快,這可怎麼辦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0:48
第二章:對策
濃霧猶如被撕破的輕紗漸漸消散,一座規模宏大的古老城池在淡霧中若隱若現,朱駿心裡更加疑惑,遠處的城池雖與中國傳統的閣樓略有相同,但仔細一看,卻發現了其中的細微處的差別,這時沐劍銘拍馬到車窗前道:「陛下,阿瓦城就要到了,自皇上狩獵失去了蹤跡之後,家父不知有多焦急呢,臣請陛下允我先回去給家父報喜。」
阿瓦城?朱駿還從來未聽過這個奇怪的城市名稱,連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的沒有聽說過。」話音剛落,朱駿便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心有餘悸的望了一眼車窗外騎在馬上的沐劍銘一眼,見他並未察覺其中的語病,這才放下心。
「陛下,許是您受了驚嚇,有些事暫且忘了,這裡正是緬甸國的王都阿瓦城,我們的營地正在那邊。」沐劍銘指著城池外奔騰的河流另一邊茅草搭建的村落道。
朱駿的臉色青黃,他曾讀過一些南明的史料,知道永歷帝進入緬甸之後,一開始緬甸國王王莽達還算客氣,還備上了些禮物相贈,縱是如此,為了避免禮節上難以處理,緬甸國王拒絕與永歷帝見面,只派漢人通事傳達信息。
隨著國內反清力量漸漸被清軍肅清,只剩下帶著幾萬軍馬在緬甸與雲南邊境打游擊的李定國所部時,緬甸的態度便蠻橫起來,直到第二年,緬甸發生宮廷政變,國王王莽達的弟弟王莽白篡位,決定剷除永歷帝的隨行官員。他派人通知永歷廷臣過江議事。之後三千緬兵將一干隨行官員團團圍困,將他們全部殺死。並且俘獲永歷帝送到了雲南交由吳三桂處置。
朱駿最關切的,是現在到底是什麼年份,如果是剛剛進入緬甸,那麼倒還可以有點作為,至少可以盡量避免悲劇的發生,如果王莽白已經發動宮變的話……朱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忍心繼續想下去。
「沐愛卿,朕問你,現在是什麼年份?」
「陛下,此時正是永歷十四年開春,您為什麼這樣問,對了,微臣該死,竟忘了陛下勞乏過度,有些事恐怕記得不太真切,看來回去之後需好好調理才是。~~~~」沐劍銘神情關切的回答。
「這個倒不必。」朱駿淡淡的回絕,放下了心,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現在應該是1660年,距離王莽白篡位還有一年時間,想來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到達村落之後,早有幾十個穿著明朝服飾的官員起來迎接,朱駿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用茅草搭建而成的村落,不由歎了口氣,堂堂大明之君,竟委身下國,受如此冷落,若是地下的朱元璋知道了,恐怕要從棺材裡跳出來抄傢伙了。
官員們見著朱駿先是一喜,但仔細一看,只見朱駿長髮不知被誰剃了一半,身上的衣裳更是花裡胡哨,他們以為是朱駿沿路上逃難所致,接著又一齊抱頭痛哭起來,朱駿聽的心煩,只好好言撫慰,他現在急切想知道的是,自己這名存實亡的大明天子到有沒有可能在一年後自保的實力。
「皇上車馬勞頓,諸位同僚還是讓皇上先歇息吧,這樣哭哭啼啼的若讓緬人見了,恐怕又要遭他們的笑柄了。」一名極有威望的官員大喝一聲,止住了官員們的哭聲。
「沐公爺說的極是,皇上龍體為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有官員跟著附和,片刻功夫,官員們便走的一乾二淨,朱駿的面前只停留著那名被人稱作沐公爺的官員。
莫非這人就是世鎮雲南的黔國公沐天波?朱駿立即想到了這個人,大明自朱元璋開創以來,便命令大將沐英為黔國公,世守雲南,自此三百年,沐家一直對大明忠心耿耿,而眼前的沐天波更是隨同永歷帝一齊出逃,莽猛白篡位之後,要求跟隨永歷帝的官員都過江進入阿瓦城計事,緬人以二十人捉一人,明朝官員無一逃脫。沐天波悲憤之下,一人用流星錘擊殺十多個緬甸士兵,可是終因寡不敵眾而被殘殺。
這樣的人可以信任,朱駿心裡想著,對他道:「沐卿家隨我來,朕有些事要和你商議。」
朱駿所住的只是十幾間茅屋,因為害怕惹起緬人懷疑,所以逃難隊伍還不敢大興土木,只好委屈永歷帝暫住在這裡,只不過茅屋內的陳設倒也奢華,地面鋪上了金絲毯,四周都擺放了黃色紙罩的宮燈,古玩、字畫琳琅的掛在四周的牆壁上,以此來遮掩發黃的茅草。
落座之後,朱駿對著正要行禮的沐天波道:「沐卿家還是請落座吧,不必如此。」
沐天波已到了六十高齡,執拗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禮,這才微顫顫的坐落在下位上:「皇上,不知召見微臣有什麼事。」
「朕問你,我們還有多少人手,又存有多少銀錢,你給我折算折算。」
沐天波苦笑一聲道:「皇上入緬時有三萬人護駕,但緬人害怕我們人多起事,恐有雀占鳩巢之心,所以便將其餘人等分散入緬甸各部落,所以現在陪在皇上身邊的只有九千餘人,至於銀錢倒是充足,庫內珍寶眾多,白銀亦有七萬餘兩。」
「只有九千人?」朱駿皺起眉頭,接著問道:「整個緬甸又有多少漢人?」
「恐怕有十萬餘人,若是加上在緬甸邊界與逆賊吳三桂對峙的李定國所部的話,該有十五萬人才是。」
「那麼隨駕的人等當中有多少軍士?」
「只有兩千,全是張有德將軍所率領的龍江右衛,而且緬人為了以防萬一,在入邊界時便解除了所有人的武器,現在的軍士只能執著長棍操練了。」
朱駿猛然想起自己被張有德發現時,除了一些高級軍官腰間佩了長刀之外,其餘人等都是持著長棍作為的武器的,單憑這一些人,要在一年後與篡位的王莽白作對,恐怕有些難了。
「沐愛卿,若是我們招募一些緬甸境內的漢人到這裡來,緬人是否會有反應?」
沐天波搖頭道:「此事絕不可行,我們離緬國王都只有一江之遙,一切動靜都在緬人掌握之中,若皇上如此,定會讓緬王生疑,恐有刀斧之禍啊。」
朱駿面色一沉,真照沐天波所說,那麼他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過,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沐天波沉吟片刻繼續道:「若是皇上移居它地,遠遠的離開緬都阿瓦脫離了緬人的控制,倒是事有可為。」
「繼續說下去。」朱駿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急急催促道。
沐天波道:「其實皇上對於緬王來說也是燙手山芋一般,如果他們繼續收留皇上,滿人必定會給予緬王壓力。如果他們將皇上交由滿人,則要背上欺上失禮的罵名,更何況緬北有李定國所部與滿人對峙,他們也害怕李定國突然率軍南下,打著為皇上報仇的名義報復緬國,因此,若是皇上主動提出去往它地,緬王定會同意,到了那時,皇上要做什麼,也由不得他們了。」
「不錯,那麼依沐愛卿所想的話,我們該去哪裡?」朱駿拍掌叫好。
沐天波道:「最好的去處當然是北上與李定國所部匯合一同抗清,若皇上別有它意,自然是另當別論的了。」
「不,李定國殘部在緬北接連敗了幾仗,早晚會被吳三桂消滅,我們往南走,那裡離大海近,既可用海船和南洋各國做生意,若是清軍到時,只要上了船,滿人恐怕只能望洋興歎了。」朱駿道。
沐天波歎了口氣,心裡暗怪皇上仍然還是那副模樣,從湖南逃到廣州,又從廣州逃到雲南,接著到了緬甸,現在又想去大海邊了,難怪部下們都私下議論皇上是個逃跑天子,他原本想勸一勸朱駿,但是轉念想了想,只是搖了搖頭道:「皇上既然說往南走,那麼便依皇上了。只是我們如果南下,緬王必定會斷絕贈與我們的糧食,一旦缺糧,難免要挨餓了。」
「這些不必擔心,朕自有辦法。」朱駿想到藏在自己背包中的那一瓶水稻種子,從容的笑道:「你可多向四周村落的土人收購一些來,只要撐過今年,朕可保大家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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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城:當時緬甸國的國都,位於緬甸中部。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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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1:01
第三章:鋼弩
第二天,沐天波便將傳遞消息的漢人通事找來,這人姓周,名楚白,原是雲南的一名落第秀才,因懂得緬語,倒頗受緬王的信任,倚仗著緬王的虎威,他也趾高氣揚起來,對著朱駿的神態甚是倨傲。
「不知大明皇帝召見下臣有什麼事?」周楚白並不行禮,逕直落座在朱駿茅屋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牆壁上一幅唐寅晚年所作的《幽人燕坐圖》,眼眸中甚是貪婪。
侍立在兩旁的大臣臉色微變,對這個狐假虎威的傢伙卻是無可奈何,落地鳳凰不如雞,人家至少在緬王面前能夠說的上話,若是將他得罪了,他在緬王面前隨便挑撥幾句,可就麻煩了。
朱駿從容一笑,指著那幅畫道:「周兄弟果然有眼光,這一幅畫是唐寅晚年佳作,天下只此一幅,若是周兄弟喜歡,朕便將它賜予你了。」
「這個……陛下,周某如何敢當如此大禮。」周楚白搓了搓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非常清楚這幅畫的價值,若是拿回中原去賣,至少也值幾千兩銀子。對於這個時代,這可是一筆大大的財富。
「紅粉贈佳人、寶劍贈烈士,周兄弟是個雅人,如何當不得。來啊,快把這畫摘下來,重新裝裱一番,待周兄走時奉上。」
早有一個小太監捋著袖子小心翼翼的將牆壁上《幽人燕坐圖》取了下來,出屋裝裱去了。
「皇上來到緬甸可有什麼難處?周某也是漢人,在緬王面前能說的上一些話,周某一定替皇上盡心周旋。」拿人手短,周楚白客氣了許多,對著朱駿拱手為禮道。
朱駿笑道:「倒沒有什麼難處,只是我們一干君臣不習慣緬地的水土,想遷徙到緬南去,朕聽說那裡比鄰汪洋,氣候濕潤,倒是個好地方。」
周楚白得了好處,倒真願意為朱駿認真辦起事來,他沉吟道:「陛下,若只是這個理由,緬王恐怕不會答應,您畢竟是外人,又帶著這麼多的臣屬,北方又有李將軍在緬國邊境活動,緬王其實防備的很啊。 」
朱駿輕聲咳嗽兩句,斥退了侍立在兩旁的近臣,整個茅屋只剩下他和周楚白二人,這才故作神秘的道:「周兄弟有所不知,其實朕也是為了留個後路而已,清軍早晚都要緬王交出我來的,緬王雖然一直沒有答應,但總這樣下去朕心裡不安哪。緬南毗鄰大海,朕只是希望在清軍前來捉拿時可以揚帆出海,留的一條性命而已,更何況李定國在緬北,若我們南下,如何能夠再和他們聯繫,還請周兄弟在緬王面前給朕說合說合,事情若成,自然還少不了周兄弟的好處。」
周楚白恍然大悟,心裡譏笑朱駿果然是個逃跑天子,也想好了對緬王的說辭,於是拍著胸脯保證道:「既如此,周某一定盡力,陛下安心等著好消息便是。」
送走了周楚白,朱駿才鬆了口氣,自己逆天改命,就只在這幾天了,只要一到緬南,他相信在一年之後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朱駿閒來無事,便在一干官員的陪同下巡視起整個臨時村落起來,整個村落有九千餘人,只用竹子在外圍建了一圈簡易的籬笆,朱駿有九間茅屋,這還是緬甸國王命人為他建的,其餘的官員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都是隨便搭了些簡易的茅草屋子了事。
不過對於隨行的三百名官員,朱駿還是佩服的,這些原來還是錦衣玉食的官老爺們,仍然願意跟隨著自己這個落魄的天子,且毫無怨言。忠誠可嘉、迂腐至極,這是朱駿對他們的評價,現在真正能夠為自己出謀劃策的也只有沐天波,其他的官員大多只知痛哭流涕,或者激昂的揮舞著拳頭請求回雲南邊界與清人決一死戰罷了。
還有兩千名由張有德率領的衛所軍,龍江右衛自燕王朱棣靖難以來一直鎮守京畿,是皇帝的直屬部隊,所以操練還算勤快,但是在朱駿眼裡,這些人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除了官員和兩千士兵之外,還有幾十名太監,幾名嬪妃,六千餘名家屬,令朱駿感興趣的倒是其中竟有五十名高級匠戶,這些全是明朝各地招募來的巧匠,原本這些人是沒有跟隨永歷帝入緬的資格的,後來因為逃的匆忙,許多宮廷的儀仗都被拋棄,才有官員提議招募五十人左右的高級匠戶一同入緬,等穩定之後讓這些匠戶重新趕製各種御用器具。
「你叫什麼名字?」朱駿和顏悅色的問一名手足無措的中年匠戶道。
「回稟陛下,俺叫陳三喜,崇禎四年隨俺爹從遼東逃出來的。」中年匠戶嘿嘿傻笑,跟在楊俊身後的官員們覺得這傢伙實在失禮,不斷的對陳三喜擠眉弄眼。
「你會些什麼?」朱駿繼續問他,陳三喜給他的印象不錯,樸素老實,因為緬甸天氣炎熱的緣故,上身裸露著古銅色的身體,下面繫著一條青藍色長褲。
「俺是一個鐵匠,是從俺爹手裡學來的手藝。」
朱駿點點頭,繼而又問道:「你既是遼東人,又會打制鐵器,可會打造火槍嗎?」
明朝的火器繁多,有鳥銃、嚕密銃、佛郎機銃、掣電銃、迅雷銃、三眼銃、五排槍、五雷神機、七星銃、十眼銃、三連珠銃、十連珠銃、鉛彈一窩蜂、飛天神火毒龍槍等等,其中三眼銃更是被廣泛應用。
遼東曾經地處抗清的前沿,匠戶大多會被軍隊徵用去做火器,所以遼東匠戶所製作的火器最好。
「這個俺會,是祖傳的手藝,比其他匠戶做的還要結實,陛下若是想拿一把玩玩,俺立即去打制一把來。」陳三喜不理會朱駿身後官員們殺人的目光,咧開嘴笑道。
「不,朕暫時不需要這個。」朱駿搖了搖頭,他對火槍的知識十分貧乏,這個時候的火器名義雖然繁多,但是由於受科技水平的影響,大多數射程較低,裝彈的所耗時間太長,且造價太高,十分不划算。
「朕給你一把鋼弩,你能否打製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出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火槍的技術還不夠成熟,所以朱駿想從鋼弩身上入手,他還記得自己背包裡的那把森林中防身用的鋼弩,如果將它拿給匠戶們仿製,倒能迅速的給張有德的部屬裝備。
朱駿的鋼弩只有十七斤的重量,射程卻達到了兩百五十米,這在現代也許算不上什麼,但若是將它放在十七世紀中葉,絕對是極強的單兵武器,在歐洲,葡萄牙人最先進的火繩槍也不過只有一百米的射程,且裝彈麻煩,價錢昂貴。
所以朱駿現在的選擇只有鋼弩,雖然明知這種武器將會淘汰,可那也是百年之後的事,保住自己小命才是硬道理。
「李鐵打的弩弓做的好,皇上只要將鋼弩交給他,保證半個月後能造出一把相同的出來。」陳三喜撓著頭,面有難色,他對鋼弩實在缺乏瞭解,於是便指著圍觀的人群中一個乾瘦的青年道。
「皇上,我叫李鐵打,是浙江來的,會製作一些弩弓,只是沒有李鐵打這廝吹的這麼神。」眾目睽睽下,李鐵打灰溜溜的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手足無措的給朱駿磕頭行禮。
「起來吧,從今以後,陳三喜便是匠戶長了,李鐵打為副,管理所有匠戶。李鐵打,你夜裡隨同陳三喜來朕這裡一趟,朕將鋼弩拿給你去仿製。」朱駿說完,便帶著一干官員走了。
只留下兩個撞了好運的陳三喜和李鐵打二人立在原地不動。
「啊……」陳三喜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對李鐵打罵道:「你擰俺的大腿做什麼?俺可是皇上親敕的匠戶長,你目無尊長是不是?」
李鐵打笑道:「陳大哥別生氣,我只是想試一試我是不是在做夢呢。」
「哎喲,你做不做夢和擰俺大腿有什麼干係?」陳三喜怒道。
「你還不明白嗎?你既然吃痛,說明我並沒有做夢,好啦,我不和你鬧了,皇上既然瞧得起我們,我們可要爭些氣出來。」
陳三喜點頭道:「李老弟說的對,俺這就回屋去準備一下工具,待皇上把樣弩交給我們時,我們連夜趕工,爭取早一些仿製出來,你是打制弓弩的好手,要想仿製還真得讓你來才成,我只能給你打打下手。」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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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1:13
第四章: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太陽漸漸落下了山,天穹漆黑一片。
朱駿頓立河岸,望著肆虐的江水出神,江水的對岸,是燈火通明的緬甸王都阿瓦,翻滾的波濤和巍峨的城牆阻擋了朱駿,也阻擋了南明最後一絲的希望。
曾經的天朝上國,現在不過是城外村落一些乞求苟安的行屍走肉罷了。緬甸王城內的權貴們清楚,大明朝完了,一個新的王朝在北方升起,幾十萬的滿人將統治著數以兆計的奴才。
這是漢人的恥辱,更恥辱的是他們的永歷皇帝非但沒有抵抗的勇氣,還未等清軍進入雲南,便如惶惶之犬一般逃入了緬甸,在他一腳踏入緬甸國境的那一刻,漢人們已經沒有了希望,那個曾經縱橫天下,北掃蒙古的大明朝放棄了祖先所創造的一切,放棄了它的子民,再也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
一切都要變了,朱駿屹立江岸,望著一**的江浪扑打著河床。
永歷帝已經不是那個逃跑天子了,雖然所有人都未有察覺,可是當他們猛然醒悟時,整個世界都會被顛覆,在穿越後的每一個夜晚,朱駿輾轉難眠,終於,他醒悟了過來,既然這個時代選擇了他,那麼到底該是誰的幸運,又是誰的不幸呢。一個龐大的計劃開始浮現在朱駿的腦海,接著整個計劃開始不斷的細化,不斷的延伸。
拼了!朱駿的血液燃燒起來,為了自己,同樣也為了身後的九千名流落到緬甸的遺民,更是為了母國數以兆計的子民。
「皇上,夜裡冷,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身後傳來沐天波蒼老的嗓音。
朱駿沒有動:「沐愛卿,朕問你,大明還有希望嗎?」
沐天波神情黯淡,沉默了半晌道:「老臣說些誅心的話,請皇上莫怪,努爾哈赤可以十三副鎧甲、三十人起兵,縱橫遼東,進而奪取我大明江山,那麼為什麼我們漢人不可以?」
「皇上,需知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不管皇上作出什麼決定,我沐家世受皇恩,就算刀山火海,也決不相負。」
沐天波的聲音有些激動起來,他發現,自從這次皇上狩獵回來之後完全變了,從前總是唉聲歎氣,只是顧念著自己的性命,完全沒有將大明放在心裡。可是眼前的皇上卻想著如何擺脫緬人的控制,想著讓匠戶打制弓弩,甚至還會問自己大明是否還有希望,如果換作從前的話,他所問的恐怕是自己是否還能活命了。
難道是天不滅大明嗎?亦或是皇上突然開了竅,再也不把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朱駿側轉身子,在夜裡,單薄的身影仍然顯得從容淡定,他輕輕的歎了口氣:「沐愛卿,我們回去吧。」
在朱駿的茅草屋前,早有兩個人影搓著手有些焦急的等待著,只聽到粗壯的人影道:「李老弟,你說皇上是不是白日趁著興頭和我們隨口說了一句,到了夜裡便把仿製弓弩的事拋之腦後了。<<>>」
瘦小的身影呸了一句:「不要胡說,君無戲言,皇上叫我們來,我們好好的在這裡等著便是。」
粗壯身影撓了撓頭:「話雖這麼說,可是門口的那閹貨卻說皇上並不在屋內。」
「許是皇上有事,咱們再等等。」瘦小身影瞥了一眼守衛在茅屋前的小太監嚥了嚥口水,放低聲音道:「陳老哥,閹貨是隨便叫的嗎?咱們哥倆私底下說說倒也無妨,你怎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小心被人割了舌頭。」
「哈哈,什麼事還要私底下去說,來,說給朕聽聽。」黑暗中一個人影漸漸顯露了身形,朱駿邁著步子,放聲笑著走近二人道。
「皇上萬歲。」二人慌忙行禮,他們正是白日裡的兩個匠戶陳三喜和李鐵打,朱駿讓他們夜裡來拿鋼弩的樣品的。
「走吧,隨我進屋,朕將來還有借重你們的地方,你們不要這麼客套。」朱駿含著笑,隨和的向二人招呼。
待進了屋,朱駿隨手將一把精緻小巧的鋼弩交在李鐵打的手裡,李鐵打瞇著眼小心的將鋼弩捧在手心,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鋼弩的紋理和縫接,臉色青一陣又紅一陣。
鋼製的弓板用鐵鉚釘固定在另一塊做成平底「U」形的鐵板上,U形鐵板緊緊地夾住木臂,並用鐵銷貫穿鉚牢。
弓弦是用多股牛筋與絲線絞合而成,長二尺八,徑粗近三分,兩端綁紮在兩個鐵環外。上弦時只要將鐵環稍用些力套到弓板兩端的圓管上就成,十分方便。
掛上弦後弓寬二尺九,弩臂長二尺,弓弩全重不足十五斤,輕便得很。
弩臂由寸五厚寸八大,乾透了的黃楮木做成。整個弓弩臂細緻光滑,每個轉角全以圓弧過渡。弩臂上平面開有三條三分半寬的箭槽,前下端裝了個鐵鐙用以踩腳拉弦。弩臂上前端和中後部箭槽下從側邊各挖了一個五分大一寸長的方孔,孔內緊緊壓入打磨成長方體的吸鐵石。弩臂最前端裝了薄鐵片做成的準星,後部豎立一塊中間開槽的厚鐵片和可以升降的卡鐵片,鐵片上方開了個約分大的缺口作為望山。在弩臂後部彎下手把的前方,裝有彈力鐵製懸刀(扳機),擊發十分輕鬆方便,上方則露出鋼製的卡鐵。懸刀的弩臂側邊還有個鎖,只要撥上鎖就扣不動懸刀,安全又實用。兩尺四長的弓弦中部,緊夾在一塊前面方形與弩臂同寬,後部成弧形並伸出弩臂兩旁各一寸作拉手的弦托上。弦托前方也釘了一塊極富彈性的壓箭薄鋼片,可以牢牢地壓住裝入槽中的箭桿。掛上弦拉開弓後,只要扣動板機鉤子就能射出弓弩臂槽中的一到三支鋼鏃箭,或是可以射出數根三寸長鋼釘。鋼鐵製的機件配合得緊密平整,卻又靈活萬分,並打磨得光滑油亮。
「皇上,這可是把利器啊,小人做了二十年的弩弓,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巧奪天工的手弩,更沒有見過這樣平滑的材質,好東西啊!」李鐵發出一聲感歎,哈喇子就要流出來了。
「朕問你,你能不能仿製出來。」朱駿問。
李鐵打回答的很乾脆:「不能。」他繼續補充道:「其他的都好說,唯獨這麼好的鋼材小人就從來沒有見過,要仿製出這種弩來,除非能鍛造出這麼平滑的鋼材不可。」
朱駿點了點頭,畢竟是現代帶來的鋼弩,他也並不指望能仿製出一模一樣的來,只是這種弩不知道能不能用這個時期的鋼來替代,他倒是見識過這個時代提煉出來的鋼鐵,最好的鋼刀也就是張有德腰裡插著的那把,硬度基本上只是比尋常的鐵器高了那麼一點點而已,朱駿可以肯定,如果拿這種鋼刀去砍人,恐怕還未將人砍倒,刀刃就要捲了。
用這種劣質的鋼去造弩讓朱駿心有不甘,他心裡想:「就算是大躍進時期土法煉出來的鋼恐怕也比這些廢鋼的硬度要高上許多倍吧。」
「對了,朕倒有了個主意。」朱駿拍了拍手,雖然大躍進時期的所煉出來的鋼硬度和彈性都不夠那個時代的標準,但是對於幾百年前的明末時期來說卻是一等一的好鋼,單從硬度上來說至少也是這個時代的幾倍以上,而且這種煉鋼法製作簡單,只需要用粘土和磚頭建造個小高爐就行了,用這種鋼製作武器,至少也比平常的刀劍要好上幾倍不止。
「皇上可是有了主意嗎?」李鐵打小心翼翼的問,手掌不斷的摩擦著手心的鋼弩。
「煉鋼的法子朕倒是有一個,不過暫時還不能說出來,現在我們還在阿瓦城外,等有一天去了緬南再說吧,你先將這把鋼弩帶回去研究研究它的構造,到時候朕自然會去找你們,至於陳三喜嘛,你暫且先陪著李鐵打仿製鋼弩,不過製造火槍的手藝也不要落下,將來朕用的上。」朱駿收斂笑容,又想起現在的困境,也不知道緬王會不會同意自己去緬南,如果不同意,就算知道煉鋼的法子,也於事無補了。想到這裡,心裡又惆悵起來。
「小人們絕對不讓皇上失望的,您好好瞧著吧。」李鐵打將胸脯捶的咚咚作響。
接下來的幾天裡,朱駿倒老實了很多,每日都召請一些官員到茅屋中閒談,旁敲側擊的從他們的口中套出一些關於從前那個永歷帝的生活習性和舉止,省的自己露出馬腳。
在阿瓦城,漢人通事周楚白卻忙的不亦樂乎,自從收了朱駿的《幽人燕坐圖》之後,他倒是真心實意的願意為朱駿辦成遷徙到緬南的事,令他期待的是事成之後的好處,人家畢竟是個皇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隨便拔根毛出來也足夠他一個為了混口飯吃遠奔異國他鄉的落第秀才吃上幾輩子的了,單見面禮就隨手送了一幅價值幾千兩銀子的名畫,真為他辦成了這事還會沒有好處嗎?
好在周楚白在阿瓦城混了這麼多年,倒是結交了幾個緬甸官面上的人物,一番通融之後,便隨著他們進宮去見緬王,緬甸是個小國,自然沒有天朝上國那樣的氣派,一些緬王親信的大臣帶個把人進入見見緬王倒不算什麼大事,再說緬王也見過周楚白幾次,對他的印象倒也頗好,所以王宮的守衛通報之後,檢查了周楚白全身並未帶任何武器,便放他進去了。
緬王王莽達面上沉著臉,大腹便便的身體半倚在王座上,仔細傾聽著漢人通事轉述與永歷帝的對話,他的臉上時不時展開笑容,哈哈大笑。
「這天朝上國也不過如此,永歷這小子入緬時還和本王裝蒜,想作出一副高居臨下的姿態,想不到還是給滿人嚇的屁股尿流。」
「大王說的是極,永歷那小子當時還不好意思,斥退了左右才和小人說的真心話,看來這逃跑天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周楚白阿諛的笑著拿永歷打趣,惹的緬王王莽達又哈哈笑了起來。
「大王您看,是否應允他們的請求,這永歷也是個可憐人,聽說為了保住性命,馬不停蹄的逃竄了數千里地,好不容易到了大王的轄下,似這樣的窩囊東西,大王倒不如當他是個屁,直接放了拉倒。」
緬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傢伙確實是個麻煩,滿人前些日子不斷的派使者借道安南讓本王交出人來,可是那緬北的李定國不是好欺負的,他還有幾萬的部下,如果本王將人交出去,李定國說不定要找本王的麻煩,大臣們大多數也是認為大明畢竟是正統,奉勸本王不要將他交給滿人。既然他還要逃,那麼就讓他先到緬南去吧,到時候揚帆出海,也省了本王夾在兩頭不好做人。」
「大王英明。」周楚白奉承一句,他想不到事情辦的如此順利,已經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回到朱駿處去報喜領賞了。
「你去告訴永歷那小子,本王同意他的請求,但是為了他們的安全,本王會派一個將軍帶領一隊人馬隨行保護。」
說的倒好聽,隨行保護不過是隨行監視而已,周楚白心裡想著。不過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管他隨行監視還是隨行保護都和他無關,唯唯諾諾了幾句,又狠狠的拍了緬王幾句馬屁,便告退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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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1:26
第五章:緬南
周楚白又來了,這一次他滿面都帶著紅光,在他的身後則是一個全身籐甲,滿臉凶巴巴的緬甸將軍。
這一次周楚白帶來的是好消息,他將緬王的意思向朱駿轉述了一遍,接著對朱駿笑道:「陛下,周某幸不辱命,緬王已經答應了陛下的請求,不過陛下只能去土瓦,那裡離海岸只有幾里的路程,緬王還說在土瓦城外劃出方圓五十里的土地來給陛下暫歇,陛下若想出海可就方便多了。」
(註:土瓦,緬甸南部港市,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查查緬甸地圖,位置不錯。)
說完,周楚白鄭重的將緬王的詔令交在朱駿手裡,指了指身後的那名緬甸將軍道:「這是阿泰將軍,緬甸國頂呱呱的勇將,又懂得漢話,文武雙全,是緬王派來隨行保護你們的,你們什麼時候啟程,只要只會他一聲,他會派兵沿路保護。」周楚白口裡一邊說,一邊背著阿泰將軍朝著朱駿使了個眼色。
不用周楚白提醒朱駿也明白這個阿泰將軍是來監視自己的,不經意的點了點頭,朝著阿泰將軍笑了笑道:「久仰大名,朕若是國中有阿泰將軍這樣文武雙全的勇將,也不至於淪落到此了。」
那阿泰將軍聽得周楚白和朱駿的吹捧,原本凶巴巴的臉僵硬起來,勉強換上一副笑容用生硬的漢話道:「阿泰見過大明皇帝陛下,請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阿泰也好提前調度一下。」
這些天沐天波知道不久有可能要南下,早已將所有的物資都打包好了,只等緬王的一紙詔令,朱駿也恨不得趕快逃出這個牢籠,對著阿泰將軍道:「我們下午就動身,阿泰將軍若有難處,也可以推遲幾日。」
「不難,不難,那阿泰現在就回去準備。」阿泰的漢話十分生硬,見朱駿急著要走,猛然想起緬王給他的囑咐和對永歷帝的評價,心裡也不由得鄙視起朱駿來,果然是個逃跑天子,北方的滿人還沒有影呢,就急不可耐的要逃了。
正午,九千餘人的隊伍啟程了,前隊是張有德所率領的兩千名持著木棍的龍江右衛,中隊則是擁簇著朱駿馬車的幾百名官員,後隊是拉著騾車的普通百姓,因為物資實在太多,朱駿還向阿泰將軍借了幾頭巨象承載貨物。整個隊伍的連綿十里,押後的是阿泰將軍帶著的兩千名籐甲士兵。
這些籐甲兵是緬王的直屬衛隊,裝備精良,勇武彪悍,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小心監視這一群漢人,如有異動可不須請旨格殺勿論。
好在整個遷徙的過程十分平靜,偶爾有幾個蠻橫的土司想幹上一票,一看到前方戒備森嚴的龍江右衛和十里之外的兩千籐甲兵便打消了念頭,這些土司雖然都是部族的管理者,就連緬王的命令都敢抗拒,偶爾也會為了一些山林的歸屬問題和附近的部族抄傢伙幹上幾仗,但是真正面對官軍就慫了,說到底還是不划算,真要強作了這單買賣得不償失,也就沒人打他們的主意了。
到達土瓦時,已是一個月的事,土瓦城的官員做了個樣子搞了個迎接,場面不冷不熱,算是盡到了禮儀,逃跑天子的名頭早已傳遍了緬甸各地,坊間還流傳了一些伶人編造的各種永歷帝四處亂竄的故事,都將永歷帝描述的非常不堪,所以也沒有多少人願意過分的關注這支隊伍。誰也不願搭理他們,怕被人知道了讓人笑話。
土瓦官員將朱駿安排在城外十里外的一個沿海村落裡,因為這裡近海,經常遭受海盜的侵洗,現在早已荒廢了,村後是一個山谷,村前則是一覽無餘的平原,一條小溪將整個村子截成了兩段,就地勢來說,朱駿對這裡還算滿意,更何況方圓五十里都是自己的領地,要想有一番作為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首先是探索村後的山谷,朱駿原想親自帶人去探查一番,無奈被幾百名哭哭啼啼的大臣們死命的拉住,堂堂大明皇帝,如何能夠以身犯險呢,要是遇見豺狼虎豹怎麼辦?或許山谷裡還有凶戾的土人呢,他們**茹血,還會用沾滿了毒藥的武器傷人,不行,絕對不能去,沒法活了,你要是去咱們三百人就死給你看。
朱駿無奈,只好讓張有德帶領一些士兵去探查,兩天的功夫,張有德便回來了,山谷只有村後一個進出口,四周都是巍峨的山嶺,谷內倒是四季如春,一覽平川,足有方圓三十里的面積。
「陛下,這倒是個好去處,若是我們遷入谷中,派人把守谷口,足可以一當十,就算谷外是千軍萬馬,咱們也不怕他。」張有德臉色浮現一抹淡紅,谷口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防禦工事,這個發現讓他很興奮。
「不必了,這個山谷朕自有用處。」朱駿搖頭,遷入谷口確實很安全,問題是,一個安全的環境只會讓所有人的鬥志消磨下去,失去應有的警惕性和攻擊性,自秦始皇建長城以來,漢人自以為有高牆雄關保護,不再銳意進取,每每有北方強鄰崛起,都是不斷的攻破關頭,不斷的強擄數以萬計的人口、糧食而去,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只有讓每一個人生活在危險中才能夠激發他們求生的**,喚醒他們的鬥志。除了這些,對於遺民來說還缺少的是信心,永歷帝的狼狽形象再加上異國他鄉的苦難,讓這些對大明忠心耿耿的遺民不斷的在失望中度過,再這樣下去,當所有人的信心崩潰的那一刻,朱駿只能當個光桿天子了。
朱駿準備給大家打一針強心劑,讓他們知道,大明還有希望,永歷仍然是那個授命於天的天子,總有一天,永歷仍然會帶大家打回去的,榮華富貴會有的,大明將萬世長存,上天還是眷顧著我們的,總之,跟著永歷混是很有前途的,現在所經受的苦難只是長線投資而已。
只有這樣,朱駿才能夠將所有人擰成一塊拳頭,通過信仰與利益的集合所拉攏的人,才是最忠誠的。
「有德,你下去給各戶下發朕的口喻,讓他們明日清早在谷口聚集,朕要在谷內舉行祭祀大典。」朱駿徐徐道。
「祭祀?」張有德摸不清頭腦了。
朱駿神秘一笑:「你速去準備,順便在谷裡搭上香案等物。」
「遵命!」張有德覺得不可思議,皇上到底怎麼了,到了這個份上拜天有什麼用?不過旨意下來了,他只是個軍漢,哪有不遵守的道理。
待張有德走後,朱駿斥退了屋內伺候的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那瓶還帶著體溫的水稻種子,自言自語道:「能不能挽回局面,我可全看你了。」
他在賭,賭注是大臣和遺民們最後那一點點的信心,如果這一次成功,他將獲得很多東西,不需要開墾荒土就能收割的大把糧食,永歷荒唐了幾年的人心。這一些,對於朱駿的起步至關重要,沒有它們,朱駿必定一事無成。
他只是個農業研究員,甚至連專家都算不上,在機關裡,他做的工作大多數是給專家們打打下手,做一些數據的收集。他不懂如何煉出精鋼,唯一懂的只是大躍進時期那種粗劣的土窯煉鋼法,他更不懂得如何製造各種機器,如何造船,如何改良火槍,他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這瓶水稻種子了,如果在緬甸的土壤裡能夠試種成功,那麼他有絕對的信心來改變這段黑暗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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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穿越回古代我是有另外一種看法的,許多人穿越回去之後直接發展工商業,從而挽救了明朝,但是小弟倒是有一些淺見,其實大家看看史書就很容易發現一個問題,任何王朝的更迭都是缺糧引起的,本書所講的是明朝,就從明朝的滅亡來講講吧。
明朝的滅亡很多人認為是滿人導致的,小弟認為其實還是缺糧的緣故,先是缺糧,接著是農民造反,接著被鎮壓,但是還是缺糧,沒有飯吃就要餓死,你反不反?於是繼續有農民造反,接著又被鎮壓,明軍只管殺反賊,卻不會造糧食,最後還是造反,就這樣折騰了十幾年,終於,被李自成打進了北京,最後滿清入關。
所以小弟認為,一個國家不解決第一產業的糧食問題,而去大力發展第二產業,這樣只會導致更多的饑荒,更多的人流離失所成為流民。所以小弟就開了個金手指,帶了一瓶水稻種子回去。
也許有人會說,發展工業之後,可以用工業產品替代人力,甚至可以使農業獲得很大的增收,但是請大家不要忘記,這需要時間積累的,任何東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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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1:42
第六章:信心
曙光初現,微弱的陽光越過遠處的青山照射出來,村後的谷口被圍的人山人海,許多人興奮議論起來,自從入緬之後,所有人都在為前途和大明的覆滅而擔憂惋惜,還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熱鬧過,谷口有幾百名提著木棍的士兵把守,幾名揮灑著汗水的百戶不斷的吼著那些蜂擁著要入谷的人群。-====-
「大家都整好隊,一個個進去,這成什麼樣子了?哎,那個娃子,你擠什麼,快退回去。」
與興奮的百姓成鮮明對比的是聚攏在谷口一旁的官員,他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相互議論,每個人都是義憤填膺,甚至有的官員已經捲起了袖子,像一隻好鬥的公雞一般卻找不到發洩的對象。
在士大夫的心目中,皇帝敬天地只是向鬼神表示敬畏而已,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活動,根本不具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君子敬鬼神而遠之、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一些先賢的哲理名言早已銘入了他們的骨血,世間根本沒有鬼神,這是他們的所達成的共識。
現在倒好了,好端端的一個皇帝,不求奮發圖強,不思考如何去奪回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卻搞些神怪的把戲來愚弄百姓,也難怪這些苦讀聖賢之書的官員們生氣。
「我觀陛下比先皇萬曆還要荒唐呢。」一個官員小聲的嘀咕,許多人點頭附和,萬曆是明朝官員們最痛恨的一個皇帝,不但荒廢朝政,而且每日只呆在宮裡煉丹求仙,將整個朝堂折騰的烏煙瘴氣。
「諸位同僚,國難如此,陛下尚不醒悟,玩弄此等低劣把戲,只可憐大明三百年江山盡入了滿賊之手,大明遺臣張孝全身無它物,今日縱是粉身碎骨也要讓皇上回心轉意。」說話的是南京吏部給事中張孝全,他挑出這個話頭,就已經決心要死諫了。
「張事中敢去,王某為什麼不敢,今日算我一個。」立即便有人隨聲附和。
猶如倉庫中的火藥遇見了明火一般,官員們情群激憤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話頭:「諸位聽我一言。~~~~」
官員們驚愕的抬頭,來人正是黔國公沐天波,所有人立即閉上了嘴,黔國公不但位高權重,為人也令官員們敬服,隱隱之中,進入緬甸的南明小朝廷都已把黔國公沐天波當作了首領,不為別的,只因為永歷帝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別人,每日只覺得身後隱有清兵來抓他,想當初為了登船逃命,永歷帝居然把太后都推下了舢板,所以入緬之後,一切事務都由沐天波操持,事無鉅細,都安排的妥妥貼貼。
「此次祭天,關乎我大明運數,誰也不可以有異議,太常寺卿何在?」沐天波精亮的眼眸橫掃四周,厲聲道。
一名官員從人群中出來:「下官在,國公爺有什麼吩咐?」
「你是主管祭祀的官員,還楞在這裡做什麼,快去盡量準備。」沐天波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是。」
正午。
精神奕奕的朱駿姍姍來遲終於出現在谷口,他臉色微微泛著紅光,大搖大擺的在八名士兵的護衛下進入了谷內,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今天會用神棍的方式來拉攏人心。
永歷帝的名聲已經掃地了,當無數人歡喜的將他推上皇位的開始,就有無數人為他失望。朱駿對此深有感受,如果沒有沐天波的擁護,他恐怕真正的變成孤家寡人了,所有人忠誠的是大明,而不是他。
現在他必須確定自己的威信,讓所有人都忘記他的過去,給所有人一個重新的認識。讓所有人重新聚攏到他的周圍。
前方是一方鋪著黃凌的香案,煙霧繚繞,地上鋪了一層紅毯,香燭的氣味在空氣中慢慢的化開,讓遠在十幾米外的朱駿都能聞到。
朱駿神色莊重的踏入紅毯,漫步到香案前拿起案上準備好的三隻拈香放在火燭上點燃,小心的用雙手將它們供起,朝著天空遙遙三拜之後,朱駿開始念起禱詞。
「皇天在上,今大明遭此蒙難………」
朱駿暈乎乎的念了一大堆,圍攏在四周的百姓聽的雲裡霧裡,別說他們,就連朱駿也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麼,這些禱詞是一名老太監書寫的,這老太監整整活了七十一歲,九歲時便入了宮,那個時候正是萬曆年間,太監們為了巴結萬曆,都下了苦功夫研究禱詞、煉丹之類的東西,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後還能派上用場。
暈乎乎的念了一大堆,朱駿話鋒一轉,聲音變的淒厲起來:「現今我大明遺臣已斷了糧草,若上天憐憫,仍眷顧我大明,便撥下糧草若干,讓我等度過難關,否則我等君臣九千餘人盡皆餓死異鄉矣。」
這一句大家聽明白了,原來要斷糧啦!所有人的面色都蒼白起來,這事原本大家都還蒙在鼓裡,這時聽到朱駿說出,都顯得大驚失色,沒了糧食就要餓死,拜天有什麼用。許多意志不堅的人開始打起了退堂鼓,早知道今日,當初為什麼要跟著這個荒唐的皇帝跑到這窮山峻嶺來呢。可是現在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這可怎麼辦哪。
原來大家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觀看祭祀,這時候卻也跟著祈禱上天能夠恩賜一點糧食來救命了,這時突然聽到朱駿咦了一聲,大家都緊盯向他,可惜香案那裡煙霧繚繞,大家隔的又遠,根本就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又聽到朱駿的聲音:「上蒼不忍大明覆滅,朕代天下百姓謝過,得此稻種,朕與千萬臣民無憂矣。」
大家都伸起脖子,看著朱駿模糊的身影,猶如夢中一般,最後聽到朱駿喊:「快來人,將這些稻種就地埋入土中,讓人日夜看守,若七天內長出青苗,立即通報。」
「啊呀,還真有老天賜給皇上稻種啊,哎,只可惜皇上不懂耕種,有了稻種也得先犁田、再施些草灰,最後才能播種插秧,豈能將稻種直接埋入土中。」有人搖頭歎息。
「你懂什麼,這可是上天賜予的稻種,自然與眾不同,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隨意將它埋入荒地上就能長出糧食,這還叫稻種嗎?」
「是啊,就算能在荒地上耕種,又怎麼能七天內長出青苗來?需知這稻米一年一熟,要長出青苗來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在荒地上,幾名士兵扛著鋤頭在地上挖了幾十個小坑,最後小心翼翼的從朱駿手中接過稻種,一粒粒的撒入坑中,在朱駿的指揮下填土將小坑埋了。
朱駿略有得意的看著這一切,明末的稻米大部分都是一年一熟,一畝的收成差不多在兩百斤左右,比起自己這一年三熟,每畝收成就有近千斤的產量整整相差了五倍,這片谷地方圓有三十多里,如果全部栽種這種新品種水稻的話就算養個六、七萬人也沒有問題,
這次裝神弄鬼雖然讓朱駿感覺怪怪的,但是收穫卻大的很,七天之後,朱駿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什麼叫授命於天,什麼叫天祐大明。
不過現在嘛。朱駿眼光一掃,看到人群的前頭,一幫子官員們聚攏在一起投射來的殺人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
忍過七天就沒事了,朱駿不斷的給自己打氣,他可以想見在未來的七天,這些大臣們會用什麼方法來對付自己。
一哭二鬧三上吊,朱駿最怕的就是這個,而明朝的大臣們對付皇帝最拿手的武器也是這個。
祭天的儀式在人們的擔憂中散去了,在朱駿眼裡,這或許只是一個鬧劇,但是對於大明的起復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從此之後,永歷帝在遺民們心中籠罩了神聖的光環,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都回復了信心,所有人都充滿了朝氣,因為朱駿給他們畫了一個餅,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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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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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1:55
第七章:三段合擊
村裡的房屋並不多,朱駿一人便佔了七間,除了一小部分尚書級別的大臣之外,大部分人連個擋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好在緬甸的氣候炎熱,現在已到了春夏之交,晚上並不寒冷,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在沐天波的統籌下,所有的遺民們開始大興土木,修建簡單的房屋。
無所事事的只有朱駿和一干年紀較大的官員,朱駿是堂堂大明皇帝,雖然名聲不好,但這種粗活是絕對輪不上他的,而那些年歲大的官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了那裡也是添亂,說不準扭傷了筋骨就麻煩了。
朱駿開始思考起關於軍隊的問題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光復大明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軍隊,張有德那一支兩千人的衛所軍朱駿是檢閱過的,在他眼裡,這些人也就是比扛著木棍的農民要好一些,最大的弊病是這些人都是世代襲承的軍戶,年紀大的有五十多歲的老漢,年紀小的居然只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讓這些人去和自小弓馬嫻熟的滿洲人打仗基本上和送死沒有區別。
朱駿很堅決的在自己的計劃中將三十歲以上的中年和十六歲以下的少年劃了出來,他要的是一支朝氣蓬勃的精兵,絕不需要濫竽充數的老弱。
這樣一算,朱駿估計兩千人的衛軍最多只能剩下一千人,人數雖少,但是在高強度的訓練之下戰力或許能夠提升幾倍,那些老弱如果參與高強度的訓練反而會成為累贅,所以朱駿清除的很徹底。
接下來是定軍規,原先的軍規顯然是不能用了,大明衛所軍制的弊病很多,每一個衛所幾乎都是指揮使一個人說的算,簡直比土皇帝還土皇帝,指揮使要是看你不順眼,你就是隨便吐個痰都要挨二十軍棍,如果他看得起你,就算你出去打劫,指揮使也可以將你從地方官那裡保回來,所以朱駿打算立下一個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軍規,這個軍規不但要通俗易懂,而且又能夠整肅紀律。
朱駿在這方面相當乾脆利落,沉思片刻之後便捏著毛筆在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十條,還未落筆,門外便傳來一個聲音。
「小桂子,皇上在屋裡嗎?」
「喲,原來是沐小公也,您要請見皇上嗎?我這就去通報。」
這裡比不得北京城的紫禁城,門外的聲音早已透過擋風不避雨的茅草傳到了朱駿的耳朵裡,他整了整衣冠,咳嗽一聲沉聲道:「是沐劍銘嗎?進來吧。」
沐劍銘是上次迎接朱駿的青年,朱駿後來才知道他是沐天波的孫子,雲南黔國公家的繼承人,整日舞槍弄棒,倒頗有一副游手好閒的浪蕩公子形象,只是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朱駿對沐家還是寬厚的,他輕輕將毛筆拋落在案邊,和顏悅色的望著進屋的白淨青年。
「微臣沐劍銘參見陛下。」沐劍銘行了禮,還未等朱駿讓他起來,他又重重的磕了個頭道:「陛下,微臣是來請旨的。」
「你先起來說話吧。」朱駿還不適應總有人對著自己下跪,神情頗有些尷尬。
「微臣想入營從軍,只是張指揮使不答應。」沐劍銘站起身子道。
說了好一會朱駿才知道了前因後果,張有德所率的龍江右衛雖然是遺民隊伍中唯一的軍隊,但是因為衛所的指揮使只是正三品的武官,地位低下,而沐劍銘是黔國公世子,就算是遇見了一品的總兵官也不需行禮,但沐劍銘好武成性,總想著入營血戰沙場,那張有德只是小小的三品武官,如何敢募他入營,所以沐劍銘每每提出這個要求時,張有德總是陽奉陰違,明面上客客氣氣,但是死不鬆口,所以沐劍銘一氣之下便想到了找朱駿親自下旨意這一招。
朱駿笑了笑,他知道張有德之所以不敢招募沐劍銘入營其實還留了個心眼,生怕沐劍銘將來反而搶了他指揮使的位置,畢竟沐劍銘是國公世子,這樣的權勢,只要隨便立個不大不小的功勞,自然有人會暗中提攜。
「看來這軍制也要改改了。」朱駿心裡想著,對沐劍銘道:「你要入營倒也簡單,和朕說說,你有哪些本事。」
「臣會槍棒,從小便熟知軍伍。」沐劍銘臉龐微微泛著紅潤,略有激動的回答。
朱駿笑道:「這算不得什麼,張有德將軍髦下將士人人都會,朕要你去何用?」
「臣會使火槍。」沐劍銘又道。
朱駿楞了楞,這才想起沐劍銘所說的火槍與現代火槍相差十萬八千里,雖然火槍在這個時代還算先進武器,但是對於朱駿來說,並沒有多大的用處,他微笑著搖搖頭道:「會使火槍也沒什麼稀奇,朕不稀罕。」
沐劍銘急了:「皇上,火槍威力強大,沐家在雲南時便是用火槍來震服土人的,就連土人的戰像在三段擊下也落荒而逃,這還算不得本事嗎?」
朱駿聽到三段擊三字楞了楞,許久才恢復了正常,不經意的問:「三段擊是什麼,你和朕說說。」
沐劍銘見皇上來了興致,連忙道:「對付土人的戰象時,可將士兵分為三組,一組射擊時,另兩組填彈引火。如此輪番射擊,再用刀手護住兩翼,土人的戰象還未衝到陣前,便可崩潰。」
朱駿差點激動的暈了過去,想不到明朝就有三段射擊的遠程戰術,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明初,沐劍銘的老祖宗沐英便發明了三段射擊用以對付土人的戰象,比西方要早了幾百年。
百年之後,這種射擊戰術在西方得到了極大的推廣,西方近代戰爭史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火槍和三段式射擊戰術地出現,讓蒙古騎兵的這套戰術成為了歷史,這種具有跨時代意義的戰術卻被沐劍銘這種浪蕩子隨口就能說出,讓朱駿的震撼不小。
雖然暫時不能應用到火槍上,但是手弩裝備之後應該也能用上這種戰術吧,朱駿心裡洶湧澎湃,面上卻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對沐劍銘道:「朕倒看不出這有什麼妙處,不過你是黔國公的世子,朕看在黔國公的面上便讓你入營先做個百夫長吧,過幾天你隨朕一起入營,朕給你向張指揮使說情。」
對付這種頑劣的浪蕩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將。果然不出朱駿所料,沐劍銘一聽看在黔國公的面子上,臉上大為不忿,不過想到即將開業入營從軍,便拚命忍住。
「一定要讓皇上瞧瞧看我們沐家三段合擊的厲害,不能被他小瞧了。」沐劍銘心裡想著,便道了聲:「皇上若無事,臣便告退了。」
土瓦地界的海灘上,翻滾的浪花不斷的撲柳木的船舷,天陰的可怕,漆黑的海水不安分的蕩漾在海面上,這是暴風雨要來的前兆。
「禿子,快放錨,掌舵的劉二呢,我戳他娘的,人死哪裡去了,瓜瓢子,你先來頂上,老子非剁了劉二這個孬種不可。」一名持著單刀的獨眼被浪頭中穩穩的扶住桅桿,大聲咒罵著,這個時候船上的任何人掉了鏈子,都將萬劫不復。
「大當家的,前面是陸地,是土瓦城,我看到土瓦城了。」有人在風雨中興奮的大吼。
「好,不用拋錨了,三娃子,你快去將壓艙石丟出去,咱們全速上岸躲風雨,熬過了這一陣,人人都有打賞,誰要是在背後耍心眼誤了老子的事,別怪老子不講情面。」獨眼穿著短褂,滿臉的戾氣。
在這個時候拋棄壓艙石是極冒險的行動,在大浪中,壓艙石能夠維持船體的平穩,一旦拋棄,這種中型的武裝船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就會翻沉。但是拋棄壓艙石能夠加快船速,獨眼是個極有經驗的海盜,幾乎條件反射般就決定賭上一把,如果能在大風暴來臨之前上岸,那麼全船人的性命也就保下來了。
呼呼的海風刮的獨眼的臉上古銅色的皮膚生痛,浪頭一個接著一個衝上甲板,隱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他的指揮下,大船飛快的向著海岸線狂衝,獨眼卻沒有停著,他瞅見了臨陣脫逃的掌舵手劉二正縮在船艙的角落裡打著寒顫。
「戳你娘,總算被老子逮著了,老子扒了你這廝的皮。」獨眼獰笑著提著單刀走向劉二。
「大當家的饒命哪,我寒症發了,被這海風一吹全身都沒了力氣,這才暫且到這裡歇歇的,絕沒有拖累弟兄們的意思。」
不待劉二解釋,獨眼已手起刀落,厚重的單刀在半空中劃了半弧,卻咚的一下砍了個空,因獨眼用力過猛,單刀來不及收勢,重重的砍進了船艙木裡。劉二就地滾到了一邊的甲板,趁著這個空子,一下子跳入漆黑的汪洋中。
「呸!躲的了老子的刀子,能躲得過這大浪嗎?到水裡去餵王八。」獨眼惡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
有了這一出,其他的水手手腳麻利了許多,再也沒有人敢偷閒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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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2:07
第八章:海賊
在村子左側的小叢林裡,朱駿帶著以陳三喜和李鐵打為首的二十餘名鐵匠、石匠清除了一片空地,他得先把小高爐建起來,這種土製煉鋼非常簡單,在三百年年後就算是普通的農民都能扛著鋤頭搞起來,雖說現在科技落後,但是這些鐵匠可全是煉鐵的好手,朱駿有把握煉出來的鋼比大躍進時期煉的鋼要好。
先要用粘土和磚頭建造小高爐,這種工藝非常簡單,是石匠們的拿手好戲,粘土是從土瓦城的海商那裡購來的,花了朱駿二十兩銀子,其餘的材料倒是現成就有。在朱駿的指揮下,石匠們先是用岩石壘起高爐的雛形,經過一番改良之後,整個高爐的形狀被朱駿設計成曲瓶,頸口只能容納兩條大腿的口徑,高爐的肚子倒是臃腫的嚇人,一切準備好之後,石匠們開始將粘土慢慢的塗在岩石的每一個凹處,以此來達到高爐密封的效果。
有個皇帝老子在身邊督促,大家干的異常賣力,不管是石匠還是鐵匠,能夠隨著永歷皇帝入緬,手藝自然差不多哪裡去,個個都有一套本事,一上午的功夫整個高爐便成型了,朱駿又讓人在村頭的小溪處挖一條溝渠去將水引來,畢竟煉鋼對水的需求量大的很,有了這條溝勉強還能供應。
大家幹勁正大,這時便看見張有德慌張張的跑過來,老遠看見了朱駿,小跑至朱駿的跟前,還是那一套下跪的禮儀:「吾皇萬歲。」
「皇上,出大事了,有海賊要偷襲咱們搶奪財物,剛剛抓了一名海賊的奸細,錦衣衛的扈千戶正在審著,沐公爺讓末將來請皇上決斷。」張有德道。
朱駿皺了皺眉,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突發事件,心裡有些慌張,勉強作出一副鎮定的模樣道:「這點小事慌什麼,隨朕去看看。」
等朱駿到了一間茅屋時卻發現和他想像中的審訊場面完全不一樣,沐天波坐在一方小凳上,有幾名捋著袖子的錦衣衛站在一旁,而那名所謂的海賊卻是半躺在茅屋內僅有的木床上,全身的皮膚被水浸泡的發白腫脹,有些地方出現了嚴重的潰爛,見到朱駿進來,所有人都起身跪迎,只有那海賊還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著空氣。
「皇上,這人是被海水沖上灘的,正好被巡查的士兵發現,起初還以為他只是尋常在海中落水的良人,後來才發現他的手臂上繡著海蛇的繡紋,所以臣便擅自做主,將他拿下審問了。」沐天波在一旁介紹起前因後果。
在古代,普通的良民是不會刺繡的,這種刺繡只在海盜中流行,沐天波以此來懷疑這人是海盜也不是空穴來風。
朱駿點了點頭,向那海盜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給朕一一說清楚,若有半句虛言,可別怪朕不客氣。」他實在是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原想著搞點辣椒水、老虎凳之類的東西來嚇唬嚇唬他,但看到這上氣不接下氣的海賊立即打消了念頭,人家只有半條命,千萬別把這傢伙給嚇死了,否則半點情報也弄不出來,得不償失。
朱駿隱隱的感覺有些失落,他在前世並不是個崇尚暴力的人,但是到了這裡,心裡倒是渴望那種暴力,權利的**將他心裡最黑暗的一面展現出來,只不過這種黑暗仍然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小人姓劉,做船幫生意的都叫小人劉二,小人是獨眼龍屬下的掌舵。」劉二回答的很利索,完全不用勞駕錦衣衛出手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位貴人剛移到土瓦城,便有土瓦城的眼線向大當家的通報了,他們說你們中有人是天朝的落難皇帝,帶了幾十口箱子的珠寶白銀,大當家的一聽,立即便和九龍島的幾伙海匪搭上了線,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聽說你們有幾千名護衛,所以大當家的才不敢獨吞,召集了六、七伙海賊約定一齊動手。」
劉二一口氣說到這裡,用力吸了幾口氣,邊上有一名錦衣衛老不情願的給了餵了點水,他才回復了一些力氣。
「你們有多少人,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朱駿問他。
「大家合夥起來有九百多人,動手的時間倒是不能確定,快則一個月,慢則三個月,因為你們人多,幾伙海賊當家的一同約定是夜裡奔襲。」
還有準備的時間,朱駿暗自慶幸,不過這個劉二實在可疑,哪裡有還未屈打就急迫招供的道理,或許其中有詐也說不定,在關乎生死的問題上,朱駿不敢大意,冷哼一聲道:「你們既然已經相互有了聯絡,為什麼不快些動手,難道你們當家的不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嗎?」
劉二道:「貴人不知,你們是條大魚,且初來乍到,當家的不知你們的底細哪會輕易動手,這次當家的親自前來踩盤子,時機成熟再委派個小嘍嘍出海報信,與九龍島的幾個海寨裡應外合在夜裡一齊發作,才能保得萬無一失,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他們現在已經混進來了,貴人若是不信,可以召集所有人眾,自然能將他們揪出來。」
朱駿已經信了他幾分,一旁的張有德大聲斥道:「小賊好膽,你隨我出去認人,若是真有人敢混進來,我扒了他們的皮。」
「去便去,不過他們都是亡命之徒,將軍可要多帶些人手,否則狗急跳牆,難免會讓他們漏了網。」那劉二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踉蹌著坐起,眼眸中閃出一絲殺機。
「且慢!」朱駿阻住他:「你也是海盜,為什麼要幫我們去殺自己的弟兄?」
這才是朱駿最關心的問題,如果劉二不能自圓其說,朱駿如何能夠信任他?說不定這根本就是海盜的奸計呢。
劉二咬牙切齒道:「我是隨大當家來踩盤子的,誰知前日遇到暴風雨,偏巧那時寒症發作,大當家的不念我出生入死跟了他這麼多年,舉刀就想要了我的性命,還好當時我劉二還留了些氣力,讓我僥倖逃脫。可我的家眷仍然在島上,若是這一次讓大當家的回到島上,他如何能饒得過我的家眷,小人也不過是求得一家平安罷了。」
朱駿點了點頭,已經信了九分。他沉吟了一會,與站立一旁的沐天波交換了個眼神,對劉二道:「你將你們大當家的相貌描述給張指揮使聽,朕讓他出去認人,若你所言非虛,朕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劉二將獨眼的體貌細細述說了一遍給張有德,張有德點了點頭,便告退而去。直等了半個時辰,張有德才進來向朱駿稟告道:「末將找到那人了,他的左近有七八個小廝裝扮成普通客商的模樣在村子裡販賣酒水,皇上,是否去拿人拷問?」
「不用,先不要打草驚蛇,來啊,先讓劉二在這裡休息,好生照料。張愛卿,你加派一些人緊緊的盯住那海賊的頭頭,不要讓他們察覺。這件事誰也不許往外傳,若是朕聽到什麼風聲,可別怪朕心狠。」朱駿挑了挑眉,眸光閃露殺機,這個世界上永遠都遵循的都是叢林法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朱駿也免不得讓雙手沾染一些血氣了。
「皇上還漏了一樣。」沐天波站出來道:「張指揮使,你去將營中軍馬編為兩百人一組,日夜守護皇上,不可有一分差池。」
張有德一一記下,應了一聲:「遵命。」
待出了茅屋,朱駿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危險離自己這樣的近。就彷彿前世血腥的單機遊戲一般,系統給你一把刀,在遊戲通關之前,你必須殺死所有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敵人,不能鬆懈,不能停止。
朱駿也一樣,他要消滅威脅他的海盜,要除掉將來篡奪緬甸王位的王莽白,要與滿清決一雌雄,他若是心慈手軟,那麼被殺死的就是自己,這個遊戲永遠不會停止,也絕對不能有任何鬆懈的念頭,因為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都將讓他萬劫不復。
朱駿背著手橫掃四周,村外的空地上,許多人從村外拖來幾米長的青竹,有木匠用鋸子將青竹整齊的切割成兩米的長短,又有人拿著鋤頭挖出三尺深的地基,遠處,炊煙飄渺的冒騰出來,漸漸在半空中消散,那是婦人們在準備午餐。
身後的沐天波趕了上來,與朱駿對視了許久才道:「皇上,您可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正是!」朱駿從容的笑了笑:「與其讓這些海賊惦記,倒不如將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說不定還能給朕留些大船運載貨物呢,朕聽說絲綢和陶瓷在暹羅、老撾、蘇祿、呂宋等國的士人、富商當中受到極大的追捧,若我們能有遠航用的船隻,可自己製造些絲綢、陶瓷去那裡販賣,獲利至少十倍不止,有了這些資金,我們可以大肆招募避難南洋的漢人來這裡定居,擴充軍隊,不說復興大明,自保總是有希望的。」
朱駿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說的眉飛色舞,他是現代人,深知遠洋貿易的好處,而且自從明亡之後,流亡海外的漢人日益增多,在南洋這片土地上至少聚集了上百萬人零星的分佈在各個國家,這才是朱駿將來的倚仗,有了他們,朱駿才有希望。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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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2:20
第九章:恩威並重
新始元年農曆四月初三,清晨的濃霧還未化開,急促的腳步聲噠噠的踩在泥濘的路上,粗重的呼吸聲中有人扯開了喉嚨:「大喜!青苗長出來了,足有三尺高的青苗,吾皇萬歲!」
新始是朱駿重新修改的帝號,永歷的名頭實在是臭了大街,朱駿自己都覺得噁心,於是把所有的大臣們全部集齊起來商討。大臣們支持反對各參一半,最後朱駿直接拍板,二話不說直接將帝號改為新始,取自從新開始之意。
原本改帝號要經過一些基本的程序的,譬如祭天、拜祖、通告天下,來來回回怎麼也要折騰幾個月,不過現在大明天子家小業也小,祖墳也被李自成挖了,想要通告天下又沒人敢去,那裡可是淪陷區啊,去了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所以這些程序都一概省了,也讓朱駿省心了不少。
「大喜!谷中長出青苗,天祐吾皇。」傳報的是朱駿親點看護稻種的士兵,稻種在三天前便破種而出,只是他們並不敢確認,畢竟那長勢也太快了一些,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直到第六天之後,青苗完全成型,這才出來傳遞喜訊:「足有三尺長的青苗,長勢極好。」
遺民們沸騰了,他們奔走相告,蜂擁的擠到朱駿的茅屋前高呼萬歲,這一次不一樣,如果從前的萬歲只是一種慣性使然,而這一次卻是發自內心的呼喊。
在春夏之交、荒土之上,只用了僅僅六天的功夫就能讓稻種長出青苗,如果沒有上天的庇佑怎麼可能辦到?
真命天子、授命於天!從前他們半信半疑,現在他們完全信了。
百官們也突然覺得這個曾經荒唐的皇帝越來越可愛了,這個不要江山要小命瘋狂逃竄數千里的傢伙其實也並不是那麼不堪,這個為了逃命把太后都推下舢板的皇帝也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壞,這個連老婆孩子都丟到一邊急匆匆投身下國的天子還是有希望的。
但是朱駿知道,這些不過是他神棍的把戲而已,玉皇大帝根本沒有收他做小弟的意思,現在藉著這把東風,朱駿的威信立即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原來想要做的事有人反對,但是現在沒有人反對了,因為老天爺站在他的一邊,你不服都不行。
首先是整肅軍隊,朱駿大筆一揮,八百名老弱直接滾蛋。
朱駿沒有用任何理由,大臣們更沒有人反對,如果是在從前,恐怕朱駿就算再怎樣苦口婆心的勸說,百官們都要將他罵個狗血淋頭,用亡國之君,自毀長城之類的話直接讓你住嘴,再配合幾個讀書讀傻了的二愣子拿頭去撞撞柱子打打悲情牌,你什麼事都辦不成,這是大明言官的傳統,基本上的定律就是皇帝支持的,我們就反對。-====-皇帝了不起嗎?有種就廷杖老子啊,有種就將老子拖出去砍了,老子直言犯上,身後有輿論的支持,十八年後還是個言官,老子這輩子值了,老子名留清史,而你遺臭萬年。
在明朝,這種事經常發生,甚至發展到了皇帝與大臣對罵、低階官員行賄來罵皇帝的地步,但是現在卻沒有人反對朱駿,人家才是貨真價實的天子,自有老天罩著,你跟他對著幹,豈不是要反天了。
在一干官員的擁簇下,朱駿大搖大擺的召集剩餘的一千二百名衛軍,衛軍們在張有德的指揮下分成三列,手持著長短不一的棍子,筆直挺立。
朱駿蹺著二郎腿,面沉如水一般掃過每一名士兵的臉,從嘴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沐百戶,宣讀軍令。」
「遵命。」新任百戶的沐劍銘孔武有力的侍立在朱駿的身後,展開手上早已準備好的黃凌朗口道:「凡不尊號令者,斬!
臨陣脫逃者,斬!
姦淫擄掠者,斬!
………」
只片刻功夫,軍規便念完了,其實規矩並不多,只有三條,對於朱駿來說,除了幾條必要的紀律之外,其餘的都可以適當的放鬆,你士兵缺錢,我按時發餉、賞賜豐厚,一些必要的規矩還是要的,觸犯了這些,只有死路一條。
「凡以上軍律,諸將士七天內若不能倒背如流者,斬!」沐劍銘念完最後一個斬字,吐了口長氣,繼續道:「以下是撫恤打賞的規定,諸位聽好了。」
「每月餉銀紋銀一兩,傷殘撫恤紋銀五十兩,戰死撫恤紋銀一百兩,立功者視功勳大小裁定,每月考核第一者紋銀十兩,第二者九兩,第三者八兩,以此類推,任何軍官絕不可剋扣,凡查實者,本人凌遲處死,誅滅三族,家產沒收。」
隊列裡的士兵們開始嗡嗡的議論起來,軍法是簡化也苛刻了一點,但是這餉銀和賞金卻是不少,須知這個時候大米兩石(2石即377.6斤。)也才白銀1兩而已,足夠尋常三口之家吃飽肚子,若是其中真沒有剋扣,再加上各種獎金,也足夠這些衛所士兵興奮老半天了,畢竟吃頓飽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是件不容易的事。
朱駿從椅上站了起來,大聲道:「從明日開始,衛軍每日卯辰起在谷內操練,戌時歇息,若有遲到早退者,斬首示眾,諸位將士,可聽明白了嗎?」
(卯辰到戌時操練,等於是早上六點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
士兵們非常不解,他們是具有大明特色的衛所兵,雖然龍江右衛從前都在京畿一帶駐紮,但是種地才是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每月能夠三、四次操練就十分難得了,哪有每天從早操練到晚的道理,不過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
「吾皇萬歲!臣等明白!」一千二百名衛所士兵文縐縐的吼道。
朱駿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些兵油子們能明白的人並不多,不過這沒有關係,到了明天,他們就會明白了。
新始元年農曆四月初四卯辰,稀稀拉拉的士卒們開始在谷內聚集,他們並沒有發現,在谷口,濃霧的深處,朱駿正帶著張有德、沐劍銘等幾名將領蔚然不動的等待著。
張有德實在不太明白皇帝的這一系列軍令,但他是皇帝,君無戲言,看來今日要有人倒霉了,張有德握緊了腰間的刀柄,說實話,他這個世襲的指揮使還真沒有動手殺過人呢,可是今天,似乎要破例了。
「陛下,卯辰三刻到了。」一旁的沐劍銘在朱駿身旁輕聲提醒。
朱駿臉色鐵青,輕聲喝道:「張指揮使,給朕封住谷口,但凡遲到者,帶到軍前聽朕發落。」
「遵命!」張有德雙腿打了個哆嗦,應聲去了。
「沐卿家,治軍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朱駿突然側過身問沐劍銘。
「末將不知。」沐劍銘垂著頭,雖然猜到了答案,但是仍然不敢說破。
朱駿用手掌在胸前做了個橫切的姿勢,隨即大笑道:「有人敢犯了規矩,唯一的手段的就是殺,殺一人而懾軍心,這才是練兵之道。」
不過這一次朱駿殺的不是一個人,在臨時搭建的演武場,已經有十三名遲到的軍士被押送到了排成陣列的士卒面前,其中還有一名千戶長。
朱駿背著手,狠厲的眸光掃過每一個垂著頭的士卒,殺雞嚇猴這種把戲從古至今許多人玩過,但是除了偶爾幾個倒霉蛋之外,大部分都玩的很爽很開心,朱駿也是如此。
「來啊!將楊千戶押到朕跟前來。」朱駿的語態溫和了下來,打量著那名帶著驚慌的千戶在軍士的押送下跪在自己的跟前。
「皇上饒命啊,末將也是一時糊塗,誤了一些時辰。」千戶畏懼的求饒。這種求饒幾乎千篇一律,是每一個臨死之人對所有還要活下去人的警句。
「朕問你,遲到早退者應當如何?」朱駿不溫不火的問他。
「斬…不…皇上饒命,末將尚有家小……」
不待千戶將話說完,朱駿已冷哼了一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拖出谷口斬首示眾。」
千戶暈死過去,被人拖走。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人的命運都從朱駿的嘴縫從擠了出來:「殺!」
三軍盡寒,許多人發現自己的腿肚子不聽使喚了,他們緊緊的用木棍撐住地,這才能夠勉強穩住身形,谷外一聲聲臨死前的慘叫聲傳入他們的耳朵裡,將每一個在場的士卒都嚇的不輕。
最後一個遲到的士兵被推到朱駿的腳下。
「皇上,小人昨夜發了寒症,高燒不退,這才遲了的,請皇上饒命哪。」士兵的嘴唇發青,不斷的顫抖著求饒。
「請太醫來。」
很快,跟隨永歷入緬的胡太醫便來了,親手為那士兵號了脈,向著朱駿作輯道:「稟告皇上,此人確實患了內寒之症。」
朱駿蹲下身,親自為那士兵解縛,對著從人大吼:「還不去請擔架來。」
他親切的撫摸著士兵的額頭:「你不要害怕,朕准你七日假期,好生歇養。」
他轉身又對胡太醫道:「胡卿家,你好好照料他,若是藥材不夠可向黔國公沐愛卿那裡討要,朕的府庫中也有些人參、靈芝,若是需要儘管來提,明白了嗎?」
「吾皇萬歲!」嘩嘩嘩盔甲磨擦聲就像一浪接一浪的聲濤此起彼伏,眾將士一齊拜倒在地,有敬畏的,也有感動的。
恩威並施,殺人立威的同時同樣也要懂得拉攏人心,朱駿在高中讀史記時便將這個道理烙印在心裡。
「來啊,將遲到者掛在谷口懸屍三日,今日所有按時操練的將士全部賞銀五錢,再派人到土瓦城買幾頭肥豬回來,犒勞三軍。」
「眾將士,爾等勤加操練,待我大明北伐建奴之時,便是爾等建功立業、裂土封侯之時!」朱駿揚了楊衣袖,望著校場下無數的攢動人頭,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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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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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2:34
第十章:煉鋼
殺人的震懾效果是極其明顯的,幾乎所有的士兵都開始認真操練起來,不但如此,在閒暇時這些大老粗們還不忘抓緊時間搖頭晃腦的背誦朱駿新出爐的軍規,雖然軍規通俗易懂,且只有七條,但不牢牢記住的話七天之後可是要掉腦袋的,上次僅僅是有人遲到,便割下了一片腦袋,誰敢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朱駿定下的操練是每日早起慢跑二十里,上午操練隊列,務求整齊劃一,下午則是練習刀槍棍棒,整整一天的功夫幾乎排的滿滿的,只是沒有人口出怨言,這也是要掉腦袋的,更何況朱駿所給的待遇比之從前好了許多,餉銀也提升了好幾個檔次。恩威並重之下,兵油子們似乎很吃這一套。
張有德最近也有些苦惱,他是世襲的錦衣衛指揮使,自小也學過些兵法,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有從歷史中哪個名將那裡找出這樣奇怪的訓練方法,不過皇帝的旨意是要絕對服從的,絕對不能拖泥帶水,這一點張有德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緬甸的霧氣極濃,在山谷裡,所有的將士在濃霧中站的筆直,他們已經慢跑了整整二十里的路,早飯之後,便是站隊列了。
「打起精神來,皇上隨時都會查驗弟兄們的操練,哪個王八羔子敢在皇上面前丟臉現世讓老子難堪,老子活劈了他。」張有德和幾名千戶各提著長鞭,看見有人隨意亂動便啪的一聲甩過去。
千名士卒蔚然不動,偶爾有幾個實在忍受不住的傢伙在鞭子抽過之後也老實了,有人的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液,雙腿開始有些哆嗦。
他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站隊比起慢跑來更加痛苦,一開始,大家還能夠筆直挺立,甚至還覺得有一些輕鬆寫意,晨風吹拂過面龐帶著一絲絲的爽意。但是很快,他們發現有點不太對勁了,腳開始出現了酸麻,渾身總是感覺不太自在。兩個時辰之後,真正的痛苦來臨了,雙腿已經開始麻木,全身被汗液浸的濕透,力道彷彿被雙腿吸乾了一般提不起勁來,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動一動疏散筋骨,無奈張有德和幾名督查的千戶正舉著長鞭窺測自己,只要輕輕一動,長鞭立即在破空而來,哧的一聲在身上留出一道傷痕。
早晨的慢跑是鍛煉士兵的體力,上午的站隊是考驗他們的意志和忍耐力,而下午練習刀槍棍棒則是讓士兵學習戰鬥的技巧。在冷兵器占主流的時代這種瘋狂訓練所帶來的回報朱駿是絕對可以想像的。
在朱駿眼裡,上午的意志訓練是軍隊的重中之重,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往往是一件偶然的事件就能導致整場戰爭的成敗,若是有一方意志崩潰,那麼所帶來的連鎖反應是不可想像的。
譬如伏擊,在高山峻嶺,茂林起伏的森林裡打好了埋伏,但是往往要等到敵人完全進入了伏擊圈才能發動攻擊,這個時候,考驗意志和忍耐的時候到了,戰士們必須忍受蚊蟲的叮咬,必須忍受住飢餓,選擇好最有力的時機,最後才是一擊必殺。
而朱駿將來所組建的強弩隊也同樣需要超強的意志力,當千軍萬馬向著自己奔來時,意志力能夠戰勝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憑藉著超強的忍耐你可以一直堅持到敵人進入射程,最後不斷的用箭簇擊殺敢於向前的一切敵人。
這幾日朱駿興致極好,百姓們對他敬若神靈,官員們也不再耳邊嘰嘰歪歪,滿口聖人之言。遺民的一切都漸漸被朱駿牢牢的掌握在手裡。上一次的神棍表演收效實在太大,以至於朱駿有些飄飄然起來。
不過再怎麼飄也得回到現實,幾名錦衣衛盯梢著海賊頭目獨眼的一舉一動,不出一個月,海賊們或許就要採取行動了。朱駿現在擔心的是那件鋼弩是否能夠被仿製出來。
村子左側的小高爐已經搭建起來了,在幾日的風乾之後,粘土也開始變得堅硬起來,煉鋼的工作一切準備就緒,陳三喜帶領一批鐵匠在高爐下生火,待溫度達到了一定的時候,幾個鐵匠便開始向高爐內傾倒鐵屑了,這些鐵屑都是土瓦城收購來的,土瓦城面朝大海,偶爾會有南洋的客商帶著滿滿的貨物前來碰碰運氣,各種原材料也極其豐富,就連緬國不允許私自買賣的鐵礦石也能偷偷弄上幾車。
李鐵打站在土梯往高爐頂俯瞰,在高溫下,鐵屑迅速的被融為鐵水,在爐中的磚板上來迴盪漾。
「溫度還是太低了,加旺火。」站在土梯上的李鐵打向地面的陳三喜大吼。
爐底的火勢越來越大,鐵水開始沸騰起來,金黃的鐵水在高爐中四濺,李鐵打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朝下面的鐵匠喊道:「快將那籮木炭挑上來。」
木炭是鐵匠們自己伐木燒製的,將它們放入鐵水後,能夠將鐵裡面的過高的碳脫掉,從而將鐵轉化為鋼。
早有個裸露了上身的漢子挑起剩木炭的籮筐,走上了土梯的台階,和李鐵打一起,將籮筐中的木炭傾入高爐的頸口。
「繼續加大火勢不要停,再加個風箱,務必一次成功。」李鐵打不斷的觀測著鐵水的變化,心裡既是期待又帶著擔心,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吾皇萬歲的參拜聲,他扭過頭,見是朱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高爐旁,土梯下的鐵匠跪了一地,李鐵打打了個哆嗦,小跑著下了土梯,也跟著向朱駿行跪拜禮。
朱駿抿著嘴,抖了抖袖袍道:「大家都起來吧,鋼煉出來了麼?朕還等著看看呢。」
「快了,待冷卻之後便可以取了。」李鐵打估摸了下時間,立即和陳三喜吩咐眾鐵匠熄滅爐火,等待高爐中的鋼水凝固。
一個時辰後,李鐵打才將那凝固的鋼撈上來用托盤放到了朱駿面前。
朱駿眼光一掃,已看出這種鋼雜質太多,不管是硬度和韌度比起現代的各種鋼材來說差了幾個檔次,不過他並沒有指望這鋼有多超前,只要比現在的工藝水平要高就行了。
「李鐵打,你看看這鋼怎麼樣?」朱駿問李鐵打。
李鐵打點頭讚許道:「這是好鋼,小人打了半輩子的鐵,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好鋼呢,陛下,若是拿它做弩,小人有十成的把握。」
朱駿滿意的點點頭,對他道:「朕放心了,你多找些鐵匠盡量仿製,有什麼困難儘管向朕提。」
「陛下,您的那把鋼弩工藝實在太過複雜,其中各種大小部件就有四十多樣,恐怕小人們竭盡全力,最快也得兩天才能打出一副來。」李鐵打頗有些為難的說。
「這有何難,你們可以先打製出各種部件的模具,到時只需將鋼水引入模中,速度自然會快上十倍不止。」說到這裡,朱駿突然頓住了,他忘了這裡是明朝,並不是他從前所生活的地方,在這裡要想製造模具談何容易,別說找不到那種高硬度高耐磨金屬材料,還有那鍛壓、彈簧、等等技術哪裡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
「李鐵打,不管如何,朕要你一天仿製出一副的弩來,你若是缺人手儘管可以向朕提,若是缺工匠,朕也可以暫時到土瓦城去招收一些學徒來,你可明白嗎?」朱駿顯然不滿意一個月才十五副的產量,海盜們一個月之後就會發動偷襲,多一副新式弩弓,朱駿便多了一分勝算。
「小人盡力而為,咱們所有的鐵匠全部輪為兩班,白天黑夜都不歇火,並非不能造出。」李鐵打道。
「好,仿製出了第一副弩弓便送到朕這裡來,朕要看看效果。」朱駿滿意的點點頭。
村子的西面是一片巨大的竹林,因為近日大肆砍伐青竹建造竹屋的緣故,已經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朱駿讓人整理乾淨,又讓人到土瓦城去嘗試購買桑種,他打算在這裡搞出一片桑樹林,然後養蠶繭絲,製作絲綢到南洋各國貿易。
現在是明末清初,建奴滿清南下之後舉行過好幾次大屠殺,江南人口大減,絲綢的產量也降到了歷史的最低點,但是海外的富商們卻不能沒有絲綢,他們要麼只能眼巴巴的等待江南那一點點的供貨,自己又生產不出。一匹絲綢已經提升到了一百一十兩白銀的價位,縱是如此,仍然是供不應求,有價無市。
朱駿打算趁著這個機會生產出一批絲綢到南洋販賣,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如何不去做?
更何況朱駿有一個別人難以企及的優勢,他根本不需要將有限的土地全部去種植糧食,有了這種新品種,更多的人可以從農業從解脫出來,加入到手工業和商業的行列裡去。
朱駿是不會讓人吃他的白飯的,既然如此,那麼就給他們找些工作,多建幾間生產絲綢的作坊,除了山谷裡的三十里地之外,其餘的土地全部種植桑樹,單此項便可獲利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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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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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2:47
第十一章:客商
「話說這天朝的永歷皇帝到了廣西梧州,行在還未穩住,便聽得九千滿洲人進逼廣州,立即嚇得魂不附體,全身痙攣,於是便收拾好鍋碗瓢盆,又要西逃。 諸位,這廣東離梧州可是數百里地,滿洲人還未看到影子,那永歷帝的褲襠便濕透了。
再說這永歷帝的皇后王氏,原本在廣東有一個姘頭,跟著永歷西逃時也一併將姘頭帶上,一日,那王氏又與姘頭私會,正好被永歷帝撞見,王氏大驚慌忙跪地求饒,可誰知那姘頭卻是膽大的很,對著永歷大吼道:『我乃建州滿人,今日便是提兵捉拿你的。』
永歷嚇得雙腿抽筋,一聽見滿人二字拔腿便收拾家什往雲南逃竄……」
在阿瓦城的酒肆裡,得意洋洋的伶人用純正的漢話講述著各種修改加工過的故事,緬甸曾是大明的屬國,權貴富商都以精通漢話為榮,阿瓦又是緬甸南方重要的近海城市,許多南洋海商與當地人言語不通,大多數都是用漢話來交流,所以在一些高級的酒肆,主人往往會購買一些長相端正的伶人讓他們學習漢話,再編纂一些故事在酒肆中戲說,以此來吸引客商。
朱駿坐在酒肆*窗的角落不禁莞爾一笑,想不到永歷帝的名聲連這種偏遠的城市都已經臭大街了,不過他並不在意,從前的永歷是什麼德性和自己沒有關係,更何況臭了大街也好,至少可以麻痺敵人,如果緬王不是知道永歷是個窩囊透頂的逃跑天子哪裡敢放心的讓自己帶著隨人遷往阿瓦呢?
倒是侍立一旁的沐劍銘滿臉的不忿,惡狠狠的瞪著台上取笑的伶人,恨不能將那伶人一刀撕成兩段。
這一次朱駿帶著沐劍銘是偷偷溜出來的,沐劍銘擔心朱駿的安全,還特地將他所屬的一百名士兵全部拉來,
朱駿聽了一段索然無味,又怕沐劍銘年輕好勝一時沒有忍住惹出事端,便帶著沐劍銘結了帳除了酒肆。
酒肆前是通往碼頭的大道,這時正值午時,天上的太陽熱的嚇人,朱駿和沐劍銘在酒肆剛剛露出影子,便有百十個壯漢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漫不經心的分佈在幾米外各自警戒。~~~~
再往前走就是阿瓦的碼頭貨艙了,這裡堆積著各種各樣從海外運來的貨品,再由普通的緬甸商人來此進貨運往緬甸的各個角落發賣,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的,沿街的鋪子店門大張,卻沒有什麼生意,只有幾個懶洋洋的夥計躲在牆根處歇息。
「大人,前些日子緬甸水面不太平,許多過往的商船都給海盜截了,所以現在蕭條的很。」沐劍銘前幾次來這裡踩過盤子,朱駿見他是個閒不住的人,所以每次訓練之餘便讓他到土瓦城逛逛,多到商舖裡走走,因此比較輕車熟路。
朱駿點點頭,用長袖擦拭了額頭上的汗液,南亞多變的氣候讓他多少有些不適,他這次來倒不是單純來購買貨物,只是隨便走走,看看土瓦城的行情,順便也能瞭解些風土人情。只可惜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天氣這樣熱,除了一些打開門做生意的店舖之外,大多數人的屋子都關的緊緊的。
土瓦的給朱駿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荒蕪,這裡號稱緬甸第一大港簡直就是浪得虛名,恐怕隨便一個江南的小碼頭也比它要繁榮一些,其他南洋城市恐怕也不過如此,難怪大明稱呼這些屬國為化外之地,也並非空穴來風。
朱駿在一間沿街的店舖前停下,店舖是漢人開的,門口的夥計也是漢人,那夥計見朱駿穿著體面,身後還跟著隨從,哪裡會一點眼光沒有,連忙操縱著廣東口音的漢話上來搭訕。
「客官,你也系漢人吧?來來來,進小店坐坐,今日我們東家剛剛押貨從江寧過來,有一大倉庫的貨的啦。」
一般這種碼頭附近的店舖的前廳都不擺貨,只是招待客商的場所,若是生意談成,便可帶去後院看貨,不零賣,只批發。
朱駿隨著那店伙進了店,店伙找來抹布仔細的將座椅擦的發亮,才請朱駿坐下,沐劍銘則帶著幾名士兵一旁侍立。
「我問你,你們可是從江南來的?」朱駿端起店伙奉上的茶盞,輕輕吹開了茶沫,喝了一口問。
「系啊,我們東家是揚州人,每年都會進一船貨來這裡發賣,回程時再捎上一些南洋特產,利潤倒算豐厚。」店伙一眼瞥見朱駿身後沒有結辮,已猜出了朱駿是城外的遺民,所以並不怕他們是江南的競爭商家。
「你不要誑我,我可是聽說滿清比之前朝禁海更加嚴厲,你東家是怎麼出來的?」朱駿不動聲色的試探著問。
「客官你系不知道,這些海禁不過是嚇唬普通百姓罷了,我東家有的是銀子,哪個衙門都打點過的,那些滿人比前朝的官兒還好哄,想來是他們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給個幾百兩銀子便能打發他們,若不是這南洋海盜猖獗,便是一年來回四、五趟也沒有問題。」
朱駿哦了一聲,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就猜測出了七八分,滿清統治階級腐蝕的非常快,短短十幾年,這些還是在關外**茹血的野蠻人立即就成了官場上的官油子,吃喝卡拿樣樣精通。
這時後院傳來一陣咳嗽,連通後院的布簾被人輕輕撥開,一名拖著辮子穿著馬褂頭上頂著瓜皮帽的中年商人走了出來,他嬉笑著對朱駿拱了拱手道:「今日起早時便聽得喜鵲在枝頭鳴叫,原來是有貴客來了,在下姓黃名信,江寧人氏,是這裡的東家,請問貴客高姓大名,想買些什麼?」
朱駿起身還禮道:「在下姓朱名駿,只是隨便看看,叨嘮了東家親自出來迎客,實在汗顏的很。」
黃信抿著笑,他見朱駿儀表堂堂,舉止從容,渾身的衣裳剪裁合體,便知道朱駿是有來頭的,哪裡會放過巴結的機會,連忙道:「哪裡,哪裡。」
雙方落座之後,朱駿才問道:「不知黃東家做的是什麼生意?在下倒想採購些貨品,若是你這裡有,也省得我到別處去買。」
黃信道:「也好,到時請貴客隨在下到後院去看看便是。」
朱駿點點頭,生意的事暫且先放下了,倒是想聽一聽江南的境況,朱駿想要在南洋生產絲綢,而江南也是絲綢的重要產地,若是不瞭解清楚行情可不行,再加上作為強加在他頭上的前朝皇帝職銜在身,瞭解淪陷區的狀況也是應該的,於是道:「在下離家甚久,一直遠在緬南,只不知家鄉的境況如何,每每想回去看看,無奈何瑣事纏身,總是抽不得空來,黃東家若是能見告,在下感激不盡。」
黃信歎了口氣道:「境況也就如此吧,揚州十日、嘉靖三天,連年的兵禍,滿洲的八旗又到處圈地,致使許多人妻離子散,又發令要求漢人將頭顱四周的頭髮都剃掉,只留一頂如銅錢大,結辮下垂。大於一錢要處死!不但不不剃髮者要斬,剃髮不如式者亦斬。現在整個江寧城,孤兒流民甚多,大多得不到救濟餓死街頭,朱兄在緬南倒也自在,還是不要回去了,雖然遠避他鄉,總比的回去受氣的好。在下也是家大業大,脫不開身,否則早已遷入南洋了。」
朱駿感覺心裡有些發堵,他原來在電視中看到順治是個多情和善的皇帝,發展民生,於民安養,誰知居然是個如此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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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髮:在清初,並非只有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人,結個辮子就算的,而是規定所留的頭髮只能有銅錢大小,超過這個規矩殺頭。
八旗圈地:清朝入關以後為掠奪土地而頒布的命令。順治元年(1644)頒發﹐清朝入都北京後﹐為解決八旗官兵生計﹐決定強佔北京附近的土地﹐遂下圈地之令。順治元年十二月規定﹐近京各州縣漢人無主荒地和明朝皇親﹑駙馬﹑公﹑侯﹑伯﹑太監的遺留土地﹐除存活的主人量口給與外﹐其餘全部予以圈占﹐分給東來諸王兵丁人等。四年﹐由於原圈地內「薄地甚多」﹐東來八旗官兵日增﹐無地耕種﹐遂於近京州縣內﹐不分有主無主土地﹐一律撥換原圈薄地。根據上述命令﹐旗人攜繩騎馬﹐大規模地圈量佔奪漢人土地。很多農民田地被佔﹐流離失所﹐饑寒迫身﹔有些漢人地主為求得政治上的庇護﹐還帶地投充。土地圈占後﹐八旗貴族和官員﹑兵丁﹐按照各自地位高低及所屬壯丁多少﹐分得數量不等的土地。圈地主要在近京三五百里內的順天﹑保定﹑承德﹑永平﹑河間等府進行﹐圈占總數達十六萬多頃。駐防外地的八旗在山東﹑山西﹑陝西﹑江蘇﹑寧夏等地也進行過圈地﹐圈地給漢族人民帶來極大痛苦﹐所圈之地﹐原田主被逐出家門﹐背鄉離井﹐因此紛紛起而反抗。此法令一直到康熙二十四年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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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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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2:59
第十二章:拐賣兒童
「在下倒有一個不情之請。 」朱駿沉吟著繼續道:「黃兄說江南有許多無父無母的孤兒,在下手裡倒有些閒錢,若是黃兄肯幫忙,可以幫兄弟運送一批來,當然,好處是少不了黃兄的,你開個價,在下絕不敢虧欠。」
一個想法漸漸在朱駿的腦海裡成型,他誠摯的對著黃信抱拳懇求。
「這個嘛。」黃信倒躊躇不決起來,海商吃的可是掉腦袋的活計,先不說海防老爺們需要一一打點,任何一個衙門也不能疏漏。再說這茫茫大海變幻莫測,若是遇見風暴基本上便要葬身大海,更何況南洋的海盜數不勝數,風險極高,若不是追逐暴利,誰願意冒著性命行船?若只是運送一些孤兒來到緬南,顯然十分不划算。
「黃兄,你往常運送一批貨物來南洋有多少利潤,在下如數交付,如何?」朱駿開始利誘,對於商人來說,所謂的仁義根本是行不通的,唯一的方法就是開出能夠讓他頭昏腦熱的數倍利潤。
「在下每年行船一次,獲利倒是頗豐,一船貨至少能賺到到三千兩白銀。」黃信道。
朱駿點了點頭:「好,若是黃兄願為在下運送三百名孤兒來,在下願付四千兩銀子的價錢,如何?」
朱駿一邊說一邊朝侍立一旁的沐劍銘使了個眼色,沐劍銘往懷裡一摸,掏出一樣翠玉扳指展放在黃信面前。
朱駿淡淡一笑,指著翠玉扳指道:「黃兄給這個扳指估估價,看看能值多少銀子。」
原本南明小朝廷的府庫中還有九千兩銀子,因為大肆收購了一年的存糧,現下只剩下五千餘兩,白銀是重要的貨幣單位,所以朱駿在做大生意時都帶上一些珍寶來結帳,這樣的珍寶朱駿有整整幾十箱子,且個個都是珍品,比白銀還要實在。
黃信將翠玉扳指撿在手上摸了摸紋理,道:「若是在江南,至少可以賣到一千兩白銀的價錢,朱兄弟莫非是想用它來結帳嗎?」
「正是,這是定金,黃兄將朱某所要的人運到三百,在下立即將餘款結了,若是黃兄願意,以後這生意還可以繼續做下去,只管將人運來便是。」朱駿道。~~~~
黃信眼眸閃過一抹貪婪之色,隨即正色道:「朱兄難道就這樣信的過黃某,不怕黃某拿了這翠玉扳指跑了?」
朱駿輕輕一笑道:「據我所知,其實這扳指的價錢並不止一千兩白銀吧,這是上等的翡翠,拿到江南至少也能發賣到一千二百兩銀子,若是遇見識貨的,就算一千五百兩也不是難事,不過黃兄既然說一千兩,那麼我們便按一千兩來算,以後朱某還是拿珠寶來折現,也是照這個價錢。」
黃信尷尬的笑笑,其實他一摸這扳指就知道價錢至少能發賣到一千五百兩,他一船貨只能賺三千兩白銀不到,朱駿願意付四千,再加上拿一千五百兩白銀的珠寶只折算成一千兩,那麼一船貨下來至少可以賺到六千兩銀子,比之以往的行船足足多賺了一倍以上,這樣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就是砍了腦袋也要做。
「黃某無信,讓朱兄見笑了。」黃信連忙認錯,商人處事圓滑,就算被人指摘出過錯,也不會勃然大怒,反而不敢輕視對方了,誠懇認錯之後,說不定還有生意。
朱駿大度的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一次朱某不追究,但下不為例如何?」
二人又聊了一會,拋除了芥蒂,漸漸熟絡起來,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一抹淡黃的斜陽透入紙窗灑落在朱駿的鼻尖上,侍立的沐劍銘不斷的在一旁假意咳嗽來催促朱駿回村,畢竟太晚回去有官員發現皇帝失蹤,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朱駿會意,便起身道:「今日能結識黃兄,不枉在下來阿瓦城一躺了,受益良多,只是天色漸晚,朱某不得不告辭了。」
黃信連忙道:「哪裡的話,朱兄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已讓黃某汗顏了,更別提受益的客套話,黃某的庫倉裡有一批剛剛運來的貨,朱兄要不要看看?」
看看也好,朱駿估算了下時間還來得及,便道:「那麼請黃兄在前帶路。」
黃信說了請字,便走到連通後院的門洞前捲起簾子,讓朱駿和一干隨從過了之後才小跑著追到朱駿身側。
後院的設計倒像是北京的四合院,左右兩側皆是倉庫,只有正廳才用來住人,黃信先是引著朱駿進了左側的倉庫,裡面堆滿了積壓的絲綢和瓷器,朱駿對這些貨物索然無味,他還打算自己製造這些東西來發賣呢,如何還會花錢去買。
「黃兄,這些絲綢、瓷器對小弟並無多大用處,只是不知道右側的倉庫裡堆放了些什麼?」朱駿問黃信。
黃信見朱駿對這些絲綢和瓷器並無興趣,不禁有些失望,這些可全是上好的蘇州絲綢和景德鎮的陶瓷,居然都沒有入朱駿的法眼,對面倉庫的那批不值一錢的石頭自然不會讓朱駿看的上。
不過他剛從朱駿那裡談得一筆大利潤的買賣,反倒並不在意這批貨的銷路了,他苦笑一聲道:「對面的倉庫黃兄還是不必看了,只是些古怪的石頭罷了,一錢不值。」
「哦?」朱駿有了興趣,在後世的工業時代,越是古怪的石頭其工業利用價值越高,今天既然來了,還非得看看。
「朱某倒喜歡些新奇的東西,若是黃兄不嫌麻煩,便帶朱某去瞧一瞧如何?」
黃信哪有不應的道理,連忙帶著朱駿到了對面的倉庫,整個倉庫中堆滿了青黃色的石塊,朱駿不用看,便聞到了一股刺鼻而又熟悉的氣味嗆了一口。
這是石灰石,朱駿立即下了判斷。
黃信用衣袖掩著鼻孔,甕聲甕氣的道:「就是這些無用的石頭,全是附近的土人來黃某這裡發賣的,黃某從前從未見過,見他們賣價又賤,便嘗試著買了一個貨倉,誰知帶了幾塊回江南之後便知道這些根本就是無用之物,一文錢都不值得,至今還後悔呢,朱兄,這裡氣味難聞,還是回前廳去說話吧。」
無用的石頭?朱駿心裡冷笑,在後世,這種無用的石灰石就是建築行業的糧食,是水泥生產的命脈。水泥廠只要生產,就一刻離不開石灰石。
對了,朱駿突然想起了水泥,水泥的製作工藝並不複雜,而且堅固耐磨,如果能夠將它們用來製造房屋或者工事的話再合適不過,而且還可以用來鋪建水泥路,比起現在的土路不知好了多少倍。
「黃兄,這些石頭你開個價錢出來,朱某全部要了。」朱駿道。
「無用的石頭朱兄也要?」黃信感覺不可思議,眼前的這個從容青年不但願意花大價錢收購孤兒,就連這些無用的石頭也願意收購,實在讓他感覺匪夷所思。
「朱兄若要,黃某便全部送你了,反正也是無用之物,放在這裡只會佔用庫房。」這一次黃信十分豪爽,在他的心目中這些石頭反正也賣不了多少價錢,倒不如送給朱駿做人情。
告辭了黃信,二人約定三日之後朱駿讓人來取庫房中的石灰石,朱駿才帶著從人出了店舖,踏步在黃昏的長街上,周圍環顧著保護朱駿的士兵,遠處的炊煙不斷的在民居上方盤繞,朱駿心念一動,對朱駿的沐劍銘道:「阿瓦的市集在哪,我們去買幾頭豬和幾十罈子酒來,回去給諸位將士開開葷,將士們訓練不易,今夜朕要犒賞犒賞。」
幾個離得近的士卒立即嚥了吐沫,這年頭就算是小富之家一年也難得吃上幾回豬肉,當兵的更加少了。算起來這也算是種較為奢侈的賞賜。
沐劍銘指了指東北角:「就在那裡,轉過幾條街就能到。」他咂了咂嘴,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臣聽說在蘇州,那些當街挨餓的孤兒只要幾錢銀子便能買到,您為什麼要花上這麼大的價錢去買?一船三百名孤兒就是近六千兩紋銀,豈不是便宜了那個姓黃的商人。」
朱駿笑了笑道:「你懂什麼,這些朕心裡都清楚的很,到時自有用處。」
朱駿打的小算盤也簡單,前幾日他讓一些大臣寫了幾十份文告到緬甸各處張貼,到處招募漢人。或許是他這個皇帝名聲太臭的緣故,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前來,要想獲得這些人的認同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於是朱駿乾脆去購買一些孤兒來,這些人年歲尚小,正是學習知識的時候,朱駿自己可以教授他們一些近代的知識,培養他們對海洋和科技的興趣,再讓一些閒的無事的官員教他們識文斷字,也可以讓他們參加半日軍營的操練,如此幾年下來,等他們長大成人,就真正的成為可造之才了。
自己收養了他們,忠誠度是絕對沒有問題,許多事都可以放心的交由他們去辦。等他們漸漸成人,總有一天會隨著自己來影響這個世界。
親信的培養,還得從娃娃抓起。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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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3:11
第十三章:神機營
當夜,朱駿宰了幾頭肥豬,在山谷內擺上了幾十罈美酒,聚集部眾,說了一堆勉勵的話後把酒言歡,一直鬧到深夜,這才醉醺醺的被小太監扶回了住所。
第二天醒來,朱駿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他勉強爬起來叫小桂子打了一盆水抹了把臉才算清醒了一些。
「工房的陳三喜、李鐵打二人大清早就要求見皇上,被奴婢擋了回去,現在還在門外候著呢。」小桂子笑嘻嘻的為朱駿擰乾臉巾說。
「哦。」朱駿知道怎麼回事了,他接過小桂子擰乾的臉巾在臉上擦了擦,將沾染在臉上的水氣抹乾,整了整衣冠道:「快讓他們進來。」
很快,陳三喜、李鐵打二人拿著一把成型的仿製鋼弩進來,還未見禮,朱駿便伸出手指了指那鋼弩道:「不須見禮了,拿這鋼弩來朕瞧瞧。」
接過鋼弩之後,朱駿仔細的在細微處仔細的查驗,仿製的鋼弩比起原先那把相對粗糙了一些,但是整體上來說倒是像模像樣,只是這種粗劣的鋼材不夠平滑,難免會影響到射擊的精確,總體來說朱駿還是滿意的。
「小人該死,這把鋼弩比起皇上那把神弩相差了許多,射程只有八十丈,精度似乎也有些偏差,還請皇上恕罪。」李鐵打苦拉著臉,顯然對這把仿製的鋼弩並不十分滿意。
八十丈約等於兩百米,雖然比起朱駿的那把從現代帶來鋼弩差了二十丈的射程,但是朱駿已經非常滿意了,至少比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火繩槍的射程高了整整一倍,而且手弩用的是腳蹬的方法來拉動弓弦,而火繩槍是在槍管處裝填彈藥,兩相比較,手弩的射速至少比火繩槍快了一倍,雖然在一百年後,火器的發展漸漸佔了上風,弓弩也漸漸的被淘汰,可惜這是十七世紀,朱駿在大學時選擇的是農林專業,哪裡懂得改進槍炮之類複雜的玩意,能夠單手射擊的鋼弩才是他最佳的選擇。
「你也不須妄自菲薄,能做到這種程度朕已經很滿意了,以後便按這個制式打造,越多越好。」朱駿鼓勵李鐵打道:「但做事不能僵硬,閒暇時你大可去研究研究如何改進,朕全力支持你。」
「還有陳三喜,火器將來是我大明的立國之本,雖然現在的火器比起鋼弩來相差太遠,但你精通火器,也可以做些研究,再帶幾個徒弟出來。」
「小人絕不辜負皇上。」二人莊重的對著朱駿跪下行禮。
這時小桂子已將朱駿的早膳端了上來,一碗小米粥,還有幾盤小菜,雖然不奢華,但也小巧精緻。
「你們還未吃早飯吧,來,來,坐下陪朕吃一點。小桂子,再去端兩碗粥來。」朱駿一屁股坐在凳上,捏起了筷子。
「皇上。」二人聲音有些哽咽,眸光中閃出晶瑩的淚花,這絕對不是作偽,更不是虛情假意,在這個時候,匠戶與賤籍幾乎只相差一步之遙,社會地位十分低下,朱駿雖說是落難的天子,在他們眼中也是高不可攀的,似皇帝賜宴這種玩意也只有一些親近的閣臣才有這樣的榮耀,陳三喜、李鐵打若是不感激涕零那才有問題。
「怎麼了?快來坐下,不要客氣。」朱駿和顏悅色向二人招了招手,其實他這句話也不過是無心之言,在前世,家裡來人只要到了吃飯時間哪有不請客人一起吃飯的道理,朱駿剛才純屬自然反應,並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這時見陳三喜和李鐵打二人的神態,這才想起自己是堂堂大明朝的天子,難怪他們要感激涕零,不過這個拉攏人心的法子倒也不錯,朱駿更加熱情了。
二人小心翼翼的坐下,扭捏的陪著朱駿吃了早膳,這才走了。
小桂子提著袍子便過來收拾碗筷,朱駿瞥了一眼那把仿製的鋼弩,對著小桂子道:「先不忙收拾,你去請指揮使張有德,百戶沐劍銘來見朕。」
過不多時,氣喘吁吁的張有德、沐劍銘便進來了,他們剛晨跑回來,氣還沒有緩順,聽到皇上召見,又馬不停蹄的趕來。
「你們隨便坐下,朕有話要說。」在親信的將領面前,朱駿和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苛刻的面容。
對工匠他可以縱容,但是對這些當兵的丘八卻不能,你若是和他們稱兄道弟,他們反而會失去畏懼之心,要讓這些人心服口服,唯一的方法就是比他們更蠻橫,更狠。誰要是敢冒犯朱駿設下的規矩,不管是誰,都是一個殺字,這樣他們才會敬畏你,才會俯首帖耳的執行你每一個英明或者荒唐的命令。
「請皇上示下。」二人一齊抱拳行軍禮。
朱駿指了指桌上的仿製鋼弩,對沐劍銘道:「沐百戶,你看看這把鋼弩,比之你們沐家在雲南的火器如何?」
沐劍銘恭著身子一把拿過鋼弩,來回看了看:「鋼是好鋼,弩也非常別緻,只是末將不知這鋼弩的射程如何?」
「八十丈。」
「啊?」沐劍銘失聲驚訝的發出怪音,雲南的火器他自小都玩過的,最遠的射程也不過四十丈不到,一把單手的鋼弩居然達到了恐怖的八十丈,這是什麼樣的概念?打個比方,假如明朝的神機營與一對騎兵對陣,擁有八十丈射程的鋼弩能在八十丈之外開始射擊,而普通的火器卻要等到對方*近到了四十丈才能發起攻擊,單這一倍的距離就能給敵人夠增加一倍以上的傷亡率,更何況單手弩的射速至少是火器的兩倍以上,殺傷力又至少翻了一倍,在這種多重的打擊之下,恐怕衝擊的騎兵早就崩潰了。
「朕命你建立神機營,下轄三百士兵,日夜操練三段合擊之法,絕不可有任何懈怠,你可明白嗎?」朱駿道。
「末將遵旨。」沐劍銘興奮的應道,有了這些強弩,再配上三百名弓弩手,絕對能夠造就出一支強大的神機營出來,這一點沐劍銘很有信心,他遲疑了一會道:「皇上,要打造神機營,末將還需要幾名幫手,否則縱是末將如何用心,恐怕也是分身乏力了。」
朱駿道:「需要什麼樣的幫手?」
「沐家在雲南時有劉白方蘇四大家將,深悉三段擊訓練之法,皇上入緬之時,家父也帶著這四家將一同入緬,現在他們在村中無所事事,不如讓他們輔佐末將,也可為皇上打造出一支精兵。」
(劉白方蘇四家將屬實,也曾在金庸的鹿鼎記裡出現,我查了很久,終於知道史料裡也記載了。)
朱駿遲疑的瞥了沐劍銘一眼,如果他同意沐劍銘的提議,那麼就等於整個神機營都牢牢的控制在沐家手裡,而沐天波在文臣當中威望甚高,若是他們叛亂,自己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朱駿不得不考量到這一點,不管沐家對自己多麼忠誠,也不能不完全沒有防備,他沉吟了一會道:「這四大家將久未入軍伍,不如這樣,朕敕封他們為神機營教習,只管訓練,不可領兵,如何?」
「謝皇上。」沐劍銘是個懵頭懵腦的年輕人,哪裡懂得這其中的厲害。倒是一旁的張有德心中一凜,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不過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沐家在南明小朝廷中威勢實在太大,朱駿要想壓制沐家,在軍隊方面定然會穩住張有德的權利,這樣才能相互制衡,他原先還害怕沐劍銘加入衛所之後會威脅他的地位,現在總算是放了心。
「張將軍,從此以後龍江右衛分為兩營,分別為神勇營和神機營,神勇營主近戰,手拿槍盾,神機營主遠戰,用弓弩擊敵,朕敕你為神勇營指揮使,沐劍銘為神機營指揮使如何?」朱駿款款說道。
「臣領旨!」張有德覺得這樣分配倒還算公平,沐劍銘畢竟是國公世子,分他三百人也沒什麼干係,只要不搶了他的指揮使名頭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現下士卒們的訓練如何了?」朱駿搞定了軍制問題,緩和了口氣隨口問。
「前幾日弟兄們對新式的訓練方法還不習慣,現下倒也適應了。」張有德答道。
朱駿笑了笑,道:「既然習慣了,那麼從明天開始,每日晨跑三十里,下午訓練完畢之後每人做一百個起跳,否則不許吃飯。」
朱駿的原則是這樣的,既然你們吃了我的飯,喝了我犒賞的酒肉,拿了我每月的餉銀,如果不最大限度的從你們身上壓搾點剩餘價值出來還真對不起自己。逐漸的加大訓練的強度能夠更大的挖掘士兵的潛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可不是空泛的口號。
張有德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稱是,心裡卻是暗自歎息那些可憐的士兵不知又要受多少苦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3:26
第十四章:苦肉計
過了三日,朱駿派人到阿瓦城那將黃信約定的石灰石拉了回來,為此,他還特意蓋了一間簡易的倉庫儲存這批石頭,至於製造水泥朱駿打算還是緩緩再說,現在所有的工匠用在了製造弓弩上,普通百姓們都在村西開闢空地種植桑種,根本就抽不開身。-====-
朱駿開始把注意力轉入了那名潛伏在村內的獨眼海盜頭子身上,那獨眼倒是低調的很,每日扮作雜貨商人從阿瓦城挑了一擔貨物來村裡賣,當夜便回阿瓦城住宿,為人也和氣的很,時不時會給一些半大的孩子帶幾顆麥芽糖來,過不多久,便和村落裡的許多人熟了,一得空,便與人蹲在角落裡閒聊。他見識多,說話又風趣,所談的大多是南洋的見聞,許多人都願意閒暇時和他湊在一起增長些見識。
這一日,獨眼帶著幾個小嘍嘍挑著貨擔進了村,便聽得村中一陣怒喝聲遠遠傳來,他立即警覺起來,對著身後的小嘍嘍使了個眼色,那小嘍嘍會意,加快了步子便往聲源處趕。
來到村中,早有數十個尋常百姓駐足觀望,原來怒喝聲是村中最大的建築新始帝的屋子裡傳來的。(以後永歷改為新始,不好意思,書名是叫永歷大帝,是後面構思情節時才修改上去的,不過新始就是永歷,永歷就是新始,大家閉著眼,看過去吧。)
「混帳,朕如何使錢也是你能管的,你算是什麼東西。」屋子裡的咆哮聲越來越大。
「皇上,臣是戶部主事,職責所在,這些珠寶不比金銀,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能動用的。」有人在屋內朗聲辯駁。
「朕要是偏要用呢?」不寒而慄的冷笑聲傳了出來。
「臣已說過,職責在身,珠寶是絕不可動用的。」
啪的一聲清脆的掌聲傳了出來,接著見一名官員狼狽的從茅屋中逃出,左頰處有著一道深紅的掌印。
「滾!朕不想再看到你,什麼戶部主事,呸,不過是我朱家的一條狗罷了。~~~~」
那狼狽逃出來的官員捂著臉頰,渾濁的眼中噙著淚花,聽到這話之後渾身打了機靈,垛了垛腳,便往村口去了。
小嘍嘍看完,悄悄的退到村東獨眼擺的貨攤處,悄悄的對著獨眼打了幾個手勢,獨眼點了點頭,那小嘍嘍得了大當家的首肯,便加快了步子,往村口方向追那官員去了。
太陽漸漸西下,天色漸漸暗了,殘陽如血,朦朧慢慢的籠罩整個村落,天邊的雲層翻滾著,散射出金黃色的光線。
獨眼和幾個嘍嘍收拾了攤子,挑起貨擔便出了村子,往阿瓦城裡趕。到了城門,便有幾個漢子朝著獨眼走了過來,一個精瘦的三角眼附在獨眼耳邊輕聲道:「大當家的,那人已被水耗子安置在酒肆了,正喝著悶酒呢,大當家的去不去看看?」
獨眼一改在村子裡的和善,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大黃牙中擠出一句話道:「當然要去,這是個大點子,其餘的弟兄先回住處,老子先和點子玩玩。」
獨眼將肩上的貨擔交在小嘍嘍手裡,兩撥人在街口分道揚鑣。獨眼背著手進了酒肆,早看見了水耗子正陪著那名被趕出來的官員喝著酒,那官員醉眼朦朧的罵了幾句,又端起水耗子倒的酒一口乾了,接著指著村子方向嘀咕了幾句,這才歪歪斜斜的躺在酒桌上。
獨眼見那官員真的醉了,也沒了顧及,對那水耗子道:「將點子扶到樓上雅間去。」
水耗子點頭,將醉醺醺的官員攔腰扶起,搭起他的手扶著上了樓。
獨眼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給了掌櫃,吩咐他不許讓人打擾,這才追了上去。
「我楊嗣德自…自幼飽讀…讀詩書,崇禎十…十年的進士,十三年入翰林為庶吉士,隆武(隆武也是南明皇帝,後被清軍逮捕。)二年為戶部主事,平步青雲,何等榮耀?想不到今日倒成了朱家的一條狗而已,那…那狗皇帝又算得了什麼?見著清軍還不是猶如喪家之狗一般?哼!也罷,也罷,既然我不過是朱家的狗,那麼明日便啟程北上,倒不如去做滿人的狗更實在。」楊嗣德在雅間內大呼小叫,醉醺醺的抓起桌上的茶盞要砸,虧的水耗子動作機靈,攔腰將他抱住,這才倖免。
「啊呀?這不是阿瓦城外村落的明國官員嗎?幸會!幸會!」獨眼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進了雅間,對那楊嗣德道。
「你是誰?」楊嗣德打了個踉蹌,瞥著眼看獨眼,滿臉的不屑。
「我是行腳走貨的小角色,大人哪裡如何會認得小人。」
楊嗣昌突然狂笑起來,醉眼迷濛的指著獨眼的鼻子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村東的貨郎,哈哈,想起來了。」
「難得大人能記得起小人,只是不知道大人怎的會到這裡喝悶酒,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哼,還不是永歷那個狗皇……」楊嗣昌說到這裡突然清醒了一些,將後一段話縮了回去。
「哎,其實大人的遭遇小人在村裡正好瞧見,也不必遮遮掩掩的。」獨眼歎了口氣繼續問楊嗣德:「只是不知大人有什麼打算?」
「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永歷不仁,我楊嗣昌就是吃素的嗎?我現在就北上降清,從此以後和他再無瓜葛。」楊嗣德氣啾啾的道。
獨眼喜出望外,他在村子裡已潛伏了七八天,仍然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這個官員來頭似乎不小,若能夠策反了他,這次的行動便多了個內應,勝算也大了幾分。
不過這種事可大意不得,他仔細的觀察了楊嗣德,覺得他並不似作偽,再加上白日裡楊嗣德被那皇帝連打帶罵的事也是自己的小嘍嘍親眼所見的,就更加信了幾分。
「大人,小人敞開了天窗說亮話,其實在下並非貨郎,而是懸孤海外的水賊,之所以裝成貨郎入村,不過是藉著貨郎的名義掩人耳目而已……」
…………
第二日,楊嗣德又回了村子,他前腳剛到,後面的獨眼便帶著幾個嘍嘍挑著貨擔進來了。
獨眼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你楊嗣德不是要北上投*清人嗎?好!相當的好!我們水賊是為了求財,你既然北上自然是去求官的了,我們一起合作,攻破了村寨,我們只取寶物,你楊嗣德取了永歷帝的人頭,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若說永歷的人頭值多少錢?這個似乎滿清沒有明碼標價,但是陞官發財再封個爵位是一定的,這樣的買賣你做不做?放心,殺人的事交給我們來做,你只要憑著以前的關係在村子裡套點情報出來就成了,比如村子裡有多少守衛,什麼時候輪班,珠寶隱藏的地點在哪裡,什麼時候的守衛最鬆懈等等等等。
不過獨眼還留了後著,開玩笑,老子是海盜好不好,信義什麼的都是狗屁,等事情辦完,老子先把你楊嗣德宰了,這永歷的人頭既能換官位又能換錢財,哪裡還輪的到給你,這個姓楊的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呆子,連海盜的話也信,也不打聽打聽我獨眼在海盜界的名聲,跟我合作,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獨眼不知道的是,非但是他,就連楊嗣德也留了一手,開玩笑,楊某可是個讀書人,什麼孫子兵法、三國演義的哪樣不是倒背如流,你也不到官場上打聽打聽我楊嗣德的名聲,中了皇上和我的苦肉計,不把你們這些水賊一網打盡才怪。
雙方各懷鬼胎,合作卻愉快的很。
楊嗣德回到村落,便開始神神叨叨的拉住幾名神勇營的低級將領在僻靜處低聲交談,偶爾路過獨眼的攤位時二人仍然裝出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只是在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二人才對個眼,會心一笑。
而這個期間,朱駿則不斷的督促著弓弩、箭簇的製造和神機營的訓練,又秘密召見沐天波研究如何疏散百姓,如何應敵,一連幾天之後,終於一切準備得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3:40
第十五章:風高夜黑殺人夜
月朗星稀,山谷口,一千二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分成十列筆直的挺立,無數的火把舉在手裡,將谷口照的通亮。-====-
朱駿在一干將領的擁簇下急急的從谷外走了進來,他定了定神,側頭對披甲的張有德問:「所有人都到齊了嗎?」
「回稟皇上,全部到齊了,弟兄們摩拳擦掌等了足足一個月,只等今日廖力討賊。」
朱駿滿意的點頭,滿臉肅殺的抽出張有德腰間的佩刀向天一指:「養軍千日,用兵一時,今夜午時之後,便是諸位將士報國之日,朕已教人備好了慶功的酒宴,預祝諸將士旗開得勝。」
「吾皇萬歲!」經過整整一個月的訓練之後,士兵們再也沒有了原先的散漫,整齊劃一的對著朱駿行了軍禮,身上牛皮製作的鎧甲嘩啦啦的響成一片。
「好!廢話不再多說。神機營指揮使沐劍銘何在?」朱駿收起長刀,轉手交給張有德,漫不經心的道。
「末將在!」沐劍銘從將官的隊伍中閃了出來。
「朕命你埋伏在谷口兩側,待賊人入谷後劫殺,封堵谷口,不得有誤。」朱駿道。
「末將尊令。」沐劍銘眼眸中閃露出求戰之意,白淨的臉上稍稍扭曲,抽出腰間的佩劍揚了揚道:「神機營的弟兄跟我來。」
嘩啦啦的便有三百名士兵站了出來,在他們中間還有七十餘名裝備了鋼弩的士兵,其餘人等一身的牛皮甲,手中持著長棍,只有極少數人拿著鋼刀,在沐劍銘的指揮下,一干人極有次序的配成隊列慢跑而去。
「張有德指揮使何在?」朱駿大聲喝道。
張有德從朱駿身後閃出:「末將在!」
「朕命你埋伏在谷內,趁著黑夜,伏擊賊人,記住游而不擊,不可魯莽行事,每人限定攜帶三斤的口糧。」
「末將領命!」
土瓦城。
楊嗣德在四十餘名壯漢的保護下敲響了一間宅門,門輕輕的被人開了一條縫,便有人探出頭來:「原來是楊大人,你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楊嗣德道:「休要廢話,大當家的在屋裡嗎?這些全是我的親信,他們對村落裡的地形十分通透,有他們帶路,必能成功。~~~~」
那人點了點頭,嘻嘻的笑道:「楊大人果然厲害,大當家的正在屋裡,你們快進來。」他一邊說,一邊拉開了大門,楊嗣德領著壯漢們魚貫而入。
宅子的主廳裡燈光搖曳,獨眼背著手來回的在廳中踱步,早在三天前,他便讓人出海傳遞了消息,與各水寨相互約定今夜子時之後在海灘會合一起發動攻擊,在信中,他還特意的讓人寫上了村落裡的財寶位置,以及各個方向的防衛部署,這些全是楊嗣德帶來的消息,這一批財貨他是勢在必得,現在令他煩惱的倒是事後財貨的分贓問題。
這一次共有六個水寨一起參加,原先的約定是分成七份,自己獨得兩份,其餘五寨一人一份,這原本是十分公平的分贓規矩,但獨眼仔細一算,又覺得自己似乎吃了虧,這批貨是他聯絡發起的,消息又是他領著一小隊嘍嘍幸苦打探來的,費了這麼多力氣到頭來自己只能分到這一點算什麼意思?
通過楊嗣德獨眼才真正的瞭解了這一趟做下來的價值,他原先還以為做這一單至多也不過賺了十幾萬兩銀子而已,後來才知道這十幾個箱子中不單只是金銀,其中有各種值錢的寶石、古董。換算下來,就算是拿去賤賣其價值也在百萬之上。
一百萬兩白銀是什麼概念?獨眼不敢去想,他帶著百名海盜在緬南水域橫衝直撞、殺人越貨一年下來也不過幾千兩銀子而已。
「戳他娘,便宜了沙大通、水寡婦這群狗娘養的。」獨眼覺得自己很委屈,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心念一動,突然扯起站在一旁的小嘍嘍道:「你去海灘上看看他們的船到了沒有,另外暗中給我聯絡黑水蛟,問他想不想將貨分成兩份,我六他四,若是願意,待屠盡那些明狗子之後,看我拔刀為號,大家齊心協力把其他的寨主做了,其餘的小魚小蝦是不敢動的。這一趟做下來,咱們至少可以快活一輩子。」
黑水蛟是另外五大寨主之一,也是獨眼的拜把兄弟,只為了這些銀子,獨眼便覺得這一趟黑吃黑值了,趁著對方不備,他和黑水蛟一起突然發難,將另外四個水寨的頭領一起幹掉,其餘的小嘍嘍沒了頭領,還不是任由自己蹂躪,這一趟下來,還干個屁海盜,直接將這些嘍嘍們撇下回江南去做個富家翁更好。
那小嘍嘍遲疑了會,點了點頭,前腳剛剛出了廳門,便笑嘻嘻的對著黑暗中的人影道:「楊大人來了,大當家的正在屋裡,我出去辦事。」
「且慢,事情有了變化,你也隨我進去。」楊嗣德十分不客氣的說著,身後的壯漢突然從懷中掏出了傢伙,未等對方反應過來,便將他砍成了幾段。
「將這宅子團團圍住了,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出來,否則走漏了消息,爾等擔待不起。」楊嗣德臉上的書卷之氣一斂,正色道。
四十名壯漢手持著各種兵器蜂擁的衝入廳堂,不待屋裡的七八名水盜反應過來,便已放倒了五六人,其餘三名水盜也被制住。
「戳你娘的,楊嗣德你這個斷子絕孫的畜生,你敢騙老子,總有一天,老子把你丟到水裡喂王八。」獨眼被六七名大漢穩穩的壓在地上,已經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了,他不斷的扭曲著身子,試圖掙開束縛,無奈對方人手太多,縱使他再怎樣彪悍也無可奈何,只好破口大罵。
壯漢中閃出一個人來,他俯下身子,一把抓起獨眼的頭髮迫使獨眼扭過臉去,那人猙獰一笑,對著獨眼道:「大當家的,你瞧瞧我是誰?」
「劉二,原來你沒有死?」獨眼呆了一眼。
劉二加大了手勁,硬生生的扯下了獨眼的一塊頭皮,痛的獨眼差點暈了過去。
「大當家的,你也會有今日,還記得那日在海上嗎?你他娘的不是要砍我嗎?哈哈,今日你總算落在了我的手裡,便讓你嘗嘗我的手段。」劉二松一拳砸中獨眼的鼻樑,只聽卡嚓一聲脆響,獨眼的鼻樑應聲而斷。
獨眼悶哼了一下,只覺得先是麻麻的,到了後來痛感傳來,全身不由得打起了擺子,他還算硬氣,勉強的呸了一聲:「劉二,今日你殺了老子罷,不過你自己也小心一些,島上的兄弟若是知道你反了水,免不得是要拿你的妻兒開刀的,哈哈,來吧,你若是皺了眉頭就是婊子養的。」
劉二陰冷一笑:「大當家的,今夜之後島上的兄弟還會在嗎?你還是擔心你的大小老婆吧,對了,還有你那毛都沒長齊的小畜生,這樣也好,一家子進陰曹也省得大當家的寂寞。」
「畜生!」獨眼終於崩潰了,僅有的希望也化成了泡影,他全身肌肉抽搐了幾下,猙獰著滿是血的臉從喉頭發出一聲怒吼,無奈他的全身每一個肢體都被人死死的摁住,否則他真想一下子撲到劉二身上,把劉二的喉嚨咬斷。
不經意間,他突然瞥見了廳外的一個黑影,那個身穿著雪白儒袍的楊嗣德仍然靜立在廳外,似乎不想沾染到廳內的血腥。
「楊大人,獨眼今日栽在你的手裡心服口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求楊大人放過我的家小,一切都衝我來。」獨眼的聲音變成了渴求。
廳外的楊嗣德一聲長歎:「斬草需除根,這是皇上的意思,我們做臣子的只能遵旨而行了。劉二,你快些動手,待這裡的事做乾淨,還要去海灘接人,不要誤了時辰。」
楊嗣德決絕的轉過身,身後傳來破空的淒厲慘叫聲也讓他無動於衷,夜,靜的可怕,一陣夜風拂過,吹得身上的儒袍顫顫作抖,束腰的帶子在半空飛舞,猶如傾城的舞女,揮舞著全身每一個肢節跳出動人心魄的熱舞。
「風高,夜黑,殺人夜哪!」楊嗣德喃喃念了一句,抬腿步入了黑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3:56
第十六章:夜襲
浪潮洶湧般狠狠的拍打在沙灘上,隨後又靜靜的退回了海面,嗡嗡的潮聲在海天之際迴響,彷彿密集的戰鼓在夜空中嘶叫。<<>>
海岸線的不遠處,巨大的艦首切割下層層的波浪,銀碎的浪花飛舞著拍散在灰黑色的楠木上,躲在烏雲中的那輪皎潔偷偷的露出半張臉,灑下點點潔白的月色,星空下,數艘大型的武裝海船也顯露了身形,眾星拱月一般將戰艦環繞成一個巨大的花朵,而那怒放的花芯就是一艘威風凜凜航行在月光下的西洋戰艦。
作為盜首的旗艦,西洋戰艦擁有三桅五帆的動力,排水量達到了恐怖的一千噸,艦船的兩側是六十門威風凜凜的佛朗機炮,分上下兩層整齊的排列。
黑水蛟站在甲板上,威風凜凜的下達著每一個命令,在整個緬甸海域,黑水蛟憑著這艘強大的西洋戰艦佔盡了風頭,這是他從馬六甲的佛朗機人手裡搶來的,說來也是運氣,這艘巨大的戰艦在南洋海域遭受了強大的風暴,整個戰艦遭到了嚴重的損壞,在碧波滔天的大海中勉強航行了三天,風暴過後,正巧被黑水蛟的海盜船撞見,在經過幾次試探性的攻擊之後,缺乏補給和淡水的弗朗機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自此,這條巨大的西洋戰艦成為了黑水蛟的戰利品。
黑水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戰艦中的一百三十名士兵和九十多名水手毫無例外的被他砍下了腦袋,數百具無頭的屍體被拋下了大海餵了鯊魚。
這次偶然的事件讓馬六甲的佛朗機當局十分惱火,他們發誓要血債血償,並且下許出了五萬枚銀幣的懸賞。黑水蛟也不是傻子,但凡海路混過飯的都如泥鰍一般,哪裡會去和擁有強大艦隊的佛朗機人硬碰,此處不留爺,難道還怕沒有留爺處嗎?
就這樣,他楊帆遠航,穿過馬六甲,一直游戈到緬甸海域才穩住了腳根,在西洋戰艦的威勢下迅速的成為緬南海域的新一帶海上巨無霸。
不過海上混飯吃的講究井水不犯河水,大家求的是財,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吞併其他海盜的,整個緬南海域便出現了六大水寨並存的局面,平時大家各自為戰,遇到大點子時才聯合起來,落地分贓之後揚長而去。~~~~
艦隊開始駛入近海,再往前海水太淺,艦船容易擱淺,黑水蛟裝模作樣的拿起西洋鏡仔細的看了看遠處的陸地,威風凜凜的用手一招:「艦船不能再進了,弟兄快拋錨放登陸艇下去,除了老弱留守之外一齊隨我上岸。」
「大當家的有令,拋錨!放船!大家抄了傢伙一齊上岸。」有水手大聲的吆喝著傳令。
很快,幾十名水手一起將桅桿的帆布拉了下來,艦尾處,有水手攪起了鐵錨的轉盤,只聽嘎吱一聲,隨著傳身一陣顫抖,漂浮在水面的龐然大物猛的頓住,穩固的漂浮在海面上。
「娘的,西洋人的船就是好啊。」黑水蛟得意的大笑兩聲,扛著厚背長刀指揮著部屬下小舟上岸。
黑夜中的海面漂浮著一層細散的薄霧,無數的小船悄無聲息的從薄霧中劃了出來,划槳輕輕的撥動著水面,小船上顯露出一個個面目猙獰的面孔,他們穿著骯髒潮濕的水手褂,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眼眸中露出了野獸捕食時的光芒。
到達近岸,無數的海盜紛紛下了水,他們赤著腳丫淌在水裡悄悄的向前移動,終於一個接一個的上了岸。
海盜共有九百餘人,有的拿著叉子,有的拿著厚重的背刀,還有一些拿著新式的佛朗機前膛火槍,拿火槍的都是黑水蛟的部下,這些火槍全是在搶奪戰艦時的戰利品。在簡單的修整之後,五個海盜頭目聚在了一起。
當先說話的是黑水蛟,他的實力最強:「獨眼這雜種怎的還沒有來?不是說好了子時一起動手的嗎?」
「哼哼!這傢伙不會還在城裡喝花酒吧,你們臭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說話的是水寡婦,她原本是江浙一帶的富戶閨秀,被水盜劫到了海上,往後便成了海盜們的發洩工具,可誰知這個女人厲害的很,幾下挑撥之下,居然讓整條船發生了內訌,一場血戰之後水寡婦操著刀帶著幾個平日裡和她親近的水手將船裡的幾個頭目一一砍了,從此以後她帶領盜船在江浙沿海瘋狂打劫,不到三年便有了七條船三百餘人的規模,最後官府追捕的緊,這才揚帆到了緬甸,至此以後,雖說她是個女人,但是海盜們對他十分敬重。
「寡婦,別瞎說,現在是辦正事的時候,要不,咱們不等獨眼了,直接殺進去便是。」另一隻海盜頭目沙通天道。
其餘兩名盜首紛紛附和沙通天的意見,既然是獨眼失信,大家便乾脆把他撇開,自己去幹,還能多分點贓物呢。
黑水蛟陰沉著臉搖了搖頭道:「不成,這次點子太大,這裡又不是海上,沒有獨眼在前帶路我們就少了幾分把握,大家再等等看。」
黑水蛟這樣說其實另外還打著算盤,他和獨眼是拜了把子的兄弟,雖然這種關係並不穩固,但是至少等於給自己多了一份保險,否則另外四個寨主見財起意,說不定聯手把自己幹掉了也不一定,多了獨眼至少多了個牽制。
在水上,擁有了西洋戰艦的黑水蛟是大爺,但是一旦上岸,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九龍島五位當家的可都在嗎?」遠處的小山丘上有人對著沙灘上喊。聲音並不算大,但在這寂靜的夜裡,卻能清晰的傳入海盜們的耳裡。
「莫非是獨眼來了?」黑水蛟心裡一喜,連忙叫人點亮火把,道:「我是黑水蛟,獨眼你這個狗娘養的怎的現在才來?」
山丘上那人小跑了過來,及到黑水蛟等寨主的身前笑嘻嘻的行了個禮,油嘴滑舌道:「小人是劉二,見過五位當家的。」
「怎麼回事?獨眼呢?」黑水蛟臉色沉了下去,厲聲道。
劉二又是嘻嘻一笑,道:「我們當家的夜裡出城被守門的兵丁攔住了,原本這不是什麼大事,順手塞一些銀子也就過去了,可誰知大當家的出來時喝了些酒,諸位當家的是知道我們當家的喝了酒之後天王老子都是不怕的,所以便和守門的兵丁衝突起來,後來土瓦城的衙門出來拿人,被逮走了。
他咂了咂嘴,不顧對面五位水寨頭目吃人的目光,繼續道:「還好小人機靈,還念著今夜的大事,便偷偷溜了過來報信,諸位當家的,今夜且作罷了吧,大家先回島中去,等我們大當家的從牢裡頭出來,再約定行動,如何?」
「狗屁,操他娘的獨眼,老子辛辛苦苦領了這多么弟兄來打食,你們說回島就回島?」沙通天猙獰的抓過劉二的衣襟,手中的重刀一把架在劉二的脖子上,大聲罵道。
「小的說…說的是實情,今夜叨嘮了諸位當家的,到時我們大當家的出來定然會給大家賠罪,沙爺,我只是個給人跑腿的小角,您何必要為難我?」劉二嚇的都要哭了出來,鋒利的刀尖陷入了他的肉裡,只要沙通天再加把勁,他這條命就算報銷了。
「沙老弟,問清楚了再殺不遲!」水寡婦妖媚的撥開沙通天的手,不經意的在沙通天的屁股上輕輕擰了一下,沙通天頓時眉開眼笑:「寡婦說的對,老子問清楚了再宰你。」
「劉二,你說你是獨眼的手下,可有什麼證據?」水寡婦一個女人家能夠在水盜中如魚得水並不是全憑運氣,心思比起其他的大老粗來說縝密了許多。
「對,你來說說看,拿不出來咱們現在就殺你祭旗。」黑水蛟也跟著附和,他握刀柄的手已經曝露出青黑色的青筋,隨時都要發作。
劉二把衣襟猛的撕開,露出了袒露的胸脯,一條水蛇繡紋盤繞在胸脯上,他指了指繡紋道:「各位當家的請看,這是咱們做水上營生的標誌。」
大家看他胸脯的水蛇繡紋陳舊,顯然不是新繡的紋身,若是個良民,誰會去刺這種紋身,各自對望了一眼,顯然都已相信了劉二的話。
「老子不管,這一趟來了,就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咱們趁著點子沒有發覺一起殺進去,到時我們五寨平分,獨眼就讓他在牢裡吃西北風吧。」沙通天揚了揚刀道。
各寨主都開始打起了小算盤,黑水蛟是不願意冒然衝入的,畢竟他擁有西洋戰艦,能夠專門尋找大商船,每年搶來的金銀也有幾萬兩,比其他寨主要富裕了許多,根本沒有必要為此冒險。
可是其他寨主家小業小,難得遇見這樣的大點子如何肯放過,大家都交換了眼神,倒是水寡婦有了主意,她嘻嘻一笑,對劉二道:「我來問你,你知道點子的財貨藏在哪嗎?還有他們防守的部署如何?」
劉二擾擾頭道:「小的隨大當家的一起打探,倒是知道一些,只是……」
沙通天眼眸一亮,一把扯住劉二道:「少囉嗦,既然知道便有你帶路,少不得你的好處,快走。」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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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4:12
第十七章:圈套
「注意隱蔽,誰若是冒出了頭,別怪本指揮使翻臉不認人,皇上的規矩諸位是知道的,這一次關係我們的生死存亡,誰也不許大意。」沐劍銘心情激盪的按住腰間的劍柄,身後跟著幾名百戶、總旗在谷口仔細的檢查每一處地形。
在他的身後離谷口三百米的土丘的背面,三百名神機營士兵匍匐在地上,身上鋪上了乾草,隱匿在黑暗中。
谷口寬為三十丈,(約等於五十米。)四周都是雜草叢林,若遠遠的埋伏在兩邊倒也很難讓人發現,沐劍銘最擔心的是海盜們進入山谷之後,神機營是否能夠堵住海盜的瘋狂進攻,這一個月來鐵匠們總共打造了七十餘把鋼弩,已經全部裝備給了神機營的戰士,這些人經過苦練之後基本的三段擊隊列倒也熟練,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們的射擊精度,這一點只能慢慢的來,畢竟時間緊迫,若想個個都煉成神射手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諸位請看,以鋼弩的射擊速度,我們可以將擁有鋼弩的士兵分為兩列,每列間隔半丈(差不多0。8米),再在每名弩手中間填充一名近戰的士兵,以此反覆射擊,若有零散的敵人衝入,可立即將弩手退出谷口,以近戰士兵填補抵擋,諸位以為如何?」沐劍銘非常認真的指著谷口道。
「全憑指揮使大人做主。」百戶、總旗們紛紛點頭,如此陣型用以防守再適合不過,誰也沒有意見。
「那麼諸位各自隱蔽約束部下,聽我號令再一齊殺出。」沐劍銘將手一揮,原本還聚集在谷口的十幾名軍官各自分散,隱入了黑夜。
半時辰之後,海盜們在劉二的帶領下進了村子,他們腳下裹著一層厚厚的棉布,每走一步靜悄悄的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靜靜的,水盜們匯聚成一條長蛇蜿蜒的穿過村子。
「諸位當家的,這村子只不過是他們的掩人耳目的工具,一入夜他們便躲入村後的山谷休息,所有的寶物也藏匿在山谷中。這些天我一直在聽大當家的嘮叨,說這些明人中有一名是前明朝的永歷帝,他身上的珠寶不下十箱,市值至少有一百萬兩,有了這些錢,咱們緬南水寨的弟兄們豈不是個個凌羅綢緞,婆娘們不是個個都要穿金戴銀,對了,就是這裡。~~~~大當家們快看,前方就是谷口了。」劉二壓低著聲音,在幾個當家的面前說著,突然用手指了指前方開闊的谷口,略帶些驚喜的道。
價值百萬的珠寶,黑水蛟原沒想到一個並不起眼的村莊竟有如此多的財富,前明的永歷帝更是價值不菲,拿了他的人頭,便可去滿人那換來炙手可熱的官爵財富,黑水蛟一陣心動,他加快了步子,俯著身子觀測著谷口。
谷口靜悄悄的,一個巡邏的人影也沒有瞧見,整個村落更是猶如死灰一般,沒有任何動靜。黑水蛟悄悄從後背拔出背刀,正要發令攻擊。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露。
實在太詭異了,黑水蛟的經驗預知到了危險,就算是最平常的富戶為了他千百兩銀子的家常也會請幾個護院前來看家,把守住院子的通道,而這裡財富巨百萬,聽劉二說還有兩千名明軍,如此多的財富和兩千名正規的戰士卻不在谷口設置任何警戒,這說明什麼?
「戳他娘的,有詐!」黑水蛟心裡想著,他橫過臉,冷笑著瞪了一眼身側的劉二,後者被他的戾氣所懾,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八成就是這個劉二反水了。」黑水蛟狠狠的吐了口濃痰,背刀揚起,打算砍了這個內鬼再說。不料劉二早有所覺,放開聲音大吼道:「弟兄們,當家的說了,谷內有白銀三百萬兩,只要衝進入弟兄們吃香喝辣也花不完這些錢,搶啊!」
一聲厲吼撕破了夜空的寧靜,海盜們憋的壞了,聽得有人下令,啊的一聲紛紛亮出了各式的武器,在一片怒吼聲中蜂擁的向前衝刺。
「殺呀,殺進去大家就發財了,每人娶十個老婆,住三進三出的宅子,一頓吃三斤的肉,喝不完的米酒。」劉二一下子閃入洶湧的水盜中,繼續在那高叫著推波助瀾。
九百名盜賊勢不可擋的在推擠中衝入谷口,就連在前方的幾個寨主也被人流裹挾,不得不向前衝刺。
「不要衝,前方有詐。」黑水蛟無力的聲音迅速的被喊殺聲掩蓋,所有人都狂熱起來,每個人的眼眸中都閃動著殺機,衝進去,前面就是數不清的財富。海盜們的熱血沸騰了,瘋子一般衝進了山谷。
「完了!」黑水蛟全身冰涼,他機械的在洶湧的人潮中裹挾著前進,他甚至不敢回頭,他比誰都清楚,一旦回過頭去,那些完全失去了約束的部屬會將他撞倒,接著會有無數腳印踩踏在他的身後,最後被自己人踩成肉醬。
「戳他娘的,退也是死,老子跟他們拼了。」黑水蛟豪氣頓生,猶如懵懂的海盜一般拋下一切雜念,大吼著高高的揚起了背刀。
「殺呀,殺他娘的明狗子!」
夜空下的人影匯聚成一道鋒利的長刀,插入山谷!
「殺啊!殺啊!」
喊殺聲從低轉高,最後又由強轉弱。令所有海盜納悶的是,他們衝入山谷已整整幾炷香的時間,所料不及的是整個山谷實在太開闊了,他們瘋狂的衝刺了半個時辰,也沒有看到盡頭,別說財寶,就連個人影也瞧不見。
「快看,前面有火光。」衝刺在最前的海盜眼尖,遙指著遠方驚喜的道。
水盜們抖擻精神,揮舞著武器向亮光處衝去。
山谷內的一塊空地處,幾十個燃燒著桐油的火把圍成一圈,十幾個披散著頭髮的頭顱被人為的堆積成金字塔型,散發著莫名的腐臭。
水盜們將這人頭堆積而成的小金字塔圍的水洩不通,卻沒有人敢貿然*近,他們嘰嘰喳喳的相互議論著,原先的那一腔熱血被澆了一盆冰冷的海水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二那畜生呢,他在哪裡?」黑水蛟揚著刀,趁著部眾們冷靜下來的功夫,開始秋後算賬。
水盜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人回答。
海盜們並不笨,就算是豬腦子也知道這反水的畜生早就趁亂跑了。
「咱們上當了?戳他娘的,這是什麼鬼地方。」沙通天魯莽的用長刀劈向那一堆頭顱,堆疊起來的金字塔一哄而散,滾的到處都是。
「不好,這不是獨眼嗎?」沙通天撿起滾在他腳下的頭顱目瞪口呆的道。
「弟兄們,快撤回谷口,戳他娘的,中計了。」黑水蛟揚了揚手,撥開圍聚在四周的盜眾罵罵咧咧的下著命令。
海盜不是山賊,縱使如何勇悍,在陸地上也形不成有效的戰鬥力,如果是他們偷襲這一夥前明的遺民或許還能成功,但是一旦被對方發覺將計就計反而給他們設下圈套,面對擁有兩千正規明兵的海盜不異於砧板上的半肥瘦。
逃,逃出谷口,逃到西洋戰艦上去,只有那裡才是最安全的,黑水蛟的勇氣立即被消磨的乾乾淨淨。
「黑水蛟,老娘原本還當你是什麼英雄好漢,想不到現在竟是這般的熊樣,明狗子八成已在谷口處設了埋伏,我們貿貿然的跑回去豈不是讓弟兄們去送死?」水寡婦突然從盜眾中走了出來,插著腰與黑水蛟對峙,阻住黑水蛟的退路。
入谷之前水寡婦同樣也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只是當時劉二搞鬼,水盜們已失去了理智。她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就在剛才大家亂哄哄議論的功夫,她便立在一旁仔細的推敲著細節。
敵人既然已經將你引入了絕境,如何還會輕易放你走脫?為今之計只有約束好部下,有效率的進攻守衛在谷口明軍,逃出去的希望就大了幾分。
似黑水蛟一般抬腿就跑,亂哄哄的去衝擊谷口的明軍跟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寡婦說的對,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不能慌,誰要是想做孬種不顧兄弟們的死活,老子第一個活劈了他。」沙通天兇惡的揚起刀,惡狠狠的瞪了黑水蛟一眼。
「那你們說怎麼辦?」黑水蛟心裡亂哄哄的失去了主張,他並不膽小,在海上,他長風破浪,橫縱七海,可是一到陸地,反而慫了。
「大家都不許慌,各自聚在當家的周圍坐地歇息。」
水寡婦下了第一道命令,大家貿然的衝入了山谷,近半個時辰都沒有停歇,體力上就透支的乾乾淨淨,若是再馬不停蹄的跑回谷口,別說打仗,就是敵人原地不動讓你拿刀去砍也沒了力氣。所以,不管怎麼樣,先回復了體力再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4:28
第十八章:貓和老鼠
海盜們揣揣不安的就地坐下,原本還在議論紛紛的他們安靜下來,就在不久以前他們還毫無顧忌,揚帆於海面肆意的打劫商旅,那個時候他們意氣風發,高揚著武器呼嘯著將船主踢翻在地,一箱一箱的將商船上的貨物從艙底搬出,毫不猶豫的砍死任何敢於抵抗他們的水手,有的時候他們一個念頭就可以決定一船人的生死,因為在海上他們是狼。
海盜們不知道,在後世有一句膾炙人口的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轟隆隆!轟隆隆!」地面微微顫動起來,轟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四十多匹快馬承載著牛皮鎧甲駕著馬刀的騎士呼嘯而來,在他們身後無數的人影整齊的小跑著漸漸露出了身形。
「吾等奉旨剿賊,願降者放下武器,抵抗者殺無赦!」百丈之外,中氣十足的騎士們大吼一聲,將馬刀高高的揚起,月光下,刀鋒微微散發著淡黃色的鋒芒。
「是明狗子。」短暫的震驚之後,水盜們彈跳反射般的站起拾撿起武器,他們張惶的四處看著周圍的同伴,試圖從中獲得一些勇氣。
「誰都不許逃,一旦有人逃散,大家就會被狗一樣讓明狗子將我們逐個殲滅,弟兄們,抄傢伙和他們拼了。」水寡婦嬌叱一聲,手上的細劍穿透入一名想逃跑的水盜喉嚨,海盜們不禁為之一攝,紛紛放棄了逃走的念頭。
「快!用火銃射馬。」黑水蛟穩住了心神,命令屬下的火槍手。
可是已經晚了,現在是黑夜,明軍又突然的出現,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四十名騎士便如一把尖刀一般撞入海盜們的隊伍。憑著強大的衝撞力,騎士們排成一條長蛇,猶如梳子一般將海盜們的隊形深深的犁開了十幾道口子。
鋒利的馬刀在月光下劃過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失去了勇氣的海盜們未來得及招架,便聽得一陣陣同伴發出的慘叫聲,刀鋒劃過喉頭的剎那所噴發的液體猶如那恐怖的馬刀一般在空中噴射出一道半弧。
一顆人頭賞銀一兩,這是永歷帝的許諾,足夠一個士兵三個月的餉銀。-====-
騎士們冷酷的揚起了嘴角,一次衝撞,他們每人至少賺到了三兩銀子,強烈的衝撞之後,失去了爆發力的戰馬隨時都有可能被海盜圍毆的風險,他們策馬揚鞭,收起馬刀,趁著海盜們還未反應補救,已朝著一個空缺處絕塵而去,在黑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聽得馬蹄的嘀噠聲愈行愈遠。
「吾等奉旨討賊,願降者放下武器,抵抗者殺無赦!」又一個催命的聲音在十丈外傳來,驚惶不安的海盜們發現,不遠處,一支整齊的步兵踏著方步出現在不遠處,刀槍如林、號令如一,數十名旗手高高揚起了黑底紅日黃月的日月旗,最前方的將領未等海盜們反應過來,長刀前指,整齊的隊伍猶如開閘的洪水,激流一般狂衝而來。
「他娘的,明狗子人數太多,弟兄們跑吧。」這一次叫喊的是沙通天,他雖然莽撞,卻知道雙方的對比實在太過懸殊,殊死抵抗只不過送死而已。
話音剛落,海盜們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在首領的帶領下各自逃散,撤退在身後明兵的壓力下迅速的轉化為潰逃。
「嘀噠、嘀噠……」馬蹄聲又從遠處傳來,數十名騎兵猶如鋒利的箭矢一般從黑暗中折返回來。
「他娘的,這群明狗子真會挑時候。」海盜們心驚膽寒的想著,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在黑暗中相互擠撞著,只恨爹媽少給了兩條腿。
明軍衝殺了整整三、四里路,沿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海盜們只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停止追擊,所有人等就地歇息,埋鍋造飯!」
海盜們如蒙大赦,回頭一望,果然見明軍們止住了追擊,聚攏在一起。而那隊騎兵組成的催命鬼似乎也對他們失去了興趣,掉轉了馬頭,急馳而去。
又跑了一段,海盜們才各自停住了步子各自休息,他們哆嗦著匯聚成一團,以圖在人多處尋找安全感。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在激情和恐懼中奔波了一夜,許多海盜發現他們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起來,一開始還不覺得,只是剛才潰逃時聽得身後的將軍喊埋鍋造飯時才越來越發現飢餓難忍,肚腹空空如野。
「不成了,沒有糧食,弟兄們絕對涯不過幾天,為今之計,只有趁著弟兄們還有幾分力氣,衝到谷口去,和明軍殺個魚死網破,能逃出一個是一個。」沙通天急得跳腳。
「黑水蛟,你怎麼看?」水寡婦無奈的點點頭,轉眸去問黑水蛟。
「還能怎樣?這樣坐以待斃下去,總歸不是辦法。」黑水蛟臉上陰晴不定。
「好,就這樣辦。」
天已微微放亮,升騰起來的霧氣在谷口輕輕的瀰漫,猶如怏怏升起的輕紗,給沉重的谷口帶了一絲夢幻般的色彩。
「第一列預備!」沐劍銘緊緊的盯著百丈之外越聚越多的海盜,鎮定的握住劍柄。
四十名弓弩手整齊的從隊列中跨出啊三步,抬弩半跪,瞇著眼瞄向遠處。
「注意掌握好射擊綱要,不要慌,弩箭發射之後不用管是否射中目標,立即騰開位置讓給後隊的兄弟,裝弩要快,不可拖延,左手手肘拖住弩底,按動機括的手指要穩,不要緊張,更不要害怕,他們只不過是一群被我們圍困的潰賊。」沐劍銘喋喋不休的講著射擊的要領,眼看遠處的海盜們已擺好了攻擊的陣勢,猛的拔出長劍,劍身在半空將濃霧撕開一個口子:「將士們,建功立業只在今日,吾等久食君祿,今日便是報君之時,眾軍聽令,吾等誓守谷口,誰敢後退一步,殺無赦!」
「聽我號令,第一列,預備!」
海盜們已經發起了攻擊,他們高舞著武器,瘋狂的向谷口衝來,他們是潰軍,同意也是窮寇,就算是一條狗,急了也會跳牆的。
一百丈、九十丈、八十丈……
沐劍銘瞇著眼不斷的默算著被拉近的距離,他並不急於發起攻擊,雖然弓弩的射程為八十丈,但是就神機營現在的射擊精度而言八十丈的距離實在太遠,殺傷力也降低了許多。
沐劍銘的手心已捏滿了汗液,終於,他竭斯底裡的爆發了:「射擊!第二列準備!」
四十支弩箭撕破了濃霧,飛速的激射而出,衝在最前的十幾名海盜慘叫著倒在地上。
「不用管成果,第一列迅速退回隊列裝彈,第二列上前,預備!」沐劍銘大聲的呵斥著,迅速的將指向天際的長劍向下一揚:「射擊!」
「第一列上前,預備,射擊!第二列準備!」
「第二列……」
一輪輪箭雨猶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弩手們機械一般的反覆做著同樣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疲憊。
海盜們損傷甚重,根本未等接近,便被越來越密集的弩箭射了回來,他們的火槍只有四十丈的射程,對鋼弩們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就在海盜們洩氣的那一刻,身後又傳來了一陣喊殺聲,大地如昨夜一般的顫抖,嘀噠的蹄響比之昨夜更加恐怖。
「他娘的,那一隊騎兵又來了。」有人在大聲的咒罵,更多人安靜下來,他們在想念幾天前的快樂日子,迎風破浪、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在想念寨中的妻兒。
四十名騎兵在遠處一字排開,耀武揚威般勒住了馬韁,一名騎兵越眾而出,中氣十足的對著海盜們大喊:「吾等大明天兵在此,爾等願死願降?」他旁若無人一般的勒馬向前小跑幾步,一個縱躍跳下馬背,從懷中掏出火石、染香,用火石將染香點燃之後,插入土中。
「本千戶等你們一炷香的時間,你們可要聽好咯,過期不侯。」
海盜們面面相覷,渾然忘了這個膽大的千戶居然大咧咧的走入了火槍的射程,只要有一人反應過來,立即可以讓他命喪當場。
沒有人動手,事實勝於雄辯,海盜們雖然大字不識,雖然暴戾凶殘,但是絕對不是傻子,只有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負隅頑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4:52
第十九章:豐厚的戰利品
「居然是荷蘭的五帆戰艦!撿到寶了嗎?」朱駿站在波濤洶湧的海邊,望著停泊在遠處的巨型戰艦,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面皮,他實在不敢相信,連海盜都有西方戰艦作為打劫的工具,這似乎也太不可思議了些。
「陛下,這是佛朗機戰艦,是馬六甲的佛朗機人製造的,他們正好在海上遇到了風暴,被黑水蛟給劫了,為此佛朗機人懸賞了五萬銀洋要他的人頭呢。」劉二嬉皮笑臉的站在朱駿身後解釋。
朱駿想起來了,早在十六世紀時,葡萄牙人便率艦隊遠征亞洲,攻佔馬六甲,之後,在二十年前被荷蘭人擊敗,荷蘭吞併馬六甲,並且趁機東進佔領了台灣。
朱駿記得,正是這個時候,也就是一六六一年,鄭成功以南明王朝招討大將軍的名義,率兩萬五千名將士及數百艘戰艦,由金門進軍台灣,最終在一六六二年收復台灣全境。
整個南明體系中,至今仍在抵抗清軍的只有兩支隊伍,一支是活躍在雲南和緬甸邊界的李定國所部,另一支為據守台灣,最後出走海外收復台灣的鄭成功所部。
李定國善陸戰,縱是只有兩萬軍馬,在沒有任何人員補充的情況下仍然在緬北堅持抵抗,直到兩年之後被吳三桂消滅。
鄭成功的水師縱橫七海,擁有戰艦百艘,在福建沿海頻頻侵擾清軍,最後擊破荷蘭殖民者收復台灣全境。
對於這兩個在歷史中聲名赫赫的將領,朱駿卻只能報之苦笑,李定國在緬北,顯然沒有什麼前途,他的作用只是幫自己堅守兩年,使自己能夠有兩年的喘息時間而已,兩年之後,自己所面對的將是強大的滿清八旗和吳三桂的關寧鐵騎。
朱駿曾仔細的分析過抗擊滿清的可能,第一,這裡是緬甸,山路崎嶇,不適合大規模的騎兵作戰,因此八旗和關寧鐵騎的優勢將會降低不少,而且因為道路緣故,清軍的糧草運送不便,最多只能供應五萬左右的軍隊入緬作戰,因此自己佔著地利。
二來緬南臨水,非常適合戰艦活動,自己如果在兩年之內組建一支海軍,頻頻對清軍騷擾,也能對清軍造成一些傷害,畢竟清軍的水師就算想要壓制自己,也必須得從東南沿海出兵,而那裡,則是鄭成功水軍的天下,清軍那幾條破船恐怕還沒有出海,就被鄭成功的水師打成木板了。
因此,如果自己能夠在兩年之內建立一支萬人以上的精兵,再配上五千張強悍的鋼弩,並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朱駿所要考慮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順治皇帝想要置於自己死地的決心有多大,如果一旦自己被順治皇帝認為是一個潛在的威脅,那麼滿清很有可能以傾國之力入緬,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五萬人那麼簡單了,十萬、二十萬、甚至五十萬都有可能。
這是一個成本問題,就比如投資,所得到的報酬越大,投入的金錢就越多,而這種投資所帶來的風險也是巨大的,如果所獲得的報酬並不大,那麼順治皇帝根本就沒有貿然發動傾國之力攻打緬南的必要,有這個精力,倒不如把對海的鄭成功幹掉更實在一些。畢竟台灣與大陸雖然隔著一條海峽,可朱駿也隔著千萬座高山呢,百年之後滿清乾隆皇帝征討緬甸,出動大軍近百萬,整整花了十五年時間,主將換了一撥又一撥,也不過是讓緬人覺得再打下去很受傷便提出議和,雙方就此罷兵而已。
以現在滿清的國力,根本就發動不了一場曠日持久並且人數眾多的戰役,否則不用朱駿去抵抗,中原活不下去的百姓早就反了天了,你滿人再厲害又能怎樣?老子沒有飯吃,早晚要餓死,倒不如和你他娘的拼了。
所以對於滿人的虎視眈眈,朱駿倒並不十分害怕,只要平時自己做人低調,讓滿清將更大的注意力去對付台灣和准戈爾丹好了。他現在真正憂慮的倒是鄭成功,明年之後鄭家將割據台灣自立為王,到時候自己該怎樣面對這個打著大明旗號的藩王呢?
鄭成功是民族英雄不錯,卻也絕對不是個傻子,家大業大的他憑什麼聽一個遠在天邊、猶如喪家之犬的落難皇帝的話?歷史上,鄭成功一直都沒有對永歷帝的身份表示過確認,退守台灣之後他打出來的是隆武皇帝的旗號來反清復明。因此,朱駿依*鄭成功來打江山的念頭猶如井底撈月般的不現實。
(台灣反清復明打的是被清軍俘虜被殺N多年的隆武皇帝,也就是永歷帝的前任,他們的意思是說要找到隆武的兒子來繼承皇位,但是那個時候隆武的兒子基本上應該死光了,就算沒死光去哪裡找?所以很有理由是鄭家方面只是打著隆武的名義不鳥永歷,這樣就避免了被遠在緬甸的永歷指揮的尷尬。)
一切都只能*自己,招募遺民、打造鋼弩、建立水師,這一切都必須在兩年之內完成,否則一切都是扯淡,實在不行就逃難去呂宋,那裡四面都是大海,滿清能奈我何?
「陛下,您在想什麼?」劉二見朱駿臉上陰晴不定,任由潮水浸濕了短靴也惘然不顧,低聲喚道。
「唔,啊?」朱駿回過神來,他鎮定心神,指了指遠處的戰艦和大船:「那些戰船全部被我們控制住了嗎?是否有人走脫?」
「回皇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多虧了錦衣衛的弟兄們英勇,大家喬裝成海盜之後划著舢舨登了船,留守船上的儘是一些老弱,那條最大的西洋戰艦,也不過是十幾名錦衣衛兄弟便輕鬆的將他們解決了。」劉二呵呵的笑著回答。
「很好,劉二,這一次你立了大功,今後可有什麼打算。」朱駿和善的拍拍劉二的肩膀。他對這個傢伙還算賞識的,不但精通航海,為自己帶來如此重要的情報,接著又誆騙海盜到了山谷,最後又馬不停蹄的返身帶著百來名錦衣衛喬裝成海盜搶奪了七八艘海船戰艦,這一次能夠全殲海盜,劉二可算是功不可沒了。
「皇上,海盜最恨的就是奸細,小的雖然是為了自保,但畢竟是出賣了自己的兄弟,從此以後在這海面上再也混不到飯了。皇上若是不嫌棄,劉二願為皇上賣命。」劉二收斂笑容,撩起袍子鄭重的跪在沙灘上。
「好,好,你起來吧,朕還有要借重你的地方,這海盜嘛,恐怕你還要繼續當下去。」朱駿作勢要拉劉二起來。
「啊?」劉二驚叫一聲,連忙道:「皇上,劉二若是再回海面,被海盜們知道,定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啊,求皇上發發慈悲,小人願為皇上當牛做馬,絕不敢懈怠。」
朱駿輕輕一笑,道:「誰敢殺你?從此以後你便是緬南水域最大的海盜頭子。」
「做大當家的?」劉二心裡一震,抬眸直勾勾的仰望著朱駿。
「正是,從今以後,這些船朕全交給你來打理。」
「可是我們沒有水手啊,其餘的船倒也好說,那艘西洋戰艦只有熟練的水手才可操作,小的實在無能為力啊。」
「水手是現成的,走,朕帶你去看一齣好戲。」朱駿牙縫中擠出一絲冷笑。
此次的戰果十分豐碩,六寨主共出動了一千名海盜,其中有九百名精壯的海盜上岸,共殺死三百餘人,俘獲近六百。而留守在海盜船上的老弱也被百名錦衣衛拿住。
朱駿的損失幾乎為零,在絕對的優勢條件下,除了幾十名輕傷和戰死三名之外,幾乎可以用大獲全勝來形容。
現在,六百餘名俘虜被統統的趕到了谷內的空地上,在他們的四周,佈滿了精神抖擻的神勇營士兵,谷口處,則是神機營戒備防守,海盜們嚇得心脾俱裂,哪裡還有反抗的念頭,個個聳拉著頭,被喝令跪在地上。
一個小型的臨時校台被架了起來,幾十名身著飛魚服,腰挎錦春刀的錦衣衛一字排開,將校台團團護住。
片刻之後,隨著一聲炮響,在百名神勇營士兵的護衛下,朱駿坐著精緻的馬車徐徐而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數以千計的軍將官員紛紛拜倒。頌揚聲中朱駿緩緩從馬車中鑽了出來,踏著方步,氣定神閒的左右顧盼之後,沉著臉登上校台,坐在早已準備好的太師椅上。
「平身罷。」此時正是午時,天空的太陽帶著炙熱高高的掛在正空,朱駿不由得叫苦不迭,自己座在高處,四周更是沒有遮擋庇蔭的地方,建造校台的工匠又倉促的很,竟沒有考慮到上面加一華蓋,不過現在是立威的時候,只能將就將就。
想到立威時,朱駿的臉不由得沉了下去,他所面對的,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能否徹底收服,一切都要看自己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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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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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5:08
第十九章:我為刀殂 人為魚肉
「哪個是黑水蛟?」朱駿瞇著眼,冷峻的掃視校台下黑壓壓的水盜。
海盜們面面相覷,聽朱駿的口氣,顯然是來意不善,他們心裡不禁嘀咕起來,不是說降者不殺嗎?怎的突然變卦起來了?
校台下,幾名錦衣衛已從海盜中拉出一個人來,重重的煽了幾巴掌,錦春刀架住他的脖子喝問道:「狗東西,哪個是黑水蛟?」
「我…我…不知道。」那海盜畏懼的回望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盜眾,結結巴巴的答道。
話音剛落,架在那海盜喉頭的刀鋒已輕輕一劃,刀光一閃,那海盜的頭顱已血淋淋的落在了錦衣衛的手上,整個殺人的手法乾淨利落,片刻之後,便有幾名士兵,用白布將那屍身和血淋淋的頭顱包裹的嚴嚴實實,運往不遠處的大坑中掩埋。
海盜們往遠處一看,只瞧見遠處早已挖出一片數十丈的大坑,足夠掩埋數百具屍身,心裡不禁膽寒個個面如土色,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癱在地上。
錦衣衛們又如法炮製,從盜叢中拉出一名海盜來,繼續問道:「黑水蛟是誰,你說不說?」
「說,我說!」那海盜想起剛才的那具屍體,不由得臉色發白,連忙指向海盜叢中一個黑臉大漢道:「他就是黑水蛟。」
「很好,你叫什麼名字?」錦衣衛咧開嘴,對著那海盜笑道。
「水面上混飯吃的弟兄都叫我章魚。」章魚感覺腿肚子不聽使喚的打著顫,對面的這群凶神惡煞殺人時都是笑瞇瞇的,自己被他們逮出來八成是活不成了,章魚嚥了口吐沫,又將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跪在身後的一干弟兄,心裡更是後悔不迭,都怪自己剛才口無遮攔,被這些惡煞一嚇,就將當家的供了出來,就算這些惡煞們饒了自己性命,這些海上的兄弟還會放過自己嗎?
「很好,來啊,把那黑水蛟也一併拿下。」錦衣衛對著章魚一個微笑,隨後幾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將黑水蛟從人群中拖了出來,將二人一併帶到校台下,喝令二人跪下。
「皇上,匪首黑水蛟,匪眾章魚帶到。」
朱駿冷笑一聲,道:「先將匪首黑水蛟斬了。」
「遵旨!」還未等黑水蛟反應求饒,站在他身後的錦衣衛已手起刀落,長刀一閃,黑水蛟悶哼一聲已身首異處,身後早有人拿著白袋以極快的速度將黑水蛟的屍身一套,直接拖走。
「皇帝爺爺,饒命啊。」章魚只感覺到後脊發涼,接著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一彪血從黑水蛟的頸脖處噴射出來,連忙哭喊著求饒。
「朕不打算殺你,你求饒什麼?」朱駿對待章魚倒是和顏悅色,他繼續道:「這一次你供出匪首立了大功,朕很高興,從此以後,朕敕你為水師百戶長,掌管海船一條。」
「啊?」所有的海盜都忍不住詫異起來,剛才還是萬念俱焚的他們突然明白,原來這個皇帝並非是趕盡殺絕,只是誅除盜首而已。
聽話的孩子給糖吃,不聽話的孩子吃耳光,這種小把戲對小屁孩有效,對海盜們同樣也有效果。
朱駿又開口問:「盜首沙通天是誰?」
海盜們又是面面相覷,這一次不再是慌張,而是猶豫,出賣兄弟是海盜的大忌,可是小命似乎更加重要一些,片刻之後,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一個海盜已站了出來,指著跪在不遠處的沙通天道:「他就是潭水寨的當家沙通天。」
仍舊是那一套把戲,沙通天斬首,那名指認的海盜敕封為百戶。
朱駿要的不是精通海戰的人才,他所要的只是實實在在的控制這批戰船和海盜而已。所以,原先的匪首必須除掉,以消減他們對海盜的影響,所有的新首領必須是這些出賣了匪首的海盜充任,這些人出賣自己的兄弟,已經犯了海盜們的忌諱,在海盜中聲名狼藉,要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只能依附自己這棵大樹,所以,對於朱駿來說,這些背叛了匪首的海盜反而是最忠心的,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已經和朱駿的命運聯為一體,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接下來是指認其他幾名匪首,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不得不承認,貪生怕死的人到哪裡都可以一把一把的抓住。
待匪首清理乾淨之後,從而也選出了五名出賣匪首的海盜委於百戶之職,朱駿見火候差不多了,指了指校台下的眾匪道:「從今以後,朕欲建立水師,以劉二為水師指揮使,其餘五名百戶輔助,同時招募水手、水兵,諸位仍回各自船上,各司其職,每月領取餉銀一兩,絕不拖欠,若有人不從,殺無赦。」
水盜們聽朱駿這樣說,不由得鬆了口氣,想來這小命算是保住了,至於什麼狗屁水師到時候再說吧,等老子登上了船,天高海闊管你什麼皇帝天子豈會怕你?
於是,水盜們紛紛打楫作恭連連稱是,向朱駿保證效忠。
朱駿冷笑一聲,海盜的保證跟放屁沒什麼區別,自己如何會輕易的相信他們,待大家安靜下來,他才繼續道:「既然如此,水師指揮使劉二何在?」
「屬下在。」劉二一臉興奮的到校台下給朱駿行禮,平白撿了個大官做,對於劉二這種原本是海盜中掌舵的小人物來說不是天大的喜事是什麼?
朱駿朗聲道:「你帶著五名百戶,與張有德將軍一起帶領軍士去九龍島將諸位水師弟兄們的家眷一起接回來,他們將來都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不要為難他們。至於匪首的家眷嘛……」朱駿目光一凜,狠聲道:「大明以仁立國,朕卻不能行婦人之仁,須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些人就不必帶回來了。」
海盜們不由聽得心驚膽寒,把他們的家眷接到這裡,無異於成為了朱駿的人質,只要海盜們想要反叛,那麼非得全家死光光不可,這狗娘養的狠啊,有了人質在手,別說當牛做馬,就是為他擋刀擋箭也得硬著頭皮去,戳他娘的,不去就得全家死光光啊,可憐了我那大腳老婆,還有那只有三歲大的娃。
朱駿卻一臉得意,殺死了海盜的首領,提拔海盜中的叛徒讓他們賣命的為自己管理海盜,再將海盜的家眷帶回岸上做人質,三管齊下,他不怕有人敢反水。對付這些亡命之徒,自己只能用這種方式暫時收攏他們,將來再對他們進行嚴格的訓練,給予他們家眷穩定的生活,按時發放餉銀,賞罰分明之後,就不怕他們不對自己死心踏地了。
什麼是王霸之氣?就是老子掌握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老子有糧食供養你。老子高興時你可以飛黃騰達,陞官發財。老子生氣時,你就得全家死光光。
有了這些,他們就會怕你,就會敬你,他們會變著法的巴結取悅你,甘心為你鞍前馬後,為你出生入死。
若是你想用所謂的兄弟情義來收服這些亡命之徒,很不幸,或許他們明天就會反水。因為在大多數人眼裡,所謂的義氣比起身家性命來說簡直就一錢不值,更何況還要搭上全家的性命。
「屬下尊旨!」劉二已明白了朱駿的用意,帶著那五名出賣首領的海盜和張有德一起,率領三百名士兵呼喝著去了。
朱駿肅然的站起身子,一步步的登下校台,拂袖在海盜面前沉著臉在海盜們面前踱了幾步,道:「海盜有海盜的規矩,朕自然也有朕的規矩,諸位既然願意投我大明水師,從今往後,一些規矩必須遵守,朕向來賞罰有度,若是有人犯了朕的規矩,自然決不輕饒,若是大家表現良好,賞賜自然是不會少的,話不多說,三個月內,你們全部就地在山谷整編訓練,誰若是敢敷衍了事,到時可別怪朕不客氣。」
朱駿一通訓誡,海盜們伸長了脖子認真傾聽,大家都明白了,這個惡煞可不是好忽悠的,現在一家老小掌握在他的手裡,要是真惹著了他,說不定會將自己的一家老小拿來殺雞嚇猴,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聽清楚了嗎?」朱駿大吼。
「小的們明白!」海盜們扯起嗓子高聲喊。
「聽清楚了什麼?」
「小的們向皇帝爺爺效忠,再也不敢違逆……」
「小的們給皇帝當牛做馬,決不敢有怨言……」
海盜們短暫的沉默之後,亂七八糟的回答。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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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5:24
第二十章:勃起
「皇上,此次運來家眷一千一百三十四戶,共三千五百餘人,繳獲寨中的金銀細軟折合白銀六萬三千兩,其中匪首黑水蛟所藏匿金銀最多,只他一家就搜出三萬九千兩白銀。 」沐天波的低聲奏報道。
房屋內,朱駿撐開紙窗,屏息凝視著窗外的景色,在他的身後,則是新任的內閣首輔沐天波和內閣大學士楊嗣德各佔屋內一角,聽候朱駿的裁決。
自永歷朝內閣首輔丁楚魁戰死廣西,永歷帝倉惶出逃緬甸以來一直沒有再增設內閣,此次大勝海盜之後,大臣們大受鼓舞,紛紛上奏要求重設內閣,朱駿自然同意,沐天波人望甚眾,再加上能力也比之其餘人要強,所以充任內閣首輔。而楊嗣德原本是戶部主事,論資排輩是輪不到他上位的,只是這一次剿滅海盜時立下大功,朱駿便將他提拔上來,充任內閣大學士,從此,新始朝的第一個內閣就此組建。
「那些匪首的家眷是怎樣安排的?」朱駿關了紙窗,側過頭問。
楊嗣德皺眉道:「那劉二做的似乎太過了,他們將匪首的家屬留在島上,又在島上肆意放火,將所有帶不走的物品家什全部燒燬,那幾戶匪首的家眷既沒有衣物可以避寒,又沒有糧食果腹,想來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了。」
沐天波斜視了楊嗣德一眼,心道這個新任內閣大學士畢竟太年輕又缺乏歷練了,當真是把國事當作過家家一般,斬草除根是歷代君王的手段,他倒好,倒同情起盜賊的家眷來了。
朱駿尷尬的笑了笑,劉二的行動是他暗自囑咐過的,斬草除根也是他的主意。
「此事就不必再議了,那些海盜的家眷該如何安排?」
「皇上,臣以為我們雖然錢糧充足,但現下普通百姓已超過了一萬二千餘人,士卒更是有兩千之眾,若是再不為這些百姓找一些生財的法子,完全由我們來供養下去,難免會坐吃山空啊。」沐天波上前道。
朱駿點頭,在他眼裡,楊嗣德似乎還太嫩了一些,很多事還需要好好歷練歷練,沐天波則是老成謀國,所提出來的意見個個切中要害,有他做這個內閣首輔,自己也輕鬆了不少。
「朕打算將所有的婦人組織起來,在村西種植一片桑林,再由人養蠶抽絲,建立織坊製成絲綢如何?」朱駿道。
「這倒是一個法子,但緬甸終究是化外之地,所產的絲綢比之江南定會遜色不少,將來皇上拿什麼和他們競爭?」沐天波點了點頭,顯然是贊同朱駿的主張,於是又提出一個難題。
「這些朕自有主意,沐首輔放心,半年之後,朕要讓南洋所有的富戶只能買我們的綢緞。」朱駿想起了那一批還在谷內整訓的海盜,自信的笑道。
「既然婦人們能去紡絲,那些男人應該做些什麼?」
「可將男人分為三組,一組照料谷中的神稻,二組專司建造,三組學習各種煉鐵煉鋼的技巧,鍛造武器,以來可以裝備我們,二來也可以通過海船到各國販賣。」朱駿沉吟了會道。
村中的閒散男人共有四千餘名,分五百餘人將來專門照顧新品種的糧食是綽綽有餘的,而另外再分五百人專門製造工事,建立房屋對於朱駿也是十分必要,村裡的防禦實在太弱,且木質的房屋不太牢固,朱駿打算好好的研究一下水泥,再推廣應用到工事、房屋、道路上去,這五百人的工程隊必不可少。其餘的三千餘人暫時只能編入匠戶中學習木匠、鐵匠、石匠的技巧,人數雖然多了一些,但是閒著也是閒著,總得給他們找點事做,將來有了其他的事可以從這些匠戶中將他們調離出來。
「對了!」朱駿突然想起來了:「立即在百姓中徵募五百名水兵,這一次我們繳獲了一艘西洋戰艦、五艘大船,收編的海盜卻只有六百餘人,顯然人手太少了一些,可以讓一些水性較好的百姓編入水師,過幾天將他們拉到山谷裡和海盜們一起訓練。」
「臣等馬上就去辦。」兩個內閣學士顯然也認識到水師的不足,單那艘巨大的西洋戰艦至少需要一百名水手,五百名水兵,其他的大船也要一、二百人才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因此,現在當務之急的倒是將水師完完全全的建立起來,否則所謂的海運貿易都是空談。
這時,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進來,慌張的給朱駿行了跪禮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緬人阿泰將軍帶著緬兵來了。」
朱駿忍不住挑了挑眉,問道:「他們為什麼來?」
「那個阿泰說昨夜有海盜襲擊咱們,所以要入內搜查海盜的蹤跡,保護陛下。」
朱駿冷哼一聲,自從阿泰帶領兩千緬兵保護自己來到土瓦之後一直駐紮在土瓦城裡,名稱保護,不過是奉了緬王的命令隨行監視罷了,這一次海盜襲擊的動靜這麼大,那阿泰若是不來查個究竟如何會甘休?
難就難在朱駿收編了這些海盜,那阿泰執意要入內來檢查,倒不是擔心朱駿的安全,定然是害怕朱駿得到海盜之後實力大增反而會威脅到緬王的王權了。
「慌什麼,你去請阿泰將軍進來說話,只是村落實在太小,怕照顧不周,其餘的緬兵不可放他們入內。另外再通知張有德、沐劍銘二位指揮使帶兵到谷口潛伏,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可輕舉妄動,聽我摔杯為號。」
形勢緊急,朱駿反而鎮定下來,他悠悠然的做回榻上,端起一杯香茗,吹開了泛在面上的茶沫,輕輕的飲了一口,對侍立一旁的兩位內閣大臣道:「等那阿泰進來,若是他想要動強,你們不要管朕,立即去谷口通報張、沐二指揮使,讓他們提兵迅速阻擋要進村的緬兵,至於這阿泰,便交由朕來對付。」
朱駿一邊說,一邊隨意的從蹋下撿起了那把藏匿在背包裡的鋼弩,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在賭,賭緬王仍然攝於緬北李定國的幾萬明軍不敢輕易動他,就算阿泰要翻臉,大不了直接先把阿泰干了,自己擁有了水師,隨時可以楊帆前往九龍島,日夜騷擾緬南沿海,所以朱駿並不怕他們。
片刻之後,陰沉著臉的阿泰獨自進來,他全身披掛著緬甸特有的籐甲外用銅皮包裹,中間護心鏡上雕刻著一隻怒目的巨象頭,還未行禮,便徑直找了個長椅坐下,大咧咧用並不精純的漢話道:「大明皇帝陛下,下國末將聽說昨夜有海賊夜襲你們,你為什麼不讓我的士兵入村檢查?」
朱駿這一次有了倚仗,大聲喝道:「你既知道朕是天朝皇帝,為什麼見了朕傲然無禮?」
阿泰不由得一愣,朱駿不敢翻臉,他更加不敢翻臉,永歷畢竟是緬國公認的皇帝,他的使命只是奉了緬王的命令來監視永歷,可緬王也沒有說過要翻臉吧。這樣一來,他的氣勢反而弱了幾分,吱吱唔唔的辨道:「我是緬國的將軍,拜的自然是緬王,你是天朝的皇帝,自然有天朝的將軍去拜你。」
「不然,緬王是下國之君,就算是朝見聖上時也須行跪拜之禮,更何況你只是緬王之臣,是陛下臣下的臣下,難道堂堂天下共主當不得你一跪嗎?難道阿泰將軍自認為比緬王還要高貴?」謀國楊嗣德或許還欠缺火候,但是雄辯確是他這個庶吉士出身的閣臣拿手好戲,他見阿泰無禮早已忿忿不平,於是挺身而出,大聲呵斥道。
朱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緬甸的君臣一直都在規避朱駿的身份問題,甚至緬王為了躲避向這個落難天子跪拜的尷尬,雖然接受了朱駿等人的避難請求,卻只是讓朱駿在王都城外自生自滅,與朱駿從未謀面,為的只是規避禮節的問題。
從前的永歷帝只想著明哲保身,對這個問題也並不看重,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漢人通事也不將他放在眼裡。可是現在不同了,朱駿非常明白,明年之後,緬王將要被其弟殺死,王莽白將篡奪他的皇位,屈指一算,這個老東西在位的日子已經不多了,現在自己翅膀雖然未硬,但自保的能力自問還是有的,與其讓阿泰抓住自己收攏海盜的把柄,倒不如把皇帝的招牌高調的亮出來,跟這個將軍扯扯皮,他諒緬王也不會在禮節問題上跟自己翻臉。
「好個阿泰。」朱駿見楊嗣德站了出來幫襯,便乾脆拍起桌子來,大聲罵道:「你想欺辱朕嗎?大明立國百年,從未愧對過緬國,爾一小小將軍,竟對朕苦苦相逼,難道是緬王授意的?好!好一個緬國將軍,好一個緬王,既如此,你便帶兵進來,將朕等君臣全部屠戮了罷,來啊,大開村門,任由緬兵進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阿泰聽得已經面如土色,朱駿連緬王都拉下水了,他哪裡還敢執拗,連忙道:「緬王殿下一直對天朝皇帝甚是推崇,這並非是緬王的意思,緬國事大明已歷時兩百年,如何會做出這等以下犯上的事,帶緬兵進村只是緝拿海盜,護衛皇帝的安全,請上國皇上見諒。」
如果朱駿咬實了阿泰奉了緬王的意思要屠戮自己,那麼整個緬國的輿論都會嘩然,緬國朝中的大臣支持前明的不少,自然也會不斷的彈劾給予緬王壓力,緬北的李定國說不定率軍南下報仇雪恥,而緬王,更不願意被世人唾罵為背主棄義。
既然如此,朱駿如果當真一口咬定了呢?黑鍋讓誰來背?阿泰就算是豬腦子也清楚,這個冤大頭十之**就是自己,這麼大的黑鍋從天上砸下來,他阿泰還會有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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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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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5:36
第二十一章:挑撥
朱駿這個燙手的山芋果然不是蓋的,緬甸方面既不敢翻臉,又要對他處處防備,這才有了阿泰大咧咧的調兵搜查,又被朱駿幾句威脅嚇的魂不附體。
阿泰剛剛示弱,朱駿已暴喝而起,怒斥道:「既如此,你為什麼不跪?你又為什麼要帶兵來擅闖朕的村落,緬王已將此地方圓五十里劃歸朕來處理,你一個小小的緬國將軍,是誰借給你的膽量?」
阿泰踟躕之後,顧不得擦拭額頭的冷汗,規規矩矩的屈膝跪下道:「下將只是為了策應皇上的安全,絕無它意,請上國皇帝明察。」
朱駿見他跪下示弱,已緩和下來,揮揮手道:「罷了,此事就此作罷,阿泰將軍既已坦明瞭心跡,便回去罷。村落自有我大明將士保護,犯不上讓貴國操心。」
阿泰道:「既如此,下將就先行告退了,但上國皇上畢竟是我們緬國的客人,村內自有上國的天兵庇護,但阿泰也會在村外設置一些防務,以拱衛鑾駕。」
這一下阿泰學聰明了,並不給朱駿臉色,卻聲明要在村外駐兵,仍然是監視朱駿,卻客客氣氣的說是保衛朱駿安全。
朱駿苦笑道:「既如此,也只能這樣,你出去佈防吧。」
阿泰作了個楫,返身走了。
「皇上,海盜們在谷內日夜操練,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緬人駐在村外,若是聽到什麼風聲,該如何是好?」沐天波一臉的憂心,朱駿對阿泰惡語相向沒什麼,可一旦被緬王發現朱駿居心叵測,日夜操練軍馬就麻煩了,雖說山谷奇大,能夠容納的人數眾多,但是長久下去,早晚會被緬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如此下去,許多要做的事就不能放開手腳了。
「哼!」朱駿返身坐回榻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只能將這阿泰除了。」
「只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緬將除了談何容易,臣倒是有一個法子。」沐天波瞅了一旁的楊嗣德一眼道。
「緬王之所以派遣阿泰來監視皇上,皆是因為阿泰一直以來深受緬王信任之故,若是我們到緬都散佈謠言,說阿泰與皇上交情過密,皇上贈送阿泰白銀千兩並每日一起通宵暢飲,皇上猜猜,緬王會做什麼反應?」沐天波深深的望了朱駿一眼道。-====-
朱駿還未作答,一邊的楊嗣德便已搶言道:「重則殺頭抄家,輕則革職查辦,不管是哪樣,對我們都有利。只是阿泰既受緬王信任,要想挑撥可就難了,沐大人是否另有妙招?」
沐天波經營雲南多年,雲南與緬甸接壤,故而對緬甸的局勢瞭如指掌,他自信滿滿的道:「若是尋常挑撥自然無濟於事,但是緬國王子王莽白其志不小,早有不臣之心,這是緬國朝野皆知的事,唯獨那緬王還渾渾噩噩不曾察覺。若緬王心腹阿泰失勢,緬王無異於自斷臂膀,誰得益最大?」
「沐大人的意思是說,不但是我們要除掉阿泰,那緬王子王莽白亦將它視為眼中釘了。」楊嗣德道。
朱駿聽到王莽白三個字,差點將手上的茶盞摔倒地上,王莽白在篡奪王位之後,誅殺永歷帝舊臣,並逮捕永歷送往雲南吳三桂這個歷史朱駿是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潛意識中,朱駿已將王莽白立為自己的敵人。
只是,沐天波卻建議他與王莽白聯合,朱駿不由得沉思起來。
阿泰是緬王設置在朱駿身邊的棋子,所以朱駿一定要將他除掉,否則決不能放開手腳,處處受到肘掣。阿泰同樣也是緬王的心腹,所以王莽白也想除掉他,掃除這個篡位的障礙。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朱駿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不管對方是敵是友,一旦有著共同的利益時,同樣也是可以聯合起來的。至於一年之後,他要翻臉就讓他翻好了,只有先將阿泰這個障礙清除,自己才能放手大幹,積聚反抗的實力。
「沐愛卿,朕該如何去做?還請見教。」朱駿道。
沐天波目光一凜,沉聲道:「其一,陛下今夜可大宴阿瓦城各方官員,那阿泰也在此列,席中,陛下可賞賜各官員白銀百兩,唯獨那阿泰賞銀三千兩。」
「哦?這是何意?」
「皇上,其餘官員賞銀一百,而阿泰賞銀三千,必會招受一些官員嫉恨,到時不需皇上派人散發謠言,那些官員自會上書緬王此次宴會的經過。」
朱駿明白了,連連點頭道:「沐愛卿繼續說下去。」
「其二,皇上可派一名干臣偷偷入緬都,面見緬國王子王莽白,與之相互呼應,共同發力。」
朱駿道:「誰可擔此大任?」表面上只是派一名臣子去與王莽白聯合,其中的凶險不得而知,若是被緬王發現朱駿勾結王莽白,這就算是桶了天大的簍子,所以這人不但要忠心耿耿,更要做事周密,臨危不懼。
「皇上若不棄,臣願往。」楊嗣德已站了出來。
朱駿點頭同意,楊嗣德去是再適合不過的,前次讓他混入海盜中策應,足見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
「吩咐下去,朕今夜設宴款待阿瓦城諸位官員及阿泰將軍,要用最好的美酒,最豐盛的美食。」
傍晚,山谷中的傳來一陣陣的打鬥聲,有人痛苦的慘叫,有人怒吼,更有人袒露著赤膊哇哇的怪叫。
在平地上,數以千計的漢子空手戰作一團,一方是身著衛衣的三百神機營士兵,另一方是六百名剛剛受降的海盜,在他們的身畔,則是沐劍銘一臉自負的插著腰,口裡不斷的叫好。而另一邊的新任水師指揮使劉二臉上則是陰晴不定,雙眸不斷的關注著不遠處的戰局。
神機營的人數雖少,體力和技巧卻比水師要強了不少,左拳右腿打的不亦樂乎,掌如閃電一般便將水師的人打的犀利嘩啦,不過這些水師都是海盜出身,在海中迎風破浪,自有幾分常人不及的力氣,這時見對方佔了上風,一齊發起狠來,憑著人多的優勢竟奪回了主動,頃刻之間,便有好幾名神機營的士兵被打翻在地。
一旁的沐劍銘臉色驟變,大喝道:「沒用的狗東西,還不快組成五人陣應敵,難道想用雙拳來對付四手嗎?」
神機營的士兵聽得指揮使教導,紛紛相互*攏,以五人為一組圍成一個個小小的圓圈,背*著夥伴,每一個方向都有人防衛守護,水師們仍然莽撞的衝撞過去,結果不言自明,原先人多的優勢消失殆盡,片刻功夫,便折損了十幾人。
雙方直打到日落西山,神機營平時訓練的成果出來了,就當水師的海盜們筋疲力盡的時刻,神機營的士兵依然生猛如虎,平日裡每天三十里長跑,一上午的隊列訓練和整整一個下午的打鬥訓練並不是練紙人的,他們個個脫離了小陣,個個找到對手瘋狂的撲上去,一陣拳腳交加之後,竟以極少的代價將兩倍於己的敵人打的落花流水。
沐劍銘哈哈狂笑道:「諸位弟兄,果然是好樣的。」他讚了一句士卒,隨即轉身對劉二道:「劉指揮使,咱們神機營就算不用弓弩一樣可將海盜打的屁股尿流,所謂的水師精銳怎的這麼不經打了?」
原來海盜們雖然投誠,但對那日的的夜襲卻不以為然,只認為是他們誤中了詭計才導致如此大敗,對神機營更是不屑,認為他們不過是利用了鋼弩之便而已。沐劍銘是個好勝的性子,訓練完畢之後,便提議雙方赤手空拳打鬥,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六百人連三百人的弩手都打不過,這些海盜們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那劉二亦是感覺臉上無光,方纔他還自信滿滿的隨著水師的海盜們說了一些大話,現在倒似如鯁在喉,對沐劍銘道:「我等今日栽在神機營的手下心服口服,只是請教沐指揮使的練兵之法是否猶如今日這般,清晨長跑、上午站列、下午操練?」
沐劍銘道:「這是當然,當今聖上英明,神機營只是堪堪訓練了一月,便有如此效果,若是你們勤加操練,說不定能以六百之眾和在下的三百弟兄打了平手。」
神機營的士兵哈哈大笑,大是得意。
海盜們聽在耳裡卻大感驚奇,方才神機營的士兵個個神勇,且堅韌持久,號令如一,他們原想這些人或許是明軍中的精銳,想不到竟是練出來的。
劉二抱拳道:「既是如此,神機營的教誨,咱們水師兄弟牢記在心,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一月之後咱們再來賜教。」
水師的士兵也跟著起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梁子咱們一個月後還是要找回來的,諸位洗乾淨屁股罷。」
「沐某恭候便是。」沐劍銘爭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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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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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5:50
第二十二章:科技的瓶頸
當夜,新造的竹屋裡張燈結綵,酒香四溢,十幾名緬國的官員會同阿泰一起分席而坐。 永歷帝的聲明雖然不好,但他好歹是堂堂的前明皇帝,因此邀請這些官員倒也不難,許多官員聽到朱駿的邀請便馬不停蹄的來了,畢竟這種事實在少有,將來也多了個吹牛的本錢,再說大明皇帝的奢侈是聲名遠播的,都想來湊湊熱鬧看個究竟。所以只到傍晚,賓客們便來齊了。
在數名小宦官的擁簇下,朱駿珊珊來遲,大搖大擺的佔據了桌案的主位,目光一掃,雙方倒是尷尬起來,按理說朱駿是天朝的皇帝,而他們是下國的臣子,理應要三跪九叩的,但現在朱駿已成了亡國之君,緬官們倒是踟躕著到底該不該跪拜了。
這時,阿泰卻突然離座,跪倒在地道:「下將阿泰叩見天朝皇帝陛下!」
阿泰一早吃了朱駿的虧,知道若是不跪拜反而會給朱駿抓住口實,所以條件反射的給朱駿行禮。這一來卻讓緬官們更加為難起來,有人驚慌失措的望著同僚的反應,有人面帶怒色暗怪阿泰有辱國體,有的將欲離席有樣學樣。
「平身罷,朕若沒有你阿泰將軍如何會有今日?阿泰將軍見朕時不必行禮了。」朱駿目光如炬,早已察覺到緬官們的異常,笑吟吟的拂袖道。
阿泰見無人響應,自己倒大剌剌的跪在堂中,實在有失顏面。他面帶慍色的站起身,不發一言的返席坐下。
「諸位緬國干臣,朕自徙來緬南多承諸位照顧,今日朕酒宴一席,聊表朕心,大家乾了一杯如何?」朱駿已舉起了酒杯,獨自暢飲而盡。
緬官們紛紛舉杯,開懷暢飲,只是不願意與朱駿接對,畢竟這身份問題是在尷尬,涉及的問題極其複雜,只能以笑代言,省得落下把柄。
阿泰似乎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於是乾脆沉默著在席間喝著悶酒。
朱駿見冷了場,釋釋然的拍了拍掌,立刻便有十幾個小太監各端著封著黃凌的托盤魚貫而入。
「諸位,朕來阿瓦時日不久,這點小小意思,務必收下。~~~~」朱駿對著領頭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們會意,掀開覆在托盤上的黃凌,頓時堂中被白顫顫的銀光籠罩,在昏黃的油燈下,顯得奪目攝人。
每個太監所端的托盤上都分毫不差的放著兩個大銀錠,他們弓著身子,將托盤置放在緬官的案前,唯獨阿泰之外,每一個緬官都分得了紋銀一百兩。
「請教永歷陛下,這是何意?」一名緬官刻意的迴避了朱駿的皇帝稱號,瞥了一眼案上的白銀道。
朱駿笑道:「小小意思,諸位不必客氣。」
一百兩紋銀雖說可以抵得上中等戶的一年收入,但是對於這些擅長刮地皮的緬官們來說還真是小小意思,想來就算是收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些緬官們早就聽說中原皇帝揮金如土,想不到今次赴宴的賞賜竟如此微薄,還真是小小意思,心裡都覺得不是滋味,但蚊子大小也是肉,既然他定要送,緬官們也沒有不收的道理,於是繼續喝酒。
所有的緬官之中,只有阿泰的案前空無一物。朱駿笑吟吟的將目光放在了阿泰身上,道:「來啊!」
很快,兩名青壯的漢子抬著一箱沉重的鐵箱進來,青壯的漢子力道極大,仍然免不了腳步踉蹌,顯然這箱中極為沉重。
「這是黃金三百兩,朕屢受阿泰將軍照顧,今日奉上薄禮不成敬意。」朱駿抬了抬手,青壯漢子已將鐵箱搬到了阿泰的案上,一同對著阿泰作了個楫,徐徐退下。
「這是何意?」阿泰嚇了一跳,三百兩黃金便是近三千兩白銀啊,如此一筆巨大的財富朱駿居然就這樣拱手相送了。
一旁的緬官們卻突然停止了彼此的交談,就連捧在手心的酒也突然頓在了半空,緬官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眸中露出絲絲疑竇,最後又將目光落在了不知所措的阿泰身上。
「阿泰將軍,若沒有你,自然也沒有朕的今天,今日借此良辰,些許薄禮請勿推辭,日後還有重謝。」朱駿已站起了身,神色端莊的對阿泰道。
若沒有你,自然也沒有朕的今天。這句話阿泰可以理解為朱駿感謝他帶兵護衛朱駿從緬都到緬南。但是緬官們也可以理解為阿泰與朱駿似乎進行過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否則整整三千兩白銀的謝禮,哪會輕易送到阿泰手裡。自己才得一百兩呢,許多緬官們已憤憤不平起來。
「上國皇帝陛下,這些禮物實在太重,下將不敢收下。」阿泰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推辭。
雙方客氣了一番,朱駿一定要送,但那阿泰卻死活不肯,最後阿泰只從中取了黃金一百兩這才作罷。一旁的緬官們卻越來越覺得可疑,若那阿泰心裡沒鬼,如何這般客氣,再聯想起宴會開始時,阿泰大剌剌的給朱駿行三跪九叩的大禮,許多人看阿泰的眼神已變得怪異起來。
翌日,朱駿起了個大早,他精神奕奕的召集一批鐵匠,讓他們在村西口建立五十座小高爐,再建立兩個鐵匠作坊,專司煉鋼鍛造武器,現在村落裡的鐵匠人滿為患,正規的鐵匠雖然只有二三十人,但學徒卻有上千人之多,這些高爐正好給了他們用武之地,李鐵打、陳三喜各管理一個作坊,每人各領一半的鐵匠和學徒。
朱駿的意思是讓兩個作坊相互競爭,有了對比才會有競爭的動力,因為朱駿還特地立了個規矩,按理說所有鐵匠的月餉只有兩兩銀子,而學徒只有五錢,雖不算多,但也足夠勉強養家不至於揭不開鍋了。
他們拿的並不是死工資,朱駿通過產量、質量、創新等三個方面每月對兩個作坊來一次評比,優勝的作坊餉銀翻倍,若是誰能夠對武器的精度、強度等方面做出創新,另外賞銀百兩甚至千兩,大家聽到朱駿的獎賞政策,不約而同的激起了心中的雄心,就連一向稱兄道弟的陳三喜和李鐵打都忍不住挑釁似的打了個對眼,摩拳擦掌的打算一較高下。
中國古代創造了最先進的文明,同樣也創造出最先進的技術,可是,為什麼越是往後卻反而會落後於西方呢?
朱駿開始慢慢的思索起這個問題來,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才能解決掉這個發展科技的根本性問題,否則縱是他如何學貫中西,能夠製造多少尖端的機器,恐怕在百年之後,也會化為一場泡影,一堆廢鐵。
譬如火器,早在大明開國以來,火器的品目繁多,且殺傷力巨大,因此明朝特別建立了神機營這種全火器制式的軍制,可是到了明末,所謂的火器仍然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改進,逐漸被西方迎頭趕上,到了清朝更是不堪,已被西人遠遠甩在了後頭。
這其中不泛有政策的緣故,但是朱駿卻想到了一個根本性的問題。
祖傳秘方!朱駿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名詞。
「對,就是他。」朱駿不禁攥緊了拳頭,這代表著某個家族榮耀的四個字雖然不起眼,卻正是阻礙科技創新的最大障礙。每一樣新技術的問世,研發者不是拿去與人共享,而是以祖傳秘方的方式,再設置一些所謂傳男不傳女,傳長不傳幼的規矩來使這種新技術成為一種家族的壟斷。
這種方式在沒有專利權的時代確實能夠讓利益變成最大化,卻讓整個科技的發展停滯甚至倒退起來,一旦遭遇戰火或者災難,掌握這種技術的某一個人來不及傳授給自己的子孫就有可能讓它成為歷史的塵埃。
而且當某一種技術成為某一個人的專利品時,那麼其創新的可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大多數人所選擇的是吃祖宗的老本,使得這種狹隘的技術在幾十年甚至百年之後成為古董。
不管所創造出來的產品多麼燦爛,如何引領了時代的風騷,正是由於這種方式使得所有的新技術都擺脫不了淘汰的命運。因為科技是依*後人在前人的基礎上不斷創新而成的,西人的工業革命漸漸開啟,而在這裡,仍然是故步自封,毫無察覺,殊不知兩百年後,依*著新技術的西人將帶著他們的新技術遠航到世界的各個角落,主宰著所有種族的命運。
問題就在這裡,一個構思漸漸的湧上了朱駿的心頭,既然他來到了這裡,那麼就有責任引領著這個歷經了五千年的機器走上正確的道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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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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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6:06
第二十三章:防禦工事
成立科學院,將科學院的地位提升到等同於六部的高度,並且收攏一些有技術懂創新的匠戶進來,讓他們享有一定的虛銜,每月按時發放一定的補助,讓他們潛心在科學院中交流和學習,並且每月一段時間讓他們進入作坊詳細的教導工匠如何改進相關鍛造流程,這樣下來,那些擁有了所謂祖傳秘方的人才有可能趨之若鶩,憑著自己的秘方加入科學院與大家共同分享知識。
在古代,匠戶和商人的地位極低,如果能夠通過官位品級和酬勞來吸引他們,恐怕誰也不願意去依*所謂的秘方混飯吃,這種方式可能比前者更加富足,但是得不到相應的地位,反而處處被人瞧不起,就連他們的子孫也規定是不能考取功名的,若想改變命運,只有脫離賤籍,三代之後,子孫才能恢復應有的社會地位。
科學院的制度對於這些人是十分有吸引力的,它不但提供了另一條改變命運的道路,而且朱駿還打算構思相關專利的收費問題,不過這個想法也只能想想罷了,要想成立至少也是一年以後的事,朱駿可以想見,到了那個時候保守官員們將會激起多大的反彈,恐怕就連一直支持自己的沐天波也會跳出來反對自己。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流傳了幾千年的名言並不只是掛在口頭的空話而已,這是整個士大夫階層的驕傲,是整個儒家文明的核心,下賤的匠戶和商人憑著一點手藝就想獲得和懸樑苦讀的士子們同樣的待遇,那麼阻力可想而知。
朱駿在前世並不是一個離經叛道的人,可是到了這個時代卻因為前世的思想成為了主流的背叛者,憑著一己之力去對抗整個世俗的力量顯然並非這麼容易,越是激烈的改革只會引發更加激烈的反彈而已,朱駿沒有那種獨鬥天下士人的魄力,只能被迫選擇另外一種方式——潛移默化。-====-
拋開雜念,朱駿一門心思的將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水泥的製造上,水泥在後世的應用十分廣泛,朱駿打算先用水泥在村外修建一些工事以應將來的變故。
水泥的製造工藝十分簡單,配料也只有簡單的幾種,只不過因為這個時代的局限,製作的過程卻充滿了艱辛。
朱駿先讓人將土瓦城運來的石灰石碾成粉末,在沒有機器的時代裡,將石頭碾成粉末是十分困難且曠日時久的事,好在石灰石並不堅硬,眾人合力之下,整整半個上午竟磨出了整整六十來斤粉末,雖然相對於朱駿來說成績並不理想,但現在只是試制階段,倒並不強求產量。
接下來便是用粘土與石灰石相互混合起來,幾十個挑夫運來一擔擔的粘土倒入一個裝載著石灰粉的大坑,很快,又有幾十人拿著鐵鏟在坑中上下翻動,讓石灰粉與粘土充分的混合在一起,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水泥的初步工序總算完成。
朱駿看天色已晚,便讓工匠們先回去歇息,自己卻採樣了一些混泥土回到茅屋。
「小桂子,你去弄口鍋來到屋外去生起火,記住,火勢一定要大,待鐵鍋紅透之後再來叫朕。」朱駿小心翼翼的將混泥土包成一團,放在桌上。
「皇上,可是又有什麼新鮮玩意嗎?奴婢這就去辦。」小桂子獻媚似的嘻嘻笑著道,他一直是永歷帝的隨身小太監,自從朱駿冒充永歷帝之後,他突然發現朱駿的脾氣變得極好,對待他這種小太監也不再是胡亂責罵了,原本顫顫驚驚的小桂子也顯得開朗起來,有時見朱駿心情好時也會跟著說幾句玩笑話。
「快去快回,朕急著用,對了,你去將沐指揮使也叫來,朕有些事要問他。」朱駿脫下外衣,大剌剌的躺在榻上,閉眼假寐。
片刻功夫,沐劍銘便急匆匆的來了,他顯然是剛從訓練中脫身出來,全身披著鎧甲,滿身都散發著一股臭汗味,禮畢之後,沐劍銘道:「皇上召見末將前來可有什麼吩咐,末將這就去辦。」
朱駿微微張眸,側身翻起床,不由得打量了沐劍銘一眼,只見他原本白淨的臉變得黑了不少,顎下也長出一截粗短的鬍鬚,臉上清瘦了許多,自然知道這些天他練兵幸苦之故。
「為將者就該與士卒們共甘苦,共患難,你做的很好,朕看你並沒有偷懶。」朱駿站起身拍了拍沐劍銘厚實的肩膀讚賞了一句。
沐劍銘臉色微紅:「皇上嚴重了,末將原本並沒有這麼好的,只是那些海…不,是水師的人三番兩次要向神機營挑戰,末將怕失了面子,這才勤加操練。」
朱駿心念一動,既然能將工匠作坊一分為二讓他們參與競爭為什麼軍隊不行呢?不過這只是一個想法,具體的方案還未確認,朱駿只笑了笑,道:「朕讓你來,是想和你研究研究建築弩塔的事,朕打算在村外、谷口等要地建築一批堅固的防禦工事,你是神機營的指揮使,自然應該知道弩手處在什麼位置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戰力。」
沐劍銘道:「皇上可是想建城牆嗎?既然想發揮弩手的優勢,自然是越高越好,這樣能夠增加弓弩的射程,也可提升一些弩手的視野,只是城牆若是修建的太高,實在耗費糜多,得不償失,一切還得皇上做主,末將以為,應該定在三米高便足夠了。」
朱駿點頭:「有點道理,你過來。」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桌案,直到沐劍銘走近,這才從桌案上拾起一隻毛筆,蘸了些墨水之後,攤開一卷紙軸,在紙上畫了起來。
片刻之後,朱駿才長舒了口氣,拋下筆指著紙卷道:「你來看看,假若按這樣來打造,是否合理?」
沐劍銘定睛一看,只見紙上畫了一條筆直的直線,直線之上各自畫著各種凹凸的小台,小台邊標明了尺寸,有的高出一米,有的高出兩米甚至三米。
朱駿指著那直線解釋道:「這條線便是城牆,高三米。」他又指著紙上的小台道:「在這三米城牆上,再按小台的高度提高一至三米,如此,一些弓弩並不出眾的弩手只需站在三米的城牆便可擊敵,而一切眼力較好,射擊精準的弩手則按他們各自的能力分別放置在三米至一米的高台上,以求增加他們的射程、視野,這樣既省了一些費用,又能依*各自的能力選擇適合的位置,大家各司其職,也並不比那些四五米高的城牆防衛要差。」
沐劍銘若有所思的點頭:「皇上說的是,末將這些天便提拔一些精準的弩手強加訓練,務必使他們成為守衛在高台上的神射手,這樣發揮的效用更大。」
朱駿見沐劍銘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便笑了笑拋開正事與沐劍銘閒聊起來,朱駿畢竟是穿越人士,不管是眼光還是閱歷都比所有人要長遠,因此顯得要成熟了許多。這個年輕的將領年紀與自己相仿,朱駿雖然覺得他還不夠沉穩,但是多少還能找到一些共同的話題。
「你來和朕說一說,那些水師的士兵為什麼要頻頻向你們挑戰。」
第二十四章:克倫族
沐劍銘尷尬的笑道:「那些海盜,不,是水師看不起咱們的訓練,末將便把神機營的弟兄們拉出來和他們比一比,三百人對六百人,第一場我們勝了,他們這才服氣了一些,發誓要在一月之後重新比過。」
「一個月後,水師按著朕的方法操練勢必會增加不少實力,到時候神機營以三百人對六百,恐怕要玄了,你要加緊操練才是,不如這樣,一個月後朕親自去觀摩你們比試,誰若獲勝,朕給誰辦慶功酒,你不要丟了朕的顏面。」朱駿道。
「末將遵旨。」沐劍銘抱拳道。
這時,小桂子匆匆的走了進來,稟道:「皇上,屋外的鐵鍋燒紅了。」
朱駿點點頭,隨手揀起桌案上包裹好的混泥土,便出了茅屋。屋外,幾個小太監們合夥堆起了個小爐,爐火在小太監的煽動下旺盛異常,火苗直竄的老高,爐上架了一支鐵鍋,鐵鍋已被燒的通紅。
朱駿擼起長袖,揭開包裹著混泥土的小包,手輕輕一揚,便將混泥土一股腦的全部傾入鐵鍋中,只聽的窩底吱吱作響,顯然混泥土中為數不多的水汽正迅速的蒸發,朱駿親自抄起一旁的鍋鏟來回鏟動,最後又蓋上鍋蓋。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山珍海味嗎?」緊隨在朱駿身後的沐劍銘背脊發涼,這皇上拿著鐵鍋去煮泥土,難道是拿人去吃的?他心裡大叫不妙,早知道話一說完就該陛辭了,何必要瞧這熱鬧,說不定這盤『泥菜』剛上了鍋皇上就要賜給自己吃呢。
朱駿仔細的觀測著鐵鍋的變化,聞言不禁楞了楞,隨後笑道:「哪裡的話,你好好看著,我們的工事是否能建起來,全*它了。」
沐劍銘長吐了口氣,這才靜下心來仔細觀察著爐底的火苗。
又燒了一刻,鍋中傳來一陣強烈刺鼻的氣味,一旁的小桂子捂著鼻子目不轉睛的望著鍋底,連忙道:「皇上,再不熄火,恐怕這鍋底就要燒穿了。」
朱駿覺得火還不夠熱,不過他只是先拿鐵鍋來鍛燒製成熟料來看看效果,如果成功,便可以建幾個小高爐將混雜著石灰和粘土的生料鍛燒。
「熄火,待冷卻後將鍋裡的熟料拿來朕看看,沐愛卿,你先回去歇息,明日還要趕早訓練,其餘的人在這照看。」朱駿呼了口氣,便回了房屋,到偏廳裡歇息,許是這幾日太過疲憊,竟悠悠的睡過去了。
直到第二日醒來,朱駿發現自己身上已被人蓋上了一張金絲繡毯。清晨的曙光透過紙窗在屋內撒下一小片淡黃,藉著朦朧的光線朱駿望了望四周,只看到小桂子正在不遠處匍伏在地上酣睡,顯然昨夜見自己睡了不敢打擾,又生怕自己半夜醒來,所以才隨自己在這裡睡了一夜。
在穿越之前,他總是覺得太監是一種邪惡的生物,他們教唆皇帝,禍國亂政,陰陽怪氣,陷害忠良等等,等到他身臨其境,才知道這些也不過是可憐人而已,朱駿對待敵人可以心狠,但是對待這些和自己朝夕相處,處處為自己生活著想的太監卻狠不起來,朱駿小心的站起,不願意去打擾他,在屋內輕輕的踱了幾步,套上了外衣,拉開門正要出去轉轉,身後卻傳來小桂子的聲音。
「皇上,奴婢該死,奴婢伺候著皇上居然睡著了。」
朱駿轉過身,輕聲道:「小桂子,你也醒了?起來吧,今日朕准你一天的假,好好回去歇息罷,朕不用人照顧。」
他終於知道明朝的皇帝為什麼明知太監誤國也願意輕信他們了,在那充滿了權術和狡詐的宮廷裡,唯有那些太監們與你朝夕相伴,關心你的冷暖,悉心的照料你的生活,從某一種意義來說,太監們才是皇上最親近的親人,如果連他們都不能信任,那麼做皇帝的還能信任誰呢?
感慨歸感慨,朱駿雖然不願意冷落了這些太監,也不會讓這些太監們干政,在這種弱肉強食的時代,身為亡國之君,只有緊緊的攥住這最後一絲權利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皇上,昨天夜裡您讓奴婢將煮好的熟料給您看看,奴婢見您睡了不敢打擾。」小桂子巴巴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懷中掏出一小個布包,碎步的走向朱駿,將熟料交在朱駿手裡。
朱駿展開布包,仔細的看了看青灰色的粉塵,感覺要比前世的水泥顏色深了一些,可能其中含有了一些雜質,不過具體的效果只有試了才知道,他點了點頭,將小布包從新包上塞入了懷裡對著小桂子道:「辛苦你了,你去歇息,朕讓工匠們去試試效果。」
經過為期一個來月的建設,村裡的木屋、竹屋增加了許多,在沐天波的規劃下,倒顯得錯落有致,穿行在其間,倒別有一番感觸。
沿路上,幾個早起的工匠遠遠的瞧見朱駿的身影,紛紛跪在地上行禮,朱駿也不阻止,讓人去召集所有石匠在村口集合。
這時天已放亮了一些,石匠們三三兩兩的在村口聚集,許多人仍然睜著一張迷濛的睡眼,惺忪的給朱駿行禮之後,朱駿揚了揚手上的布包:「大家今日辛苦一些,將這包水泥熟料摻些水,再配入一些砂石進去攪拌,塗抹在磚縫裡,如果有效果,便按朕的方法堆建高爐量產,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可去找工部解決。」
石匠們接過熟料,小心的盛在缸裡,藉著又挑來一擔海砂,這裡臨海,沙子遍地都是,所以也不用擔心材料不夠,在朱駿的指導下石匠們將沙子按一定比例倒入缸後,又加上了少量的水,用杵棒在缸裡攪動搖勻。
有人給朱駿搬來了一張椅子,讓他坐在椅上觀看,朱駿半張著眼在椅上等待著,這時,遠處幾十個身穿著黑底白紋衣料,頭上包著頭巾的土人呼喝著走了過來,朱駿留了心思,遠遠眺望,見他們手上沒有攜帶武器,這才放下心。
朱駿吩咐好石匠們繼續做事,自己帶著幾名村口的護衛迎上去,土人們有老又少,見朱駿過來,便有一老者拄著杖子出來用生硬的漢話道:「敢問公子,這裡是不是收購鐵屑?」
朱駿想起自己曾讓沐天波去向四周的土人收購各種原材料的事,於是點頭道:「正是,諸位請隨我進村去。」
那老者戒備的搖搖頭,與身邊的幾名大漢用土話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道:「那些沒用的鐵屑我們部落裡有很多,但是你們漢人說能賣錢我們還是不信,你們漢人很狡詐,我們怕上當,所以你們要是想買我們的鐵屑,可以帶銀子到我們的部族去,不准帶武器。」
朱駿不由得曬然一笑,想不到漢人在這些土人心目中的印象如此低,他點了點頭,做生意原本就是相互戒備的,等多合作了幾趟,就能夠彼此信任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便隨你們去部族裡看看貨吧,不過你們大清早的趕來,想來沒有用過早飯,不如我讓人去拿些清水、稀粥來,就在這村外吃一些再趕路如何?」
老人顯然也是餓了,聽到朱駿說稀粥二字時不由得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沉吟半晌後搖搖頭道:「不用,你們只要帶好銀兩和我們回部族就好。」
朱駿側過身,吩咐一邊的護衛道:「你去庫房裡支些銀子來,再帶些早飯過來給諸位鄉親們吃,待會隨我去看貨,這些事不要和沐大人他們說,朕自有主張。」
那護衛躬身作輯道:「是否多叫上幾個兄弟一同護衛,以防不測?再說沐大人吩咐過,皇上是金貴之體,如何能夠跟著幾個土人隨便去,若是除了紕漏,小的就算千刀萬剮也難贖其罪了,還請皇上三思。」
朱駿道:「我們這是去做生意,哪裡有這麼多危險,你快去快回,若是不放心,可再叫上幾個人來,但是別讓那些大臣們知道了。」
護衛無奈,只好怏怏的去了。
朱駿知道緬甸的民族眾多,只是不知道這些是哪個部族,於是便問那老者道:「敢問老人家貴姓,你們的部族離這裡有多少路程?」
「我叫土倫,是黑克侖族的長老,我們的部落離這裡並不遠,只要翻過遠處的那座山便到了。」土倫指了指遠處的山峰,神色有些倨傲,顯然認為自己的長老地位高貴無比,並不把朱駿放在眼裡。
朱駿遙望著遠處的山峰,那裡正是緊挨著山谷,為山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想到這裡,他突然不由得吃了一驚,原本山谷只有一個入口,但是這些土人既然能翻越那座山峰,顯然也是能夠從山的另一邊翻越到山谷裡去,自己山谷中的屏障豈不是形同虛設了嗎?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6-1 23:57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6:20
第二十五章:翻山越嶺
朱駿暗暗心驚,面上卻不露聲色,他乾笑一聲對著那黑克倫族長老道:「長老這般大的年紀,如何能翻過那座高峰,在下雖是個後生,自問有些力氣,也絕不敢放出此等狂言,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的好。」
土倫瞥著眼對朱駿一臉的輕視:「待會你隨我去就是,我土倫活了六十多歲,騙你個小娃娃做什麼,你們漢人只知道耍奸耍詐,壓低我們族人的土產,揚帆過海到別處去高價販賣,翻山越嶺卻不是我們勇敢的黑克倫族勇士的對手。」
在土瓦城,海商大多數都是漢人,他們在當地收購了土產,便到海外去高價發賣,想不到倒引起了這長老的輕視,這貿易原本就是要承擔風險的,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高價買進、低價賣出,這些土人自己沒有本事經商,倒怪起別人來了。不過想歸想,面子上的客氣還是要的,朱駿仍然掛著笑臉,道:「不管是哪裡的人都有忠有奸,既有善良之人,更有狡詐之徒。長老敢說克倫族就一定全都是好人嗎?」
土倫臉色微紅,吱吱唔唔的道:「我辯不過你們漢人,你們的口舌太厲害,這些鐵屑你們到底要不要,如果要的話就快隨我們去。」
朱駿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和他扯皮,道:「總得讓我帶一些銀兩做些準備才是,你們在這等等,等我的夥伴來了,我們一起去。」
「好吧,那就再等等。」土倫瞪了朱駿一眼,顯然仍然有些不爽,只是想到可以用那些無用的鐵屑來交換白銀換取山寨裡的日用所需便忍了下來,他也不客套,與身邊的幾個族人嘰裡呱啦的說了幾句,十幾個人便大剌剌的盤膝坐在路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很快,那護衛便帶著三四十個士兵來了,在他們手上還拿著一個大甕,大家一齊向朱駿行了禮才將大甕分別放置在盤坐在路邊的黑克倫族的眾人面前。
朱駿不禁皺了皺眉對那護衛道:「朕只是讓你去多叫幾個人來,你怎的叫上了這麼多?如此大張旗鼓,恐怕村落裡早已人人皆知了。」
那護衛道:「這也是策應皇上的安全,再說小的去張指揮使那只是說皇上需要幾個粗壯的軍士幹些活,並未說要遠行。」
朱駿點點頭,另一邊的黑克倫人已有人揭開了擺在身前的瓷甕,一股撲鼻的粥香四溢開來,那黑克倫人抓手想要吃,卻被土倫長老嘰裡呱啦的喝止住,那人一臉遺憾的望了瓷甕裡的米粥一眼,硬生生的將頭別過去不再看它。
「長老既然來了,在下準備了些粗淺的早飯,為什麼不吃?」朱駿有些惱怒,他原本見這些土人趕了一夜的山路,好心好意的請他們吃粥,想不到倒換來了他們的白眼,不過他是個持重的人,倒不願撕破臉,只淡淡的問了一句。
土倫別過臉去,不敢直視朱駿凜然的眼眸,回應道:「我們並不餓。」
朱駿見身邊的護衛已露出了一臉的不忿,連忙道:「既然你們不吃,便帶我們去你們的部落吧,生意要緊。」
土倫點點頭,對著盤地而坐的族人說了幾句話,大家一起站起,由幾個**著身子的克倫族壯漢領頭,沿著小路向前行進。
行了半個時辰,一行人便到了山腳,前面帶路的克倫族人回頭對著土倫唧唧呱呱的說了幾句,土倫點了點頭,轉而用漢話對朱駿道:「你們可要小心了,要爬上這山峰雖說有一條小道,但是仍然峻險異常,你們小心一些,若是壞了性命與我們無關。」
朱駿點點頭,抬眸望了望山峰,峰頂竟是穿透了雲霄,那山峰上茂密的樹林層層疊疊,猶如一片雲海一般,心裡不由得發起怵來,若是從這裡摔下,恐怕非粉身碎骨了。
「皇上金貴之體,還是暫且回去,小的們去看看貨便可。」一旁的護衛悄悄附在朱駿的耳邊,低聲道。
朱駿想要點頭,卻突然瞥見一旁的土倫正一臉輕視的望著自己,不由得激起了他的雄心,這群克倫人能去,自己為什麼去不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什麼好怕的。
「不必,朕授命於天,如何會在乎這一些小小的山巒,土倫長老,你讓你的族人當先引路,咱們快些趕路。」
土倫怪異的望了朱駿一眼,轉頭對著領頭的族人吩咐了幾句,那族人點了點頭,便當先帶起路來。
山腳的坡度並不算陡峭,不過這所謂的山路也確實讓朱駿等一干人吃盡了苦頭,沿路上的雜草便有一人多高,前方的克倫族人一邊走著一邊揮舞著長棍不斷的打著兩邊的草叢,以此來驚嚇躲在草叢中的蟲蛇,兩旁巨大的枯樹伸展著枝椏,一不留神就會劃過朱駿等人的身子,直走了半個時辰,山路愈發陡峭起來,原本只需要用腳走的路漸漸的要用四肢代替,搞的朱駿灰頭土臉。
倒是那些克倫族的族人們倒是走的奇快,猶如行走在平地一般,片刻功夫便將朱駿等人甩在了後頭,他們開始還在嘲諷朱駿不會走山路,漸漸到了後來,見朱駿等人雖然手腳笨重,但仍咬牙堅持,不禁去了幾分輕視之心,遇見一些陡峭之處也會願意搭把手。
就這樣連續走了一個時辰,朱駿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一旁的護衛對那土倫道:「我主人需要歇息,大家到這裡等一等,待會再走,如何?」
土倫這次倒沒有為難,點了點頭:「也難為你們能夠堅持這麼久,好吧,大家一起陪著你的主人一起休息。」
眾人各自盤膝坐下,那護衛搬來一塊光滑的石頭扶朱駿歇息,這才在一旁歇息。之後,便有幾名護衛從懷中掏出些乾糧送到了朱駿面前,這原本是遠行必帶的食物,有炒米、干牛肉之類的食物。
朱駿擺了擺手,道:「你們自己吃吧,朕不餓,倒是有些渴。」
這時有護衛喊:「陛下少待,小的這就去附近尋找清泉。」便兀自帶著皮囊去了。
其餘的護衛顯然是餓了,各自享受著所帶的干食,一旁的克倫族人見護衛們吃的津津有味,都別過頭去。
朱駿心念一動,對那土倫長老道:「若是你們不嫌這食物中被我們漢人下了毒,便一起過來吃吧,我瞧你們也是真的餓了,一路走了這麼多路如何吃得消?」
土倫想要拒絕,喉頭不禁鼓動了幾下,只覺得唇角的津液忍不住想要滴落出來,於是便嘰裡呱啦的和族人們商議了一陣子,那些族人們只是點頭,土倫才道:「好,不瞞你們說,我們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只等著能夠賣你們些鐵屑拿銀子去換些糧食來,既然你們要請我們吃,那麼我們就不客氣了,從此以後我們拿你當朋友,做我們部族的客人。」
一天沒有吃飯,走山路還這麼快。朱駿大感佩服,他給一邊的護衛們使了個眼色,護衛們會意,紛紛拿著多餘的乾糧送到了土倫腳下。
土倫呼喝了一句,他的族人們紛紛聚攏在他的四周,各自拿起乾糧狼吞虎嚥的大吃了起來,猶如風捲殘雲一般,片刻工夫,便將食物吃的一乾二淨,土倫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對朱駿客氣了很多:「尊貴的朋友,感覺你的慷慨贈與,從今以後你永遠都是我們黑克倫族最高貴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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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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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6:32
第二十六章:好兄弟 不講義氣
待那打水的護衛拿著鼓囊囊的皮囊回來,朱駿一口喝乾了一半,一行人才繼續上路,越是往上,山路便越發峻險,到了最後竟是要登上一米高的台階,腳下若是一空,十有**便要墜入山崖。 朱駿望望腳下,竟是看不到山腳,那林海中升騰起來的雲霧已遮蔽了視線。好在克倫族人自吃了朱駿等人的乾糧之後處處維持,否則非得有人掉下山崖不可。
朱駿既擔心又放下了心事,如果是這條峻險的小路能夠進入山谷,那麼他完全不用擔心。
終於走到半山腰,地勢相對平坦了一些,土倫突然停下,對朱駿道:「朋友,請在這裡等一等,我們必須祭奠克倫族的山神才能繼續走下去。」
朱駿隱約知道一些緬甸土人的習俗,也不干涉,自覺的於護衛們退到一邊,克倫族人們則雙膝跪下,仰望著山峰嘰裡呱啦的祈禱了幾句話,最後一起阿拉貢、阿拉貢的叫喚起來。
土倫當先站起,對朱駿招招手:「我們可以上路了,我知道你們漢人不信這個,但是在接下來的路途不許有什麼雜念,否則會觸怒到山神阿拉貢的。」
朱駿點頭,一行人走了幾步,土倫突然伸出手掌道:「等一等。」他走到一塊滿是蔓籐的山壁前,用手輕輕一撥蔓籐,一個黑森森的洞穴便顯露了眾人眼前。
朱駿面露喜色,他原本以為要想翻越這座山峰至少需到達峰頂才成,想不到另有捷徑,這個洞穴想必是通往山峰那一頭的。
土倫囑咐了一句朱駿隨著他後頭走,便當先鑽入了洞中,其餘人紛紛魚貫而入。
洞內之容有一人寬,四周漆黑的不見五指,朱駿身邊的護衛們生怕朱駿有什麼閃失,紛紛擁擠到朱駿一旁,讓原本空間並不寬裕的洞穴更加擁擠起來。
又走了片刻,洞壁才逐漸開朗,遠處竟能隱隱看到光線,前面的克倫族人加快了步子,朱駿等人也緊隨其後,藉著朦朧的光線,竟能看到遠處草木繁盛,聽到蟲鳴鳥叫。朱駿暗暗稱奇。
「朋友,這就是山神賜福之地,是我們黑克倫族的聖地。」土倫不無得意的指著前方說,他不經意的瞥了朱駿一眼,見他臉上並未閃出任何貪婪之意,這才繼續道:「我們原本是想帶你們走遠路過了山腰的,但你們既然是我們尊貴的客人,又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才帶你們過來,我土倫信任你,只因為你的賜飯之恩,所以請你不要向外人說起這件事。」
朱駿見這裡地貌奇特,顯然是在這座山峰的腹部,其中是竟是中空的,峰頂的豁口處撒下一片金黃的陽光,讓山腹裡的植物得以生長,實在是鬼斧神工之作,若是在這裡能夠隱藏一支精兵,與村落山谷互為倚角,絕對是進可突襲敵人後隊,退可一夫當關的好地形。
「土倫長老,朱某在此立誓,絕不向外人道哉。」朱駿的誓言中暗藏了機關,他可以不向外人去說,但是自己所帶來的護衛有三、四十人,他們可沒有立誓。只不過這些土人的實力還未摸透,對自己也算友善,實在不到萬不得已時,還是不要翻臉,走一步算一步再說。
土倫喜道:「我們黑克倫族的朋友從來不會失信的,我也沒有看錯你,既然如此,咱們擊掌為誓。」
土倫一邊說,一邊伸出了長滿老繭的手掌,朱駿也同時伸出手,啪的一聲相擊在一起。
接下來的路平坦了許多,朱駿暗暗留了心機,一路上小心的觀測著峰腹內的地形,又悄悄計算了下面積,心裡已有了些底,這裡雖不似村後的山谷那般有二三十里的方圓,但直徑也有個一、二里,足夠藏納一千人了。
土倫對朱駿的印象越來越好,話頭也多了很多,他湊到朱駿身邊講起了黑克倫族的風土起源,朱駿在一旁認真傾聽。
原來黑克倫族是克倫族的一支,克倫族總計有十一個分支,除黑克倫外,還有即克倫、白克倫、勃雷底、孟克倫、色郭克倫、德雷勃瓦、勃姑、勃外、木奈勃瓦、謀勃瓦和波克倫。
克倫族是緬甸繼緬族之後的第二大族,早在兩百年前曾在東吁立國,後被撣族征服,歷史上多次受到過緬族、撣族、孟族的征討,克倫族也曾不斷進行過反抗,從此一部分克倫族開始退避山林。
緬王對這一部分不服王化的克倫族十分惱火,曾不斷的發動過征剿,克倫族人依*地勢,往往數十個村寨歃血為盟,一寨有難八方支援,因此進展並不算大,當地的官員生怕緬王發怒,每次征剿之後便大肆吹噓王軍如何如何得勝,殺賊數千,血流成河之類,更有些地方的官員聲稱境內已沒有了克倫族,從此再也不需興兵進剿。欺下瞞上一直是任何王朝官員們的傳統,深處王都的緬王哪裡能識破,只當是天下歌舞昇平,盛世開創,不管是內政還是外事都順暢的猶如夢境一般,足見是祖宗保佑,上天庇護之故。
本地的官員既然已欺騙了緬王,自然也不願意克倫族繼續生事,所以對那些出山的克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生事造反絕不會為難你。
說到糧食問題時,朱駿突然問土倫道:「長老,我聽說你們已整整一日沒有吃上飯了,難道是寨中斷了糧嗎?」
土倫歎了口氣道:「我們住在深山,開墾不出良田出來,往往是*天吃飯,若是在往年種出來的糧食雖然不夠寨中的人吃,但是村子裡的青壯還會出寨去打些獵物勉強混過去,但是今年寨子附近出現了一支野象群,踩壞了幾十畝上好的莊稼,啃壞了不少良田,若是一頭兩頭倒也還好,可是那野象群足有數十頭之多,我們聯合了許多山寨的勇士一起去驅逐,不但沒把他們趕走,還激怒了他們,殺傷了我們好幾個勇士的性命,村子從此也斷了糧食。」
土倫頓了頓,滿臉的沮喪:「原本我們山寨裡的規矩是不與漢人們交易貨物的,哎,朋友我並不是說你,你雖然是個漢人。這些都是陳年往事,我們克倫族曾被一個漢人騙的很苦。總之若不是村寨斷糧,我們是絕不會出山主動去找你們的。」
土倫最後關於漢人的那一段說的含含糊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朱駿總算明白了個大概,他原先以為大象是溫順的動物,雖然體型龐大但與人無爭,倒沒想到成了克倫族的禍患,而那個所謂的漢人定然是將克倫族人騙的很苦,才讓他們銘記在心,他們一開始對自己不太客氣恐怕也是拜這名漢人騙子所賜。
「現在那些像群還在禍害山寨嗎?」
土倫道:「野象也是記仇的,我們的勇士在驅趕它們時曾殺死了一隻小象,所以它們一直盤踞不去,好在我們山寨依山而建,若是大家盡量少出山寨倒不怕它們,只是害苦了寨外的那些莊稼。」
朱駿從容一笑,道:「其實要驅逐象群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
朱駿的自信並非是空穴來風,沐家在雲南征服土人時就曾不斷的擊潰過土人的戰象,這些沐劍銘為了說明三段擊的好處時提過幾次,只不過朱駿一直不以為意,現在想來這門絕活倒並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只是什麼?」土倫猶如被人掐到了脖子一般,臉通紅的喘著粗氣,拿鐵屑去換糧食原本就不是長久之計,像群再鬧下去,整個村寨都要跟著遭殃,這一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朱駿心念一動,轉而道:「沒什麼只是的,你們既然拿我當朋友,這點小忙在下如何能袖手旁觀,只是我的神機營沒有帶來,過幾日必定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朱駿趁著這個時候漫天要價,反倒會被土倫瞧不起,最多把這事演化為一次公平的交易罷了。倒不如讓黑克倫人欠自己一個人情所獲取的利益更大,更何況神機營訓練了這麼久,拿這些野象來練練兵也是不錯,朱駿的小算盤打的啵啵作響。
「好朋友,若是能驅逐這些野象,你便是我們全體黑克倫族的大恩人,從此以後水裡火裡若有需要我們幫忙,我們黑克倫絕不皺眉。」土倫已顫抖的用手拍住了朱駿的肩膀,激動的大聲道。
「這是哪裡的話,既然你們當我是朋友,這點小忙我如何能不幫,快別說客氣的話,你把朱某當成什麼人了,若是朱某為了將來能夠得到你們的幫助才為你們解困,豈不是豬狗不如嗎?」朱駿很有義氣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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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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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6:44
第二十七章:山地營
土倫頓住腳,沉默了半晌,突然抽手從身畔的克倫族人背後箭囊處抽出一支木箭攔腰將其折為兩斷擲於地上道:「我土倫不信漢人,今日信了你,我土倫在此盟誓,若你擊退山寨野象,從此以後,土倫的命便是朱兄弟的,土倫的血也是為朱兄弟而流,若違此誓,土倫再不受山神庇佑。 」
被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稱為兄弟,朱駿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不過顯然土倫的盟誓是出於真誠,也難怪他們從前上了別人的當,只一個小小的幫助便要和人掏心窩子,這樣的人,不上別人的當那才怪了。
朱駿不知道的是,對於這些常年在深山中生活的克倫族人來說,野象的威力猶如後世二戰中的鋼鐵洪流一般,勢不可擋,上一次驅逐野象便丟下了十幾個族人的性命,除了趁機獵殺了一隻小象,根本就不能動彈野象們一絲一毫。若是朱駿能夠驅走野象,簡直就是山寨的大救星,別說掏心窩子,就是拿他當山神供拜也不在話下。
一行人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了一個高拱的山澗,土倫指了指出口道:「過了這裡,便到了山峰的對面了,只要再走些時候,便可下山,山腳處便是我們的寨子。」
等走到山澗,已是半山腰上,朱駿遠遠眺望,前方儘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對面的山峰高可入雲,在兩座山峰之間,一棟棟竹樓隱沒在樹叢之中。
「那就是貴寨嗎?」朱駿指了指山腳。
「正是,朱兄弟請隨我們來,到了那裡,我的族人會好好的款待你的。」土倫臉上帶著笑意,抖擻了精神,將頭頂黑色的頭巾扶正,一張枯手拉住朱駿的衣擺加快了速度。
下山的路比之上山要快了許多,頃刻間,數十人的隊伍便下了山,原來這山寨果然是依山而建,共有前後兩門,後門通向山峰,而前門則是一片數里地的平原,前門處有累積著巨石,所以不渝野象來襲,只是那前門外的百來畝莊稼卻被野象們踐踏的一乾二淨,整個山寨只有兩百來戶人家,每戶各自住在吊腳樓裡,與雲南的一些少數民族的風俗倒也相近。
土倫引著朱駿等人從山寨後門進寨,先是請朱駿到他的吊腳樓裡喝茶,克倫族的茶中以甜為主,也不知放了什麼甘草,飲到嘴邊竟能感覺到濃重的香甜,等嚥入口中焦渴盡去,只覺得神清氣爽,別有一番滋味。
很快,村裡的一些長者便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土倫的吊腳樓裡,土倫不斷的嘰裡呱啦的拍著朱駿的肩膀向長者們說了些什麼,接著有的長者對著朱駿點點頭表示善意,更多的長者陰沉著臉嘰裡呱啦的反駁幾句,最後氣啾啾的席地坐到樓中角落,看也不看朱駿一眼。
朱駿猜測這些人在對待自己的問題上起了爭執,索性默不作聲,端著盛茶的竹筒在一旁冷眼旁觀。
土倫的臉也漸漸陰沉下來,與幾名長老爭執了幾句,而後略帶著一些愧疚的對朱駿用漢話道:「朱兄弟,村裡的很多長者們大多數認為你是個騙子,讓我不要中了漢人的詭計……」
朱駿不待土倫說完,已從容的放下竹筒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麼朱某無話可說,這便告辭了。至於那些鐵屑,朱某信得過長老就不必查驗了,你以後讓人每日背幾筐到村子裡去,我自然會給你們公道的價錢。你們寨中沒有糧食,也可以讓他們背幾簍糧食回去先救救急,其他的,等你們有了銀子自可以去買一些。」
「朱兄弟請聽我說完。」土倫滿臉的愧色轉而變成了忿忿不平:「朱兄弟願意幫助我們,土倫也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這些長者們不相信你,我土倫卻相信你,只要我還是山寨的長老,就沒有人可以趕你走,你暫且坐下等等。」
土倫側回身,又開始跟長者們爭論起來,顯然這一次他的聲音洪亮了許多,正當朱駿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爭吵終於結束了,大多數長者的臉色仍然深沉,卻保持著沉默。
土倫對朱駿行了個胸禮:「朱兄弟,長者們已經答應讓你試一次,他們對漢人仍有芥蒂,所以才會如此,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不久之後,你能讓他們刮目相看的。」
朱駿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去讓我的侍從帶我的人進山,只是這山路實在崎嶇,長老可否讓幾十個族人隨我的侍從一起去。」
土倫自然應承下來,二人分別囑咐了族人和侍從,一個讓他們隨行引路,一個讓他們回去送信,便又重新回到吊腳樓裡。
崇山峻嶺之中既有別有洞天的洞穴,又有光著腳丫便能翻山越嶺的土人,今日,朱駿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現在收購鐵屑的事對於朱駿來說反而成了次要,緬甸原本就是多山,若能善加利用,別說篡位後的王莽白,就算是滿清進剿,又能奈何?
朱駿對於山地所知甚少,而眼前的這些克倫族人確猶如穿行在大山峻嶺中的鬼魅,來去如風。要想訓練出一支能夠適應山林作戰的軍隊出來,還非得克倫族人幫助不可,這一次若是能幫他們解決野象,再稍加籠絡,不怕他們不幫自己這個忙。
「朱兄弟,我看你眉頭緊蹙、心事叢叢的模樣似乎有什麼為難之事。」土倫已湊了過來,拿著一個盛滿了茶水的大竹筒將朱駿面前的竹筒滿上。
朱駿歎了口氣道:「土倫大哥,實不相瞞,我雖地位崇高,卻有許多人盼著要殺我而後快,就單這緬國恐怕也容不下身,哎,還是不說了……」
朱駿適當的止住話頭,只是不知道村落裡的大臣們知道自己叫一個土人做大哥會有什麼反應,八成是要撞柱子滔滔大哭了。
「其實不止是你,我們克倫族豈不是和你的遭遇一樣呢?你們漢人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哎!你看看我們,要麼受緬王的圍剿,要麼就被野象毀了莊稼,眼下又斷了米糧,天下之大,竟沒有我們克倫族的藏身之地啊。」土倫也跟著歎氣,接著道:「不管怎樣,你若是有難處便和老哥哥說,不要客氣。」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朱駿心裡這樣說,雖然這種方法帶有玩弄少數民族感情之嫌,但強敵環伺之下,為了盡快的提升實力朱駿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土倫大哥,朱某想建立一支山地營,以此來保衛外人的威脅,只是空有孔武有力的戰士,卻無人有穿梭山林的經驗,若是土倫大哥方便不妨調撥幾個好手來指導指導,朱某不勝感激。」
「這不是問題。」土倫回答的很乾脆:「你能主動幫助我們驅逐野像這已是十分難得了,不管成與不成,都足以見得你是我們克倫族人的好朋友,這點小忙包在我的身上,山寨裡的長者們對你有些誤會,我會盡量的向他們解釋,到時他們也會和我一樣,像對待最尊貴的客人一樣的對待你。」
朱駿放下心,拿起竹筒喝了口茶,笑道:「這甜茶很好,生津止渴,比之中原的名茶也不遑多讓。」
「朱兄弟若是喜歡,就多喝一些,我們山寨中別的沒有,甜茶還是充足的。」土倫拿著大竹筒又往朱駿的竹筒裡將甜茶填滿。
二人彼此又聊了起來,他們是早晨趕得路,正午才到了山寨,朱駿估算著到了半夜沐劍銘的神機營就能趕到,他也乏了,土倫便帶他去鄰屋和衣歇息。
直到半夜,山寨外傳來一陣嘈雜,朱駿半夢半醒的悠悠坐起,早有一個親隨護衛將他扶住,端來一杯水道:「稟告皇上,沐指揮使帶著神機營的弟兄到了。」
朱駿微微有了些精神,扯了扯褶皺的外衣道:「走,隨朕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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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6:57
第二十八章:歃血為盟
朱駿下了吊腳樓,只看到山寨的後門處火光沖天,數百支火把蜿蜒而下,將圓月星辰的光輝的光芒遮掩了一半。
克倫族的族人們一陣歡呼聲從後門爆發而出,沐劍銘撥開人群,張望之後才發現了朱駿位置,他全身束著皮甲,在火光的搖曳下顯得英姿勃發。三步作兩步的走到朱駿面前,作輯道:「皇上,遵從您的旨意,三百名神機營的兄弟都來了,每人背了二十斤的糧食來。」
朱駿道:「你讓部將們列隊,隨後在寨後休息,不可與克倫族的族人發生矛盾。」
「末將遵旨。」沐劍銘抱了抱拳:「皇上,村裡的大臣們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說要聯名死諫呢。」
朱駿苦笑一聲,擺擺手道:「你去將所帶來的糧食分給這些土人,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沐劍銘點點頭,返身而去。很快,克倫族人又爆發出一陣喧囂的歡呼聲,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為了節省米糧,每天最多只能吃一頓清澈見底的稀粥,這時得知有人送來了糧食,不管對方是不是漢人,如何不歡聲雷動?
土倫面帶紅光,領著幾個長者馬不停蹄的分配著糧食,黑色的袍子在夜風下鼓動著,猶如他的心一般,如何也平靜不下來,有幾個白日裡對朱駿冷言冷語的長者已一臉愧疚的過來要土倫用漢話去向朱駿致歉,土倫揮了揮手,大咧咧的回應道:「朱兄弟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們黑克倫的好朋友,他是不會這樣小氣的,你們回去和兒孫們好好飽食一頓,明日醒來,看漢人兄弟們如何驅逐野象,阿布長者,朱兄弟對我們山寨的情誼,將來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報答,我們黑克倫從來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朋友的事,更不會讓好朋友吃虧。」
「好,我阿布聽長老的,說實話,我已經整整一天沒進什麼水米了,大人倒沒什麼事,只可憐了我那還在襁褓裡的乖孫子。長老,是不是讓村裡的婦人拿著甜茶去招待遠來的客人?」
「還是你想的周到,快去吧。」土倫拍拍阿布長者的肩膀。<<>>
很快,山寨上空升起了一股香甜的炊煙,在山寨的後門,皎潔的月光下照耀下,三百名神機營的將士排成五列,在沐劍銘的軍令下席地而坐。片刻之後,朱駿抬腳走了過來,他對驅逐野象仍然有些不太放心,生怕沐劍銘的保證中隱藏著吹牛的成分,若是不問個清楚,今夜恐怕要失眠了。
「吾皇萬歲。」許多坐地的將士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想要行禮。這一次朱駿對他們寬厚了許多,連忙擺手道:「諸將士趕路辛苦,這禮暫且免了,你們早些歇息。」
將士們紛紛應諾,謝了恩典,又坐回原地,相互倚*著休息起來。
「沐卿家,你隨我到山寨走一走。」朱駿回身對沐劍銘道。
沐劍銘點頭,亦步亦趨的跟著朱駿身後,直到遠離了軍士,朱駿才反過身道:「沐愛卿,明日對付野像你有沒有把握?」
「皇上,末將絕不辱命,這次末將聽說您要讓神機營進山殺象,特意帶了一百名弩手,兩百名火槍手來,這些火槍全是剿滅海盜之後收繳來的,其中有一百三十餘把是佛朗機人的火槍。」
「鋼弩的射程、穿透都比那火槍好了不知多少,為什麼還要帶火槍來?」朱駿暗暗奇怪。
沐劍銘道:「皇上有所不知,野象皮糙肉厚且體型龐大,不管是鋼弩或是火槍都不能有效的將其一擊斃命,所以獵殺野象還需以威懾為主,火槍發射時響聲巨大,又有青煙冒出,野象渾然不知這是何物,定然會落荒而逃,到時我們瞅準時機,萬彈齊發之下,莫說是野象,就算是比野象大十倍,末將也有把握把它們打成篩子。」
朱駿似有所悟的點點頭,他見沐劍銘說的頭頭是道,心裡總算是有了底。他也是第一次聽說火槍原來有威懾對手的妙用,其實仔細一想倒也十分有理,在這冷兵器時代,別說是野象,就算是當時的人類,能夠在萬槍齊發之後還能保持原有的士氣那才怪了。
用鋼弩遠程的擊殺敵人,在敵人*近時再用火槍輔以威懾,這何嘗不是個更好的法子。
「朕明白了,回去之後你去和匠戶們打個招呼,聽說那個陳三喜的火槍製作的不錯,你給他一把佛朗機火槍,讓他取長補短,給朕製出一批火槍出來,以後神機營分為兩組,一組訓練鋼弩射擊,一組訓練火槍的攻法,演練時不妨將他們混合在一起,或許能收到奇效。」
求強的過程中也可以稱作是求變的過程,故步自封者亡,變法圖新者強,如果能夠在嘗試中找出一條新的道路,研究出一套新的戰法,所收穫到的好處不言自明。自古以來,秦朝的商鞅變法,趙武王的胡服騎射都是強國霸權的基礎,朱駿是一個現代人,知道盲目的變法雖然害人,但在摸索中總結出一套新的道路卻是求存之道。
皎潔的月光懸掛在天際,星辰閃耀著亮點點綴著漆黑的天幕,灑落下點點光輝,雖不能光芒四射,照亮蒼穹,卻仍然是這樣的耀眼。
翌日。
三百名整裝待發的戰士開始在山寨的前門匯聚,在他們的四周則聚集滿了圍觀的土人。他們要看看,這些漢人到底憑著什麼去驅逐象群的。
沐劍銘握緊斜插在腰間的劍柄,左右張望,見時辰差不多了,高高的揚起手大吼:「弟兄們,預備出發。」
「沐指揮使有令,預備出發!」傳令兵扯著喉嚨大喊。
卡卡……一陣盔甲的摩擦聲過後,戰士們挺立的更加筆直。
沐劍銘踏著方步,軍靴將腳下的泥濘踩的嘎吱作響,他橫掃四周,對著站的挺拔筆直的軍士們道:「本使廢話不多說,只一句話奉勸諸位,後退一步者,立斬無赦!」
「吾等絕不敢有違軍令。」戰士們回應。
朱駿攜著黑克倫長老土倫緩緩的走來,圍觀的克倫人紛紛讓出了一條過道,他們看到朱駿的眼神變得尊敬熱情起來。
「漢人並不是全部是壞人,正如同我們克倫族也有壞人一樣,就比如這些尊貴的客人,他們不辭勞苦為我們驅逐野象,為我們帶來了糧食,更為我們帶來了糧食,他們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是我們黑克倫最值得倚仗的好朋友。」
這是黑克倫山寨中的長者們親口說出的話,長老和長者是黑克倫族的智者,他們的每一句話都不容質疑。
有人已擺上了香台,幾個土人抱著幾壇米酒出來,這是山寨中僅剩的一些奢侈品。
土倫臉色莊重,他揚了揚手,制止了議論紛紛的族人,朗聲用克倫語道:「族人們,從前我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朱兄弟的大恩大德,不但讓土倫銘記在心,更是讓我明白漢人並非都是喪盡天良之徒。今日我與朱兄弟在此滴血盟誓,從此結為兄弟,同富貴、共患難,決不相負。今日族中上下人等在此做個見證,如朱兄弟有難,水裡火裡,我土倫若是皺了眉頭,當受千刀萬剮之刑,子子孫孫不得好死。」
土倫不待族人們回過味來,已從香台上撿起匕首割破了手指,將血滴在香案上的盛著半筒水的竹筒裡。
朱駿用漢話也重複了一遍,還未說完,那一邊的沐劍銘已嚇得下巴都要脫落下來,堂堂大明天子,要和一個土酋稱兄道地,這還了得。
「皇上。」沐劍銘已踏步而出。
「你不必說了,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朕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需勸諫了,回去之後,朕自會與沐首輔解釋。」朱駿已攔住了沐劍銘的話頭。
這個問題他已經考慮了整整半個夜晚,所謂的天朝大國,大明天子淪落到了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到了這個份上誰還會拿你當一回事,如果還自詡天朝、妄自稱尊的話,只會讓周圍的土人更加嫌惡而已,要想立足,只有放下身段,猶如後世的統一戰線一般,拉攏任何可能拉攏的勢力,這樣才能拉虎皮扯大旗獲得最大的利益。
克倫族是緬國第二大族,擁有七十萬人口,而且與緬王一直處於敵對狀態,如果能稍加利用,對於朱駿來說猶如猛虎添了翅膀,這方圓千里的緬南,朱駿還怕誰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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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7:23
第二十九章:獵象
「弩手兩列、銃手三列,弩手在前,銃手結為後隊,自行結陣。」
「弩手搭弓、銃手裝藥,第一列弩手準備。」
「諸軍聽令,待野象*近之時,只可射其眼睛、長鼻,射擊完畢之後,立即後退,絕不可有絲毫懈怠。」
陽光穿透過遠處的山峰,斜的灑落在山寨前門,三百名戰士手持著火銃、鋼弩列為五隊,各自整裝待命,只等一旁沐劍銘高高揚起的手重重揮下。
他們的身後,是竹篾摻雜著巨石而建的山寨,許多土人心驚膽顫的透過竹篾之間的縫隙,看著寨外那一群旗甲分明、號令如一的隊伍,雖然這群人士氣如虹,且個個身強體壯,手裡拿著莫名其妙的武器,但土人仍然不相信,單憑這一點人就能夠驅趕的了野象。
野像是什麼?這就意味著它跺跺腳就能產生千斤的力氣,長鼻一卷一顆大腿粗的大樹就要連根而起,這是媲美於神的存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獵殺的。
在山寨的高拱處,朱駿目不轉睛的眺望著戰局,分散在寨外的野像已經發現了聚集在寨外的敵人,它們自發的合攏在一起,足有二十餘頭,它們顯然已被這群不怕死的人激怒了,高捲著長鼻仰天嘶鳴。
「朱兄弟,你看我們是否去準備一些傷藥?」土倫包著黑頭巾,全身換上了莊重的白紋黑底的素袍,在他的胸前,繡著一個山峰的錦繡,這是克倫族長老的象徵,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智慧和勇氣,可是當他望見遠處的象群時不由得有些不安起來。
朱駿臉色嚴峻,這一仗關乎著他在克倫人中的威望,此戰若勝,自己就成了拯救黑克倫族的英雄,從此以後,在這片連綿不絕的深山中,任何克倫族的山寨都會將自己奉為貴賓,這對於立足在緬南的朱駿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
「土倫大哥,你去安排好今夜的宴席吧,待我的戰士們凱旋而歸,我們要和克倫族的兄弟一起好好慶祝,此戰之後,你我兩族便親如兄弟,不分彼此,以後還有什麼難處,儘管向我提。 」
「朱兄弟不必再說了,克倫族人已受了你們的大恩,哪裡還好意思要你們的好處,從此以後,該是我們克倫族人報答你們的時候,只是我們克倫族人既沒有什麼值錢的珠玉,又沒有世所罕見的奇珍,哎!唯有從深山中挖來的一些鐵屑,無償給予朱兄弟吧。」土倫一臉的慚愧。
「寨外的糧食已被野象踐踏的一乾二淨,要想重新栽種,定要等來年才成,你把寨中的鐵屑給了我,寨子裡哪還有東西換銀子?沒有銀子你們吃什麼?」
「這個……」土倫不再說話了。
朱駿扶住吊腳樓上的扶桿,望著遠處一觸即發的人像大戰,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上揚,道:「其實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線道:「我的村子裡還有一些多餘的糧食,要養活山寨絕對沒有問題,只是朱某仇家甚多,就算養的了你們一時,過了些時候我的仇家找上門來,朱某連自保都成問題,恐怕幫不了你們了。」
土倫急道:「朱兄弟,你的仇家到底是誰?有什麼難處,盡可和土倫大哥說。」
「假如我的敵人就是緬王,你也不害怕嗎?」朱駿平靜的道。
土倫手掌用力拍在扶欄上,引得吊腳樓一陣梭梭的往下掉著灰塵:「緬王也是我們克倫族的仇敵,只要朱兄弟一句話,別人管不了,我土倫雖然年紀老邁,也要和他們拚一拚。」
「這個不急,朱某只是希望貴寨能夠借調一些壯士與我的一些部眾組建一支山地營,訓練山林的戰法,等到仇家來尋仇之時也可有個倚仗。不過朱某並不是個會讓朋友吃虧的人,山寨中所有人的糧食都由我來解決,那些借調來的勇士朱某也會按時發放餉銀。」
土倫面露為難,沉吟了一會,道:「我雖是山寨中的長老,許多重要的事仍要和村寨中的長者商議之後才能執行,這是個大事,不如這樣,今天夜裡我就召集寨中的長者一起商量,我雖沒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定會為朱兄弟據理力爭,這件事對於山寨也是好事,有了糧食山寨才能興旺嘛。」
朱駿點頭表示理解,經過他的觀察,長老雖然是克倫族山寨的管理者,但權力並不大,除非得到大多數長者的首肯,才能做出一些大事的決定。
這時,隆隆的響聲從遠處響起,聚集起來的象群開始緩緩的向著神機營衝刺起來,他們的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次四足碰撞地面所爆發的隆隆聲讓遠在千米之遠的朱駿亦不禁為之凜然。
沐劍銘卻沒有動,他握劍挺立,望著龐然大物們越來越近的身軀,不由得渾身熱血沸騰,
三百年前,他的祖先沐英率三萬精兵入雲南,震懾土人,數百頭戰像在土人的驅趕下正如今日一樣衝殺而來,最後鎩羽而歸,損傷甚重,從此,雲南平定三百年,就算偶有戰事,亦被世襲國公驅兵震服。
而今天,沐劍銘將手高高的揚起,渾然不動,他的眼眸望向遠處越來越近的象群,下一刻,當他的手狠狠的垂下之時,正是決定勝負的時刻。
「還有二十丈,第一隊弩手準備!」迎著艷陽,沐劍銘的手掌漸漸的開始出現了鬆動。
「射!」沒有拖泥帶水,更沒有一絲的猶豫,伸出來的手臂在空中劃下半弧,垂了下去。
嗤嗤……一排整齊的弩箭穿梭而出,激射向前方的目標。
數十支羽箭狠狠的刺入了衝鋒在前的巨象長鼻上,有一支更是精準的射入巨象的眼睛,一時間,鮮血染紅了當先巨象的半張面孔,它憤怒的捲起了長鼻,前腿半跪在地,慘叫的嘶吼著。
砰,受傷巨象的噩運接二連三的來了,在它的身後,一隻沒有剎住腳的巨象狠狠的踩在它的背脊上,兩個龐大的身軀撞成了一團。
「第二隊弩手出列,射!」沐劍銘不會給對手任何一次的機會,三段擊的奇妙就在於無間斷的打擊對手,直到對方崩潰為止,不死不休!
嗤嗤……連珠般的弩箭飛蝗般的射出,這一次,並沒有給巨像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第一隊弩手出列,射擊!」沐劍銘的手臂又高高揚起隨後垂落。
嗤嗤……
「第二隊弩手出列,射擊!」
嗤嗤……
一番輪射之後,三十餘頭巨像已有了五頭的損傷,它們的腳步開始漸漸散落起來,它們恐懼的發現,對方那些長得瘦小的生物並非不堪一擊。
真正的好戲開場了,沐劍銘的眼眸通紅,高聲吼道:「變陣,改銃手為前隊,弩手居後,第一列銃手出列,準備,射擊!」
這一次不再是破空的羽箭嘶鳴,而是一陣轟轟的爆炸聲,五十柄火槍所發出的槍響猶如雷鳴一般,在他們的上空,飄渺的青煙漸漸浮現,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重刺鼻的火藥氣息。
受到驚嚇的不止是巨象,就連神機營身後看熱鬧的土人也嚇的縮起了脖子,等他們回過味來,偷偷的又伸出脖子時,已發現一部分受驚的巨象開始扭轉著笨重的身軀開始逃散。剩下些膽大的巨象雖然沒有停止衝鋒,顯然也露出了怯乏之意。
「第二列銃手出列,準備。」剩餘的象群仍有二十餘頭,離神機營的隊伍越來越近,沐劍銘甚至可以看到每一張巨象的臉和它們彎曲的鼻子。
三百名戰士已有人開始露出了恐懼,誰都知道一旦象群若是衝入隊列所面臨的後果,眼看著象群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已經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嗡……」一道劍光出鞘而起,沐劍銘瘋狂的用劍尖指向遠處,竭斯底裡的大吼:「弟兄們,狹路相逢勇者勝,誰若是敢逃,老子砍了他的人頭殺了他的全家,聽我號令,第二列銃手射擊。」
「砰砰砰砰……」伴隨著一陣青煙,強大的轟鳴聲又一刻響起,數十顆鉛彈呼嘯著將當先的一頭巨象前身打的稀爛。
「不要給它們任何機會,第三隊銃手出列,射擊,第一列準備,打爛它們,誰要是慢了一步就要害死我們所有人,快射!」
「砰砰砰砰………」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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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7:36
第三十章:生意歸生意
最前的一頭野像在在密集的火銃鐵砂的攻擊下,砰的一聲栽倒在地,滿身是血的悲鳴了一聲,伸捲著血肉模糊的鼻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更多的野象四散而逃,只餘下三頭紅著眼的野象繼續瘋狂的疾步衝來。
還有十五丈,沐劍銘猶如輸紅了眼的賭徒,很明顯,這三隻野像已經發怒了,火銃的聲音只會讓他們更加暴怒,而一旦撤退,顯然也已經來不及,隊伍一鬆動,巨象將毫無阻攔的衝入隊列,到了那時,神機營將如一團爛肉一般任由巨象蹂躪。
「誰也不許退,退後者殺無赦!」沐劍銘的背脊被冷汗濕透,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巨象未衝入陣時將其擊殺。
三百名訓練有素的神機營戰士眼眸中已露出了絕望,他們相互顧盼著自己的同伴,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逃跑的念頭,十五丈的距離,若是嚇退三頭巨象或許還有可能,但是要想擊殺三頭瘋狂的野象卻難之又難,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隊形開始慢慢的變得鬆散起來,他們雖然經過了殘酷的訓練,但是實戰的經驗並不多,大多數人還不懂得如何克服內心的恐懼。
「第二列火銃手出列!」沐劍銘瘋狂的嘶喊。
隊列在一陣騷動之後,幾個剛剛踏出隊列的銃手看見身旁的同伴無動於衷也悄悄的縮回了腳,往前多走一步就意味著離死亡更近一分,大多數人還沒有這個勇氣。
「出列,不出列者斬!」沐劍銘快要瘋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剛才還是士氣如虹的神機營個個都變成了孬種。
三隻大象組成品字型繼續的做著最後的衝刺,雪白的獠牙向前拱起,只要越過十丈的距離,一場殺戮就將開始。
一個人影越眾而出,大吼:「第一隊弩手蹲下,第二隊銃手原地站立,準備!」
「朕授命於天,必不為區區幾頭獸類所傷,今日朕與爾等同生死、共患難,射!」
「是皇上。-====-」有人開始驚呼。
「還楞著做什麼,射擊!」朱駿的額角還滲著細密的汗珠,當他發現情況不對勁時,憑著胸中的一腔熱血瘋狂的奔馳而來,神機營是他最大的心血,決不容有失,他可以殘忍的殺死作惡多端的海盜首領,更可以毫不猶豫的用陰謀陷害阻擋他道路的人,卻絕不願意那些甘願跟隨自己士兵們有太多的閃失。
勇氣也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他不斷的喘著粗氣,冷靜過後,倒有些後怕起來,前方的巨象越衝越快,猶如狂風一般,撲面而來。
「砰砰……」排槍頓響,手弩的羽箭也呼嘯著伴雜著火熱的鉛丸激射而出。
上百發弩箭、鉛丸近距離射擊之下,又一頭血肉模糊的野象不甘的在嘶鳴中倒下。
「第三隊銃手向前蹲下,第四隊弩手立其後,射擊!」朱駿豁出去了,衝鋒陷陣、身先士卒並不是一個帝王應有的品質,可是朱駿不管,事實上他想逃也已經來不及了。
「砰砰……」槍弩齊發,目標是右側的野象,強大的火力之下,野象轟然倒地。
還有兩丈,左側的野像已伸長了鼻子,準備享受即將到來的血腥殺戮。
「最後一次了,兄弟們,給我射!」朱駿瘋狂的指向不遠處的野象,很快,沐劍銘便撲了過來將他壓地上,巨象的前腳已踩了下來,咚的一聲,朱駿只感到耳膜刺痛,耳鼻處被泛起的灰塵塞滿,說不出的難受。
朱駿側頭望去,只看到野象的前腳已從自己身上越過,只差一點點自己就要踩成肉泥了,好在沐劍銘反應夠快,否則這條金貴的命算是交代了。
「射!」壓在朱駿身上的沐劍銘揚起滿是灰塵的臉大吼。
「砰砰砰砰……」震耳欲聾的火銃聲連綿不絕……
夜晚星光燦爛,圓月當空。
山寨中的布東琴被戴著黑色頭巾的克倫族青年彈響,悠揚的曲調正猶如克倫族的青年向美麗的少女訴諸衷腸,山寨內燃起了篝火,盛裝的克倫族少女歡快的跳著舞蹈,甜茶的香味飄的老遠都能聞見,神機營的戰士們各自盤地而坐,圍著篝火附和著琴音歡呼。
「這桶甜茶是獻給我們最勇敢的漢人勇士的。」克倫族少女卓瑪端著清甜的甜茶,扭捏的走到沐劍銘身邊,篝火所散發出來的昏黃光暈也沒有掩飾住少女臉上的一抹羞紅。
少女說的是緬語,沐劍銘雖然不懂,但是已猜出了一二,身邊的同伴開始起哄,在一陣歡呼聲中,沐劍銘豪氣沖天的接過盛甜茶的竹筒一飲而盡。
而在長老的吊腳樓裡卻是另一番不一樣的景色,九名長老危襟正坐在樓內的各個角落,土倫與朱駿並排坐在一起,向長老們述說著朱駿所提出來的計劃。
長者們望望土倫,又看看朱駿,各自愁眉不展。
朱駿面沉如水,無聊的把玩著手中的竹筒,暗自觀察每一個長者的面部表情,猜測著每一名長者的態度。
「朱兄弟,長者們問你需要山寨多少人去組建山地營。」土倫與長者們商談片刻之後,扭過頭來問朱駿問。
「四百名。」朱駿伸出了四根手指。
土倫立即露出了難色,整個山寨只有兩千人不到,青壯的男子恰好也只有這個數,這樣一來,豈不是要將整個山寨搬空?
其實朱駿也並沒有打算要這麼多,他的底線是一百五十至兩百名,之所以漫天要價,不過是想到落地還錢的時候多一個迴旋的餘地而已,這是後世商家最常用的手段之一,朱駿不蠢不笨,難免要耍點小手段。
「朱兄弟,四百名太多了,長者們一定不會同意,不如降低一點。」
「這個嘛。」朱駿面露難色,踟躕不定的道:「三百吧,至少得這個數。」
土倫又轉向長者們商量起來,長老們紛紛搖頭,紛紛提出反對的意見。
「朱兄弟,長者們說三百太多了。他們十分尊敬你,也非常感謝你能夠捨身為山寨驅逐野象,但是如果山寨中少了三百個男人,實在讓大家難以接受。」
朱駿道:「既然如此,他們希望的數目是多少,土倫大哥,你也知道人數太少根本行不成戰鬥力的。」
土倫與長老們商量了一回道:「長老們願意出兩百人,但是希望你先前的承諾一定要遵守。」
「二百五十人,不能再少了,糧食問題我會幫你們解決,餉銀也一分不少,不過這些青年必須向我效忠。」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朱駿覺得自己像個奴隸販子。
「一言為定,明天我就召集山寨的青年,讓他們跟你走,那些鐵屑你還要不要,讓他們一起背回去,這是我們為了表達對你的謝意特意送給朱兄弟的。」土倫鬆了口氣,站起身道。
「好,一切聽土倫大哥安排。」朱駿也站起身對著土倫拱拱手道。
這時,樓外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無數的土人大聲喊:「普魯斯!普魯斯!」
朱駿暗暗奇怪,卻瞥見土倫的臉色一變,忙問道:「土倫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恐怕是公主殿下來了,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和長者們去迎接。」土倫陰沉著臉拍了拍朱駿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帶著一干長者消失在門洞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7:51
第三十一章:亡國公主
山寨外,數百把火光在星光下搖曳,他們身穿著黑色的勁裝,背後是半人高的長弓和牛皮箭囊,腰間一柄半月型的長刀,擁簇著一騎雪白色的駿馬緩緩的入寨。
白馬上的騎士穿著寬大的黑袍,腰間一柄鑲金小刀,臉部被一襲黑紗遮擋,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眸,猶如黑幕中的辰星一般,在搖曳的火光中閃閃生輝。
「普魯斯、普魯斯!」山寨中的黑克倫族人紛紛停止了歌舞匯聚在白馬騎士前行著胸禮。
白馬騎士伸出晶瑩玉透的指尖說了幾句,黑克倫族人群湧動起來,讓出一條通道。白馬騎士揚鞭策馬向前,在土倫的吊腳樓勒住馬。這時,土倫帶著一干長老從吊腳樓下閃了出來,手捂著胸口垂頭致禮。
白馬騎士昂著頭,嬌叱一聲,並不答話,場面瞬間冷了下來。
「土倫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朱駿已出現在門洞,背著手從容的下了竹篾製成的梯子,眼睛打量著白馬騎士。
「敢問小姐高姓大名。」朱駿故作瀟灑的拱手致禮,不過瞧他的模樣,倒是應付居多,並不見得有多少真誠,他自前世以來便討厭那些自作高傲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蒙著紗巾連臉都不敢裸露,顯然是長的太醜,不好意思出來見人的了。
「漢狗!」白馬騎士又是一聲嬌叱,手中的馬鞭在月光下劃了道不規則的圓弧呼嘯著向朱駿撲面而去。
朱駿連連向後退了一步,只瞧見鞭梢在眼前劃過,差一點點就要被長鞭抽中。
「大膽逆賊!」遠處的沐劍銘已排眾而出,鐺的一聲拉出了長劍,數百隻弓弩火銃亦卡嚓的拉弓上弦、裝藥瞄準。目標正是那個騎著白馬的蒙紗少女。
「呼拉格!」隨少女同來的勁裝漢子呼嘯一聲,紛紛拔出腰間的彎刀,只有黑克倫山寨的族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朱兄弟,這是我們克倫族雅安王室的公主,快讓你的人全部放下兵器,大家有話好好說。」土倫已嚇得面如土色。
朱駿還未回答,馬上的公主漆黑的眼眸已掃向土倫,嬌叱道:「土倫,你收留這些漢狗在寨子裡做什麼?你該當何罪?」
公主的漢話說的標準異常,吐字圓潤,就連朱駿也不由得汗顏。
「公主殿下,你張口漢狗,閉口漢狗,卻為什麼又要學漢人的語言?更何況我們並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公主的事,你不分青紅皂白便用馬鞭行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就是你們克倫族的待客之道嗎?」朱駿眼見神機營已拉弦上藥,只要對方一動,立即便可將他們打成爛泥,心裡暗暗放下心,權衡利弊之後,倒是不願意將事情鬧得太僵,要殺這個公主容易,但她受到克倫族人的尊敬,後繼而來的煩惱可就多了。
「雅安公主殿下,這位朱兄弟是山寨的救命恩人,他們不但給山寨帶來了救命的糧食,還為我們驅逐了寨外的野象,漢人並不是完全是壞人,土倫便敢保證,朱兄弟是個好人。」土倫抬起頭,直視著雅安公主的眼眸,巍然不動,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
「因為這些就讓你感恩戴德嗎?土倫,你還是不是克倫族的長老?」雅安公主不由得楞了楞,眼角的餘光瞥了朱駿一眼,冷哼一聲道。
朱駿哈哈笑了起來:「公主殿下玩笑了,山寨被野象襲擊時公主殿下在哪裡?山寨裡斷了糧食許多族人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公主殿下又在哪裡?公主殿下既然能夠幫助山寨解決這些問題,又如何能夠讓朱某鑽了這個空子?」
「你算是什麼東西?我是堂堂東吁國公主。」雅安公主高傲的揮了揮馬鞭。
「這是堂堂大明天子,新始皇帝,你一個下國公主算的了什麼?」沐劍銘已踏步而出,趾高氣昂的模樣比雅安公主更盛一分。
「東吁國?豈不是那個五十年前被緬族人滅國的那個嗎?既已亡國,居然還有面皮稱自己是公主,當真是無恥之極,哈哈!」有個對東吁國略有耳聞的神機營戰士在人群大聲道。
「你……你算什麼東西?」雅安氣的差點要從馬背上跳下來,老遠就能聽到她牙根細齒的摩擦聲。
「哈哈………」神機營的戰士哈哈大笑起來。
朱駿的臉卻變成了豬肝色,那個混帳嘲笑雅安公主是亡國的公主,那自己豈不也是亡國之君,當著和尚罵禿驢,這傢伙也夠狠的,也不知他是無意還是另有所指,若不是當著這麼多人在場,朱駿真想將這個碎嘴的傢伙拉出來抽幾個耳刮子。
「公主殿下。」朱駿這下子客氣了許多,他這才想起,眼前這個東吁國的公主其實和自己的處境相同,都經過著亡國的流亡和苦難,承受著被人嘲諷的白眼,這一點朱駿深有體會,想必這名公主也是如此:「你是亡國的公主,朕也是亡國的君王,朕的部將們說錯了話,還望見諒。」
「假惺惺!」雅安公主別過臉不理朱駿,聲音卻緩和了許多。她突然眨了眨眼,又扭回頭道:「你就是那個逃跑天子永歷帝?聽說你是從萬里之外的中原跑來緬甸的,現在既然到了緬南,那麼下一站準備去哪?」
這一句話可謂是刁鑽至極,其中又蘊含著嘲諷,讓周圍的神機營戰士不由得臉色大變。朱駿卻一副從容淡定、風淡雲清的模樣,雅安公主雖然遮住了面容,但朱駿看她最多也不過十七、八歲,自己怎能和她這般見識,於是笑道:「公主說笑了,大家都是蒙難之人,又何必要彼此嘲弄呢?」
雅安公主一愣,不再言聲了,朱駿的前明皇帝頭銜還是有些作用的,東吁曾是大明屬國,雖然永歷帝的名聲不好,但雅安公主卻絕對不會想到朱駿會有什麼陰謀詭計去欺騙一個山寨。
「朱兄弟,你是那個明朝的永歷皇帝?」土倫已湊到了朱駿身邊,一臉的疑惑。
朱駿點頭道:「正是,方才朱某不是刻意瞞你,只是你從未提起,朱某自然也就忌諱不答了,不管如何,我還是你的朱兄弟,你也仍是我的土倫大哥。」
永歷帝的大哥,土倫不由得兩眼放光,雖然這只是個虛名,毫無實利,但這永歷好歹也是遠在千里之外曾經統治萬里江山的皇帝啊,土倫感覺自己很有面子,不留神間瞥見了馬上默不作聲的雅安公主,土倫的臉又僵了下去,他朝著雅安公主行了個胸禮道:「公主殿下,土倫向您保證,我的兄弟絕對不會傷害任何克倫族人,恰恰相反,他不但幫助了我們的山寨,他還和我們一樣,都和緬王有仇恨,我們或許可以聯合起來,一起推翻緬王,在緬南重新建立屬於克倫人的東吁國。」
雅安遲疑了望了朱駿一眼,道:「我還要想想,這一次我來,是想來幫助你們驅趕野象的,既然野像已被漢人趕走了,這事也就算了,我和我的部眾趕了一天的路已經很困乏了,你去找個地方給我們安歇吧。」
土倫知道雅安不再糾纏於漢狗的事,顯然也沒有把朱駿當作敵人,這才喜逐顏開道:「尊貴的公主殿下,您和您的部屬都將會被安排在山寨最大的吊腳樓裡,我們還準備了最甘甜的甜茶和最好的竹筒飯招待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1:58:14
第三十二章:托付
黎明,兩百五十名精壯的克倫族漢子悄悄的集結完畢,趁著夜幕在幾名朱駿護衛的帶領下離開了山寨,消失在山寨的後門。
這是朱駿與土倫的協議,兩百五十名克倫族人成為山地營的骨幹,朱駿打算再招募三百五十名漢人加入,整整六百人,全部配備手弩、鋼刀,每日早晨的慢跑改為攀山,上午仍是隊列訓練,下午則是在山林中訓練弓弩射擊,格鬥之法,只是山地營的指揮使讓朱駿頭疼不已,克倫族人慣於在窮山峻嶺中穿梭,原本是指揮使最好的人選,只是朱駿對克倫族仍然有著芥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朱駿不得不防,所以安排一些克倫族人做中下級軍官倒還可以,但這指揮使一職還是讓漢人來的妥當,只是讓誰來做這個指揮使呢?朱駿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
不過山地營要想建立倒頗費周折,另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些克倫族的語言問題,言語不通,反而容易製造事端,可是遺民中至今沒有人能既通漢語又能精通緬語的人才,想到這裡,朱駿倒懷念起那個漢人通事周慕白來,這個傢伙既貪財又倨傲,卻是個精通兩種語言的人才,這樣的人若能拿來用上一段時間待培育出了一批人才再一腳把他踢的遠遠的豈不是痛快?
想歸想,朱駿卻沒有做這種美夢,人家攀上了緬王那棵大樹,如何還會甘心巴巴的跑到自己這邊來飽受顛沛流離之苦,望著山寨的後門人影漸漸消失,最後被一片漆黑的濃霧所替代,朱駿這才轉回身,一旁的土倫卻是滿臉的憂鬱,對著朱駿道:「朱兄弟,這樣偷偷的把人送出去,若是被公主知道,定會大發雷霆,公主雖然並沒有將你當作仇敵,但仍有戒心,哎!這雖然是我和長者們一起做出的決定,但終究隱瞞了公主,這個罪責恐怕是脫不了干係了。」
他頓了頓又道:「無奈山寨內既沒有糧食,年青人又謀不到生路,總不成讓他們永遠被隔絕在這大山裡,渾渾噩噩的就此過一輩子,單這兩點,我便願意將人送到你那裡去,只盼你對他們好一些,不要因為一些小過而責罰他們。~~~~」
朱駿歎了口氣,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每一個人都在掙扎,每一個人都在抗爭,自己如此,克倫人更是如此,土倫為山寨中的年青人找到了一條出路,可是自己呢?將來他所要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帝國和數十萬精銳的八旗大軍,他們從小便生活在馬背上,經歷了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所過之處,猶如狂風橫掃落葉一般,而他只是一片落葉,卻如何去和狂風抗爭?
「土倫大哥,克倫族人為什麼仇恨漢人?這其間的許多事朱某都不太明白,還盼你能夠告訴我,或許將來朱某能夠化解。」
「我們去寨外走走,邊走邊談。」土倫拍了拍朱駿的肩膀,二人慢慢跺著步子返身往前寨的寨門走去。
緬南多山*海,所以晨曦時的霧氣極重,朱駿與土倫在寨外漫步,就連一米之外的景色都只瞧得隱隱約約的大概,土倫沉默半晌道:「我們東吁王室曾在三百年年前在緬南建立了東吁國,整整歷經了兩百五十年之後,被緬族與撣族的聯軍攻破了王都東吁,王都被毀為廢墟,單王都東吁一城便有十七萬克倫族人被屠滅,隨後,遠在土瓦城的東吁二王子阿耶達起兵復仇,被聯軍殺敗,只能帶著族人隱入森山。」
朱駿道:「阿耶達恐怕就是雅安公主的父親吧?」
「二王子是公主的祖父,二王子兵敗之後在這連綿的大山中被七十三座克倫族山寨的長老推舉為新一任的東吁王,可是沒過幾年,他便鬱鬱而終,接替他的是大王子阿德,阿德在位十一年,其間抵禦了九次緬王的圍剿,可惜的是他一直想有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王位,偏偏卻只生了一個雅安公主。」
朱駿心中一凜,似乎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將話頭咽進了肚裡。
「誰曾想到的是,一個自稱是商人的漢人出現了,他告訴國王阿德,在中原有一種仙丹能夠幫助他生出兒子,阿德輕信了他的話,將它待若上賓,誰知半個月後國王阿德離奇的而亡,據身邊的侍衛說國王死時,面容漆黑,七竅也流著黑血,八成是吃了那漢人的仙丹所致。這還不算,當天夜裡,又有一夥海盜在那漢人的帶領下衝入國王的行在,血戰一夜之後,整整屠戮了克倫族人六百餘人,就連王后也被海盜們擄走,直到幾天之後才在沙灘上發現她的屍體。」土倫說到這裡時,朱駿隱隱的聽到土倫牙根的摩擦聲,想來早已將此事引為奇恥大辱。
「好在雅安公主並不在國王身邊,逃過一劫。從此之後,克倫族王室便一分為二,有二十三個山寨支持雅安公主繼承王位,其餘山寨則支持從各寨長老中推舉。因此,整整吵鬧了兩年,大家誰也不服氣誰,各寨便各行其事,有些山寨更是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土倫惋惜的歎了口氣。
朱駿眉頭緊蹙,若真如土倫所說,自己雖然取信了土倫的山寨,但其餘的山寨對漢人的忌諱莫深,要想輕易化解可就難了。
土倫見朱駿不言,找了個乾淨的石頭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讓朱駿坐下之後,才自顧自的盤腿而坐:「朱兄弟,你是個金貴的人,現下克倫族四分五裂,土倫有幾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們自家兄弟,土倫大哥但講無妨。」這幾天的朝夕相處,朱駿倒真有些拿土倫當大哥的意思,他來到這個世界舉目無親,屬下們一見著他又是跪拜就是膽戰心驚,比說兄弟,就連朋友都不可能,倒是這個土倫與自己沒有任何利益的衝突,朱駿雖然有利用他的嫌疑,但多少又對他產生了些親人般的依賴,這種複雜的心理,朱駿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朱兄弟,大哥知道你想利用克倫族來復國,我雖是克倫族的長老,對當前的形勢也有幾分認識,當你說到要讓山寨中的勇士去組建山地營時,我便看穿了你的想法,但是克倫族內的形勢非常複雜,你嘗到了這一次的甜頭,以後就莫要再涉及克倫族的事務了,否則總有一天會引火燒身。」
朱駿的面容一窘,彷彿如被偷糖被發現的孩子一般,面色不由得紅了紅,他原本以為土倫對他利用克倫族的事蒙在鼓裡,想不到早已被他看穿。正當無所適從的時候,但見土倫仍然是一副平和的面孔,朱駿才定下心來,這一次他不再有什麼隱瞞了,直截了當的道:「不瞞土倫大哥,朱某確實有利用克倫族之嫌,但我們既然有著共同的仇敵,為什麼就不能聯起手來呢?至於克倫族的內部事務,小弟並沒有參與的興致,有了兩百五十名克倫族的壯士,朱某已心滿意足了,土倫大哥,聽你的口氣似乎克倫族中會遭遇什麼大變故嗎?」
土倫長歎一聲,似有難言之隱,許久才道:「大哥也說不上來,正因為有這種預感,才會選擇將族中的青年托付到你的手裡,這些你不必再問了,你我能在一起歃血為盟也算是一種緣分,將來若是我遭遇了什麼不測,還望你能夠幫忙照顧山寨中的族人,大哥感激不盡。」
朱駿默然不言,知道土倫定是預測到了整個土倫族將會發生一場大變,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因此才會有跟自己歃血為盟、同意撥出兩百五十名青年族人跟隨自己的事情,他原本以為自己利用了土倫,想不到反被土倫利用了。
只是土倫這個時候說出來,反倒讓朱駿沒有任何厭惡之感,心裡倒是對他有些佩服,又有些不捨,說不定待自己離開山寨之後,他和土倫便再也不能相見了。
「朱兄弟,大哥厚顏還有一件事要托付於你。」土倫眼眸直視朱駿,嗓音中儘是滄桑。
朱駿知道這次托付幾乎可以等於某種意義上的臨終遺言,於是正容道:「土倫大哥請說。」
「我想請朱兄弟保護好公主殿下,不管將來如何,都不要讓她有什麼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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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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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8:31
第三十三章:鐵礦
朱駿從土倫的隻言片語中得到一個信息,克倫族將會出現一次大規模的變亂,任何克倫人都將不可避免的被捲入進去,這次變亂的應該與安雅公主有很大的關係,或許變亂的矛頭極可能是直接指向她的。
對於土倫的托付,朱駿回答的含糊其詞,這也是因為朱駿意識到安雅公主是個大包袱的原因,似他這種自身都難保的人,哪裡還能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到時候變亂者直接向自己要人怎麼辦?給還是不給?給的話就是失信於人,不給的話就可能挑起爭端,他將來所要面對的敵人原本就難應付,如果再為自己樹立個敵人,這豈不是自討苦吃。
當朱駿看到土倫一臉失望時,忍不住有些後悔自己的決絕,但此事事關重大他絕不會掉以輕心,而且土倫此人雖然表面上毫無心機,卻是個深謀遠慮的人,朱駿原本還想利用他來壯大自己,反倒被他利用自己來為山寨避禍便是明證。
為此,朱駿鬱悶了很久,他想不到一個小小山寨的長老便能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雖然對自己有利無害,但也難免讓朱駿有些喪氣,僅有的一些成就感猶如緬南晨曦時的濃霧,看似籠罩天地其勢浩蕩,太陽一出,便能輕易將它們驅散。
朱駿歇息了一個時辰,便精神奕奕的領著從人與土倫一起查驗山寨中的鐵屑質量,山寨中的存量並不多,只是堪堪盛滿了幾十個籮筐,朱駿斷定,這些鐵屑應該是某個裸露的原礦表層開採的,其中的雜質較多,對朱駿的煉鋼用處不大。
朱駿隨手將半把鐵屑拋回籮筐,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鐵屑灰對著土倫道:「這些鐵屑我暫時沒有用處,且將它放在山寨吧,什麼時候想要時再說。」
朱駿一邊說一邊可惜的搖了搖頭,他這次來的目的原本是收購鐵礦石的,雖然中間出了許多變數,也為他撈足了好處,但這時看到這些無用的鐵屑,失望總是難免的。-====-
一旁的土倫也暗自著急,這些鐵屑是山寨贈送給朱駿的,也算是還了朱駿為他們驅逐野象和送來糧食的人情,想不到白送人家還不接,想來這鐵屑也是實在不堪入目了。
朱駿回轉身對土倫道:「土倫大哥,這些鐵屑是從哪來的?」
「就是那座山峰上,我們來時穿過的那個山澗處,離這裡並不遠。」
朱駿點點頭,繼續問道:「那裡還有這種礦石嗎?」
「有的,方圓幾里到處都是,只是開採不易,族人們只能在表層剝下一些鐵屑來。」
朱駿心裡已有了計較,鐵礦的開採在這個時代難度極大,特別是相對於這些緬甸土人來說要想將這些堅硬的物質敲碎更是難如登天,倒是明朝的火藥技術純熟,早已開了利用火藥來炸碎開採的先河。
現今兩個武器作坊已開始投入了運作,所耗費的鋼料極多,而鋼料生產的主要原材料便是生鐵,有了這個鐵礦想來足夠作坊運轉而不需要向外收購了。只是鐵礦所處的位置險峻,運又成了麻煩,不過這是以後的問題,朱駿打算去看看這座礦山再說。
「土倫大哥,這座鐵礦對朱某至關重要,你帶我去看看如何?」朱駿道。
「好,我們現在就去,只有兩個時辰的路程,我們正午就能到。」土倫一邊說,一邊已邁開了步子。
二人到了後寨門,沐劍銘已帶著神機營一齊聚集到了朱駿身邊,朱駿雖然不喜歡每次出門都要前呼後擁,但他們也是擔心自己的安全,若是不許他們跟隨想必會讓更多人擔心,反正也是閒來無事,朱駿索性也不阻止,就當帶著隊伍踏青好了。
這時天已大亮,山寨在經過長夜的寂靜之後煥發了生機,雅安公主正騎著白馬帶著一隊侍從在寨中的空地上練習馬術,緬甸山峰險峻,許多道路往往凹凸不平,所以馬匹並不是這裡的主要代步工具,雅安公主倒是馬術嫻熟,輕靈的身子在馬上猶如青燕一般,許多原本不能過的縫隙都能瞬間穿梭而過。她身後的一干侍從則小跑著跟上,不斷的歡呼著助威。
朱駿遠遠眺望,只覺得那幫侍從猶如腦殘一般,人家好好的在騎馬,你們跟著屁股後面屁顛屁顛的歡呼做什麼?他突然心中一凜,緬甸這種山路崎嶇的地方,這公主為什麼偏偏要騎馬?且馬術如此嫻熟,難道是防備什麼?
這時所有人已整裝待發,朱駿正要下令開拔,只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側頭望時便見雅安公主飛速的策馬而來,猶如山崩地裂一般所衝向的目標竟是朱駿。
「上箭,瞄準那白馬。」一旁的沐劍銘已嚇得一身冷汗,連忙大吼。
卡嚓,一道整齊的搭弦聲響起,百名弩手已架起手弩對準了目標。沒曾想雅安公主突然勒緊馬韁,白馬前蹄一揚,馬頭一偏竟生生的將身子頓住。
「好馬術!」朱駿不由得讚歎了一聲,他雖然不懂的騎馬,但雅安公主這般的手法卻是第一次瞧見,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喂,逃跑天子,你們要去哪裡?」雅安仍舊蒙著面紗,似有惱怒的望了沐劍銘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朱駿身上。
「回稟公主殿下,我帶朱兄弟去後山轉一轉,那裡有一處鐵礦。」土倫不敢隱瞞,搶先答道。
「鐵礦是什麼?」雅安公主滿眼的疑竇,轉而將目光放在了土倫身上。
土倫道:「我們的刀劍就是鐵礦打造的。」
雅安公主已揚起了鞭子,見幾十把手弩對準著自己這才硬生生的沒有揮出:「土倫,你好大的膽子,既然鐵礦可以鑄造刀劍,你為什麼帶漢人去,難道嫌我們克倫族的刀劍夠多不需要鑄造了嗎?」
朱駿忍俊不禁的聽著二人的談話,心想這公主倒也橫蠻到了極點,不過轉念一想,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過早少了父親,身上背負著國仇家恨,又要面對那些覬覦她地位的部屬也算是可憐,朱駿不由得轉而同情起她來,甚至暗暗後悔昨天夜裡為什麼不答應土倫的請求,好好的保護這個少女。
想到這裡,朱駿不由得笑了笑,心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多愁善感起來了,別人怎麼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雅安公主的確值得同情,可是誰又能同情自己呢?自己身處如此敏感尷尬的地位,自保尚有問題,又如何去做這種同情心氾濫的事。
朱駿愣神的功夫,土倫已撫胸垂頭對著雅安公主道:「公主殿下,鐵礦開採極難,且克倫族缺乏鍛造刀劍的匠人,倒不如直接向商人購買值當。」
雅安嬌叱一聲道:「他們漢人能開礦,我們土倫人為什麼不能。」她一邊說已如輕燕一般躍下了馬,用馬鞭拍了拍靴上的塵土道:「我也隨你們去,我倒要看看,這鐵礦如何難開採的。」
「公主殿下,後山山路險峻,恐怕……」土倫開口要勸,卻很快被雅安止住道:「你不必說了,克倫族崇敬山神,如何還會害怕高山。」
她一面說,一面已邁開了步子,當先出了寨門,其餘人無可奈何,個個緊隨著她的腳步,只有沐劍銘一臉的不忿,湊到朱駿耳邊道:「皇上,她只是下國的公主,竟如此蠻橫無禮,須知東吁滅國之前還是我大明屬國,她如此不將皇上瞧在眼裡,要不要末將去教訓教訓她?」
朱駿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個大男人,何必要和女人計較,隨她去吧,我們探查鐵礦要緊,有些時候不必為了些小事大動干戈,大局為重。」
沐劍銘點了點頭,護著朱駿身後是浩浩蕩蕩的神機營戰士和百名雅安公主的侍從,一干人竟有五百之多,蜿蜒著向後山前進。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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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1:58:46
第三十四章:逆水行舟
待進入山澗,土倫引著朱駿往裡走了一段,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起來,朱駿只看到這山澗的四壁上綻放著赤色的暗光,再往裡走,周圍的草木皆已稀疏,朱駿可以肯定,這地底顯然也是鐵礦,才使得植被漸少,他彎下腰,刨開表層的紅泥,再往下刨便看到一層堅硬的暗紅色礦物裸露出來。
朱駿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是赤鐵礦。」他轉過身,對土倫和雅安公主道:「這座礦脈也不知有多大規模,過些日子我會讓人來開採,若克倫族的兄弟在山寨中無事,也可讓他們來開礦,每月給五錢銀子的工錢,有多少我要多少,山寨裡的鹽巴、棉布、鐵具等必需品我也會讓人每月低價售予你們。」
朱駿頓了頓,深望了雅安一眼,繼續道:「公主,想來你雖年幼,但對克倫族的情勢有所瞭解,你是女流,各寨必不會服你的統治,若你不能尋變求強,早晚會有殺身之禍,今日朱某言盡於此,如何決斷還是公主自己拿主意吧。」
朱駿說的淡然平靜,心裡卻是起伏不定,其實他口裡雖說礦脈不知有多大規模,其實已猜測出這片鐵礦規模宏大,自己的兩個作坊日夜開工,就算是一百年也沒有問題。單這些源源不斷的生鐵就能值十萬以上的白銀,只是運輸方面有些難題,這一點朱駿心裡已有了定計。
安雅公主摸了摸四壁堅硬的鐵質,不由得眉頭緊蹙,鐵礦堅硬無比,若只是用簡單的工具開採想來是極難的了,至少克倫族就算舉族開採恐怕也無濟於事,倒是不知道這些漢人如何能夠開採的。
「朱兄弟的意思是,若是這片礦山能夠讓與朱兄弟,那麼朱兄弟願意與山寨同氣連枝嗎?」土倫別有深意的望了朱駿一眼。
朱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礦山雖不是黑克倫山寨的,但這裡與克倫族人極近,若是沒有他們的支持,要想開採可就難了,可一旦與雅安公主栓在一起,難免將來會引火燒身,不管哪條路都有利有弊,倒讓朱駿踟躕起來。
「同氣連枝談不上,大家互相幫襯幫襯便可。」朱駿還是淡淡回絕了土倫,為今之計,只有慢慢拖延才是上策,到時在靜觀其變,哪個對自己有利再決定自己的立場。
土倫道:「朱兄弟既然主意已定,大哥也不強求了,大哥也不盼你到時傾囊相助,只求你將來看在大哥的面上幫襯一二。至於這礦山朱兄弟若要開採山寨定然會給些方便。只是有一條。」
「土倫大哥請講。」朱駿心裡不由得一沉,只是覺得土倫與自己說話時再也沒有了從前的語重心長,處處為自己著想,反而話中帶了機鋒,半遮半掩,彼此反倒生分了不少。
「朱兄弟若是調一隊上次驅趕野象的弩銃兵在這裡駐紮,這樣既可以保護好礦脈,又能與村落形成犄角之勢,也可免去被人圍困之憂,你看怎樣?」
朱駿心裡早有這個想法,若是能在這山澗內駐紮一隊士兵,將來確實能夠收到奇效,也可用來保護鐵礦的開採,不致因為一些變數而停止了生產。他心裡暗想土倫之所以想讓自己駐紮一隊神機營在此恐怕不單是為了自己,更大的好處應該是將來克倫族發生變亂之時山寨中的人也好上山尋求神機營的保護,以此來保全山寨。
似這種條件朱駿當然求之不得,他滿口應了,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圍著山澗轉了幾圈,朱駿讓沐劍銘觀察四處的地形,琢磨如何佈防,待天色不早,這才罷休。
朱駿打算趁著到了這裡原路返回村落,他在這裡呆了四、五天,村落裡也不知發生了多少事急需自己去處理,現下山寨的事務已一併解決,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烏古河橫跨緬境,沿途經過緬都阿瓦,再蜿蜒而下,直通土瓦入海。此時已漸漸入夏,暴雨尤多,致使河水暴漲,直到近幾日才好轉了一些,寬闊的河面上,一頁扁舟順流而下,飛快的向前行駛。
楊嗣德屹立船頭,望著兩岸崇山峻嶺猶如走馬燈一般從眼中一晃而過,不由捋了捋唇下的稀須,踟躕不定的將目光落在了前方奔騰的河水上。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現今大明已國破家亡,要想復國中興,正猶如這浩蕩江水一般,逆舟而上,前途未定。
「哎!」楊嗣德歎了口氣,他奉命前往緬都散佈阿泰謀反謠言,又親自拜訪了緬甸王子王莽白,這個期間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又聽到了許多冷言冷語,好在幸不辱命,一切都打點的極好,就連那一向以暴虐著稱的緬國王子見面時有些刁難,但聽到他的來意之後反而客氣了許多,說到底,阿泰同樣也是王莽白的心腹大患,二人定計之後,王莽白已承諾聯絡朝臣一齊發難,到了那時,就算緬王想要保下阿泰也是不可能了。
恰在這時,後艙鑽了一人出來,這人正是曾經的漢人通事周慕白,他顯然是發了一筆小財,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綢緞儒袍,頭頂儒冠,腰間繫著金絲香囊,手中把玩著一柄紙扇,一眼望去,倒似一副大富人家的公子哥打扮。他爽朗一笑,朝著楊嗣德的背影道:「嗣德兄,何必整日長吁短歎?快進艙來,船家做了一隻上好的鱘魚,咱們對飲小酌一番。」
(原本古代是喊字號的,比如趙雲,字子龍,稱呼是子龍兄,但是這樣容易導致讀者們混淆,乾脆叫雲兄之類,畢竟大家看書求的是休閒。)
楊嗣德側回頭,勉強對著周慕白笑道:「如此甚好,明日我們便可登船上岸了,這些日子我總是心神不寧,害怕要出什麼事,倒不如你我大醉一場,忘卻了那些煩心的事。」
楊嗣德轉身回艙,艙內顯得有些狹小,只能容納四五人的位置,中間擺著一方小案,案上有三菜一湯和一個花瓷酒壺,兩邊各放著一副碗筷,周慕白倒也是個精細的人,早已將酒杯灌滿,只等楊嗣德來吃。
當下,楊嗣德也不客氣,舉杯便飲。其實他並看不起這周慕白的為人,此人在緬都瓦城時仗著緬王的勢力欺負大明遺民,對永歷帝甚是不恭,為人更是貪財輕義,實在不敢恭維。自朱駿帶領從人南下之後,周慕白這個漢人通事也成了賦閒,閒來無事,竟在城中遇見了楊嗣德,他倒是痛快,為楊嗣德行了不少方便,可臨走時,這周慕白竟要求楊嗣德帶他一起回去,楊嗣德也不知他安了什麼居心,但轉念想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的秀才,想來也沒什麼,二人便租了條船,逆江而下,三五日間便行了十之**的路。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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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2:06
第三十五章:帝王之術
「嗣德兄,今日我們在此舉杯痛飲,待明日之後便要同殿為臣了,將來還要請嗣德兄照顧一二。」周慕白陪著楊嗣德一飲而盡道。
楊嗣德不以為然的笑笑,心道這個秀才當真是大話連篇,就憑他一個小小的秀才,充任過緬王的通事,還想著與自己同殿為臣,當真是可笑,不過他為官十幾年早已學會了處變不驚的本領,只微微一笑,道:「那麼楊某便拭目以待,只望周兄一步登天入殿為臣了。」
周慕白道:「楊兄定然是不信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干係,明日便能見分曉。」
他舉起酒杯自飲自酌了幾口,歎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讀書人便為了這句話十年寒窗,日夜與孤燭相伴,今日我要破了這個規矩,讓世人都知道就算是一個秀才,照樣能封侯拜相,志在千里。」他指了指楊嗣德,哈哈笑了兩聲:「清流做官只為名流清史,奸裘為官只為權位,我與你們不同,我只為求財,只求功成名就之後金玉滿堂、美女成群便可。」
楊嗣德默然無言,他實在是無話可說,堂堂內閣大學士何必要和一個狂生計較,若不是他在緬國有些人脈,楊嗣德還不想得罪於他,否則理他做甚?
夏夜炎炎,扁舟順水而下,附和著奔騰的流水,猶如開弓之箭一般穿梭而過,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縷淡淡的酒香徘徊在河水上空久久不散。
第二日凌晨,舟船在土瓦附近的河床上*岸,周慕白幫楊嗣德付了船資,二人帶著幾名小廝上了岸,結伴而行。一路上二人無言,話不投機,自然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待走了半個時辰,遠處一陣整齊的號令聲傳了過來。
楊嗣德心裡一緊,側耳傾聽下竟是隱隱有千軍萬馬高喊著訓練的口號從遠處而來,他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聽那隊伍的口號彷彿說的是漢話,想必是皇上拉出來訓練的神勇營了,只是神勇營雖然每日晨跑,但都是在山谷內進行的,怎的今日會跑出村來?
楊嗣德加快了步子,果然看到前方一條由人影匯聚的人流組成長龍,向著右側的大山跑去,每人身後似乎還背著一件足有半人高的物事,只是大霧瀰漫,離的又遠,楊嗣德看的並不清楚。
楊嗣德給身邊的從人使了個眼色,那從人會意,點了點頭,將手捲成喇叭狀對著那隊伍喊:「前方可是大明的將士,我家大人是新近的內閣大學士,剛從阿瓦辦差回來,有事要問。」
周慕白緊貼著楊嗣德身後,附庸風雅的在這大霧天裡搖著紙扇,饒有興趣的事件的發展。
大霧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待走近了,楊嗣德才看到對方全身穿著皮甲,頭頂著頭盔,腰畔是一柄長刀,他遠遠望到楊嗣德已雙手抱拳道:「原來是楊學士,末將山地營指揮使蘇昌盛叩見大人。」
楊嗣德認識蘇昌盛,這人正是沐國公四家將之一,當下也不敢怠慢,連忙道:「蘇將軍不必多禮,對了,這山地營是什麼名堂?」
「稟大人,這山地營是皇上七日前新建的建制,主要訓練山地作戰之法,由二百五十名克倫人和三百五十名漢人共同組建。」
楊嗣德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身畔的周慕白卻兩眼放光道:「緬甸多山,建立山地營正是因地制宜。」
楊嗣德又問:「那些士兵背著的東西是什麼?」
「大人,那是籮筐,每日山地營晨跑之時便要翻過那座大山。」蘇昌盛用手指了指遠處隱沒在濃霧間的山峰繼續道:「那裡新近發現了一處鐵礦,皇上已讓人在那開採,山地營的弟兄們每日清晨在那裡打個來回,去時背著籮筐,回來時便可把工人們昨日開採的礦石用籮筐背回去。這樣既可訓練軍士,又能輸送礦石,一舉兩得。」
蘇昌盛嚥了口吐沫又道:「開始幾日弟兄們都不習慣,往往是克倫族的士兵可背回十斤重的礦石,而我們漢人的士兵能夠上山下坡便是不錯,不過這幾日有了些效果,有的克倫族人也能背回十五斤的礦石,而部分漢人士兵能背回五斤重的礦石,皇上說了,若是勤加訓練,每日至少要背回二十斤的礦石才算是略有小成,屆時每名士兵也有一兩銀子的補貼。」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楊嗣德點點頭,道:「本官趕著回去,你們繼續訓練吧。」
蘇昌盛抱了抱拳道:「既如此,末將便失陪了,不若這樣,大人繼續趕路,我先派一名士卒回村稟報,大人鞍馬勞頓,也好有人相迎。」
待楊嗣德回到村落,老遠便看到沐天波帶著一干官員在村口眺望,他加急了步子對著眾同僚抱拳道:「沐首輔、諸位大人,勞動諸位來迎,當真令楊某汗顏。」
大家都拱起手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有人端來一杯茶銘,楊嗣德也有些口乾顧不得禮讓便一口而盡,沐天波已收起了笑,對著楊嗣德道:「內閣大學士楊嗣德跪下,皇上有口喻。」
百官們面容一正,紛紛隨著楊嗣德跪下,三跪九叩之後,楊嗣德朗聲道:「臣楊嗣德洗耳恭聽。」
「皇上口喻,內閣大學士楊嗣德勞苦功高,奔波千里,不負朕之重托,命其兼領兵部尚書,立即上任。」
「啊?」滿地的官員們紛紛驚呼一聲,就連楊嗣德也難免有些吃驚,他原本是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被越級拔耀為內閣大學士原本已是一步登天了,想不到皇上又開恩讓他兼領兵部尚書,如此恩寵,自大明開國以來也未曾得見。
「還不謝恩?」沐天波見楊嗣德一臉的驚訝,不由得歎了口氣,對於皇上的任命百官們恐怕多有不解,但他沐天波卻是洞悉分毫,自山地營建立之後,皇上實在找不出可以替代的將領來任命山地營指揮使,只好任命了沐家的四家將之一的蘇昌盛。這樣一來,沐天波是內閣首輔,兒子沐劍銘是神機營指揮使,家將蘇昌盛為山地營指揮使,一門三大支柱,若是生了異心,要想制服可就難了。
對於朱駿來說,要想掣肘沐家,只能恩寵楊嗣德,在政治上他是內閣大學士,在軍事上他又是兵部尚書,雙管其下,至少可以將沐家的野心降至最低。
朱駿並非是不相信沐家,只是他清楚的是,絕對的權利只會帶來絕對的**,就算沐天波與沐劍銘忠心耿耿,但是他的那些部下也會忠心耿耿嗎?如果哪一天上演一出黃袍加身怎麼辦?
忠臣也必須要有必要的約束,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能容許一家獨大的局面,否則只會養成壟斷和囂張跋扈。
「臣楊嗣德叩謝皇恩,吾皇萬歲!」楊嗣德渾濁的眼眸中已閃露出淚花,微顫顫的站起身。
楊嗣德身後的周慕白隨著楊嗣德跪下,也隨著他站起來,他臉上陰晴不定,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許久之後,才矢口道:「不錯,這就是帝王之術,以彼壓此,相互掣肘。看來我所料的不錯,現在的永歷已不再是從前的逃跑天子了,難道真的是有皇天保佑朱家嗎?」
周慕白說的聲音極低,周圍的大臣們根本沒有人聽見,這時沐天波顯然已望見了他,板起臉來道:「這不是那個漢人通事嗎,怎麼?難道緬王又有什麼事需要你來傳話?」
周慕白心下大定,更是明白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他笑顏逐開,對著沐天波拱手道:「是沐公爺,周慕白早不在緬王那混飯吃了,今日前來一是想著給咱們大明的天子效力,二來也為皇上帶了一樣寶貝。」
「寶貝?什麼寶貝?」沐天波看不得他一副吊兒郎當的市井模樣,背著手沉聲道。
周慕白神秘的搖了搖頭:「恕沐公爺恕罪,這寶貝只有皇上才看得出來。」
「好,到時我自會去向皇上稟告,皇上見不見你便不是我做主的了。」沐天波別有深意的望了周慕白一眼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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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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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2:24
第三十六章:論策 上
一干官員大臣們擁著楊嗣德去了,周慕白乾笑兩聲,曬然背手四處閒逛,他楊嗣德是內閣大學士,又兼領著兵部尚書,自然是前呼後擁好不熱鬧,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如此慢待他,想當年他是漢人通事之時豈不也是趨炎附勢嗎?
他慢慢踱步暗暗的觀察著村子,只發現身後似有兩名壯漢輕手輕腳的跟蹤而來,待他回頭時便眼望著別處,想來定是那些大人們並不放心他,只當他是緬王的奸細前來打探消息的了,他不以為然繼續向前走了幾步,只看到村東有百來個工匠修建泥牆,一旁放置著一個高大的木桶,桶內滿是混雜著鵝卵、砂石的泥漿,有人拿著鐵鏟不斷的攪動,而另一邊則有人先用磚石堆砌起牆體,有泥匠沾著泥漿均勻的塗抹在牆體上,整個圍牆有近兩丈之高,厚度更是四尺有餘。-====-
周慕白心念一動,暗道永歷莫非是想學其太祖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戰略?他不禁搖了搖頭:「失策、失策,需知前明皇帝已成了眾矢之的,當務之急不是善守而是求攻,趁著清軍被李定國拖住之時迅速佔據廣褒的南洋作為根據地才是上道,一味防守能守的了幾時?」
他還要往前走,去看看那奇怪的泥漿,卻被跟蹤的兩名壯漢奔來攔住,其中一名壯漢道:「沐公爺有令,周公子遠來是客,該到賓房中歇息才是。」
周慕白頓住腳,難免對沐天波起了輕視之心,老早便聽聞沐公爺是個人物,想不到竟如此小家子氣,不過是一些泥漿而已,竟連看都看不得。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命令是朱駿所下的,而這些泥漿在一年之後自會名聞天下,成為世人眼中的天工之作。
周慕白失去了興致,任由兩名壯漢領到了一處石屋,這屋子顯然是新近建造的,相貌醜陋,既沒有江南木質庭院的精雕細刻,又沒有北方磚瓦房的大氣,只是在磚外塗抹了方纔的泥漿,可能是新建的緣故,還散發著一股怪味,讓周慕白又忍不住搖頭。
有人給周慕白奉上了茶,周慕白也沒有心思,意趣闌珊的在屋內跺了幾步,終於有一名官員走了進來,朗聲道:「這位可是緬國漢人通事周慕白嗎?」
周慕白拱手道:「正是周慕白,只是這漢人通事的頭銜早已向緬王請辭了。」
官員不客氣的瞥了周慕白一眼,顯然是對他極為輕視,拂袖道:「既然是周慕白便隨我來吧,吾皇恩澤,讓你去覲見。」
周慕白點點頭,隨著官員出了石屋,穿越了幾條小巷,這裡的石屋顯然都是新建的,且造的倉促,外觀上自是奇醜無比,周慕白又不禁連連搖頭,前面帶路的官員在一個大庭院前頓住腳,側回身對周慕白道:「你在這候著,我進去通報。」
這庭院與其他的石屋所用的材質相同,外觀上卻好了一些,仿製的是北方四合院的構造,只是細微處仍然略顯的有些粗糙,這也算是周慕白見過最好的屋子了,因此倒覺得順眼的多。
「周慕白叩見皇上。」周慕白待官員通報完畢,跟隨著官員了進了主廳,一見著端坐在上座的朱駿便納頭拜下。
朱駿不動聲色的翹著二郎腿望著周慕白,數月之前,他還仗著漢人通事的名頭對永歷倨傲的很,想不到時過境遷,卻又換了一副模樣。如此大的變化,朱駿不得不小心一些,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聽說你是來給朕送禮的?朕瞧你除了這身光鮮的衣裳倒是兩手空空,禮從何來?」
「皇上,周某要送的寶貝非同尋常,若不是胸有宏圖大志之人絕對承受不起,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有這海納百川的胸懷。」周慕白道。
「哦?」朱駿並起腳,饒有興趣的身體微微向前一傾:「你平身吧,繼續說下去。」
周慕白站起身子,道:「周某要送的寶貝便是周某自己。」他肅容正冠又屈膝跪下仰面道:「周某願效犬馬之勞。」
朱駿臉色一沉,心裡不斷的猜測著周慕白的來意,若說周慕白當真是來投效朱駿卻不敢信,自己不過是個亡國之君,屬下人眾不過兩萬餘人,又處處受人掣肘,所轄之地也不過五十里,除了掛個皇上的空名之外,可謂是一無所有,他周慕白原本就是個見風使舵、要錢不要臉的主,如何會捨棄緬王那棵大樹跑來投奔自己?這其中要麼另有隱情,要麼便是什麼陰謀,想到這裡,朱駿不由得又多了份小心,他不置可否的端起桌几上的茶銘喝了一口,呵呵一笑,道:「說笑了,朕只求苟全性命於南洋,哪裡有什麼雄霸之心,周愛卿莫要取笑。」
「皇上!」周慕白冷哼一聲道:「既然皇上只求苟全性命,為什麼要私自編製海盜,隱匿戰艦,訓練兵甲,修築防務呢?」
朱駿大驚,手中端握的茶盞差點脫手要摔落在地,他畢竟是個年輕人,縱然老成於外,這時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得臉色大變。這收編海盜,將海盜的戰艦暫時安放在海島還派了一隊人看守的事原本是極其隱秘的,周慕白怎麼會知道?大驚過後,他的態度已變得玩味起來,心裡已起了殺心,不論如何,這周慕白是不能留了。
周慕白豈能不知朱駿的心思,從容笑道:「皇上只道這事做的隱秘,其實在緬都之中上至緬王,下至商賈又有誰不知道?須知這是緬人的國土上,皇上以為能瞞天過海嗎?」
「緬王也知道了?」朱駿屏住心神,臉上踟躕不定,既然緬王已知曉了,那麼殺周慕白滅口已沒有了意義,事已至此,反而不能慌張,朱駿拚命的讓自己安下神來,盡量做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問。
「緬王自然知道。」周慕白斬釘截鐵的肯定了一句,繼續道:「不過皇上也不必彷徨,緬王知道又能如何?現今天高緬王遠,他不能將您怎樣?」
「這又是為何?」朱駿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原本以為緬國的局勢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竟不成自己的每一件事緬王都能夠洞悉分毫,可是既然緬王已經知曉了此事,為什麼緬國的局勢仍然風平浪靜呢?
「皇上,緬王既知道了皇上的抱負,自然是欲除你而後快,但是一來師出無名,二來這緬國之內也不太平,緬國王子王莽白意欲作亂,若是緬王輕易對皇上動手,難免會被王莽白抓住口實,現下緬國宗室相互掣肘,反而讓皇上贏得了時間。」
朱駿又驚奇道:「難道緬王也知道弟弟王莽白要謀反的事?」
「王莽白的不軌之心早已路人皆知,緬王豈會不知,只是王莽白手握兵權,在緬**中素有人望,又獨攬了朝政大權,緬王若是和他輕易反目,只會引火燒身而已,所以國人都言王莽白必反,緬王卻是執意不信,以圖能夠拖延與王莽白翻臉的時間,這些時日以來他暗中培植親信,正是為此。」
周慕白見朱駿聽的入神,頓了頓又道:「此次皇上讓楊嗣德去緬都離間緬王與阿泰,其實緬王自是對阿泰放心的,十分相信他的忠誠,但楊嗣德聯絡了王莽白,那王莽白在朝中串聯,聯名要求罷黜阿泰,押入緬都看押定罪,緬王也只能無可奈何,下昭令讓人押解阿泰入瓦城,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安撫王莽白拖延時日而已。」
朱駿默默的記住周慕白的話,心裡卻是起伏萬千,想不到緬國的局勢竟然如此複雜,單從表面上來看似乎歌舞昇平,但是內裡卻是暗潮湧動,自己原來的分析完全錯誤,他原先還以為是緬王昏庸無能,最後才被王莽白篡奪了江山,竟不成想緬王也是個心機深沉的厲害角色,為了安撫住王莽白,竟有拿自己心腹開刀的魄力,單隱忍的功夫便能堪稱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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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卷就要結束了,下一卷開始進入瘋狂的資本積累時期,可能會有點讓人覺得過於卑鄙無恥血腥,這個,也沒什麼,洋人也同樣幹過,只不過是一個翻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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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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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2:46
第三十七章:論策 中
「皇上,草民有三策可助皇上積蓄與建奴決一死戰的實力,請皇上聖裁。 」周慕白又恢復了倨傲的本性,他背著手,眼眸流轉,四處張望,似乎在想著心事,唇角微微顫動,似乎又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發一言,瞥了端坐在上座的朱駿一眼,專等朱駿表態。
朱駿猶如老僧坐定一般,雙眸微瞇,既看不出驚喜,也沒有發怒的跡象。他已確認周慕白是真心來投的,否則如何會把緬國宮闈之事一一與自己分析的詳詳盡盡、明明白白,只是他的態度實在太過狂悖,朱駿現在所要的只是忠臣,能夠服服帖帖將自己的政策貫徹到底的人,絕不是那種持才傲物,桀驁不馴的人才,更何況這個周慕白到底能有幾分本事,朱駿也不得而知,唯一能確認的是,這個傢伙通曉漢緬兩國語言,將來拿來作個通譯或者是到山地營作個語言教習還是不錯的,
只是……朱駿把玩著手掌上的茶盞,略有深意的望了周慕白一眼,心裡忍不住暗歎:此人所來的目的恐怕不單單是想做個通譯這麼簡單吧,可惜了!
周慕白見朱駿不言,不免有些尷尬,道:「難道皇上不想聽聽周某的三策嗎?」
朱駿朗聲一笑,眼眸直勾勾的盯住周慕白,決定打消他的氣焰,傲然道:「朕非但有三策,就算三十策又能如何?朕要的是做事之人,而非泛泛空談之輩,你既想求得朕的賞識,又口出狂言,單止這一點便已失策,還遑論什麼二策、三策?」
周慕白臉色一僵,他原本想欲擒故縱,讓朱駿對自己的三策有些好奇,所以才出此狂言,誰曾想朱駿非但無動於衷,還被他數落了一頓。
「皇上,是草民錯了。」周慕白是個能屈能伸的人,這時見朱駿不喜自己的張狂模樣,態度已軟了下來:「草民也是大明臣子,只望能夠為皇上中興大業效命,還祈皇上成全。」
朱駿點頭道:「既然如此,朕還真想聽聽你的三策,你說來與朕聽聽。」
周慕白完全沒了脾氣,這一次他來這裡完全是孤注一擲,若是觸犯了朱駿的逆鱗,可就得不償失了:「皇上,臣以為要想積攢實力唯有分三步走,這第一步便是掠奪。 」
「掠奪?」朱駿忍不住想笑,在後世地球人都知道搶銀行來錢最快,可是真正敢搶銀行的人卻是不多,現在周慕白讓他去掠奪與搶銀行基本上沒什麼分別?你家小業小,就算要搶也得找個目標,就算搶成功了,也難免會遭人報復,搶得越多死的越快而已,這哪是什麼計策。
朱駿覺得周慕白的話十分荒誕,但轉念一想,誰都知道南洋百國並立,誰都不是輕易好惹的主,這周慕白既然提出,自然有的他的深意,倒收斂了輕視之心,道:「周愛卿,既然是要搶掠,該從哪裡開始?」
「這大海碧波之中,縱橫游戈著商船無以數計,兩岸更是港口無數,到處堆滿了代售的貨物和真金白銀,我們便從這裡開始。」周慕白答道,他見朱駿滿臉的疑惑,繼續解釋道:「這種事自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做,周某聽說皇上繳獲了海盜的六、七艘大船,又收編了海盜,何不如讓他們繼續做這海賊呢?掠奪的金銀是皇上的,而所背的罵名則仍然是那些海盜,就算有人懷疑皇上與海盜有染,可沒有人能夠搜集到有力的證據,南洋各國又能將皇上如何?再說這天下都是憑借實力說話的地方,南洋更是如此,若皇上憑藉著掠奪來的財富急劇擴充實力,就算皇上真是海盜,誰敢出來責難?」
朱駿不由的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畢竟要養一支水師出來實在所耗驚人,不把水師放出去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是他還有另一層擔憂,於是正容道:「周慕白,你倒是伶牙俐齒,這搶掠雖是快速積聚實力的辦法,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此搶掠,只會讓海商人人自危,到時又有誰敢出海?恐怕過不了半年,別說去搶,朕的水師只能面臨各國水師的圍剿了。」
周慕白搖了搖頭:「皇上深謀遠慮,這搶掠終非長久之計。草民提出搶掠的目的便是為了另一個計劃鋪墊。」
他頓了頓,道:「皇上在搶掠的同時,可再組建一支護衛船隊,到時只讓搶掠的船隻不可劫掠護衛船隊所保護的商船,到了那時,那些走投無路的海商們該會如何?」
朱駿兩眼放出光芒,激動的拍起桌子道:「朕明白了,這些海商為了防止人貨兩空自然是爭相加入護衛船隊,朕一面去搶,一面又讓人保護,兩頭賺錢,聽話給錢的自然是保護他們的安全,但是那些不聽話意圖犯險的不但要了他的貨物,這些船上之人的性命也統統沒了,到時不怕他們不加入護衛船隊。只是這護衛船隊的保金多少卻值得斟酌,周先生,你繼續說下去。」
朱駿已改口稱周慕白為先生,已對他的機謀五體投地,這樣陰險的計謀絕不是那些朝堂上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臣們能想的出來的,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個穿越者,更是不信所謂的謀士有多大的能耐,這時才知道,一個謀士對自己有多重要,只周慕白這一個計策,便能讓自己原始資本積累的速度增加數倍以上。
「皇上,我們不要保金。」周慕白神秘一笑,吊足了朱駿的胃口才繼續道:「每個加入護衛的商船,必須交出他們三分之一的貨物來,若所有的商船都能如此,這南洋的所有貨物皇上便能佔到二至三成左右,到了那個時候,所有海運商品的定價權便到了皇上的手裡,一匹絲絹,別人賣的是一兩銀子,皇上可去賣二兩,皇上是大商販,其他的商人見皇上定了價錢,自然會紛紛效仿,到了那時,所賺的金銀又能賺上幾倍。」
朱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對後世的經濟學雖然沒有多大的研究,但也知道壟斷的利潤有多大,令他吃驚的是周慕白竟能知之甚詳,不由得他不佩服,明人雖然獨尊儒術,但對所謂的旁門左道之學防禁並不算嚴,各種稀奇的言論發明在明朝也層出不窮,朱駿想不到這個周慕白對經濟也有所涉及。
(這裡要重點說一下,大家有沒有發現,在明朝時中國人的科技還是處於世界領先地位的,這主要得益於當時思想上的禁錮並不多,特別是到了明末,各種學說氾濫,其中王守仁的心學更是風靡一時,當時還有人提出君主是國家的害蟲、君臣完全平等,只是社會分工不同,宣傳選舉制度的都有,這樣的人都沒有被迫害,由此可見,滿清的奴才思想是多害人。)
「待積攢了金銀,皇上便可大肆拉攏南洋漢人,招徠各處豪傑聚集於此,以觀其變。」周慕白見朱駿動了心,對第一步做出了總結。
「那麼,第二步是什麼?」
「第一步聚集了財富,拉攏了人心,大力擴充操練軍馬,便是等第二步尋求根據之地了,土乃國之根本,皇上縱有金銀千萬,若不能牧守一方又有何用?」
「周先生說的極是,只是輕易冒犯別國土地,既師出無名,又怕實力不濟,傷虎不成、反被虎噬啊。」
「這緬國豈不是白送給皇上的禮物嗎?草民日思夜想,估測那緬國王子王莽白一年之內必定舉事,到時不管誰勝誰負,皇上都可斥責他們骨肉相殘,喪盡人倫,大明原本就有派天兵維護屬國安定的先例,永樂年間的安南便是如此,到時皇上登高一呼,傳檄各處,斥責緬王與緬王子的罪過,興兵伐之,南洋諸國就算猜疑恐怕也無濟於事。」
(洪武初年,朝廷下詔,安南國王陳日喹遣使朝貢,被朱元璋正式加封為安南國王,並將其列為『不征之國』。十幾年後,安南內亂,陳氏家族被黎氏家族取代,立國號為大虞。黎氏向明繼續進貢,並謊稱其為陳氏後人,永樂元年成祖朱棣加封黎蒼為安南國王。後事情敗露,永樂發兵征討,滅安南!明朝是有權干涉屬國篡位的事的,不過也要看情況。)
「如此,既可彰顯大明國威,震懾南洋,又能吞併緬國,師出有名,只請皇上在這一年內大肆招募英豪之士,修兵甲,屯糧草,到時趁兩虎相爭之時,一擊必殺,緬國便是皇上囊中之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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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之後,還有一章就可以進入血腥的第二捲了,最後這幾章很重要,基本算是本書將來的大綱,以後就是分這三步走。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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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3:03
第三十八章:論策 下
先厲兵秣馬,靜觀緬王與王莽白二虎相爭,待他們分出勝負之後,再發佈討伐檄文,歷數兄弟相殘的罪過,率軍北伐,到時若是緬王勝利,王莽白被誅,則王莽白的親信殘部定然人心惶惶,害怕緬王株連,到時必會支持朱駿北伐。 若是王莽白謀篡成功,那麼緬國之內的清流忠臣們也會投向朱駿一邊,希望朱駿能夠誅除叛逆,清正國體。
斗吧,打吧,你們緬國的宗室斗的越厲害,打的越凶狠越好,我朱駿安心做個漁翁,只等你們鬥個你死我活再來大小通吃,朱駿邪惡的想著。
周慕白繼續添油加醋道:「皇上一旦佔據緬甸,既可調撥軍餉糧秣予緬北李定國所部聽用,又可繼續積攢實力。李定國將軍勇武過人、智謀無雙,以區區萬人阻擋逆賊吳三桂十萬大軍一年之久,仍然不顯敗象,由此可見,若有充足的糧餉、兵源,清人要想入緬沒有十年八年是絕無可能的。皇上則趁著這個機會可在緬南遠交近攻,逐漸吞併南洋諸國,要知道南洋土地廣褒,更有萬里汪洋,正是皇上大展宏圖之地。十年之後,皇上據萬乘之國以伐萬乘之國,雖不勝,猶可據守南洋,為我大明延續柞脈,為天下漢人留一席之地。」
周慕白堪堪說完,跪地伏拜,朗朗道:「臣之復國之策共分為三,一為掠奪,積攢實力。二為據地,得到緬國千里沃土。三為縱橫,佔據南洋,與滿清爭雄並立。如此,大明復興之日可待!」
「好計!」朱駿忍不住讚歎一句,心想諸葛亮的隆中對恐怕也不過如此,只是諸葛亮提出的是天下三分,周慕白提出的是雙雄並立,諸葛亮提出的是王道,周慕白所說的是梟雄之霸道。
朱駿清楚,一旦走上這一條路,整個南洋將會陷入一片血腥之中,自己的前方也並非一片坦途,稍一出錯,面臨的將是萬劫不復,不管是緬王、王莽白,或是南洋林立的諸國,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一場沒有失敗的戰爭,失敗者將會徹底的在這個世界消失,連同他的家人、他的部屬、他的故舊,猶如一粒投入汪洋的水滴,永遠的消失匿盡,留不下一點聲息。-====-
「皇上就算能躲得過建奴一時,難道要一世都要躲避?困守待斃只不過是懦夫所為,為今之計,只有大海行舟、逆風而行,絕無退路可言,請皇上速下決斷。」周慕白眸光一閃,一股狂熱從眼眸中放射出來,他還道朱駿害怕了,於是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大明開國以來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歷代君王荒淫無道者有之,煉丹求仙者有之,崇信奸逆者有之,卻從未有過懦弱之輩,草民以為,朱家子弟只要有一息尚存,便該以天下為已任,復國中興、拯救萬千臣民於水火。這是草民的一些淺薄見識,還望皇上聖裁。」
「好一個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朱駿喃喃的念了一句,半瞇著眼,卻顯得出奇的冷靜。
任何人做某件事時都有動機,有的為財、有的為權、有的為義氣、有的為信仰,但是周慕白為的是什麼?朱駿不相信這個傢伙是為了所謂的大義或者是對於前明的眷顧而來的,他的才能朱駿十分賞識,但是這種人反而更加危險,朱駿不得不防。
朱駿喜歡拿人當槍使,並不代表他願意被人當槍使,朱駿現在的感覺是,自己可能要被周慕白當作一柄好獵槍了。
「周先生果然好機謀好辯才,朕只是有一事不解,還請周先生賜教。」朱駿慢悠悠的道:「先生可否預測出若是跟著朕能有幾成的勝算?又有多大的危險?」
「三分勝算,七成危險。」
朱駿笑了,道:「那就是有七成被誅戮的危險了?朕再問先生,既如此,先生為何要鋌而走險?」
周慕白以明白了朱駿的意思,乾笑一聲道:「皇上不信草民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草民原本是雲南人士,崇禎十三年中的秀才,因無心向學,反而愛發些奇怪的議論,一直為鄉人所不容,實在無奈之下,只好遠走他鄉來到緬甸,承蒙緬王不棄,給了我一個小小的官職,恰好皇上又入了緬甸,草民便成了這漢人通事,草民不敢欺瞞皇上,任漢人通事之時,草民對大明的正統之學稍有怨恨,對皇上周畔的臣子十分看不起,所以才慢待了皇上。」
周慕白說的娓娓動聽,猶如講述故事一般將自己的身世一一道出:「只是草民在緬都雖然有些生計,但已預感到緬國不日之內定會發生大變,緬國王子王莽白早有不軌之心,且勝面頗大,而草民是緬王提拔出來的,若是仍然留在緬都,難免會被那心胸狹隘的王莽白視為眼中釘,待他篡位成功之後定會遭受魚池之殃。為了活命,草民便已有了趕快聚集些錢財逃出緬國的打算,這時正好聽說皇上在緬南收攏海盜,聚集戰艦,心裡便想草民畢竟是個漢人,曾是大明恩科的秀才,如何能不為國效力反投異國?因此,草民更是認真收聚皇上在緬南的動靜,最後才下了決心來投。還望皇上不計前嫌,草民定不負聖恩。」
避禍這個理由很不錯,至少朱駿已信了一半,緬國的局勢實在複雜,周慕白雖然是決策圈之外的人物,難免也會受到波及,但是另一半朱駿卻不相信,很簡單,這個人實在太聰明了,所謂的為國效力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真實的目的是什麼?朱駿心裡已猜出了幾分。他從容自若的自斟自飲起桌上的茶水,才悠悠的道:「先生何必要說這麼多的虛話,朕瞧先生莫非是想學先秦呂不韋囤貨居奇吧?」
呂不韋在趙都邯鄲見入質於趙的秦王孫公子異人(後改名子楚)認為奇貨可居,遂予重金資助,並遊說秦太子安國君寵姬華陽夫人,立子楚為嫡嗣。後子楚與呂不韋逃歸秦國。安國君繼立為孝文王,子楚遂為太子。次年,子楚即位(即莊襄王),任呂不韋為丞相,封為文信侯,食河南洛陽十萬戶。在這個時代,呂不韋既是智慧的象徵,也是大不敬的代言詞,拿皇帝來做買賣,稍微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活得不耐煩了,雖說朱駿是個亡國之君,但也不是周慕白所能惹的起的。
「草民萬死,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草民只是愛好金銀美酒,更沒有爭權奪利之心。」周慕白倉皇拜倒請罪,只是面上卻沒有閃露出一絲惶恐的模樣,反倒直視著朱駿,眼眸中顯出一絲欣賞之意。
「平身吧,朕既不會做公子異人,你也做不成呂不韋,朕很欣賞你的才幹,若它日事成,朕賞你金銀千萬,你便安心的做個富家翁如何?」朱駿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臣子要錢不可怕,若真的能夠復國中興,他要多少自己就給多少,朱駿沉吟了片刻,背轉身對著周慕白道:「朕決意復國,並推行你的策略,從今日開始朕敕你為武英殿大學士,入閣參政。你可滿意?」
「草民叩謝皇恩。」周慕白鬆了口氣,雖然許多事出乎了他的意料,朱駿的手段也比自己想像中高了不少,但至少目標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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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成,第二卷血腥南洋開始!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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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3:38
第三十九章:突擊公主港
新始元年秋,呂宋。
公主港是呂宋南部小港,既非海路要道,更不是軍事重地,人口不過萬人,平日裡只有一些相鄰島嶼的客船在此停*,這幾日,卻突然繁華起來,自半月之前,便開始有大量的商船在此*岸,南洋各國的海商們愁眉不展的陸續登岸,讓年久失修的碼頭一下子不堪負重起來,出現了多處的塌陷。
原因無它,南洋各處繁華的碼頭的必經航線上已傳來無數次海盜襲擊商船的消息,這伙海盜組織嚴密,船隻眾多,主艦竟是擁有上百門佛朗機大炮的西洋戰艦,凶殘的海盜們比之從前的小股海盜更加瘋狂,他們劫持商船之後不但搶奪船隻貨物,還將船上所有船員水手全部押往甲板一個個砍頭,而後將屍體拋入大海,據傳通往呂宋奧拉斯港的一片海域被血染成了一片,整整數日都瀰漫著血腥。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大海寬廣遼闊,就算是上千具屍體一齊拋落大海也不可能染紅海水,只是來往的海商們以訛傳訛,加之自身對海盜的恐懼心理才致使對這伙海盜的描述越來越恐怖。
為了躲避海盜,許多海商們選擇了新的航道,從而使一些大型港口荒廢下來,一些原本默默無聞的小港卻突然迎來了無數只海船。
公主港很安全,這裡遠遠繞開了海盜們活躍的呂宋西部海域,雖然碼頭設施年久失修,貨物到達呂宋之後又要徒費一大筆錢將這些貨物運送到周邊的大城市去發賣,但是安全對於海商們來說卻是現在最緊的事。
碼頭上,幾名穿著呂宋公服的引水員正持著小旗,不斷的指揮著船隻的停*,幾名懶洋洋的士兵手中持著長矛躲在貨箱的陰處乘涼,正如海商們所說的,這裡實在太安全了,自呂宋建國以來這裡就根本沒有海盜光顧,誰會有興致打一個又窮又破的小港口主意呢?他們這些奉命巡守的士兵不過是領些不致全家餓死的餉銀而已,其他所謂上陣殺敵、嚴防海盜的事基本上算是天方夜譚。<<>>
只是這幾日上官們催逼的緊,到處發佈張貼了嚴防海盜的公文,讓這些原本連刀槍都沒有握過幾回的士兵統統到碼頭附近待命巡查,讓許多士兵滿是牢騷,這水面上幾百年都未曾出過海盜,他娘的,防個鬼啊!
客商和士兵們都想錯了,這裡曾經是很安全,因為海盜們根本不屑於光顧此地,可是現在不同了,上百條商船停泊在岸邊,堆積的貨物猶如小山一樣高,數以百計的商賈腰上別著鼓囊的錢袋招搖過市,而保衛他們的,是百來名從未上過戰陣的士兵,一尊兩百年前就被淘汰的土炮,和一艘比漁船大一丁點的巡船,如此大的財富、如此薄弱的防禦,海盜們不來才見鬼了呢。
海盜們來了,當先游戈的是一艘足有五十餘丈三桅五帆的西洋戰艦,之後,便是七八艘二十餘丈的三帆大型戰艦,桅桿處沒有打任何的旗號,無聲無息的朝著海岸線逼近。
西洋戰艦的艦首,兩個人影*舷眺望,其中一人拿著海圖,另外一人用西洋單眼鏡筒瞭望遠處的碼頭,拿著海圖的人用手指了指位置道:「張指揮使大人,這裡便是公主港了,咱們水師只管開炮,其餘的事還要有勞張指揮使乘小船登岸。」
「有四艘大商船、二十三艘中料船,小船更是不計其數。劉指揮使,看來你所料的不差,這些該死的商船全部躲這裡來了,難怪我們在林家延灣游戈了這麼久都沒有看到商船呢,你是水師指揮使,這海上的事我也不太明白,你來決斷,我張有德聽你的。」拿著西洋單眼筒的不是別人,正是神勇營指揮使張有德,此次他率營隨水師一齊出海,扮作盜賊,首先選擇的目標便是呂宋,原因無它,因為這裡屬於海島地形,海貿鼎盛。且佔據該島的是佛朗機人(西班牙人在1571年在呂宋馬尼拉建立統治,呂宋為現在菲律賓群島。),就算是發生大規模的海盜,也不會有南洋其他國家前來聯合圍剿。
而西班牙人呂宋的統治並非鐵板一塊,他們的主力戰艦只有七條,需要守衛上千里的海岸線和數以百計的港口,再加上國內叛亂多如牛毛,呂宋總督根本就無心剿滅海盜,偽裝成海盜的大明水師更是肆無忌憚,從襲擊海路的商船,到直接埋伏在港口附近劫持進出港口的貨船,直到現在,打起了海港的主意。
「對付這個小港完全沒有問題,要緊的是別讓碼頭上的人逃回了內陸,皇上曾有過吩咐,除漢人裝船運回土瓦外,每戰之後,務必全殲所有商人、水手,此外,陸地上的商人身上都帶著一大筆的金銀現鈔,若是讓他們逃了實在可惜。」劉二古銅色的肌膚迎著朝陽,冷酷的握住腰間的刀柄,每一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時都現出無限的殺機。
從前的劉二原本只是海盜船上的舵手,自從得到朱駿提拔為指揮使之後便在山谷裡訓練了整整兩個月,接著又奉命揚帆出海,截獲商船三十餘條,所殺的船員水手更是不計其數,他親手下的命令,將一船船的水手押在甲板上,一柄柄長刀揚在半空,刀刃處,被陽光照射的閃閃發光。
「殺!」第一次殺人時,劉二心有不忍,他鼓足了勇氣,才竭斯底裡的喊出了命令,伴隨著一道道腥濃的血箭飆出,數十顆人頭落地,接著屍身拋入大海,人頭則被掛在艦船最高的桅桿上,當長刀迎著海風在空中劃過的那一剎那,劉二感覺心在收縮,腦子嗡嗡作響。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水師大多數由海盜組成,在經過兩個月的訓練讓他們溫順下來之後,胸中的暴戾又爆發了出來,血與火的歷練讓他們成為了漂泊在大海中的幽靈,每一條遭遇的船隻遇見他們都將蒙受厄運。
張有德扶著船舷,一臉擔憂的道:「那怎麼辦?若是我們貿然攻擊,碼頭上的人定會向內陸逃竄,等我們登岸追擊時恐怕已來不及了。」
劉二的嘴角已掛出笑意,長滿老繭的手拍了拍張有德上臂道:「張指揮使過慮了,其實早在兩個時辰前已悄悄讓一隻戰船與我們分道揚鑣,他們會在十里外的海灘登岸,而後從後包抄,這些人是躲不過的。」
張有德拿起單眼筒望了望周圍游戈的戰船,如釋負重一般垂下手臂:「果然走了一條船,若不是劉指揮提醒,張某竟不知道,既如此,我去通知千戶、百戶、旗官,讓他們準備好登陸。」
張有德將單眼筒交在劉二手裡,轉身入倉去了。
劉二已招來身邊的傳令兵道:「命令船隊降下副帆,低速航行,炮手裝填火藥,所有小艦全部放置到甲板上來,準備讓神勇營的弟兄們登錄。其餘的水手全部在甲板待命,聽候調遣。」
「遵命!」傳令兵對著劉二抱了抱拳,敬了個十分標準的明代軍禮,旋身咚咚的向著高處跑去。
「水師指揮使有令:船隊所有船隻降下副帆低速航行,炮手裝填火藥,所有小艦全部放置到甲板上來,準備讓神勇營的弟兄們登錄。其餘的水手全部在甲板待命,聽候指揮使大人調遣。」
「嗚嗚嗚……」隨著號令響起,傳遞信息用的海螺聲低沉響起,站在更高處的旗手已揮舞著令旗來回波動,向四周的戰艦傳遞命令………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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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3:58
第三十九章:費解的佛朗機戰術
「上帝,那是什麼?」一個歪咧咧的呂宋士兵遠遠眺望,驚訝的望著海平面出現的七八條巨大的黑影。
此時的呂宋已被西班牙統治了整整一個世紀,西班牙教士在呂宋的領土上建起了教堂,利用政治上的便利大肆收攏信眾,特別是在呂宋的殖民軍隊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天主教徒。
「是……是海盜嗎?」另一名吸引而來的士兵腳步有些虛晃,全憑著手中的長矛當成枴杖來支持他沒有倒下去。
「海盜襲擊,快去拉警報,向港口總督報告,布蘭朗上尉那裡有火繩槍。」一名小頭目驚聲叫道。是的,西班牙殖民者並不相信殖民地士兵,雖然名義上每三名殖民地士兵都配備了一柄前膛裝藥的火繩槍,但是為了保險起鑒,非到緊急時刻,這批槍彈仍然由西班牙軍官保管,只有臨近戰鬥時才能分發下來,而現在,他們的武器只有最原始的鐵刀和長矛。
來不及了,最前的西洋戰艦側下了右帆在海面上打了個左旋穩穩固定,隨後,側舷的四十門佛朗機炮轟的一聲夾雜著火藥味的濃煙瀰漫在戰艦上空,四十顆炮彈飛砸而來,在港口的各處炸開。
「鐺鐺……」碼頭附近的教堂鐘樓傳來預警聲,居民和*岸的水手商賈們亂成一團,巡邏的殖民地士兵見機不妙,拋下了手中的武器,撕扯下身上的號衣,混跡入逃竄的人群中。
「親愛的孩子們,上帝會保佑我們的,大家不要跑,異教徒都是一群野蠻人,我們偉大的布蘭朗上尉會帶領他英勇的西班牙戰士保衛我們,不要跑,我的上帝啊,你們這群該死的遠東懦夫。」
人群湧過教堂門口,這是公主港最大的建築之一,教堂的牧師肅穆的站了出來,將牛皮封面的聖經攬在懷裡,試圖制止逃竄的隊伍,但這些顯然都是徒勞,很快,他便被人群洶湧的衝散了,這些昨天還在教堂裡做禮拜的黃種人,一旦危難來臨時早已把所謂的上帝榮光拋之腦後,只要能逃命,讓他們在上帝頭上撒泡尿都有可能。
街尾處,一支三十名西班牙士兵分為兩列,在一名上尉的帶領下出現了,他們的手持著火繩槍,全身是深藍底色的西班牙陸軍戰服,在上尉的帶領下緩緩前進。
海盜們居然擁有先進的荷蘭戰艦,布蘭朗有些不敢置信,不過他很快開朗起來,這些遠東的黃皮猴子不過是運氣好得到了一艘戰艦罷了,西班牙在公主港仍然擁有三十名英勇的士兵,只要這些黃皮猴子一登陸,就會被火槍擊潰,西班牙的戰士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往往一個連的西班牙士兵就可以追逐著上千名土著跑。布蘭朗抽出了腰畔的佩刀,憑著多年遠東作戰的經驗自信滿滿的向前虛劈一下,自信滿滿的指揮道:「前進,在火炮的射程外列陣,如果這群狗娘養的雜種敢上岸,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海面上,在戰艦炮火的掩護下,四十餘條小船乘著海浪,靜靜的劃向海岸,小船上,四百五十名神勇營戰士和一百五十名神機營弩手、銃手屏息不動。這是朱駿所下達的規定,每次水師出海,神勇營、神機營各抽出一半人手作為陸戰隊聽用,這樣既可以增強水師的攻擊能力,又能使的各營能夠在戰鬥中得到充分的鍛煉。
小船迅速被浪花衝上沙灘,一個個戰士跳下船隻,用木樁固定好小船,遠處的戰艦也停止了炮響,張有德已傳令整隊,片刻功夫,五百五十名士兵分為七列在海灘上待命。
平靜,雙方都沒有發起攻擊,西班牙人不願意進入火炮的射程貿然去主動攻擊人數眾多的海盜。而張有德則是一臉的疑惑,踟躕的考慮著是否發起攻擊。
「太詭異了。」張有德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百丈之外,三十名花花綠綠服飾的火槍手原地待命,他們的長官手裡揮舞戰刀氣定神閒的端立不動。
「他娘的,這擺的是空城計還是誘敵深入啊。」張有德有些摸不準,他絕不相信這些佛朗機人會傻到拿三十人來對抗大明五百精銳,這世上壓根就沒有這麼傻的人。
「指揮使大人,為何咱們停滯不前?」一名千戶已等的不耐煩了,眼前只有三十多名敵人,只要神勇營出馬,立即就可以將它們衝散。
「你懂什麼?你瞧瞧他們。」張有德指了指遠處,擺出一副儒將的風采:「佛朗機人如此氣定神閒,完全不講我們放在眼裡,恐怕其中有詐,你看看他們的四周都是房舍,說不定已埋伏了一隊人馬。」
千戶點了點頭,甚覺有理,點頭道:「指揮使大人英明,用兵如神啊。」
「哪裡,哪裡!」張有德踟躕的皺著眉,虛應了一聲,馬屁雖好,但事總是要辦的,否則白白讓海上的水師兄弟笑話,他遲疑了片刻道:「神機營千戶劉喜何在?」
「末將在。」一名千戶站了出來。
「你帶神機營的弟兄們小心的上去用鋼弩射他們,盡量保持在五十丈距離之外,我率神勇營為後隊,待他們的伏兵一出,定會上前支應你們。」
「末將尊令。」劉喜領了命,將神機營的弟兄們召集起來,排成五列,前兩列是弩手,後三列是銃手,待攻擊之時,前列的弩手半蹲,而後列的銃手站立射擊,這樣能夠形成持續有效的火力網,劉喜開始還有些狂傲,壓根就沒把對面的三十人放在眼裡,可是一聽張有德分析,還真覺得佛朗機的紅毛鬼有詐,所以採用了最穩妥的戰陣,悄悄的向前移動。
「咚咚……」一陣密集的鼓聲從佛朗機人的戰陣中傳了出來,在他們隊伍的右側,出現了一名敲著小鼓的鼓手,隨著鼓聲的節奏,佛朗機人踏著方步,呼喊著奇怪的口號開始向神機營方向前進。
「他娘的,打仗還帶個打鼓的,辦喪事嗎?怎麼沒人吹嗩吶?」劉喜呸的大罵了一句,引得身畔的結成隊列的神機營戰士一陣哄笑,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兩隻同樣整齊的隊列開始慢慢*近,眼看佛朗機人已進入了弩手的射程範圍,劉喜一聲令下,神機營的隊列嘎然而止,隨後,前排的弩手熟練的開始上箭,劉喜揚了揚手,見對面的佛朗機人竟毫無所覺,不由得心下一喜,高高揚起的戰刀劃空而下,大吼一聲:「第一列弩手,準備。」
「射!」
數十支弩箭破空而過,呼嘯著向佛朗機人激射而去。
佛朗機的陣列一陣慘叫聲後,便有四、五人倒下,幾個受傷的佛朗機人捂著利箭穿刺而過的傷口哇哇的大叫著。
騷動之後,佛朗機人仍然沒有退怯,他們重新組成陣列,手中的火繩槍仍然*在前胸,繼續踏著方步,密集的小鼓節奏仍然鮮快,似乎在催促著士兵繼續前進。
「他***,這是怎麼回事?」劉喜覺得這群紅毛鬼瘋了,他又一次的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第二列弩手上前,準備。」
「射!」
嗤嗤………利箭在空中嗤嗤作響,迅速的射入目標的身體,這一次佛朗機人的傷亡更大,有六、七人的傷亡。
仍然是一次小小的騷動,佛朗機的陣列堅強的重組了陣列,繼續踏著方步,不徐不慢的向前踏步。
「千戶大人,這不會是誘敵之計吧,這些紅毛鬼故意讓咱們殺他們,移開咱們的視線,說不定會有另一隊紅毛鬼從側翼殺出來,嗯,不錯,很有可能是一隊騎兵。」一名百戶感覺事有蹊蹺,很是疑惑。
「少廢話,回到陣列裡去。」劉喜氣惱的踢了那百戶屁股,其實他也費解的很,對面的紅毛鬼感覺就像訓練時用的木人一般,任由自己這方蹂躪,就算是他們的火槍射程比不得鋼弩,至少也該找個掩護或者加速前進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一列弩手上前,準備。」劉喜決定管不了這麼多了,先他娘的把這群傻子幹掉再說。
「射!」
七八名佛朗機人倒下,節奏明快的小鼓聲嘎然而止,佛朗機人的軍官高高的揚起了白手套,僅剩的十四名士兵迅速的將火槍舉過頭頂,軍官高聲的嘰裡呱啦了幾句,接著又用蹩腳的呂宋語嘰裡呱啦了幾句,最後用上了更加蹩腳的漢話:「投……投降,我們要求戰…戰俘待遇,我…我們的家人願意交納一定的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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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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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4:15
第四十章:暴利
按照規定,明軍是不打算要戰俘的,但是紅毛鬼的舉動讓張有德十分費解,於是,剩餘的十四名佛朗機士兵和一名軍官再加上幾名牧師被裝上了船。
俘獲的商人、水手、百姓共有九千餘人,其中漢人兩百,這些人也同樣被裝上了船,其餘的人被兇惡的士兵推擠到了海灘上,他們所得到的指令是,要想活命,必須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很快,無數的金銀首飾開始在沙灘上堆積成一座小山,足足裝滿了兩條小舟。水師的艦隊開始緩緩的向海岸線移動,一夥水手和水兵開始接手停泊在碼頭附近的船舶,所有大船一律隨著艦隊回航,待回到基地之後,他們會經過簡易的改裝成為戰船或者運輸船,而中船、小船一律鑿沉,船上的貨物全部往大船和戰船上面搬運。
張有德望著黑壓壓滿是恐慌的人群,眉毛已皺了起來,軍靴一步步的踩在沙灘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他的身後,兩名千戶的雙眸中已露出了殺機。
「還有誰私藏了金銀?」張有德大聲吼。
黑壓壓的人群沒有動,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
「來啊,搜!」張有德手一揚,幾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已衝入了人群隨機搜查,片刻之後,一名士兵在人群中揚出了一枚金錠:「這個傢伙身上藏了大黃魚。」
那人未來的及求饒,已被人揪了出來,先是一頓狠打,接著被拖入海浪處手起刀落下砍下了腦袋。
屍體在海浪的漲落中捲入了大海,濃重的血腥也迅速的被沖刷的消聲匿盡,縱是如此,也讓所有的旁觀者忍不住打了寒顫。
「現在主動交出來還可以留出一條性命,若是不交,便沒有這般客氣了。」張有德渾然忘了這群呂宋人根本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呂宋人卻明白了張有德的意思,又有一幫人出來拿出來身上私藏的金銀。
張有德見時候差不多了,招呼來一條小舟,回頭對著兩名千戶吩咐:「乾淨利落些,和往常一樣,仍然要留幾個活口讓他們四處宣揚我們的厲害,盡量使的來往呂宋的海商不敢出海。<<>>」
「末將明白。」兩名千戶顯然已輕車熟路了這種場面,一齊躬身抱拳。
一條小舟搭載著張有德向戰艦駛去,在他的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但迅速又被那弩箭的呼嘯、火銃的強烈撞擊聲和火藥的爆炸聲掩蓋………
一個月後,偽裝成海盜的艦隊回到九龍島,這裡原本是海盜們的巢穴,海盜們的家眷都安置於此,現在所有的家眷都搬遷到了陸地,整個島嶼被數以百計個泥匠建設成了一座小城堡,城堡之後是幾十個堆積的滿滿的貨艙,劉二帶著水師士兵與張有德等陸戰人員在九龍島歇息了一夜,第二天,除了一部分留守的水師之外,所有人都承載著繳獲來的商船扮成海商向北航行。
朱駿住的是四進四出的宅院,前殿是召見群臣的場所,緊挨著前殿的便是內閣大學士的辦公場所,再後便是朱駿的臥室以及太監們的屋子了,雖不奢華,卻顯得寬敞無比。
「皇上,劉二和張有德的最新消息傳回來了。」楊嗣德握著一張密報,興沖沖的對坐在主位上與沐天波喝茶聊天的朱駿道。
朱駿不徐不緩的抿了口茶,道:「急什麼,天又沒塌下來,念吧。」
在這個沒有電話電報的時代,通訊完全依*著傳遞信件的方式來完成,往往要半個月才能收到消息,朱駿其實心裡也著急的很,不過他不能在人前顯露出來,他是一國之君,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若是太過操急反而會讓人一種不牢*的感覺。
「是。」楊嗣德攤開密報,開口念道:「臣劉二、張有德面西而叩,吾皇萬……」
「這些逢迎的話就不必念了,你揀重要的說。」朱駿不悅的揮揮手,這一套所謂吾皇萬歲,沐浴天恩之類的話他聽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也不知這兩個大老粗的奏章是哪個師爺為他們寫的,東拉西扯一大堆不說,還是朱駿似懂非懂的駢文。
「是,五月二十,艦隊到達指定的目標,掠奪商船七十餘艘,其中大船七艘,中小料船更是不勝其數。六月初八,艦隊襲擊了公主港,俘獲大船六艘,其餘船隻一律鑿沉,艦隊倉庫已載滿了貨物,張指揮使與劉指揮使商定之後,即日返航。」楊嗣德略略的將內容陳述了一遍。
「皇上,他們六月初八從呂宋返航,現在已快到月底,恐怕不日就要到達了,是否要準備一些迎接的事宜?」沐天波道。
「沐首輔所言差矣。」一旁的周慕白已站了出來,道:「艦隊是去裝扮海盜劫掠,如何能夠大張旗鼓的迎接,士兵們都是粗人,原本就受不得繁文縟節的那一套,讓他們實實在在的得利才是真的。」
沐天波瞥了周慕白一眼,他原本就看不起這個半路出家的秀才,也不知皇上怎麼會偏偏看上他,更可氣的是,這個人還偏偏要和自己作對,每次和皇上議事之時他都要出言頂撞自己一兩句,沐天波不是個小氣的人,但這周慕白對自己極為不客氣,不由得沐天波不生氣。
周慕白凜然不懼的迎著沐天波的目光,心裡暗道:「沐國公對不住了,誰讓您位高權重呢,我和你爭的越凶,沒準皇上越高興呢,這就叫以此制彼,以弱衡強,朝臣們若是鐵板一塊,這皇上如何能夠當的安穩。」
朱駿對二人的矛盾當作沒有瞧見,內閣的三個大學士中,沐天波老成,什麼事交在他手裡都能夠辦得妥妥貼貼,是個協調內部的人才。而楊嗣德有的是膽氣,不卑不吭,是外事上的好手。而周慕白則善機謀,三個人中就數他的鬼點子最多,屬於智囊型的人物。這三個人將是自己未來班底的雛形,他既希望大家能夠同心協力一起將事辦好,又不希望他們走的太近,否則一旦內部有變,朱駿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一定能震服的住了。
「慕白說的很好,將士們不注重繁文縟節,反而更追求實利,朕看應該完善出海的獎賞數額,否則將士們難免會心有不服。不若這樣,沐愛卿,你去寫出一個章程出來,朕過幾日看看,再頒布出去。」朱駿點了點頭,既誇了周慕白計策好,又放心的將事交給沐天波去辦,不偏不倚。
「皇上,微臣以為震懾呂宋的效果已經顯現,該是組建護船隊的時候了,況且這一次我們在呂宋劫掠了如此多的商船,又沒有海商再敢把貨物運到呂宋去,呂宋的各種海貨一定奇缺,物以稀為貴,恐怕呂宋的海貨價格已翻了幾倍,我們是否將掠奪來的貨物運返呂宋傾銷?」周慕白道。
朱駿點頭:「這個可以交給楊愛卿去辦,就將那些截獲來的大海船改裝成護衛船,過些日子將繳獲來的貨物也運過去,既可以招募海商,又可以傾銷貨物,這樣一來,單這一趟我們恐怕能賺個幾萬兩銀子吧。」
「皇上,不是幾萬,而是上十萬,密報上說,單船隊搶劫的金銀珠寶便有近一萬銀子,我們又劫掠了近兩萬銀子的貨物,現在呂宋的海貨價格大漲,若是將這些貨物安全運往呂宋發賣,恐怕至少能賣出七八萬兩的白銀。還有將來護船隊的利潤,臣粗略的算了算,若只是呂宋一地,便有海商上千,每趟下來,護船隊至少可以賺到白銀五六萬兩。」楊嗣德上前道。
朱駿感覺頭有些發暈,這可全是白銀啊,十萬兩銀子相當於整整一萬斤,堆起來恐怕要有小山高了,難怪幾百年後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如此熱衷給海盜們提供保護,以此來參與海盜們的分紅,還唆使海盜襲擊西班牙商船,甚至冒著和無敵艦隊開戰的風險。這***就是暴利行業,換作是誰拼了命也想幹上一票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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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4:30
第四十一章︰以人為本
朱駿瞇著眼,手指有節奏的在椅子的扶桿上拍打著,一旁侍立的三個大學士相互對了一眼,不知皇上到底在想些什麼心思,這三人中唯有楊嗣德最為平淡,沐天波與周慕白的明爭暗鬥他從不參與,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做好自己的本分的差事。
這也不是楊嗣德不想拉幫結伙,他原是個戶部主事,被皇上一下提拔到了如此高的權位上,自然遭到了一些資歷較老的大臣們嫉恨,而沐天波是老臣們的主心骨,就算對他沒有多少反感,二人也是湊不到一塊的。而周慕白不過是個小秀才出身,從前還投身過緬王,這樣一個出身的人楊嗣德又不屑跟他混跡在一起,沒的失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楊嗣德倒成了小朝廷內穩穩當當的中立派。
沐天波就不一樣了,他是世襲的國公,為人沉穩,自入緬之後威信日高,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團結到了他的周圍,許多事他已身不由己了,他已經化身為主流朝臣的代言人,主流是排斥異己的,更是排斥黑馬的,楊嗣德是一名飛快竄出來的黑馬,但是還不屬於異己。而周慕白幾乎和妖孽一般,多少人熬白了頭髮都沒有入閣的資格,多少庶吉士等著盼著這個位置,這倒好,一個舔過緬王屁股的秀才卻突然殺出,搶了不知多少人垂涎已久的飯碗,若是官員們不怨恨,那才怪了,所以沐天波不得不站在周慕白的對立面。
周慕白則不同,他更加狡詐,更加懂得人心,誰反對他都沒有用,因為在這裡,只有一個人能夠決定他的官餃,也只有一個人能夠給予他權利,不管多少人反對他,只要他緊緊的抱住這個人的大腿就行。而這個人的心思很叵測,周慕白有時候都覺得拿不準,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這個人並不希望自己和沐天波走的太近,否則可能會危險到這個人的皇權。
從此,整個小朝廷開始發生了小規模的分裂,形成了兩個爭鋒相對的政治勢力,一個是以沐天波為核心的元老派,另一邊則是周慕白牽頭,再配合上十幾個總是混不出頭的無恥官員,人數雖少,但周慕白聖眷正隆,倒也和元老派鬧得風風火火。
只要有權利的存在,就會有鬥爭,當鬥爭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時,個人的鬥爭已經顯得微不足道,於是黨爭便出現了,對於這種潮流,朱駿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只要這些人不是他的絆腳石,他沒有必要將他們踢開,相反,可控範圍內的黨爭還能夠使自己的皇權更加穩固。
「朕有個想法。」在沉默了半晌之後,朱駿突然開口了,他泯了泯嘴,道︰「楊卿家,你去傳諭各方,告訴南洋所有的商賈,只要他們將自己的生意搬到這裡來,他們的生意將完全置於朕的保護之下,不管他們要將貨物運往南洋哪個角落,朕的護衛船隊都將免費的為他們護航。」
「皇上,若如此,我們的護衛船隊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功夫?」楊嗣德頓感肉痛,他現在雖兼任著兵部尚書,從前卻一直都在戶部主事,許多銀錢都是經過他的手的,他粗略估計過,護衛船隊若是能夠在南洋全面鋪開的話,每月的盈餘至少能達到十幾萬兩白銀,這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商賈居然如此富有,早知道如此,崇禎皇帝若是能夠向商賈徵收稅銀,國庫也不至於捉襟見腹了。
朱駿微笑著將目光放到了周慕白身上,楊嗣德與沐天波較為老實,比之周慕白木訥了不少,若是有人能夠體會到自己的意思,在場的恐怕只有周慕白了。
周慕白踟躕片刻之後,豁然開朗起來,忍不住歎道︰「妙啊!商人若是將產業搬到了這裡,我們自然可以另外徵收稅收,而且比之護船隊更加穩固,就算將來我們不做海盜,也照樣可以繼續收取稅費,於長遠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害。」
朱駿不禁有些失望,這個時代的人再聰明,恐怕也有他的局限性,他凜然起身︰「大家想一想,商賈將產業挪到了這裡之後就只是銀子嗎?他們的家眷呢?就算他們不敢將家眷搬來,總會帶幾個伺候的奴僕吧?他們的生意要不要人料理?他們的店舖需不需要夥計?他們的店舖既然在這裡開了,貨從哪裡來?會不會在這裡建立加工的作坊?作坊需不需要工匠?這麼多人來到這裡,需不需要吃飯?要不要穿衣?」
朱駿連續問了幾個問題,大家仍然有些不解,只是感覺有了些頭緒,但是這頭緒在哪,卻暫時還沒有發覺出來。
朱駿也不打啞謎了,他繼續道︰「朕粗略的算了一下,若是有一百名商人進駐這裡,他們至少要有近萬名工匠、朝奉、夥計、家僕隨同。而這增加的上萬人口同樣需要衣食住行,那麼除了海商之外,一些米店、飯莊客棧、賭檔、衣店、車馬鋪的商人也會隨著他們一起入駐,這些內陸的商人同樣也有家眷,同樣也需要夥計,那麼大家想一想,如果來的不是一百個海商,而是一千個,一萬個呢?朕現在缺的不是銀子,真正缺少的是人,人興則萬事興嘛。朕夙興夜寐,左思右想,才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否則縱是富可敵國又有何用?」
朱駿能夠想到這一點,完全是借鑒了改革開放的經驗,利用優勢吸引外資前來,外資建廠之後則城市需要大量的工人,這樣就可以吸引更多人來城市工作,城市的規模開始增大,人口開始增多,再利用稅金修建基礎設施,產業鏈也隨之開始完善,工廠越來越多,到了最後,這些原本求爺爺告奶奶才請來的外資趕都趕不走了。
朱駿的計劃是前期利用脅迫利誘的手段吸引一部分商家前來,形成的初級產業鏈,而後投入一部分金銀建造碼頭,貨棧,修建道路等等基礎設施,務必要讓第一批入駐的商家能賺的金盆滿缽,這樣,更多的商家便會湧入進來,將產業鏈的雪球越滾越大。
有了商家,就不愁沒有人前來工作,有了工作,自己的人口就有了。畢竟在這個時代大部分都在貧困線在掙扎,若是有個地方能吃口飽飯,恐怕誰也不會拒絕。
「吾皇英明,微臣自歎不如。」周慕白首先反應過來,雖然許多的細節問題他仍然沒有想通,但絕對不能讓沐天波佔了先機,不待其餘人回過味來,他已躬身讚歎。
「這計策雖然可行,但商賈們的產業往往在本地根深蒂固,若想讓他們挪窩非得有些非常的手段才成,不若這樣,護船隊的保金應該設置為海船的一半貨物,凡是接受護船隊保護的貨船,必須交出一半的貨物才能接受我們的保護,否則便讓水師在海面上追襲他們,這樣用不了多久,許多海商權衡利弊之後定會選擇將產業移到這裡,畢竟每次要拿出一半的貨物出來,畢竟是件很心痛的事。」
「不然。」沐天波沉吟了幾句,他和周慕白不同,任何事都要在腹中權衡之後才會站出來發言︰「水師的海船只有七八艘,而大海則是廣褒無際,單憑這一些戰艦要想威脅到海商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皇上,依微臣看,現在護船隊的保金不宜太高,否則海商們寧願冒著風險行船也不願意繳納如此高額的保金,待我們有了足夠的銀錢大肆購買海船之後,便可將水師分為十隊,在南洋各處巡航,那個時候,再提升保金才是完全之策。」
「沐首輔雖是謀國之言,卻難免有些守成了。」周慕白冷笑一聲,道︰「水師截獲一隻大商船,便可將他們改造成戰船,雖然威力不大,也沒有幾門火炮,但是對付海商總是綽綽有餘的,皇上只需多招募一些水師的士兵,三月之後,只要南洋各國的水師不出動,我們的船隊便可封鎖南洋各大航線,讓海商們乖乖聽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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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4:52
第四十二章︰錦衣衛
「朕意已絕,就按周愛卿說的去辦。」朱駿果斷的制止了周慕白與沐天波的辯論,雖然現在水師不能覆蓋整個南洋,就算是封鎖一個呂宋的戰艦都不夠,但是船隊出海時朱駿就有過命令,凡是受到襲擊的海船,所有的船員除了漢人之外全部格殺勿論,相信不久之後,朱駿這一夥海盜的惡行就會傳遍整個南洋,來往的海商風聲鶴唳之下,沒有護船隊的保護誰敢拿著自己的性命去出海?
就算海商想鋌而走險,隨船的水手難道是傻子?大家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誰會冒著性命陪著你送死?往常的海盜大多數都只是搶掠些貨物便了事的,而這一次的海盜卻不分老幼,個個通殺,只要撞上,就絕無生還的可能。
所以朱駿不怕護船隊沒有生意,更不怕沒有海商為了節省保金將產業搬遷到這裡來。
只是朱駿要保證的是,第一批海商必須能夠賺取到巨額的利潤,更需要得到相應的地位。那麼要改變的,必須是重農輕商的觀念,另外法律上也必須給予商人們一定的支持,更不能時常有吏目上門勒索,這一些,才是朱駿要解決的重中之重。
「從今往後,客商入駐都由禮部官員親自接待,戶部盡量給予些方便,周愛卿辛苦一些,你來分領大理寺,有關律法全部送朕呈覽一遍,一些於商賈不合理的刑律可酌情刪減。朕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將來大理寺有什麼冤案錯案,可別怪朕不留情面。」
大理寺是明朝的法律裁決機構,相當於現代的最高法院,周慕白目光一灼,連忙躬身道︰「微臣必不負皇上所望,定當秉公裁決,絕不敢有任何徇私枉法。」
朱駿又將目光落在了楊嗣德身上︰「楊卿家,你除了兼領刑部之外,再給朕管一管督察院,若是有任何官員徇私不法,不要管他是皇親國戚,更不要怕,有朕為你做主。」
督察院是明朝監察官員的機構,相當於現在的檢察院,楊嗣德聽說皇上又要給自己撂擔子,反倒是苦著個臉應道︰「臣遵旨。」監察院雖然表面上是署理官員舞弊的機構,可是得罪的人也多,楊嗣德原本就不太招人待見,這樣一來就更不受人待見了。
明朝的司法機構共分為三部,一為大理寺、二為監察院、三為刑部,雖然各自的分工不同,但是遭遇大案、冤案時往往需要三個部門共同會審,只有三個衙門一齊裁定之後才能給犯人定罪,這也是後世有名的三司會審。
朱駿將大理寺分給了周慕白,又將督察院交由楊嗣德,而刑部尚書是沐天波一黨,三下五除二的便把司法權分攤了出去,其餘的事就不勞自己掛心了,三方自會相互掣肘,畢竟誰也不願意讓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這樣也能夠避免一些冤案錯案。
法律上有了保證之後,朱駿又轉到了沐天波身上︰「沐愛卿,工部負責督造碼頭、基建,道路也必須開拓起來,這些便勞煩你了。」
沐天波微微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仍是無奈的點點頭︰「老臣遵旨。」
「你們下去吧,去將那個錦衣衛指揮使扈言找來。」朱駿坐回椅上,又露出了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端過一旁小桂子奉上的茶水,輕輕吹開了茶沫飲了一口。
在場的三名大學士不由得相互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捕捉到了一絲惶恐,自闖賊攻破北京以來,錦衣衛已名存實亡,雖說南明的小朝廷仍然沒有撤銷這個臭名昭著的機構,但是錦衣衛已沒有了任何職權,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地位。皇上這一次召見錦衣衛指揮使,莫非是想重新啟用錦衣衛?三人想到這一層,不由得落出冷汗。
翌日
正午的陽光暖和的灑落大地,村裡的許多設施已逐漸完善起來,櫛比鱗次的石屋錯落有致,分出無數條小街小巷,在村落的東部,則是商販們開設的各種店舖,出售著雜貨、衣料等等生活必需品,雖然規模較小,卻吸引住了許多的人流,貨郎們穿行在人流中,呼喊著各種悠揚的叫賣聲,更是增添了幾分熱鬧。
巷尾處,幾十名身著飛魚服,腰懸錦春刀的公人們各自拿著奇怪的木箱出現了,人流出現了一陣陣騷動,許多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惶恐,不由得加急了腳步。
「讓開,讓開!」當先的錦衣衛百戶分開人流,帶著緹騎們在一間雜貨鋪門前頓住腳。許多人的眼楮不由得望向這間並不起眼的雜貨鋪,有同情的,也有幸在樂禍駐足看熱鬧的,人群開始遠遠的圍成一個半圈,既想看看銷聲匿跡了許久的錦衣衛如何拿人,又不敢過於靠近。
雜貨鋪老闆是個人過半百的小老頭,既是這間店的東家,又是掌櫃、夥計,他這時已嚇得面如土色,踉蹌著迎了出來,對著門口瘟疫般的錦衣衛百戶作輯打恭道︰「各位老爺,難得賞光來小店歇腳?小店本小利薄……」
錦衣衛百戶已揚了揚手,小老頭見此連忙閉上嘴,恭著身子聽候吩咐,遠遠望去,倒像一個立即要開赴刑場的死囚。
錦衣衛百戶從褡褳中抽出一張捲成筒裝的卷宗,雙手展開之後,望了望雜貨店的招牌,隨後問道︰「你叫李承平,這李記雜貨可是你開的?」
「正是,正是。」
「來啊!」百戶右臂一揚,身後便有幾個緹騎高吼一聲︰「在!」
李承平已絕望的閉上眼,已做好了被拿的準備,周圍的圍觀人群更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望著雜貨鋪小老頭的眼神不由得閃露出了兔死狐悲之意。
「去把箱子掛在店舖的門口。」百戶大聲一喝。便有幾個緹騎提著黑乎乎的木箱,拿著錘子長釘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將木箱貼著牆壁扶正,用長釘將木箱牢牢的釘在牆上。又有人從褡褳中掏出長鎖,鎖住木箱的小蓋,而後將鑰匙放回褡褳。
另一邊的百戶已開口道︰「李承平,這個木箱便是檢舉箱,若是有吏目膽敢索要你店的財物,你便可用紙將此人的姓名、勒索財物的數量一一寫上,而後投入木箱裡,這木箱的鑰匙只有鎮撫司才有,每月會按時來取信件,所檢舉的案件自有緹騎會去追查,若是證據確鑿便會上報到皇上那裡,皇上自有懲處,你明白了嗎?」
百戶的聲音響亮,顯然並不是只給李承平一人說的,那李承平見不是來拿人,心裡暗自慶幸之餘,連忙唯唯諾諾的點頭道︰「明白,明白!」
李承平一邊說,一邊往腰間的褡褳處掏出一小塊碎銀,握在手裡掂量了會約莫有一錢左右,他一邊陪笑,一邊不易察覺的將碎銀往那百戶手裡塞,口中道︰「這點小小意思,大人們辛苦,算是小老兒孝敬的茶錢。」
百戶連忙一推,大喝道︰「***,你要構陷老子是不是?你今日塞了老子銀子,明日就去檢舉,老子的大好前程豈不是要毀在你的手裡。」
「不敢,不敢!」李承平訕訕的收回銀子,他是第一次看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奉公守法的錦衣衛,心下又忍不住慶幸,要知道這一錢銀子可是他幾日的營生呢。
「弟兄們,到下一家去。」百戶用手一招,幾十個緹騎呼嘯著又到臨街到店舖去了。
圍攏的人群這才敢靠近,有人已將目光關注到了那黑乎乎並不起眼的箱子上,少了錦衣衛的存在,大家自然暢所欲言起來,一個秀才已從人群中鑽出,指著木箱前血紅的三個大字道︰「檢舉箱,這是什麼名堂?」
「莫非是密奏?皇上為了廣開言路,因此在此設下的?」有人開始引經據典起來︰「前唐女皇武則天當政時便有這種東西。」
「不對,不對,這是給商人的奏言箱,難道皇上是要讓商人上書議論國策嗎?這商人可是賤籍,銅臭熏天見利忘義之輩,最是下賤不過的。」先前的秀才辯駁道。
「酸秀才,快走、快走,不要驚擾了我的生意,這箱子是皇上給姓李的用的,於你有什麼干係?」李承平感覺腰桿直了許多,不管怎麼說,這箱子好歹也是皇上親自讓錦衣衛送來的,有它掛在店舖的門前,誰敢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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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5:07
第四十三章︰荷蘭東印度公司
錦衣衛並不壞,壞的只是錦衣衛的制度,當錦衣衛擁有了偵察、緝拿等特權之後,在沒有任何的監督之下,錦衣衛便化身成了人見人怕的惡魔。
不得不承認的是,錦衣衛的偵探技巧相當的有水平,至少在明代已經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朱駿仍然打算啟用錦衣衛,重建北鎮撫司,只是拿掉了他們隨意緝拿的權利,北鎮撫司只負責收集商家的密報,隨後開始順籐摸瓜探查官員吏目的不法行為並且搜集證據,最後再將證據交到朱駿的手裡,由朱駿授意大理寺、督察院查辦。
失去了緝拿權利的錦衣衛倒像是個被拔了牙的老虎,更形象一點來說應該更像後世直屬於港督的香港廉政公署。
朱駿非常清楚,這種方法對於現在來說比較管用,但是當自己的領土疆域擴增之後就會出現大量的弊端,畢竟現在要查的官員吏目最多不會超過五百,而將來就是幾千甚至幾萬、幾十萬了,這麼多的案子恐怕自己這個皇帝二十四小時加班加點也忙不過來。不過這是以後的事,眼下的事都沒有頭緒哪裡管的了這麼多。
出海的水師在夜裡偷偷摸摸的回來了,第二天,幾十個木匠、漆匠開始忙活起來,他們要將十三搜搶奪來的大商船全部粉刷改造一遍,畢竟這是搶來的東西,朱駿還打算拿他們來做護衛的船隻,若是痕跡太明顯說不定會給人發現。就好像前世的偷車賊一樣,每一次到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拿去修車廠改裝一番。
被帶回來的漢人有三百多名,全部被關在戰艦的底倉,當他們被押送出來時,便看見幾個明朝官員服飾的人告訴他們安全了,因為偉大並且仁慈的皇帝聽說有漢人被海盜扣押,於是花了大筆的價錢將他們從海盜手裡贖買回來,當然,皇上是花了錢贖買了你們的,現在你們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讓家裡拿出一百兩銀子還賬,另外一條是在這裡做工,包吃包住還有月錢。
被俘虜的漢人們總是覺得身旁侍立的大明水兵和當初逮捕自己的海盜有些面熟,不過這個關頭誰也不敢出來指認,忙不迭的選擇了為大明皇帝陛下做工還賬。
一開始還沮喪的他們很快就發現,在這裡做工的待遇極好,每月包吃包住,白米飯居然能夠隨便的吃,重要的是每月還有半錢銀子的工錢,在吃到香噴噴的白米飯的那一剎那,許多人便有了乾脆接家眷來的打算,就算趕他們走,他們也不願意走了。
被俘虜的還有另一批人,一群西班牙殖民者,這裡面共有十三名西班牙士兵,一名上尉軍官,幾名牧師,他們一開始被帶入刑部盤問,最後刑部的老爺們被他們氣個半死,不管你怎麼問他,那個懂的一點漢話的牧師回答的都只是一句話︰「我們是俘虜,按照規定,你們沒有權利審判我們。」
主理紅夷鬼的刑部主事孔尚之氣個半死,驚堂木一甩,大聲喝道︰「竟敢咆哮公堂,被本官打。」
於是,不待紅毛鬼嗷嗷的叫喚,幾十個皂吏一擁而上,將他們按死在地上便是一頓好打。
「你好,尊敬的閣下,我們求饒,救命,請放過我們,呂宋總督閣下會為我們繳納贖金。上帝啊,快來拯救你的子民吧。」牧師用蹩腳的漢話反覆求饒。
「上帝拯救?」刑部主事頓感到了威脅,朗朗乾坤,難道有人還要劫持犯人?他左右張望,見四周並無異常,更加勃然大怒,又是一下驚堂木︰「拖出去,再打。」
待到西班牙人受盡了苦頭,才被關押進了牢房,只有那名會說漢話的牧師渾身傷痕纍纍的被令行關押,因為他們接到了命令,皇上要親自審問這個夷人。
朱駿正在研究一幅字畫,陪在他身邊的是周慕白,二人看的聚精會神,周慕白口中嘖嘖臣贊,雙眸放光︰「皇上,這一幅萬里山河圖筆鋒強勁,您瞧瞧這山峰之上的一棵勁松,真是神來之筆,畫龍點楮之效啊,若是臣猜的沒錯,這當是西晉張墨的作品,嘖嘖,好畫,好畫!」
朱駿卻沒有周慕白的風雅,他徑直問︰「這畫能賣多少銀子?」
「這個嘛。」周慕白打了個機鋒︰「在南洋至少能賣到萬兩銀子,若是拿回江南去賣,少說也能賣一萬二。」
「去把它重新裝裱一番,過些日子朕出海去呂宋時順便發賣了。」朱駿完全沒有憐字惜畫之心,這些古物雖然是珍寶,放在後世更是國寶級的文物,但是在朱駿眼裡還是白銀更實在一些,這個世上從來都是靠實力說話的,有了銀子才能有更多的船,有了船才能去打劫,說不定這幅字畫一賣,幾年之後又能搶回來呢。
「皇上,您要去呂宋?」周慕白吃了一驚。
朱駿道︰「朕是隨護衛船去,又不是去做海盜,怕什麼,就當去見見呂宋的風土人情,順便也可以和海商們談一談,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你不要囉嗦,這些事暫時先不要和其他人說。」
周慕白心內一喜,他倒沒有這麼多顧慮,出海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倒是朱駿那句不要和其他人說正中他的下懷,皇上讓自己不要和別人說,卻偏偏將這事告知了自己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皇恩浩蕩,本大學士聖眷正隆,別人都是不信,偏偏就是相信本大學士。
「皇上放心,這事絕不會傳至第三人的耳朵裡。」
朱駿點點頭,他已下了稱霸南洋的決心,而整個南洋真正的強者莫過於佔領了馬六甲的荷蘭人和佔領了呂宋的西班牙人,另外還有佔據台灣雄踞南海的鄭氏水師。鄭氏水師現下正在與荷蘭人作戰,就算不願意與朱駿搭上關係暫時也不會與朱駿為敵,現在朱駿所面臨的只有荷蘭和西班牙人。
西班牙在十六世紀末被英國打敗,無敵艦隊被完全消滅殆盡,實力大大損耗,在遠東雖然仍然佔據了殖民地,作戰的大型戰艦仍然有十艘之多,不過朱駿可以肯定的是,遠在萬里之遙的西班牙絕對沒有增援的兵力可以幫助呂宋殖民地進行長期的消耗戰爭。也就是說這塊殖民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被西班牙王國拋棄,只要朱駿對它們動手,西班牙絕對不可能派出遠征軍進行報復行動,所以,朱駿決定把目標選在呂宋,首先要消滅的就是遠東西班牙艦隊。
而荷蘭則恰恰相反,現今的荷蘭已成為了海洋霸主,整個世界當時共有兩萬艘船,荷蘭有1.5萬艘。比所有國家的總和還要多。而在遠東,荷蘭政府並沒有直接管轄這裡的殖民地,從馬六甲到台灣、澎湖列島再到印尼,這些殖民地完全屬於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產業。(不是英國的東印度公司,是荷蘭的,英國的還沒有成立。)
荷蘭東印度公司是第一個可以自組傭兵、發行貨幣,也是第一個股份有限公司,並被獲准與其他國家定立正式條約,並對該地實行殖民與統治的權力。
而它們在遠東的實力也大的驚人,不但擁有一百五十艘大海船,還有近五十艘世界上最先進的風帆戰艦,更有僱傭兵超過一萬多人。
對於這樣的實力,朱駿不敢惹,至少暫時不敢,既然不敢惹,那麼何不尋求一下合作的可能呢?
很有可能,這是一個機會,朱駿隱隱的能感覺到,東印度公司是由一群商人組成的集體,而商人是沒有祖國的,商人要的是黃金,要的是白銀,朱駿打算滿足他們,但是他也希望能夠索取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荷蘭風帆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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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5:24
第四十四章︰南洋海
海鷗在天空中盤旋,藍天與湛藍的海水連成了一片,海平線上,十一艘大船破浪而出,灰布風帆被海風灌滿,飛速的向海的另一端駛去。
朱駿扶著船舷,任由海風吹拂過臉,腥鹹的海風開始時還有些不習慣,潛移默化間,朱駿也就不以為然了。
這次出海導致了整個小朝廷的一次大辯論,一方是以沐天波為首的大多數官員,一方是周慕白及其幾條走狗,雙方據理力爭,鴻臚寺卿氣的差點撞了牆,朱駿只好親自出馬,大談北方的俄羅斯帝國彼得大帝年輕時出海去歐羅巴大陸學習了七年,結果人家現在掙了一份老大的家業,單疆域就要比大明最盛時要大上兩倍不止。
反對的一方直翻白眼,打死也不信朱駿的話。幾個尚書聯合了一夥官員要集體請辭,最後朱駿火了,御筆一批,準備讓他們全部滾蛋,這個時候倒是沐天波站了出來,他見朱駿的心意無法逆轉,又不願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只好與群臣們商量之後答應了朱駿的要求。只不過提出的條件也不少。
首先,朱駿必須帶足五百人以上的護衛,其次,朱駿所率的護船隊必須沿著海岸行駛,以防途中遇見風浪。
在選定了良辰吉日之後,朱駿終於如願以償的在大批的護衛之下揚帆起航,整個船隊共分為兩部,一部仍由水師指揮使劉二率領,神勇營指揮使張有德協助,扮作海盜繼續前往呂宋附近劫掠。而另一路則是以朱駿為首,神機營指揮使沐劍銘帶著一白五十名神機營士兵和三百名神勇營戰士隨扈,再加上水手近有千人的規模,這些大商船全部裝滿了貨物,準備運往呂宋發賣,船的吃水很深,所以航速並不算快。
朱駿估摸了下時間,要到呂宋恐怕至少要半個月之後,在起先的興奮過後,倒是覺得百無聊賴起來,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藍汪汪的一片,海風濕鹹,偶爾有幾處島礁冒出頭來,浪過之後又不見了蹤影。
「去把上次俘虜的那個懂漢話的牧師帶上甲板。」朱駿回過頭,吩咐一旁戒護的沐劍銘。
沐劍銘臉色略略發白,顯然是不慣於海上行船,點了點頭,腳步虛晃著去了。
不多時,牧師便被帶上了甲板,朱駿見那牧師滿是鼻青臉腫,顯然是吃盡了苦頭,他眉頭一皺,假意呵斥沐劍銘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如此對待朕的客人?」
沐劍銘唯唯稱是,心裡卻不以為然的暗想,這不是皇上你的命令讓他們吃些苦頭嗎?
牧師自俘虜之後便沒有人給過他好臉色,重則毆打,最輕的也是給了無數個白眼,這時倒覺得朱駿面目不似其他人那樣可憎,於是忙用蹩腳的漢話道︰「親愛的大人,我是一名神職人員,你們不能隨意毆打凌辱我。」
朱駿瞥瞥嘴,逕直問他︰「朕需要呂宋的情報,不管是政治,經濟,或者是兵力部署,甚至你們西班牙人的據點朕全都要,越詳盡越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被拋下海去餵魚,要麼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朕。」
牧師腿肚子一哆嗦,爭辯道︰「閣下,您不能這樣,我是上帝的使者,是獨立於政治之外的神職人員。」
朱駿面無表情的揚揚手,一旁的沐劍銘大喝一聲,便有幾個西班牙士兵被押到了甲板上。
「行刑時離朕遠一些,朕受不得血腥氣。」朱駿對那幾個押送的士兵吩咐。
押送的士兵呼喝著將幾個西班牙俘虜趕到船尾,那幾名西班牙俘虜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看到押送的東方士兵猙獰的拔出了刀……
船尾處一陣陣慘叫聲傳了出來,接著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有一名行刑的小旗咚咚的跨著滴血的長刀走了過來,對著朱駿作輯道︰「皇上,共殺了四個,屍身全部推下了海。」
朱駿仿如未曾聽見一般,側過臉問那西班牙牧師︰「現在可以說了嗎?」
野蠻的東方人,牧師心裡不無鄙視的想著,更多的卻是發自心底的恐懼,他勉強用手扶住了船舷這穩住了身子,呼吸急促的回答︰「是的,我願意為您效勞,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這裡風大,我們到艙裡去說。」朱駿滿意的對牧師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在呂宋共有九個大據點,並且在馬尼拉建立了統治,現任的總督名叫佛朗金,是一名天主教徒,他曾在第三艦隊上服役,最後被調往遠東……」
「請揀重要的說,我想在呂宋做生意。。」
「西班牙崇尚的是貿易自由,一般情況下只要不違反一些總督頒布的法律是沒有關係的,各港口的官員大部分是當地的土人,他們十分貪婪,只要您願意花一筆錢,就算是殺了人也是沒有關係的,很多大商人都這樣做,只是您該規避一些駐守在當地的西班牙軍官,雖然他們很少干涉政務,但是他們才是地方上的實權人物,就算是當地的港口長官,見到一個小小的中尉也要行禮,這是我們西班牙人的規矩。另外港口的稅官是西班牙人,所以您能夠打點他一些,否則他不會讓您進港,就算是合法的生意也不行,他們比當地土人的官員胃口更大,索取的財貨更多……」牧師這一次算是真心實意的為朱駿服務了,他滔滔不絕的講了許多事,很多都是一個牧師所不應該瞭解的,這讓朱駿差點認為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冒充牧師的商人,否則這麼多彎彎道道的潛規則哪裡會瞭解的這麼清楚。
當時的西班牙已進入了資本主義的積累時期,幾乎所有的西班牙人對金錢的渴望已經超過了任何時期,這也導致了無數冒險家紛紛出海搶掠,牧師們通常也希望能夠加入這些強盜的行列,打著宗教的旗號瓜分贓物,因此,西班牙大多數海外的殖民地上,牧師都會明裡暗裡做一些生意,或者打著宗教的幌子欺騙當地的土人以此來發家致富。
「呂宋島上共有一萬七千名陸軍,海軍有六千人,除開水手和一些維護人員外,作戰人員至少也有四千,他們擁有十條大戰艦,四十多條中型戰船和運輸船……」
牧師又開始談起了西班牙人在呂宋的兵力部署,最後還神神秘秘的湊到朱駿身邊,獰笑著說︰「尊貴的老爺,據我所知,俘虜的那名布蘭朗上尉的口袋裡時刻都攜帶著一份詳盡的遠東航海圖,他曾向我吹噓花了七枚金幣從黑市上購買來的,除了呂宋島總督辦公室裡懸掛的那幅地圖之外,沒有哪份能夠比他的更詳盡的了,閣下,這或許對您非常有幫助,所以我才特地告訴您的。」牧師狡詐的搓搓手,繼續道︰「我能幫您搞到它,但是我希望您能夠釋放我,我對您並無害處。」
朱駿不動聲色望著這張噁心的面孔,心裡一動︰「你對朕卻是沒有害處。」
牧師的臉上露出喜色︰「那麼您答應釋放我了嗎?」
「不,你對朕非但無害,而且還有很大的好處,朕為什麼要放了你?」朱駿很認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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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5:38
第四十五章︰貪官污吏
牧師瞪大眼楮,滿是驚恐的哆嗦了下嘴唇說不出話來,他想不到出賣那名上尉反而砸了自己的腳,想要爭辯,但見朱駿不容置疑的氣態便識趣的閉上了嘴。
朱駿對這個無恥的牧師並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他自來到這個世界後,早已將自己的情緒消磨的乾乾淨淨,愛恨情仇,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般的癡話,在他眼裡,這個世上只有兩類人,一類是不可用之人,一類是可用之人,譬如周慕白,這人做漢人通事時在他面前囂張跋扈,可是投靠他時他仍願給予重任,不為別的,只因為朱駿可以利用他的才智,需要他的機謀。
而眼前這個牧師也同樣被朱駿劃到了可用之人這一類,拋開人品不談,這人會好幾種語言,並且對西洋和呂宋都十分熟悉,重要的是,這個傢伙還比較無恥。
無恥有無恥的好處,至少可以利誘。
這個時候,朱駿已經伸出了五根手指︰「每月五十兩銀子值西班牙多少枚銀幣?」
「尊貴的老爺,這要看銀子的成色了,遠東的白銀含錫量多少不一,而且雜質也相對比較多,所以也難以計算,我想大概是六十枚左右吧。」
「六十枚銀幣在西班牙價值多少?」
「這是一筆不算小的財富,它能買到一艘小型的帆船,也足夠一個小富之家一年的花銷,要知道,就算是一名高薪的西班牙海軍艦長一個月的薪水也不會比這個數目要多。」
朱駿點了點頭,一把將牧師胸前的十字架扯了下來摔在地上,道︰「從今以後你不必做牧師了,你就是朕的西洋事務顧問,朕每月給你五十兩白銀的薪水,一周兩天的假期。」
牧師嚇的臉色慘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朱駿粗暴的搶奪胸前的十字架時他還道朱駿要想行兇,朱駿的話他倒還未消化過來。
「要麼你替我幹上十年帶著一箱的財寶回到西班牙,要麼今日朕命人將你沉入大海,如何抉擇,你自己看著辦吧。」朱駿轉過身,一副要出艙的模樣。
「尊貴的老爺,我願意為您工作。」牧師臉色蒼白,眼眸中卻發射出貪婪。
朱駿回轉身,淡淡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姆斯。」
「好吧,阿姆斯,你去幫我去向那名上尉套取南洋地圖來,另外,我還需要你替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朱駿並不傻,絕不會因為阿姆斯一個承諾而放心的給他自由。
他領著阿姆斯進了一個站了衛兵的艙門前停住,對著門口的衛兵道︰「將你的刀拿出來,給這位阿姆斯先生。」
那衛兵楞了楞,半跪作輯道︰「小的不敢奉詔,皇上,這紅毛鬼是夷人,若是讓他拿了武器,對皇上有什麼不軌之心的話小的萬死也難贖罪了。」
朱駿突然想到這一層,不由得讚許的對士兵點了點頭,道︰「你想的很周全,叫什麼名字?朕有一件差使給你。平身吧,站著和朕說話。」
那士兵倒是虎背熊腰,聽得朱駿讓他起來,雙腿微微一彈,便立即站的筆直,口中道︰「小的名喚王義,請皇上吩咐。」
朱駿背著手,道︰「王義,你帶上幾個人,押著這個西洋人進艙,把刀給他,讓他先把艙裡未死的西洋士兵親手殺了,至於那個西洋的軍官暫且先不要動他,事情辦完之後,押這西洋人來甲板那見朕。」
「不,我是上帝的信徒,不能殺害軍人,更不能去殺自己的同胞。」一旁的阿姆斯已嚇的差點癱在了地上。
朱駿回轉身,看著這個既貪婪又膽小的牧師,淡淡的笑了笑,眸光中卻露出了殺機︰「阿姆斯先生,這些人就算是你不殺他們,他們也要被朕拋到海裡去餵魚的,你必須將他們殺了,朕才能相信你的忠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朕將你們全殺了,一個是你幫朕把他們殺了,你自己選擇吧。」
朱駿黑著臉,不理會面如死灰的阿姆斯,轉頭帶著幾個護衛便走,臨走時還不望對王義吩咐一句︰「若是這個人不殺死他的同伴,你就當場劈了他,丟到海裡去餵魚。」
什麼人才是最忠誠的?朱駿沒有分辨忠奸的能力,卻知道要想一個人為你死心塌地的賣命,就是把他所有的道路全部封死,他只有一個選擇,要麼跟著你,要麼去死。
阿姆斯會在那名西班牙上尉面前殺死那些西班牙士兵,接著朱駿會好心的讓西班牙上尉寫上一份遺囑或者臨終遺言,親眼目睹了阿姆斯暴行的上尉畢定會將阿姆斯的醜行寫入信中,而這封將會握在朱駿手裡,如果有一天阿姆斯敢拋棄他,這封信將會送往西班牙當局,並且讓阿姆斯成為一名殺死自己同胞的通緝犯。
朱駿上了甲板,幾十名水手正拿著厚重的布條在沐劍銘的指揮下擦拭甲板,朱駿挪著步子,逕直站在船舷處等待,身後的護衛、士兵、水手不敢打擾他,只有幾名護衛遠遠的在旁警戒。
載滿了貨物的海船乘風破浪,在大海中顛簸了整整半個來月,期間除了幾次在沿海的港口補充了淡水之外,朱駿才難得放風下船走走,其餘時間都呆在海上,原本對海洋的嚮往和激情早已消磨殆盡,直到早晨醒來,甲板上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朱駿這才知道呂宋到了。
納蘇格布港是呂宋西部海岸線上最大的港口,這裡擁有呂宋最大的碼頭,整個海灣處都屬於深水區,大船可以直接駛入海岸裝卸貨物,在碼頭處已停泊了大小數百艘船隻,其中還是以近海的小船居多,與從前不一樣的是,從前囤積在碼頭附近比山還高的貨物不見了,大多數商船也只是停泊在岸邊並沒有出海的跡象。
當朱駿的龐大商隊進入海灣,幾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最近因為海盜的肆虐已經有很多商人不敢下海了,偶爾有幾個膽大的也傳說被海盜們攔截,上至海商,下到水手全部殺的乾乾淨淨,而朱駿的到來,不得不讓那些等待消息的海商既是佩服又摻雜著妒忌。
稅務官巴金頓是個肥胖的西班牙人,他一邊指揮著引水員讓朱駿的商船慢慢靠近碼頭,一邊已打起了小算盤。自任稅務官以來,巴金頓幾乎每天都能有幾十個銀幣的灰色收入,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由於海盜的清襲再也沒有商船敢於進入納蘇格布港,他的收入也日漸稀薄,這時見到朱駿這條大魚,哪有不從他身上撈回好處的道理,想到這裡,巴金頓不由得挺了挺胸,哼起了西班牙的曲子。
十艘商船各自靠岸,船上的水手搭上了舢板,巴金頓已等不及了,他拍了拍尾隨在身後的書記員道︰「瑞克,作為一名稱職的稅務官,我必須第一時間和到港的商人溝通,你和我一起去。」
書記員戴著厚厚的單片眼鏡,豈會不明白巴金頓話語中的意思,連忙道︰「願意為閣下效勞。」
二人一邊說,一邊登上舢板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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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5:54
第四十六章︰斷貨的供貨商
「按照總督大人頒布的法律,一條三帆大船的貨物稅金為三百金幣,十條就是三千,我說的對嗎?稅務官先生。」
接待稅務官的是阿姆斯,此刻的他已成為了朱駿最忠實的走狗,他幫助親手殺死了九名西班牙俘虜,並且這個惡行已被西班牙上尉親眼看到。朱駿以寫遺書的名義讓西班牙上尉給自己寫信,上尉不明就裡,真以為是這群裝扮了商人的海盜們大發慈悲,於是奮筆疾書,一方面對自己的財產作出了分割,並表達了自己對親人的眷顧,另一方面又揭露了牧師阿姆斯的罪行。最後,這封信落到了朱駿的手裡。
一邊是每月近六十銀幣的工作,另一邊是受到收到西班牙當局的通緝和這群海盜的追殺,阿姆斯是個聰明人,他選擇了工作,就算是給朱駿當牛做馬他也會毫無怨言,因為他別無選擇。
「稅務官閣下,我說的對嗎?」阿姆斯對稅務官不屑於顧。
稅務官巴金頓的臉已黑了下來,他還想趁機敲詐一筆,誰知道這支船隊中居然竄出了一名精通殖民地法律的西班牙牧師,他懊惱的用皮靴狠狠的在擦拭的一塵不染的甲板上抖了抖泥,背著手踟躕不定的考慮著硬來的後果。
「我是一名來自公主港的牧師,主管著公主港教堂的運作,在馬尼拉,呂宋區的主教閣下是我的好友,我們都曾是神學院同一期的同學,這支船隊的船主是一名非常重要的商人,他的身份崇高,在遠東擁有非常大的影響力,稅務官先生,我個人建議您能夠秉公執法,給這位大人物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阿姆斯已經開始威脅起來了。
巴金頓這時終於找到了漏洞,道︰「您是從公主港來的?據我所知的是,公主港在一個多月前受到了海盜的襲擊,幾乎無人生還,不過我倒是聽說有十幾個士兵和牧師被海盜們俘虜了,您有什麼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嗎?」
「是的,我就是那名被俘虜的牧師,海盜劫持了我,但是在回航的路上遇到了這名商人的船隊。」阿姆斯激動的指了指不遠處的水手、護衛繼續道︰「他們與海盜進行了一場精彩的海戰,最終海盜們關押我的戰船被擊沉,其餘的船隊全部逃之夭夭,我被他們從海中撈了上來,感謝上帝,如果不是這一群勇士搭救,我就要投入上帝的懷抱了。」阿姆斯說的吐沫橫飛,說到最後不斷的劃著十字,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巴金頓識趣的閉上了嘴,他雖然對這個牧師十分惱怒,卻拿他沒有辦法,於是靈機一動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想我應該通知一下港口的守備官才對,哈默少校會將這件事調查清楚的。」
巴金頓沒有了說辭,只好秉公的清點了船隊應該繳納的稅金,帶著書記員灰溜溜的走了。
一直沒有露面的朱駿卻躲在船艙裡研究著那份從上尉手中搶奪來的南洋地圖,根據朱駿前世的記憶,這張地圖簡直就是地攤貨中的山寨版,譬如狹長國土的越南,也就是現在的安南國,居然在這張圖裡變成了手臂的形狀,還有那原本像一個雞蛋的台灣,倒像是一隻狹長的毛毛蟲。
令朱駿滿意的是南洋各國的港口標注的非常清楚,從蘇門答臘到呂宋,從爪哇到蘇祿,從彭亨到古裡,從暹羅到天方每一個國家的邊界也標注的明明白白,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是哪個好事之徒,或許正是西班牙殖民者居然在每個國家附近標注該國的戰艦概況,雖然許多都不準確,但也可以作為參考之用。
在這個沒有衛星繪製地圖的時代,能夠製作出這種地圖就已經算是阿彌陀佛了,朱駿小心的將它收藏好,便聽到門外有人通報道︰「皇上,西洋顧問求見。」
「讓他進來吧。」朱駿長身而起,擺出一副威嚴樣子。
阿姆斯小心的推開門,又輕輕的返身將們合上,走到朱駿面前鞠躬致意道︰「尊貴的陛下,那個討厭的稅務官被我打發走了。」
朱駿的身份是阿姆斯後來才知道的,當他知道朱駿的身份是皇帝之後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雖然他不知道朱駿有多大的領地,但是作為一名國王或者皇帝的顧問確實是一件榮耀的事。
他猶豫了一會繼續道︰「不過還有個似乎並不太好的消息,稅務官說要向守備官報告此事,如果驚動了港口的軍隊,我想他們有可能會登船檢查。」
船隊上裝載了一百五十名神機營戰士,他們手中的武器都是鋼弩或者火槍,攜帶如此多的兵器的船隊入港,若是被守備檢查出來恐怕會惹上不少的麻煩。
朱駿皺起眉,他低聲問阿姆斯道︰「你認為該怎麼辦?」
「任何問題一旦牽涉到了西班牙殖民軍團都是很麻煩的。」阿姆斯聳聳肩,他見朱駿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生怕這個喜怒無常的皇帝會對自己不利,又道︰「 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如果陛下願意給我一些錢的話,或許我可以登岸去港口活動活動,我還可以請港口的教堂幫忙,我想守備是不會太過為難我們的。」
「要多少?」
「差不多要五百兩白銀吧,或許要不了這麼多,但是充足一些總是好的。」阿姆斯可憐巴巴的望著朱駿,接著又道︰「也許陛下並不放心我,這樣吧,陛下可以派幾名士兵跟在我的身後監督。」
「沒有這個必要,我會給你三十兩黃金,這樣攜帶方便一些,你去吧。」朱駿倒不怕阿姆斯攜款私逃,呂宋就這樣大,他又是個特徵明顯的西班牙人,若是自己交出上尉的遺囑讓他受到西班牙當局的通緝的話,他根本就無路可走。
傍晚,船隊的主艦在碼頭處架起了舢板,阿姆斯登上碼頭,海風習習的吹拂在他臉上,他忍不住擦了擦乾澀的眼楮,遠處卻聽到無數人的哄叫聲。
阿姆斯還沒走上幾步,便被無數的商人包圍了,他們操著各種各樣的語言亂哄哄的對阿姆斯問︰「你是船主嗎?你的船隊是否帶來了薰香,三枚銀幣一斤我全包了。」
「有絲綢嗎?我按往日的四倍價錢進貨,有多少要多少?」
「可運來了硫磺?賣多少錢你開個價。」
這些商人全部是呂宋各大城市的供貨商,他們並不從事海運,卻長年累月的蹲在各大港口附近,只等海外的商船一到,便收購貨物運往內陸自己的店舖裡發賣,呂宋是個島國,大部分商品都必須由海路運來,自從海盜襲掠之後,大多數商船已不敢出海了,讓這些供貨商心急如焚,他們都是有商舖的人,一旦斷了貨這買賣就算沒法做了,所以朱駿的船隊剛剛靠岸,便吸引了無數蹲了數天的貨商們在碼頭守候,只等船主登岸之後能過協商買下這批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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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6:12
第四十七商︰壟斷
「都不要擠,我並不是船主,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船隊裡什麼貨品都有,只是定量少了一些,船主正在考慮是在那蘇格布港銷售,還是調船去伊羅柯斯港,船主聽說那邊的商人已經願意以市場價格高出六倍來收購這一批貨物了。」
阿姆斯對朱駿算是徹底的折服了,船隊雖然到岸,但是一直都沒有船員下船,目的就在於吊足這群商人的胃口,囤貨居齊,讓原本已瘋漲了幾倍的貨物價格再漲一些。
「這個傢伙應該去做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董事,而不應該是一個皇帝。」阿姆斯心裡想著,排開這群猶如蒼蠅一般的商人,登上了岸。
事情辦的還算順利,阿姆斯先是找到了該地的教堂負責人,得到了該地教堂的同情和支持,於是教會給阿姆斯開了一封身份證明讓阿姆斯去找當地的守備官哈默上校。
哈默上校是個總是板著臉的小老頭,他穿著筆挺的軍服,腰間佩著細劍,帶著三邊角的軍帽,胸前幾枚勳章被拱的老高,很顯然,這是一名戰功赫赫的老兵,他托著下巴,仔細的聽著阿姆斯的陳述,很認真,偶爾也會詢問兩句細節問題,待他把阿姆斯編造的故事全部聽完,這才站起身繞開了辦公桌給了阿姆斯一個擁抱︰「阿姆斯牧師閣下,歡迎您平安回來。」
「我這一次來,還有一件事請求您。」阿姆斯咳嗽一聲,將話題引入了主題。
「如果不是那名來自東方的國王恐怕我已經葬身魚腹了,他是一名正直、勇敢的國王,並且對我們西班牙一直保持著非常友好的態度,但是港口的稅務官先生卻不這樣看,這個肥頭肥腦的傢伙想趁機勒索,遭到了我的拒絕,我想,他可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希望上校閣下能夠介入此事,阻止這個傢伙的惡劣行為。」
哈默上校毫無表情的點點頭︰「一個小時前我確實收到了稅務官的通函,他希望我和我的士兵能夠徹底的搜查這支船隊,我正在考慮這件事。」
「那麼,尊敬的上校閣下,您的態度是什麼?對於這一點我很遺憾,這位國王是曾經被人推翻,所以一直以來都在緬甸做著海運的生意,這一次他解救了我,而我的祖國卻要搜查他的船隻,說真的,回去之後我都不知道去怎麼面對這個既善良又勇敢的國王了。」
哈默上校揉著太陽穴做回椅上,喃喃自語道︰「這確實是一件頭疼的事。」
「上校閣下。」阿姆斯的臉色突然變得捉摸不定,聲音驟然嚴厲起來︰「我決不允許這種尷尬的場面發生在呂宋,我是一名牧師,如果迫不得已的話,我會通過呂宋區主教向總督閣下提出抗議,這群被港口養的肥頭大耳的稅務官嚴重影響了殖民地政府的形象。」
「請不要激動,我可以向您保證,任何一名港口的士兵都不會登上船隻檢查,請坐下來,能和我談談關於海盜的事嗎?」上校態度軟了下來,他揮揮手,示意阿姆斯坐下慢談。
碼頭。
船隊的貨物開始慢慢的卸了下來,一旁觀看的商人們不由得嘖嘖讚歎,整整十條大海船的貨物啊,船主這一趟起來恐怕要大發一筆了,許多人想湊近去看個究竟,卻被一旁監護卸貨的船隊護衛惡狠狠的攔住。
商人們已經發瘋了,他們在呂宋各城的店舖早已斷貨了近半個月,再不進店貨回去別說賺錢恐怕連招牌也得砸了。這幾船貨是他們最後的救命草。
「有一股硫磺味,這是上好的爪哇硫磺。」一名靠前的商人用鼻子猛嗅,遠處水手們扛著的貨包散發出一股刺激的硫磺味,他興奮的手舞足蹈,大聲嚷嚷。
「又不是你的硫磺,你起哄個什麼勁?」有個沒擠上去的商人大聲挖苦,很顯然,他們都是做硫磺生意的,同行是冤家。
「聽說這船是緬南那邊來的,不知有沒有江南的絲綢,貨棧裡已斷貨了七八日,再沒有貨,可如何了得?」一個商人神色凝重。
這時,舢板處走出一個披著青衫的白面的青年出來,對著人頭攢動的商人們道︰「這裡有沒有絲商,我家主人請你們到船上詳談。」
青年說的是漢話,這些南來北往的商人做慣了各地的生意,倒都能聽能說一些,立時便有十幾個絲商擠了出來,紛紛道︰「我們就是絲商,可是有貨嗎?」
「有的,請跟我來。」青年做了個請的姿勢,讓那十幾個絲商登船。其餘的商人卻鼓噪起來,紛紛道︰「小哥,有沒有薰香?」
「陶器有沒有?
「為什麼偏讓絲商上去,我聞見你們的貨包裡有硫磺味,我要買硫磺。」
青年回過頭抱抱拳道︰「我家主人說了,一樣生意一樣生意的談,大家先別急。」
商人們紛紛閉上了嘴,在以往,這些貨商是大爺,海商們運來的貨物若是沒有他們分銷便算是白跑了一趟,可現在朱駿才是大爺,他不給你貨你的店舖就要關門,全家老小的飯碗都指在這裡,誰還敢有什麼廢話。
十幾名興奮的絲商上了海船,被人帶領著越過了甲板進了主艙,一個穿著綢褂的青年正危襟正坐的在主位上自飲自酌,見商人們進來,這才長身而起道︰「諸位請坐。」
賓主各自按規矩坐下,朱駿已首先開了口︰「廢話不多說,在下運來了一批上好的綢緞,以往的價格是六兩銀子一匹,只是現在的行情諸位相信比在下要清楚,在下給諸位交交底,這絲綢我原本是打算三十兩銀子一匹發賣的。」
「三十兩?我布拉尼全包了。」一個矮個子的呂宋商人爽快的攥著拳頭道。其餘還略有遲疑的絲商見有人喊價,紛亂成一團,有人罵道︰「你把貨全包了,我們喝西北風嗎?」
先前競價的呂宋商人不屑的瞥了瞥嘴,道︰「這裡做的是買賣,不是善堂,你們餓死了和我有什麼干係?」他不理會眾人瞪來的惡眼,轉而向朱駿嬉笑道︰「先生,你們漢人最講的信譽,這些貨物有多少?我們現在交易怎麼樣?」
朱駿搖搖頭道︰「在下原本是想賣三十兩銀子的,只是現在似乎行情又有了變化,不得不找個合理的價位出來。」
眾商人不由得一愣,價格整整漲了五倍居然還要漲,不由得有些心虛。
朱駿繼續道︰「據在下所知,現在整個呂宋一個月也運不來幾船絲綢,價格已飆漲了幾倍,而且現在還在漲,可以說已經到了有市無價的地步,實不相瞞,在下總共帶來了整整半船的絲綢,共有三千匹,這些貨物,在下只賣給你們其中一人,至於價格嘛,不若這樣,你們來競價,價高者得之。」
商人們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樣的搞法其實就是讓大家相互殘殺,在呂宋只留下一個能夠將絲綢生意做下去的商人,若是誰沒有競價成功,那麼就要面臨關門大吉的危險,而誰得了這批貨物,雖然收購時貨物價格昂貴,但是這呂宋做絲綢的買賣只有他獨一份,這價格的高低還不是隨意上調,絲綢原本就是奢侈品,只有達官貴人們能夠用的起,多花些銀子購買也算不得什麼。所以從理論上來說誰要是競價到了這批貨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而其餘人恐怕只能喝西北風了。
大家紛紛捋起了袖子,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當先出價的仍是先前的那個呂宋商人,他伸出了四根手指晃了晃道︰「四十兩白銀,這批貨在下是志在必得了。」
那商人得意洋洋的翹起了腿,他原想開到了四十兩銀子便能嚇退其他的商人,誰知已有四、五位絲商紛紛報出了價格,都是往上追加了一兩,頃刻間,平常還只是六兩白銀的絲綢一下子漲到了四十五兩。
貨主說了這批貨只賣給其中一個商人,只要海盜在呂宋一日不被清除,誰出的高就能壟斷整個呂宋市場,若是競價失敗只能退出這行生意,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勁,許多人已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家產變賣後能折出多少現錢來,他們打算拚命了。
「五十兩白銀。」
「五十一兩。」
「五十五兩。」
「六十兩。」有人紅著脖子開始拍桌子了。
「六十一兩。」一個並不起眼的商人悠閒的半瞇著眼,總是比別人出的價要高那麼一兩。
「一百兩!」一個商人已完全陷入了暴走狀態,他豁然起身,紅著眼掃視著其他商人竭斯底裡的大喊︰「我出一百兩,誰敢和我搶?」
「一百零一兩。」氣定神閒的商人仍舊是悠閒的瞇著眼,並未把暴走的商人放在眼裡。
「多椰,你不要欺人太甚。」暴走的商人恨恨的望了那商人一眼,氣啾啾的坐回原位。
價格到了這個高度,許多商人已經識趣的閉上了嘴,不是他們不想往上拍,而是根本就拿不出這麼多現銀來,他們的滿臉沮喪的攏拉著頭,心裡盤算著如何把店舖盤出去,找點別的生計營生。
「一百二十兩。」一個坐在角落裡從未出聲的商人站了出來,讓朱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因為這是個漢人,年紀約莫四十上下,腦後並沒有盤著辮子,想來應該是久居呂宋的華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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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6:36
第四十八章︰日進金斗
「在下出一百二十兩白銀一匹買斷這批貨物。」那漢人從角落中走了出來,顎下蓄著小撮的羊須,半瞇著的眼陡然張開,倒顯得精神矍鑠,他走到朱駿面前拱手為禮,用帶有江南的口音道︰「在下姓馬,單名一個仁字。」
朱駿對他微微一笑算是還禮,眼光卻掃向坐落在四周的商人,只見他們大多數人已面如土色,猶如鬥敗的公雞一般心神不寧的不知想些什麼,只有一兩個商人仍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在一旁咬牙切齒的琢磨。朱駿催促道︰「這位馬先生已出價一百二十兩白銀一匹,諸位,還有加價的嗎?」
鴉雀無聲。
朱駿知道一百二十兩已經到了極限,這絲綢原本只值六兩銀子,現在竟漲了整整二十倍的價格,這才是真正的物以稀為貴,他仍是不甘心的又問了一聲,商人們仍然沒有人應話,朱駿長身而起,對著懊惱的絲商們抱了抱拳︰「既然如此,便辛苦諸位了,若沒有別的事諸位請回吧,來日再有生意,小弟定會按時通知諸位。」
這時便有商人稀稀落落的離開,也有幾個商人神情恍惚的坐在椅上,那個先前競價的呂宋商人突然紅著眼站出來吼道︰「我出一百三十兩銀子,在下只是想問問,能否將在下的土地田產也一併折算進去?否則這貨銀一時也不能湊齊。」
「能的,只是這土地的估價必須合理。」他一邊說一邊望向那個叫開價一百二十兩的馬仁。馬仁笑著搖了搖頭,灑脫的道︰「在下家底淺薄,恐怕是不能再加價了,這三千匹絲綢不要也罷。」
朱駿點點頭,待其餘的商人全部離去,主艙內只剩下開價的呂宋商人和朱駿、馬仁三人,馬仁在一旁背著手,對朱駿道︰「買賣雖未做成,可否讓馬某在這裡坐坐再走?」
朱駿猜測馬仁待會有話要說,對著他點點頭,便和那呂宋商人談起了交貨付款的事宜,整整三千匹的絲綢,每匹的價格是一百三十兩銀子,總共是三十九萬兩紋銀,朱駿得出這個數字時原本還以為算錯了,又重新算了一遍,仍然一分不少,這才壓抑處怦然亂跳的心臟繼續與那呂宋商人商談付款事宜。
那呂宋商人只有現銀三十一萬兩,其餘的八萬兩要拿房產土地來償,二人商定三天後共同去呂宋商人的土地那裡估價,又立下了字據文書,那商人顯然還要急著回去變賣些珠寶多湊些現錢,急匆匆的走了。
「草民馬仁拜見皇上,吾皇萬歲!」呂宋商人前腳剛走,馬仁便突然撩起袍子對著朱駿磕頭。
朱駿並不去扶他,不動聲色的將桌上的文書字據收入懷中,雖然不知道馬仁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但他也不想去問,只淡淡的道︰「平身吧,起來說話。」
馬仁站起身,又對著朱駿作了個楫,倒並不顯得拘謹︰「皇上做的好買賣,一船幾萬兩銀子的絲綢竟能賣到近五十萬兩,馬某佩服之至。」
朱駿也深有同感,他原本沒想到半船絲綢能夠賣出這麼高的價錢,但這白紙黑字的字據在自己的懷裡,容不得自己不信,心裡也難免有些得意,但是面上卻沒有顯山露水,他不知道這馬仁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更不知道他的來意,所以還是決定謹慎一些的好。
「朕不過是略施小計罷了,能哄抬到如此高的價格還是多虧了你,朕瞧你並不像是絲商,不知登船是否另有其事?」
朱駿淡淡一笑,其實早在絲商們進來他便注意到了馬仁,他既沒有絲商們對自己生意的擔憂,競價時也是滿臉的無所謂,完全不將競價放在心上,可是當價錢漲到一百兩時他卻突然站出來叫到了一百二十兩,由此可見,這人做的應該不是絲綢生意,否則在貨棧尚在缺貨的時候不可能顯得如此從容,之所以將價錢叫到了一百二十兩恐怕也是為了幫助朱駿將價格猛然哄抬上去,只是他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別的商人都不跟進嗎?或許是他另有什麼打算,朱駿實在是把握不定,索性坐回椅上緘默不言,既然這人找上自己,不怕他不將自己的真實意圖說出來。
「皇上言重了,今日馬某到此有事相求,還望皇上恩典。」馬仁道︰「在下原籍蘇州,祖上在呂宋有幾艘不算大的商船專門供海商們運送貨物,幾十年下來倒也頗有些家底。」
「前幾月卻突然從呂宋竄出來一夥海盜,馬某一月前便被劫了一條海船,因此還損失了一批貨物。」馬仁說到這裡歎息了一句,眼眸的餘光觀測著朱駿的臉色,他見朱駿仍然無動於衷,又道︰「皇上所坐的這艘貨船倒是像極了馬某被海盜劫持的那艘,只是不知怎的被人換了新漆。」
朱駿坐不住了,原來自己這艘船便是從馬仁那搶來的,現在苦主找上門了。不過他並不擔心,這船就算是姓馬的那又如何?這年頭凡事講的都是證據,這世上哪有說東西像他的便是他的道理,只是朱駿仍然沒有瞭解到馬仁的意圖,這個老東西既然覺得自己可能是搶劫了他貨船的海盜為什麼不去報官,反而敢隻身找上門來?
「哦?是嗎?」朱駿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接著笑道︰「這條船也是朕新買來的,想不到竟和馬卿家的頗有相似,這倒是巧了。」
一句話,朱駿便將自己推的乾乾淨淨,不管這姓馬的有沒有證據,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就算這條船是你的,那也是我從人手中買來的,說不定賣船給我的那些人正是那些海盜也不一定,可是那又怎樣?我並不知道對方是海盜,我只是買條船而已。
馬仁輕笑一聲道︰「一條貨船而已,馬某並不放在心上,不過是睹物懷情罷了。」
他灑脫的揮揮手,倒是頗有氣概,接著又道︰「只望皇上能夠帶著草民一起出海行船,草民在呂宋頗有些勢力,願為吾皇效力。」
聰明人啊!朱駿心裡感歎,姓馬的發現自己劫掠了他的貨船非但沒有激動的來理論或者報官,反而意識到了海盜給他所帶來的商機,運半船絲綢就能賺二十倍的利潤,相比這些來說,一條貨船連個屁都不算。
「好說,好說。」朱駿瞇著眼,正謀算著如何安置這個姓馬的,這傢伙八成知道了自己一面派人扮作海盜劫掠,一面在此經商的運作了,若想萬無一失當然是趁著現在的功夫將這個傢伙一刀宰了,只是朱駿卻拿不定主意,姓馬的既然敢來,誰知道會不會後著呢?若是他來之前將此事告訴了自己親信,自己一刀將他殺了反而會撕破臉。
既然不能殺,那只能撫了,朱駿不由得暗暗苦笑,想不到今天讓一個海商耍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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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6:53
第四十九章︰船廠
朱駿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將那馬仁安排在船上,彼此也閒聊了幾次,倒是覺得這姓馬的倒有一些見識,接下來朱駿仍然是如法炮製,分別找來陶瓷商人、藥商等競相拍價,整整十條的大貨船竟賺了紋銀近一百九十萬兩。
這一趟下來,幾乎搜刮了整個呂宋各行各業巨商大賈的所有產業,就連朱駿也吃驚於這個龐大的數字,看著一箱箱的銀子被人裝上船隻,真的忍不住想要撲上去好好的親上一口,只是他知道,像這種物以稀為貴的錢最多也只能賺這一次,若是仍然如法炮製再運上一船貨來價格便會狂跌下去,這些貨原本就是搶來的,轉手一賣便獲利如此之豐,這錢就像撿來的一樣。
到了第三日,那呂宋商人便邀朱駿去看他的地產,他還欠了朱駿整整八萬兩銀子的貨款,說好了要用房屋地產來贖的。
朱駿這段時間一直呆在船上,現在生意上的事了結了大半,也興致盎然起來,換了一身青色的長衫,在沐劍銘等人浩浩蕩蕩的擁簇下下了船,臨走時朱駿還不忘拉上了馬仁,此人世居呂宋做了半輩子的生意,對土地的價值當有一些瞭解,朱駿打算讓他參謀參謀。
那呂宋商人的土地離港口並不算遠,朱駿仍是租了百來匹騾子馬車,反正現在有的是錢,這些車馬費也算不得什麼,只半個時辰功夫便到了地頭。
這裡位於港口的東南,一面臨海,其餘方向俱是一馬平川,片刻功夫,便到了一處田莊,朱駿與諸人都下了馬車騾子,被那呂宋商人迎了進去,那呂宋商人態度極好,拿出地契房契一併放在桌上,朱駿也不客氣,一面拉著馬仁估算價值,一面讓人去丈量土地。
土地共有二十傾,近三千畝水田,相當於每畝地三十兩銀子,還算上了一處大宅子,這價錢要是放在呂宋倒也算是十分低廉了,只是這裡近海,土中含鹽量過多的緣故所以收成並不算好,這樣算下來倒是朱駿有點虧了。
朱駿與馬仁商議了一陣,馬仁倒是覺得這土地可有可無,只是對朱駿道︰「若這土地只是用來耕種倒值不上幾個銀子,只是那商人恐怕家產只剩下這些了,皇上既已賺了他三十一萬兩白銀,便只當這塊地是個綵頭吧。」
朱駿卻不以為然,在他的思想裡,土地並不只是用來耕種的,這塊地換算成現代的計量單位就是七八十平方公里,雖然不算肥沃,對朱駿也算是一筆大大的財富,他坐在楠木椅上,思考了許久,這才抬眼對馬仁道︰「若是朕在這裡造一座船廠需要什麼條件?」
馬仁道︰「船廠倒是好建,只需有船匠便成,只是這造船的工程浩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見功的。」
「朕要造的是戰艦,不是貨船。」朱駿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這裡雖是呂宋處於西班牙人的管轄範圍之內,但是同樣也有大批的西班牙移民,如果能招募到一批西班牙的造船工匠,再大把的投入資金,要造出西洋戰艦並非沒有可能,要知道幾十年前橫行一時的西班牙無敵艦隊可是風雲一時縱橫四海的,雖然艦隊已被英國人擊敗,帝國也日薄西山,但造船的技術人員仍然還在,朱駿有的是錢,缺的卻是技術。
想到這裡朱駿不由得啞然失笑起來,在西班牙的殖民地上招募西班牙人做船匠來製造戰艦實在太過不現實,西班牙殖民政府再傻應該也知道養虎為患的道理,理論上雖然可行,但是實際上卻是癡人說夢。
馬仁態度卻嚴肅起來,認真的分析道︰「陛下若是想造戰艦,馬某倒是有一些想法。」他深沉的眼眸望了朱駿一眼,愈發認真起來︰「在呂宋顯然是不可行的,這南洋海島羅布,陛下要想找塊地皮出來倒不是沒有可能,造艦最重要的一環卻是熟練的工匠,好在馬某倒是認識一些,可以為皇上盡上一些微薄之力。其次便是大炮了,戰艦在海上多是靠火炮攻擊,若是沒有先進的火炮,就算是戰艦如何堅固恐怕也無濟於事,說到底,這些都是需要技藝的事。」
朱駿點頭同意馬仁的分析,道︰「工錢不是問題,只要有技藝,他們要多少朕給多少,只是不知這呂宋是否有佛朗機船匠,若是能造出西洋戰艦出來,朕花多少銀子都無所謂。」
「馬某倒是認識一些佛朗機的船匠。」馬仁臉上帶笑,聲音中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朱駿立即明白姓馬的要談條件了,不由笑道︰「馬卿家放心,朕並非刻薄寡恩之人,你是南洋海商,對南洋風俗人情知之甚多,朕將來還有借重的地方,定不會虧待於你。」
馬仁這才放下心,他是個聰明的商人,在朱駿登岸時便已明白了朱駿的價值,若是能夠攀上這棵大樹,馬家的海貿生意便能立即從南洋眾海商中脫穎而出,只要朱駿的海盜不打劫馬家船隊,那財源豈不是滾滾而來?
相互利用也是需要資本的,要想讓人家看的上馬家,這力倒是該出的,馬仁心裡盤算了片刻,道︰「馬家的大小商船也有十幾艘,自己便建了一個修船廠,這修船的工匠與造船的工匠其實是融會貫通的,若是讓他們為陛下造船倒不致埋沒了人才。」
「另外馬某在馬尼拉時也認得幾個佛朗機的船匠,馬某聽說西班牙國自幾十年前海戰失利之後,國勢日衰,便沒有了再造新戰艦的餘力,因此許多技藝高超的船匠從此失去了飯碗,有一部分人更是揚帆出海,想在海外找口飯吃,他們大部分聚集在呂宋總督的駐地馬尼拉城,若是陛下願開出價錢,馬某倒是願意為陛下跑上一趟,招募一些匠人來。」
朱駿連連點頭,姓馬的既然開出了他的價錢,自己若是不給他些好處總是說不過去︰「這事朕便交給你去辦,花多少銀子都無所謂,至於你們馬家嘛……」朱駿頓了頓,賣了個關子道︰「馬卿家可有舉家搬遷的魄力?」
「舉家搬遷?陛下這是何意?」
「朕想讓你將馬家的所有產業全部搬遷到緬南,從此之後馬家的船隊全部由朕庇護,暢通南洋絕不會再有海盜襲擾。」朱駿已有了扶持馬家的打算,更何況他的護船隊但至今沒有海商願意投保繳納保金,都保持著觀望的態度,畢竟海盜兇惡,誰知道你的護船隊能不能有保住商船的能力。
而朱駿打算讓馬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留餘地的讓馬家在短期內能夠賺的一筆大錢,這樣既能夠讓報答馬家的襄助之恩,又能在南洋樹立一個典型,讓更多的海商加入護船隊。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容馬某再想一想。」舉家搬遷並不是鬧著玩的事,馬仁縱是有這魄力也不得不仔細的斟酌一二。
「那你好好想想吧,朕乏了,你且退下。」朱駿相信馬仁是個聰明人,待他計算好得失之後定會給出一個自己滿意的答案出來,倒並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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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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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7:14
第五十章︰海盜相爭 上
呂宋西南海域。
六艘大型戰艦以西洋戰艦為中心呈品字形擺開,在海平線上,四、五艘戰艦破浪而來,漸漸的放大了身形,舷首的劉二用單筒鏡仔細觀看,只見對方的船隊上懸掛著醒目的黑底骷髏旗。
劉二皺了皺眉,將單筒鏡交在了一旁的張有德手裡,張有德對著鏡口瞄了幾眼,神色凝重,道︰「劉指揮使,這些船是哪條路上的?」
劉二揮手招來傳令兵,對他下令道︰「傳我將令,撤右帆降下航速,炮手裝填好火藥,所有弩手、刀手全部在甲板集合,通知各船準備戰鬥,看主艦旗號行事,明遠號打頭陣。」
「屬下遵命。」傳令兵都是從嗓音洪亮者選出,待劉二吩咐完畢,那傳令兵便大聲的吆喝起來。接著便有旗手向各船發佈命令,號手吹響了螺號。
劉二這才回過身回答張有德問題,他故作輕鬆的道︰「對方有五艘大型的戰船,看旗號該是呂宋附近的海盜,只有呂宋的海盜才會學習佛朗機海盜那樣用骷髏作為旗幟,呂宋海域附近最大的海盜是水鷂子,能夠調動如此多的艦隻出來的也只能是他,看來今日你我有一場惡戰要打。」
張有德認真聽著劉二的分析連連點頭,及到最後又忍不住疑惑起來,道︰「他們只有五艘大船如何是我們的對手?這豈不是來送死嗎?」
劉二半瞇著眼,道︰「也不盡然,你再用西洋鏡看看,對方船上並未裝載火炮,船身輕盈,恐怕是連壓艙石也拋下了。恐怕水鷂子是想讓利用速度的優勢撞上我們的戰艦而後攀爬上來與我們近戰,張指揮,水師的弟兄近戰格鬥比之神勇營差了不少,此戰能否得勝完全看你的了。」
張有德大受鼓舞,抽出腰間的長刀朝半空劈劃幾下,咧著嘴道︰「弟兄們整日呆在船上已憋壞了,這些死賊來的正好,給弟兄們練練刀。」
劉二猜的沒錯,水鷂子所憑借的正是利用近戰的方式消滅這一夥水賊。水鷂子原本是呂宋一地的豪強,後遭受西班牙殖民當局的打壓,便散盡了家財揚帆出海在呂宋海面逛蕩了整整十一年,終於從眾水盜中脫穎而出成為呂宋海面上的大盜。
原本每月劫持一些商船的日子倒也瀟灑,可誰知這幾個月來冷不丁的竄出了一支更加強大兇惡的海盜,他們劫持商船倒也罷了,竟連同船主水手一齊殺了。這可是海盜們的大忌,須知海盜們的營生全指望這些海商過往海面,胡亂殺人,豈不是殺雞取卵?非但你們這一夥新來的海賊沒有了飯碗,我們這些盤踞了數十年之久的本地海盜也沒有食吃了。
跑江湖的最忌的就是搶人飯碗,你他娘的搶了老子的飯碗倒也罷了,吃飽喝足後居然連飯碗都砸了,他娘的這豈不是斷人生路。
所以,水鷂子來了,有備而來。
五艘快船,再加上近千名盜眾,這是水鷂子能夠調動的極限,他在水寨裡潛伏了整整兩個月,一直都在關注著這支新海盜的動靜,終於,他找到了應對的方法。
新來的海盜之所以能夠橫行無忌,多半是因為他們所擁有的戰艦不但火炮威力強大,而且航速較快,能夠輕易的追上商船並且從容而去。水鷂子將自己戰船上的所有雜物,甚至連火炮都卸了下去,目的只是為了增加戰船的速度。
既然火炮沒有對方犀利,那麼就看誰的刀狠了。水鷂子已到了中年,披頭散髮的提刀站在甲板上呼喝著下屬,時不時抬眸惡狠狠的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黑點。
主艦上兩百五十餘名水盜已集結完畢,他們手中揚起的都是最趁手的鬼頭刀,身上纏繞著勾索,這些都是跟了水鷂子十幾年的老人,也跟著水鷂子縱橫了呂宋海域十幾年,水鷂子決定拿他們當作首攻的主力。
「老子帶著你們在海上混了十幾年,你們捫心問問,老子可曾虧待過你們?」水鷂子掃視每一個人的臉頰,一口濃痰吐在甲板上,大聲吼。
「沒有。」盜眾們揚起鬼頭刀一起大吼回應。
「好!」水鷂子兩眼放光,猛然跺了跺腳引發了一聲強烈的碰撞聲,可見他的腳力不弱。
「對面的雜種要搶我水鷂子的飯碗,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有人回答。
「戳他娘的,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大哥沒了飯碗弟兄們也要去喝西北風,大哥你說話,弟兄們刀山火海不皺眉頭。」
水鷂子的臉上已展露出笑容︰「好!這才是好兄弟,待兩船交錯之後,老子打頭陣,誰要是不跟上的就是孬種。」
另一邊,察覺到水鷂子意圖的劉二已穩穩的下令讓船隊在海上生生的打了個半旋,用船側對準了對方的船頭,這是極其冒險的行動,若是讓對方的船隻攔腰撞來,船身根本就受不了如此猛烈的撞擊,很有可能就此沉沒,原本兩船相撞時最有利的方法是用尖細的艦首去突破對方,但是劉二決定先用船側的火炮轟一轟對方的戰船再調轉船頭,以求在近戰時能夠取得更大的優勢。
甲板上,主艦的一百名神勇營戰士和三十名神機營弓弩銃手集結完畢,他們組成一個整齊的方隊,在張有德的盤視下凝立不動。船上其餘的水手也紛紛拿起了趁手的武器,他們在航行時是水手,臨戰時他們又成了身經百戰的士兵,這些人在從前全部是緬南各水寨的悍匪,收編之後又被拉入山谷整訓,近戰能力雖不能和神勇營相比,卻也絕不比普通士兵、水盜要差。
「轟隆隆……轟隆隆……」數十門火炮一齊開火,呼嘯著投向對面越來越近的戰船,一艘海船被鏈球製成的炮彈擊中,船身猛的振動了一下,甲板處破了一個窟窿,只是並未受到重創,仍然藉著風帆的動力飛速的向前破浪而行。
又打了幾輪火炮,終於有一條呼嘯而來的海船擊中了桅桿,速度不由得頓了頓,甲板上幾個盜眾被栽下來的桅桿壓中發出震天的慘叫,桅桿被毀,左右兩翼卻仍然被風鼓的滿滿的,船身一時失去了平衡,原地打了幾個轉,開始向右傾斜正好撞到了從後趕來的另一隻戰船上,兩條海船 的一聲撞在了一起,一時間海面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木屑船板。
海船雖然受挫,但船上的盜眾卻損失不多,只是暫時延緩了兩條船的速度而已。這個時候,其他三艘海船已猛然衝到近前,與西洋戰艦的距離不過三百來丈。
「卑鄙!」劉二大罵了一句,他原本以為自己七條戰艦共有水師、神勇、神機三營兩千人的規模,而對方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千人,近戰的話也佔不到任何便宜,可誰知這五艘戰船竟全是衝著自己主艦來的,這樣一來,其他的戰船救援不及,便是主艦上的六、七百人應付對方的上千人了,好在有兩艘敵船被火炮阻擊,一時半會還攻不上來,這樣算下來,雙方的實力算是旗鼓相當了。
「轉舵,正面迎敵。」劉二大聲呼喝,一面對身後的傳令兵道︰「讓旗手給其他戰船發令,先不要管主艦,將那兩艘受創的敵船打下海餵魚再說。」
龐大的西洋戰艦在一陣水手的呼喝聲中艱難的扭動著身軀在水面打了個半旋,終於將艦首對準了蜂擁而來的三條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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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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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7:32
第五十一章︰海盜猖獗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碰撞聲響起,當先而來的戰船狠狠的撞在西洋戰艦的艦首處,船身劇烈的顫動起來,讓兩船停留在甲板上的士兵、盜眾都不由得打了個趔趄。木屑橫飛之後,許多人還未站穩身子,又是一聲巨大的碰撞,緊隨其後的另一艘戰船撞到了西洋戰艦的另一側,幾個沒有扶穩的士兵 的一聲被甩入了海裡。
「弟兄們,隨我殺!」水鷂子堪堪穩住了身形,將盤繞在身上的勾索解下,揚著手在空中揮舞了幾圈,最後脫手向對面高過頭頂的西洋戰艦護欄處揮去,長溝在空中寒芒一現,穩穩的嵌入護欄處的木板,水鷂子大吼一聲,用嘴餃住刀背,雙手拉住繩索一個縱躍貼上了對面戰艦,順著長索向上攀爬。
其他盜眾紛紛如法炮製,甩起長溝定住對面的戰艦,沿著長索向上攀爬。
「所有人去艦首戒備,決不可放賊登艦。」張有德憤怒的脫下甲衣,眸光血紅的提刀奔向艦首。
明軍們見張有德奮不顧身,也隨後蜂擁而上,銃手、弩手們搭弦上藥,探出弩槍朝下射擊。
隨著一陣火槍轟鳴聲響起,呼嘯的弩箭也被拉開的弩弦彈射而出,便有幾個中箭、中彈的水盜悶哼一聲,摔落海中。
「江千戶,怎的才射死這幾個。」張有德看到戰果不由的有些失望,扭頭喝問一旁的神機營千戶道。
「指揮使大人,他們是沿著繩索往上攀爬,有船體遮蔽,是射擊的死角,弟兄們有力也使不上啊。」江千戶雖然屬於沐劍銘管轄,但自從出海之後皇上改變了編製,暫時將他的隊伍與神勇營混編到了一起,現在由張有德轄制。
「神機營的弟兄全部退後,其餘人上去拿傢伙砍附在船上的繩索。」
弩手、銃手們聽到命令,一分也不敢耽誤,紛紛向後撤了一步,這時,第三條戰船 的一聲撞了過來,船體又是一陣抖動,許多人站立不穩被拋飛在甲板上,而攀爬的海盜們也被震下幾十人下海。
「劉指揮使不好了,底艙進水了。」一名光著膀子的水手匆匆的從底艙跑到甲板,大聲吼。
「張指揮使,甲板的防務就交給你了。弟兄們,隨我到艙底去堵水。」底艙進水的後果將會導致整條船的沉沒,這艘西洋戰艦是水師能夠縱橫南洋的保證,若是交待在這裡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說皇上怪罪,水師的戰力也將生生的降低一個檔次。劉二二話不說,揮揮手命令水手們全部下艙底堵住缺口。
「殺!」當先的一個海盜終於爬上了甲板,還未等他穩住身子,便見到眼前刀光一晃,身首分離摔落入海。
其餘的明軍仍然提著刀不斷的切割著勾索後的長繩,這長繩顯然是牛皮摻雜了金線製作而成,結實耐磨,急切之下難以割斷。張有德已鐵青著臉用手一揮道︰「不要割了,弟兄們三人一組各自結陣,牢牢護住船。」
有更多的水盜攀了上來,船首的空間並不算大,雙方並沒有迴旋的餘地,都是瘋狂的舞者長刀狠劈,既沒有任何的戰術,更沒有所謂的陣法,有的只是刀光交錯之後的血肉橫飛,雙方都已殺紅了眼,拚命擁簇著同伴舞刀向前,踏過同伴的屍體衝殺……
………
臨近八月,此時呂宋的天氣正是颯爽,朱駿一邊讓馬仁前去呂宋首府馬尼拉招募船匠,另一面讓沐劍銘去招募漢人,無論老幼,只要有一個願去緬南的全部贈予五兩銀子過活,一些孤苦無依的漢人不願意去的,也將他們安置在自己新得來的那塊田地上,每人十畝的地,到了年底只需交納收成的十分之一,朱駿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籠絡呂宋的漢人罷了。
在南洋的漢人華僑大多數是從福建、江浙一帶來的,台灣鄭氏在他們的心目中很有聲望,朱駿這個大明堂堂正正的天子反倒沒有多少的影響,朱駿一面扮作海盜去做婊子,另一面卻要裝出一副仁善的模樣立牌坊,為的只是將來能夠讓所有的漢人全部團結在他的周圍。
南洋地域廣褒,各地之間更有大海相隔,將來若想成事沒有各地漢人的支持顯然是不成的。
阿姆斯雖然做過牧師,卻也是一個鑽營的好手,只短短幾天功夫便藉著朱駿的威勢拉攏了一批西班牙當地的官員,朱駿也樂得清閒,一些船隊與當地政府打交道的事全部托付於他。
這時,海灣處駛來一條中型商船,船帆顯然受過襲擊,裂開了一道一人高的口子,船身向右傾斜著行駛而來。守衛在碼頭的呂宋當局水警顯然意識到了這是一艘受過海盜襲擊的船隻,連忙派了一艘小船上去盤問,很快,一個消息迅速的在港口處傳了開來。
盤踞在呂宋十數年之久的悍匪水鷂子被殺,同時被殺的還有二十多個海盜的頭目,其餘的水盜全部被俘,全軍覆沒。
消滅這伙水盜的既不是武裝的商船,更不是呂宋的海軍,而是另一夥令人聞之色變的悍匪,他們殺死水鷂子後,又劫掠了一艘中型商船,這一次他們沒有大開殺戒,只是搶劫了船上的貨物,並且讓商船的主人帶著幾十顆海盜的人頭來到港口。
消息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呂宋各港,原本還抱著僥倖心理的海商們打消了念頭,漸漸離開了海港,打算轉做其他的生意。沿岸的港口也逐漸開始荒廢起來。
馬尼拉,總督府。
赫查金伯爵拍打著漆木的辦公桌大聲怒吼︰「這是挑釁,赤裸裸的向帝國以及殖民地當局的挑釁,這群該死的海盜,再這樣下去整個呂宋就會變成死島,我們將失去自由貿易的權利。格朗斯中校閣下,你的海軍為什麼還沒有出動?你往日不是吹噓呂宋海軍是南洋的又一支無敵艦隊嗎?現在它在哪裡?」
侍立在一旁的幾名軍官低頭不語,格朗斯中校挪動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赫查金伯爵背著手怒氣沖沖的道︰「進來。」
帶著單片眼鏡的書記拿著一份報告進來,小心翼翼的放在辦公桌上。
「上帝啊,又發生了什麼事?」伯爵不去看報告,從書記的臉色中就已知道傳來了壞消息。
「尊敬的港督赫查金伯爵閣下,呂宋東北的阿布港受到了海盜的襲擊。」
「阿布港?」伯爵痛苦的揉著太陽穴仰躺在椅上,仔細的回憶著阿布港的資料。
阿布港位於呂宋東北角的阿布海灣,是一座並不顯眼的中小型海港,防禦能力也非常薄弱,只有三百名殖民地士兵和九十餘明西班牙士兵戍防,除此之外,港口還安置了四門十六世紀落伍的火炮。
伯爵痛苦的搖晃著腦袋︰「諸位,我們又一次的讓猖獗的海盜襲擊了港口,這是整個帝國的恥辱,我也將無顏面對腓力陛下。」
「我想知道的是,這群海盜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伯爵又激動的拍起桌子。
一名少校軍官站了出來,向伯爵脫下軍帽致意道︰「港督大人,我聽說在這伙海盜中有一條荷蘭戰艦,我想會不會……?」
「你的意思是說這伙海盜與荷蘭人有關?」伯爵狐疑的抬眸直視著少校,期許著答案。
「很有可能,荷蘭人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少校肯定的說。
荷蘭曾是西班牙的領土,自無敵艦隊戰敗之後,宣佈獨立。曾與西班牙發生過多次戰爭,在遠東,荷蘭東印度公司派遣艦隊襲擊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馬六甲,獲得了馬六甲的統治權,直到現在,兩國仍然齷齪不斷,少校的猜測並非沒有道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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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7:49
第五十二章︰與虎謀皮
呂宋總督赫查金伯爵陷入了沉思當中,總督辦公室內,幾名軍官無所適從的輕聲咳嗽,只有戴著單眼鏡片的書記員穩立不動。
「少校,你繼續說下去,我需要的是證據。」總督抬起頭繼續說,不管是在歐洲還是遠東乃至南美,荷蘭人的力量遠比日落西山的西班牙人要強勁的多,就算懷疑到海盜事件與荷蘭人有關,總督恐怕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出來制止這一局面的發生。
「沒有證據。」少校回答的很乾脆,他見總督臉色有些猙獰,又連忙改口道︰「閣下,在遠東能夠組織起如此龐大的海盜力量只有荷蘭人,根據呂宋海軍的調查發現,他們的士兵訓練有素,並且擁有大量的制式荷蘭火槍以及弓弩,每當我們的海軍前往出事海域救援時,他們總能輕易的逃脫,這也是我們的海軍未能有所動作的原因,我們的戰艦實在太少了,七艘大型戰艦需要防禦呂宋大小數十個港口,如果要殲滅他們,必須派出三艘以上的大型戰艦參加戰鬥,可是,我們找不到他們,他們不是海軍,沒有固定的港口,而且總是神出鬼沒。」
「所以,我認為這是荷蘭人的陰謀,他們企圖利用海盜來制約我們在遠東的力量。」少校頓了頓,接著道︰「您可以看看這些海盜的行為,他們雖然和普通的海盜一樣都劫掠商船,卻具有一個非常大的差異--他們屠殺任何商船以及港口的人,總督閣下,這不是劫掠,我敢斷言,這絕對是一場以削弱西班牙力量為目的的陰謀。」
少校說完,其他的軍官們紛紛點頭附和,這些海軍的高官們對海盜的挑釁同樣惱火,而且在面子上十分難看,堂堂西班牙駐呂宋海軍居然清剿不了一支海盜,若是將這件事傳回國內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這種壞名聲對於大家的仕途也有著致命的影響。因此,荷蘭人的陰謀是個非常不錯的解釋。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英勇的西班牙海軍被荷蘭人下三濫的招術打的措手不及,並非是我們的問題,而是我們只擅長於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為帝國建立功勳,我們厭惡陰謀,對這種無恥的行徑沒有任何的抵禦能力。
非常好的借口!軍官們現在恨不得立即就有證據能夠表明這是荷蘭人的卑鄙手段了。但是總督赫查金卻與他的軍官們恰恰相反,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擁有四十艘的大型戰艦,如果荷蘭人打算對呂宋動手,西班牙憑什麼阻擋呢?這群飯桶軍官麼?想到這裡,赫查金不滿的掃視了軍官們一眼。
「呂宋是西班牙在遠東最後的堡壘,我們絕不能失去它,諸位,我們應該及早的制定好消滅這伙海盜和未來與荷蘭人可能爆發的衝突計劃。」經過少校的分析,伯爵亦覺得荷蘭人插手的可能性非常大,現在是研究應對方針的時候了。
軍官們開始面露難色起來,拿西班牙駐遠東的海軍去和荷蘭東印度公司打,是人都知道跟送死沒有區別,制定一萬個計劃出來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問題,這是海軍軍官們的共識。
「總督大人,我們現在的海軍力量與荷蘭人的懸殊實在太大了,我敢肯定,如果荷蘭人明目張膽的對呂宋發動武裝侵略,我們的海軍主力將會在一周內受到重創,而陸軍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認為,應該讓帝國派遣第三艦隊增援呂宋,這樣的話,或許我們還能反擊的餘地。」先前那名少校又站了出來。
赫查金掃視其他軍官︰「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是的,閣下,這是海軍內部的共識。」大家紛紛點頭。
「混蛋!」赫查金對這群窩囊廢算是受夠了,他破口大罵了一句,這才強壓住怒火,站起身雙手支著辦公桌道︰「我要警告你們,帝國已無力向海外派出一兵一卒,我們在幾十年前與英國的戰爭中受到了很大的削弱,我們只能孤軍奮戰,戰士們,打起你們的精神來,沒有任何困難能夠戰勝勇敢的西班牙人。」
軍官們並沒有為此大受鼓舞,個個攏拉著腦袋沉默不語,心裡卻暗罵著總督是個白癡,雙方的軍力對比懸殊太大,這個白癡的總督難道以為有勇氣就能戰勝荷蘭人近五十艘排水量達到一千二百頓的大型戰艦以及數以百計的各種中小型作戰艦隻?這不是勇敢,這是愚蠢!
總督見激勵無效,一臉頹廢的坐回椅上,這一次他的口氣緩和了許多︰「先生們,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在呂宋,我們有一萬四千名士兵和四萬僑民,我們好不容易在這裡維繫了一百年的統治,難道就這樣放棄嗎?如果是這樣,我們該如何回去面對尊貴的腓力陛下和我們的家人?整個西班牙海軍都將為我們的行為而蒙上羞辱。」
辦公室內一片默然,這能怪誰呢?難道怪這些可憐的、只擁有七艘破爛軍艦的海軍?還是怪荷蘭人的卑鄙無恥,總不能怪到幾十年前無敵艦隊被英國人打的滿地找牙吧?
這個時候,作為旁觀者的書記員站了出來,他扶了扶右眼的單片鏡道︰「總督閣下,我有一個提議。」
「我聽說呂宋最近登陸了一支龐大的商船隊,他們越過了海盜的封鎖,並且還成功的擊敗了海盜,解救了我們在公主港被俘虜的一名牧師。」
「問題的關鍵是,商船隊的領袖居然是大明朝的皇帝。」書記員宣佈了這個震撼性的消息。
大明朝?在場的人有了反應,在他們的意識中,這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它曾經擊敗了葡萄牙人,而現在,它的一個將軍正率領船隊與荷蘭人在台灣作戰,並且在台灣戰場上獲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根據西班牙海軍內部分析,荷蘭人可能在半年之內完全戰敗,單此一點,就足見明朝的實力是多麼的恐怖。
事實上,西班牙無敵艦隊覆沒之前,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曾經制定了一個入侵明朝的計劃,當時的方案是傾西班牙全國之力,出動無敵艦隊,並且聯合葡萄牙、荷蘭、日本等國共同出擊,單止這一條,就可以看出西班牙對於明朝實力的看法,當時的西班牙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擁有最強大的艦隊和犀利的火炮,儘管如此,它仍然認為與明朝作戰必須聯合各國共同行動。而這一可笑的計劃也在無敵艦隊覆沒之後無限期的擱淺。
中國人有一句俗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西班牙人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雖然他們得到了明朝滅亡的消息,但是仍然對明朝的亡國皇帝的實力比較高看,畢竟一個亡國的將軍就能夠打的荷蘭人滿地找牙,更別說這位將軍的統治者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聯合這名明朝皇帝共同對付荷蘭人?」總督問書記員。
書記員道︰「是的,我們與明朝並沒有過任何衝突,而現在明朝的將軍正在與荷蘭人作戰,我想作為這名將軍的最高統帥也與西班牙人一樣厭惡荷蘭人,如果我們能夠得到他的幫助,我想西班牙人在呂宋的統治將會得到加強,說不定我們還能將荷蘭人從遠東排擠出去。」
總督點了點,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從書記員的口中得出,這名明朝的皇帝擁有一支可觀的海上力量,至少能夠對付那群該死的海盜,而他的一名將軍正在奉命攻擊荷蘭人,並且將它們打的滿地找牙,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聯合的對象,總督又問︰「他對西班牙是什麼態度?您認為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和這名皇帝達成某種協議。」
「總督閣下,他對西班牙人非常友好,我聽說他不但解救了一名西班牙牧師,而且任命了這名西班牙牧師為顧問,這名牧師在納蘇格布港的多種場合向我們的當地官員表達了皇帝對西班牙的友好態度,並且希望能夠在呂宋進行互惠的貿易。」書記員將這幾日從商人口中道聽途說的內容一一複述了一遍。
「這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偉大的大明皇帝簡直是上帝賜予西班牙的禮物,我應該安排一次和皇帝陛下的會談,這一件事交給你去辦。」總督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突然頓了頓,道︰「請等一等,我們不能輕慢了皇帝陛下,我想我該動身去一趟納蘇格布港,我要親自覲見皇帝陛下,並且向他表達西班牙人對大明的友好態度。」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書記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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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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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8:08
第五十三章︰誤會外交
「呂宋總督要來港口見朕?」朱駿不可思議的望著興沖沖的阿姆斯,總覺得這其中蘊含了什麼陰謀。
「是的,陛下,總督大人的書記官已經先期趕來了,總督閣下對您十分敬仰,所以特地從馬尼拉趕來覲見您,尊貴的陛下,您的打算是什麼?」阿姆斯滿臉紅光的說。
太狗血了!朱駿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過反常,他雖是大明的天子,那也不過是個亡國之君,套用後世的一句話就是『老子祖宗曾經富過』,可祖宗是祖宗,自己是自己呀。這總督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呂宋總督為什麼要見朕?你可聽到了什麼風聲?」朱駿仍然放心不下,一直以來都是他陰人,可別陰溝裡翻船被洋鬼子給陰了。
「好像是關於荷蘭人的事,傳言荷蘭人似乎有對呂宋動武的可能,總督大人希望能夠與陛下聯合起來,一起對付荷蘭人。」
朱駿暗暗吃驚,還道是西班牙人察覺了自己派遣海盜騷擾呂宋的事,但仔細思量,又覺得太過蹊蹺,按理說西班牙人既然察覺該不動聲色的派遣軍隊扣押自己和隨船人員才對,如何會這般客氣的總督親自出面來覲見自己。
另外一個問題是,根據朱駿對歷史的瞭解,荷蘭人在這個時期與西班牙似乎並沒有在亞洲發生過爭奪殖民地的戰爭,而現在西班牙人卻傳出了荷蘭艦隊將進攻呂宋的消息,更何況自己這個亡國之君,除了扮作海盜的水師之外,明面上只有十艘大商船,甚至連武裝商船都算不上,這一點微末的實力,呂宋總督也看得上?
在朱駿的印象中,荷蘭在南洋的實力比西班牙人要高了一個檔次,而西班牙的海軍實力至少比自己要高上一個檔次還不止,畢竟人家七艘大型戰艦擺在那裡,中小型戰艦更是不計其數,之所以水師扮成海盜能夠給西班牙人造成麻煩,並且還瘋狂的進攻西班牙沿岸的港口,都是因為水師避免西班牙海軍主力的緣故,如果真槍實刀的硬幹,恐怕用不了半天自己的那些家底就要完蛋。
想了這麼久,朱駿仍然是猜測不出,呂宋總督到底想要做什麼。荷蘭人進攻呂宋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一連串的問號冒上心頭,朱駿反倒興致盎然起來。
「總督什麼時候能夠到達港口?」
阿姆斯道︰「聽說已經到了地安城,最快兩天就能到達,陛下,總督大人似乎對您非常尊敬,我們是否要有所表示?或許您可以安排一些人員前去迎接或者為總督大人開一個酒會怎麼樣?」阿姆斯顯然比較看好西班牙與主子雙贏的局面,最好能夠聯合起來,這樣或許對於他這個西奸來說良心上會好過一點。
朱駿撇撇嘴,西班牙人突然向自己示好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腦子被驢踢了,一種是有求於己,第一種可能性不大,第二種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既然如此,朱駿打算拉虎皮扯大旗,對方越是巴結自己,反而要裝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這樣才能夠迷惑住這群洋鬼子。
「這個就不必了,待總督到達港口之後朕會派人前去宣旨准他覲見,你隨使臣去做通譯。」
呂宋總督是在第三天拂曉到達港口的,與他同來的除了幾名軍官之外,還有呂宋殖民政府的幾位要員,面對強大的荷蘭人,總督把朱駿當作了維繫呂宋統治的救命草,為了巴結朱駿,他下了很大的本錢。
長龍般的馬車隊伍在一隊西班牙士兵的護衛下在港口的當地政府門前停下,當地的行政長官帶著一批下屬早早的恭候多時了,與他們同來的,是一名穿著明朝武將服飾的沐劍銘。
沐劍銘神采飛揚的全身著甲,雙手捧著一卷黃色錦帛,在他的身後是躊躇滿志的阿姆斯。身畔百名明兵各自持著武器護衛一旁,筆直挺立。
待呂宋總督下了馬車,沐劍銘已將聖旨揚的老高,中氣十足的大吼︰「呂宋總督赫查金聽旨。」
身後的阿姆斯已竄了出來,嘰裡呱啦的向總督翻譯,又簡要的介紹了接聽聖旨的一些禮儀步驟,他見總督一臉的難色,最後還不忘提醒了一句︰「東方人最講究的就是禮儀,總督閣下,只有彼此尊重才是合作的基礎。」
阿姆斯為總督大人擔透了心,這一次會晤有他的一份功勞,他衷心希望雙方能夠達成某一種協議並且友好下去,但是朱駿的念頭卻古怪的要命,不但揚言要求總督行禮,還特地派出如此多的明軍登岸壯勢,他真的擔心總督大人會拂袖而去,或者乾脆讓人將使者和自己一併逮捕。
總督赫查金與阿姆斯所想的完全相反,當他看到環繞在沐劍銘四周訓練有素的明軍時反而定下了心,至少這可以證明大明皇帝的實力非常強大,否則一個小小的使者何必需要這麼多護衛來保護呢?但是在禮儀的問題上赫查金為難了,這個尷尬的場景早在幾十年前的葡萄牙人也同樣發生過,最後的結局是葡萄牙人拒絕覲見大明天子,而且還引發了一場規模不算龐大的戰爭,最後葡萄牙人灰溜溜的被明軍趕出了遠東。
赫查金踟躕片刻之後做了決定︰「阿姆斯先生,我是偉大的西班牙帝國伯爵,並且被腓力陛下賜予了統治呂宋的權利,您可以向這位使者說明,我的榮譽感不允許我向一張絲綢跪拜,但是,為了表示我對大明皇帝陛下的敬意,我願意脫帽致意。」
阿姆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東方人的禮儀對於他這個牧師來說也覺得有點過分,他突然靈機一動,轉過頭對沐劍銘用漢話道︰「沐先生,總督大人說了,他非常敬仰皇上陛下,所以希望您能夠允許他用西班牙最隆重的脫帽禮來表達他的敬意,在我們西班牙,只有最受尊敬的人才有資格享受脫帽禮。」
沐劍銘皺了皺眉,他是第一次充當宣讀聖旨的角色,原本這種活計都是由太監或者文官來干的,但朱駿覺得這些人不足以顯示大明剛強的一面,所以便讓他來了,沐劍銘雖說識文斷字不在話下,對這些污七八糟的各國禮儀卻懂得不多,他聽阿姆斯這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允許。
阿姆斯鬆了口氣,轉述了沐劍銘的意思,赫查金點了點頭,捋平了上衣,將代表總督權威的漆黑三角邊帽脫了下來,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西有佛朗機西班牙人久慕大明天朝……即令西班牙國呂宋總督赫查金登龍船陛見,以顯朕撫慰友邦,恩澤四海……」
待聖旨念畢,象徵性的接旨之後,雙方便是一陣寒暄,阿姆斯不但充當著翻譯,同樣還成為了兩方的潤滑油,但有一些尷尬的問題他便從中篡改一些不友好的文字,倒也『相談甚歡』。
之後,一大隊人馬在明軍與西班牙士兵的護衛下向碼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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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一段的情節完全由誤會產生,感覺可能有點意思,西班牙人誤以為海盜是荷蘭人的陰謀,更是害怕荷蘭人會對呂宋發動殖民地戰爭,這個時候,朱駿正好帶著阿姆斯這個活寶來到呂宋,阿姆斯為了掩飾朱駿的身份,大肆吹捧朱駿是擊敗海盜解救他的英雄,再加上台灣那邊鄭氏集團打著大明的旗號將荷蘭人打的滿地找牙,讓西班牙人誤以為朱駿有著非常強大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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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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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9:09
第五十四章︰平等條約
「尊貴的陛下,西班牙呂宋總督向您致敬。」在修飾堂皇的主艙裡,赫查金脫下三角邊帽對著主位上的朱駿鞠躬。
朱駿這一次動了真傢伙,穿著大明正式的冕服,四平八穩的坐在椅上,眼眸打量著赫查金,只見他也不過四十歲上下,乾瘦的身體,碧眼紅髮唇角處是兩撇微翹的小鬍鬚,他點了點頭道︰「免禮吧!」
身為朱駿西洋顧問的阿姆斯連忙翻譯,赫查金點了點頭,挺直了腰桿,還真道朱駿不愛虛禮,於是單刀直入的說出了此次的來意︰「尊貴的陛下,聽聞您的將軍正在與荷蘭人作戰嗎?」
待阿姆斯將西班牙語翻譯成漢話之後,朱駿不由得一愣,自己什麼時候派人打過荷蘭人?叫人裝扮成海盜襲擊西班牙人倒是有的。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西班牙總督口中的將軍九成就是那個民族英雄鄭成功了。
鄭成功雖然不受朱駿轄制,但是為了籠絡民心,仍然是打著大明延平郡王的旗號在台灣與荷蘭人作戰,南洋諸國也包括殖民者們不明就裡,還當是鄭成功仍是劃歸永歷帝遙控,所以才會產生今日的誤會。
既然如此,朱駿當然不會傻到拆穿此事,至少這樣蠻好,既不會讓西班牙人小瞧了自己,待會在談判中也能多撈些好處。
「荷蘭人據朕寶島台灣,欺朕子民,朕雖實力不濟,也要遣一上將弔民伐罪、驅逐荷夷。」朱駿端起了架子,***,老子不是還有個鄭成功嗎?現在鄭成功在東南沿海橫衝直撞,雖然與自己沒有多少干係,但漲的還是自己的臉。
赫查金仔細的聽完阿姆斯的西班牙語轉述,不由得對朱駿更加佩服,心裡暗想東方人果然是謙虛,派遣一名將軍就能把號稱海上馬車伕的荷蘭人打的滿地找牙還自稱實力不濟,想到這裡,又不免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得罪他們,否則西班牙這塊南洋唯一的殖民地也要危險。
「尊貴的陛下,荷蘭人同樣也是西班牙的敵人,西班牙願意與陛下共同與荷蘭人作戰,這是我們的國書。」赫查金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張奏章形式的國書轉交到阿姆斯手裡,阿姆斯屈步上前又遞到了朱駿手上。
國書是由中文書寫而成,想來西班牙人也廢了一番功夫,朱駿翻開,只看到其中共有七八款合作事宜,包括有限的軍事聯盟,自由貿易等等。
趁著這個功夫,朱駿開始整理起思緒起來,首先西班牙傳來的消息是荷蘭人可能會對西班牙殖民地發動襲擊,而西班牙人誤以為鄭成功是自己的部屬高看了自己的實力,於是便有了這場別開生面的會晤以及這份看似還算平等的合約,朱駿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章程,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齷齪不去管它,雖然他的戰略目標是首先擊敗西班牙佔據呂宋,可是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顯然還需一段較長的時間才能實現,現在倒不如將錯就錯先將這份合約簽下,多撈些利益實在,反正合約這東西就像個婊子,誰想上就上,沒用的時候一腳踢開就是。
「總督先生,這些條款朕沒有興趣。」朱駿無所謂的將合約擲於案上,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繼續道︰「朕雖實力不濟,但在這南洋之上對付區區荷蘭人根本就不需與貴國聯合,至於這所謂的自由貿易協定更是空談,現今呂宋海盜肆虐,總督先生,你認為呂宋還有自由貿易嗎?」
「這個……」赫查金一時啞口無言,他見朱駿一臉篤定的模樣,說到強大的荷蘭人時更是滿臉的不屑,赫查金更加相信朱駿實力強悍,是個值得結盟的對象。
「西班牙人一直仰慕大明天朝上國的富饒強大,並且非常樂意與大明結為聯盟,況且呂宋只是西班牙在海外的殖民地之一,西班牙在整個世界的實力仍然十分強大,擁有了如此強大的盟友,對您來說會有莫大的助益的。」赫查金的處境非常被動。
朱駿輕蔑的撇了撇嘴,道︰「西班牙非常強大,朕相信,只不過這應該是在西班牙無敵艦隊覆滅之前罷了,總督先生,何必要誆騙於朕?」
赫查金不由得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東方皇帝對於遙遠的西方也如此瞭如指掌,只好道︰「那麼您說怎麼辦?我們是非常有誠意與貴國結盟的,並且我個人來說也非常與樂意與陛下成為朋友。」
朱駿面有難色的用手指敲打著扶椅︰「既然如此,朕還有幾個條件。」
「請陛下明言,我一定盡量滿足您的要求。」赫查金看到了曙光,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朕聽說西班牙的火炮還算犀利,朕對付荷蘭人時倒也有些用處,不知貴國是否願意派遣一些工匠到朕那裡去給朕試造幾門?另外朕為了打通呂宋與外界的海路通道,打算在呂宋成立護船隊,一來可以保障商旅過往,二來也可以震懾海盜,總督先生,你認為如何?」
建立護船隊對於呂宋的好處非常之大,呂宋原本就是島嶼,許多奢侈品甚至於生活用品都必須通過海路由海商們運來,自從這伙海盜出現之後呂宋的物價已飛漲到了幾倍幾十倍上下,一些活不下去的土人蠢蠢欲動,大有發動暴亂的可能,呂宋總督正為此傷神,朱駿既然要建立護船隊自然是個好消息。
而派遣火炮工匠的事卻不同了,此事涉及西班牙火炮技術問題,赫查金雖然將荷蘭人當作了首要的敵人,但是大明在未來也將會成為一個潛在的對手,派遣工匠過去無疑是等於轉讓西班牙相關的火炮技術,這對西班牙的未來很是不利。而且明朝幾十年前擊敗葡萄牙人之後,曾繳獲了大批的火炮,聽說還對火炮進行了改進,其性能比之當時的葡萄牙人更加犀利。
「總督可是不肯嗎?」朱駿見赫查金臉色捉摸不定,冷聲道︰「既是如此,朕同樣可以在台灣繳獲荷蘭人火炮進行研究,只是這和談之事,暫且先放一放,到時候再談吧。」
「好吧,我同意陛下的意見。」赫查金無奈的點頭同意,這次和談涉及呂宋的安危,假若呂宋丟失不但使得西班牙失去了一塊富饒的殖民地,也意味著西班牙丟失了南洋最後一塊立足點,火炮的技術雖然會讓西班牙在南洋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以後的事誰能說清楚呢,現在首要的是保證呂宋的安全。
「陛下,那麼我們是否現在就可以簽訂合約了?」
敲定了合約的主幹,雙方便開始圍繞細節問題據理力爭了,赫查金也算是心狠手辣,為了盡快簽訂合約,又生怕合約的內容會危害西班牙的國家利益,乾脆住在船上死纏爛打。
一紙合約簽訂下來,朱駿總算是鬆了口氣,現在他只等去馬尼拉的馬仁將船匠招募過來,再拉上一票製造西班牙火炮的工匠便可以裝船回航,有了這些人才,船廠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朱駿又在港口呆了幾天,許多當地的商人都已聽聞了關於合約的消息,一些敏銳的商人立即意識到了商機,紛紛要求覲見朱駿能夠加入護船隊,朱駿只是打發人讓這些商人等等再說,只向外宣佈說護船隊正在籌劃階段,屆時自有分曉。
海商們剛剛安靜了一些,一個消息又自海商中間傳了出來,一個叫馬仁的海商已經加入了護船隊,並且已經開始在呂宋發賣房屋田產打算隨同護船隊舉家遷往緬南。
馬仁在呂宋算是一個較大的海商,在海商內部倒也頗有些名氣,消息傳出之後,海商們更是議論紛紛,更是覺得加入護船隊有利可圖,只是朱駿倒是實在,對於那些海商加入護船隊的要求一概拒絕,這樣做生意的法子倒是聞所未聞,哪裡有人會把生意拒之門外的,一時間,護船隊的消息成為了呂宋當地商賈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
剛開始時,倒是有人覺得馬仁有些傻,為了加入護船隊完全沒有舉家搬遷的必要啊,祖上幾十年的家業說丟就丟,這一向精明的馬仁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及到後來,一些海商們回過味來,這馬仁做了十幾年的生意,按理說不該如此愚蠢才是,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道道不成?於是,海商們的目光開始聚焦在了馬仁的身上,只想看看這馬仁到底是慧眼識炬亦或是得了失心瘋。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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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9:26
第五十五章︰輿論殺人
新始一年九月初三,浩蕩的船隊揚帆起航踏上歸途。九月十四,船隊駛入緬南海域,在土瓦碼頭登岸。
近幾月的發展使得村落開始展現出城鎮的雛形,中央是皇帝朱駿的宮殿,雖只是個四進四出的宅院,但門前兩隻盤踞門柱象徵皇權的五爪金龍卻告訴過往的人們宅子主人的顯赫身份。
宮殿四周是新近修建的水泥闊路,分別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延伸,東面是通往集市,在那裡,各地商販努力的吆喝著自己的貨物,這裡不但有本地的漢商,更有緬甸乃至錫蘭、暹羅等地的商販前來構建鋪面,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裡定居的百姓雖不過兩萬,但人人都有工做,每戶人家一個月至少也能賺到五六兩銀子,這樣的收入放在別的地方恐怕就是小富之家了,所以購買力水平也低不到哪去,一天所賣出去貨物並不比那些十幾萬人口的大城市少。
西面的便是住宅區,這裡的房屋錯落有致,全部是水泥混合砂土牆磚構建,每個房屋都是兩層建築,朱駿為了節省土地,原本的方案是設計出三室兩廳或者兩室一廳的格局供人居住,待實地考察之後才發現這個時候的中國人講究的是兒孫滿堂,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往往是紮在一堆住一起,更何況現在沒有現代化的廚具更沒有所謂的煤氣灶,生火做起飯來甚是不便,所以乾脆建成鄉下格局的兩層小樓,十幾口人愛擠就擠在一起。
北面是各種高爐和工匠作坊,除開朱駿開的武器作坊和水泥廠,最近又有些商人籌資興建了紡織作坊和木器作坊,倒也是一副生意盎然的忙碌場面。
南面是衙門和學堂、藥所之類的設施,東街是六部衙門以及順天府,西街便是學堂、藥所等公共設施,學堂裡的先生儘是翰林院的官員,朱駿覺得這幫吃的沒事做的傢伙礙事,拿了薪水也沒見人創造出一點價值出來,但是這些人偏偏學問又是極好,乾脆便讓他們來教書,為掃盲事業做些貢獻。
令朱駿後來沒有想到的是,這些翰林老爺們教書也不安生,在明末,各種學術盛行,除了傳統的程朱理學之外,更有日漸興起的陽明心學、東林學派等等,而每派之間更是流派不少,譬如陽明心學,其中就有以王畿為代表的主張「本體虛無」說的良知現成派,以王艮的泰州學派為代表的主張「百姓日用即是道」的良知日用派,以聶豹、羅洪先為代表的主張「虛靜為修養工夫」的良知歸寂派,以鄒守益為代表的主張「以敬事為綱領而戒懼慎獨」的良知主敬派,以錢德洪、歐陽德為代表的主張「事上磨練」的良知修正派。
這些翰林老爺們各自有自己道理,從而導致了學術之爭變成了學堂中的學生之爭,翰林老爺們為了自家學派的發揚光大,爭著搶著將學生們收攏到門下培養,這也導致了報紙的興起。
在中國,自唐代起便有了邸報的官方報紙,一直沿用到了清末,邸報的受眾面相對比較小,主要是將皇帝頒發的各種旨意以及註解寫在邸報上,而後向各衙門頒發,以此來讓官員們明白皇上的意思和國家的政策。
翰林老爺們對邸報自然是瞭然於胸,開始也並沒有把主意打到這東西上面,到了後來各派之間的學術觀點日漸尖銳,甚至到了學堂之上兩個先生當著數十個童生的面相互辯駁乃至侮辱的地步,於是,便有一個有心的翰林官員靈機一動,讓人將自家學派的觀點寫在紙上,而後讓人抄寫了百來份向學子們分發。
第一個人吃了螃蟹,那麼接下來自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而且這做螃蟹的手藝也翻新了不少,只半月功夫不到,各個學派都有了自己的邸報,開始他們還只是發給學堂裡的學子,到了後來,乾脆各衙門也塞上一份,就連那一向門前鳥雀不沾的鎮府司衙門也被人丟了幾份,接著便是各個商戶,最後乾脆讓人往人家門縫裡塞,***,老子要讓所有人知道,只有咱們程朱理學才是儒學正宗,跟我鬥,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這些事朱駿原本還是蒙在鼓裡,他自呂宋回來之後便開始著手準備第二次啟航前去呂宋大賺一票,朱駿倒不是讓自己賺,而是要讓馬仁的資產翻個幾倍,原因無它,現在呂宋所有的海商都在盯著馬仁,想瞧一瞧這傢伙舉家搬遷到緬南從而得到護船隊免費保護的效果如何呢,朱駿就是要立一個標桿,讓所有海商都知道︰ 只有跟著護船隊混才有前途,否則就捲鋪蓋滾蛋別再這行混了。
這一天,正是九月末,緬人的祈天節,雖然這裡漢人居多,但是街面上仍然洋溢了些節日的氣氛,只是天氣酷熱的很,朱駿穿著涼衫獨自在宅子的後園乘涼,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堂傳來,待人影到了月洞,才發現來人正是小桂子。
「皇上,不好啦,內閣學士連同六部、六科、五寺、翰林院、督查院大臣一併覲見,現在正在朝堂等候。」
朱駿原還想叱他幾句大驚小怪,聽得所有的官員一併要求覲見不由的吃了一驚,若沒有大事絕不會鬧出這樣的大場面出來的,他急急的起身由小桂子引著向朝堂走去。
這朝堂其實就是宅子的前堂,此時三個大學士再加上十幾個部院的主事在此等候,朝堂的地方雖然開闊,但也容不得上百人,其他不夠級別的官員也只能在堂外等候消息。
待朱駿出來,一陣山呼萬歲之後,大理寺卿已站出班道︰「皇上,翰林院侍講學士劉不凡昨夜自殺身亡,刑部給事中楊名堂也於昨夜子時欲圖上吊自盡,好在被家人及時發現,現在正在家中靜養。」
大理寺卿奏報完畢,禮部給事中已憤怒的站出來道︰「請皇上治翰林院修撰王達、侍讀張謙二人污蔑同僚致死之罪。」
朱駿倒是奇了,先前那兩個傢伙好好的官不做,偏偏學前世的非主流玩自殺做什麼?而且這事和另外兩個官員有什麼關係。
沐天波作為內閣首輔,見朱駿一臉的迷茫,忙上前遞了一份邸報到朱駿的案前道︰「皇上先看看。」
朱駿翻開邸報,只看到最上的標題寫著《程朱聖人言》五個大字,不由得來了興趣,細細看了看,才發現這和前世的報紙有些相似,只是將一張大紙分為五、六塊,每塊上都寫著某個人的文章,而這張邸報的主版上則是一篇斗大的駢文,偏偏朱駿雖然識字,但是仍然是個睜眼瞎,看不懂。
朱駿尷尬的輕咳一聲,揚起臉見諸臣們都望著自己,當然不好意思當面說出不懂文章中的意思,於是招招手,對階下侍立的周慕白道︰「周愛卿,朕有事相詢,你隨朕到後堂去。」
周慕白一臉的木然,心裡卻是美滋滋的,皇上但凡有事都要拉上自己這說明什麼?說明聖眷正隆,於是在諸大臣嫉妒的眼神中小跑著跟著朱駿往後堂去。
「周愛卿,這其中的緣由你來和朕說一說。」朱駿將邸報丟到一邊。
周慕白扯了扯嗓子︰「皇上,其實這事說起來得從皇上巡幸呂宋時說起,那時學堂中突然流行起了邸報……」
「那翰林院侍講劉不凡與刑部給事中楊名堂乃是東林學派的鐵桿人物,也是《東林正道》的發起人之一,半個月前東林正道正好刊印了一份由劉不凡與楊名堂共同撰寫的文章,其中對程朱理學頗有微詞。微臣方才說過,王達與張謙二人正是程朱理學的大儒,看到了這邸報自然是氣不過,於是第二日便在《程朱聖人言》的邸報那裡反駁了劉不凡與楊名堂,於是這四人藉著兩份邸報足足辯論了近半個月,誰也沒有服氣。」
周慕白說到這裡,揀起朱駿拋在一旁的《程朱聖人言》的邸報道︰「就在昨日,那王達與張謙二人又在這份邸報上寫了一篇文章,皇上您看看,這篇文章當真是毒不可言啊,不但諷刺東林學誤人子弟,連同劉不凡與楊名堂也罵了進去,什麼不敬、不孝、不仁、不義、不堪為人等等」
「哎!原本罵了也就罵了,那楊名堂與劉不凡大不了再罵回去便罷。誰知這二人見著邸報各自大哭了一場,誰也勸不住,當夜就尋死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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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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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9:41
第五十六︰邸報司
在明代,作為一個讀過書並且進入翰林院的老爺們的羞恥心還是相當強的,因此才有了一篇小小的文章就輕鬆的幹掉一個翰林侍讀學士,並且搭上了一個自殺未遂的刑部給事中。
朱駿一時躊躇不定,這種事說大也大,說小也能鬧得朝堂上腥風血雨,如何處置倒是難了,那兩個程朱理學的官員按律來說並無大過,只不過是嘴賤而已。但若從情理上分析卻是足足搭上了人命,那侍讀學士和刑部給事中是東林黨學派的大儒,支持他們的官員定然不少,若是武斷處置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端來。
「周愛卿,你來說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周慕白倒是對所謂的學派之爭不感興趣,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餘波瞥了朱駿的臉色,道︰「微臣竊以為此事既是學術之爭,倒沒有大張旗鼓處置的必要,只要稍事懲戒即可。只是這邸報卻不能留,說到底,邸報的興起與這事也多少有些干係,好好的學堂裡翰林們不花心思為陛下培育人才,致使學子們不去悉心向學,反而鑽營些空談謬論,長此下去誤人誤己不說,還辜負了陛下的恩德。所以微臣以為,辱人之罪事小,邸報的處理卻是皇上的重中之重。」
對於前半部分朱駿倒也贊同,兩個程朱學派的官員罵了罵人而已,雖然情節嚴重但最不致死。而關於封禁邸報的事卻讓朱駿為難起來。
邸報這玩意和前世的報紙一樣,對社會的進步有一定的作用,可是朱駿卻對這玩意卻是又愛又怕,愛它能夠打開思潮,又怕最終這玩意到了後來反而害了自己,作為封建帝王講究的是讓人民越愚鈍越好,這樣才能夠維繫自己的統治,使自己的江山穩固。
是疏還是堵呢?朱駿當真是為難起來,作為前世的穿越人士,他希望漢人能夠盡快進入工業化時代,使得資本主義的萌芽盡快綻放,在百年之後屹立於強國之林,而報紙無疑是個開端。但是作為帝王,他同樣有所顧慮,法國的革命可是來來去去玩了上百年,路易也被拉上了斷頭台,這些革命的開端無疑有報紙推波助瀾的作用,朱駿再蠢,也絕不至於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正當朱駿神情恍惚之際,一旁察言觀色的周慕白道︰「皇上莫非是怕封禁邸報引起群臣與學堂的不滿嗎?」
朱駿點了點頭道︰「用邸報來探討學術倒沒什麼?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有奸人借邸報來蒙蔽百姓,動搖我大明國體問題可就大了。」
周慕白行禮道︰「吾皇深謀遠慮、高瞻遠矚,微臣不能及也。」他趁機拍了個馬屁,頓了頓又道︰「若皇上有此顧慮,上策自然是封禁邸報,就算有官員或學生稍有不滿也鬧騰不了多少時候,喧鬧過後也就散了。」
這算什麼上策,朱駿搖了搖頭,道︰「既然有了上策,愛卿便和朕說一說下策吧。」
「皇上不若設立一個邸報司,任何要刊發的邸報必須先送來邸報司查驗,若是其中沒有圖謀不軌亦或是藉機侮辱他人的邸報才能交由邸報司通過刊發,否則私自刊印者一律以謀反罪論處,抄家滅族!」
朱駿眼楮不由得一亮,這豈不就是可控性的言論自由了,點頭道︰「這應是上策才是,傳旨下去,立即成立邸報局,由鎮撫司錦衣衛指揮使轄制,但凡要刊印的邸報必須通過邸報局的核准才可刊發。」
朱駿抹了抹唇角新長出的須茬,繼續道︰「官員百姓借邸報議論學術、民生甚至批評國政者朕不追究,但若有人敢妄議國體、污蔑大明、私論軍事者皆按謀反罪處置,朕欲廣開言路,但凡刊發出來的邸報每日可送達一份至朕批閱。」
周慕白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批評國政一條也就是說可以抨擊官員,而自己作為內閣大學士又是秀才出身原本就被大多數讀書人瞧不起,若是讓人刊發邸報那些批評國政的矛頭十之八九是要朝著自己來的,每日皇上還要閱讀邸報,這樣下去豈不是有失寵的危險?
朱駿見周慕白面有難色,不禁問道︰「周愛卿,還有什麼事?」
「皇上!」周慕白眼珠一轉,道︰「微臣以為這抨擊國政與臣子必須查有實據,否則豈不是又要出一個張不凡自縊的鬧劇嗎?所以,微臣以為皇上可在邸報司之下設置流言懲辦科一職,以防有心人惡意中傷大臣。」
周慕白並不蠢,他原本就被其他官員學子所不容,在朝中若不是仗著朱駿寵信之外沒有任何倚仗,若是任由邸報中傷,流言蜚語多了,難免會被朱駿所忌,這才想出這個法子。
朱駿深深的望了周慕白一眼,豈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盤,心裡冷笑一聲,在這聰明絕頂的秀才身上多了一條評語︰聰明有餘卻善詭辯。
「周愛卿,朕是否昏庸之君?」朱駿不動聲色的問。
周慕白不由得楞了楞,不知道朱駿為何這樣問,連忙答道︰「吾皇聰敏仁慧、從善如流,堯舜禹湯之所勉強而力行,秦漢以來之所絕無而僅有。」
朱駿冷哼一聲,刻薄的道︰「不對,周愛卿才是聰明絕頂的人才,朕木訥的很,否則周愛卿又如何會當朕是秦二世呢,連這點小伎倆也拿出來誆朕,莫非你將來還想指鹿為馬不成?」
「皇上!微臣不敢!」周慕白嚇的匍伏在地,又不敢爭辯,只好不停磕頭。
其實周慕白的小伎倆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是耍點心機而已,朱駿這樣做不過是敲打敲打他,省的將來這個傢伙不老實,朱駿臉色緩和了一些道︰「以後在朕面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朕惜你的機謀,卻不是讓你拿來和朕耍心眼的,你是個秀才出身,許多人看不慣你身居高位一些流言蜚語、抨擊之言是有的,但是你不要怕,朕再不濟也有些識人之明,如何不會知道你的忠心才幹?你起來吧。」
「微臣叩謝皇恩,再不敢欺瞞皇上,微臣自知出身卑微,得蒙皇上不棄,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周慕白戰戰兢兢的站起身。
「去頒旨意吧。」朱駿淡淡的道,三個內閣大臣中,沐天波穩重寡言,楊嗣德忠厚耿直,只有這周慕白過於耍弄心機,朱駿雖然寵信他,自然也少不得要多敲打敲打。
「微臣告退。」周慕白收斂了許多,諾諾而去。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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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39:57
第五十七章︰營救
關於邸報的案子朱駿只輕示懲戒了一番,罰沒兩個寫文章罵人的程朱學派官員一年的薪俸,又趁機頒布了邸報管制令,東林學派雖然對這樣的處置非常不滿但也無可奈何,鬧騰了幾次沒有效果之後便各自散回去繼續寫文章罵人了。
此時緬都傳來消息,緬王與王莽白的鬥爭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二人甚至在朝堂上大鬧了一番,只是因為彼此忌憚才沒有鬧翻,只是這平靜的背後卻是緬甸兩個實權派人物暗中蠢蠢欲動積蓄著一擊必殺的力量。
朱駿頓感輕鬆了許多,失去了緬國的掣肘之後趁機會擴充領地,原先他所能管轄的土地只有方圓五十里,建築物也不敢越魚池一步,這時間兩虎相爭定然顧不了這邊,更何況村外的荒地較多,就算佔了一些也沒人理會,於是在村落十幾里外的海灣處建造碼頭和造船廠的計劃便提上了日程。
朱駿親自帶著護衛、工匠等一起勘察地形,這海灣名叫金龍灣,灣內足有二十丈的水深,足夠大商船駛入灣中停泊,兩岸結成一個半弧向前突出,也正好可以建造些工事以及指引船隻的燈塔,選址之後,上千名工匠和緬南招募來的土人勞工在工部老爺們的監督下開動起來。
諸事分派已畢,朱駿倒是難得清閒起來,偶爾也去街市上轉悠,身畔跟著幾個護衛倒也瀟灑自得。
這一日,一個腦後拖著長辮的小廝慌慌張張的在村口徘徊,待到巡查的衛兵發現,見他可疑,便將他團團圍住,那小廝臉色變了變,向衛兵們稟告道︰「軍爺,小的名叫李得保,是江寧黃家的僕役,我們東家名叫黃信,曾與貴地的一名朱公子做了筆買賣,可我們黃東家剛剛押船到了土瓦,卻被緬國的海關截了,誣稱我們東家拐賣人口,如今被看押在土瓦的大牢裡,我們東家知道朱公子是大貴之人,便讓小的過來傳個口信,請朱公子設法營救。」
那為首的衛兵皺了皺眉道︰「你們要找的朱公子可有姓名嗎?」
「有的,叫朱駿,另外還有個隨從姓沐,主僕二人所說的住所便是這裡。」李得保佝僂著腰,一臉的恭謙。
衛兵厭惡的瞥了瞥李得保腦後的辮子,皺了皺眉道︰「你且在這裡等著,我進去問一問。」
「軍爺只管去,小的在這等。」李得保一邊說,一邊從褡褳中掏出一小塊碎銀往衛兵手裡塞︰「這一點小意思,是請軍爺們的茶錢,莫要嫌少。」
衛兵厭惡的將李得保的手推開,哼了一聲道︰「在這裡沒有這個規矩,少來這套。」
那衛兵啐了一句便轉身進了村子,一直等到晌午,李得保便有些不耐煩了,這時,村外有幾個人走了出來,李得保眼尖,老遠便望見當先走來的是數月之前在土瓦商舖中所見的朱駿,忙小跑過去,笑瞇瞇的打千︰「小的給朱公子請安。」
朱駿不由得楞了楞,見李得保拖著小辮,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褂子,佝僂著腰,打起千來倒是流暢的很,心裡不由得有些厭惡,沉聲問道︰「黃東家被土瓦城的海關扣了?」
若不是這個小廝來報信,朱駿險些把黃信給忘了,數月之前,他曾托黃俊運一批江南的孤兒來,想來這個時候正好到了。
「回朱公子的話,東家押著幾條大船來的,緬國的官員見船中儘是童男少女,便有心向東家索賄,東家先是送了五百兩銀子,誰知那緬國的官員變了顏色,想是嫌東家給的銀子少,不由分說便把東家押進了牢裡,幾條大船也被扣在土瓦碼頭上,只可憐那些孤兒們沒有人照看,已有一天沒有吃過飯了。」
朱駿皺起眉,這事涉及到緬國倒不能掉以輕心,雖說現在緬王與王莽白鬥爭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暫時也無暇南顧,可自己貿然插手土瓦的事務反而會激起土瓦城官員的反彈。
沉思片刻之後,朱駿決定低調處理,安慰了李得保幾句,讓人領他到村中歇息,自己倒尋思起來,目前的形式是暫時不能與土瓦城的官員翻臉,現在緬王與王莽白之所以鬥爭激化,主要的原因還在於沒有了外部的威脅,兄弟倆關起門來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一旦緬南出了事,難保他們不會暫時握手言歡先將自己除了。
「沐愛卿,你去土瓦城一趟,將土瓦的海關官員請來,就說朕要設宴款待。」
「皇上不可啊。」沐劍銘急了︰「一個小小的下國官員,陛下何必要理他,不如讓末將領一隊精兵去土瓦城要人,逼他們就範。」
朱駿從容一笑,道︰「你這是胡鬧,凡是都有個章程,先禮後兵你沒有聽過嗎?」
沐劍銘咧嘴笑道︰「皇上別急,末將這就去。」
當夜。
一名緬國九品官員帶著從人藉著暮色進了村莊,朱駿並沒有出面,只是讓禮部侍郎出面款待,酒過正酣,雙方開始切入正題,那緬國官員呵呵一笑,藉著酒意伸出了兩根手指︰「此事要想善了,至少需兩千兩銀子才成,否則一概免談。那信黃的漢人販賣了七八百名人口,是重罪。」
禮部侍郎臉色變了變︰「這些人儘是江南的孤兒,並非販賣人口,吾皇仁德,見這些孤兒孤苦無依,便代為收養,托那黃信運送。」
緬國官員大笑道︰「是否販賣人口於我有什麼干係,只是這些銀子卻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土瓦城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個官員,若是少了我如何回去向上官交代?」
禮部侍郎反倒從容起來,舉杯道︰「既如此,那便罷了。」
一場宴會不歡而散,待那緬國官員走了,在坐落於村莊中央的宮殿正堂,四五個人影在燭光搖曳中各自按班侍立。
坐在主位的朱駿喝著小桂子遞來的香茗,神色如常。首先開口的是周慕白︰「皇上,緬人欺人太甚,他們早就知道黃信是受了皇上的托付才運送這些童男少女來的,目的不過是想敲竹竿罷了,以微臣的見識,我大明絕不可退讓了。」
楊嗣德的語氣中帶著剛硬︰「周大人說的極是,現今我們兵精糧足,若不給土瓦城那些狗官一些威壓,反而會讓他們小瞧了,將來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沐天波卻是一臉的擔憂,道︰「小小土瓦城自然算不的什麼,但這畢竟是緬人的土地,一旦發難,我們與緬人就勢同水火了,臣以為,還是暫且先忍一忍吧。」
「都說完了嗎?」朱駿放下茶盞,掃視三個大學士的臉,淡淡問了一句。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朱駿到底打了什麼主意,齊聲道︰「還請皇上聖裁。」
「楊愛卿與周愛卿說的對,若是讓步只會讓緬人更加肆無忌憚,沐愛卿說的也不錯,為今的形勢暫時還不能與緬人翻臉,所以……」朱駿的口氣凌厲起來 ︰「明天夜裡,會有一支龐大的海盜突然襲擊土瓦城,讓人傳令給九龍島上的劉二,明夜子時,朕要讓水師的將士站在土瓦城的城樓之上。」
「皇上的意思是?」周慕白明白了,連忙躬身道︰「遵旨。」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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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0:19
第五十八章︰收養孤兒
土瓦碼頭,子時。
夜色正濃,薄霧瀰漫。霧越來越濃,周圍一片漆黑。只有燃了燈火的碼頭上閃爍著點點的火光,遠處傳來海水拍打沿岸的波濤聲,幾個昏昏欲睡的緬國士兵攏著手縮在袖裡跺腳。緬南的秋天晝時熱的嚇人,可是一到夜裡又是刺骨的寒意。
碼頭的不遠處,停泊著十幾條大小不一的船隻,隨著波濤的起伏而搖曳著,其中最顯眼的是三艘大海船,海船上隱隱傳來一陣陣哭打聲。
縮在一角的引水員將指引船隻的小旗夾在腋下,顯然被那哭聲吵醒了,他咕噥一聲罵了幾句,拉著褲腰站在木樁托起的舢板上撒起尿來。
這時,遠處的海面上隱約的出現了一條龐大的船影,引水員楞了楞,尿意頓消,藉著朦朧的星光仔細的看著游戈而來的艦船,很快,濃霧中又穿梭而來了第二條戰船、第三條………
引水員的吼聲穿透了濃霧,打破了碼頭的平靜,而後,幾個角落裡避寒的士兵鑽了出來,看到提著褲腰帶的引水員將手指著海面大聲喊叫。
一條龐大的戰艦被六條大戰船拱衛著在海面上打了個半旋,將船身的一側對準了碼頭,露出了黑森森的炮口。
轟隆隆…轟隆隆……海面上騰起刺鼻的硝煙,上百門佛朗機重炮特有的轟鳴聲撕破了夜空,炮彈在半空呼嘯著劃了個半弧砸落在碼頭上隨後轟鳴般的炸開。
還未等碼頭上的衛戍回過味來,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了,與此同時,數十艘小型登陸船載滿了黑壓壓持著刀槍的戰士開始向岸邊游來。等炮火停止轟鳴戰士們登岸之後便已發現碼頭上了被炸的焦黑的屍體和四處燃起的火苗之外早已沒了敵人,情知不妙的緬人早已跑的一乾二淨。
「殺進土瓦城!」一個人影拔刀指著不遠處土瓦城的方向在空中前劈。
黑暗中人影綽綽之後,一隊黑影輕盈的奔向土瓦城下。
土瓦城東門。
幾十個緬人裝束的漢子匆匆而來,引的守衛城門的緬兵打起了精神,各自拿著武器擺開了陣勢。
「什麼人?午夜之後禁止有人上街,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城門官見對方來意不善,強壓住心底的懼意用緬語喝問。
「射!」當先的漢子在幾十丈外頓住身形,揚出了藏在衣內的手弩,隨後嘩啦啦的身後的漢子們紛紛揚出了早已搭上羽箭的鋼弩,隨著一排輕微的機括響動,數十支羽箭破空而過,守衛城門的緬兵立時便倒下了七八個,還有幾個只穿透了四肢手臂的緬兵捂著飆射出來的血漿驚恐的大吼。
緬兵雖是對方的一倍,但一直以來都疏於訓練,更別說經歷戰陣的場面了,幾番弩箭之後,便各自逃散呼救去了。
「去,打開城門,迎接劉指揮使入城。」漢子中有人下了命令,他們在白日裡就扮成客商混入了土瓦,任務便是策應城外的水師為他們奪取城門。
厚重的城門噶的一聲被人打開,早已躲在牆根外的人影蜂擁而入。
「帶了火把的弟兄用火折子將火把點燃,見東西就給我燒,趙千戶,你帶本部人馬往城東緬兵軍營,李千戶,你帶本部人馬攻佔大獄,將獄中所有囚徒全部放出來。其餘的人跟我來。」劉二陰沉著臉下著命令。
匯聚在城門口的人流分成幾撥消失在夜幕中。
當夜,土瓦城火光一片,驚吼聲響徹天地,這座擁有近十萬人口的大城,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亂像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天,海盜們雖然在天亮之前便如潮水一般退走,但失去了緬兵守護四處都是火舌的土瓦城仍然瀰漫著罪惡,數百名被放出的囚犯在城中瘋狂的劫掠,每個人都想著逃命,沒有人去想著救火,一天之後,整個城市除了矗立著被燒的漆黑的夯土建造的城牆之外,已變成了瓦爍。
這樣的結果導致了大批慌張失措的緬人拖家帶口的告別了家園,紛紛向四處避難謀生,而朱駿所在的村落自然成了難民們的首選,一天功夫便有近萬人來投。
朱駿讓沐天波設法給這些緬人安置,卻又警告沐天波凡是緬人都不允許從事煉鐵、武器鍛造等技術工種的工作,只可拿來做勞工使用,並且工錢不需太高,只要維持溫飽就成。
關於這一點朱駿是有所考慮的,他不是沒有容納百川的胸襟,更沒有種族歧視的傾向,可是近代文明的發展必須依靠壓搾來實現資本的原始積累而產生的,譬如英國工業時期使用暴力的手段驅逐農民進入城市每日勞作十幾個小時住的卻是破布搭建而成的貧民窟,吃的也不過是維持溫飽而已。美國獨立之後通過販運黑奴為他們耕種糧食,使的除開少部分白人農場主之外,大部分的白人從農業生產中解脫出來,還有那前世中國的血汗工廠,無一例外。
既然如此,朱駿所要面臨的問題是壓搾漢人還是壓搾異族的問題了,這個不用想,朱駿不是所謂的博愛人士,當然選擇了後者。
隨著人口的瘋狂增加,一排排簡易的茅屋在村落水泥圍牆的邊緣處搭建起來,這是難民們的新家。而在村後的山谷處的軍營附近也開始有大批的泥匠搭建水泥為主材料的屋子,這是八百二十名江南孤兒的新家,從此以後,這些八九歲至十四五歲的少年將會在這裡生活三年。
孤兒們衣衫襤褸的原地扎堆擠在一處,聽著遠處軍營傳來的陣陣號響,面黃肌瘦的臉上滿是迷茫。
他們曾經目睹過滿清破城之後的屠殺,更是看過圈地時囂張的八旗士兵提著馬刀將土地原有的主人砍成兩半的情景,他們被人一個個揪到城牆根處用鋒利的剃刀割掉了長髮,更多的人因為挨餓而栽倒在街頭。
他們僥倖的活下來了,現在他們將來面臨的是一種新的生活,在將來,他們會成為文質彬彬的外交官、悍勇狡詐的將領和沉著冷靜的地方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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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讀者問︰
1︰看不懂繁體的人,等同與不會寫簡體的文盲!
答︰這位讀者顯然沒有認真看那一個章節,書中所寫的看不懂不是繁體,而是報刊上的文章使用的是駢文,這種屬於文言文中的文言文,之乎者也一大堆,很少人能看懂。
2︰真讓我失望主角發展起來後,竟然好像忘記李定國在為主角擋著吳三桂一樣,即使沒有人去支援李定國,也應該支援些糧餉.武器.藥材之類的物資,給前方的戰士帶去補給和告訴他們皇帝沒有拋棄他們逃跑,給他們抵抗下去的希望。
答︰現在主角不可能和李定國有聯繫,因為緬王包括那個緬王的弟弟王莽白都非常害怕永歷與李定國勾結以此來謀奪緬甸的江山,如果一旦明目張膽的跟李定國搭上線,恐怕緬國的大軍就已經開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3:40:35
第五十九章︰責任
「黃兄,別來無恙,身體可恢復了一些嗎?」朱駿笑吟吟的走到客棧的二樓包廂,黃信自被搭救之後一直被安置在這裡休養。
黃信比之從前消瘦了不少,臉上有幾道結了血痂的疤痕使得原本白胖的臉上增添了不少恐怖,他半臥在床上見朱駿推門進來連忙趿鞋下地,楞了楞後,才不忘拜倒在地︰「皇上萬歲,小的從前不知皇上的身份說了些放肆的話,這黃兄二字是萬萬當不起的。」
朱駿淡淡一笑︰「平身吧,身體恢復的可好?」
黃信訕訕的站起身道︰「虧了皇上的鴻福,都是些外傷,養了兩日擦了些藥便好了。」
「那就好,此次你共運來了童男童女八百二十人,總共是一萬三千兩銀子,朕最近手頭寬裕就不用珠寶抵帳了,到時付白銀你。」朱駿自顧坐在床前的八仙桌上呷了口茶。
「這一次承蒙皇上相救,小的如何敢和皇上提起這個錢字,小的只求拿回一些本錢來,利錢便不敢要了。」黃信見朱駿仍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樣子,臉色自然了些,陪著笑道。
去呂宋一趟確實賺了一大筆銀子,再加上扮成海盜的水師劫掠的收入現今已有近兩百萬兩銀子,手頭寬裕了,朱駿自然不會去做言而無信的事,更何況朱駿還希望這黃信再拉幾船人來,朱駿搖了搖頭道︰「這是什麼話,朕一言九鼎哪能賴了你的帳,若是你身體好了些不妨和我去看看那些運來的孤兒吧。」
黃信點頭,連忙去披不遠處架子上的馬褂,隨著朱駿出了客棧,此時正值正午,客棧門前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有攤販收攤回去午飯,只有十幾個侍衛守在門口,見朱駿與黃信出來各自散開隨行保護。
「黃信,朕問你,江寧比這裡要繁華多少?」朱駿與黃信並肩而行,不由得心念一動,他對清朝江南的富庶倒是略有耳聞,此時正好做個對比。
黃信感慨道︰「此地民生發達,百業待興,如何是那死氣沉沉的江寧比的了的?這裡正是龍興之地,江南的百姓日夜盼著陛下與延平郡王、晉王王師北顧,收復失地呢。」
晉王是指帶著一萬餘人在緬北與平西王吳三桂作戰的李定國,延平郡王是指正在收復台灣的鄭成功,二人在永歷帝難逃之前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反清的最後兩隻力量。
朱駿心裡暗想,江南的百姓指望李定國和鄭成功打回去倒是真的,對於自己這個臭名昭著的永歷帝恐怕是沒有指望,黃信這樣說多半是奉承自己而已。
只是這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的江寧難道連這裡都比不上?(江寧在清朝時指的是南京。)朱駿原以為是這也是黃信的吹捧之詞,並不相信,不料黃信眼角處已閃爍出點滴的淚花,頗有感慨的道︰「南洋漢人只傳頌揚州十日、嘉定三天的慘狀,哪裡知道自清軍入關之後整個江南又有誰家不淒慘?清軍攻下城池後要殺人、要姦淫搶掠,江寧圈地時韃子皇帝明明說了只佔無主之地,那些八旗的旗主卻暗地裡縱容下屬侵田佔地,不服者又是個殺字,那韃子皇帝滿口的仁義,卻當作渾然不知。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天,清軍又逼著人剃鬼頭,不剃的要殺,剃了腦後的頭髮超過一個銅錢大小的也要殺,原本江寧還有二十萬戶,等清人來了早已十室九空、人口凋零,州無完縣、縣無完村、村無完家、家無完人、人無完婦,原本的六朝金粉之地到如今甚至連南洋小國中城也比不上。」
(我這邊的資料不太準確,有好幾種說法,一種是明末漢人一億四千萬人口到了清初減少到一千四百萬,另外一種是一點五到兩億人口清減到一千四百萬,天災之外,屠殺的人口可能更多,當時努爾哈赤的清軍佔領遼東地區後,先是擔心當地窮人無法生活而造反,把遼東地區的貧民都抓起來殺掉,稱「殺窮鬼」。兩年後,清軍又怕遼東的富人不堪壓迫而反抗,又把遼東地區的富人幾乎殺光,稱為「殺富戶」。共殺遼民300多萬,遼東地區的漢民基本殆盡。皇太極破錦州,三日搜殺,婦孺不免;掠濟南,城中積屍13萬。)
朱駿默默聽著黃信的話,一腔的熱血被激發出來,胸口總是有一團火燃燒,卻找不到發洩的口子。反清復明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謀身自保的手段,也是一種通往權利巔峰的野心,現在他才知道,這個看似並不起眼的四個字是壓在他肩上的重擔,更是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
朱駿抬頭望望天,天際湛藍的沒有一絲雲彩,火紅的太陽當空懸掛。他不禁心裡想著,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來到這裡,莫非就是命運和上天的安排嗎?
黃信並沒有察覺到朱駿的心緒,繼續道︰「這裡比之江寧更有朝氣,在江寧的街道上早已沒有了熙熙攘攘的客商人群,有的只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八旗兵勇呼嘯而過,而漢民們只能縮在屋裡,商人們更是膽戰心驚,好好的一批貨說不定第二天便有兵勇闖進來接口徵納物資全部收走,若是不從便是人頭落地。」
不知不覺,二人已走到了谷口,這裡早已用水泥建成了關卡,四五米高的城牆下只有一個兩人寬的門洞供人通過,守衛關卡的百戶遙遙的便看到朱駿過來,連忙過來行禮道︰「末將不知皇上親臨,有失遠迎。」
朱駿點點頭,道︰「開門!」
鋼鐵製成的厚重大門被十幾個兵丁推開,朱駿與黃信帶著一干人進入山谷,隨後便看見關卡內有幾輛馬車停靠,二人分別乘上馬車,向著目標駛去。
谷內的空間十分巨大,軍營與孤兒們安置的房屋離谷口有大約七八里的路程,所以朱駿特地讓人在谷口和軍營兩點之間鋪就了一條水泥道,坐上馬車只需小半個時辰便能到達。
車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向後移動,行駛在水泥路上的馬車少了不少的顛簸,速度也飛快了不少,朱駿無心瀏覽窗外的景色,開始消化起黃信的那一番描述起來。
朱駿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當初聽到江寧慘狀的憤怒此時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從黃信的話中找出了一個信息。
此時的滿清對於漢人非常暴虐,其中的主要原因在於主政者多是多爾袞和鰲拜等人,明年之後,八歲的康熙將會繼承皇位,直到康熙八年才收伏鰲拜親政,康熙親政之後拋棄滿清從前暴虐漢人的政策,開始大力收攏士人,安頓民生,才讓滿清的江山逐漸穩固。
對於朱駿來說,要想北伐只有十年內的可能性較大,因為這個時間段內漢人思念前朝的心思最重,民心仍然站在大明一邊,十年之後,隨著奴化教育的穩固以及康熙的收攏政策人心思定,要想反清復明可就難了。
可是十年內能夠積攢到北伐的實力嗎?朱駿感覺到時間的緊迫,他粗略的估算,至少需要三十萬以上的精銳士兵才有可能成功,而這支龐大軍隊的給養以及徵召必須要擁有上千萬人口才能負擔的起。
十年之內,必須統一南洋,打敗西班牙、荷蘭等海上霸主,否則,所謂的反清復明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朱駿感覺肩上的擔子更加重……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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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0:55
第六十章︰洗腦
馬車急駛了小半時辰,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朗朗書聲和士氣如虹的操練號響,朱駿拉開車窗的掛簾,只看到軍營附近圍坐著一排排的少年穿著統一的青灰長衫各自圍成一團,而每一個圓圈的中間,則是一個手捧著書簡的夫子搖頭晃腦的念誦著三字經,夫子們念一遍,少年們也跟著讀一遍,每個圓圈相隔都有一段距離,從而使得干擾並不甚大,在遠處則是數百個工匠正在為少年們建立住宿的房屋和學堂、飯堂等設施,只幾日功夫,地基已打的差不多了,因為人多的關係,朱駿預測一個月之後便能將連片的屋子拔地而起。
這一段時間少年們夜裡是混入軍營中與士兵同睡的,作息時間與士兵同例。朱駿的計劃是先拿出半年時間讓少年們白日識文斷字,夜裡則是思想教育,半年之後再根據本人的意願選擇去從軍、習文、習算,或者學習洋文。
譬如想從軍的少年,在能夠識文斷字之後則編入各指揮使的親兵隊,由軍官們實地教學,又能將他們拉入戰場中磨練,一來二去,恐怕就能夠成為基層軍官的人才。習文的少年則是編入各部衙門做差役,學習洋文、外交的編入禮部,這些人擁有一定的基礎文化知識,腦子靈活,學東西也快,不出三年便能為朱駿所用。
朱駿的飯也不是白吃的,既然投入了這麼多,朱駿當然要保證這些人的忠誠,而夜裡的思想教育課程便是朱駿在這個時代的又一個創舉,每到夜晚臨近,所有的少年都要朗誦各種口號。
一個教官大聲問︰「是誰將你們解救出來,給你們飯吃,給你們衣穿,建屋子給你們住?」
少年們必須大吼︰「吾皇萬歲,是英明仁武的新始大帝,吾等深受皇恩,粉身碎骨,亦不能報之一二。」
又有教官大聲問︰「你們的父母是誰殺死的?你們從前為什麼要流浪街頭,又為什麼會受盡苦難?」
少年們齊聲答︰「是滿清韃子,他們屠戮我們的父母,搶掠我們的土地,凌辱我們的姐妹,吾等願誓死跟隨吾皇興師北伐,復我大明萬世基業!」
「可是你們會死的,你們可能會死在征程,會死在異國他鄉,可能會被押入韃子的大牢裡接受酷刑,烙鐵會炙燒你們的肌膚,沾了鹽水的皮鞭會讓你們的血肉翻飛,你們不會害怕嗎?」
「我們絕不害怕!我們向蒼天、向我們的祖先發出誓言,我們追隨吾皇、侍奉吾皇就如追隨侍奉我們的父母,我們不畏懼死亡,只害怕不能夠為吾皇的基業添磚加瓦。」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
這些話每日重複一遍,深深的烙印在少年們並不成熟的心底,接下來還沒有結束,教官們會隨意點出一兩名少年,讓他們站出來描述在江南的痛苦經歷,講述他們如何失去父母,如何接受路人的白眼,如何三餐不繼,如何流浪街口。這種訴苦教育讓許多少年得到了共鳴,再相比於現在的生活而言,自然能分出好壞了。
將少年們封閉在一個山谷裡,每天從早到夜裡不斷的學習、操練,接著又是各種口號式的教育,在後世,人們普遍稱呼為傳銷洗腦。朱駿需要的不單是他們將來所學習活歷練出來的知識才能,更多的是需要他們絕對的忠誠,需要他們能夠毫不猶豫的為自己犧牲。
馬車驟然頓住,立時便吸引住了夫子和少年們的目光,無數雙烏黑的眼眸投射而來,朱駿緩緩下了馬車,便有夫子倒地拜伏︰「吾皇萬歲萬萬歲!」
盤地而坐的少年們反應過來,前幾日的思想教育想必收到了不少效用,他們先是楞了楞,隨後紛紛激動的跪在地上學著夫子們的口吻齊聲頌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黃信也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望見穿著乾淨衣裳,識文斷字的少年不由的楞了楞,他實在想不到這些少年們的待遇竟如此的好,既有乾淨的衣服穿,又有書讀,看他們現在精神奕奕的樣子想必也是吃了飽飯的,如此好的條件,就是放在一般富戶的子弟中也不過如此。這時只聽見朱駿溫和的聲音傳來︰「孩子們都起來吧,朕忙於國事,最近一直尋不得空來看望你們。」
朱駿一面說,一面走進少年們中央,摸摸這個人的頭,拍拍那個人的肩膀,像慈父一般的問了些少年們的生活問題,又時而說幾句玩笑話,惹得少年們哄笑連連。接著朱駿話鋒一轉,溫和的臉色也變得嚴峻起來,加大了音量道︰「你們現在有飽飯吃,有衣穿,有上學的機會,但是在你們的家鄉,還有千千萬萬個你們的兄弟姐妹飽受顛沛之苦,成為了滿清韃子的奴隸,難道你們能夠安心的在這片彈丸之地上苟安而不顧他們的死活嗎?」
「你們要好好的學習歷練,將來才能夠成為強者,才能夠消滅韃子,復我大明萬里山河。從今往後,誰也不會偷懶,因為你們身上擔負著最神聖的使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些你們明白嗎?」
「教習何在?」
「微臣恭聽聖訓。」教習們紛紛跪倒。
朱駿厲聲道︰「管教一定要從嚴,有不聽話的儘管杖責,打死打傷了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朕雖然將他們看作朕的子佷,卻絕不容許有人縱容他們。」
「另外…」朱駿語氣緩和了一些,道︰「他們還是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日裡飯堂的伙食一定要豐盛一些,銀錢不夠的話儘管到戶部支取,你們既是他們的師長,也要做他們的父母,學習上要嚴厲管教,在生活上卻要貼心照顧,除了要關心他們的課業,更要知悉他們的冷暖,他們是朕將來的希望,也是大明將來的棟樑,朕將他們托付給你們,只望你們能夠盡心勉力,莫要讓朕失望。」
朱駿的一番話既是對教習們說的,更是對這些少年們講的,先是嚴厲的威懾讓少年們心中一寒,而後又是一陣帶著暖意的關懷讓少年們感受到了父母之愛,這些孤兒們雖然只有十一二歲,卻因為苦難的生活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早熟,哪裡聽不出朱駿話語中的意思,第一次感受到父愛的他們,情不自禁的眼淚模糊起來。
教習們更是覺得任重道遠,一起拜倒道︰「吾等定當竭力報效,為大明培育人才,為君父分憂。」
朱駿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瞧了瞧正午火熱的陽光,轉而問道︰「孩子們可曾用過午飯嗎?」
一個離得近的教習道︰「飯堂簡易,所以午飯的時間稍稍推後了一些,還未用過。」
朱駿手掌一拍︰「朕來的正好,今日便在這裡用飯了。」說完對一旁呆呆的黃信道︰「這裡飯食簡陋,黃卿家可願陪朕在這裡吃些粗茶淡飯嗎?」
黃信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道︰「謝皇上恩典。」他一邊回答,腦海中卻在想著朱駿方纔的話,也在想著朱駿對這些孤兒的安置問題,朱駿的舉動讓他實在費解的很,他原本在江南時便聽人說永歷是個大大的昏君,今日一見,雖不見他如何聖明,但親民的舉動卻不似做作,哪裡有昏庸的跡象。
黃信又想到了沿路所經過的繁華街鋪、所在之處各人井然有序的工作和遠處所看到規劃齊整的軍營,他在土瓦城是有鋪面產業的,知道這一些不過是半年的功夫發展而成,仔細想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哪裡是個昏君,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賢明仁德的聖君,想到這裡,黃信突然撩起袍子拜倒在地,道︰「小人為了身家性命附逆韃子該受千刀萬剮,從此之後,我黃信再不從賊,願為皇上效力。」他一邊揚出腦後的辮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小的竟為了保全性命而將它們損毀,這鬼辮子不要也罷。」
黃信一邊說一邊用手猛力一扯,將腦後一小撮頭發生生的扯了下來。
(說明一下,清朝前期的辮子不是我們電視劇中的粗辮,那個時候腦後只有一兩根手指的面積差不多百來根頭髮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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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1:11
第六十一章︰海商
新始一年十一月,那蘇格布港。
四艘大商船在七八艘武裝商船的拱衛下駛入碼頭,商船桅桿的最高處,黑底紅日黃月的日月旗幟迎風飄揚,滿載了貨物的商船挪動著龐大的身軀拋錨停泊,緊接著,一箱箱沉重的貨物被搬了下來,在眾人的嘖嘖稱讚帶著羨慕的眼神中堆積在不遠處的貨艙處。
緊接著,一身絲綢長袍的馬仁帶著從人得意洋洋的下了碼頭,稅務官巴金頓抖落在肥肉大腹便便的走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原先的趾高氣昂,而是換作了一副笑臉恭敬的對著馬仁行了個禮,用半生不熟的漢話道︰「閣下,您的船隊共有三船貨物,應繳納的稅金是一千一百銀幣。」
巴金頓報的稅金絕對沒有摻雜任何水份,他並不是個傻子,兩個月前總督大人與那個大明皇帝的合約墨跡還未干呢,這支船隊的隨扈船隻便是大明皇帝下屬的護船隊,他可不敢多報稅金,否則一個不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馬叔,你去支一千五百枚銀幣的銀子給他,多出來的四百枚銀幣是給稅務官的茶錢。」馬仁財大氣粗的對著身側的管家吩咐。
「是。」馬叔點頭答應,帶著千恩萬謝的巴金頓去船上繳納稅金了。
「東家,我們是否該去聯繫貨商了?現在呂宋的物資緊缺,咱們這船貨少說能賺幾倍的利潤,那些貨商們可是等的急了。」一旁的小廝在旁提醒馬仁。
「聯繫貨商?」馬仁輕笑了一聲,三角眼朝那小廝打量了兩眼︰「我說福貴,你跟著我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吧,怎的腦瓜子不開竅呢?」
叫福貴的小廝撓著頭,不明白東家什麼意思,忙道︰「小的太蠢,也就這點出息,馬爺您別見怪。」
馬仁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要不怎的我是東家你是跑腿的,你去聯繫一家客店,另外在門口貼上告示,讓貨商們多等幾天再說。這呂宋的港口只有我姓馬的船上有貨,他們想要的話哪裡需要我們去聯繫,只需在客店中等著便是。」馬仁說的眉飛色舞,接著道︰「從前貨商們是大爺,咱們做海商的沒有他們這貨就銷不出去,現如今也輪到我們海商做大爺了,沒有我,他們哪裡有貨去賣?」
福貴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待馬仁剛剛進了客店,便早有收到消息的貨商們紛紛拜訪,客店門口人山人海,顯然是這些找不到貨源的貨商們發了狠,擼起袖子拿出拚命的架勢,迫使守備官親自帶了一隊士兵彈壓才算穩住。
另一邊,海商們也是蜂擁成一團,浩浩蕩蕩的到碼頭處登上護船隊的武裝商船打聽消息。
「大人,若是舉家搬遷到緬南之後護船隊真的能夠免費護送我們的商船?」一個四十多歲的商人捋著山羊鬍,瞇著眼問。
「這是自然,馬仁便是例子,你們大可以去問問他。」隨船的千戶回答。
「這就大可不必了。」山羊鬍訕訕的說,誰不知道姓馬的客店裡已經裡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貨商,哪裡還擠的進去。
「假若不將產業搬到緬南去,要護船隊保護的話需要多少保金?」一個呂宋本地的商人嘰哩咕嚕的對著通譯說了一句呂宋語,那通譯用漢話翻譯出來。
「繳納一半的貨物就成了。」千戶回答的很乾脆。
商人們開始嗡嗡的商議起來,一半的貨物可是筆不小的財富,相當於你進貨的價格高了整整一倍,一船貨運到呂宋雖然還能賺些銀子,但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一旦那些將產業搬到緬南的海商一壓價可就不好對付了,畢竟人家十兩銀子進一匹布,你卻要花二十兩銀子進兩匹布,自己留著賣一匹,卻要上繳一匹。人家要是看你不順眼,怕你搶了生意,只需將布的價錢賣到十五兩銀子他還能賺五兩,可是你的貨若是賣到十五兩那就要準備虧本了,一個月功夫不到,人家就可以把你擠垮。
很快,海商們心底都已經有了主意,但這舉家搬遷可不是件小事,就算馬仁這種魄力的人也是考慮了幾天的,大部分海商還是打算先觀望一段日子再說,倒是有十幾個膽子大的海商在人群中磨了磨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七天之後,船隊返航,馬仁這一趟足足賺了十七萬兩白銀的純利,雖然護船隊的消息傳出之後比不上朱駿十倍的利潤,這一趟下來也賺了許多海商一輩子也賺取不到的財富。
馬仁的成功也讓許多搖擺不定的海商們下定了決心,待護船隊回航時竟有四十多條海船跟隨其後,早已拖家帶口將自己田產發賣乾淨的海商們已經決心隨著護船隊去緬南了。更多的海商則在整理自己的產業,盡量將能賣掉的房屋地產全部發賣,等到護船隊下次來時再走。
在緬南,海灣處的碼頭和貨艙已建設完畢,工匠們並沒有停下來,而是按照工部老爺們的意思繼續修建一條從碼頭直達村落的捷徑,自土瓦城被毀,無數緬人逃離家園加入村落之後,修建道路的勞工多了幾倍,他們被工匠們編為幾十個小組,做著各種毫無技術含量卻又極度消耗體力的活計,而他們所得的工錢並不算多,最多的也只有五錢銀子,僅僅維持一家人的溫飽罷了,甚至有許多十一二歲的緬人為了生計也加入了勞工的行列,他們的工錢更低,只有兩錢銀子可拿,但是對於失去家園的他們來說,能夠混的三餐飽飯就已經是難得可貴的事了,雖然邊上有監工督促,但是總體上來說幹勁還是十足。
其餘的緬人勞工全部被劃撥到不遠處的樹林裡伐木,建造碼頭和造船廠所需的木料消耗十分驚人,緬人勞工們在通常情況下從早干到晚也不一定能夠滿足需求,負責船廠督造的工部主事只是一個勁的催逼著要木料,讓伐木的監工們抽斷了幾根皮鞭才加快了些速度。
「我們不是聖賢,我們要發展,要北伐,就必須通過壓搾和劫掠的手段來積累我們自己,沐愛卿,聖人之言,寬厚仁德的道理都不必說了,這個世上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我們漢人要想重新站起來,就必須狠下心腸,要嘛被別人踩在腳下,要嘛用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們的痛苦之上。」朱駿冷酷的對忠厚的沐天波道。
沐天波欲言又止,他是世守雲南的黔國公,祖訓告訴他,要想鎮服雲南必須要寬厚為懷,對雲南各族一視同仁。可是朱駿對待緬人勞工的方式顛覆了這個道理,所以他特地前來勸阻,勸阻的內容自然是聖人、仁德的那一套,哪裡知道朱駿根本就聽不進去,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朱駿又道︰「想當年滿人入關時只帶了馬刀,不是一樣使得大明淪陷?那個時候我們的聖人學說有什麼用處?我們能靠仁德將他們擊潰嗎?我們現在要的是刀槍,要的是精銳的死士,這些都必須建立在血腥的血與火之上,沐愛卿,朕也不想去壓搾去掠奪別人,可是如果朕不這樣做,最後害的人反而是我們自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絕不是仁德能夠解決的。」
「臣老了,許多事仍然想的不太明白,請皇上恕罪。」沐天波長歎了口氣,雖然他並不認同朱駿的說法,但是心底仍然知道朱駿說的也許是對的。
「最近的船廠的建造如此了?那些西洋的工匠沒有鬧事吧?」朱駿並沒有怪罪的意思,轉而問起船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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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1:26
第六十二章︰亂局
「回皇上,船廠已籌建的差不多了,佛朗機的船匠已有錦衣衛的人手暗中監視,他們鬧不出亂子,漢人的船匠也已招募完畢,工部的主事已對他們暗中叮囑過,要多學著佛朗機工匠的制船手藝,取長補短。」沐天波對村中的建設瞭如指掌。
「這就對了,現如今村中的人口增加了不少,已有多少人了?」
「原先的人口有一萬,後遷徙海盜的家屬前來又增加近萬人,這半年中陸續累計的漢人也有五千,前些日子土瓦城破,還有上萬的緬人前來避難,總計有近四萬口人。微臣所知的並不準確,皇上若要知道準確的丁口,可招戶部尚書來問。」
朱駿笑了笑,道︰「這就不必了,你年紀大了,不必事必躬親的,平日裡多注意些身體罷。」
沐天波臉色一變,慌忙拜伏在地道︰「皇上,微臣愚鈍,自竊居內閣首輔以來未立寸功、尸位素餐實在愧對皇上,還請皇上另擇賢明。」
朱駿不由的楞了楞,這才知道剛才的話似乎說錯了什麼,皇帝讓臣子不必事必躬親豈不是影射臣子圖謀不軌玩弄權術嗎?歷史上敢於事必躬親的大臣只有蜀漢丞相諸葛亮和明朝首輔張居正擔的上,可這二人雖然忠心耿耿所受的讚譽頗多,但是仍然為帝王所忌。沐天波聽到朱駿說他事必躬親,又說他『年紀大了,注意身體』倒讓他誤想到朱駿懷疑他不臣之心,要打發他養老去了。
沐家三百年來歷經了十幾代人仍然能夠獲得歷代帝王的寵信並非沒有道理,身居高位能夠如此小心翼翼也算難得了,朱駿不由的歎了口氣,勸慰道︰「朕不是那個意思,你是老臣,朕不過是希望你替朕效力的同時能夠多注意些身體罷了,這麼多的遺臣當中,朕最信的過的人就是你,這首輔之職非得讓你來不可。」
「微臣何德何能,承蒙吾皇垂青,敢不效死力。」沐天波納頭再拜,眼角中閃出一抹淚花,被朱駿扶著站起身。
「報效死力就不必了,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到一百歲去,還讓你做內閣首輔,為朕操勞國事。」朱駿說了句玩笑話,又皺起了眉頭︰「如今人口增加了不少,內閣應該擬出一個徵兆新兵的條陳出來,如今我們只有兵將四千,還遠遠不夠,這一次你與楊嗣德商計商計,讓他的兵部做好準備。」
「現如今我們銀餉充足,士兵的餉銀就不必加了,但這賞銀卻要提高一些。」
朱駿正在吩咐,抬眼見小桂子小心翼翼的跨進了門檻,不由得皺起眉︰「朕不是說過議事時不可進來打擾嗎?你進來做什麼?」
小桂子稟道︰「周大學士求見,有緊急的軍情。」
朱駿一愣,揮揮手︰「讓他進來吧。」
片刻功夫,周慕白便小跑著進來,見沐天波也在此,不由得臉色沉了沉,隨即對朱駿稟道︰「皇上,緬都近來兵馬調度頻繁,恐怕指日之內就有亂象了。」
「哦?你慢慢說來。」
「方纔皇上安排在緬都的探子剛剛回報……」
緬都阿瓦城王宮。
緬王沉著臉背手在殿中來回走動,殿中侍立著四五名身穿籐甲的將軍凝立不動。
殿外已被黑夜籠罩,殿中的卻被幾十盞宮燈照得通亮,這時,一個緬官急匆匆的從殿外小跑進來。
「阿耶,情況如何?」緬王頓住腳,臉上掛著寒霜。
「殿下,查清楚了,戍守在緬西的西大將正率九千大軍往都城開進,西大將是王莽白的舅舅,此次入都,恐怕是要與白賊合謀了。」
「本王暗自發出的勤王檄文怎麼樣了?有沒有將軍入王都勤王?」緬王皺了皺眉。
緬官一臉踟躕,吶吶道︰「已發出去七天了,各地的戍守軍仍然沒有動靜,微臣以為,他們還在觀望。」
「這群混帳,本王平日裡待他們不薄。」緬王氣呼呼的跺腳,隨後又冷靜下來,眼眸掃向殿內的諸將︰「諸位將軍,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這些全是保衛王宮的宮廷禁軍將領,鐵桿的緬王支持者,見緬王發話,紛紛手按胸口行禮道︰「末將願為殿下誅除奸賊。」
「王莽白是本王異母同胞的弟弟,本王對他一再縱容,既讓他分管緬都的城衛軍,又讓他參知政事,賞給他的金銀可以把本王的宮殿塞滿,他竟然不思報恩,反而要置本王於死地,這條養不熟的惡狼。」
「既然他不顧兄弟之情定要作亂,本王也絕不會姑息他,定要將這畜生碎屍萬段,將他的子嗣全部屠戮乾淨。」
緬王竭斯底裡的咒罵著,這種話他在一天內已罵了七八遍,在場的將領和緬官耳朵都已聽出了繭子,只好默不作聲,任由緬王發洩。
緬國現在的亂局完全是由上一任緬王所製造出來的,當時王莽達與王莽白都是王子,老緬王疼惜小兒子王莽白,原想立他為王太子,但是遭到了國內文官的集體反對,無奈之下只好讓王莽達這個長子繼承了他的王位,就在老緬王撒手人寰的那幾年,居然下達了讓小兒子王莽白為緬都城防軍大將的命令。
從此以後王莽白開始刻意經營城防軍,並且在軍中擁有很好的威信,直到王莽達繼承了王位,他的這個弟弟已經成了尾大不掉的緬國勢力,王莽達不敢輕易的裁撤弟弟的軍權,只好刻意忍讓,為了麻痺弟弟還讓他參知政事,暗地裡卻在軍隊中安插親信,希望能夠瓦解弟弟的勢力,這樣一來,暴戾的王莽白就翻臉了,在他看來這王位本來就是父王原本要給他的,緬王不過是比他早生了兩年而已,於是,一場動亂便不可遏制的悄然展開,直到今天,攤牌的時候到了。
「大王,逆賊自然會伏誅的,只是為今之計該當如何?」見緬王漸漸冷靜下來,緬官道。
緬王道︰「西大將的兵馬正在趕來,我們必須在他們到來之前盡快的將此賊除了。現在緬都只有守衛宮廷的王軍和守衛緬都的城軍,諸位看一看,王軍若是與白賊的城軍拚殺有多大的勝算?」
「恐怕只有五五之數。」一名王軍將領站出來道。
緬王點了點頭,面如死灰的道︰「若是再加上連夜趕來的西大將兵馬,本王的勝算就更少了,諸位,可有除賊之策嗎?」
「微臣想起一個人來。」緬官瞇著眼道。
「哦?是誰。」
「大王您忘了嗎?在緬都之外三十里便是先王們的陵寢,那裡還有守衛陵寢的三千人馬,統領這支軍隊的將領叫阿朵,是先王最忠誠的侍衛,若是大王能夠將他調來緬都並且支持大王,我們定能在西大將的大軍趕來之前除掉王莽白,到了那時,再擊退西大將的軍馬就易如反掌了。」
緬王皺眉道︰「阿朵願意效忠本王嗎?」
「大王,不去試一試如何知道呢?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緬官道。
「好,你星夜出城,去拜訪阿朵傳達本王的旨意,只要他願意襄助本王,待除賊之後,詔令他為城軍大將。」緬王展開了眉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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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1:44
第六十三章︰討賊
緬都東南三十里。
十幾座高拱的墓塚在規制整齊的園林中寂靜的排列,這裡是埋葬緬甸王朝歷代先王的陵墓,也是此次王權鬥爭中的焦點。
守衛於此的緬甸陵軍全身披掛著白衣孝帽,內裡是緬國常見的籐甲。今天,原本輪班值守陵寢四周的陵軍全部召集起來,這支軍隊的統領阿朵瞇著眼,不斷的看著天際翻滾的雲層,半炷香之後,一個士兵小跑而來,在阿朵耳畔耳語幾句隨後站回了隊列。
阿朵雙眉緊鎖,望著眼前人頭攢動的陵軍大喝道︰「我們在此為先王守靈已有三四個年頭,有誰回過家一趟?」
陵軍們低著頭,目光複雜的緘默著,身為陵軍,規制是十年為一班,在這十年裡只能在陵園留守,別說回家,就是走出去一步都是絞殺之罪。
「弟兄們大好的時光都要浪費在這裡,有誰不服?」阿朵的嘴角殘酷的抽搐著,他知道陵軍們的軟肋,只要自己拋出這個條件,這些人就會為自己誓死效忠,成為自己晉陞的籌碼。
還是沒有人說話,這是祖制,沒有人敢不服。
「本將告訴你們,本將第一個不服。」阿朵抽出了緬刀,半弧形的刀鋒再陽光下閃耀著寒芒。
陵軍們驚呆了,都抬起頭望著上司,一名偏將已站了出來,手指阿朵道︰「大膽,你身為陵軍大將,竟敢違背祖……」
嗤……不待偏將說完,一道寒芒已劃過偏將的喉頭,一道血箭飆射在阿朵的臉上。
阿朵並不避讓,伸舌舔了舔唇角溫熱的血液,又高高的揚起了緬刀︰「還有誰不服嗎?」
「我們不服!」幾十個大膽的緬兵在隊列中大喊,整整十年大好的光陰,不能贍養自己的父母,不能照顧自己的妻兒,陵軍們當然不服。
「好,我們的機會來了。」阿朵道︰「昨天夜裡,緬王的使者告訴本將,若是我們陵軍能夠入緬都幫助緬王平叛,那麼本將能夠成為城軍大將,並且賞賜白銀三千兩。」
陵軍們嗡嗡的議論起來,緬王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最關心的是變亂是否會波及自己的家人。而且緬王的意思是封賞阿朵,和大家沒有關係。
「都住嘴!聽本將把話說完。」阿朵大喝一聲︰「到了今兒一早,王子的使者也來了,他告訴本將,若是陵軍願意幫助王子誅除逆王,本將不但能夠晉陞為緬都大將,賞賜白銀五千兩,跟隨本將的弟兄們每人都可獲得十兩銀子的賞賜,而且再也不需為先王們守靈了,因為你們將全部調入城防軍。」
「到了那個時候,你們每人都可以在城外置兩畝地產,你們可以經常的見到你們的家人,沒有妻兒的也可以結婚生子,三年之後,你們的役期就能解除,你們可以回家,不需要再被強征……」
「大家說,我們該怎麼辦?願跟隨緬王還是願意跟隨王子?」
「跟隨王子,誅除逆王…跟隨王子,誅除逆王…」
阿朵獰笑一聲,揚著緬刀吼︰「弟兄們,拿起武器,跟本將入緬都。」
新始年十一月初九,緬國王子王莽白帶兵作亂,當夜攻入王宮與王軍鏖戰晝夜之久,終於將王宮徹底攻破,緬王宣佈退位,禪讓王位於王莽白。
朱駿接到這個消息時已過了整整七天,很快,又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接踵而來,王莽白匆忙登基之後立即鳩殺緬王,而後在城中大肆搜捕王族子嗣和曾經效忠於緬王的臣子捕拿絞殺,一時間,整個緬都陷入腥風血雨。
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朱駿得知消息之後笑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沒想到王莽白這麼快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自掘墳墓了。
「楊愛卿。」
「臣在!」楊嗣德出班。
「朕令你速速調度好糧草軍械,以一月為期不得有誤。」
「臣遵旨。」
「沐愛卿。」
「臣在!」沐天波出班。
「朕令你速速草擬好討賊檄文,定要寫上逆賊王莽白弒兄篡逆,大逆不道,緬王王莽達仁德寬厚,中正賢明,緬國上下無不感其恩德。緬甸乃我大明附屬之國,我大明絕不會姑息養奸,必發王師討之。」
「臣遵旨!」
「周愛卿。」
「臣在!」
「朕令你會同鎮撫司密調錦衣衛北上散佈謠言,謠言的具體內容便勞煩你了。」
「職責所在,微臣愧不敢當勞煩二字。」周慕白道。
「北鎮撫司指揮使扈言。」
「臣在。」
「令你的邸報司下達朕的口喻,所有邸報務必細數王莽白之罪惡,使我臣民萬眾一心。」
「還有,你分出四路探馬向北搜尋晉王李定國的主力,讓他領軍在緬北虛張聲勢,務必拖住一部分賊軍。」
「遵旨。」
「神機營沐劍銘指揮使、神勇營張有德指揮使、山地營指揮使周昌盛、水師劉二指揮使。」
「末將在。」四名指揮使紛紛站出,一字排開。
「朕令你們加緊操練,一個月後,水陸並進,隨朕親征討逆。」
「末將遵旨。」四人一起大喝。
「諸位。」朱駿掃視朝堂諸人,喝道︰「大明存亡畢功於此役,只許勝,絕不可敗。」
「吾等順天應命,願為皇上征討逆賊,以正緬國國體。」眾臣哄然應諾。
四天之後,一張張文采飛揚的討賊檄文出現在緬國各大城市,緊接著,緬北又傳來消息,晉王李定國大軍順應討賊檄文,大軍還未開動,緬北重鎮大其力守將阿諾開城投降。
消息傳來,朱駿鬆了口氣,他並不怕王莽白,害怕的是整個緬甸與他為敵,這一次王莽白雖然篡位成功,又大肆捕殺異己,各地的鎮守就算不攀附朱駿恐怕也不會支持他。更何況一些城守原本就是緬王的支持者,他們害怕王莽白報復,倒向朱駿一邊是自然的,其他的城守將軍除了一些王莽白的死黨之外恐怕都是持觀望態度,畢竟朱駿雖然是外人,但也是天朝上國的皇帝,討伐王莽白的理由也算正當。
朱駿大約估算王莽白在緬甸王都的兵力為兩萬人左右,自己雖然只有四千,但武器精銳,素質也比之高了一大截,再加上緬北策應的李定國所部,勝利的幾率很大。
幾天之後,緬都傳來『新王』王莽白的詔令,宣佈緬甸正式脫離明朝的附屬地位,並且號令緬國所有軍馬征討大明『餘孽』。
幾乎同時接到討賊檄文與新王詔令的緬國各地將軍鎮守們的態度卻值得玩味的很,既沒有出面支持討伐篡位逆賊,更沒有人作出任何發兵征討朱駿的姿態。其實這些老油條們對當前的形勢通透的很,一邊是謀朝篡位的新王,一邊是發兵討逆的天朝王師,一邊是緬人,另一邊畢竟是個外人。這種事還是誰都不幫的好,大家隔岸觀火,你王莽白勝了,那麼你就是緬國新王,咱們歡天喜地的去恭祝你新王登基。若是你大明勝了,那麼你就是天朝王師,咱們就提著幾籃雞蛋去犒軍,兩頭都不得罪。
(永樂年間,安南(今越南)曾出現大臣殺君篡位的事件,永樂皇帝得知後大怒,譴責篡位的大臣,並且派人護送安南國王弟弟入安南,篡位的大臣開始時很順從,但安南王子進入國境後卻派人將王子暗殺,永樂派軍征討,滅安南國,因當時安南國君沒有了子嗣,在安南國大臣們的極力奏請下,夷平安南國改為郡縣。到了後來萬曆年間出兵朝鮮抗擊倭寇,表明上國在附屬國受到威脅或者變亂時有權利出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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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2:00
第六十四章︰李定國
新始年九月二十一,北上伐逆的日期越臨越近,緬都阿瓦突然謠言四起,上至豪貴,下至市井都不斷的傳揚這一個駭人聽聞的信息,新始帝,也就是那個曾經被譽為逃跑天子的永歷,已在緬南起兵,發步卒二十萬,騎兵五萬,弓箭火銃、金盔鐵鎧無所勝計,糧草輜重連綿千里,正向阿瓦殺奔而來。
這個消息說的有鼻子有眼,一時間成為阿瓦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緊接著,又有人談論王莽白暴虐成性,謀殺兄長,誅除王室等惡劣行徑,甚至有人將其的惡跡編成小段,在孩童之間傳唱,又有人貼出新始帝的討賊檄文,其中添油加醋,細數王莽白二十宗罪,又申明此次王師征伐乃是替天行道,意在誅除奸賊,匡扶緬王子嗣繼承王位,以正緬國國體。
對於這種幾十萬人討伐王莽白的信息相信之人仍然大有人在,人們總是願意接受自己所希望接受的信息,王莽白篡位原本就不得人心,再加上即位之後大肆捕殺緬國宗室及前朝臣子,在土瓦城波及甚廣,從而導致民怨四起,受到了整個文官集團的痛恨,而文官集團所發揮出來的輿論力量是無窮的,在密探與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王莽白已經化身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惡賊,而那個原本名聲惡劣的新始帝,卻突然成為了緬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各種新始帝少年時的『英雄事跡』被人們編纂出來並廣泛傳播。
而緬南的程朱理學、東林學、陽明心學邸報也開始不斷的刊登各種王莽白的劣跡,甚至在學堂裡,翰林老爺們也願意與學子們探討緬甸的局勢,其內容也大相廷徑,無非是今上如何偉大,體恤黎民,不忍生靈塗炭,興兵伐賊之類的話。
這個時候,派往緬北聯繫李定國的錦衣衛也回來了,與他們同來的,是幾名李軍中的中低階將領。
「晉王麾下長槍營千戶李霄叩見皇上,晉王日夜思念皇上,數日之前得到皇上的音訊,不勝感懷。特令末將前來陛見。」
「李愛卿請起,晉王與諸位將士在緬北奮擊吳逆,辛苦了。」朱駿離座將李霄扶起,也是十分感歎︰「國難至此,若非晉王與諸位忠義之士力挽狂瀾,如何會有如今的局面。」
「托賴陛下鴻福。」李霄想起從前的際遇,似乎也暗自感傷,語氣有些哽咽。
李定國生有二子,長子在廣東戰役中戰死,次子便是李霄,此次李定國派遣次子南下面聖,其間的危險可想而知,若是不小心被緬人發覺,並在沿路伏擊李霄,李定國就算是絕後了,由此可見李定國在得到永歷的消息多麼的興奮。
「皇上,晉王自陛下入緬之後,一直擔心陛下安危,曾多次向緬方打聽,緬人只推說陛下去了緬南,讓晉王憂心不已,今日晉王特地遣末將前來,便是希望末將能夠代晉王得見天顏,今日末將見著陛下安好,也就放心了。」李霄言語間有些木訥,或許還摻雜了感慨的因素,說話間也有些不清了,只斷斷續續的道。
這時殿中的大臣們看到李霄眼角含著淚花,又想起入緬時所經受的冷眼和苦難,都不由得墜出淚來,朝堂中隱隱傳出低泣。
到了後來哭的人也越來越多,朱駿雖然沒有經歷過從前的遭遇,在這種情況下也忍不住眼眸中升騰起一層薄霧。驟然間,一陣滔滔大哭聲傳到耳畔,朱駿轉頭一望,只見到周慕白半跪在地上捶胸頓足,哭的死去活來。
「麻辣隔壁。」朱駿暗暗鄙視,別人哭倒還情有可原,這個王八蛋在當時是緬王刁難遺臣們的幫兇,現在倒哭的這麼有勁。
「好啦。」朱駿被周慕白的哭聲搞的失去了悲意,厲聲道︰「往事已矣,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如今逆賊王莽白自取滅亡,正是上天賜予緬甸於我大明作為復國基石。吾等若不抓住此良機行事,豈不是違天逆命?征伐之期就在眼前,諸位該振奮精神,隨朕放手一搏。」
「沐愛卿,傳朕口喻,晉王李定國忠義可嘉,戰功卓著,乃我大明柱石之臣,朕取其忠義,改晉王為義王,其子李霄,追隨父志,封為孝侯。緬北所有將士待誅除逆賊之後按爵封賞。」
「臣遵旨。」沐天波俯身應道。
朱駿封賞完畢,正要退朝,卻見武將隊列中的沐劍銘對著李霄擠眉弄眼,對沐劍銘喚道︰「沐指揮使,你可有話說。」
沐劍銘訕訕出班道︰「陛下,末將也是追隨父志,忠心耿耿效忠皇上的,為什麼李霄便是孝順要封為孝侯,獨獨末將倒似個不肖子孫一般。」
此話一出,原本帶淚的文武們不由的哈哈笑了起來,獨獨沐天波不禁為之氣結,連忙出班道︰「皇上,逆子無狀,是微臣管教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朱駿也只是笑,心裡卻想沐天波是世襲的國公,入緬之後的功勞也並不比李定國少,更何況史書中在王莽白要綁送永歷交給滿清時,沐天波一大把年紀居然氣的拿著流星錘砸死了十幾個緬兵,比忠心也與李定國不遑多讓,若是不給些封賞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更何況爵位在明代也不過是虛職,並沒有多少實權,於是便道︰「沐愛卿不必如此,沐指揮使說的也是實言,是朕疏忽了。不如這樣,沐指揮使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人,朕便取你這個直字,敕封你為直侯吧。」
「直侯?」沐劍銘道︰「末將叩謝皇恩。」
「皇上不可啊,犬子未立寸功,如何能夠貿然封侯,有違大明祖制,還望皇上收回成命。」沐天波道。
朱駿知道沐天波急於推辭還是害怕功高蓋主的心結,道︰「沐愛卿不必推辭,直侯雖然功績不顯,但朕得沐愛卿的輔助良多,這是朕對沐家的恩賜,也是對你們沐家的肯定,晉王與黔國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將來朕還要多多倚仗。」
朱駿說完,便不想再糾纏此事,忙道︰「今日便議到這吧,李霄、沐劍銘兩位卿家隨朕去山谷裡走走,去看看士卒們的操練和朕收養的那些孩兒過的如何。」
朱駿與李霄、沐劍銘二人年紀相仿,他們二人又都是忠勇之後,老臣們總是會死的,將來的大明還需靠這些年輕人來承擔,因此朱駿倒也願意和他們親近,三人乘車進了山谷,李霄對村落的佈置目瞪口呆,又陪著朱駿先去看了士卒操練,也是覺得十分佩服,待來到山地營的營盤時,卻突然講起心得起來。
原來李定國所部退往緬北與雲南交界之後,便依靠地勢,在崇山峻嶺中與清兵周旋,一年下來,這山林中的戰鬥打了幾十次,經驗豐富,李霄原本是個口笨之人,但說起山地戰時卻是滔滔不絕,且極有章法,又講起在緬北時所參加的戰役得失,就連沐劍銘也佩服不已。
朱駿心念一動,山地營組建之後,因無人有山地作戰的經驗,朱駿只好任命了沐家四家將之一的蘇昌盛為指揮使,但蘇昌盛熟練的弓弩火銃,對山地戰的經驗實在欠缺的很,這個李霄倒是個人才,若是能夠讓他來做這個山地營指揮使倒是最好不過,只是蘇盛昌沒有大過,若是貿然將他撤了多少怕他心裡不舒服,再說李霄是李定國的部眾也是李定國唯一的兒子,將他調來說不定也會讓李定國以為自己並不信任他,將他的兒子調來不過是做質子之用,難免會有嫌隙,不由得暗道可惜。
這時只聽李霄道︰「這山地營訓練雖然不錯,但是實戰起來卻難免有些疏漏,山林作戰最講究的是隱藏二字,化整為無,偌大的山林中,所部該如鬼魅一般,既要不斷的騷擾敵人,又要讓敵人搜索不出蹤跡,待敵人疲乏之時再借助山林之勢群起而攻之,如此才可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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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最強大的李定國出現啦~!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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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2:17
第六十五章︰緬甸王子
朱駿情不自禁的點著頭,正如李霄所說,山地營就該像一群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他們隱藏在深山中,與森林渾然一體,一旦找到目標,便無休止的利用地勢騷擾敵人,直到敵人疲乏之時再傾盡全力發出必殺一擊。森林永遠是他們的屏障,更是他們的武器。
「皇上,末將以為應該給山地營的戰士都預備好一條鉤索,在山澗中這樣的東西很有用。」李霄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說起了鉤索的妙用,讓朱駿和沐劍銘兩個門外漢如小雞一般連連點頭,許多事經他一說,倒還真覺得非常必要。
「李愛卿,你對山林倒是頗有心得,不如到朕的山地營中任指揮使如何,朕還想借助你為朕練出一隊遊走於叢林的山地營呢。」朱駿半開玩笑的試探,這樣的人才放過了實在可惜。
不料李霄滿臉愕然的回答︰「皇上,末將就是受了父帥的囑咐前來為陛下效力的,陛下若是用我做親兵或是指揮使都是陛下的主意,末將無不遵從。」
朱駿喜出望外,想不到李定國如此大方,唯一的兒子也送過來,忙道︰「既然如此,你便做這山地營的指揮使,不要讓朕失望。」他一邊拍拍李霄的肩膀,一邊轉向沐劍銘道︰「至於蘇昌盛就暫時做山地營的指揮同知吧,沐愛卿你幫朕勸一勸他,並非是他又過錯,只是他熟悉弓弩火銃,對山地不甚熟悉,待有了機會朕自然會提拔他。」
沐劍銘道︰「皇上的話他若是敢不聽,我便拿鞭子抽他。」
三人大笑,接著又去孤兒們的住處逛了一圈,此時為孤兒們新建的住房、學堂等建築已基本上有了雛形,勉強能夠住人了,三人在那裡整整呆到傍晚,這才在依依不捨的少年們的目光下離去。
緬甸王都土瓦,王宮。
王莽白削尖的臉在燭光的搖曳下顯得有些恐怖,他氣呼呼的坐在椅上,聽得近臣所帶來的報告,最後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甜茶就的一潑,大罵道︰「明狗子敢不安分,本王把他們統統殺光,傳本王的詔令,那些在城中散佈謠言的全部絞死。」
「大王,這個恐怕有些不妥吧,現在散佈謠言的愚民們實在太多,大王若是把他們當了真,殺不勝殺啊。」一個緬官小心翼翼的站出來道。
「那怎麼辦?現在整個阿瓦城都在罵本王,難道你叫本王去做個聾子只當沒有聽見嗎?」王莽白怒氣沖沖的拍著桌几。
「大王息怒,其實這些謠言皆因永歷狗賊而起,只要我們平除永歷,這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緬官道。
王莽白若有所思的頓了頓,陡然笑道︰「前幾日登基大典忙的頭暈腦脹,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規矩,突然連這些淺顯的道理都理不清了。」這時有內侍端來一杯新的甜茶,王莽白接過牛飲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該發大軍親自征討這不知死活的明狗,誰來做本王的先鋒。」
王莽白的脾氣暴躁,曾經為一條獵犬處死了三名養犬人,就連他們的家屬也不曾放過,單流放為刑徒的就有七十餘口,那次荒誕無稽的獵犬事件也曾轟動整個緬甸,讓人見識到了王莽白的暴虐。就算是最親近的近臣,在王莽白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緬官聽到王莽白的話臉色已變成了死灰,小聲勸導道︰「現如今緬都不穩,許多前王舊臣們正蠢蠢欲動,大王應該坐鎮阿瓦,只需遣一上將南下拿人即可,何必要如此鋪張,永歷不過是一喪家之犬而已,大王不必掛懷在心。」
王莽白點點頭,事有緩急輕重,他雖殘暴卻也不昏令,現如今王位不穩,貿然離開緬都難保會後院起火,他並不傻,被人勸解之後便打消了念頭。
「既然如此,誰可為本王代領大軍?」
「大王,末將願去。」站出來的是阿朵,上次他帶領陵軍幫助王莽白謀逆立下大功,現如今已是緬都大將,統領緬都全城近四萬的軍馬,可謂是春風得意。
「好,那麼就拜託將軍了。」王莽白已站了起來︰「宣本王詔令,緬都大將阿朵為討逆將軍,率大軍兩萬,南下緝拿明狗。」
…………
北上討伐的日期已經迫在眉睫,緬軍已先期出發,號稱十萬,自緬都殺奔而來。
新始年十二月初十,朱駿誓師北伐,所轄神勇營、神機營、山地營、水師近五千兵馬傾巢而出,水陸並進北上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明軍雖然只有區區的五千人,但在周慕白的攛掇下對外公佈的是二十萬,整整比緬軍的十萬多了一倍,周慕白的理由是,反正緬兵的水分也是大的很,這種事講的就是聲勢,聲勢越大,威懾力就越大,朱駿見無人反對,也就悉心接受,只是覺得多少有些忐忑,五千人去冒充二十萬實在是太假了一些。
大軍沿路急行了幾日,沿路上的關口城池還未開打,便有人送來犒勞酒食,還真的當明軍是王師一般,其實這些城守們聰明的很,這原本就是朱駿與王莽白的事,和他們沒有干係,既然如此,不管你來的是明軍或者是王莽白的緬軍大家都一視同仁,送糧送酒,而後再等你吃飽喝足了將你禮送出境。
所以這一路來並沒有戰事,倒是有幾個風塵僕僕的緬人在一天夜裡扎進了明軍的營地。
大營中,朱駿脫下金光燦燦的厚重鎧甲,穿著涼衫,忍不妨聽到帳外響起了周慕白的聲音。待小桂子通報之後,周慕白釋釋然的進來,等小桂子出了營帳,這才小聲對朱駿道︰「皇上,緬國有一王子從緬都逃了出來,說要拜見皇上面陳王莽白之罪惡,望皇上能夠為他做主。」
「王子?」朱駿不由得皺起了眉︰「不是說王莽達的子嗣已經被他的弟弟誅除乾淨了嗎?就連那些離的較遠的宗室也不能倖免,怎的又冒出了個王子出來?」
「皇上,這人是王莽達的第三子,他父王被殺死時他正好在外狩獵,等回城的途中聽到父王被王莽白誅殺的消息便躲了起來,前幾日剛剛在外聽得皇上起兵征伐王莽白的消息,這才星夜趕來。」周慕白道。
「你讓他來見朕吧。」朱駿的表情凝重,緬國的局勢穩固之後的各種方案他已經有了謀劃,這個時候多出一個緬國王子出來豈不是要把計劃全部打亂?對於他來說,討伐奸賊、清正緬國國體不過是個師出有名的借口而已,王莽達的兒子關他屁事。
只是這種事卻不能小看,必須小心處理,朱駿好不容易得到了緬人的民心,若是處理不當反而會從一個剷除奸逆的大英雄變為緬人眼中的眼中釘了。
「微臣這就去。」周慕白對著朱駿行了行禮,出帳而去。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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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2:34
第六十六章︰朕很為難啊
片刻之後,周慕白便帶著一個少年進來,少年只有約莫十三四歲,面龐黝黑,衣飾也並不奢華。
「下國小王拜見天朝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子眼角還帶著淚痕,見著朱駿已匍伏著拜了下來。
「起來吧,王子跋涉百里而來,可有何事嗎?」朱駿的面上不冷不熱,想當年緬王王莽達雖然同意朱駿等遺臣入緬,但給予永歷的待遇卻差的嚇人,王莽達將永歷安置在阿瓦城外,給永歷建造了茅屋十幾間作為住宿之用,為了避免與永歷見面時禮儀的尷尬,王莽達竟從未與永歷相見,相互之間也只是打發個漢人通事來傳遞信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天緬王三子竟眼巴巴的跪求在朱駿的腳下,朱駿當然沒有好臉給他。
「小王叔父王莽白弒殺王父,大肆殘殺宗室舊臣,小王僥倖得脫,拜請陛下為小王做主,誅殺奸逆王莽白。」
「是嗎?」朱駿的語氣平淡︰「朕興王師伐賊,自然是為你報仇的了,你安心在營裡呆著,待朕誅殺王莽白之後,再立你為緬君,以正緬國國體。」
「謝天朝皇帝陛下,小王何德何能,只望陛下能夠為父王報仇雪恨。」王子心裡竊喜,明面上卻是推辭,一副堅持不受的模樣。
「既如此,你便下去吧。」朱駿仍然摸不定主意,打敗王莽白後最穩妥的處理方法當然是以王子作為傀儡,遙控緬甸國政。但是這樣的缺點仍然不少,畢竟這世上聽話的人並不多,這王子也會有自己的打算,幾年之後難免還是會翻臉。可是直接將緬甸劃歸大明的疆域又會遭受緬人的反對,鬧將起來不好收場。
「小王有一物要獻予陛下。」王子突然揚起臉,梭梭的從懷中掏出一方銀盒︰「這是父王生前的王印,是我緬甸鎮國之寶,先王蒙難之時小王正在城外狩獵,那時整個王宮已被亂兵們圍的水洩不通,先王見事已至此,便將王印托付於一名心腹侍衛手中,那心腹侍衛在宮中殺了幾名叛軍,換了叛軍的衣裳逃出城外,交託給了小王。」
朱駿毫不客氣的接過王印,隨手拋到桌几上,道︰「既然那侍衛可以扮作叛軍逃出,你父王為什麼不逃?」
「父王悲憤,願與國同亡,不忍受那亡國之辱。再者父王已四十有餘,形體肥胖,就算扮作叛軍也極易被人認出。」王子解釋道。
朱駿心念一動,又問︰「你來這裡可有誰知道嗎?帶了多少從人?」
「皇帝陛下,小王害怕有人去告發,所以並未和任何人說過,所帶從人只有十三人。」
傻子!朱駿心裡冷笑,復又坐回椅上,揮揮手︰「你下去吧,朕自然會為你做主。」
待王子走後,周慕白已從大帳外掀簾進來,帳內的談話他已全部偷聽了。
「皇上,這王子該如何處理?」
朱駿長身而起,在鋪著毛毯的地上背著手踱了幾步,眼眸中已露出殺機︰「若你是朕,會如何處理?」
周慕白慌忙跪倒︰「皇上言重了,臣子絕沒有是皇上的道理。」
朱駿滿意的點點頭,方纔他只是無心之言,沒想到周慕白已嚇的面如土色,看來這傢伙敲打之後確實謹慎了不少︰「你不要害怕,為今之計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你來替朕出出主意。」
「皇上,微臣有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周慕白起身淡定而談︰「除了這個三王子之外,如今王莽白已誅殺了所有緬國的宗室王族,他的目的自然是害怕有人擁立其他王族學他一樣造反。但是卻為皇上行了個大大的方便。」
「繼續說下去。」
「遵旨。現如今緬甸的王族只剩下王莽白一系和這個緬國的三王子了,王莽白謀朝篡位,罪惡滔天,待皇上破阿瓦之時定然是要將其滿門抄斬的。那麼整個緬國國內就只剩下這個在我大營中避難的三王子。」
周慕白說到這裡,眼眸中已閃露出狠戾之色︰「但是,如果我們把三王子也暗暗殺死了呢?整個緬甸就再也沒有任何王室子弟了。」
朱駿已醒悟過來,點頭道︰「緬甸王室的王族全部自相殘殺死的乾乾淨淨,我們該立誰做緬王?」
周慕白臉上已露出了笑容︰「陛下是天朝皇帝,緬甸是陛下的臣國,而且這逆賊又是陛下帶兵誅殺的,於情於理,都該是陛下來為緬人們做主,不管陛下是將其國移為郡縣,或是將敕封誰為緬王,那都是陛下的事了。」
緬甸沒有了王室該怎麼辦?國不可一日無君,地不可一日無主,那麼誰來繼承王位呢?隨便在緬甸挑選一個名門望族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這世上還從來沒有如此荒誕無稽的事。既然如此,朕便勉為其難,先暫領緬國的國政,等找到了前任緬王的子嗣再說,當然,前提條件是如果你能找到的話。
哎!其實朕也是為難的很,朕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卻要在你這緬甸小國裡日理萬機的打理瑣事,實在是耗費朕的青春,可是有什麼辦法?你們緬甸的王族都死絕了,朕不挑起這個擔子誰來挑?要不你來?好啊!你來啊,朕還真想好好的歇一歇,既然你願意代勞,朕也了卻了一件心事,來吧,不要客氣,明天我就敕封你為緬王。(非常陰暗的對著一邊的沐劍銘嘀咕︰「今天晚上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幹掉,千萬不要讓這個傢伙見到明天的太陽。」)
「周愛卿,你會同沐愛卿帶領神機營去見那緬國王子……」朱駿用手掌在脖子處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明白了嗎?」
周慕白點了點頭︰「微臣明白,絕不會放漏一人。」
當夜,營中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叫,隨後幾十個身影各自抬著屍體送出了大營外燃燒火化,等這些罪惡隨著灰燼隨風而去時,天已微微亮了起來。
大軍埋火造飯填飽了肚子之後又開始了征程,傍晚便到達了緬甸南部重鎮仰光。
仰光地處緬甸最富饒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是緬甸南部最大的城市之一,這裡城池高闊、連綿十里,單守衛的緬兵就有六千餘人,明軍路過此地,便有當地的官員送來犒勞之物,申明要慰勞王師,朱駿見人困馬乏便乾脆下令在城下安營,這時前往打探的斥候騎著快馬,飛快的奔回了營地,在行進了三天之後,明軍終於發現了敵人的蹤跡。
「稟告皇上,我軍前方四十里外發現緬兵,打的是逆王王莽白的旗號,人數有近兩萬,請皇上處置。」斥候下馬之後飛奔大營,不需通報徑直而入。
「再探!」
「遵旨。」斥候作輯之後退出營帳。
朱駿穿著威風凜凜的龍紋金鎧,對身邊的小桂子吩咐道︰「拿地圖來。」
小桂子早有準備,捧著長匣取出地圖攤在朱駿案前撫平。
朱駿橫掃帳中諸將道︰「見真章的時候到了,諸將上前,與朕合計合計殲敵之策。」
「遵命!」一干穿著盔甲的將領紛紛作輯,踏步到桌案四周。
朱駿用手指了指地圖的一點︰「諸位請看,我們就在此處,敵人在這裡……」
…………
夕陽西下,將這一天裡最後的光輝都投向這片大地並許下了黎明時再見的承諾。夕陽的餘輝所照亮的營盤附近的小河旁,那隨著河水流動而浮動的金光。左近營盤處嘈雜的人啼馬嘶聲漸漸被黃昏後的黑夜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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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海盜過不了馬六甲海峽,關於這一點我很早以前問了幾個研究軍事的朋友,他們的回答是,以當時的船隻根本就封鎖不了馬六甲,就算到了蒸汽時代也不可能。另外,馬六甲海峽對於商業來說是必經之處,因為你是做生意的,從馬六甲海峽穿過去的話能夠減少很多成本,但是並不是說你要從印度洋進入南洋只有一條水路。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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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2:54
第六十七章︰伏擊
緬軍中軍大營。
「傳本將將令,明日之後,所有軍隊固守原地,守候明軍來襲。」阿朵凝望著地圖,長滿了老繭的手指了指地圖上的位置︰「我軍遠師勞頓,又不知明軍的虛實,因此還是穩妥一些的好,固守修養才是上策。」
阿朵為人狡詐多疑,雖然早已探知明軍最多不會超過五千人,仍然不願主動攻擊,他的計劃是,明軍人數較少,又是客軍,時間越拖對它們越不利,想到了這一層,阿朵氣定神閒下來,乾脆命令大軍依山建營,原地固守。
「將軍,這裡地勢開闊,若是明軍不攻我們反而取道北上繼續向阿瓦進發怎麼辦?」一名緬將站了出來。
阿朵斜瞪了那緬將一眼︰「這絕無可能,明軍若是敢避開我們無異於自尋死路,本將倒巴不得他們不顧我們繼續北上呢,到時只要我們率大軍跟隨,到了阿瓦城下,我們與阿瓦的守軍兩面夾擊,明軍必定葬身之地,哈哈!」
阿朵狂笑一聲,引得其他緬將也跟著大笑了起來,只留下那個提出顧慮的緬將訕訕的撓撓頭一臉的尷尬。
正如阿朵所說,掌軍之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兩面夾擊,若是明軍不理會阿朵大軍,直取緬都阿瓦,只會陷入兩難的境地,正是應了前有狼後有虎的古話。可是事情偏偏沒有按照阿朵所預料的那樣發展,緬軍的探子氣喘吁吁的入營來報︰「將軍,明軍突然失去了蹤跡。」
「再探。」阿朵表情凝重,用手抵著下巴仔細的研究起攤在案前的地圖。
明軍到底去了哪裡?難道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阿朵百思不得其解,他曾仔細的分析過明軍的動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他們的意圖,按理說,明軍要想獲勝就必須擊敗自己所率領的討伐大軍,可是為什麼眼看雙方就在陣前時突然失去了蹤跡呢?
「傳令下去,全軍高度警戒,防備明軍偷襲,多放些斥候出去,一定要找出明軍的動向。」
「是!」傳令兵退出大帳。
「報!」斥候姍姍來遲。
「可探查出明軍的動向?」阿朵豁然而起,大聲喝問。
「稟告將軍,明軍繞過我軍大營,向阿瓦急速行軍,現在已將我部拋離了三十里。」
「什麼?」阿朵不可置信的僵住,嘴角抽搐了幾下︰「你再說一遍。」
「明軍繞過我軍大營,向阿瓦急速行軍,現在已將我部拋離了三十里。」斥候又重複了一遍。
「真是天助我也。」阿朵露出了喜色,對帳中諸將道︰「那狗皇帝當真是不通兵法,竟將自己陷入了死地,弟兄們,陞官發財報效新王殿下的時候到了。」
許多緬將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他們雖然大多都是粗人,甚至連大字都識不得幾個,但也知道明軍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貿然挺進阿瓦城是個多麼愚蠢的決策。
「傳我將令,阿隆德率領本部五千人馬為前鋒,其餘為後隊追擊明軍。」阿朵興奮的舔了舔厚唇︰「前鋒的兵馬只可尾餃追擊,不可將明軍趕上,既然他們要攻打阿瓦,那麼我們就遂了他們的心願,待到了阿瓦城下再與他們決戰。」
「拔營!」阿朵揚起手重重的揮下。
接下來幾天,猶如貓捉耗子一般,明軍北上緊急向阿瓦挺進,而阿朵所率的緬軍則如影子一般緊隨其後,既不趕上明軍決戰,也絕不鬆懈,只是保持二十里左右的距離追擊。
明軍似乎並不為身後的追兵擔心,慢悠悠的沿著緬甸第二大河錫當河一路北上,等到了東吁地界又突然失去了蹤跡。
「不見了?好好的為什麼又不見了蹤影?」騎在馬上的阿朵氣的肺都要炸了,明軍行蹤詭異,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卻總是揭不開答案,按道理說明軍已被自己的大軍和阿瓦城的守軍夾在了中間,他們還能玩出什麼陰謀來?
而且明軍的意圖太明顯不過,就是衝著阿瓦城去的,難道他們有什麼迅速攻破阿瓦的武器嗎?所以才急沖沖的趕往阿瓦,試圖在自己大軍趕到阿瓦城下前攻破阿瓦城?
阿朵搖了搖頭,這個想法是在太荒謬了,自己離明軍並不遠,一定能在明軍到達阿瓦之後的一個時辰到達,阿瓦是緬國都城,不說固若金湯,卻也不是一個時辰之內就能攻破的,就算如此,阿瓦城內仍然有兩萬的緬兵,區區五千的明軍能夠自保都成問題,別說一個時辰之內將他們消滅了,可是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明軍是怎麼不見了蹤影的?你給本將細細說來。」阿朵將馬鞭揚起,指著馬下的斥候道。
「昨天傍晚,我們還看到他們在二十里外紮營,半夜時仍然看到他們的大營中燃著篝火,可是第二天清早,竟沒有看到他們的大軍出營,弟兄們心裡奇怪,便派了小的冒險近前探查,卻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座空營。」
阿朵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放聲狂笑︰「哈哈,本將還道明軍有什麼陰謀,不曾想是連夜急行,意圖甩開我軍的追襲,哼,這點小把戲也想瞞天過海,傳我將令,全軍加速前進,務必要死死的咬住明軍。」
東吁北境。
緬甸多山,森林繁茂,而這裡正是由東吁北上的必經之路,五千明軍靜悄悄的埋伏在道旁,精心的佈置了一個陷阱,只等著獵物扎進來。
阿朵的計算完全錯誤,他原本以為明軍急於趕到阿瓦城決戰,卻想不到,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象而已,明軍真正的意圖仍然是殲滅他,朱駿再笨,也不會愚蠢到帶著兩萬大軍到阿瓦城下腹背受敵。現在敵人已經上當,並且毫無意識的開始慢慢掉進了這個精心策劃好的陷阱裡。
先是突然繞過阿朵的大軍,讓阿朵產生明軍急於趕到阿瓦決戰的錯覺,接著便是帶著尾隨其後的緬兵走了三日,漸漸的麻痺阿朵。最後,再做出一副連夜急行軍的姿態,讓阿朵更加安心,催促大軍加速前進從而失去了警惕,而明軍並沒有連夜急行,他們趁著夜色,躲過了緬人探子的偵察,迅速的在這裡設下了埋伏,等待著急於追趕明軍的阿朵率軍通過,接著便是雷霆一擊,將阿朵打趴在地,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切都佈置好了嗎?」朱駿的臨時指揮所設在附近的密林裡,這一場仗非常關鍵,如果讓阿朵發現明軍的意圖,那麼這幾日的佈置都功虧於潰了。
「一切佈置完畢,神機營截取道路,神勇營埋伏在道路兩旁,山地營在四周密林處,水師作為預備隊使用,暫時顯露不出破綻。」周慕白剛剛從前沿視察回來,向朱駿稟告。
朱駿點了點,淡淡了笑了笑掩飾住了心內的緊張︰「周愛卿,你來說說看,此戰我們有多大的把握?」
「此戰必勝!」周慕白堅定的脫口而出。
「哦?此話怎講?」朱駿面露喜色,他實在是過於緊張,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雖然計劃周密,但是心底仍然沒有多大的把握,他之所以這樣問,其實就是想讓周慕白給自己打打氣,讓自己有點底而已。
周慕白眼眸閃露出狂熱,聲音略帶沙啞的道︰「此戰不但會必勝,而且一定要勝,陛下手裡的本錢並不多,若敗則是萬劫不復,陛下也將身首異處,所以,陛下一定要相信,大明必勝,明軍威武!」
「皇上,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只有一往無前,我們每一次都在冒險中度過,微臣相信皇上,所以才願意與皇上同生共死,願意陪著皇上一起度過這段最艱險的歲月,大明的遺臣們也相信皇上,所以他們才願意追隨您入緬,生死相隨!若是連皇上都沒有了自信,那麼我們這些追隨皇上的人該當如何?所以,您必須相信,大明社稷萬年長存,陛下您更是天命所歸,必定洪福齊天。」
朱駿深望周慕白一眼,仰望天際,喃喃道︰「你說的對,大明必勝,朕授命於天自有皇天祐護,必將除奸逆、驅韃虜,縱橫四海,為我大明打下萬世基業。」
朱駿的話音量並不高,卻能清晰的傳入身為警戒的每一個人耳中,也同樣感染到了每一個人,他們輕輕隨著朱駿默念︰「大明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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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3:16
第六十八章︰一將功成萬骨枯
阿朵的大軍是在傍晚到達的,阿朵不斷的催促著大軍急行,仍然沒有見到明軍的蹤影。
隨著大軍深入東吁北境,山路愈加蜿蜒起來,兩萬大軍連綿數里繼續前進,阿朵拍著馬,帶著幾名緬將來回的在山路中馳騁,阿朵的心境愈加浮躁起來,明軍失去了蹤跡,探子已往北疾行了四五十里,仍然沒有發現明軍的存在,也就是說,先前的判斷可能有誤,明軍根本沒有往北面的阿瓦前進,那麼,明軍到底在哪裡?
阿朵望了望四周的地形,不由得心底生出一絲寒意,莫非明軍就隱藏在這裡?這裡只容得下一條小路能夠通過,若是明軍埋伏在附近,將大軍攔腰截成幾段,那麼整支大軍都將土崩瓦解。
「阿杜拉,你去傳令,讓大軍停止前進,漸漸向本將靠攏,熄滅所有火把,隨著本將慢慢退出去。」阿朵越想越像,連忙向身邊的緬將發令。
「將軍,現在進退維谷,倒不如一鼓作氣衝出去。」緬將似乎也感覺到阿朵的擔憂,深鎖著眉諫道。
來不及了,在黑暗中,隨著一陣火槍的砰砰作響,道旁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緬兵們在黑夜中只看到身邊的同伴在羽箭的射擊下倒在驟然倒地,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血腥,四周都是喊殺聲,更是不知來了多少敵人,驟然間亂成了一團,相互推擠在不足一米寬的山路上。
阿朵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他心底一縮,連忙大吼︰「明軍就在道旁,所有的將左各帶所部向兩道攻擊,不許亂!」
他的話剛到嘴邊,便已湮沒在喊殺與慘叫聲中,黑暗中,無數的羽箭在破空聲中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戰鼓聲,一道人流匯聚成的猛虎高揚著鋼刀順勢從山下俯衝而下,一頭扎入緬軍中,將連綿數里的緬軍截成了兩段。
「殺!」張有德提著鋼刀大吼,順勢在半空掄了半圈,將一名要逃的緬兵砍成了兩段。
「殺!」九百名神勇營士兵士氣如虹,猶如出籠的猛虎以三人為一隊逐漸的將緬軍的傷口拉大。
「我是前鋒將軍,所有人都向本將四周靠攏,明軍人數並不多,都到這邊來。」一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緬將讓周圍的親兵打起了火把,大聲呼應部下。
嗤……一枚羽箭破空的聲音在緬將耳邊響起,他心裡一縮,連忙想側頭躲避,來不及了,飛速的羽箭已釘在了他的腦門,緬將悶哼一聲栽倒馬下。原先聚攏在他四周的緬兵頓時作鳥獸散開,很快,他們就明白過來,要想活命,必須把火把熄滅,否則就成了明軍弓弩的靶子。
許多緬兵開始向四周的山林逃竄,他們三五成群,很快便在林中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在這密林的深處,六百名隱藏在密林中的戰士鉤著長索來去自如,或拿著匕首出現在你的身後,或在某棵大樹上抬起了鋼弩,或突然從荊棘中突然提著鋼刀竄出,他們借助於黑暗,埋伏在所有能夠借助於藏身的樹木、草叢中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猶如森林中的鬼魅一般收割著緬兵的生命。
屠殺一直延續到了天亮,晨霧彷彿都受到了感染,微微帶著一股淡紅升起,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到處都是鮮血匯聚而成的小溪在勾縫中流喘,屍體被堆積成了一座座小丘………
「一將功成無骨枯。」朱駿站在高山上,忍不住喃喃的念著這句古話,他回過頭,細細的聽著幾名指揮使的戰報。
「神機營亡一人,傷四人。」
「神勇營亡一百三十七人,傷三百五十人。」
「山地營亡十五人,傷一百一十二人。」
「水師的弟兄是在子夜時才參戰的,戰死了七十六人,傷一九八人。」
「皇上!」周慕白在旁補充道︰「此次我軍共殲滅緬兵八千三百餘人,俘獲七千,其餘的緬兵全部逃了,緬都大將阿朵自殺身亡。」
朱駿點頭︰「所有死傷的將士定要好好撫恤,其他的將士也要好好賞賜。」
「微臣遵旨。」周慕白點了點頭。
「這些俘虜怎麼辦?」朱駿怵著眉頭,大傷腦筋。七千的俘虜比之朱駿的軍馬還有多,若是帶著他們繼續進發阿瓦,需要分出一部分人來看管,還要照料他們的口糧,緬甸多山,軍糧的運輸原本就吃力的很,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來餵養他們。若是將他們押送去緬南沒有兩千人是辦不到的,這是朱駿近一半的兵力,戰力下降了一半接下來的仗還怎麼打?
周慕白也是覺得為難,踟躕了半天才試探性的放低音量道︰「不若坑殺……」
朱駿搖搖頭,他並非對這些俘虜有什麼同情,而是全部坑殺的辦法後遺症實在太大,若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反倒會引起緬人的同仇敵愾,在接下來的阿瓦城攻防戰中定然會引起緬兵們的激烈反彈,既然被俘是死,抵抗也是死,反倒不如決一死戰,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皇上,錫當河貫穿緬都與緬南,雖然這河面過不得大船,不如讓我們水師的弟兄調些中型船隻北上將這些俘虜運回去,我們只需派五百的水師弟兄看守就成了,緬人多不習水性,到了船上便上吐下瀉,哪裡還能鬧出亂子,只要到了緬南,再交由谷中新近招募的四千新兵看管,反正新兵們也訓練了半月有餘,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俘虜綽綽有餘。」水師指揮使劉二靈機一動,站出來道。
朱駿笑道︰「這個主意好,這件事你來安排,記住,每日只給俘虜們吃一頓飯,既不能讓他們餓死,也別把他們餵飽有了反抗的力氣。」
「遵命。」劉二想不到自己的主意受到了皇上的賞識,連忙躍躍欲試的答應。
「周愛卿,此次破敵的消息迅速讓人到緬甸各城通報,緬兵們既然號稱十萬,那麼朕便趁了他們的心願,就讓傳報的人說我軍殺賊三萬、俘敵四萬,讓這些探風的各城將軍郡守們掂量掂量,是跟著我明軍征伐逆賊的好,還是跟著王莽白那匹夫與我明軍為敵的好。」
「遵旨。」
接下來幾天,明軍繼續開進,而緬甸各地則鬧的沸沸揚揚起來,明軍大勝的消息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緬甸的每一個角落。
觀望風聲的郡守將軍們也開始坐不住了,保持中立的態度原本就是害怕被波及自身,朱駿的大勝讓一部分觀望者開始發生了動搖,照這樣的形勢發展,朱駿成功的幾率高了不少,一些膽大的郡守將軍開始考慮在這場鬥爭中賺取一些資本的問題了。
很快,緬南一座並不知名的小城郡守突然發佈了討賊檄文,其中細數了王莽白的罪惡,並且附和朱駿,聲稱要與王師共存共榮、討伐奸逆,檄文發佈的那天,三百名士兵開始北上。接下來,又有幾座關口城市的將軍郡守開始倒向了朱駿一方,仍然是發佈討賊檄文,接著派出幾百甚至幾十的軍馬打著誅除奸逆的旗號向緬都挺進與朱駿所部會合。
直到緬北李定國所部南下的消息傳來,搖擺不定的將軍郡守才發現王莽白大勢已去,為了將來避免被朱駿清算,也為了能在鬥爭中撈取好處,各城開始紛紛的拋出了奉天討賊的旗號,旗幟鮮明的與明軍站到了一起。
勝利的天平漸漸的向朱駿一方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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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3:33
第六十九章︰李定國
新始年十二末,四千明軍會同緬甸各地義軍近三萬人圍困阿瓦城,數日之後,義王李定國傾巢而出,近一萬五千大軍開到城下,朱駿命人大擺宴席,犒勞三軍。
「微臣李定國叩見吾皇萬歲!」李定國長的並不起眼,只有四十歲上下,皮膚微微發黑,乾瘦的臉此時已是淚流滿面。
「義王請起。」朱駿快步上前將李定國扶起,只是覺得李定國身體極輕,恐怕這青銅的甲冑之下並沒有幾兩肉,心裡不由得酸楚,緬北山林險峻,李定國所部更沒有給養,還要隔三岔五的面對吳三桂的圍剿,其中的苦頭可想而知。
「微臣與將士們日夜思念陛下,今日能夠得見天顏,便是萬死也值當了。」李定國托著朱駿的手臂,等站直身子時,朱駿才發現他的背部微微有些駝,不由得用手撫了李定國拱起的背部感歎︰「李將軍辛苦了。」
這一句話雖沒有華麗的詞藻,卻是朱駿的肺腑之言,惹的周圍的軍將們一陣唏噓。
之後,朱駿騎著高頭大馬,在李定國與眾指揮使的陪護下檢閱李定國所部,正如朱駿所料的是,這些活躍在緬北的戰士各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此時已到了冬季,緬甸雖然偏南,但仍然冷風襲人,許多人已凍的雙唇青腫。只是精神卻飽滿的很,每個人的眼眸中都閃爍著堅毅不屈,朱駿踏馬所過之處,都有衣衫襤褸的戰士高舉起早已滿是缺口的鋼刀、長矛大呼萬歲。
及到了隊尾,一個奇怪的方陣讓朱駿不由得勒馬頓了頓,這些士兵與其他士兵
裝束大異,頭上包著汗巾,有的甚至還插著羽毛,他們不著鎧甲,手中拿著彎刀背後是柳木做的簡易長弓,他們赤著腳,臉上與其他士兵的神色也是相同,見著朱駿踏馬而過時,也是高呼萬歲。
「陛下,這是楚雄軍,是雲南緬北各族歸明土司的隊伍。」李定國見朱駿眼中閃露出好奇,在旁提醒。
西南的少數民族諸多,明朝對雲南的統治採取土司制度與流官制度相結合的方式,逐步改土歸流,再加上黔國公沐家世代在此鎮守,人望甚重,是以紛爭較少。而到了清人入關之時,吳三桂帶兵攻破雲南,在雲南橫徵暴斂,兼之清人連年用兵,使得土司們日漸不滿,最後紛紛倒向了明朝,加入了李定國的隊伍。甚至到了李定國死後,西南少數民族對於清朝的統治仍然多有不滿,曾經發生過多次叛亂,皆被滿清鎮壓。
朱駿點了點頭,策馬奔上遠處的山丘,調轉馬頭面對著眼前黑壓壓的將士,大聲喊道︰「諸將士於國有功,定要重賞!軍需官何在?」
隊伍中一名半老的將領站了出來,半跪作輯道︰「末將在。」
「朕已讓人趕製棉甲,務必讓將士們好好過冬,你負責將所需棉甲的數量報上來,另外,還有刀劍弓弩等武器,若有所缺,都列出條陳。」
「末將遵旨。」軍需官臉上露出喜色,在緬北的軍中,最難的就屬軍需官了,要什麼沒什麼,基本上只是一個虛餃,這還不算,好不容易弄來了一丁點糧食,便有各營派人來索,你不給他他要罵,給他分一點還不落個好,每天都有各營的營官來上報所需的給養。可你軍需官不是孫悟空,哪裡變得出來這麼多東西,於是自然是四處受人埋怨,就連普通的軍士見了你也沒有好臉。
「另外所有的將士賞銀十兩,朕會給你們每人在緬南置一片地,置辦好一些產業,將來將士們都可到那裡榮休。」為士兵們置產的主意是朱駿想出來的,讓他們沒有了後顧之憂才能發揮他們求生守土的慾望,讓所有人保持較為高昂的戰鬥力。而且朱駿還藏了一些小心思,這些士兵們在緬南有了產業,也就有了牽掛,若是有軍官煽動叛亂,大家也都有了一層顧及,現在好好的有田有地,有人煽動叛亂或者降清能撈到好處的是當官的,這些當兵的屁都沒有一個,士兵們再傻,恐怕也不會上這個當。
「吾皇萬歲!」士兵們露出喜色,轟然應道。
「朕絕不會虧待忠良之士,話不多說了,大家回營各自歇息,明日攻城。」朱駿勒馬下了山丘,摔著一干將校策馬而去。
說是攻城,其實該用圍城更形象些,朱駿現在的軍馬已有近五萬人,雖然真正有戰鬥力的只有朱駿所部和李定國所部,但聲勢也是浩大的很,王莽白攝於朱駿的威勢不敢出城迎戰,只縮在城內固守。朱駿也並不著急,現在他在緬國的聲望如日中天,越來越多的郡守充分發揮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發佈討伐檄文加入了朱駿的討伐大軍,王莽白內裡人心不穩,外無援軍,攻破阿瓦城也只是時間問題,朱駿一邊佈置好圍城事宜,一邊吩咐劉二回緬南拆卸幾尊佛朗機大炮用中型運輸船由錫當河運來前線。
城裡王莽白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整個阿瓦城被圍的鐵桶一般,城內各種謠言滿天飛,城外的明軍已放下話來,只誅殺逆首王莽白,其餘人一概無罪,若有人獻上他的人頭,賞銀千兩不說還有官做。搞的王莽白每日都是小心翼翼,總是覺得身邊的將領、衛士們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不對。
到了這種地步,王莽白早已失去了從前的暴戾,轉而為自己的小命擔心起來,他不斷的召集心腹問計,大家的意思是出城迎戰,王莽白搖頭,迎戰簡直就是開玩笑,單明軍五千人就已破了阿朵的兩萬精銳,現在城中雖然還有兩萬人,但是城外的明軍有了李定國所部和各地郡守所率的援軍前來,已經達到了五萬之眾,足足比自己要多了一倍有餘,出去之後和送死有什麼分別?
最後心腹們拋出了殺手 ,歸降!王莽白猶豫未決,為了爭奪這個王位,他已經暗地裡經營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成功,屁股還未坐穩,就要成為階下囚了,這樣的結果他實在不能接受。可是命只有一條,王莽白愈來愈覺得時間緊迫,聽說城外的明軍正在運送佛朗機大炮來轟城,不日就要運到,到了那時,歸降的籌碼可就沒了。
這一日,王莽白與心腹們關在王宮的殿裡商量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早,他木然的走出殿門,神情恍惚的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早有心腹上前將他扶住,他朝著那心腹揮揮手︰「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去按我們商量的去辦,若是明軍覺得條件苛刻,還可放低一些,只是務必要保證本王與家小的安全,本王不和他們爭了,只求做個富家翁終老便是。」
那心腹點了點頭,快步走了。
正午,阿瓦城樓上的守軍用籮筐裝載著一名緬官用吊繩放下城去,緬官下城之後便往明軍的大營走,等出了城樓弓箭的射程,早有巡視的幾名明軍士兵將他截住,通報之後,明軍們也不為難,將他帶到中軍大帳。
「報!」一名校尉口中飛步入帳拖著長音。
「稟告皇上,阿瓦城有一緬官求見。」
朱駿正與李定國二人在大營中交談,見校尉的稟告,已知道了緬官求見定是為了求和的事,現在王莽白已眾叛親離,守著一座孤城早晚要被攻破,恐怕是為了活命來投降了。
朱駿詢問式的望了李定國一眼,李定國道︰「皇上,上兵伐謀,這人還是要見一見的,先看看他如何說。」
朱駿早有此意,對那校尉道︰「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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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3:49
第七十章︰反間
緬官進賬之後納頭便拜,朱駿斜覦著眼覦著眼,居高臨下的勢態打量著匍匐在下的緬國道︰「不知逆賊王莽白派遣你來有何見教?」
「下臣不敢見教天朝皇帝陛下,吾王一時糊塗,向來與其兄王莽達不睦,竟聽從了佞臣們的建議誅殺了其兄才釀成此禍,如今事已至此,吾王也早已幡然悔悟,只求天朝皇帝陛下能夠赦其死罪,吾王定當負荊請罪。」緬國說著一口純熟的漢話道。
好一個幡然悔悟,輕描淡寫的就將責任推到所謂的佞臣身上了,他倒化身成了一個受佞臣陷害而不忠不義的可憐蟲。朱駿冷哼一聲︰「既然是佞臣的錯,朕倒是誤會王莽白了。」
「陛下明察!」緬官心內一喜,不輕不重的拍了個馬屁。
朱駿話鋒一轉,厲聲道︰「既然與王莽白無關,朕也不為難他。但那些佞臣實在可恨,朕定要將王莽白狗賊左右全部凌遲處死,株連九族。」
緬官全身一顫,眼眸中流露出驚恐,他就是王莽白身邊最親近的心腹,到時豈不是要凌遲了自己、株連九族嗎?
朱駿語氣放緩,慢悠悠的道︰「你叫什麼名字,家裡有幾口人?」
「下…下臣叫阿倫,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總計三十一口。」張喜聽朱駿語氣不善,連說話也不太利落了。
「哦,阿倫?這倒是個好名字。」朱駿笑的有些不懷好意︰「王莽白是讓你來向朕歸降的吧?」
「不…不…是,是的陛下,吾王深知罪孽深重,只求陛下能夠放得一條生路。」阿倫言語恍惚,總覺得朱駿問及自己的家小另有深意,更害怕朱駿所說的凌遲處死、株連九族是拿自己開刀,已嚇的心驚膽寒了。
「既然是佞臣們指使,王莽白也是受害之人,朕答應你,限他三日之內開城納降,朕保他性命無憂。」朱駿豪爽的答應,揮揮手︰「你回去覆命吧。」
「謝陛下。」阿倫神情恍惚的走了。
「皇上當真要放過王莽白嗎?此人在緬軍中素有人望,若他不死,總是留下了一個禍患啊。」李定國待阿倫走遠,這才低聲諫道。
朱駿笑道︰「李卿家安坐,朕給你看一齣好戲。」
李定國低聲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朱駿愕然,見李定國一臉踟躕,似乎有什麼茲事體大的事要說,忙正容道︰「李愛卿但說無妨。」
「皇上,臣在緬北時曾聽說皇上在阿瓦城外遊獵時受到當地土司的伏擊,不但俘虜了皇上,還有皇后、皇子、內侍等數十人,那土司貪圖清人開出的懸賞,便暗中帶了一幹部眾押著前往雲南,微臣聽了這個消息心急如焚,連忙派人攔截,只可惜晚了一步,據說那土司已將人送到了雲南交給了吳三桂,之後雲南便傳來消息,說皇上、皇后、皇子等人盡皆被吳三桂處死,清人還大肆宣傳,老臣心急如焚,連忙讓人入阿瓦打聽消息,這才知道被抓的那些人全是假的,皇上已去了緬南。 」
朱駿嘴角微微抽動,他一直擔心原先的永歷帝會突然回來,不成想已被人抓去雲南處死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好在自己和那永歷帝長的一模一樣,就連精明的李定國也只是當那些被俘的永歷是假的。
自從朱駿被大臣們從森林中迎回之後,朱駿對狩獵之事一直忌諱莫深,偶爾有大臣問起皇后、皇子的去向,朱駿便皺起了眉頭,大臣們原以為朱駿是因為皇后、皇子遭了什麼不測勾起了朱駿的傷心事,便不敢再問下去,而朱駿也就坡下驢,從來不曾提起皇后、皇子,以及那次狩獵的經過。
「朕的皇后與皇子被土司俘虜了倒是真的,只是朕運氣尚好逃了出來,這才免於滿清的毒手,朕如今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妻離子散……哎,此事不要再提了。」朱駿作出一臉痛苦的揮揮手,將此事掩蓋過去。
這時,帳外又有人通報道︰「皇上,那緬官去而復返,又來覲見陛下了。」
朱駿放下心事,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道︰「讓那緬官進來吧。」
片刻之後,阿倫又碎步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給朱駿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朱駿面色一寒,呵斥道︰「朕已答應了王莽白的條件,給了他一條活路,你還來做什麼?」
阿倫原本打算回城,可走到了半路突然發現了不對,新始帝確實是赦免了王莽白的死罪,可是也說過要將王莽白左右親信全部抄家滅族的話,阿倫自己就是王莽白的鐵桿親信,豈不是保全了王莽白一人而將自己全家三十一口置於死地嗎?不行,這事得說清楚,阿倫可不是傻子,他雖是王莽白的親信,卻也絕不是白癡,更不想全家死光光,於是,他又回來了。
「下臣這番前來,望陛下能夠赦免下臣一家老小,下臣雖是王莽白的親信,卻絕沒有做過助紂為虐的事,還望陛下明察秋毫。」
「此事朕自有計較,王莽白既然是聽信了佞臣的慫恿朕不降罪於他,但緬國國體為大,朕定要將這些佞臣一一查清楚,屆時一個不饒,你不需求饒,清者自清,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阿倫更是大駭,他倒希望朱駿寧可去冤枉好人,放過自己這個壞人,他跟在王莽白身邊為篡位的事出的主意可不少,計較起來自己絕對是一字號的大佞臣。
「陛下,此事說起來與王莽白這逆賊身邊的人並沒有多大的關係,怪只怪那王莽白居心叵測,不擇手段,左右的親信其實並不壞,只是受那王莽白狗賊的裹挾,這才無奈從賊,下臣方才為王莽白狗賊欺騙陛下,自請死罪!」到了這個份上,阿倫已經打定了跟王莽白劃清界限的決心,從前王莽白還是一塊方糖,跟著他混時不時能撈些好處,現在這傢伙就是跟瘟神,誰沾上一點算是倒了血霉,阿倫毅然決然的決定在王莽白身上踩上一腳。
「哦?是這樣嗎?」朱駿半瞇著眼,心裡冷笑,人心就是這樣,牆倒眾人推,到了身家性命的緊要關頭,誰會管你是誰?王莽白始終是個禍害,絕不能留,若是和他談好了條件讓他歸降將來就不好動手了,倒不如攛掇他的親信將他幹掉︰「朕和你直說了吧,朕早就說過,只追究匪首王莽白一人,你們這些在他身邊的親信若想活命便去將他的頭取來,朕非但不怪罪,而且重重有賞。」
阿倫倒吸了口涼氣,朱駿的意思明確的很,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幹掉王莽白陞官發財,一條是全家死光光,再沒有了別的選擇,他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猛然咬了咬牙,眼眸流露出一股濃重的殺意,對著朱駿磕了個頭道︰「下臣明白了,還望陛下靜候佳音。」
「明白就好,朕喜歡聰明人。」朱駿淡淡一笑,彷彿已看到王莽白的人頭擺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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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4:07
第七十一章︰納降
阿倫回到阿瓦城下,便有城樓上的緬兵用籮筐繫上繩子吊上了城樓,下了城樓,早有一匹快馬在此等候,阿倫翻身上馬,飛速的駛向王宮。
見到王莽白之後,阿倫謊稱新始帝已接受了乞降,並且保證留下王莽白全家老小的性命,王莽白露出喜色,拍拍阿倫的肩膀道︰「這一次辛苦你了,本王絕不負你。你先回去歇息吧,夜裡到宮裡來商議納降事宜。」
阿倫心裡冷笑,點頭出了宮殿,回宅召集了幾個家人囑咐了幾句,幾個家人會意,匆匆的前往各個公侯的府邸。
「諸位,今日把大家叫來,是和你們說說幾百來口人命的事,說的好了,大家都能陞官發財,一個不好在場的諸位可都要人頭落地了。」阿倫坐在椅上,掃了掃堂內聚集了的六七個將軍,心平氣和的道。
「右參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將軍們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臉的疑惑,有一名瘦長將軍站了出來出聲詢問。
阿倫眸光一閃,起身喝道︰「死到臨頭,你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罷罷罷!對你們這些豬狗蠢輩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們快走,反正大家都是死路一條,回去交代後事罷。」
「阿九,送客!」
將軍們不禁面面相覷,阿倫是王莽白屬下的智囊,善謀好斷,深得王莽白的信任,阿倫說大家死路一條,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哪裡還有人敢走,不待阿倫送客,便有幾名將軍忙道︰「右參政大人,我們都是莽夫,懂不得什麼道理,還望參政大人不賜教。」
阿倫見好就收,施施然的坐回原位,揮手斥開進堂送客的管家,將出城乞降的事一一說了,才說到一半,將軍中有人露出喜色,道︰「既然新始帝願意受降我們還怕什麼?這幾日我也在擔心明軍破城呢,既然新始帝願意保全大王的性命,想來咱們這些小蝦米明軍也不會怪罪。」
阿倫斥道︰「新始帝的意思明白的很,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大王歸降,新始帝饒了大王的性命,卻要拿咱們這些親信左右之人開刀,全部都是凌遲之罪,一家老小都要抄家滅族。」
「啊?」將軍們紛紛驚呼,有人大吼︰「明狗不給咱們活路,咱們勸諫大王與明軍決一死戰。」
「對,拼了,明狗欺人太甚。」有人附和。
「都不要吵,右參政大人說我們有兩條路,我們聽聽第二條是什麼。」
阿倫淡然道︰「第二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新始帝的意思是若我們能夠誅殺大王,帶著他的人頭開城納降不但不追究我們從前的罪過,而且還讓咱們陞官發財。一邊是保全大王的性命而害死咱們大伙,一邊是保全我們大伙而誅殺大王,諸位,事以至此,阿倫也不相瞞了,城外的明軍士氣如虹,數百門佛朗機大炮指日之間便可運來,還有各地的討逆大軍已紛紛聚集,這座孤城堅持不了多久了。」
將軍們一時閉上了嘴,堂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望向身邊的同伴,希望能夠得到答案,背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也是需要勇氣的,將軍們正期盼在同伴的臉上找到這種勇氣。
「土木司將軍,你是職責是守衛宮廷,部下們可願意聽從你的號令?」阿倫眼眸已閃露出勝利的微笑,別過臉問一名黑臉將軍。
黑臉將軍點了點頭,順從的道︰「別人不敢保證,但是有一營人馬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今天夜裡或許可以將他們調防守衛宮廷。」
「那就好。」阿倫點了點頭。
堂內又是一片啞然,偶爾傳來幾聲尷尬的咳嗽。
當天夜裡,阿瓦城悄然的發生了不少的變化,各城門以及宮廷的防務調換頻繁,宵禁的巡衛也增添了不少,皓月當空,驟然多出來的巡衛軍三五成群的踏步在空曠的街道上拖出一道長長的人影,偶有幾聲不合時宜的狗吠聲傳出,才顯出城內仍然還有氣息。
阿倫走在隊首,他的身後是七八名王莽白的心腹緬將,再往後便是幾十名宮廷衛士,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平靜如常,細看之下又覺得他們心事重重,到達正殿口,當先的土倫停住腳,低沉著聲道︰「諸位當真想清楚了?我們的機會並不多,若錯失了今夜,我等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右參政放心,我們不是娘們,絕不會有婦人之仁之舉。」黑暗中有人輕呼。
「走吧。」阿倫抬腿,待守衛殿門的侍衛高聲通報之後,帶著一干人進入王殿。
王莽白早已坐臥不安的端坐在金殿上,見人來齊了,忙道︰「右參政與諸位將軍坐下,今日本王詔令你們前來是詳談納降事宜。」
阿倫顧盼王殿兩側,早已站滿了一班緬官,木然著臉一聲不吭,這些緬官並非是王莽白一系的官員,都是先王王莽達的朝臣,王莽白篡位之後,雖然大力誅殺了一些先王的親信,但是還有大部分的緬官躲過一劫,成為了王殿上的擺設。
為了分別於跟隨王莽白篡位的官員與其他官員的不同,王莽白特地在王殿之下設了一排座位,阿倫卻立在殿中不動,他身後的七八名將軍也是個個埋頭不語楞是一動不動。
王莽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拍案道︰「阿倫,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阿倫的眼眸如毒蛇一般死死的頂住王殿之上的王莽白︰「只不過是想借大王人頭保我全家性命而已,將軍們,還楞著做什麼,事到如此已沒有了退路,還不動手。」
阿倫身畔的黑臉將軍聽得阿倫示意,大呼道︰「來啊,將王莽白這逆賊砍了。」
一時間,殿外陡然湧入一批手持著彎刀的緬兵,呼喝著衝上丹殿。
「你…你們要弒君嗎?」王莽白無路可走,慘白著臉大喝,早有幾柄緬刀斜劈而來,頓時血濺當場。
殿內立即混亂起來,不知情的緬官早已嚇得面如土色,有人想逃出殿去,有大膽的惦著腳伸長脖子要去看看丹殿上的王莽白氣絕了沒有?有的大聲疾呼,有的高聲喝彩。
阿倫三步作兩步走上丹殿,踢了踢王莽白的屍體,振臂道︰「逆賊王莽白已伏誅,上國新始皇帝陛下所率王師就在城外,吾等還不速速跪迎皇帝大駕入城主持我緬國國事?」
殿下緬官、將軍們轟然應諾,在阿倫的帶領下紛紛湧出王殿。
翌日清晨。
籠罩在白霧中的阿瓦城掛上了降旗,城門大開,百名緬官們袒胸自剪雙手背著荊棘而出。
明軍大營處早有傳令官飛快奔向大營回報。朱駿召集眾將官到大營,讓人安排納降事宜,直到了清晨的霧氣散去,才準備妥當,三通鼓畢,朱駿帶著從人騎著大馬從營中湧出,在他們的左右兩翼,則是孝侯李霄所率的山地營和直侯沐劍銘所率的神機營警戒。
「恭迎大明上國皇帝陛下。」一干緬官跪迎在城門口,阿倫膝步上千,雙手將一本牛皮漆制的降書交在朱駿馬前的校尉手裡,校尉轉而交到馬上的朱駿手上,朱駿隨手翻了翻,降書中的內容是漢緬兩語寫成,其中不過是些吾等罪孽深重,陛下王師懸壺濟世、弔民伐罪,再狠狠的大罵王莽白獨夫民賊如何裹挾自己這些小臣做了些喪盡天良的壞事,如今匪首已誅,請求皇帝陛下寬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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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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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4:25
第七十二章︰閱兵
朱駿隨手將降書交在馬下的校尉手裡,拍馬向前跨了兩步︰「逆賊王莽白已誅,爾等脅從者無罪,當務之急該迅速遣人尋找緬國先王子嗣繼承王位,以安國體。」
「如今王莽白已將宗室子嗣誅殺殆盡,還請陛下親自監國,以安眾心。」阿倫已經決定無恥到底了,徹底的淪為了緬奸。
「放肆,你要陷朕於不仁不義嗎?」朱駿臉色一變,揮了揮手上的馬鞭道︰「緬甸立國三百年,歷代緬王兢兢業業勤於王事,如今雖然出了王莽白這個不肖子孫,朕如何忍心奪其國政?此事不必再議,朕會派人分頭尋找,務必找出緬王的子嗣出來。」
朱駿雖然說的大義凜然,仍然瞅了阿倫一眼,內心暗道此人倒是機靈,對於自己將來控制緬甸有些用處。
朱駿蹙著眉頭,眼眸透過城門門洞看到延伸至街尾處都毫無人煙,不由得怒道︰「大軍就要入城,長街上為何不見緬國的百姓?」
跪在近前的阿倫稟道︰「城內仍有王莽白餘孽,下臣們擔心王師入城時會引發什麼事端,甚至有無知的百姓衝撞了王師,因此便在各街道設置了警戒,讓百姓暫時在家內歇養。」
朱駿自然明白阿倫的意思,明軍雖然是王師,討伐的是逆賊王莽白,但畢竟還是外人,他們生怕有人滋事,於是乾脆將百姓們趕入屋內,不許他們出來。
「朕難道會怕一些小小賊寇?傳令下去,只清空一條明軍入城的通道,其餘的街道仍然開放,道旁也可讓人圍觀。」朱駿居高臨下的呵斥一聲道,朱駿自然是有自己考量的,如今緬甸剛剛平服,暗地裡卻是暗潮湧動,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的混雜在一起,今日正好趁著入城之時展現明軍威武,以此來震懾宵小。更何況現在的緬人對於明軍還是較為歡迎的,諒來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出來。
阿倫得了朱駿的口喻,哪裡還敢怠慢,方纔還在命人驅趕百姓入屋的他,又吩咐幾名將軍分頭率領部下呵斥百姓上街。
三通鼓聲過後,隨著號角聲嗚嗚響起,城外由神機營、神勇營、山地營、水師營組成的四個方陣已整齊劃一的集結完畢,城內的百姓也紛紛走上了街頭,被緬兵們手持著長矛、緬刀隔在街道之外,許多人掂起腳尖駐足觀看,熙熙攘攘的頗為熱鬧。
「來了,來了。」有眼尖的人大喊,引得無數雙眼楮瞅向城門處。
首先穿過城樓門洞的神機營指揮使沐劍銘此時身穿銀白色的戰甲,頭帶銀白色頭盔,頭盔上面是幾支雁翎羽,顯得英姿勃發,在他的身後,三百名神機營戰士分為十列,踏著整齊的方步緩步而來,神機營全身罩著黑色的輕甲,手中持著鋼弩、火銃,身後是裝滿了箭羽的藏青色箭囊,腳下的馬靴整齊劃一的踏步在青石條磚的街道上嘎吱作響。
走正步原本就是朱駿為明軍設立的新兵訓練中的一項,為的是加強士兵的紀律性以及增強團隊的協作能力,沒想到在今天竟派上了用場,緬人們從未見過如此整齊劃一的軍隊,在他們的眼裡,當兵的除了手中多了一把緬刀之外和普通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讓他們扛起鋤頭時,他們立刻就能成為一名地地道道的農民。這個時候並沒有軍人的觀念,特別是在遠離文明地區的緬甸,在這裡,軍隊不是一支獨立的系統,與民團倒有些相似,天下太平之時大家各自解散,一旦有了戰事便四處募集,或用懸賞,或強行徵召,這樣的軍隊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夥農民。
道旁的緬人們屏住呼吸,似乎已忘了喝彩,他們第一次感覺到了評書中所說的威武之師的模樣。
在街角處,阿倫已命人在此搭起了高台,朱駿與一干隨員站在台上,已看到神機營方陣從左側踏步而來,朱駿仔細看了看,無論是縱看還是橫看,都是一條線一樣的整齊,暗暗點了點頭,對沐劍銘的練兵成功表示滿意。
片刻之後,方陣已近高台,沐劍銘陡然拔出腰間的長劍向天一指,大吼︰「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齊的馬靴聲猛的頓地,發出劃一的 聲,沐劍銘身後兩名高舉日月旗幟的旗手已將旗幟揚的老高,迎著冬風獵獵作響,無數人跟著沐劍銘大吼︰「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連續喊了三遍,第一遍時還只是神機營的戰士在喊,第二遍時便有一部分緬官們跟著附和,這些人並不激動,只是希望留給朱駿一個好印象而已,到了第三遍時,夾道的緬人似乎受到感染,也紛紛轟然跟著大吼。
朱駿的臉上已揚起了久違的笑容,獨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男人理想的最高境界,朱駿已經感覺到了,雖然任重道遠,但今天卻感覺到觸手可及。
神機營的方隊走過,接著是手持長刀橫胸而握的是神勇營,比之神機營殺氣更盛,而後是綠衣黑甲的山地營,他們背著鋼弩箭筒,小腿綁著牛皮鞘的匕首,腰畔插著烏黑的長繩勾索。最後,才是水師營在劉二的帶領下走過,水師營穿戴的是淡藍色輕甲,長刀、鋼弩,在幟旗招展下顯得殺氣騰騰。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嘹亮的吼叫聲中,最後一隊水師營從高台處越過,接著城門口響起一陣緊促的馬蹄聲,一聲熟銅鎧甲的李定國催著馬,身後是數百騎士打著黑底紅日黃月的日月旗和上書義王李的大旗快速越過,在騎士的背後,則是萬名穿了新甲的緬北軍。
緬人們一陣騷動,有懂漢語的緬人已經在道旁大叫︰「是緬北李定國的明軍。」
此言一出,騷動更盛,相對於朱駿來說,李定國在緬北的威勢更大,自李定國所率的孤軍進入緬北之後,緬甸方面多方刁難,李定國大怒之下,以一萬孤軍大破緬國十萬象兵,緬人膽寒,最後還是永歷帝親自寫信請李定國罷兵才罷手,朱駿能活到現在,多半也是挾此戰之威,使得緬王投鼠忌器,生怕惹怒了李定國的原因。
緬北軍雖然訓練不足,腳步零散,但自有一股百戰之師的氣魄,雖是行如枯骨,面黃肌瘦,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卻讓夾道向前推擠圍觀的緬人不禁向後退了幾步。像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走過高台時,萬名緬北軍嘹亮的大吼,雖有些零落,卻是喊聲震天。
朱駿眼眸張大,迎著火辣辣的日頭,忍不住輕輕招了招手︰「吾大明奉天討賊,今逆賊伏誅,百姓樂業。諸位將校務必約束部屬,除奉命巡邏者外,不許擅離營地滋擾百姓,違者以軍令法辦。」
一名嗓子較高的緬官連忙高聲大喊,將朱駿的話用緬語轉述。緬人更是歡聲雷動,以往戰爭中攻略城池之後多半都會縱容部屬劫掠,他們早有這一層的擔心,今日見朱駿發話,胸中自有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們不知道的是,明軍與軍閥不同,但是目的仍然是一樣的,明軍之所以秋毫無犯,是打算將緬人當作自己的子民,將來好作為反清的基地。而軍閥只撈一票就走,當然是能搶多少是多少,百姓仍然是受盤剝的對象,只是緩急不同而已。
「朕授命於天,乃天下共主,今日逆賊已被誅除,應當將國事奉還緬國王室,以保緬國長治久安,三日之後,朕與明軍將會撤出阿瓦。」朱駿瞇著眼,給了立在一旁阿倫一個眼色。
緬人們聽完緬官的緬語轉述,都不由得大吃一驚,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大明皇帝花了如此多的功夫竟然分文不取,而且將所佔城池奉還,這時,不知人群中是誰高吼一聲︰「大明皇帝陛下萬歲,請皇帝陛下坐鎮監國!」
此人的緬語並不純熟,混雜在人群中卻是一副緬人打扮,只是皮膚不似緬人那樣黝黑,正是錦衣衛混入阿瓦城的番子。
「大明皇帝陛下萬歲,請皇帝陛下坐鎮監國!」大多數緬人對險惡的政治仍然沒有多少涉及,只知道明軍威武雄壯、與民無犯,再加上這皇帝龍行虎目自有一番氣質,人不但和善,而且為人似乎也還厚道,都不由得跟著大喊。
「皇帝陛下,下臣有事要奏。」阿倫已經理會到了朱駿的意思,在高台上拜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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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4:44
第七十三章︰裝逼
「逆賊王莽白屠戮宗室、導致王室子嗣殆盡,若隨意擇人繼承王業,恐眾心不服。下臣肯請皇帝陛下為我緬國江山百姓監督國政,使萬民安居,百姓樂業,陛下若允,實乃我緬國之幸,萬民之幸矣。」阿倫之乎者也的一大堆,目的只有一個,趁著現在的機會趕快抱住朱駿的大腿,將來不管朱駿是否監國,明軍絕對是緬國國內最強的勢力,放著這麼粗的腿不去抱,豈不是沒有天理?
「下臣附議右參政所言,請陛下奉天監國,使我緬國百姓安樂,吾等願為陛下效力。」呼啦啦一大片緬官與緬將紛紛拜倒,只留下十幾個緬官尚在猶豫,隨後也拜伏於地。
朱駿掌握緬國大權已經成為既成事實,這個時候誰還敢不上道?先前稍微有些骨氣的緬官早已被王莽白誅殺殆盡了,所留下來的不過是一群磕頭蟲而已。
「請大明皇帝陛下監國,吾等蟻民翹首以盼。」有一些緬甸士紳在遠處也大聲附和。
朱駿不動聲色的望了望四周,在眾人的期盼下開了口︰「朕意已決,絕不干涉下國政事,緬人之山河該由緬人處理,此例絕不可開。」
朱駿言辭拒絕,原因無它,只因為緬人並非誠心歸附,只不過是攝於自己的威勢和明軍的威武而已,現在答應,待時日久了之後,定會有人製造借口鬧出事端。
「現下朕已派人四處搜尋緬王子嗣,國政之事暫由你們這些緬臣代理,朕在這裡住些時候,擇日拔營回緬南,諸位定要克敬職守,安撫百姓,以待新王。」朱駿言盡,轉身下了高台,身後隨從呼啦啦的跟了一片。
當夜,明軍全部在阿瓦軍營中駐紮,各地的討逆兵馬分別駐紮在城外,自然少不得犒勞三軍、論功行賞,朱駿宿在軍營裡,緬官們雖然苦苦請求朱駿入宮居住,朱駿卻堅決推辭,現在所有的緬人都當朱駿是個聖人一般人物,發兵征討叛逆而不利己,就好像一個人突然耗費了不少錢財幫了你的大忙,最後卻不求回報一般,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會受人尊敬。
朱駿住進王宮本無不可,他是上國皇帝,臨幸王宮已算是天大的面子,可是朱駿仍然會有顧慮,一來害怕有心人暗中挑撥,使人生疑,畢竟王宮中已沒有了主人,你客人進去豈不是想反客為主?二來王宮內緬國侍者朱駿並不放心,反不如住在營中踏實。
此時已盡子時,營外的天空漆黑一片,偶有遠處長街幾聲狗吠,大體卻安靜的嚇人,朱駿的大帳卻是燈火通明,他卻沒有歇下,在賬外,一個個緬國外地的郡守魚貫而入,聽候朱駿的召見,這些郡守都是見風使舵之徒,他們見明軍大勝阿朵,便各自在所轄區域內起兵易幟,率領各自兵馬到阿瓦城下與朱駿的大軍會合。
朱駿對他們一一安撫,只隨意拉幾句家常,說幾句大明與緬國的友好關係,卻絕口不談政務。這些郡守原本是想勸朱駿監國的,畢竟他們支持朱駿討逆,說到底算是一派,朱駿監國能讓他們撈到不少好處,若是換上一個新王上台,人家哪裡還會記得你討逆的功勞,這些日子辛辛苦苦帶著兵馬前來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朱駿卻總是掛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郡守們一談到監國之事便拿別的話題岔開,讓郡守們不禁氣悶。
直到二更,送走了一干郡守、將軍,朱駿正待歇息,門外又傳來通報聲︰「皇上,緬國右參政阿倫覲見。」
朱駿坐回椅上,剛剛鬆弛了的神經不由得又繃了起來,板著臉道︰「宣。」
不一刻功夫,阿倫已小跑著進來,三跪九叩之後合輯稟道︰「皇上,下臣已遣人查過國庫,計有白銀一千一百萬兩,各種珍寶無數,還望皇帝陛下處置。」
朱駿心裡砰然一跳,一千一百萬兩可是一筆超級巨款啊,現在的滿清一年的稅收也絕對不會超過一千萬兩,如此龐大的數字恐怕是十幾代緬王累計存儲積攢下來的,不過朱駿是個心思活絡的人,暗自壓下心中的貪婪,冷面道︰「這是緬國事務,與朕有什麼干係?你是緬國右參政,更是緬國文臣之首,應當好好的造福百姓,維持治安,這些事都不需要回稟朕,你自己處理吧。」
阿倫媚笑道︰「皇帝陛下,下臣如何敢擅專國事,陛下便是下臣的主心骨,若陛下不拿主意,下臣如何能夠服眾?」
朱駿深望阿倫一眼,知道阿倫這些言辭是投效之詞,鐵了心要跟著自己吃香喝辣了,這裡沒有外人,朱駿倒不必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拒絕,略略遲疑之後道︰「你很聽話,朕絕不會虧待你,倒是有些事尚需你去辦。」
阿倫一喜,朱駿這樣一說明顯是拿自己當心腹看待了,連忙叩頭道︰「下臣迷途知返,得遇如此曠古明君,如何敢不效死力,陛下但憑吩咐,下臣定然署理的妥妥貼貼。」
朱駿側頭看了看映在賬外的一個人影,這人正是耳朵貼在賬外的周慕白,此人工於心計是個拿主意的好手,朱駿召見郡守之時便讓他在賬外聽用,意思就是讓他聽聽自己與郡守們的對答,分析每個人的態度,之後再為自己研究出對策來。
朱駿對著帳內的小太監道︰「去把周學士請來。」
「宣大學士周慕白覲見。」小桂子尖銳的扯著嗓子打破了夜空的寂靜。
周慕白碎步進賬,對朱駿行了禮,朗聲道︰「微臣叩見皇上。」
朱駿隨手指了指一旁的阿倫,道︰「阿倫不是外人,待會你好好和他說一些該做的事,這為人要懂得本分,更要知道審時度勢,什麼東西該做,什麼東西不該做,若不能掂量清楚反而會砸了自己的腳,阿倫小心謹慎是對的,你好好調教他。」
朱駿這話雖然是對周慕白說的,更多的卻又像在警告阿倫,只不過阿倫此人原本就是勢利眼,哪裡會不懂得審時度勢的道理,根本不需朱駿提醒,就已經打算好了做個純緬奸了。
深冬的緬甸在夜裡冷的嚇人,周慕白與阿倫二人都穿著常服,外面各套著小襖踱步在大營內,偶爾能聽到幾個巡夜的士兵躲在角落裡跺著腳哈氣也不理會,阿倫知道周慕白是朱駿身邊的近臣,早已有了巴結之心,一路上小心翼翼擠出笑臉陪襯。
待四處無人,周慕白突然頓住了腳,望著遠方營房口燃氣的篝火出神,悠悠道︰「如今緬甸群龍無主,阿倫兄以為誰才能掌控局面?」
阿倫笑嘻嘻的道︰「自然是大明皇帝陛下,否則別說是我緬國的千萬百姓,就是下官也絕不答應。」
周慕白淡淡的笑了笑,他瞥了阿倫一眼,心中驟然生出不少厭惡,轉念一想,自己從前任漢人通事時豈不是與他同樣的嘴臉?只是或許因為這大學士當的久了,除了皇上對誰也不需低聲下氣不知覺中便養出了一股氣質,再加上朱駿時刻的敲打,也漸漸穩重了不少。
「難啊!」周慕白歎了口氣︰「皇上雖然眾望所歸,但對於緬人來說終究是個外人,若,貿然監督緬國政務,難保日後會有不服者生出事端,這也是陛下所慮之事。」
阿倫已聽出了周慕白的口氣,收斂笑容道︰「還請周大人示下,應當如何做,下官必定照辦。」
周慕白眼中閃露出一絲狡詰,搖了搖手︰「你附耳過來。」
…………
幾句而語之後,阿倫臉色一變,隨後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去辦,定要鬧得阿瓦城天翻地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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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5:42
第七十四章︰眾望所歸
第二日,城內的明軍軍營驟然響起了嘹亮的操練聲,一直持續到了正午,阿瓦的街道上已三三兩兩的遊蕩著從城外進來的討逆緬兵,他們是從郡守各地調來的,打仗雖然沒什麼用處,吃拿卡要卻是精通的很,若是遇見脾氣不好的,抽出緬刀就要砍人,從人紛紛避讓,只可惜了沿路的商販店家,只短短幾個時辰,便有幾家店舖被散兵砸的稀爛,死傷無算。
此事立即震動了當地的官府,自然是青衣(緬甸的捕快)出來拿人,到了現場一看到對方是握著明晃晃緬刀的緬兵,哪裡還敢放肆,灰溜溜的從人群中跑了。
到了夜裡,緬兵們三三兩兩的出城回營,許多阿瓦城中的無賴見有機可趁,紛紛出動,劫掠四里,偏偏白日裡青衣被緬兵們嚇怕了,不敢出來索人,就這樣一直鬧到天亮,城東還不知被誰放了火,整整燒了半條街,百姓們縮在屋裡不敢出來救,整個夜晚都是喧囂。
緊接著駐紮在城外的郡兵們又鬧將起來,原因無它,弟兄們辛辛苦苦跋涉千里前來討賊,如今逆賊已除,據說明軍已被新始皇帝豐厚的犒賞了一次,咱們緬兵雖然比不得明軍,但是你國庫裡好歹要掏出一些銀子來撫恤一下死難的兄弟再給其他一些兄弟送點來回的路費吧。
這個理由並不算過分,可是問題就出在這裡,管理國庫的右參政阿倫雙手一攤,直翻著白眼對索要賞賜的郡守、緬將道︰「國庫早已被逆賊王莽白掏空,弟兄們辛苦了,本官也想好好的撫恤一下弟兄,可本官變不出銀子來啊,諸位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當兵的能想出什麼辦法來?這還用說,城外的郡兵大營猶如炸營一般鬧開了,他娘的,老子出生入死(談不上,也就是跟著明軍後面吆喝,打仗時沒瞧見人影。)、跋涉千里,(這個也算功勞?)為國為民來打仗,你他娘的居然敢不給賞錢?於是,第二日,更多的緬兵帶著武器入城,守衛在城門的門丁屁都不敢放一個,接下來便是這些郡兵們的拿手活了,一個字--搶!
阿瓦大亂,越來越多的緬兵挨家逐戶的開始搶掠,但有不服氣的就是一個砍字,姦淫婦女之事滿街都是,整個土瓦瞬間淪為了人間地獄。緬官們嚇了一跳,聚在一起商量之後才想起了城內還有一個主角沒有出場,於是紛紛跑到明軍大營請命,請求朱駿調派明軍彈壓,不想剛到大營門口時便吃了閉門羹,門口的守衛死活不讓進,最後還是周慕白出來和緬官們大談主權高於一切,這是緬甸內政,皇帝陛下終究是外人不好插手。
折騰了整整半天,周慕白這才一臉為難的回去稟報,朱駿當即決定,明軍出營四處彈壓滋擾百姓的緬兵,這才將此事平息下來。
一陣腥風血雨過後,阿倫帶著一干官員在明軍大營門口長跪不起,聲稱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大明皇帝監國,否則綱紀日崩,諸侯不服,只會將緬國拖入內亂。連乞求了三、四次,朱駿只是不忍奪緬國王室之國為借口拒絕。
另一邊,討逆的郡守、將軍們也紛紛跳出來,揚言王廷不給犒賞便發兵殺進城去。最後還是朱駿出面召集各地郡守拖緩些時日才算作罷。
但自此之後治安日壞,許多地痞無賴肆意妄為,城外的緬兵三五成群的進城劫掠,雖然規模都不算大,也弄得的整個阿瓦城烏煙瘴氣,民怨甚大。正在這個時候,坊間開始流傳出各種謠言,有說各地郡守不服打算作亂從此國家不安、百姓顛沛的。有說大明皇帝仁厚英武,只有他才能鎮住緬國局勢的。有繪聲繪色描述大明皇帝如何如何英武,彈指之間便打破N(N大於或等於一萬)萬大軍的,百姓們也不是傻子,立即就明白大明皇帝監國的必要性,否則當今這種局面不但得不到改善,只會日益惡化下去,非但如此,國家還會陷入內亂,各種軍閥肆起,到時遭殃的還是自己。
誰來治理國政對於百姓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給百姓們得來實惠,眼下,大明皇帝才是真正能夠使得國家安穩,能夠為百姓牟利之人。於是,成千上萬的緬人百姓也紛紛隨著阿倫等緬官長跪在明軍大營前,乞求朱駿監國,以至於人數越聚越多,人們驚喜的發現,只要你在明軍大營前聚留,作亂的緬兵和當地的地痞就不敢靠近,這些人再混帳,也不至於敢在太歲面前動土。
三日之後,大營門前已聚集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每隔一刻鐘時間,無數人在阿倫的帶領下高呼︰「大明皇帝萬歲,乞大明皇帝陛下奉天監國!」
聚在營門的官員百姓足有十萬之眾,一起哄然喊開響徹天際、餘音不絕。
大營內,朱駿正與一干臣子、將領閒聊,說是閒聊,其實也不過是詢問一些李定國的緬北軍所面臨的困難,朱駿再讓周慕白一一記下,北軍身經百戰,抵擋吳三桂的大軍不成問題,所缺的只是糧草輜重。而南軍(包羅神機、神勇、山地、水師等營,統稱南軍。)訓練有餘、餉銀充足,所缺的只是戰陣的歷練,朱駿沉吟了一會對李定國道︰「李愛卿,緬北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朕將它完全托付於你,從此之後,李家世代鎮守緬北,阿瓦城以西,皆是李愛卿所轄之地,所有糧草輜重、新兵丁口,李愛卿可在緬北徵集。」
「皇上。」李定國大吃一驚,不由得離座道︰「這如何使得,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定國的顧慮是有的,世代鎮守這樣的特權除了雲南沐家之外大明朝絕對找不到第二個來,如今朱駿要讓李定國世襲鎮守緬北難免會引人眼熱,到時反而成了眾矢之的,這就不好了。
而朱駿卻又是另一番顧慮,緬北的防務李定國的北軍是一定要挑起來的,錢糧輜重不如就地徵收,若是從緬南運輸過去,徒增損耗不說,還浪費民力。因此整個緬北的軍政大權必須交付在李定國手裡。再加上緬北貧瘠,朱駿所圖之地正在緬南,以此來控制南洋。緬北就隨便讓李定國折騰,只要能好好守住緬北給朱駿一個好好的緩衝地帶就行。
李定國的忠誠朱駿也是信得過的,似他這樣的人物若是早先便投降滿清現在至少也能落個與吳三桂、耿精忠等人的地位,世襲罔替的外姓藩王是跑不掉的,可是李定國沒有選擇降清,就算被逼到了緬北,在山林中三餐不繼也沒有選擇投降。
滿清可以讓吳三桂鎮守雲南來清剿李定國,自己為什麼不能讓李定國鎮守緬北清剿吳三桂呢?
「李愛卿不必說了,朕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你安心去緬北整頓軍務民政,朕在後方會為你做主的。」朱駿勸慰兩句,又道︰「李愛卿忠心為國,朕若這點識人之明都沒有,豈不是個大大的昏君,如何能挑起恢復山河的重擔,朕廣開言路,卻絕不會偏聽偏信,若有人在御前詆毀李愛卿,朕絕不饒他。」
李定國第一次聽到永歷對他給出這樣高的評價,想起曾經在四川、湖南、廣東、最後退到雲南、緬北等地的艱辛作戰,如今終於得到認同,忍不住流下眼淚哽咽著嗓音道︰「微臣沐浴皇恩,敢不效死力。」
這時有校尉入賬稟道︰「皇上,有人為了懇請陛下監國,竟撞死在轅門柱上,營門外已亂成了一團。」
帳內將校們靜了下來,側耳一聽,果然聽見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嚎哭聲。一直坐在帳下不言聲的周慕白站了出來道︰「皇上,微臣以為火候差不多了,若皇上再拒絕,只恐會寒了緬人的心。」
朱駿長身而起︰「走吧,去營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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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5:58
第七十五章︰奉天監國
「人來了!」亂糟糟的營門口,眼尖的從轅門夾縫中看到營內一大隊人往營門口走,立即大叫一聲,這一句話顯然起了效果,嘈雜哭喊聲漸漸低沉了不少。
隨著三聲炮響,營門大開,朱駿穿著大明皇帝正統的冕服珠冠,在一干將領的護衛下露出了身形,朱駿闊步而出,沉著聲道︰「諸位何故喧嘩?」
阿倫跪在隊首,伏地拜道︰「吾等緬國全體官民百姓奏請大明天朝皇帝陛下奉天監國,若皇帝陛下不答應,我等便長跪不起。」
「請皇帝陛下奉天監國。」黑壓壓的人頭如波浪一般起伏著給朱駿磕頭。
在緬甸,是人都知道要想恢復以往安樂的生活,不受亂兵以及地痞的壓搾,唯有這個大明皇帝才能夠辦到。若朱駿不肯監國,那麼受苦的可就是這些升斗小民了,因此到頭來,反而是這些普通的緬人百姓請求朱駿監國的呼聲更高。
朱駿眼眸一掃,放大音量道︰「朕已派人四處探查緬國殘餘王室的下落,不日之內便能迎取新王入城,屆時你們自有自己的君王,朕如何能夠監國?」
朱駿雖然這樣說,其實傻子都明白所謂的新王是怎麼回事,如今近親的王室子弟已被王莽白屠戮的一乾二淨,遠親的旁系倒是還有不少,只是這些人如今都是小人物,若擁立他們為王誰會服氣?別說阿瓦城中的緬國官員,就算是那些郡守現在還有明軍壓著,一旦明軍撤走讓新王登基還不要反了天嗎?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沒有智商,如何肯就此罷休。
「緬國乃大明下國,如今既無君王,該收攏為大明郡縣,由大明皇帝治理,大明永樂年間便有將安南國劃為郡縣的先例,請陛下成全。」阿倫奏道。
朱駿已皺了皺眉,叱道︰「此事絕不可行,大家都回去吧,朕明日便御駕出城回緬南去。」
「請陛下奉天監國!」這是最後一次的機會了,百姓們紛紛大喊,無數個聲音叫喊著同一句話衝入雲霄。
見朱駿踟躕不定的立在當場,更高的聲浪自黑壓壓的人群中傳了出來︰「請陛下奉天監國。」
「請陛下奉天監國……」
…………
朱駿非常『不情願』的成為了緬甸的監國皇帝,在朱駿同意的那一刻起,整個阿瓦城歡聲雷動,喧囂了許久。第二天,數以千計的明軍以十人為一伍充斥在各條大街上巡查,兵痞、無賴們猶如聽到了風聲似的陡然絕跡,一下子,阿瓦城的治安便好了起來。
接下來便是封賞,國庫中有白銀一千一百萬兩,城外的緬兵請賞時阿倫只推說已被王莽白揮霍了,現在朱駿既然登基當然也就變了出來,朱駿對於城外的緬兵倒也不算小氣,大手一揮拿出一百萬兩出來,接著便是給討逆的郡守們陞官封爵,這種繁瑣的事朱駿全部拋給阿倫。
朱駿的心思則全部放在查找各種緬國的資料上,每年的國庫收入是一百三十萬兩,全國丁口六十萬戶,也就是百來萬人,兩百萬不到,只是種族繁雜,緬人只佔其中的百分之七十,其餘的民族竟全是和緬族有仇的,要麼如克倫族一樣進入深山,要麼在某地扯了大旗,煩不勝煩,這還不算,因為緬都阿瓦地處緬甸中部,雖說這裡是坦蕩的百里平原沃土,是緬甸的主要糧食基地之一,但是道路卻不通暢,這與朱駿貿易立國的初衷相悖,於是,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朱駿的腦海中成型了。
「遷…遷都?」阿倫臉色一變,神情恍惚的望著丹殿之上的朱駿。其他的緬官更是臉色大變,在這王殿之上交頭接耳起來,就連一旁的周慕白也不由得愕然。
朱駿大剌剌的從銀座上起身,聲若洪鐘的確認道︰「不錯,正是遷都,昨夜朕在在睡夢恍惚中緬國先王托夢於朕,說緬國之所以會有此災難皆是緬都地處阿瓦之過,如今緬國王脈已動,才導致百姓流離受此刀兵之禍。因此,朕決定選一良地興建土木建立新都。」
朱駿知道,興建新都的阻力是很大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一個好的理由。於是這個托夢的故事就出來了,把緬國先王這種鬼怪祭出來有幾個好處,第一︰ 人家是正統,是他要朕遷都的,朕從善如流於是決定採納,你們要怪就去怪他們吧。第二︰這年頭的人對鬼神之事還是敬畏的,關於災禍的預言更是無從反駁,在歷史上,朝堂上的鬥爭很大部分都需要借助鬼神來整倒對手,一個地震抑或是一場蝗災都可以讓有心人為之所用,輕鬆的將高官參倒,甚至導致整個內閣的倒台。
這是個虛無縹緲的理由,也是個最好的借口,當官的誰也不敢站出來反對,原因很簡單,你當場反對倒沒什麼,可是若是緬國將來隨便發生一場小災禍說不定就有人站出來讓你背這個黑鍋了。你當時不是反對遷都的嗎?看看吧,現在大河決了堤,淹死了幾百人,數萬人流離失所,這就是因為不敬神明導致的,而罪魁禍首就是你。這個罪過可就大了,輕則罷官砍頭,重則抄家滅族,這種黑鍋誰也背不起,就算你是敢於直言諫上的魏征也沒這膽子。
而百姓們就更好哄騙了,大家對於神明還是保持著相當大的敬意的,聽說此地會發生什麼災禍,是不詳之地,誰還敢造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朱駿說出了這句話,這地方誰還敢呆?
「陛下,既是要遷都,那麼必須要選址建立新都,工程所耗甚大,所需錢財甚多,絕非一兩年便能建成的,況且戰事漸平,正是修養生息之時,若是貿然遷都恐怕會激起民變,還請陛下三思。」沉默過後,一名緬官站出班來,他並沒有傻到去懷疑災禍,而是從另外一個角度拿來勸諫,說到底,緬官在阿瓦城多有房屋地產,誰也不願意去新都跟著朱駿受罪。
朱駿道︰「朕素來勤儉,雖要遷都卻不需花太多的銀子去修繕宮殿,先賢們有雲︰民為貴、社稷輕之,既是如此,各官邸衙門也就不必太過奢華了,一切從簡。至於百姓的安居之所朕也有了考量,但凡願意隨朕去新都的百姓每丁發給補償銀十兩,另外朕會為他們安排好住宿,或許現在艱難,但昨夜在夢中緬國先王所說的災禍卻不可小視,若當真發生了什麼災禍,你我皆是緬國的罪人了。」
緬官緘默不言,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敢再造次了,一來跟朱駿頂牛對他沒有多大的好處,二來朱駿反覆說到災禍二字,若是自己再諫,說不定哪個地方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要拿自己開刀可不是玩的。
銀座上的朱駿見無人說話,道︰「既是如此,大家便聽朕安排,右參政阿倫何在?」
「臣在。」阿倫站出班來。
「朕命你為新都籌建主事,這新都的選址便在緬南的土瓦城吧,一切土木和所要徵集的民夫完全由你負責,記住,不要太過苛刻民夫,要嚴查剋扣工錢的工頭,至於工匠的人選朕自會安排。」
「微臣遵旨。」阿倫恭順的應諾。
「內閣大學士周慕白。」
「臣在。」周慕白已經猜出了朱駿遷都的意圖,心領神會的站出班。
「朕命你為新都督察,監督工程順利完成。」
「臣遵旨。」周慕白會意,說到底,朱駿對這個阿倫仍然不是很放心,有了自己坐鎮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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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6:19
第七十六章︰爭端再起
呂宋西部海域。
兩艘巨大的西洋戰艦在海浪中將十幾艘大型商船夾在正中,桅桿之上,一面面白底獅冠旗在海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戰艦的兩側,是上百門黑漆漆的炮口分成三列排放,擁有五桅七帆的戰艦行駛的很慢,與週遭的商船速度保持一致。
主艦的甲板上,兩個衣冠楚楚的荷蘭人各自架著單筒西洋鏡觀看四處的動靜,年老的穿著筆挺的荷蘭海軍軍服,他放下單筒鏡,用手抹了抹被海風吹亂的稀疏紅髮︰「溫特閣下,這裡並沒有危險,除了西班牙人,我想沒有任何一支海上力量能夠與我們的艦隊較量,請您放心吧。」
名叫溫特的少年穿著歐洲流行的紳士裝,頭上頂著精緻的三角合帽,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被海風一吹,臉頰處綻出一抹紅暈,他是個富家子弟,祖父是荷蘭東印度董事之一。
「少校閣下,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遠航做生意,我的祖父告訴我,海洋不但給我們帶來寶藏,更會給我們帶來危險,所以,我希望能夠謹慎一些,這批貨只有到達呂宋,我們才是安全的。」
少校點了點頭,對這個遠航菜鳥表示理解︰「閣下,您真的認為船上這些並不值錢的貨物能夠在呂宋賣到三四倍的價格嗎?我的上帝,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您就發財了。」
溫特瞇著眼,望著天空盤旋的海鷗道︰「是的,根據我的情報,呂宋遭受了海盜的封鎖,我們只要擁有強大的戰艦保護商船,貨物的價格就能翻倍。」溫特說的很有自信,他相信他的判斷力。
少校幸災樂禍道︰「西班牙人完蛋了,這群曾經還趾高氣昂的傢伙居然連海盜都對付不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乖乖的從遠東滾出去,遠東是荷蘭人的遠東。」
溫特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這個時候,海平面上突然了十幾個黑影,很快便被眼尖的少校捕捉到了,他連忙架起單筒鏡,好一會才鬆了口氣道︰「是在附近海域巡邏的西班牙海軍,共有四艘風帆戰艦和七艘武裝商船,看來這些海盜確實讓西班牙人吃盡了苦頭,竟然出動了西班牙一半的海軍力量巡航。」
少校嘲弄似的撇撇嘴︰「閣下,我們是商船而且還懸掛了荷蘭國旗,西班牙海軍是不會理會我們的,我們要不要和西班牙海軍打個招呼?」
這時,在駕駛室值班的大副急沖沖的跑到甲板上報告道︰「西班牙海軍向我們發出警告,勒令我們停止前進,接受西班牙海軍的檢查。」
「什麼?」少校臉色脹紅,抬起單筒鏡,果然看到西班牙海軍的旗艦上有人正打著要求檢查的旗語,少校氣呼呼的放下單筒鏡大罵道︰「西班牙沒有權利干涉我們的商業活動,根據公司與西班牙在一六五七年簽署的諒解協定中公司所派遣的商船有權利在呂宋進行貿易。他們這麼做是違反貿易協定的。」
「閣下,您認為我們該怎麼做?」少校轉而向一旁的溫特徵詢意見。
在此之前,西班牙人對於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還是非常客氣的,因為雙方的實力懸殊,西班牙人沒有必要得罪他們,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西班牙當局已經認定了海盜與荷蘭人有關,下令海軍嚴密注意一切荷蘭船隻。
溫特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踟躕不定,商船中確實有些違禁物品,其中還包括一百三十支葡萄牙新式前膛槍和大量的彈藥,這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賣給呂宋當地抵抗組織的貨品,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在從未遭受過西班牙海軍的盤查,正因為如此,才敢於如此肆無忌憚,但是今天似乎情況有些不太妙。
「立即返航,前往爪哇島。」溫特下了命令,如果接受西班牙海軍檢查,那麼前膛槍勢必會被搜檢出來,他不敢冒這個險。
「返航!」少校傳達了命令。
商隊開始撤帆轉舵,在水面上小心翼翼的打了個半旋,取道南方,向準爪哇方向前進。
但是西班牙海軍顯然沒有打算放棄這支強大武力保護的商隊,他們仍然緊隨其後,並且不斷的利用旗語勒令商隊接受檢查。荷蘭人的反常舉動讓西班牙海軍指揮官更加認定他們與海盜有關,他打算教訓教訓他們。
商隊與緊隨其後的西班牙海軍前後行駛了十幾海里,荷蘭商隊仍然沒有表現出停船接受檢查的跡象,不耐煩的西班牙戰艦開始鳴炮示警,並且下達了作戰指令。
「上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西班牙人發現了我們與呂宋當地抵抗組織的交易嗎?因為這些他們就打算向強大的荷蘭東印度公司開戰?」少校覺得這群吃了槍藥的西班牙人非常不可理喻。
「少校閣下,您認為西班牙人會對我們的商隊發動攻擊嗎?」溫特的臉上顯露出焦躁。
少校搖搖頭,非常自信的回答︰「這絕無可能,我想西班牙人只是想嚇唬嚇唬我們,他們的力量非常薄弱,如果西班牙海軍敢於向我們發動攻擊,無異於是在挑釁強大的東……」
少校的話說到一半,便被一陣劇烈的炮響聲打亂,數十顆炮彈呼嘯而來,商隊之後的西班牙戰艦上瀰漫著一股青灰的硝煙。
的一聲,少校所乘坐的首艦被炮彈擊中了桅桿,風帆上燃起了火苗,有一顆炮彈跌落在甲板上炸開,產生了巨大的碰撞聲。
「快臥倒!」少校一把將溫特撲倒在地,爆炸聲隨後傳來,頓時甲板處被炸的木屑橫飛,嗆鼻的濃煙瀰漫開來。
少校咳嗽著用手煽開鼻尖處刺激的火藥味,拉起溫特道︰「閣下,您沒有事吧?」他嘴裡一邊問候,眼眸卻掃視著甲板和桅桿,檢查戰艦受損的情況。
「我們被無恥的西班牙人襲擊了,他們竟敢襲擊強大的東印度公司合法商船,孩子們,立即準備戰鬥!」少校顯然也被激怒了,他決定反戈一擊。
新始二年一月,荷蘭東印度公司商隊在呂宋海域遭受西班牙海軍的攻擊,被西班牙海軍擊沉戰艦一艘,商船兩艘,其餘全部被俘。
消息傳到爪哇總督府,荷蘭東印度公司宣佈對西班牙呂宋殖民地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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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6:43
第七十七章︰使者
消息很快傳到了緬南,在新建船塢幫忙的西洋顧問阿姆斯大驚,急匆匆的坐船沿著錫當河北上阿瓦。
「陛下,荷蘭人向西班牙開戰了。」阿姆斯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奔入主題。
朱駿原本笑吟吟的臉陡然僵住了,在他的印象中,一六六二年荷蘭人在仍然陷於台灣的戰爭,根本沒有對西班牙開戰的理由,怎麼突然之間兩個歐洲海洋大國就在南洋開打了?
「陛下,根據我的分析,西班牙海軍似乎仍然以為海盜是荷蘭人放縱的,於是開始大力監視荷蘭商船,因此發生了衝突,荷蘭商隊遭受了西班牙海軍的炮擊並且被當局羈押,這就是戰爭的導火線。」
朱駿不禁啞然,沒想到自己的所派出的海盜居然惹出了這麼大的事端,不過西班牙與荷蘭人的衝突和他沒有關係,也就放下了心,臉色平和下來。
「根據我們與西班牙呂宋殖民當局所簽訂的協議,我們是否應該對西班牙海軍採取適當的支援?」阿姆斯又問。
朱駿苦笑搖頭,荷蘭艦隊不是他那幾條破船能夠對付的,況且他根本就沒有幫助西班牙人的打算,協議這東西有好處時當然要履行,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危險時隨時都可以將它撕成碎片,不過這確實是件大事,此戰之後,整個南洋的勢力格局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朱駿不得不小心應付︰「朕打算即日返回緬南,靜觀其變,其餘的事都要緩一緩。」
現在的緬甸局勢已經趨近平緩,朱駿將李定國所部的北軍暫時先留在阿瓦,南軍則隨自己南下緬南,緬甸的政務暫時交由周慕白與阿倫共同協商處理,畢竟有了李定國坐鎮,沒人能夠翻起浪來。
近五千南軍當日浩浩蕩蕩的出城,水路並進之下,只用了五天便到達了緬南。
土倫城已經掀起了建設狂潮,朱駿的遷都命令一下,阿倫所掌管的國庫猶如流水一般將數百萬計的銀子全部投入了新都的籌建當中,各地徵募的民夫就有四五萬人,再加上漢人工匠的指導,只一個月功夫便將斷壁殘桓的土瓦城建立起了一座城市的雛形,並且拆除了老舊的城牆,開始與城外的村落連成一片,其中水泥的應用尤其大,村落裡建起了三座水泥作坊仍然不夠用。
朱駿在工地上視察了一個上午,呂宋與鄭成功的使者紛沓而至。呂宋使者的來意朱駿自然清楚,也做好了準備,倒是鄭成功的使者的來意讓朱駿摸不透。
「微臣鄭家聲叩見皇上,吾皇萬歲。」鄭氏使臣是鄭成功的內佷。
「平身吧。」朱駿的表情不冷不淡,鄭成功是民族英雄不錯,只是對於大明朝的忠心似乎差了點,李定國就為此和他翻過臉,寫信指摘過他。
「皇上,延平郡王不日之內便可擊敗荷蘭人收復台灣。因此,郡王希望能夠迎取陛下或者皇子前往台灣監國,以安眾心。」
原來是為了此事,朱駿對於所謂去台灣監國的事完全沒有興趣,在歷史中永歷倒確實派遣了一名皇子前去監國,只可惜鄭成功完全拿人家當作花瓶,用來收攏軍民人心的擺設而已,待永歷死後,鄭成功非但不立皇子為帝,乾脆自主台灣。自己去了豈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鄭氏有功於國,朕很放心他,至於監國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朱駿搖頭拒絕。
朱駿又問了些台灣的境況,得知鄭氏已經圍困荷蘭據點赤嵌城,拿下台灣已成定局,朱駿誇讚了幾句,轉而聊到南洋局勢,鄭家聲不由得對荷蘭人對呂宋發動攻擊便是擔憂,呂宋的西班牙人實力太弱,荷蘭人佔據呂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呂宋與台灣的距離並不算遠,若是荷蘭人得到呂宋這塊基地,台灣難免腹背受敵,既要面臨滿清的軍事壓力,又要面對荷蘭人在腹背搞小動作。
朱駿心念一動道︰「鄭愛卿,現下延平郡王的船隊既已登上了島,接下來主導勝負的就是陸戰了,不如將水師調往呂宋一帶,也可阻止荷蘭人侵佔呂宋,可不能讓荷蘭人在南洋一家獨大了。」
鄭家聲啞然,尷尬的咳嗽一聲道︰「請陛下見諒,兩線作戰絕不可取,延平郡王的意思是先取台灣,其餘之事暫時先放到後頭。」
鄭家聲不過是鄭氏派來傳話的小角色,當然沒有決策大權。
朱駿笑道︰「朕並不讓你們兩面開戰,只是讓鄭氏的水師開往呂宋附近海域,只威嚇荷蘭人,使得荷蘭人不得不投鼠忌器,分兵嚴守鄭氏船隊干涉,也可給呂宋的西班牙人減輕一些壓力,至於他們能否抵擋荷蘭人的攻勢就和我們沒有干係了。」朱駿侃侃道來,反正鄭氏和荷蘭人已成了死敵,朱駿也不希望荷蘭人一家獨大,呂宋也與被迫應戰,若是能慫恿鄭氏干涉,整個南洋就成了三對一的局面,荷蘭人如何強大,恐怕也難以支應。
朱駿的南洋戰略中首先想搞掉的是西班牙人,但是那也是在自己擁有了一支足夠強大的船隊之後的事,若是現在將西班牙人趕走,只會讓荷蘭人更加強大。
「不打荷蘭艦隊?只威嚇荷蘭人不能全力攻擊呂宋。」鄭家聲忍不住遲疑了望了朱駿一眼,倒是覺得朱駿的戰法可行,這樣既不會損傷鄭氏水師的實力,某種程度上還能阻止荷蘭人侵吞呂宋。只是他做不得主,只好道︰「陛下聖明,只是事關重大,微臣需稟明主上方可施行。」
朱駿不由得臉帶微怒,鄭氏還真當自己自成一國了,只不過現在形勢如此,朱駿只好回復了淡定,溫聲道︰「既是如此,你速速回去回復。」
賜予了幾樣寶物之後,鄭家聲才退了出去。
接下來應付西班牙使臣就簡單多了,朱駿只說自己已命令台灣的將軍馳援呂宋,讓他們安心等待,西班牙人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連連頌稱大明的強大,並且願意永結同好。
客套之後,朱駿目光一凜,臉上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對西班牙使臣道︰「朕派遣水師馳援貴國,所耗靡餉巨多,貴方可否讓出一點好處出來,朕也好給臣民們一個交代。」
待阿姆斯翻譯之後,呂宋使臣倒不覺得過分,畢竟大明與西班牙接觸不久,荷蘭人戰艦眾多,既然要把對方拖下戰爭的泥潭多少也要有些表示,這原本就是西方重利主義的規則之一,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對朱駿鞠了個躬道︰「感謝陛下對呂宋的支持,請問陛下想要什麼,我方定然盡量滿足陛下的要求。」
「呂宋附近島嶼眾多,朕所求不高,只需要貴方拿出一個島嶼出來,讓朕的商隊有個避風浪和封存貨物的土地而已。」朱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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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7:01
第七十八章: 目標馬六甲
協議達成,戰爭之後,朱駿將獲得呂宋海域的尖閣島。
望著從西班牙上尉繳獲而來的南洋地圖,朱駿踟躇不定的皺起了眉。
最後,朱駿的目光又落在地圖的正中馬六甲方向,在這裡,原本駐防了五艘荷蘭戰艦的荷蘭據點已傾巢而出,前往爪哇島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海軍主力會合,實施進攻呂宋的戰爭計劃。
荷蘭人顯然不認為在南洋除了西班牙人之外還有誰能夠威脅到它的安全,所以在整個馬六甲海峽,他們僅僅留下了一條戰艦和五百名士兵駐守。
這是一個機會,朱駿咬了咬牙,唯一一次能夠擊敗近代海軍,並且得到大量財富的機會。如果可能,朱駿還能再俘獲一艘荷蘭戰艦,在新船塢還沒有造出戰艦之前,他的海盜集團就能夠獲得兩艘大型戰艦,以及近兩百門得火炮。
巨大得利益同樣伴隨著巨大的危險,這一點,朱駿比誰都要明白,這也是他踟躕不定得原因。
沐天波與楊嗣德侍立在朱駿一旁,眸光時而落在朱駿所指的地圖上,最後又落在了朱駿陰晴不定的臉上。
「皇上,水師勢小威弱實在不宜犯險,雖說機會難得,微臣以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沐天波謹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朱駿搖頭,從長計議就是等於放棄,任何機會都不會停留太久,等你遲疑時,它已經等不及了,若是不能及時抓住它,或許從此再也沒有了同樣的機會。
「那麼依皇上的意思應當如何?」楊嗣德捕捉到了朱駿眼眸中得不甘。
朱駿仍然是搖頭,緊接著苦笑道︰「朕也拿不定主意,楊愛卿以為如何。」
楊嗣德道︰「微臣倒有個主意,不如先讓水師的將領們定出一個進攻方略出來,屆時皇上再與幾個懂得軍務的大臣一起討論,若是可行皇上大可一試,若是不可行,此事就此作罷。」
朱駿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這樣也好,水師營的軍官只知道拚殺,懂得戰略的卻是不多,不若讓他們動動腦子,就算此事不成,就當是一次戰略演練吧。」
水師營指揮使劉二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得一鬥,突然卻接到了制定軍事方略的旨意,他不由得頭疼起來,若論起行船劫掠他或許是個好手,可是這種文縐縐的紙上談兵卻不是他得強項,無奈何之下,只好召集水師營各游擊、千戶、百戶商討,整整一個上午,一群大老粗大眼瞪小眼就此沒有商議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娘得,皇上也是,明知道弟兄們大字不識的幾個,還搞個什麼策論出來,弟兄們只知道拚殺,紅毛鬼來的多咱們就跑,紅毛鬼的船少弟兄們就率艦一衝而上搶他娘的。」一名千戶氣呼呼的道,但很快他就自知失言,連忙賠不是︰「指揮使大人,兄弟嘴賤,吾皇聖明的很,您就當末將的話是個屁,千萬勿要見怪。」
劉二原本是個掌舵,自任指揮使之後自然生出一股氣度,他佯怒的瞥了千戶一眼︰「狗娘養的,自今日起你每日操練過後自己去夜校裡上上課吧。」
夜校是士兵操練之後的識字班,同樣也分管思想教育,教諭們不但要教導士兵們識字,還會宣揚一些滿清韃子在中原的惡行以及吾皇聖明之類的內容,千戶方纔的話可大可小,往大裡說他是在誹謗聖上,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可往小裡說也只不過是無心之言,並非有意。因此劉二讓他去上一個月的夜校只能算是小小的懲戒,千戶展開笑顏連聲道謝。劉二揮揮手,皺起眉道︰「屁話就不要多說了,大家還是多想一想陛下交待下來的策論吧,敵人據點上不但修築了嚴密得工事,並且擁有一艘戰艦以及數艘武裝商船保護,若是強攻,水師絕對有把握能夠將它拿下,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皇上的這點家底恐怕都要折騰在這裡了,因此,我們必須得想一個佔領據點而又不受損耗的法子。」
軍官們默不作聲,大眼瞪小眼之後只好給劉二作楫道︰「全憑指揮使大人吩咐。」
劉二的臉氣成了豬肝色,掃了眾將一眼,心裡暗罵老子找這群混賬來商量,想不到又推回了自己得頭上,自己若是有主意把他們叫來做什麼。
「指揮使大人,學生倒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就在大家為難之際,一旁記錄文案的書辦突然長身而起。
………
朱駿翻閱著劉二呈上來的方略不由得連連叫好,待他看完,心裡生出一絲疑竇,整個方略不但詳盡,而且條理清晰,這絕不是劉二這種粗人所能寫出來的,朱駿臉色一變,將奏折丟在案上,沉聲道︰「劉二,你好大的膽子,這些可是你親筆動手寫的方略?是否有人代勞。」
劉二見朱駿開頭臉色尚好,對著奏折時還連說了兩個好字,誰曾想話鋒一轉,又變成了呵斥,連忙苦著臉道︰「這是水師營全體將官商議出來的結果,末將如何有這神通,想得到如此好的方略,其中末將屬下的一名書辦出力甚重,奏折的起草也是他動的筆,只是這書生雖有神機,奈何實際應用不夠,末將便在旁幫忙潤色了一番。」
朱駿點點頭,一名書生能夠寫出這篇充滿了實戰經驗的奏折出來定然是從中有人指點,但總體來說其中對馬六甲的攻略卻是不錯,說明這書生恐怕是學了些兵法,所缺的只是在實戰中得到經驗而已。
「此人叫什麼名字?」朱駿的軍中缺乏實戰經驗的將領不多,懂得兵法的卻少的可憐,在水師中既懂兵法又擁有實戰經驗幾乎沒有,原因無它,水師的構成主要來源于歸降的海盜,這種人別說兵法機謀,恐怕連大字也識不得幾個,讓他們衝鋒陷陣可以,運籌帷幄的事還需朱駿與大臣們幫他們想好,只是水師往往都在成百上千里之外決勝,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所以朱駿希望能夠在水師中培養出一名機謀型的人才出來,這種人既要懂得航海,又要有分析戰局的能力,更要瞭解各種艦船以及炮火的參數,而這名書生雖然臨戰經驗不足,卻是個好苗子,朱駿想好好栽培他。
「此人姓程,名天。」
「你回去和他說,朕很賞識他,從今以後他就是水師營指揮同知了,以後但凡有水師出海作戰,都要將他帶上,讓他好好學一學海戰。」
「遵旨。」
「另外水師也要做好作戰的準備,按照奏折中的方略,準備進軍馬六甲。」朱駿又拾起奏折,仔細的看了兩眼︰「朕的水師就交給你了,此戰若敗,我大明再無寸板可下海。」
「末將敢不效死力。」劉二感覺到了朱駿的信任,胸中頓生出一股豪氣。
一支裝載著上百靈櫃的車隊經由阿瓦,緩慢的向土瓦而來,帶頭的,是山地營新任指揮使李霄,伏擊緬軍之戰中,雖然明軍佔盡了優勢,仍然不可避免的戰死了百餘士兵,這些士兵的屍體被裝載在黑漆漆的棺木裡,全身被覆蓋上大明黑底紅日黃月的大旗,棺材的正面,有人用白灰寫上了『浩氣長存』是個大字。
「掌旗何在。」李霄望了望天色,勒住馬。身後迅速竄出一名掌旗道︰「大人有何吩咐。」
「此地離土瓦不遠了,你快馬先行回去通報。」李霄道。
「遵命!」掌旗也不囉唆,催動著馬越過李霄飛奔而去。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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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7:16
第七十九章︰英烈祠
土瓦城外,幟旗招展,炮聲隆隆,四千餘名南軍分營排列,另外,近五千名新軍也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每一個人頭頂著孝帽,身著素服凜然而立。在他們的外圍,是數萬百姓有次序的圍攏成一團,今天,作坊的東家集體給他們放了假,前來觀禮。
朱駿穿著冕服戴著珠冠外面套了一件雪白的素衫站在最前,遠遠望著悠悠而來的靈�,手掌已經高高的揚了起來,身後三十名掌旗兵見狀,將三十面書寫著 『告慰英靈』『永垂不朽』『浩氣長存』的白色旗幟揚在半空,五十名號手已嗚嗚的吹起了低沉的號角,列成縱隊的士兵胸脯挺的筆直,他們的眼眸齊齊望向遠方,看到了他們曾經並肩作戰的弟兄,更看到了他們在臨陣時奮不顧身衝入敵陣的身軀。
「全體將士向英靈致敬!」楊嗣德展開一張黃綾,他兼領著兵部尚書之職,是軍隊名義上的統帥。
嘩嘩聲如同海潮一般響起,上萬名士兵紛紛半跪,拱起了手,圍觀的百姓們也停止了喧囂,他們感受到了這份莊重的氣氛。
「聖旨下!」楊嗣德高高的揚起聲調拉長了尾音道︰「自大明開朝以來,文死諫、武死戰,君王死社稷,近日與賊王莽白一戰,吾軍殺賊萬計,俘虜………」
「此戰戰亡者一百零九人,為神勇營百戶張萬年、神勇營總旗李三里、神勇營士兵王安……」
「神機營小旗趙玉、神機營……」
「山地營士兵……」
一個個戰亡者的姓名職務被楊嗣德一一念出之後︰「兵者,保家衛國之士也,更是我大明中興之基石,因此,但凡軍戶者可在門前掛日月小旗一枚,家人享有不繳稅賦,不服徭役之權,立有功勳者除按功行賞之外,家屬可掛日月中旗一面,官府按月發放白銀三錢,可保其米食無憂。臨陣戰亡者入忠烈祠,其家屬敕為烈屬,當地官府必要妥善安撫家屬,一切衣食住行皆有官府供養,最高月例白銀二兩,烈屬享有見官不拜之權。」
一道旨意下來,足足宣講了半個時辰,待楊嗣德悠揚洪亮的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震驚起來,自古當兵都是一種下賤職業,在宋朝時,大多數罪犯才會被充軍發配,也就是說,當兵是一種懲罰。雖然在明代軍戶相對比宋朝時地位高了一些,但是仍然沒有擺脫掉賤民的範疇,朱駿這一次趁著整個機會一舉將軍隊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推翻了數千年來各王朝的兵制,大家吃驚也並不奇怪。
朱駿所要的軍隊是一種榮譽的集體,一群賤民是沒有士氣去打仗的,因此,抬高軍隊的待遇以及地位刻不容緩。
陣亡將士的靈櫃已被前呼後擁的入了新都,在這座城市的最中央,朱駿宮殿前開闊的廣場上,一座數十米高的尖塔凜然而立,塔身的水泥仍未乾透,在塔的下方雕刻著征討王莽白一戰的情景,更是密密麻麻的記載了戰亡者的性命,塔的下方,是一座依托著尖塔而建的祠堂,雄偉開闊,門口雕刻了兩名威風凜凜的明軍戰士,左右兩邊分別寫上『忠義』『勇毅』匾額上則是蒼勁的英烈祠三字。在雄渾低沉的號角聲中,一百零七名戰亡將士的遺體被抬入正堂,朱駿當先而入,接著是各部官員、將領拜祭,之後是烈士家屬、各營士兵,直到最後,一對對稚氣的少年魚貫而入,他們是朱駿買來的孤兒。
隨著氣氛的愈加熱烈,原本圍觀著看熱鬧的百姓也不由得受到了感染,家屬的嚎哭和低泣聲連成了一片,使得整座新城迴盪著一股重重的哀傷。
「朕念及英烈忠義,特建此英烈祠以紀念遠征不還的將士,爾等軍民,務必繼承英烈余志,奮發圖強,建功封侯。」
「從此之後,每年今日此時,大明全體軍民人等隨朕來此拜祭英烈,告慰先靈,使我大明將士死得其所,安心瞑目。」
一名太監高聲朗誦著聖旨,在低沉的號角和低泣聲中,無數個黑壓壓的人頭相繼拜倒,一片哀鴻。
「皇帝陛下有旨,軍民人等不可喧嘩,向英烈行一跪三叩禮,天道惶惶,忠義若存,則我大明必存萬世之久遠,朕向天舉誓,必讓萬民安享國柞,沐浴皇恩。」
「萬歲!吾皇萬歲,吾皇萬萬歲!」百姓們轟然應諾,他們相信新始皇帝,一個陣亡士兵都如此隆重撫恤的帝王必然是一個仁慈的君王,百姓不圖什麼,只圖能夠安居樂業,每日忙活之後不必擔心會被餓死。
拜祭英靈過後,倍受感染和鼓舞的士兵們全部在山谷內集結,校台之上,兵部尚書楊嗣德宣讀了進攻馬六甲的命令,為了保險起見,這一次的行動不但聯合了水師、神勇、神機三營,隨軍出征的還有新兵營,他們已經訓練了整整兩個月,要想成為合格的士兵,必須要接受戰鬥的洗禮。
「此次行動,關乎我大明國運,爾等務必聽從上官軍令,齊頭並進,絕不可退縮。」
士兵們將胸脯頂的老高,從此之後,他們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士兵,而是建立功勳的軍人,他們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就算是戰死,也有皇上會照顧他們的家眷,教育他們的子佷,他們的父母在流淚的同時,也會為他們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所有將官必要身先士卒,不可有絲毫怠慢。」
指揮使們相互顧盼,隱隱有了爭先的勢頭,每個人都認為只有自己帶出來的士兵才是最精銳的,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準備拚命了。
「此次行動總指揮使歸神勇營張有德指揮使全權負責,其餘指揮使為副。」
「張有德何在?」朱駿在楊嗣德吩咐完畢之後大喝。
「末將在。」張有德從人群中跨步向前。
朱駿解下腰間的精緻長劍,交在張有德手裡囑咐道︰「你是跟隨朕入緬的老人,為人沉穩,朕將大軍交付於你,同樣也將這把寶劍賜予你,若有誰不服軍令,不管他勳爵多高,官職多重,你可請此劍行軍法,以整綱紀。」
張有德興奮的雙手接過長劍,高高的拱在頭頂,略帶哽咽的道︰「末將遵旨。」
「明軍威武,攻必克,戰必勝!」張有德將劍托起,轉身面對校台下整齊的士兵大吼。
「必勝!」台下的明軍嘶聲大吼。
新始年二月初九,除去留守的兩千名士兵之外,餘下七千大軍乘坐著西洋戰艦以及二十艘大型的武裝商船在寂靜的夜空下乘船出海,朱駿立在新建的碼頭上,看著那離去的船影,只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這是一場豪賭,在押下賭注的那一刻,朱駿頗有些後悔,只是,他已經別無選擇。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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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7:31
第八十章︰陰謀
兵器作坊生產的兵器共有四種,分別是刀、長槍、剛弩、火銃,各種武器的鍛造都有各自的車間,每日的產量並不高,朱駿對他們的考核標準是武器的質量,而非數量。
朱駿在兵器作坊視察了一番,倒覺得各車間井井有條,紊而不亂,不由的誇讚了主管幾句,便去監視新都的建造了,此時阿瓦等城市的漢人、緬人已經陸續到達,新都的人口已經超過十萬,若是不能夠小心的安置,難免會鬧出什麼亂子,朱駿仍然是那一套略帶歧視的種族政策,除了漢人之外,一切的技術工作都不允許其他人參與,緬人最多只能幹一些苦力活。只不過朱駿並非沒有理由,大部分普通緬人並不懂得漢話,就算讓你們學習技術,恐怕也會有語言障礙。朱駿視察完畢之後天已放亮了一些,他回到住所在吃了些熬了整整一夜的小米粥休息了一會,下午,他將去碼頭視察一番。
在碼頭處,數以百計的海商攜帶著家小前來定居,他們在碼頭附近建立起了貨棧、商舖,碼頭處也停靠著大小數百艘商船,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馬仁現在是海商商會的會長,在城東買下了一塊佔地十幾畝的大宅子,足足花了十一萬銀子,宅子離新建的皇宮只有兩三里的路程,可謂風光得意,今日他起了個大早,早有幾個婢女拿來毛巾、痰盂、臉盆、清鹽等物,待他洗漱完畢,二管家已在門口給他套好了馬車。^^ ^^今日皇上要來視察碼頭,指名道姓的要他作陪,這當然是給足了馬仁的面子。馬仁哪敢怠慢,現在時候雖早,但他得先去商會和碼頭把迎駕地事佈置的妥帖一些。
「喲。不是黃掌櫃和哈布拉東家嗎?怎的在門前站著也不進去坐坐?在下今日有要事纏身,便不能作陪了。」馬仁到了門前,卻看到兩個海商在門口徘徊,爽笑一聲上前打了個招呼。
「馬會長,可否借一步說話。」黃掌櫃壓低聲音,一臉神秘地望了望馬仁周邊的從人。
馬仁挑了挑眉,頗有為難的道︰「在下要事纏身,實在走不開,還望二位見諒,來日在下在城西得月樓做東給二位賠罪。」這姓黃地和叫哈布拉的蘇門答臘商人也是兩個大海商。馬仁不太願意得罪他們,若不是真有要事,恐怕不會拒絕。
哈布拉急急的用生硬的漢話道︰「此事非同小可,有人要襲擊土瓦,我們是來報信的。」
馬仁臉上一驚,轉過頭去看黃掌櫃,見他點了點頭。^^ ^^不由的信了幾分,連忙拉下臉道︰「你們隨我來,此事還有誰知道?」
三人並肩進了馬府,黃掌櫃邊走邊道︰「我們只是小小的海商,就算和人說了恐怕也沒有人信。馬會長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想來能夠上達天聽,所以我們來見馬會長了。」
待馬仁引著二人進了偏廳,馬仁吩咐管家讓人不要靠近,這才關好了門窗繼續問︰「是什麼人要襲擊土瓦?」
「荷蘭人。」二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馬仁背手踱了幾步,搖了搖頭︰「不是在下信不過兩位兄弟,此事太過聳人聽聞,荷蘭人已向呂宋西班牙宣戰,如何還會有多餘的兵力來襲擊土瓦?更何況……」馬仁停住了嘴,差點說出明軍偷襲馬六甲地軍事隱秘。他是朱駿的心腹。明軍突襲馬六甲的事他是知道的,朱駿還特意從馬仁處調了兩條大海船隨軍遠征。
「此事千真萬確。荷蘭人的馬六甲艦隊共有五艘戰艦已經埋伏在緬南海域的海灣處,只等機會一到,便襲擊土瓦,馬會長若是不信,可帶我們去見大明皇帝陛下,屆時自有分曉。** ***」黃掌櫃與哈布拉似有難言之隱。
「皇上豈是說見就見的?」馬仁搖搖頭,此事實在太過荒謬。
「馬會長,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你能夠擔待地起嗎?不若帶我們二人去見皇上,就算皇上震怒也由我們來承擔,和馬會長沒有什麼干係。」哈布拉道。
馬仁沉吟半晌,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黃掌櫃和哈布拉二人的陳述是這樣的,他們二人原本是馬六甲的商人,一直坐著往來馬六甲與緬南的生意,最近聽說緬南新建了一個碼頭,整個碼頭地統治者正是新始皇帝,並且為了吸引海商,碼頭的稅率極低,二人便合夥一起行船,從朱駿的碼頭處往返於馬六甲之間。
半個月前,當他們的船隊抵達馬六甲時,他們接到了東印度公司的徵調令,要求他們配合荷蘭艦隊的行動,並且徵調了他們兩條最大的商船,當時他們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只能老老實實的呆在馬六甲等待東印度公司將船歸還他們,幾天之後,他們在碼頭看到了一支龐大的荷蘭艦隊離開碼頭,在五艘龐大的西洋戰艦之後,他們看到了自己地商船,這兩條船已經改裝成了武裝商船,在船舷處安裝了幾門大炮,馬六甲當局地解釋是這支艦隊將要前往爪哇,並且與爪哇的主力艦隊聯合進攻呂宋。****黃掌櫃與哈布拉二人當時相信了馬六甲當局地說辭,心裡暗暗祝禱此次荷蘭艦隊攻擊呂宋一定要成功,否則自己的兩艘商船可就有去無回了。
三天之後,一個渾身是血的夥計突然在夜裡拜訪這兩個商人,這名夥計正好是那兩艘被徵調商船的水手,因為商船被徵調,水手也自然成了被徵調的人員。
那名水手已經奄奄一息,不斷的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對黃掌櫃說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陰謀︰「東家,紅毛荷蘭人的艦隊並不是前往爪哇方向,他們出港之後便押著我們地商船往西北方向航行。那裡是緬甸。」
水手說到這裡吐了一口血沫,艱難的繼續道︰「如今皇帝陛下正在緬甸監國,我大明復興有望。滿清韃子在中原蹦達不了多久了。」
這個時候,黃掌櫃才想起水手原本是蘇州人,全家都是死在滿人的手裡。他僥倖逃到了南洋,便在自己地手下混口飯吃,當今世上能過替水手報仇的只有殘存在緬甸的大明,水手還幾次向自己提起過要去緬甸加入明軍,將來能夠北伐殺韃子,水手地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新始帝手裡。*****
「如今紅毛荷蘭人要襲擊緬甸,若是讓他們得手,我們漢人就再也沒有希望了。」水手劇烈的咳嗽,整張嘴都泛著血色的泡沫,他的臉色反而紅潤了一些。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他艱難的用手肘撐住床板支起半個身子繼續說︰「所以,我絕不能讓紅毛鬼子的陰謀得逞,我拼了命的在半夜從船艙中放下了一條小船,大船上警戒的紅毛荷蘭人發現我要逃跑,那個時候我已經划著小船跑遠了,接著我地身後便傳來了火銃聲。一枚火銃的彈子擊中了我的後腰,我還是拼了命的劃了回來。 」水手簡單的介紹了自己逃出來的經過,接著用滿是血的手緊緊地握住黃掌櫃的手臂︰「我恐怕是不行了,不能去緬甸給大明的將士們報信,紅毛荷蘭人恐怕會先在緬甸海域附近埋伏起來。算準了時機再下手。所以我希望黃掌櫃看在我們都是漢人的份上給去緬甸一趟,讓皇帝陛下提高警覺,不要讓荷蘭人陰謀得逞,將……將來王……王師北上之日,別望了替我多殺幾個韃子。黃……黃掌櫃,你是個好人,求……求你務必要答應……」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之後,水手染著血的手漸漸地鬆開,他的頭也歪到了一邊,沒有了生息。
「江小河…江小河……」黃掌櫃被觸動。凡握住水手的手。直到感覺到了這只帶血的手掌漸漸冰冷才鬆開。他緩緩的站起身,想起了水手方才說的那句話︰「黃掌櫃。看在我們都是漢人的份上去緬甸一趟…
黃掌櫃也是個漢人,他和水手身上所流的血是一樣的,於是,他連夜找到了自己的合夥人,蘇門答臘商人哈布達,哈布達對荷蘭當局強征商船地事十分憤慨,又聽黃掌櫃說前去報告軍情很有可能得到明朝皇帝地賞賜,於是二人待天一放亮,便尋了一艘商船前往緬甸。朱駿側著耳朵認真聽著黃掌櫃與哈布達的匯報,長久之後才吸了口涼氣喃喃道︰「失策,實在是失策!」
朱駿所沒有料到地是,自從海盜集團成立之後,經常往返於呂宋與緬南,這其中自然要經過馬六甲海峽,雖然以現在的技術荷蘭的戰艦根本不能夠有效的攔截住往返的海盜,但是至少也應該聽到了某些風聲,甚至對海盜集團有了一些瞭解,呂宋遠在天邊,西班牙人當然不知道海盜的底細,而荷蘭人也許能夠分析出來,畢竟緬南與馬六甲相隔不遠,自己的動靜多半已經被荷蘭人掌握了。
一山不容二虎,馬六甲是荷蘭扼守南洋與印度洋最重要的據點,而附近的緬南不斷的壯大著自己的實力,這還不算什麼,在荷蘭人眼裡,擁有幾艘破船的明軍相對於海洋霸主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直到荷蘭人收到了大明與西班牙的簽訂協議的消息的那一刻起,東印度公司高層的董事們才開始關注起緬南來。
三個月前,一批批從呂宋運來的船匠被安置到了明軍的據點,並且開始著手修建港口和船廠。
兩個月前,明軍對緬甸發動了戰爭,並且在一個月後結束了戰鬥,控制了緬甸。
據說那個攻打荷蘭殖民地台灣的將軍和他們也是一夥的,荷蘭人不得不重新估量整個最新崛起的勢力起來。
接著西班牙海軍炮擊荷蘭商船和護衛戰艦的事件爆發,荷蘭人向呂宋宣戰,同樣,他們也瞅準了一個消滅緬甸明軍的機會。
荷蘭人在南洋的實力實在太強大了,他們擁有四十餘艘大型戰艦,五艘駐守馬六甲,其餘的艦隊主力停泊在爪哇海域。他們要對付西班牙海軍只需要爪哇的艦隊出動便綽綽有餘,根本不需要停泊在馬六甲的五艘戰艦支援,而馬六甲海軍之所以出動,是因為他們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轉道西北,偷襲緬南。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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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7:49
第八十一章︰開戰
朱駿雖不算聰明,但仔細分析之下越來越覺得兩個商人所送來的情報並非虛言,荷蘭馬六甲艦隊之所以沒有立即發動進攻很大部分原因是沒有獲得土瓦城的相關情報,他們一定潛伏在某處,只要潛伏在土瓦的探子有了消息立即發動襲擊。
令朱駿頭疼的是,自己的主要兵力已經全部南下馬六甲,城中的士兵不足三千人,而且很大部分是毫無戰鬥經驗的新兵,唯有李霄所率的山地營還可勉強一戰。現在雙方猶如兩個不要命的劍客,朱駿的水師似利劍一般突襲對方的心窩,而荷蘭人也下了殺手調派了精銳要砸爛自己的腦袋,誰能獲勝,唯有看誰的動作更快,誰先突襲得手對方的老巢了。
「黃掌櫃。」朱駿十分客氣的對黃掌櫃露出一個笑容,黃掌櫃所帶來的情報實在太寶貴了︰「此次多虧了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朱駿算是表示了感謝,接著道︰「朕還想請黃掌櫃,望黃先生切勿推辭。^^ ^^」
黃掌櫃道︰「陛下儘管吩咐,小的也是漢人。能夠為皇上辦事,小的榮幸之至。」
朱駿側過頭望著一邊的哈布達︰「哈布達掌櫃呢?」
哈布達鞠躬按住胸口︰「蘇門答臘是大明的屬國,小人與黃掌櫃又是生意夥伴,黃掌櫃既然應承下來,小人也願意為陛下效力。」
「很好,此事若成,朕絕不會虧待你們。」朱駿心中暗喜。拍了拍哈布達的肩鼓勵道。
受到大明皇帝接見之後的黃掌櫃和哈布達二人大受鼓舞,他們走出這座並不雄偉地宮殿時已經到了傍晚,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的計劃。很快,他們在宮殿不遠處的長街上招來了一輛馬車,在新建地土瓦城。大街小巷裡隨處都可以看到這種單馬拉著小型車廂的馬車,它們並非富戶的私產,而是一種類似於後世出租車地存在,只要花上一些錢,你就能夠坐上馬車或者單人拉的黃包車到達土瓦城的每一個角落,這裡的道路皆是水泥路面,所以並不顛簸,車速也不慢,近來在土瓦城內很是流行。^^ ^^
幾盞茶的功夫後,馬車在城內最大的酒肆前停下。二人齊齊鑽出了馬車進了酒肆。
酒肆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之一,作為全城最大的酒肆,荷蘭人的探子不可能在這裡安排人探聽消息。
二人落座之後猶如老友重逢一般點了酒菜,之後便是推杯把盞喝的不亦樂乎,這時黃掌櫃地臉上已帶出一些醉意,他放大了音量,倒像個醉醺醺的酒徒一般扯開嗓子道︰「這一次我們給皇帝陛下報告了如此重要的軍情。從此以後,再也不必辛苦押運貨船東奔西跑了,哈哈,陛下說了,若是整個情報可靠。^^ ^^便給我們封官。」黃掌櫃大剌剌的說完,手摸索著去拿桌上的酒杯。
「噓!」哈布達顯然還保持著清醒,連忙打斷了黃掌櫃,臉色在聽到黃掌櫃的話後瞬即慘白,就差上前去捂黃掌櫃的嘴了。
黃掌櫃驚呼一聲道︰「這是在大明地地盤,我們還怕什麼?難道還怕荷蘭紅毛鬼聽去了不成?這一次他們艦隊共有五艘戰艦和二十艘徵用來的武裝商船,總兵力近有兩千五百人,啊哈!他們哪裡知道陛下已在這裡設置好了一個陷阱,只等他們來攻,此戰若勝。你我都立了大功。陞官發財只在眼前。」
黃掌櫃的聲音大的幾乎整個酒肆都聽得見,遠處的小二並不打擾。似這種客人一天沒有五個也有八個,全是沒有酒量卻要猛灌地慫人,對付這種人就是不要理他,只要他交了酒錢不砸酒肆中的物品其餘的一概不管。
「該死的紅毛荷蘭鬼子,平白無故要徵調你我的商船,也不知耽誤了我們多少生意,我們也不是好欺,今日總算報了這一箭之仇。」黃掌櫃高聲罵了許久,一旁的哈布拉只是勸阻,只希望黃掌櫃的話千瓦別聽進有心人的耳裡,見火候差不多了,連忙去結了帳,叫來酒肆中的一名小二將黃掌櫃扶可出去。馬六甲艦隊停泊在緬南海域附近的一座無人島嶼上,肯特少將不耐煩地端著高腳水晶杯倚靠著甲板地扶干,任由海風將他的髮絲拂亂。
「董事局就是一群膽小鬼。」肯特少將心裡咒罵著,如果不是董事局地命令,他早就率領艦隊直襲緬南了,而現在,作為這支艦隊的指揮官,肯特只能待在這裡等到情報的送達。
「將軍。****」副官從船艙中冒出頭來,這是一個喜好惡作劇的年青軍官,肯特很賞識他,他喜歡這樣渾身都有著使不完精力的年輕人。此時,一向開朗的副官卻是一臉的慘白,他正容踏步到肯特身前,向他敬了禮道︰「將軍,我們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煩。」
副官揚了揚手上的信箋︰「根據我們隱藏在緬南的情報人員送來的消息,有一個商人察覺了我們的行動,並且他們向緬南當局作了匯報,我想緬南方面可能已經展開了防禦。」
肯特的臉變得凝重起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作為艦隊的最高長官,他必須作出最有利的抉擇。
「副官,傳達我的命令,艦隊收錨啟航,今天夜裡,我們要到達土瓦,並且將它夷為平地。」既然偷襲的方案被對方察覺,肯特決定強攻了,他揮了揮手,又對副官道︰「把所有少校以上的官員全部召集到指揮使來,我們必須緊急制定出今夜的作戰計劃。」
肯特發佈完命令,又拍拍副官的肩膀︰「小伙子,不要緊張,我們會把這些黃皮猴子炸上天的。」
土瓦城。
朱駿坐在新建的宮殿裡傳達著各種各樣的作戰命令,明軍已沒有了水師,要想和擁有強大戰艦的荷蘭人決戰只有依靠陸戰,朱駿之所以放出知悉荷蘭人偷襲的消息給荷蘭艦隊,也是被逼無奈,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海外老是有一支龐大的艦隊覬覦自己,倒不如放出風去,讓荷蘭人知道自己的偷襲計劃失敗,轉入強攻對於朱駿更加有利。
「沐愛卿,你去將所有百姓全部召集起來,將他們安置在山谷內。」朱駿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兩軍作戰,若是其中夾雜了百姓反而會讓明軍放不開手腳。
「李愛卿。」朱駿拍拍李霄的背,後者挺了挺胸,眼眸中露出求戰之意。
「此次作戰由你來指揮,六百山地營和兩千新兵朕全部交付你了。」朱駿頓了頓又道︰「最好將戰士們佈置離海岸線較遠的位置,脫離對方戰艦上火炮的射程。」
「末將誓死保衛新都。」李霄滿是信心的回答。
「好,朕祝你繼承父志,旗開得勝。」朱駿生出一絲豪氣︰「將士們在前線辛苦,朕便在這裡等待將士們凱旋而歸!」
「不可啊,皇上!」楊嗣德與沐天波被朱駿的這麼一句話嚇得差點魂不附體︰「今天夜裡,整個土瓦城都有可能變成戰場,皇上若是呆在宮殿,實在太過危險了。還請皇上隨臣一起入山谷躲避。」
朱駿搖了搖頭,他也怕死,但是整個新都是他一手營建起來的,若是被荷蘭人佔領,所謂的宏圖霸業就全部成為了泡影,既然如此,朱駿決定與新都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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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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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8:07
第八十二章︰巷戰
子夜。
整座新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中軸而建的宮殿裡才透露出微弱的燈火,朱駿焦躁不安的在空蕩的殿內來回踱步,搖曳的燭光照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他的手握成了拳頭,手指深深的嵌入了肉裡。
沐天波與楊嗣德帶領著各部院大臣們聚集在殿中,默然不語。朱駿決定留在宮殿的那一刻,大臣們紛紛選擇留了下來。
「轟隆……」靠海的方向驟然傳來一陣陣火炮的轟鳴聲,打破了這難得寂靜,朱駿頓住腳,望著海岸線的方向喃喃道︰「荷蘭人果然來了。」
一些文臣第一次聽到轟鳴的火炮聲,殿內的次序稍微紊亂了一下,接著又恢復如初,沐天波站出班道︰「皇上,開戰了!」
朱駿下意識的點點頭,眼波掃過眼前這些略帶著不安,又顯得剛毅的臣子,揮揮衣袖道︰「這裡有朕和一些年輕力壯的臣子就夠,年紀大的可去山谷中躲避,朕讓宮裡的侍衛護送你們去。」
「吾等願與皇上同生共死,還望陛下成全。」臣子們寸步不讓,君憂臣辱、君危臣死,這並非只是一句空洞的口號或者教條,自古以來,一代代的士大夫都將它刻烙進了骨血裡,用鮮血和生命去捍衛它。
「好!」朱駿也不再勸,他第一次對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老古董們產生了敬意,他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喜愛泛論空談。至少他們還有信仰,不管從現代人的角度上來看他們的信仰是多少地愚昧和可笑,至少還有人為了這個信仰去獻身。
漆黑的海岸線上。轟隆的炮火聲刺破了天際,炮火脫膛而出,呼嘯著向著沿岸地建築砸去。一陣陣爆炸的轟鳴聲隆隆作響。
岸上卻沒有任何聲息,火炮射程內的建築已燃起了火光,既沒有荷蘭人所預見地無數百姓驚慌失措的救火,更沒有看到守軍的還擊。
一陣火炮轟擊過後,旗艦上的肯特少將不斷的用單筒鏡掃視著岸上的動作,令他遺憾的是,他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哪怕是一隻貓狗也沒有看見,只剩下被炮火引燃的房屋 啪作響的竄起了火苗。
「明軍放棄了這座城市嗎?」肯特少將大感意外。
「將軍,我們是否可以實施登陸佔領了?」副官臉上掛著笑容。誰也沒有想到,明軍居然會如此輕易的放棄了這座城市,看來他們實在是高估了這群來自東方地神秘敵人。
「東方人實在太狡猾了,再等等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海岸線上寂靜無聲,不耐煩的肯特終於下達了登陸作戰命令,兩千名陸戰僱傭兵乘坐著小船登上了沙灘。荷蘭人還是十分謹慎的。他們沒有繼續推進,而是在沙灘附近壘起了簡易的防禦工事,並且派出了幾伙小部隊進入城市偵查。
拂曉之後,東方散發出魚肚白般的炙熱光線,透過雲霧。將駐守在海灘上的荷蘭士兵照耀地昏昏欲睡,整整忙活了一夜的他們感覺有些頭昏腦脹,有的士兵偷偷的趴在工事下打著盹,還有一些三三兩兩的坐在沙灘上閒聊以此來驅除疲乏。
肯特少將陰沉著臉,正對著幾名軍官大發雷霆,偵查地小股部隊還沒有回來,整整三十名荷蘭僱傭兵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將軍閣下,至少我們可以確認的是,在這些堅固的建築中埋伏了很多敵人,他們並沒有裝備火槍。因為整個夜晚我們都沒有聽到任何槍響。我想對方可能是利用冷兵器將我們的偵查隊幹掉的。」
「我建議拆卸下艦隊上的火炮下來對城內的建築實施炮擊。」
一名少校小心翼翼的做著報告,卻被陰沉著臉的肯特少將橫瞪了一眼。大聲道︰「這是常識,我要聽地不是這個,我們必須最快地解決戰鬥,我們的火藥不可能將整座城市夷平,我們也沒有這麼多時間。」
肯特少將手指向城市方向道︰「我要知道地是,敵人到底隱藏在哪裡,他們有多少人,裝備了什麼武器,我們的士兵現在很疲倦,他們必須休息,但是我希望等到士兵們醒來時,我們的偵查人員能夠將城內的情況摸清楚,這樣,我們就可以發起攻擊了。」
荷蘭遠征軍原地修整,緊接著數支偵探隊進入了城市,霧色漸漸被陽光沖淡,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令荷蘭指揮部高層們喪氣的是,所有的偵探隊伍都沒有回來,城市也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於是,數十門火炮從艦隻上卸了下來,比拉上了沙灘,對著城內實施炮擊,硝煙籠罩著全城。
城內仍然是死一般的寧靜。
荷蘭人停止了炮擊,他們的火藥並沒有奢侈到對著空城傾瀉。肯特少將打算到了傍晚,等士兵們養精蓄銳之後發動強攻。
新都城內,一座兩層高的屋子成為了守軍的臨時指揮部,李霄與山地營和新兵營的指揮使同知、副使、僉事等軍官湊在一起,將一張簡易的新都地圖攤在桌子中央研究佈防。
「巷戰與山林戰雖不能一概而論,但戰法的區別不大,只要我們將士兵隱藏在街尾巷道或是民宅等處,只要敵人敢來,本將軍定可將他們一舉殲滅。」李霄篤定的用指節嗑了嗑桌面的地圖,對身邊的軍官道︰「敵人在明,我們在暗,雖然新兵佔了絕大多數,但驅除城外的敵人不成問題,只要他們離開了戰艦,便是跛腳的旱鴨子,不足為慮。」
「孝侯英明。」大家見李霄從容鎮定,也就放下了心。
「城外的敵軍現在在做什麼?」李霄掉過頭問。
「正在休養,恐怕傍晚要進攻了。」
「好!諸位各回本部,讓將士們有好好歇息,今夜決勝。」李霄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英氣勃發的大喝。
肯特終於等不及了,西邊的太陽還未下山,荷蘭僱傭兵們便被軍官們用皮鞭漸漸在沙灘集結,分成三路,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入城。
這是一支昂貴的僱傭軍團,他們每人手中都配備著一支先進的前膛槍,彈藥充足。根據戰法,他們排成了縱隊,在鼓手的節奏聲中前進,很快,他們便隱入了街巷。
「將軍閣下,我有一個並不太好的預感。」望著隊伍漸行漸遠,副官皺著眉毛對身前的肯特說。
「上帝會眷顧我們的。」肯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是他不得不這樣做,遠征軍長久的駐紮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但補給跟不上,而且士氣也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嗤……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從街道旁的屋子裡射了出來,路過的荷蘭僱傭軍團的隊伍中有一名士兵悶哼一聲撲倒在地,他的腹部中了箭,血已經染紅了黑色的軍衣。
「砰砰……」隊伍開始騷動起來,面對突然而來的伏擊,荷蘭僱傭兵們驚慌失措的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開槍,可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槍響之前,那個從紙窗處探出來的腦袋和鋼弩在拉動弩弦之後又縮了回去,前膛槍所射出的彈丸只在堅硬的牆壁上打了幾個一寸深的小洞。
「特勒斯,帶著你的弟兄進去搜查。」軍官叫來一名士官。士官點了點頭,揮手向夥伴們做了個手勢,裝填好長槍的彈藥,閃入了襲擊者隱藏的那間房屋。
片刻之後,屋內槍聲大作,接著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衝入房屋的一小隊士兵沒有出來。
一名上尉已經等不及了,他帶著一大群士兵衝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歪歪斜斜的七八具屍體,他們週身都插滿了羽箭,死狀甚是恐怖,槍支散落了一地。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明軍的屍體,就連影子也沒有看見。
「上尉閣下,他們全部死了,屋裡沒有敵人,他們可能從後門逃了。」簡單的搜查過後,一名士兵低垂著頭向上尉報告。
「該死的野蠻人!」上尉攥著拳頭大罵︰「整座城市都是陷阱,這群膽小鬼,居然使用這麼卑劣的戰術。」
上尉有十分的理由生氣,在歐洲,戰爭都是光明正大的進行的,兩支軍隊排成隊列慢慢靠近,然後相互射擊,而明軍這種打一槍換一炮的打法讓上尉感到蒙羞,作為一名正統的軍官,居然要面對這樣卑劣的敵人。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陣槍響和怒罵聲,上尉連忙收隊,出屋走到街巷,只看到又有一名士兵撲倒在地上,利箭射透了他的脖子。
「不許亂,跟著軍旗走。」帶領這支隊伍的中校用盡了力氣維護次序,讓士兵們統統匯聚到軍旗的四周來,這裡處處都是危險,四周的建築物隨時都有可能放出冷箭,雖然殺傷力並不算大,軍團的減員微乎其微,但是這樣的打法對於士氣有很大的影響,荷蘭僱傭兵們的臉上滿是恐懼,他們不知道下一支利箭會不會射透誰的喉嚨。
「我們的偉大的荷蘭僱傭軍團,我們的背後是強大的艦隊,它曾帶領我們征服印度支那,征服遠東、征服任何臨近海水的土地,我們要用我們的火槍將這群該死的黃皮猴子殺死,將他們的頭顱掛在這座城市的最高處。」中校扯著嗓子企圖恢復士氣,他用手指了指城市中央聳立而起的尖塔,似乎找到了目標︰「就在那裡,我們要將這群狗娘養的傢伙的頭顱懸掛在那座尖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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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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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8:23
第八十三章︰近在咫尺的危險
張紹康是一名山地營士兵,此時的他正躲在街角的一間民房,他悄悄的打開了紙窗,舉起鋼弩探出了頭。在他身後,是五名跟隨他一同作戰的新兵,第一次參加戰鬥的他們既帶有一絲興奮又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恐懼。
確認沒有敵人之後,張紹康小心的合上紙窗收起鋼弩,彎下腰對著五名新兵打了個手勢,五名新兵紛紛合攏到他的四周,張紹康道︰「再過些時候,紅毛鬼的大隊人馬就要經由此地了,你們都不要做聲,看我的手勢行動。」張紹康嚥了口唾液,見五名新兵很認真的聽著,不由得有些得意,安慰他們道︰「沒事的,我也歷經了不少戰陣,還從來未有敗績。只要你們好好聽話,待會跟在我的身後揀功勞便是。」
「如果我戰死了,能不能去做烈士入忠烈祠?」一名新兵眼楮眨巴眨巴的望著張紹康,一臉的期待。
「能!」
「那就好,我爹跟我說,做了烈士能入忠烈祠,光宗耀祖。」新兵裂開嘴很憨厚的說。
圍攏在一旁的新兵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有人插嘴道︰「忠烈祠就在皇帝宮牆的對面,每年陛下還要帶人去拜祭,就是官老爺也沒這麼風光。」
張紹康打斷了他們的話道︰「當烈士是要死的,只有在戰場上戰死的人才能去做,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張紹康望著新兵們的臉,他希望看到新兵們恐懼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讓他這個老兵有些挫敗感,新兵們滿是興奮,嘰嘰喳喳地道︰「我們不怕死。夜校的教諭不是說了嗎?人都是要死的,有地重於泰山,有的輕於鴻毛。咱們是為了保衛皇上保衛大明而死,比泰山還重。」
張紹康瞥了瞥嘴,心裡有些不服,這世上哪有新兵比老兵還要不怕死的,看著這些新兵們說地頭頭是道,張紹康的脖子有些紅了,他道︰「好啦,我們是在打埋伏,不要討論這個。」
新兵們對於張紹康還是敬畏的,他們立刻停住了嘴。門外又響起了一陣槍聲,張紹康仔細一聽,握緊了鋼弩道︰「紅毛鬼子來了,分兩個人去守住房門,其餘的全部給我拉弦上箭,扣動下面的扳機之後就跟我一起跑,不要有停頓。」
他一邊說。一邊貓起了身子,將紙窗打開了一條縫隙,果然看到街尾處走出一隊紅毛兵來,街尾處的屋子有人伏擊了他們,有人掛了彩。還有人端著前膛槍往四周的水泥屋子裡胡亂開槍。
「嘿嘿!」張紹康發出了低笑,他對著身後的新兵們做了個手勢,新兵們也學著張紹康的模樣端平鋼弩打開了屋內其他的窗戶,張紹康瞇著眼,瞄準了街頭處凌亂隊伍中地一個紅毛鬼,嗤的一聲,張紹康扣動了扳機,弓弦猛的向前一彈,一支利箭已脫弩而出,直飛了過去。張紹康不去看是否命中。連忙收起鋼弩合上了窗戶,低聲呼喝著新兵們撤退。
「我打中了一個紅毛鬼!」另一邊窗戶的新兵眼楮還是直溜溜的望著窗外。興奮的輕聲歡呼。
張紹康生氣起來︰「快走,紅毛鬼馬上就會派人過來,再晚來不及了。」
六個人影飛快的收拾好東西,從後門溜了出去。
沿路上,一支支從街頭巷尾驟然激射而來地利箭讓荷蘭人頭痛不已,他們已經損失了兩百名士兵,整整減員了十分之一,一路上到處都是荷蘭人遺留下來的屍體,毫無例外的,每個人都身上都插著弩箭。
「前進!不要管沿路的埋伏。」荷蘭軍官們發現了伏擊的漏洞,這種零散地伏擊雖然能夠帶來一定的傷亡,但是傷不了筋骨。只要帶領士兵迅速的穿過街巷,將士兵們帶往開闊處就安全了。
「士兵們,看到那個尖塔了嗎?我們只要到達尖塔就可以修整了。」軍官們不斷的鼓舞著士氣,根據經驗,在那座尖塔四周應該有一塊寬闊的廣場,只要到達那裡,失去了遮蔽的明軍只能和他們面對面的決戰。
荷蘭軍官們沒有猜錯,那座高聳的尖塔就是新都最宏大的建築----忠烈祠,在它的四周確實有一座寬闊地廣場,它地對面,就是這座城池的核心----朱駿所在地皇宮。
荷蘭人無意中找到了明軍的死穴,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們能夠到達尖塔附近並且擊潰守衛在那裡的明軍的話,就能贏得這場戰爭。
在明軍的臨時指揮所裡,李霄已經急的滿頭大汗,千算萬算,他居然算漏了一條,由於明軍的兵力太過分散,保衛皇宮的戍衛並不多,哪知三路荷蘭進攻的主力也不知吃了什麼槍藥,居然不約而同的往皇宮處進軍,這樣一來,原先的部署完全被打亂。
「左路紅毛鬼已到了永壽街。」一名百戶大剌剌的進了指揮所,焦急的朝李霄拱手道。
李霄臉色有些發白,永壽街離皇宮已不遠了,他必須立即作出決斷,否則一旦被荷蘭人衝進了皇宮………
李霄不敢想下去︰「速速去傳達本將的命令,所有分散在城內的士兵全部向皇宮方向集結,保衛皇上!」
「新兵營指揮使同知何在?」
「末將在。」一名粗壯的將軍站了出來。
「你速帶一隊親兵去皇宮,勸說皇上撤退到山谷裡去,若有延誤,提頭來見。」忠烈祠的廣場上,一盞盞大紅色的孔明燈被人點起漂浮在空中,漸漸的有周畔的士兵開始向廣場靠攏,沿著宮牆開始佈防。
「荷蘭人與皇宮近在咫尺,請皇上移駕在山谷中暫避。」將軍不待通報,大剌剌的解下佩刀入宮,對著朱駿三跪九叩之後揚起臉道。
朱駿感覺到手在顫抖,他盡量裝出一副從容的神態道︰「新都要淪陷了?朕的士兵呢?孝侯李霄何在?」
「皇上,將士們並沒有折損,李指揮使仍在指揮所中,只是吾等擔心皇上的安全,現下所有的士兵已經在宮外集結,準備在宮外與紅毛決戰,皇上萬金之體,絕不可輕易犯險,因此,指揮使大人特遣末將前來保護皇上入山谷暫避。」
朱駿鬆了口氣,他還道城市陷落,外面的戰局不容樂觀呢,原來真正的決戰還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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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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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8:37
第八十四章︰決戰
「朕不能走。」朱駿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下定了決心。他抬起頭︰「朕也怕死,但大明祖訓尤言在耳,朕不能破例,此例若開,後世子孫若是效仿,朕豈不是立下了一個壞榜樣?」
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在明朝人眼裡絕非只是一句空話,土木堡之變時,瓦刺軍擄走明英宗,進逼北京城下,要求大明納貢稱臣,守衛在北京的大臣們堅決反對,於是遙尊英宗為太上皇,繼續抗擊瓦刺。到了崇禎末年,李自成兵臨北京城下,有人提出南遷,但是很快遭到大多數人的反對,當時滿人叩擊關外,明朝精銳盡在山海關一帶,崇禎皇帝寧可煤山自盡,也沒有把寧遠鐵騎調進中原打李自成,遵守了自朱棣起歷代明皇們對臣民天子守國門的承諾。
直到南明建立之後,永歷成為了明朝天子中的一個異類,東跑西竄不說,還怕死的很,當時的南明還控制著西南數省,就已入惶惶之犬一般逃入了緬甸。
可是朱駿不同,永歷帝的名聲已經臭了,但是新始帝的名頭不能再臭下去,要想成為南洋漢人們的精神支柱,朱駿決不能走。
「君王願死社稷,臣等感佩之至,願與吾皇同生死。」沐天波莊重的站出班道,明朝的臣子是很奇怪的一種的一群人,當外敵入侵時,其他王朝的臣子們急匆匆的要保全皇帝地安全,遷都、求和、納貢、割地、和親等方式層出不窮。但是在明朝,臣子們認為皇帝為守社稷而死是應該的。
「臣附議。」楊嗣德正冠肅容而出。
更多的大臣站了出來︰「臣等附議。」
「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地大臣高聲頌道。這一次他們是真心的。
朱駿爽朗大笑一聲,驅除了心底的一絲恐懼,道︰「生死有命。朕既是天子,若上天垂顧,定然會化險為夷。諸位愛卿隨我去內城城樓觀戰,以狀我大明將士地聲勢。」
宮城外,已有上千名明軍聚集,其餘的士兵正從城內的各個角落趕來助戰,荷蘭人的三路大軍也開始漸漸匯聚在廣場前的長街上排好了隊列。
「這群野蠻人終於要光明正大的和我們較量了。」荷蘭軍官大受鼓舞,在他們對東方人的作戰經驗中,東方人的士兵訓練不足,往往有了一成的傷亡整個軍隊就會潰退。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用火槍將這群野蠻人地隊列打散,之後就可以追擊殘敵了。
「聽我的命令,全部到軍旗這裡靠攏。」荷蘭軍官們約束著部下,抽出了鋒利的佩刀向前一指︰「前進!」鼓手們又敲響了節奏輕快的鼓點,近兩千名全副武裝的荷蘭軍隊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
「孩子們,他們的人數只有我們地一半。他們大多數人還裝備著大刀長矛,我們要向擊敗印度支那的野蠻人那樣將他們幹掉,勝利屬於荷蘭!」軍官們不放過任何羞辱對手的機會,以此來鼓舞低落的士氣。他們並沒有虛言,在他們的前方地明軍只有一千餘人。除了律屬於山地營的士兵和少部分的新兵營士兵以外,其餘的戰士仍然拿著簡易的近戰兵器。
守衛在宮外的明軍擁有的鋼弩的並不多,只有一百餘副,其餘的還在趕往宮城的路途當中,指揮著明軍地山地營指揮使同知額角已滿是冷汗,他指揮著擁有鋼弩地戰士蹲在前排,其餘的士兵為兩翼守護,鋼弩地射程雖遠,但是人數太少,他沒有多大的把握。
「搭箭上弦!」指揮使同知已估摸到荷蘭人進入了鋼弩的射程。大聲吼道︰「射擊!」
嗤…嗤嗤……一排弩箭脫弩而出。激射著向前方散射,給前進而來的荷蘭人留下了數十具屍體。
「第二列上前。第一列後退搭弦。」指揮使同知重重的揮下揚起了的手︰「射!」
又是幾十名荷蘭人慘叫著倒下,縱是如此,荷蘭人的隊形沒有亂,軍官們在大喊︰「繼續前進,不要管受傷的同伴。」
荷蘭士兵們繼續前進,他們是近代真正意義上的軍事組織,經過了嚴格的軍事訓練和戰爭的洗禮,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潰逃只會讓他們死的更快的道理,所以他們不會退卻,他們仍然邁著整齊的步伐,只等著明軍進入火槍的射程之後進行還擊。
十幾輪的弩箭射下來給荷蘭人留下近兩百具屍體,這個時候荷蘭人已漸漸逼近了明軍的隊列,明軍已經暴露在荷蘭人火槍的範圍之內。
「射擊!」荷蘭軍官們迫不及待的發出了攻擊命令,一陣陣伴隨著硝煙的槍響過後,明軍也開始出現了傷亡。
寬闊的廣場在此刻成了絞肉的戰場,祭奠忠烈的尖塔下瀰漫著硝煙,雙方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情況下開始了對射,很明顯,明軍的鋼弩雖然殺傷力比之荷蘭人的火槍要大,但是荷蘭人人數更多,片刻功夫,鋼弩便被荷蘭人強大的火力死死的壓住,指揮使同知不得不命令明軍向後慢慢退卻,盡量讓明軍脫離荷蘭人的射程進行弩擊,可是他們的背後離宮牆越來越近,再過些時候,他們退無可退了。
「增援的弟兄馬上就會趕來,弟兄們給我頂住。」
「王千戶,你帶著一隊弟兄在兩翼衝殺,陛下就在我們的身後,絕不可讓紅毛人入宮城,此戰關乎大明國運,天子安危,絕不可退怯。」指揮使同知招來一名千戶囑咐。
「屬下遵命。」千戶沒有多說話,扭過頭對著持大刀長槍的新兵吼︰「不怕死的隨本將來。」
明軍的遠射受到荷蘭人的壓制,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組建敢死隊拚命,千戶率領四百餘名敢死隊繞到右翼已經開始發動了進攻。
「弟兄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千戶大吼,手提著單刀衝在最前,身後是如潮水一般蜂擁跟隨的新兵。
「殺!」在正面鋼弩的掩護下,一隊發瘋似的明軍紅著眼從側翼殺出,發出震天的怒吼聲。
荷蘭人的隊列頓時零散起來,軍官們連忙分出一部分火槍手保護側翼,這使得正面的火力停滯了不少時候,明軍正面的弩手趁機反撲,鋼弩齊射之下竟壓制住了荷蘭人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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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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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8:59
第八十五章︰大勝
在荷蘭人的火槍面前,敢死隊的傷亡極大,還未接近,就已損失近半,整整一條迂迴的五十丈路途上,滿是戰死新兵的屍體,通常情況下,到了這個時候敢死隊的士氣已經降到了最低,是極易被擊潰的。
令荷蘭人疑惑的是,敢死隊沒有退卻,衝在最前的千戶上臂中了鉛彈,鮮血泊泊而出,這個時候,他竟忍著劇痛高高的揚起了手中的長刀,當先衝入槍陣中砍死一名未來得及開槍的荷蘭士兵。
「殺!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千戶的吼聲迴盪在廣場上。
「殺!」紅了眼的敢死隊士兵瘋狂的隨著千戶躍入敵陣。這種不退而進的攻勢主要得益於朱駿的訓練方法,他將所有的士兵以十二名劃分為一伍,每伍的訓練一致,並且賞罰同步,使得每個士兵與同伍的士兵都結下了深厚的兄弟之情,這時見到訓練、受罰、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的弟兄倒地,反而激起了心中最原始的仇恨。
「殺!」兩百提著大刀長矛的士兵衝入敵陣,瘋狂的爆發出一陣陣攝人心魄的怒吼。
在他們身後的宮牆上,一面金黃色的龍旗在內城城樓上迎風飄揚,朱駿的身影漸漸的出現在城門樓上。
「萬歲!」廣場上響起了徹天的歡呼。
指揮使同知已抽出了腰畔的長刀︰「弟兄們,為了大明,為了皇上。為兄弟們報仇,殺!」
戰局已經改觀,敢死隊肆無忌憚的在敵陣中左右衝突。還未做好近戰準備的荷蘭士兵亂成一團,指揮使同知希望能夠發起衝鋒擴大優勢,既然遠程火力被荷蘭人壓制。那麼只好拼近戰了。
「殺!」所有人抽出了刀槍,如潮水一般衝向敵陣。^^ ^^
短暫地慌亂之後,荷蘭人開始漸漸的穩住了陣腳,敵人就在眼前,他們被迫放棄了遠程攻擊,而是握著槍管,利用厚重的槍柄與敢死隊們混戰成一團,很快,又有一隊明軍衝了進去,殘酷地近戰搏鬥開始進入白熱化階段。
局勢對於荷蘭人來說越來越不利起來。街道處越來越多的零散的明軍加入戰團。
「將軍,我們需要支援!」一名滿臉是血地士兵匆匆從戰場上退了出來,他對肯特少將道︰「軍團受到了強力的抵抗,現在明軍開始了反擊,我們的火槍根本就不能發揮作用,我們陷入了敵人的白刃戰中。」
肯特火氣很大,不好的預感成為了現實。他大聲道︰「你去告訴上校,我們沒有預備隊,你可以讓他組織有次序的退卻。」
在肯特的背後,平靜的海面上出現了一條小舟,一個傳令兵登上了沙灘。將一封信箋交在了副官的手裡。
「將軍,是馬六甲總督發來的急件。」副官盡量控制自己地音量。
肯特接過信箋拆開了印有東印度公司標誌的封泥,展開信箋認真看了起來,片刻之後,這封信箋被肯特撕的稀爛,最後被拋在了沙灘上。
「我們完蛋了。」肯特在發洩完怒火之後十分平靜的告訴副官。
「明軍的艦隊襲擊了馬六甲的港口,他們用商船騙取了守軍的信任,等他們接近碼頭時突然發動了攻擊,守衛在港口地五百名士兵全部被殲,他們俘虜了所有的人。老人、女人和孩子。港口被洗劫一空,能搬走的東西全部被拆卸裝船。不能搬走的被付之一炬,我們完蛋了。」
肯特的妻子和三個孩子也在港口,現在已經成為了明軍地戰俘,此刻肯特說的很平靜,彷彿在向副官講述一個十分平常的故事︰「馬六甲總督僥倖逃了出來,他現在正坐著一條海船趕往爪哇。"肯特在這裡頓了頓,突然問︰「副官,你有妻子和孩子嗎?」
「沒有。」副官覺得過於沉重,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整個遠征軍都會受到影響。
肯特彷彿蒼老了很多,他無意識的點點頭,拍拍副官的肩膀︰「你應該慶幸你還沒有妻子和孩子肯特說完這句話時嘴角不斷的抽搐著,手也不可制止的在顫抖,渾濁的眼眸中終於忍不住模糊起來,他接過副官遞過來的帕巾擦了擦溢出眼角地液體︰「他們還繳獲了一條停泊在馬六甲地戰艦,四千僑民被他們押上了船。」
「我們得去營救他們,我們還有五艘戰艦停泊在這裡。」副官揮舞著拳頭,忿忿道。
肯特搖頭︰「沒有用的,遠征軍地很多家屬都被他們俘虜了,如果這個消息傳來出去,我們根本沒有士氣再進行一場海戰。而且敵人的艦隊上裝載著我們的父母兄弟,沒有人願意對著他們開炮。」
「將軍,馬六甲總督會向爪哇董事會通報的,他們會派出艦隊前來增援我們,只要能夠俘獲同等數量的平民,或許可以把我們的僑民從東方人手裡交換回來。」副官不甘心的說。
「爪哇艦隊正在和西班牙艦隊交戰,他們抽調不出更多的戰艦出來。」肯特痛苦的下來決定︰「我想我們應該和明軍和談。」
宮牆之外,越來越多從城內各條街道趕來的明軍趕來參戰,白刃戰已漸漸進入了尾聲,雙方的戰士筋疲力盡的開始脫離戰場,只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清點下來,荷蘭人死亡七百三十二人,明軍也好不到哪裡去,共有六百五十人倒在了忠烈祠的尖塔下。
雙方開始進入對峙階段,就在朱駿召見李霄打算佈置反攻的時候,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荷蘭人舉起了白旗,聲稱要求和談。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群臣們地臉上綻露出來笑顏,誰都明白,荷蘭人並沒有戰敗。荷蘭人之所以急著求和,恐怕是接到了來自馬六甲的消息,以此推斷。馬六甲的偷襲成功了。
大臣們終於鬆了口氣,紛紛上表慶賀。
朱駿地心緒也逐漸開朗起來,招來阿姆斯召見荷蘭使者。
「尊貴的陛下,我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馬六甲艦隊的指揮官肯特。」肯特站在丹殿之下向朱駿脫帽致敬,他咳嗽一聲繼續道︰「我抗議你們非法劫掠荷蘭公民地行徑,這樣做並不符合您高貴的身份,這和海盜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希望您能夠釋放擄獲的荷蘭公民,我們也願意停止對您的領地的敵意行為。」
肯特說的是繞口的西班牙語,待他說明來意之後。西洋顧問阿姆斯便用漢話大聲的在殿中轉述。
阿姆斯將肯特的意思表達清楚,殿內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不單是朱駿,還有侍立在兩旁地大臣也冷峻不禁。
「你不是來投降的?」朱駿大感意外,現在城外的荷蘭人大勢已去,不但失去了補給基地,而且士氣已經跌落到了谷底。到了這個地步這群白癡居然還想著抗議和講條件。
「陛下,我是來和談的。」肯特很執拗的說。
「那麼……」朱駿長身而起,看也不看肯特一眼︰「看來我們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朕只喜歡受降,對和談沒有興趣。你回去整軍。我們再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爾等區區西夷竟敢大言不慚的和談,當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兵部主事冷峻不禁地站出來說道。
「西夷愚昧無知,陛下不必和他們理會,他要戰,我大明奉陪到底。」有人開始叫囂起來。
「夷人不可信,當加之以刀斧,興之以兵禍。若有犯明者。當誅!」
自南宋被蒙古征服之後,瓦刺擄走英宗。再加上建州滿人的崛起,使得明朝的士大夫對於異族抱有相當的警惕心理,再也沒有了唐朝包容天下的心胸,更多地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因此大明建立之後,對於異族一直採取敵視態度,誰冒頭就打打誰,誰不聽話就發兵征討,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高貴的陛下,說說您的條件吧,就像做生意一樣,只要您願意放人,一切都可以談。」大臣們的意見並沒有被阿姆斯翻譯出來,不過肯特能感覺到這些人的敵意,權衡之後,他打算作出一些讓步。
「沒有條件可談,如果貴方不是投降,不放下手中的武器,朕沒有興趣談下去。」朱駿態度十分強硬,盛氣凌人的道。
朱駿並非不想談,而是希望強硬的態度能夠讓自己在正式會談時撈取足夠地本錢。
「我們不會投降,因為我們並沒有戰敗。」肯特當仁不讓。
「既然如此,我們繼續開戰吧。」朱駿拂袖而去。
肯特被七八名衛兵送出了城池,當他回到戰艦地甲板時副官又報告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將軍,我們地物資消耗的差不多了,艦隊的淡水、火藥、藥材和糧食都出現了短缺。現在許多傷重的士兵無法得到有效的治療。」
肯特一言不發的進入指揮室,他也沒有了辦法,艦隊出海已有二十多天,船上的物資消耗一空是必然的,現在艦隊已經失去了馬六甲港口的補給,又攻佔不下眼前的這座城市,就算是想回航到爪哇修整恐怕也要在大海中航行一個月之久,艦隊的物資根本支持不了如此漫長的航行,現在他們唯一的機會只有與朱駿和談。
越往後拖一天,荷蘭人面臨的困境就會越來越大,他們缺少食物來養活數千名遠征軍士兵和水手、缺少藥物來治療傷兵,缺少火藥來保護自己,甚至連淡水也稀缺的很,因為卑劣的明軍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埋伏在城外的水源處等著取水的荷蘭人,每取十幾桶淡水就要面臨一次激烈地戰鬥。
三天之後的一個清晨,肯特又一次的請求大明皇帝地召見。這一次,他的態度恭謙了不少。
「尊貴的陛下,我們願意向您投降。當然,這並非是無條件地,另外我希望您能夠允許我們擁有武器。這樣才能夠保證我們的安全。」
朱駿帶著勝利者的笑容趾高氣昂的站在丹殿上︰「如果不放下武器,朕是不會和你談的,朕遠征的水師再過幾日便可抵達這裡,同時,他們還帶來了你們的親人,如果你想保證這些荷蘭人安全的話,最好讓你的士兵放下武器,因為戰爭是不會顧忌到老弱婦孺的。」
「我地士兵不能放下武器。」肯特知道,一旦放下了武器,整個遠征軍會被擺到受人任意宰割的地位。這一點,他不能接受。
接下來幾天裡,明軍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的騷擾,並且開始瘋狂的襲擊尋找淡水的荷蘭人,使得荷蘭人不得不用幾十具屍體去換的幾桶珍貴的淡水,這個時候,大明地水師返航了。一切都如戲劇一般,大明返航的艦隊肆無忌憚的從荷蘭艦隊三海里遠的水域大搖大擺的游戈停泊,而荷蘭人並沒有打算發動攻擊,因為這支艦隊不但火藥充足,而且還有數千名荷蘭公民。其中很大部分是荷蘭軍官地家人。一旦發動炮擊,不但會引起火藥充足的大明水師進行反擊,而且還有可能在惱羞成怒之下將艦隊上的所有荷蘭人全部殺害。
肯特開始神神叨叨起來,他總是在他的副官面前不停的喃喃的念著我們完蛋了之類的話,當副官向他匯報某樣事時,他會神情恍惚的在副官匯報過程中突然打起瞌睡,正如肯特所說的那樣,所有的遠征軍成員都知道,他們確實完蛋了,敵人地兵力越來越雄厚。自己一方失去了任何補給。甚至連前膛槍地火藥都出現了短缺,最致命的是。他們地家人還掌握在敵人的手中。
「我們願意放下武器,尊貴的陛下,您必須保證我們的安全,並且釋放我們的家人。」肯特又一次出現在朱駿的丹殿之下,用懇求的語氣道。
當天下午,五艘荷蘭戰艦和近二十搜武裝戰船靠近了海岸線,垂頭喪氣的荷蘭士兵、水手拋下了鐵錨,並且搭上了舢板,在明軍的監督之下一個個空著雙手登上了陸地。
接著三千名荷蘭士兵和水手被明軍押解到了山谷內,開始了他們漫長的俘虜生涯。
「你叫什麼名字?」阿姆斯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對每一個押解進來的俘虜登記造冊。
「克拉姆。」俘虜驚惶不安的回答,在他的身後,一名全副武裝的明軍士兵單手握著一把單刀,刀尖離他的身體很近。
「曾經從事過哪一類的工作?在遠征軍中擔任什麼職位?」阿姆斯對每一個俘虜都記載的很認真,他很榮幸能夠如上帝一般高高在上的審判這些荷蘭人,並且決定他們將來的命運。
「我曾在鹿特丹港擔任釀酒師,因為欠了一筆錢,所以進入了東印度公司,為艦隊的船員和水手們提供伙食。」
「很好,你可以走了!」阿姆斯很認真的在克拉姆的資料後方寫明了他的職業及特長,抬起頭用漢話對衛兵道︰「讓下一個進來。」
此次的戰果極其豐富,共擄獲西洋戰艦六艘,各種海船七十三艘,黃金七千三百兩,白銀九十萬兩,各種堆積在馬六甲港口的貨物珍寶更是不計其數,預計的價值至少有數百萬兩白銀,就連馬六甲總督辦公室的一尊鍍金的銅鐘也被人抱了回來成為了戰利品。
此外還有堆積在馬六甲倉庫的各種武器,單火炮就有一百一十門。
「陛下,根據統計,我們共有三千九百名戰俘,其中水手一千一百三十二人,炮手兩百三十人,專職的水兵一千四百五十三人,釀酒師、麵包師、會計師等各有二三十人,還有相當一部分水手和水兵曾經從事過木匠、皮匠、船匠、金匠、鐘錶工等職業。」阿姆斯認真的對著朱駿做起報告。
朱駿饒有興趣的翻閱著阿姆斯的報告︰「你調查的很詳細,朕要敕封你為西洋幫辦大臣,正三品的高官,薪水也要漲上一倍,從此以後所有的荷蘭戰俘都交給你來管理,你可以根據他們的才能來為他們設定自己的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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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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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9:17
第八十六章︰授勳
「碼頭要擴充,在碼頭和造船廠附近要建立一座軍港,專供七艘戰艦停泊,不要怕花銀子,再撥兩千訓練出來的新兵進水師營。」戰爭過後,朱駿才發現需要處理的問題越來越多,譬如現在的水師營,加入兩千的新兵之後已有近五千人的滿編規模,可水師營的指揮使劉二仍然在抱怨人手不夠,畢竟原先的水師營實在太過業餘,名義上說是水師,其實真正能夠作戰的戰艦只有一艘,另外就是五、六艘商船改裝的武裝戰船,朱駿毅然決定捨棄所有武裝商船,只留下十艘作為運輸船使用,水師的主要以七艘西洋戰艦為主。
這樣一來,朱駿手下的商船也多不勝數了,先前水師們在海上劫掠的大型商船已有二、三十艘,再加上此次突襲馬六甲海峽擄獲的上百條大中型商船,由於水師的人員緊張,已經抽調不出駕馭這些商船的人手,朱駿思前想後,決定賞賜一部分給此戰立下功勞的馬仁和黃掌櫃,還有那個蘇門答臘商人哈布達,其餘的全部拿去拍賣,對於駐紮在緬南的海商可以給予一些折扣。
「海商商會會長馬仁賞大海船十艘,黃掌櫃十艘,哈布達十艘。」朱駿頒布賞賜時有些肉痛,不過授人以漁對於他也有一些好處,這三個海商的產業都在緬南,每躺下來交的稅金也十分可觀,朱駿給他們的商船越多,他們賺的銀子也就成正比的攀升,稅金自然也就不菲了。^^ ^^
朱駿沒有想到地是。這一次賞賜無意中造就了緬南三大海商巨頭的崛起。
「戰爭中百姓損毀的房屋也要修繕,按人丁給予一些補償。」朱駿對戶部主事吩咐。
「劉愛卿,你們工部給朕打造一批勳章出來。做工務必要精細。」朱駿對工部尚書道。
工部尚書愕然道︰「皇上,什麼是勳章?」
朱駿猛然醒悟,這年頭還沒有勳章呢。於是道︰「朕會畫出圖樣來。」
「還有城市地規劃務必要盡快拿出詳盡的規劃圖來,如今城裡已有近十萬人口,阿瓦城的遷徙人丁還有四萬人沒有趕來,百姓們若是沒有房子住可是要罵娘地。」朱駿覺得自己財大氣粗了不少,國庫中的白銀已經高達一千五百萬兩,雖然籌建新都至少要用掉一半,但盈餘仍然可觀,朱駿打算拿錢砸出一個超級大都市出來。= ==
「從此以後,新都更名為海都,戶部要多制定一些吸引漢人的政策。」朱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來自於漢人。漢人所佔的比例越高,統治的基礎也更加穩固。如今的海都城裡,緬人最多,佔人口的百分之五十,有五萬餘人,其次便是漢人,共有三萬餘人。再加上荷蘭俘虜以及各國海商的遷入,已有了十萬人地規模。
「皇上,如今谷內的糧食已結了種,是否大力推廣稻種。」沐天波站出班道。
朱駿搖了搖頭,原先的稻種只有幾十畝的試驗田。如今全部豐收,朱駿特意花了幾天的功夫培育了一大批新式稻種,足夠開出百傾的良田,至少四、五萬人的糧食能夠得以解決,其餘人丁地口糧大多數還是依靠海商販運和向緬甸各城徵糧來解決,若是將稻種推廣開來雖然能夠解決糧食問題,但是朱駿就失去了稻種的壟斷,說到底,還是只在谷內栽種更加保險一些。
「此事從長再議吧。」朱駿一臉疲倦的揮揮手。
「退朝!」小桂子尖銳的長音在宮殿上空迴盪。
翌日。
近萬名各營士兵在忠烈祠前的廣場上彙集,隨著軍官地哨聲整理著隊列。他們面向內城宮牆挺直了胸膛。緊接著,數百具上好的棺木被披上日月旗一個個的抬入忠烈祠。士兵們整齊劃一的向每一個送入忠烈祠的棺木行了胸禮,將他們的戰友目送而去。
緊接著是白色素裝的學生以二人為一隊拱抬著花圈在尖塔下獻祭,這些江南的孤兒來到緬南已有半個年頭,早已不是原先面黃肌瘦的形象,由於良好的飲食以及每日兩個時辰地出操,讓他們地臉部豐腴了不少,身體比之其他人更要健壯。
近千名學生列成五列,高昂著頭站在尖塔之下,莊重的一齊大喊︰「吾等立誓,必當繼承忠烈余志。保家衛國,報效浩蕩皇恩,使大明江山永固萬萬年。」
整齊劃一地童音過後,廣場上萬名士兵高吼︰「願繼承忠烈余志,追隨吾皇北伐驅虜,安吾漢民,保衛吾皇萬萬歲。」
「敬禮!」禮部侍郎中氣十足的嗓音迴盪在廣場上。****
嘩啦啦的鎧甲摩擦聲連成一片,所有人整齊劃一的半跪在地,右手撐住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向著尖塔致敬。
「聖旨到!」一名小太監捧著金黃絲帛出現在內宮城樓,俯視著宮牆下數以萬計的士兵和數萬的百姓高聲誦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安危,皆托付於三軍忠烈之士,如今國難至此,奮烈忠勇之士數不勝數,朕嘗念及此甚慰之,特加恩旨加倍忠烈撫恤,以安烈屬。」
「吾皇萬歲!」千萬個聲音大喊。
「忠烈為國死戰,朕甚為不忍,從此之後,忠烈之父母便為朕之父母,忠烈之妻兒既為朕之妻兒,朕已頒布旨意消減內庫開支,終止宮殿籌建,節餘銀兩盡皆供奉烈屬,以表朕心。」
「吾皇萬歲萬萬歲!」一浪接著一浪的呼聲越來越高。
轟隆隆的禮炮響起,緊接著內宮宮門大開,朱駿穿著冕服珠冠在群臣的擁簇下闊步而出,禮部侍郎大呼一聲︰「授勳儀式開始。\\\\\\」
「吾皇萬歲,吾皇萬萬歲!」朱駿的出現讓祭祀大典進入了高潮。
待山呼萬歲的響聲漸漸消沉之後,朱駿身後的小太監又捧了一張聖旨出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軍將士忠君愛國,奮殺敵酋者七百三十二人,功勳卓著,朕特設勳章獎勵,所有有功人等朕親自授予勳章,欽此。」
朱駿所設計的勳章共分為三種,最高等的是翡翠勳章,勳章正中雕刻了一條三爪銀龍,名曰龍驤。二等為黃金打造,中間雕刻雙翼金虎,名曰虎翼。三等為白銀打造,雕刻的是麒麟,名曰麒麟。最末等的是黃銅打造,中間雕刻長蛇的毒蛇勳章。
勳章雖然分為四等,但審核相當嚴格,必須得由指揮使等官員在戰鬥之後提名,接著兵部與禮部聯合下派官員審核,之後再向內閣報批方可通過。
因此此次授勳的人並不多,那名帶領敢死隊衝殺荷蘭人火槍陣的千戶也不過是得了個三等麒麟勳章,獲得毒蛇勳章的只有四十一人,朱駿親自給這四十二人授勳。
按照朱駿的構思,勳章更大的用途是一種榮譽的象徵,但是好處也不少,可以免除賦稅,還可見官不拜,並且會被寫入履歷,晉陞也比普通軍將要快一些。
「吾皇萬歲!」第一個授予三等麒麟勳章的千戶哆嗦著嘴激動的道,他低著頭不敢去看為他授勳的朱駿。
朱駿非常小心的將麒麟勳章扣在他的胸甲前,只看他的手臂綁了一層厚厚的紗布,輕輕的拍了拍的肩道︰「手臂受傷了?」
「回稟皇上,給紅毛的火槍擊傷的,末將報了仇,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千戶依舊低著頭,不敢直視朱駿,只是聲音中透著一股驕傲。
「壯士!」朱駿大讚了一句︰「你是有功之臣,為朕擊殺了九名荷蘭士兵,就不要跟朕扭扭捏捏了,把頭抬起來。」
千戶猶豫了一會,挺胸抬起頭道︰「末將遵命,末將的命就是皇上的,為皇上效力萬死不辭。」
「好!」朱駿大喜︰「朕取的就是你這份忠心,你叫什麼名字?」
「末將名叫王秋,原是雲南人,跟隨皇上和沐公爺入緬的。」王秋回道。
朱駿心念一動︰「朕想組建敢死營,朕讓你做敢死營的指揮使,你敢不敢?」
敢死營,顧名思義更大的用途是去做炮灰,有了危險他們衝在最前,但是功勞也是最大。
王秋見皇上和顏悅色,也少了顧及,大大咧咧的道︰「末將當然敢,皇上指向哪裡,末將就沖在哪裡。敢死營沖在三軍最前,末將沖在敢死營最前,絕不給皇上丟臉。」
朱駿點頭,越來越覺得這個粗漢有些意思,佯怒道︰「你是指揮使,當然不能衝在最前,否則你若陣亡,敢死營豈不是群龍無首?」
「皇上有所不知,要想讓士卒拚命,一來是要令行禁止,二來便是要皇上為他們了卻牽掛,使他們死後不再擔心妻兒的生活,這第三便是要帶兵之人奮不顧身,這才能做出一個榜樣。末將願為皇上做這個榜樣。」
朱駿想不到他還有這一番見識,對他更加賞識︰「既然如此,朕便立你為榜樣,三軍陣前,敢死營為先鋒,敢死營最前,汝為先鋒。來啊,給王秋將軍賜酒,朕要和他痛飲三杯。」
「末將謝皇上賜酒。」王秋大大咧咧的應承。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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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9:35
第八十七章︰變化
新始年四月,幾艘海船到達海都港口,黃安一臉疲憊的登上舢板上岸,行了近兩個月的船,總算又是運來了一批孤兒,現在他得先去稟告,而後再對船上的孤兒進行安置。
整個新都港口共有七座碼頭,分別錯落在海灣數里長的岸上,除開一個只供停泊軍用戰艦的碼頭之外,其餘的盡皆供商用船隻停靠,往來縱橫的商船無數,卻又規劃得一,各行其道,一點也不顯得凌亂。
黃安上了碼頭,不由得倒吸了涼氣,四個月前他從這裡出海回航時碼頭才剛剛建起,轉眼之間,這裡便是車水馬龍,商賈遍地了。
碼頭的出口處站著兩名筆挺的稅丁,他們的身後是兩張標旗,標旗用各種文字寫著海貿稅務所前走二十丈,所卸貨物均按船隻大小徵收稅金。
黃安先到海貿稅務所,這裡並不算大,只有三間水泥房屋,裡面放置著一張三丈長的長桌,後面是一排拿著算盤的稅查正撥弄細察著各種帳務,兩邊則是幾十名手持著武器的稅丁,有幾個海商坐在稅查的對面查詢自己應繳的稅款,黃安細看之下,倒覺得這裡不像個衙門,倒像個當鋪,而這些整理賬冊的稅查和當鋪的朝奉倒是有些相像。
黃安找了個位置,坐在一名空閒的稅查對面,還未來得及開口說幾句奉承話,那稅查便先開口了,他很有禮貌對著黃安點點頭︰「這位公子,可是來繳納稅款的?」
黃安道︰「正是。黃某押了三艘大貨船過來,只是不知稅金是多少?」
稅查開始撥弄起算盤,一邊給黃安解釋道︰「按大明律。每艘往返港口的大貨船稅金是白銀一百兩,三艘就是三百兩。」稅查一邊說一邊在抓起毛筆蘸了蘸墨,在白紙上寫了兩份收據。道︰「你若是要卸貨,繳納三百兩銀子地稅銀,拿著這張單子便可將貨運出碼頭了。」
黃安覺得大是新奇,他是海商世家,所去的港口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規矩,不由得問道︰「在下收了這張單子,那些守衛在港口地稅丁就會放行卸貨嗎?難道你們不怕有人偽造單子?」
稅查倒很有興趣給黃安解釋,他指了指另一張單子道︰「這單子共有兩張,一張給你們海商。另外一張自然要呈送到北鎮撫司的稽查科,守衛港口的稅丁全部由稽查科管理,我們開單之後,也會給稽查科一張,到時你要卸貨,將單子交給稽查科地稅丁之後,他們自然會拿出另外一張單子出來。兩相對照之下,才會確認你的單子不是作偽的。」
黃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種方法雖然有些麻煩,但是等於將收稅的權利分給了稅務所和稽查科兩個部分,除非北鎮撫司的稽查科與戶部管理的稅務所兩個部門同流合污。否則不可能出現勒索稅金的現象,這對海商們有好處。
黃安交完銀子,領了稅查開的單子,稅查又笑著道︰「公子對在下的服務可滿意否?若是滿意,可在門口地帳台那裡為在下寫上幾句好評。」
黃安扭過頭,果然看見門前一個穿著七品官袍的官員危襟正做在門前的角落裡,案前放著滿滿的書冊。
「那是大理寺的監察科,若是客商對咱們稅務所的工作滿意可在那裡寫上好評,若是不滿意,有可寫上差評。若是有人向你索賄有可寫上。自有大理寺的監察科前來探察處理。」稅查在一旁解釋。
「不止如此,御史們也會經常前來檢視。所以在下才請公子幫在下寫個好評,年終可以多給些獎金。」稅查地微笑非常職業,倒像個酒館裡的小二,而不是吏目。
黃安不由得大是驚奇,一個小小的稅務所竟然糾集了戶部、北鎮撫司、大理寺、御史道幾大部門的觸角,這樣一來,部院之間相互掣肘,別說貪污索賄,恐怕就是多了一隻蒼蠅都會有人報到皇帝的耳朵裡去,還有誰敢徇私枉法,難怪這稅查對待自己如此客氣。
黃安應承了稅查,在那九品官員案前用毛筆給稅查勾了個好評,才出了稅務所,街道上已是人來人往、比肩繼踵,偶爾人縫中傳來︰「賣報、賣報!《程朱聖人言》翰林院主筆趙得盛親自辯駁陽明心學地文章,皇恩浩蕩,陛下諭旨戶部在城西開設粥棚,廣濟孤寡弱民。」
黃安走過了幾條街,問了路人,才知道了禮部大堂的路徑,按皇上的吩咐,所押運來的孤兒先去禮部報到,由禮部的官員交割安置。
到了禮部,便有個堂官接待黃安,彼此客氣了幾句之後,堂官便吩咐幾個衙役去碼頭接人。堂官拱拱手,笑嘻嘻的對黃安道︰「黃先生旅途勞頓,為我大明不辭勞苦。皇上早有旨意,若是先生到達海都,立即讓人通報,皇上要見見你。」
「承蒙皇上錯愛,折殺了小人。」黃安回禮客氣了一句。
「那麼,黃先生可在城內轉一轉,如今的海都城一天一個樣,每日都有新鮮的玩意出現呢,在東街有一個夷人的馬戲館,黃先生不妨去瞧瞧熱鬧。只是正午時務必要來禮部大堂一趟,那個時候皇上差不多派內監前來宣旨請黃先生入宮了。」
「有勞大人。」黃安抱拳致謝,便出了禮部,信手在街上閒逛,只是他因為往返於江南的緣故,雖然向朱駿扯下辮子表示了忠心,但回航之後還是蓄了辮,引得行人駐足旁觀。直到了正午,意猶未盡地黃安滿是感歎新都地變化著回到禮部大堂。
皇帝果然有了旨意,早有個小太監等了他半晌,見他來了急忙宣旨,門口也停好了馬車,帶著黃安入宮陛見。
「小人黃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黃安見著朱駿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忙不迭地打千,等他醒悟過來打千是滿清的規矩時又連忙跪倒告罪︰「小人該死,差點以蠻夷之禮拜見我華夏之君了。」
朱駿知道他在江南呆久了,滿人的禮儀一時沒有改變過來,哪裡會有怪罪之心,忙去扶他︰「黃愛卿,你又瘦了一些,想來在海上顛簸的很吧,坐下說話吧。」
黃安小心翼翼的在殿中的一方圓凳上半坐,稟道︰「小人幸不辱命,這一趟帶了三艘大海船過來,共運了一千三百名孤兒到此,只是海上風浪太大,沿路上幾個身體瘦弱的受不得顛簸得病死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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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49:54
第八十八章︰反戰
在這個時代,人命原本就如草芥一般,更何況是那些八旗鐵蹄下的孤兒,朱駿對於孤兒雖然抱有相當的同情,但利用的成分也不少,朱駿並沒有把死幾個孤兒放在心上。
「黃愛卿不必自責,這一趟從江南來,可有什麼關於韃子的消息嗎?」朱駿坐下,笑吟吟的看著黃安,近日以來,朱駿的自信心越來越膨脹,雖然只是笑,卻也養出了一股傲人的氣度,使人不可直視。
「江南還是老樣子,只是韃子順治皇帝死了,新繼任的是年號康熙的小兒,把持國政的班子仍然是那幾個,想必皇上已經知悉了此事,只是小人到了海都倒是看到了不少趣事,吾皇英明,一年前這裡人口不過萬人,就算是茅屋也不超過一百,想不到發展如此迅速,人人都道江寧富庶,比之這裡猶恐不及啊。」
朱駿倒是不覺得發展如何迅猛,說到底,海都能有今天的規模都是用銀子砸出來的,而這些銀子都是搶掠而來,三百六十行,有哪行比得上打劫?
二人閒聊了一會,朱駿離座道︰「朕要出宮去看看那些新來的孤兒安置的如何,你陪朕一起去。」
黃安點頭,隨著朱駿出殿,在一行護衛的擁簇下上了馬車,向著山谷疾馳而去。** ***半年前,黃安也是從這條道路進的山谷,時過境遷,看著車窗前聳立的高大建築,不由得頗有感慨。
待到了谷口,戍衛的門丁打開了厚重地鐵門。數輛馬車魚貫而入,這裡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寬闊的水泥大道貫穿山谷。兩旁是金黃的稻田,每隔幾十畝地便有引水渠通過,全是從四周山澗中所引來地水源。中途會有幾個塔樓,樓中士兵的身影矗立的筆直,一有特殊情況便會敲響樓內地警鐘。
等到了安置孤兒的學堂,這裡早就不似從前那般落魄了,一座座高樓連成一片錯落有致,每座高樓前都有匾額前寫著講武堂習文堂通譯館機械館飯堂宿舍圖書捨等字樣,所有的高樓組成一座超大的四合院雛形,正中便是一塊礦闊的空地,空地的正中,是一桿日月旗迎風飄揚。
待馬車進入空地。近千名學子列著整齊的隊列在這裡肅穆而立,朱駿下了馬車,少年們一齊單膝跪下,右手撐地︰「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整齊洪亮,還帶了一些少年的稚嫩之音,十分清脆。
待少年們行過禮後。數十個前排的教諭才跪下行禮,朱駿叫過平身之後,大家才稀稀落落的站起,黃安趁機打量著這些一年前還是面黃肌肉地少年,現如今已是風度翩翩。統一穿著青衫,有的滿臉都是一副書卷之氣,有的威武健壯,闊步而立,不由得又是一番感慨。
「那些新來的孤兒呢?」朱駿叫過一名教諭問。
「回稟皇上,他們在海上翻騰了兩個月,身心疲乏,微臣給他們吃了些東西之後便安排他們在新造的宿舍中睡了。」教諭回答。
「這樣安排很好,還要請幾個醫館的大夫給他們看看身體,海上風浪大。說不定會落下一些隱疾。及早治療總是好的。」
「微臣記住了。」教諭點點頭。
這時遠處響起一陣嘈雜地叫喊聲,朱駿隱隱聽到有人道︰「張三寶快出來。老子這次一人撂翻你們五個,不敢出來就是孬種。」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朱駿看到少年隊伍中幾個魁梧的少年臉色發紅,擠眉弄眼的往四合院的門外看。
「這是怎麼一回事?」朱駿叫住一個擠眉弄眼的少年。
「回皇上,是敢死營地人要來決鬥。」少年撓著頭訕訕回答。
朱駿心裡已明白了怎麼回事,為了練兵,明軍並不阻止士兵之間有組織的毆鬥,只要雙方向指揮使同知一級軍官的報批,便可選好場地空手決鬥,因此,明軍中決鬥之風盛行,吵了架的要決鬥,發了餉銀高興也要找個人決鬥,吹牛時被人戳破更是要指名道姓將駁了自己面子的人挑出來鬥鬥,對於這種事朱駿一直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當兵的年輕氣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精力,明軍的軍規又嚴厲的很,他們整日不是憋在山谷裡訓練,就是上戰場拚殺,娛樂節目實在太少,因此,決鬥成為了士兵們發洩精力和娛樂地一種方式,只要不出人命,根本就沒有人去管。
「你是講武堂地學生?」朱駿打量著少年孔武有力的身體問。
「是。」少年回答。
講武堂屬於軍校性質地科目,平日裡的訓練與軍營的士兵同步,只有到了傍晚之後,才回到學堂裡學習策論以及相關的軍事知識。
「你除了打熬了一身的力氣,還學到了什麼?」朱駿有心要考較他,遠處罵罵咧咧的挑戰聲可能因為發現了朱駿所乘的車輦,知道皇上在學堂裡,早已消失的沒有影了。
「皇上,教諭們教了學生很多東西,譬如一營三百人每日所耗多少糧草,步兵營強行一日可走多少里路,若遇到陰雨天該如何紮營等等。」
朱駿愕然︰「只教這些?難道沒有三十六計亦或是戰略戰術嗎?」
朱駿因為是軍事的門外漢,所以對學堂的干涉並不多,對講武堂要學習的相關知識並不瞭解。
「皇上,教諭曾言,要帶兵就必須先知兵,然後再學會練兵,帶兵之法要最後才能學到,否則只會讓我們講武堂的學生變成戰國時的趙括一般只會紙上談兵。」
朱駿啞然,不由得笑笑︰「教諭說地對。」他沉吟了一會又道︰「既然有人向你挑戰。你現在便去吧,好好的打,不要弱了講武堂的名頭。」
少年歡呼一聲。眉開眼笑地道了謝,呼嘯一聲,與一干魁梧少年疾奔而去。
「黃愛卿。隨朕到學堂裡去坐坐吧。」朱駿望著少年們的背影,不禁啞然失笑,轉過頭將目光放在一旁的黃信身上道。
呂宋海域上,一場海戰剛剛落下帷幕,西班牙艦隊受創,只有一艘滿是彈痕地戰艦死裡逃生脫離了戰場。荷蘭人挾海戰大勝之威,在呂宋沿岸登陸,立即遭遇到西班牙陸軍的瘋狂反擊。
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就此展開,荷蘭人雖然失去了馬六甲,但是由於兵力受制於呂宋、台灣兩地。一時間也抽不開身去向緬南的明軍報復。
正在荷蘭人慘勝的攻破呂宋數省之時,在呂宋東部海域上五十艘鄭氏船隊突然出現,他們虎視眈眈的在呂宋東部島嶼上駐紮,似乎有了在此常駐的打算。荷蘭人的攻勢漸漸緩了下來,鄭氏艦隊是敵非友,且意圖不明,他們只能將進攻呂宋的一部分軍力抽調出來。防備鄭氏艦隊干涉,這樣一來,呂宋當局的壓力漸漸降低,開始組織了幾次規模較大地反撲,並且收復了南方兩個沿海的省份。
荷蘭人終於頭痛起來。台灣眼看就要陷落,而馬六甲又遭受了明軍水師的襲擊,襲擊緬南的艦隊全部投降,戰艦也被明軍全部繳獲,而呂宋的戰局又不容樂觀,荷蘭人第一次在南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我們必須從戰爭抽出身來,在馬六甲,我們失去了進入南洋地海上通道,在呂宋。我們雖然消滅了西班牙海軍。但是我們的僱傭兵在呂宋的陸地上每天都會有幾十人的傷亡,東海的鄭氏船隊還封鎖了公司商船前往日本貿易地通道。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拖垮的,我們已經四面受敵,難道這些還不能夠讓你們作出決斷嗎?先生們,公司的責任是為我們的股東賺取足夠的銀幣,而我們卻在這裡考慮如何消耗我們的銀幣去進行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我希望董事會能夠派人前往緬甸、呂宋、台灣等地和我們的敵人和談,先生們,請不要再猶豫了,戰爭每拖一天,我們所受的損失就會越大,就算是最後我們勝利了,我們也不能從中撈取到多大的好處。」荷蘭當局開始出現了反戰地聲音,在董事會上,有人怒不可揭地拿出一連竄的數據來責難發起戰爭地相關責任人。
荷蘭東印度公司由位於阿姆斯特丹、澤蘭省的密德堡市、恩克華生市、德夫特市、荷恩市、鹿特丹市六處的辦公室所組成,其董事會由七十多人組成,但真正握有實權的只有十七人,被稱為十七紳士,這十七名巨頭大部分都滯留在荷蘭本土,唯一一名留在爪哇的董事名叫莫漢,西班牙艦隊襲擊荷蘭商隊事件中,那名年輕的青年商人是他的孫子,這也促使了他大力的支持了荷蘭艦隊的報復計劃,現在他正坐在皮椅上,不動聲色的看著發難者,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旁觀者,雖然是他大力的促成了戰爭的爆發,但是反戰者還沒有愚蠢到將怒火發洩到這名權勢極大的老人身上。
反戰者的目標是爪哇總督哈特林。
「讓我們來看看這份戰報吧。」反對者又拿出一份文件,對著與會的數十名公司高級人員揚了揚道︰「呂宋戰爭爆發後,我們損失了三艘戰艦,失去了四百名水手和水兵的生命,為了支持這場海戰,公司拿出了三萬枚銀幣作為軍費,這並不算什麼,在陸戰中,我們已經有一千四百名僱傭兵戰死,單這些人的撫恤金就需要花費七萬三千銀幣,所消耗的戰略物資共需九萬銀幣,還有因為開戰之後各種開銷,先生們,我們將耗費掉近四十萬銀幣來維持這場戰爭。另外,我們在馬六甲損失更大,那裡的一切已經被燒成了灰燼,我們損失了三千名士兵和數以百萬計的珠寶。在台灣,我們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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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0:08
第八十九章︰爭國本
飽受反戰派攻擊的爪哇總督哈特林終於離座站了起來,他氣呼呼的一拳砸在長條形的會議桌上,大聲反駁道︰「荷蘭的榮譽以及公司的利益不允許我們與敵人和談,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們的損失已經夠多了,所以我們更應該從戰爭中把損失彌補回來,貿然的退出戰爭只會讓我們的名聲掃地,而且會讓我們先期投資的戰爭經費全部化為烏有。」
哈特林正了正腦袋上的三角合帽,厲聲責問那名口才出眾的反戰者︰「我們前線的戰士正在為勝利而流血犧牲,哈弗斯先生,看看您在這裡做什麼,您這樣的行為只會讓士兵的血白白的流淌在戰場上體現不出任何的價值,戰爭必須繼續進行下去,我們沒有退路,只有將對手徹底的毀滅並且將我們失去的東西奪回來。」
哈特林語氣緩和了一些,對於會的人道︰「參謀部已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如果順利的話,我想我們將會增加一個強大的盟友加入這場戰爭,到了那個時候,這場戰爭的局面將會扭轉,公司將會受益。」
反戰者被哈特林的氣勢嚇了臉色有些發白,他訕訕的坐回原位諷刺道︰「又是這一套,這群瘋狂的戰犯們不但會花言巧語的欺騙士兵在前線為他們流血,戰局不利時總是喜歡提醒我們局面將會得到改觀。」
會議室裡的局面尷尬起來,大家都將眼楮望向了會議桌上首的老莫漢,這位有著七十高齡地董事仍然顯得精神矍鑠。在南洋東印度公司裡,他有著無以倫比的威望和權力。
老莫漢輕聲咳嗽過後,黯淡無光的眼眸落在了爪哇總督哈特林身上︰「總督閣下。你把你地計劃在這裡念出來吧,如果可行,戰爭會繼續下去的。」
「好的。先生。」哈特林從文件夾中抽出一份報告︰「先生們。」哈特林清了清嗓子,目光掃向與會地人員道︰「西班牙軍隊根本不堪一擊,我們之所以陷入呂宋無法將它們擊敗,很大部分原因是由於我們受到了鄭氏水師的影響,我們不得不抽調出優勢的兵力來防守他們,這樣就使得我們在呂宋戰爭所投入的軍隊並不多,而緬甸明軍的動向也十分可疑,他們現在擁有七艘以上的戰艦供他們的海軍使用,根據他們一貫的作戰方式,爪哇有可能像馬六甲一樣受到被他們突然襲擊。因此,我們又不得不把一部分兵力在爪哇留守。就因為這樣,我們軍隊不能緊緊的握成一個拳頭,只能將它們分為三分,一份防備鄭氏海軍,一份防備緬南明軍,最後一份才真正的投入到了呂宋戰場上。因此,我們必須尋找到一個可靠地盟友,牽制住鄭氏海軍和緬南明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利用我們的優勢兵力首先幹掉西班牙人。」
哈特林侃侃而談。他反覆的強調荷蘭不能迅速攻佔呂宋的原因,接著又道︰「根據我們的瞭解,不管是鄭氏海軍或是緬南的明軍,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個敵人也時刻想著如何把他們消滅,只是苦於海洋和山峰地阻隔使得他們找不到機會,這個龐大的新興帝國擁有人數超過百萬的陸軍,遺憾的是他們沒有可供遠洋作戰的戰艦使得他們只能站在沙灘上看著他們地敵人在海外逍遙,諸位想知道這個帝國的名字嗎?」
哈特林說到這裡,老莫漢露出了微笑。怡然自得的瞇著眼楮背靠在皮椅的後墊上養神。
哈特林不理會目瞪口呆的與會人員。攤開了地圖,在遠東正中最大的一塊疆域上指了指道︰「就是它。我已經向這個帝國的皇帝派出了使者,荷蘭擁有世界上最多的先進戰艦,而這個帝國擁有世界上最多的騎兵和步兵,我們為什麼不能聯合起來消滅我們共同的敵人呢?」
會議室裡傳來稀稀落落地掌聲,仍然有許多人並不明白,有人站了出來道︰「總督閣下,您是否能夠說地詳盡的說一說您所說地帝國為什麼會願意幫助我們,他和緬甸明軍、鄭氏水師之間有什麼仇恨嗎?」
哈特林總督與老莫漢相視一笑,道︰「是的,他們有非常大的仇恨,東方人有句俗語叫做不共戴天,形容的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支持總督的意見,我們不但要和大清國聯合起來,還可以將我們的老朋友日本也拖入這場戰爭,因為鄭氏海軍的阻撓,日本的海洋貿易已經完全中斷,我想,他們願意隨我們一起加入戰爭並且分享勝利果實的。」老莫漢拄著手杖站起身道。
十七世紀中葉的日本為江戶幕府時代,現任統治者為征夷大將軍德川家族第三代德川家光,由於當時的日本採取閉關鎖國的政策,使得對外的海外貿易完全落入了荷蘭人手中,上至軍火武器,下至米糧都由荷蘭商人運送,自從鄭氏水師收復台灣的戰爭打響,荷蘭通過台灣海峽運送到日本的貨物日漸減少,使得日本的物價飛漲,民生困苦不堪,甚至在奈良等地還爆發了幾次農民起義,德川幕府為此頭痛不已,老莫漢有信心讓幕府將軍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前提條件是大清國與荷蘭結成盟友,達成某種協議。
有了老莫漢的表態,會議的結果立即發生了逆轉,大多數的高層人員同意將戰爭繼續打下去。
朱駿仍然沒有察覺到一個針對明軍、鄭氏水師、呂宋的盟約已經悄悄的露出雛形,因為一件更大的事正衝他而來。「皇上子,如今我大明已步入正軌,不日便可收復北疆平定天下,老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禮部尚書楊文禮先是給朱駿灌了碗迷魂湯,接著話鋒一轉,又道︰「皇上子嗣已失散早殤殆盡,吾等臣民心有如焚,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儲君,如今皇后王氏也已失散,微臣斗膽,還望皇上另立中宮,早生皇子,以安國本。」
「臣附議!」猶如事先商量好的一般,楊文禮話音剛落,便有幾個禮部官員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
「楊大人說的極是,老臣附議。」一向對朱駿千依百順的黔國公沐天波出班。
「臣等附議。」所有的大臣一齊拜倒。
終於來了,朱駿苦笑,他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先前國家風雨飄搖,這些大臣們暫時沒有顧上,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了一些,這些臣子們又恢復了原來的面目,聽到楊文禮說到以安國本四個字時,朱駿想起了明朝歷史中著名的爭國本事件。
明萬曆年間圍繞皇位繼承展開的爭論。國本即太子。神宗王皇后無嗣,王恭妃於萬曆十年生長子常洛,是為皇長子。鄭妃於十四年生子常洵。神宗因寵愛鄭妃,進其為皇貴妃,對王恭妃則不加封,且遷延不立常洛為太子,於是朝廷內外紛傳神宗將廢長而立愛。二月,戶科給事中姜應麟首先抗爭,主張冊立元嗣為東宮,以定天下之本。因此而被貶為廣昌典史。此後朝臣多次奏請,均被神宗以瀆擾、激聒、離間、賣直等罪名加以貶斥。二十年,大學士王家屏等封還御批疏,請神宗採納諸臣立儲之請,被免職。次年正月,神宗以手昭示大學士王錫爵旨,擬把皇長子常洛、皇三子常洵和皇五子常浩一併封王,日後再擇其善者為太子。錫爵懼失上意而奉詔擬旨,又外慮公議,遂擬疏請令皇后撫育長子,則長子即為嫡子。神宗只以前諭下禮官,欲行三王並封之禮。朝臣大嘩,紛紛指斥王錫爵委婉容悅。錫爵自劾三誤,請辭職,神宗亦迫於眾議而收回前命。此事一直爭論不已,前後延續達十五年之久。
此次事件一直鬧了十五年,期間因抗爭而被貶斥的大臣數以百計,請辭的內閣大學士五根手指都算不過來,由此可見,明臣們的腦子一根筋到了什麼地步。
如今,終於輪到朱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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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0:24
第九十章︰爭國本 二
「皇上,翰林院編修王庭儒家有一女,德淑兼備,正是上好的中宮人選。」眾大臣見朱駿並不接話,以為朱駿默認了,已有人叩拜道。
王廷儒的女兒?朱駿倒吸了一個涼氣,原本打算找個老婆熱熱炕頭的心思一掃而空,從阿瓦遷徙到緬南的路上這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他是看過兩眼的,年齡太小不說,長的也是普普通通,至於什麼德淑兼備對於朱駿的用處不大,堂堂大明皇帝的老婆豈能如此寒顫?德淑兼備有個屁用。
朱駿並不是個什麼高雅的人,更不相信什麼心靈美才是真的美的鬼話,他原來以為皇帝的老婆不說傾國傾城,至少也得是個美女才算是拿得出手,可大臣們卻不這樣看,在古代,選立皇后首先看的品德,其次是家庭背景,這其中的規定很多,特別到了明朝,除了異族不允許封後之外,各種各樣的規矩數不勝數,最末才是相貌。
讓朱駿去娶一個十三歲且又相貌平庸的小丫頭片子,朱駿恐怕寧願找塊豆腐撞死拉倒,什麼事都可以讓步,朱駿卻絕對不敢在這種事上含糊,在大臣們引頸相盼的目光之下朱駿搖搖頭︰「王氏有德,奈何年歲尚小,此事容後再議吧。」
朱駿打算先拖延時間,卻低估了明朝大臣們源源不絕的戰鬥力,他的話音剛落,便有御史站出來道︰「皇上既不願立王氏為後,微臣倒有個絕佳的人選。」
「刑部侍郎李廣孝有一女,德才堪優。如今正待字閨中,皇上不若立李氏為後。」
「朕已說過,此事容後再議。你沒有聽見嗎?」朱駿對這些雞婆的大臣逼地有些煩了,老子結婚關你屁事。
「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御史不依不饒的責難道︰「如今中宮無後、國無儲君,陛下想要拖延到幾時?」
朱駿被他責問的來了火。怒喝道︰「你是這樣和朕說話地?這是朕的家事,豈容你一個小小御史來管?還不退下。」
「食君祿者,忠君之事,臣不敢退。」御史倒也硬氣,慨然道︰「天子,國之重器也,天子家事即為國事,微臣為大明江山計,不敢不管。」
「臣附議!」有人站出來頂梁。
「臣附議。」沐天波肅穆而出,這一次他是爭國本的主力
「臣等附議。請皇上立中宮,正國本。」更多地大臣站了出來,就連一向與世無爭的楊嗣德也凜然出班,整個朝堂上只剩下剛從阿瓦城歸來的周慕白左右為難的立在班中猶豫了片刻之後也訕訕的出班朗聲道︰「臣附議,立中宮早生皇子乃是國之根本,請皇上三思。」
朱駿臉色及其難看的冷笑一聲︰「宣旨,摘去這御史的烏紗。開革他的官職,永不錄用。」
說話間朱駿已長身而起,揮袖道︰「退朝。」
「退朝!」侍立的太監拉著長音迴盪在朝堂上。
待朱駿走後,朝堂上只剩下一地的官員跪在殿下面面相覷。
朱駿回到寢殿時已消了氣,說到底。這事主要還是時代地認知問題,朱駿沒有錯,在他的時代裡,結婚講究的是情投意合,他只是想找個自己看著順眼的人而已,要求並不算高。御史也沒有錯,他的職責就在於糾正皇帝的錯誤,國家沒有儲君作為御史著急上火也是應該的。可錯地是誰呢?朱駿也不清楚,只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台階可下,絕對不能向大臣們服軟的。現在的事情已不再是結婚生子這麼簡單了。已經演化成為一場皇權與臣子之間的鬥爭,朱駿後退一步。臣子們就會步步緊逼,今日可以讓你立王氏或者李氏為皇后,明日便可讓你立老大或老二為太子,所以朱駿得硬扛著。
整整三天,朱駿沒有去上朝,只是把自己關在宮裡,百官們倒也不以為意,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這讓朱駿感到了一絲危險,根據他對這些大臣的瞭解,此事絕非這麼簡單,越是風平浪靜,波濤來地就越是洶湧。「小桂子,你過來陪朕說說話。」朱駿氣悶之餘,原想看些閒書解悶,可心緒不平,實在沒有心思,只好百無聊賴的放下書本朝著侍立一旁的小桂子招招手。
「皇上可還是為朝堂上那些大人們生氣嗎?皇上,不值當的,您是九五之尊,沒必要為那些書獃子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豈不是得不償失?」小桂子給朱駿端來一杯香茗,笑嘻嘻的奉承。
朱駿拉下了臉,厲聲道︰「這是國事,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內監能插嘴的?朕不是說過,太監不得干政,違者重罰的嗎?」
「皇上恕罪,奴婢萬死。」小桂子嚇了一跳,見平日裡和顏悅色的朱駿發起怒來連忙磕頭求饒。
朱駿只不過是想敲打敲打他,倒沒有真拿他治罪的意思,冷著臉道︰「起來吧。」
小桂子一直在朱駿身前伺候,第一次見朱駿地臉色這樣難看,忙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只是在宮外聽說一些謠言,實在氣憤不過,為皇上不值才說了幾句誅心的話,奴婢再也不敢了。」
「聽到了些什麼謠言?」
小桂子道︰「奴婢不敢說。」
朱駿豈不會知道小桂子地心思,冷聲道︰「快說,少和朕耍心眼。」
小桂子道︰「奴婢出宮時聽說那個革職的御史如今逍遙的很,不但每日都有官員士紳爭相邀他各處赴宴,人人說到他時都贊其忠直,學堂裡的教諭們還紛紛邀他講學,奴婢還聽說,海都的各處邸報都紛紛拿他和古時的魏征相比,這話裡頭又暗暗嘲諷皇上沒有唐太宗般的氣度,不能廣開言路,都說那御史是生不逢時。皇上勤政仁德,奴婢是看在眼裡真真切切的,如今鬧成這樣,奴婢實在是為皇上不值,這些官員士紳們實在是太不懂規矩,因此才說了一些怨氣的話,還請皇上責罰。」
小桂子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見朱駿並沒有發怒,只是微微瞇著眼楮想著心事,遂站到一邊不敢打擾。
這樣的結局是朱駿所預料到的,在其他朝代,皇帝是沒有錯的,不管發生什麼民間的輿論永遠都會將過錯責怪到女人和奸臣們身上,皇帝再昏庸無道,那也是因為有後宮亂政或是有奸臣挑撥。但是明朝卻是個極其特殊的時代,這個時候大臣們掌握了民間輿論的權利,大臣們不管對錯,直言犯上者都會受到民間的瘋狂支持,鄉紳士子們對他頂禮膜拜,同僚們更是將你當作直臣來給自己作為榜樣。而一旦你跟皇帝穿了一條褲子,那麼問題可就鬧大了,首先,你會遭受所有人的唾棄,其次,你也別想在朝廷這一畝三分地上混了,收拾東西趁早滾蛋,特別是在爭國本的關鍵時期。
最冤枉的當屬萬曆朝的那個內閣大學士王錫爵,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閣臣位置,卻因為懼失上意而奉詔擬旨而導致朝臣大嘩,紛紛指斥王錫爵委婉容悅。王錫爵只好在一片罵聲當中辭職。
因此,在明朝頂撞皇帝的成本與得罪輿論的成本要低的多,得罪了皇帝最多也不多被拉去廷杖或是罷官貶職罷了,卻能夠為自己留下美名,就算是一個布衣,走到哪裡也混得開。而得罪了輿論不單會被人罵祖宗十八代,而且同僚們都彈劾奏章也不是鬧著玩的,你只有辭職回鄉,閉門不出一途。
朱駿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孤獨,上至內閣,下到鄉民百姓,竟然硬生生的將自己推到了對面,就連一向刻意揣摩自己意思的周慕白,如今也成為了爭國本的主力。
「小桂子,你來給朕參謀參謀,此事該當如何處理。」朱駿明白了大多數明朝皇帝為什麼寵信太監了,原因無它,大明皇帝總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需要幫手,需要人理解,而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太監。
「這是國事,奴婢不敢旁議。」
「朕讓你說就說,哪有這麼多廢話。」
「皇上,應該把那些非議的大臣都抓到宮門廷杖,這些人實在不識抬舉,不敲打敲打一下,他們還真當皇上好欺負呢。」小桂子的暴力傾向很嚴重。
朱駿不由得笑了出來,被小桂子一說心緒倒是好了一些,廷杖是不可能的,這些大臣們根本就不害怕廷杖,反而會以受過廷杖為榮,你越是打他,輿論更是會傾向到他們的一邊,屆時一個昏君的帽子蓋過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明朝皇帝對付這種事的辦法很多,最低等的就是廷杖,這樣反而會讓輿論大嘩,鬧得更加不可收拾,也有如正德一般傻不隆冬的去和大臣們對罵,這樣的結果只會讓人覺得更加昏庸,其次就如朱棣一般誅你十族,這樣的效果立竿見影,後遺症卻是極大,朱駿自信沒有如此魄力。
當然,還有個相對比較折中的辦法----拖,看誰扛得住。
朱駿決定用這個辦法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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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0:40
第九十一章:罪己詔
兩天之後,沉默已久的朝臣們終於行動起來,雪片般的彈劾奏章成捆成捆的飛入內廷,擺在了朱駿的朱批案上。
在宮廷的正門廣場上,數以百計的秀才、生員跪成了一片,每隔一炷香的時間便一齊朝著巍峨的宮牆磕頭,朗聲道︰「請皇上以國事為重,正中宮,立皇子,以安天下。」
一場轟轟烈烈的爭國運動本就此展開,正式拉開了帷幕。
每日的清晨,新都的長街上都能響起報童傳來的最新訊息︰「賣報!賣報!刑部侍郎汪道名大人今日早朝正義執言,已被聖上貶為典吏………」
「最新消息,御史道十三位大人聯保汪道名大人,在殿中與聖上爭執不下,十三人全部削官為民,永不錄用。」
「不得了啦,內閣首輔大學士黔國公沐公爺與大學士楊嗣德、大學士周慕白三人聯名封還御批疏,懇請皇上收回貶斥諸位大人的旨意。」
封還御批疏是內閣的一項特權,大明的行政架構中,是由大臣們將奏章呈交到內閣,內閣大學士負責整理發出命令,但是遇到天災、高級官員任免以及重大國策問題時內閣就必須將奏章呈送給皇帝,由皇帝朱批之後再發還給內閣由內閣施行,內閣若是覺得皇帝的命令不合理,便有權封還朱批,拒不執行。\\\\\當然,一般情況下內閣是不會封還御批疏的,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使用。
事情越鬧越僵。朱駿地日子也不好過,他想不到的是,所有的大臣們都站在了自己地對立面。甚至連緬國的王廷臣子也開始上書請立中宮,為首的就是緬國右參政阿倫,自監國之後。朱駿地執政班子共有兩套,一套是朝臣班子,由內閣大學士為首的漢官體系。另外一套是廷臣班子,由緬國的左右參政為首的緬官體系。雙方各不統屬,漢官體系主要掌管軍隊、外交、國策、控制整個海都城的稅收和次序。而緬官體系則主要負責緬國的事務,但是不主導軍隊、外交、國策等,是漢官體系的一種附庸。
「皇子為國之根本,陛下膝下無子,恐令天朝之臣民不安,下臣並無意於遑論天朝國事。但陛下一人不但維繫天朝之存亡,更維繫緬國上下之安定,下臣斗膽,竊以為陛下該立中宮,早生貴子,以安天下之心。*****」
朱駿氣呼呼的將阿倫的奏章摔在案上,這幾天他的火氣非常重。好好地一個皇帝居然給人逼到了這個份上,朱駿打算翻臉了。
「皇上,內閣大學士周慕白覲見。」小桂子進了御書房,小心翼翼的稟告。
「周慕白?」朱駿拍了拍桌案︰「他還有臉來見朕?讓他滾。」
「皇上,周大學士說他已為皇上想出了個萬全之策。因此特來覲見。」小桂子道。
朱駿揮揮手,不耐煩的道︰「讓他進來吧,朕倒要看看這個傢伙有何話可說,這個左右搖擺的牆頭草。」
片刻之後,周慕白已入殿,剛與朱駿照面,便已是淚眼模糊的拜倒在地,道︰「吾皇萬歲,微臣此來是請罪的。」
朱駿冷笑,面若寒霜的瞥了周慕白一眼︰「周大學士如今風光地很啊。當真是個仗義執言的果敢之臣。」
周慕白訕訕道︰「皇上就不要取笑微臣了。其實當時微臣也是騎虎難下,無奈之下只能跟著朝臣一齊抗爭。^^ ^^還請皇上體諒臣的苦衷。」
周慕白瞇了瞇眼繼續道︰「立中宮、生太子是國本,微臣不敢偏袒皇上,否則這大明的朝堂上就再沒有了微臣的一席之地了。」
周慕白倒是說地沒有錯,以他的那份膽量還真沒有站在朱駿一邊的道理,得罪了皇上最多也不過廷杖罷官,但若是在爭國本的問題上站錯了隊,那可就是要遭千人唾萬人罵了,被人戳了脊樑骨不說,到時朝臣們將怒火發洩到他周慕白身上去,每天雪片一般的奏章來彈劾你,不管你的臉皮多厚到時也只能落個請辭回鄉的命運周慕白是個聰明人,哪裡會不曉得這其中的厲害,所以毅然決然的站在了朝臣們一方。
朱駿卻並不原諒他,***,皇帝這麼好欺負嗎?你討好了朝臣現在又想求得朕地原諒,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地事?
朱駿瞇著眼躺在金椅上不去理會他。
「皇上,臣左思右想,終於有了一個解決眼前困境的法子。」
「朕沒興趣聽,朕原本就是孤家寡人,臣子們要鬧,就隨你們去吧。」朱駿將你們二字咬地很重。
「微臣萬死,但還是想請陛下將微臣的法子細細聽完,屆時陛下要賞要罰,微臣甘願拜領。」
還想要賞,朱駿冷哼一聲。
「皇上,無論如何,臣子們都是一番好意,陛下雖然年富力強,但國無儲君,百官惶然是有道理的。此事皇上沒有錯,臣子們更沒有錯,皇上不願意臣子干涉自己的私事,而臣子們也並沒有惡意。」周慕白堪堪而談,這一席話竟說到了朱駿的心窩裡去了,其實朱駿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鬧到了這個份上,雙方都沒有台階可下,朱駿也是苦惱的很。
「既然雙方都沒有過錯,微臣便以為皇上應該讓那些被貶斥的大臣官復原職,並達下詔罪己,這樣,才能顯得皇恩浩蕩,陛下胸襟廣闊,乃曠世之明君也。」
開頭說的還好,當朱駿聽到罪己詔三個字時臉色卻變了變,手上已經攥緊了桌上的硯台,恨不得把這個牆頭草砸死。
原來這個傢伙是來勸自己退步的,朱駿氣呼呼的想。*****
「聖人有雲,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才是天理倫常的正道。既是如此,臣子們雖然出言無狀,或是胡攪蠻纏,其言行雖然當誅,但心卻是向著皇上的,皇上既是天下共主,更是臣民們的君父,臣子們有過錯,君父該循循善誘使其始入正途。若皇上有過錯,當然也該下詔罪己,以顯示天威浩蕩,陛下包容宇內之心也。」
嗯,這句話聽得舒服,朱駿暗暗的鬆開了抓硯台的手,臉色緩和了一些。
「微臣以為,皇上下罪己詔好處有二。」周慕白慢悠悠的伸出兩根手指,從容的款款道來︰「其一︰皇上既然下詔罪己,臣子們自然不好再糾纏下去,從此,皇上便堵住了天下人幽幽之口,皇上仍然是那個甘冒矢石,願與將士們共保社稷的雄主。其二︰此詔若出,皇上的開闊心胸便路人皆知,這南洋之上,漢人諸多,定然願舉家來投,皇上便多了一股反清的助力。如此名利雙收,陛下還有何慮?」
周慕白說到了重點,朱駿一直以來,頭痛的問題還是從前的聲名太臭,雖然朝廷在南洋各地頒布了吸引漢民來投的政策,但是效果並不顯著,若是真如周慕白所說,倒不妨一試。
周慕白見朱駿心動,推波助瀾道︰「皇上,歷史上下過罪己詔的帝王並不多,分別是大禹、商湯、周成王、秦穆公、漢武帝、唐德宗、宋徽宗。這七人中除宋徽宗之外,其餘皆是天下雄主,皇上若傚法先賢聖皇,定可收得奇效。」
大禹是三皇五帝之一,聲名卓著。商湯是商朝的開拓者,討伐夏桀而王化天下的人物。成王亦是仁德之君。秦穆漢武更是開疆擴土的雄主,唐德宗雖然聲名並不大,他即位不久,便面臨了幾個節度使叛亂,德宗倉皇逃亡,被叛軍追殺了上千里的路程,德宗便下罪己詔,詔書文字真摯動人,很有感召力,頒布之後,民心軍心為之大振,局勢因而大變。不久,動亂即告平息。
朱駿暗暗思咐,除了宋徽宗之外,所下罪己詔的都是帝王中的佼佼者,名雖是罪己,卻無異於給自己打造了個善於承認錯誤,廣開言路的好皇帝形象,這樁買賣倒是值當的很。
「若朕頒發了罪己詔,朝堂上還是糾纏著國本的問題呢?周愛卿可有什麼辦法?」朱駿解除了心中的芥蒂,周慕白雖然無恥了一些,但是主意卻是層出不窮,朱駿打算原諒他這一次。
「臣子們只希望陛下能夠早生皇子,使我大明江山能夠後繼有人,皇上不妨先不立後,立側妃也可。」周慕白眸光一閃,突然又道︰「皇上,開疆擴土的機會來了。」
「哦?開疆擴土與立妃有什麼干係?」
周慕白道︰「微臣聽說暹羅國國王有一女生的美貌動人,大明乃是暹羅上國,皇上不妨下詔讓暹羅國王奉上公主入緬,立她為側妃。」
朱駿道︰「如今大明國勢微弱,暹羅國名義上雖然奉大明為上國,恐怕獻公主之事不會應允吧。」
暹羅國既是今日的泰國,與緬甸接壤,洪武三年遣使入貢,從此之後一直以大明屬國自居。自從永歷逃入緬甸之後,暹羅國對於大明的關係漸漸開始若即若離起來,既不願意主動脫離於大明的臣屬關係,又不願意得罪滿清,朱駿讓暹羅國公主入緬,恐怕九成會被拒絕。
「臣要的就是暹羅國不答允此事,暹羅土地千里,人民百萬,正是宏圖霸業之地,暹羅國若遣公主為陛下后妃,那麼從此以後,暹羅仍然是我大明的屬國。若他們不允,便是欺我天朝微弱,陛下該起兵伐之,以警南洋諸國之傚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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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0:55
第九十二章︰一唱一和
新始年五月初一的一個清晨,大臣們趁著未盡的夜色坐上了軟轎,紛紛向宮門聚攏,今天,朝臣們打算作出最後一擊了。
楊嗣德一臉陰鷲的與沐天波、周慕白並肩走在最前,神色中帶著一絲焦慮。
「沐公爺,皇上這一次會做出退讓嗎?」楊嗣德擔心的問。
宮門的守衛開始逐個檢查大臣出入宮禁的腰牌,只有三個大學士不必查驗,三人並肩先入了宮牆,沐天波慨然道︰「無論如何,國本是要爭的,你我食君之祿,自然要以國之根本為重。」
周慕白臉上劃過一絲狡詰,插嘴道︰「沐公爺,國本固然重要,但因為國體而荒廢了國事卻得不償失,如今大臣們群情激盪,內閣也應當疏導疏導才好,若是真的惹惱了皇上,只會爭得兩敗俱傷,到頭來貽誤的還是我大明江山哪。」
這一次爭國本周慕白出力也是不小,不單大力支持朝臣們上奏彈劾,還參與了內閣封還貶斥十三名御史道官員的御筆批疏,平時勾心鬥角的內閣此時緩和了不少矛盾,沐天波難得用親暱的口氣對周慕白道︰「周大人說的極是,其實沐某何嘗不憂心如焚,十三名御史道的官員如論如何也是要保下的,哎……」沐天波長歎了一口氣︰「如今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不說了,進殿吧。」此時大臣們已紛紛進了宮門,各自整理衣冠奏梳之後魚貫入殿。
朱駿正微微含笑著坐在金殿之上,冕服珠冠。俯視著殿下各自站班的大臣。
「吾皇萬歲萬萬歲!」殿下的諸臣這才發現皇上早已坐在金殿之上,若是按照原來地規矩,應該是百官入殿站好班位之後。便有太監入內宮通報,接著皇帝再乘攆而來,只是今日與往日不同罷了。
朱駿從容一笑。朗聲道︰「諸位愛卿平身吧。」
百官們發現,皇上今日的心情倒不似往日那般陰沉,於是稀里嘩啦的各自站起。
側立在金典上地太監捧出聖旨,扯著嗓子道︰「奉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以涼德,纘承大統,意與天下更新……
百官們又稀稀落落的跪下,念到這時不禁面面相覷,這聖旨分明就是罪己詔的格式。皇上今日到底唱地是哪一出?
「………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業,下臨億兆於萬方,十有五載於茲。政不加修,致使外賊入寇,天下失之八九,國家之禍。莫大於此禍亂日至。朕告爾臣民……」
足足念了半盞茶的功夫,太監才合攏了聖旨,拖著長音念道︰「欽此!此詔立即發往各衙司宣讀!」
「吾皇萬歲!」殿下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已有大臣悄悄的將彈劾的奏章塞回了袖袋,痛哭流涕道︰「皇上原本無錯。錯只錯在吾等不能盡心竭力,為國操勞,還請陛下責罰。」
朱駿道︰「諸位愛卿彈劾的奏章朕都已看了,你們說的很對,國無儲君,天下不寧,朕一時糊塗,反而杖責貶斥忠臣賢良,朕立即便發諭旨,將他們官復原職。」
朱駿目光一掃。接而又道︰「只是皇后既是國母。若不慎加細選,倉促之間也選不出德才出眾的人來。不若先立側妃,若側妃能生出皇子且德嫻兼備者再晉為皇后如何?」
殿下的百官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實在想不到皇帝就這樣妥協了,原本早已預備好的各種招數全部沒有了用處,就好像一個為了比武而做了充足準備地武士,等到入場之時卻被告知對方不陪你玩了。這樣的感覺既有一絲僥倖,又不由得有些失落,只有來之不易的勝利才會讓人產生滿足感,而百官們只感覺到這場勝利來得實在太容易,簡直就到了不敢相信的地步。
「吾皇能夠從善如流,臣感佩萬千,我們做臣子的只是想讓皇上早生皇子,皇后與側妃的名份可由皇上自行做主。」早就謀劃妥帖的周慕白心領神會地站出班道。
造成了立側妃的既成事實,朱駿舒展開眉宇,道︰「這側妃的人選便交由諸位愛卿了,若是有品貌端莊的女子但可呈上來。」
表面上看,正宮與側妃之間沒什麼不同,但是由於明朝的規矩嚴格,入選正宮地條件十分苛刻,而側妃就不同了,對於皇帝來說可選性多了許多。
「皇上,微臣倒有個上好的人選。」猶如演雙簧一般,周慕白自信滿滿的奏道︰「微臣聽說暹羅國國王有一女,聰明文秀,正是到了待嫁之齡,緬甸與暹羅接壤,若皇上能夠立暹羅公主為妃,既可為皇上充足後宮,又能為陛下宏圖之志得一強大助力。」
「嗯!」朱駿作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點頭道︰「朕的家事即是國事,若立側妃能夠於國有利朕如何能不許?內閣速去擬造國書發往暹羅,讓暹羅國王奉獻公主入緬。」
「吾皇萬歲!」周慕白高聲頌道,接著是幾句稀稀落落的附和聲。
其餘的官員們各個踟躇不定,總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皇上剛剛發了罪己詔,又找不到不對頭的痕跡,也只能一齊拜倒附和。
罪己詔立即被散發到各衙門宣讀,各版邸報也紛紛刊載,一時間新始帝的聲望又攀升到了一個高度,這世上恬不知恥自稱十全武功開創盛世的皇帝多不勝數,但是勇於承認錯誤地皇帝卻總是能夠博得百姓們地好感,被貶值的官員們也接到了聖旨,立即官復原職,一時間,百姓拍手稱快,都道是皇上聖明,就連前幾日還頗有微詞地秀才生員們也搖頭晃腦的捋著細須點頭不已,公道自在人心,原先的永歷雖然糊塗怕死,但自從改元新始之後不但練就了一支強兵,更是使得百姓們安居樂業,日子過的蒸蒸日上,如今皇上又敢於承認錯誤,這樣的好皇帝,還有誰能不滿意的?
很快,禮部侍郎被敕為國使啟程前往暹羅,他的任務是迎接暹羅公主入緬,當百官們將這位同僚送走之後,猛然醒悟過來,這哪裡是要立什麼側妃,其實根本就是皇上的緩兵之計罷了。
明眼人都知道大明國勢大不如前,暹羅國名義上是大明的屬國,卻一直與滿清暗通曲款,如何會願意將公主送到緬甸來?到時定然是要碰一鼻子灰,最後兩國鬧翻的。
「不好,中計了,我們全部上了周慕白這廝的當了。」楊嗣德與沐天波眼波交錯,一齊醒悟過來。
「皇上與周慕白此舉分明是既想拖延時間,又意圖想與暹羅國交惡,若老夫所料不差,恐怕早則半月,遲則一月之內便有戰事發生了。」沐天波道。
楊嗣德恨恨道︰「沐公爺所料不錯,如今戰事迫在眉睫,再遲些找周慕白那廝算賬吧。」
「楊大人,你署理的是兵部,一切都要準備得當一些,老夫會盡量讓戶部多儲備一些糧草輜重,工部那邊也不能歇下,務必要日夜趕工,將所有的物資全部準備好,國本之事暫且先放一放,待戰後再說。」沐天波歎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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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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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1:10
第九十三章︰中西合璧戰艦
「去告訴永歷小兒,本王敬他為上國天子便已是仁至義盡了,這廝竟還想納本王愛女為妃!哼!當真是可笑之極!」正如周慕白所料,暹羅國王聽了明使來意之後臉色大變,斷然回絕了明使的要求,還趁機羞辱了一番。
暹羅國分別與緬甸、安南接壤,雖然與滿清相隔了百里,但如今滿清勢大,暹羅國王自然不傻,若是將女兒嫁與新始帝,到時滿清緩過勁來,自己豈不就成了明黨?到時滿清秋後算賬,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的恐怕就是暹羅了。
大明日薄西山,滿清如日中天,兩相對照之下,暹羅國王很明智的選擇了後者。
「大王既不奉詔,那便是要毀除從屬之約了?我大明曾在永樂年列暹羅為永不征伐之國,今日大王如此,正是敗亡之道,在下告辭。」國使色變,叱責一番,慨然而去。
待大明國使的身影消失在王殿,便有暹羅官員道︰「小臣聽聞新始帝已在緬甸監國,大王何必得罪明使,大不了委婉拒絕便是。」
暹羅國王笑道︰「你懂什麼,我就是要做個樣子給滿人看的,讓他們知道我暹羅已和大明決裂,到時我們發一名使者前往北京城,求大清皇帝恩准暹羅為屬國,屆時清國見我等誠摯,如何還會有不允之理?」
「不過新始這小子也不得不防,本王現在就派一特使前往大清,另一面要調兵嚴防西線邊界。這樣才可高枕無憂。」
「大王英明。」
「賣報!賣報!暹羅國不守王道,呵斥我大明國使,妄自尊大。吾朝國使慨然而返,陛下震怒!」
消息很快傳回海都城,一時間激的群情激憤。明人一向以天朝自詡,如何會受得這樣的侮辱,此時地邸報上已經刊登了暹羅國王的原話,於是各種征伐暹羅的奏請如雪花一般飛入內閣,更有傳言大明水師已漸漸集結在緬國西部海域,那裡離暹羅只有一步之遙。各陸戰營也整裝待發,糧秣兵器預備充足,大戰一觸即發,只等著皇上下旨,禮部地討伐檄文傳曉各地。
朱駿卻並不著急。所有請戰的奏章一概留中不發,暹羅是南洋大國,帶甲之士十萬有餘,如此國力,單憑朱駿下屬的明軍要想將它吞下並不容易,朱駿必須等待一個機會,他留意地更多的是緬官體系中的王廷班子的奏折。^^ ^^
「王秋。你可曾和朕說過三軍陣前,敢死營為先鋒,敢死營最前,你為先鋒?」朱駿招來敢死營指揮使王秋厲聲問。
王秋臉色肅穆,道︰「末將不敢忘。」
「很好。朕知道你有冠軍之勇,今日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辦。」
「請皇上示下。」王秋站的筆直,挺著闊胸道。
緬甸東部的地勢相較起來要平坦了不少,每隔數里便有村落密佈在廣闊的平原上,這裡的緬人與世無爭,祥和安寧,最大的衝突也不過是兩個村莊之間爭地而引起的械鬥。這個時候,一支百人組成地小隊悄悄的從海都而來,他們潛伏在附近的深山裡,身上穿著暹羅人的裝束。握著長刀。刀劍的鋒芒在幽幽的森林中顯得駭人。
「行動時不許說話,不許脫隊。若是有人被俘,絕不可再苟活在世上,諸位明白嗎?」王秋穿著暹羅將軍的圓鎧,眼眸中散發出攝人地寒光。
「明白!」士兵們臉色凝重,刀柄被他們的手捂的發燙。
「本將奉送你們八個字,你們可要記好了。」王秋的肌肉不斷的抽動,厲聲道︰「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殺!」百把長刀被高高揚起,濃烈地殺氣從每一個士兵的眼眸中透射而出,每個人的臉都扭曲了,他們張開了嘴,發出了攝人的吼叫聲。
夜裡,寧靜的村莊被一群暹羅士兵打破,他們揮舞著長刀,趁著夜色封鎖了所有通往村外的道路,在村內展開了瘋狂的屠戮,無辜的緬人嘶喊著,面對著這群猶如野獸一般的暹羅士兵毫無任何抵抗之力,屠戮只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暹羅士兵們開始點燃了火把,將所能點燃地茅屋、器具一一點燃,直到他們化為灰燼為止。
「指揮使大人,一百零九口,一個也沒有留下。」
「讓弟兄們在村口集合,速速前往下一個目標。」
「末將尊令。」
在海都,在有心人與邸報地推波助瀾下,漢人請戰的呼聲越來越高,在明軍之中,也不知是誰開地頭,一份請戰的血書被呈送到了內閣,接著血書漸漸在明軍內部開始流行,很快便傳遍了神勇、山地、神機、敢死等營,各學邸報更是誇張,直接將士兵的血書貼在邸報的正版,而學堂們的學子也紛紛來到皇宮前的廣場前情願,願棄筆從戎,隨軍遠征。
這種現象並不奇怪,雖然明亡於滿清,但天朝大國的印記已經深深的烙印入了大明遺老遺少們的心裡,暹羅這種蠻夷之國如此無禮,群情激憤是必然的事。
而朱駿卻似乎一點也不急,他一再下詔要求臣民冷靜,暹羅國雖無禮,但大明容納百川,只為言語不合而興兵,是為不仁,因此,還是忍讓為上。
「陛下,神機營的弟兄只等陛下的旨意,誅滅暹羅逆王。」明軍一干將領求見,紛紛獻上士兵們聯名簽署的血書。
「皇上,暹羅國目無天朝,夜郎自大,將士們已準備好了。只等陛下的旨意。」李霄與沐劍銘二人的呼聲最大,一來是因為他們年輕氣盛,二來是他們都是勳貴子弟。總是覺得別人看不起他們仗著家族而坐穩地指揮使位置,因此求功心切。
朱駿淡淡道︰「諸位愛卿不必多言,朕意已決。絕不會為蠻夷無禮而興兵,你們都回去吧。」
將領們又勸了片刻,見朱駿不為所動,只好納納不言,朱駿長身而起,道︰「這幾日整天悶在宮裡,你們隨朕走走,聽說造船廠已鋪好了龍骨,不如愛卿們隨朕去看看。」
造船廠位於港口附近,其中漢人工匠一百三十人。西班牙船匠四十二人,還有荷蘭會造船的俘虜三十九人,再加上數以千計的緬人勞工,規模十分宏大。
造船廠所生產地船隻共有兩種,一種是水師所需要的戰艦,另外一種是普通的商船,戰艦工藝複雜。所耗人力眾多,至今為止還未造出一艘出來。而商船卻是造了不少,只三個月功夫,便銷售了四十餘艘出去,為朱駿賺到了不少地利潤。
此時緬人勞工們正一趟趟的將遠處森林中所砍伐的長木用馬車運入船廠。之後再由木料車間的木匠將長木鋸成船匠們所需要的大小,再送入生產車間加工拋光,最後才會被送入鋪架戰船的車間用長釘讓木料成為船體的一個部分,其中的製作工藝十分複雜,讓參觀的朱駿等人目不暇接。
「陛下,您看,那就是我們所有建造的大戰艦,工部把這艘戰艦地名字都已想好了,此名為定南。」
「唔!」朱駿應付了一句船廠的負責人,眼光被遠處龐大的戰艦龍骨吸引︰「這艘戰艦怎的如此龐大?」
一般的西洋戰艦對多四十丈便已到了極限。而朱駿眼前的這艘戰艦龍骨至少就有七十餘丈。不知耗費了多少木料和人
「皇上。」工部的船廠地負責人苦著臉,道︰「其實這事也有一番爭論。當時的漢人船匠與西洋船艦意見不合,一起跑到工部來爭吵,漢人船匠說既是戰艦定然要體型龐大,桅桿和風帆眾多加快船速才是正道,而西洋船匠則以為戰艦應當船堅利炮才是正理,因此應該以加固船身,多預留出火炮的位置。雙方爭論不下,工部負責船廠的主事無奈,只好讓兩方船匠一起研討出一套綜合的方案出來,因此,才有了這條戰艦。」
朱駿暗暗點頭,漢人工匠造船追求體型龐大速度沒有錯,畢竟朱駿地水師除了水手、炮手之外,還有相當多的水師陸戰隊以做登陸作戰之用。而西洋船匠追求船堅利炮也沒有錯,水師在海面上與敵艦作戰,所需的正是船堅利炮,否則船體再大也不過是個浮動的海上棺材而已。
漢人船匠造大船有經驗,西洋船艦造堅船有心得,那麼工部判他們一起研究出一套綜合型戰船倒沒有錯。朱駿對這種做法是比較支持的。
「你們放手去做,所需銀兩朕自然會給你們補足,不管將來造出的是什麼東西出來,朕都不會怪罪。」朱駿給船廠的負責人打氣。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進取的研發精神,兩種船匠的爭論其實就是東西文化地一種碰撞,明朝遠在一個世紀前就能造出長近五十丈地福船,排水量達到了恐怖的五千到一萬噸,大型地寶船設有九桅十二帆,載重量達到了九千八百噸,而此時的西洋戰艦排水量不過兩千到四千噸,三到五根桅桿,載重量不及寶船的一半。
但西方的戰艦並非完全不足取,由於海戰頻繁,西方的戰艦在船體的加固和火炮的數量方面比之福船要強大不少。因此,朱駿所建的船不但要求航速和體積,船身和火炮方面更要多吸收一些西方的經驗。
「這艘船需要多久才能造好?」朱駿對這個龐然大物十分感興趣,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測試它的性能了。
「回皇上,慢則五月,最快也要三個月之後才能完成,因為這是第一次建造大型戰艦,因此所耗的時間要多一些,將來再造時就能省下不少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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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1:28
第九十四章︰三藩
「傳諭,不管是漢人船匠或是西洋船匠,所有人賞銀十兩,告訴工部負責船廠事宜的主事。朕要造天下最好的戰艦,不管花多少銀子,所耗多少人工,不管需要多少年,朕不惜一切代價,朕立足南洋,戰艦便是朕的根本。」
朱駿大喜之下許下了賞賜,十七世紀什麼最貴,人才!什麼人才最貴?造船的人才!有了他們,水師才能夠駕馭著最先進的戰艦縱橫於南洋,掠奪這裡的財富,侵佔他們的土地,奴役這裡的人民。
朱駿絕對不會因為掠奪而感到羞恥,就如前世的那些西方發達國家一般,哪一個不是手裡染滿了鮮血?哪一個不是依靠侵略,依靠掠奪,依靠奴役而積累的原始資本?美洲、澳洲這些土地的如今已是白種人的天下,不管是非洲、還是亞洲都有著列強所遺留下的身影。黑鬼、黃皮猴子、野蠻人也曾是他們的口頭禪,而如今呢,他們子孫照樣是文明世界的典範,他們現在對動物的愛護都要超過他們祖先對外人的歧視,這就是真相,真相就是利用鮮血才能換來文明,利用劫掠才能換來博愛,鐵和血,永遠是這個世界永恆的主題。
工部負責人謝恩道︰「微臣代船匠們叩謝皇上恩典。」
朱駿笑道︰「工部的官員也要打賞,待戰艦造出來,朕自然會有恩旨,你們是朕的臂膀,朕有了你們,才能讓船匠們為朕效勞。」
朱駿咂咂嘴,又道︰「有了戰船。相應的火炮也要速速造出來,兩邊都不要耽誤,造炮的匠人也要賞,朕不能厚此薄彼嘛。」
工部負責人連連點頭。唯唯道︰「吾皇聖明,近來火炮已經造出了二十餘門試驗品,洋人們還發明了一種陸炮。只要用在火炮之下裝上兩個輪子,再用馬拉來拉動,便可健步如飛,不必擔心火炮地運輸了。還有新近製造出來的火銃也揉合了漢人與西洋的工藝,我漢人工匠所製的火銃可連響開花,但是射程和穩定都不盡如意,而洋人所鍛造地火銃的穩定以及射程較高,因此相互揉合了一種連發鳥銃,射程可達四十丈遠,還可以子母連發。比之鋼弩的射速還要快一倍以上,只是造價頗高了一些,工部地意思是可鍛造一批出來供神機營使用,陛下以為如何?」
明朝的火銃名目繁多,匠人最擅長的就是開花火銃(類似霰彈槍)和連發火銃,但是射程並不遠,而西洋的火槍主要精於射程。卻遲遲不能解決裝彈問題。
而且明朝的火器卻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缺陷,因為製造火器的工匠地位極低,再加上層層的剋扣,從而導致了明朝的火銃十分不穩定,炸膛的幾率極高。這也導致了在明朝未能大面積普及火銃地原因,因此,朱駿除了提升工匠的社會地位以及工錢之外,還下令所有工匠所鍛造的火銃必須烙上自己的姓名,若是火銃出了問題就按姓名追究相關責任人,這樣很大程度上能夠遏制粗製濫造而導致炸膛的問題。
朱駿雖然對火器並不精通,但對這種取長補短的研發卻極有興趣,對那負責人道︰「工部要建立一套完善的獎懲條陳出來,對這些善於研發地工匠要大力鼓勵,另外谷內學堂學習機械的學生也要經常安排他們到各作坊去參觀。每個月也要安排一些資格較老的工匠去學堂機械系裡講學。朕不光現在要會造出犀利的火器,也要讓我們的子孫都會懂得如何製造。」
「微臣明白。吾皇對這些機械看地當真是通透的很,其實我大明曾經所能鍛造出來的犀利火器更加厲害,只是因為年代久遠,好的工匠早已辭世,他們的後人又不長進,這才導致了許多技藝的失傳,皇上讓工匠們去學堂裡講學,從此我大明再也不需要拘泥於家傳技藝了,也不必再擔心犀利的技藝從此失傳,如此再好不過。」工部負責船廠的主事雖然也是讀書出身,但接觸船廠久了,也就沒有了尋常清流們的那種死腦筋,對朱駿的決定大加讚賞。
新始年五月初九,一隊荷蘭使團冒險偽作商船越過南海,抵達廣東,並且拜會了鎮守廣東地鎮南王尚可喜,接著繼續北上前往北京,沿路之上,荷蘭使團到處宣揚南明在南洋崛起地消息,一時間輿論大嘩,使團抵達杭州之時卻被當地的官府扣押,理由是妖言惑眾,圖謀不軌。使團地代表被押入公堂打了個半死,最後才被驅逐出境,乘著一條小船狼狽出海。
荷蘭人與大清的第一次交涉徹底失敗,源頭就在於荷蘭人沿路散播大明在南洋崛起的消息,要知道當時的滿清統治者原本就自卑於自己是關外夷人,更害怕有人打著大明的旗號起兵造反,因此到處宣揚南明已滅,朱家血統已凋零殆盡的消息,荷蘭人不明就裡,原本是想散佈這些消息來引起滿清政府的警惕,不想卻摸到了滿清的逆鱗,在滿是漢民的地方到處宣傳南明崛起,這豈不是暗示漢民快拿起傢伙造反迎接王師嗎?沒把你們捉去午門秋後處斬已經算是輕的了。
荷蘭人這一次交涉並非完全沒有成效,滿清雖然對南洋毫無任何警惕,認為那裡畢竟是蠻荒之地,大明無論如何也翻不起浪來,最多也不過是多了個孤懸海外的鄭成功而已。但是世守在廣東的尚可喜卻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
半個月後,平西王吳三桂的銀殿上,兩名到訪的貴客在一陣喜慶當中受到了熱情的招待,接風洗塵的客套之後已年過半百的吳三桂憑退眾人,在銀殿上與客人們交談起來。
第一位客人正是平南王尚可喜,而另外一位則是靖南王耿繼茂的世子耿精忠。
尚可喜已年過半百,身體大不如前了。此番跋涉千里來到雲南沿路顛簸之後顯得精神大不如前,只微顫的端起桌几上的茶杯掀開蓋子輕輕地吹著浮在水上的茶沫。
耿精忠正屬壯年,傳言在廣東時暴戾的很,經常抓活人烹煮而食。他的眉宇較為粗曠,性子也較為急迫,當先道︰「家父體弱多病。微染了寒氣,因此不能親自與兩位叔父議事,今日特遣小佷前來拜望。」
吳三桂捋著夾白地長鬚︰「無妨,精忠也不是外人,本王的府庫中有一些驅寒的鹿茸、人參,到時小佷可帶回福建去,也算是聊表了我們這些老兄弟地意思。」
「謝叔父大人。」耿精忠倒不似傳聞中的那樣暴躁,彬彬有禮的回謝,接著道︰「二位叔父,到底因為什麼事如此緊急。難道只是為了那永歷小兒嗎?」
「依小佷來看,這永歷小兒遁入緬甸,已不足為患,如此興師動眾,似乎太過風聲鶴唳了。」耿精忠顯得不以為然。
「咳咳……」尚可喜低咳一聲,道︰「賢佷想岔了,永歷自然不足為慮。但若他能在南洋東山再起,我們這些藩王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耿精忠抿了口茶繼續道︰「如今的朝廷總是令人看不透,一個八歲的小兒登基做了皇上,顧命大臣們還窩在京城裡頭斗呢,如今出了永歷這檔子事。鰲拜與蘇克薩哈兩個旗主為了圈地的事斗的你死我活,索尼這廝稱病不出,恐怕八旗是不能指望的了,屆時剿滅南明餘孽的事朝廷少不得又要攬到我們這些藩王身上,賢佷難道就沒看透這裡有什麼地好處嗎?」
耿精忠沉吟片刻,眼眸一亮道︰「叔父深謀遠慮啊,既然有了戰事,咱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朝廷要軍餉要武器,咱們報上去多少,他們就得給多少。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練練兵。這仗若是打上幾年,這天下的稅賦豈不要全部落入我們三藩的手裡?到時咱們還需要看八旗的臉色行事嗎?」
尚可喜卻沒有耿精忠這樣的激動。他微瞇著眼,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世上的規矩如何變幻,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個道理。咱們這些做走狗良弓地要想保全自己,一則要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二來嘛自然是要掌握足夠的實力,讓獵人不敢輕舉妄動。這第三卻是最有學問的,咱們既不能讓狡兔飛鳥爬在咱們的頭上拉屎,也不能讓這狡兔飛鳥都死盡咯,凡事都要留有一些餘地。」
「叔父地話實在發人深省,小佷受教了。」耿精忠笑呵呵的道。
耿精忠這話倒不是空穴來風,現在的朝廷已經開始有了裁撤三藩的議論,雖然掌權的鰲拜、蘇克薩哈、索尼等人根本沒把三藩放在心上,一心一意的大搞黨爭,但誰知道哪一天有人會動這歪心思呢。
「精忠。」一直未開口的吳三桂突然低喝了耿精忠一聲,問他︰「本王聽說你在福建妄殺無辜,放縱親兵搶掠百姓,還將未嫁的女子綁去烹煮而食,此事可不是作假的吧?」
耿精忠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如常,笑呵呵的答道︰「小佷魯莽,讓二位叔父見笑了。」
吳三桂深沉地望了耿精忠一眼,歎息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呢?明哲保身可以,但這種做法就太過了一些。」
吳三桂早已看透了耿精忠地心思,什麼妄殺無辜,什麼放縱親兵搶掠,什麼擇人而食其實都不過是個迷惑朝廷的借口罷了,耿精忠越是混球,朝廷對他就越是放心,而耿精忠並不是混帳,他只不過是演一場戲給朝廷看而已。
耿精忠訕訕一笑,道︰「小佷彫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小佷也是無奈地很,叔父的世子做了額駙,被圈禁在京城裡,小佷實在不想重蹈吳世子的覆轍,這才出此下策。」
順治十年,順治帝賜婚和碩長公主與吳三桂的長子吳應熊結親,從此之後吳應熊前往北京城作了額駙,其實也是朝廷變相監禁吳應熊為質子的手段而已。
耿精忠是靖南王世子,按常理也有可能會面臨吳應熊同樣的命運,因此,耿精忠才出此下策來噁心朝廷,一個連人都吃的藩王世子恐怕朝廷也不願嫁個公主給他。
「三藩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這朝廷哪一日不是防賊一般的防著我們?賢佷好好的一個世子,竟被迫到去吃人的地步,將來還指不定會有什麼事鬧出來呢。」尚可喜悠悠道︰「這一次永歷小兒給了我們一次機會,這可是一篇極好的文章,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平西王吳三桂張眸道︰「可喜說的對,我們要好好講這篇文章做足了,耿賢佷,你的意思怎麼樣?」
耿精忠肅容道︰「小佷唯兩位叔父馬首是瞻。」
「好!」吳三桂猛擊桌案,渾身一股強烈的威壓外露出來︰「三藩合力,我們誰也不必怕。」
「今天夜裡我們便各自寫好奏章,其中定要大肆宣揚永歷在南洋的勢力,就說如今已經擁兵十萬之眾,戰艦百條,又與台灣鄭氏相互策應,屢犯我雲南邊境,吾等抵擋不利,屢屢受挫,請求朝廷派兵助戰,如今朝廷黨爭激烈,定不會發兵來救,頂多是讓我等合力保疆,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再上折子要求軍餉器資,並且傳諭各地征練新兵,天下之大,還有誰能與我們三藩並肩?」
吳三桂一番話說的耿精忠興起,忙附聲道︰「叔父說的極是,咱們一邊往死裡向朝廷要銀子,另一邊征練新兵,到時天下精兵、稅賦皆在三藩手裡,誰敢在我們脖子上動刀子,咱們便砍了他的腦袋。」
尚可喜瞇著眼沉聲道︰「永歷那小兒該如何處置?聽說他在南洋倒確實風生水起了,不但在緬甸監國,又與李定國合兵一處,更兼有鄭氏在台灣、福建一帶往來縱橫,若我們不去管他,恐怕養虎為患啊。」
吳三桂冷哼一聲︰「剿即是剿,不剿亦是剿,咱們向朝廷要了餉銀,自然是要為滿人做點事的了,屆時本王會發兵緬甸,與李定國鬥一鬥。耿賢佷的福建也要做好準備,別讓鄭氏水師進了內陸。」
「永歷小兒不過是足蘚之患,咱們也別剿的太狠了,只偶爾敲打敲打他,再給他留一口氣在,若一棒子將他打死,朝廷如何會乖乖的給咱們送餉銀過來?」
三人商量完正事,吳三桂爽快一笑道︰「二位遠來是客,本王王府裡正好請來了一套徽劇班子,京城裡響噹噹的春台班,走,本王陪你們一起聽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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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1:43
第九十五章︰征伐暹羅
王秋從緬東溜了回來,當他踏入海都城的同時,緬甸東部各郡的邊線急報也呈送到了朱駿的御案上。
「下臣孟包郡守向天朝皇帝陛下問安,自入夏以來,屢有暹羅國士兵竄入孟包境內屠戮百姓,被殺者共計人丁五百九十三口,其手段之毒惡令人髮指,孟包城內人心惶惶,皆言暹羅人將要大舉入境,懇請天朝皇帝陛下詔諭國內,征討肇事之國,以解我緬民之危難,下臣攜孟包百姓感激涕零,望南三叩以彰吾皇聖明仁武。」
「下臣孟傑郡守恭請聖安,近日孟傑城遭受越境暹羅士兵騷擾,被害人丁計二百三十一口,暹羅人所過之處,皆毀村焚屋,人畜不留,下臣懇請天朝皇帝陛下發兵征討,替天行道,以安郡民………」
「啪」的一聲,四五本奏折被朱駿狠狠的摔在御案上,金殿下漢緬官員噤若寒蟬,只聽得皇上厲聲道︰「孟包郡被戮五百九十三口,孟傑郡二百三十一口,萊梅郡一百九十五人,打洛郡四百一十二口。這一些全是朕的子民,是我緬國的忠善百姓。」
朕的子民四個字被朱駿咬的很重,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殿下分為兩班站立的漢、緬官員,大喝道︰「暹羅人侮辱朕,朕可以忍。暹羅人背棄大明,朕也可以任他自去。暹羅人可以目無上國,可以背信棄義,可以妄自尊大,朕都可以忍。朕行王道,只願四海賓服,是以不忍興兵討之,行霸道之政。如今,暹羅人竟屠戮朕的臣民,無端侵犯朕的邊界。」朱駿猛力拍著御案,放大音量︰「是可忍,孰不可忍!朕與暹羅不共戴天。」
「皇上息怒。暹羅跳樑小丑,竟敢觸犯天威,懇請皇上發兵征伐。」殿下黑壓壓的跪了一片,一些緬官的眼角中已滿是淚花。
「內閣學士與王廷左右參政出班聽旨。」朱駿平靜了不少,沉聲道。
沐天波、楊嗣德、周慕白,緬國左參政阿布拉、右參政阿倫紛紛分班。一齊躬身道︰「請陛下諭旨。」聲音中盡皆是肅殺之氣,當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七字從朱駿嘴裡脫口而出時大家都已預感到戰事的來臨了。
「內閣首輔大學士沐天波聽旨,令你速速備齊大軍糧草用度,徵集軍械物資。」
「微臣遵旨。」
「內閣大學士楊嗣德聽旨,你領著兵部尚書的職餃,可速速發佈討伐檄文,並告發緬國各軍,令他們一月之內在薩梅郡集結聽用。」
(薩梅。緬南城市。離土瓦僅一百多里。離暹羅首都曼谷僅五百里。)
「微臣遵旨。」
「內閣大學士周慕白。朕令你隨軍遠征。你速速做好準備吧。」
「微臣領旨謝恩。」
「王廷左右參政。暹羅人殘害緬民。朕已決意征伐其國。爾等亦要準備好討伐檄文宣示緬民。大軍所需地糧草用度。所征發地士卒兵勇。你們都要盡心調度。不可有任何延誤。明白了嗎?」
「下臣明白。下臣願為陛下效死力。」阿布拉、阿倫一齊拜倒。
朱駿冷冷的站起身︰「退朝。」
「退朝………」
略施手段之下,緬甸各處不管是漢人或是緬人都激發了同仇敵愾之心,緬國各郡請戰地折上的一番話也被邸報寫成漢緬兩種文字在緬甸各郡刊發,各地緬人的頌揚聲匯聚成了一片,就連對漢人如何不滿的緬人不禁動容,從此之後,朱駿盡收緬人之
第二日,朱駿發旨建立緬軍營。徵兆一千青壯勇敢的緬人入營。朱駿知道,漢人在南洋雖然為數眾多,但和滿清所統治的漢人相比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要想成就霸業,必須建立類似於緬軍營地僕從軍以堪聽用,雖然如此,朱駿也並非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畢竟是異族之人,除了必要的強化洗腦之外。所有的軍官全部由漢人來擔任。將來就算有緬兵晉陞,也可將他們調往別營為中低層軍官。這樣漢人軍官們掌控住緬軍營,而一部分表現良好的中低級緬人軍官則被打散調入山地、神勇、神機、敢死等營,那裡的士兵都是漢人,中低層的緬人軍官就算想要做亂,也失去了基礎。
緬軍營的審核十分嚴格,不但要求身強體壯,還要求他們粗略懂得漢話,漢話雖然是緬國的第二語言,但是所習之人多數是緬國的勳貴巨富地子弟,這也陰差陰錯的使得這些受過洗腦的統治階級子弟在退役之後成為了大明統治緬甸地基礎。
新始二年六月。
朱駿所率的明軍水陸並進,五千水師駕駛著七艘西洋戰艦組成的艦隊駛入暹羅海域攻擊暹羅國的沿海各城,陸路各營出海都,沿著班羌東進,沿路所過之處,都有緬人自髮帶著米糧前來勞軍。緬甸與暹羅自古接壤,歷史宿願頗深,近千年來雙方統治階級的戰爭就有五十起之多,小規模的衝突更是不斷,再加上前幾日暹羅士兵的所作所為已被緬官們昭告全國各處,使得緬人同仇敵愾之餘,對於大明王師也是十分歡迎,更何況緬甸各郡的郡兵也漸漸開往薩梅,這些兵油子們與訓練有素的明軍相比起來實在不敢恭維,所過之處都要將百姓搶掠一空,而明軍非但不搶掠百姓,就連到了村莊喝幾口井水,也會客客氣氣地奉上銀錢購買。
因此,緬人非但不去歡迎同族的緬兵,反而是見了明軍便蜂擁而上,送茶送水,一些地方上的鄉紳聽說明軍招募緬兵,對明軍的好感之餘,更是覺得將子弟送入緬軍營前程似錦,紛紛將子弟送入營中。
朱駿迫不得已之下,又覺得盛情難卻,只好下令擴招緬兵營,所定的兵額上限為兩千人。這樣一來,原本只有百里的路程卻整整耽誤了三、四天。
待明軍整裝入萊梅城,這裡的緬兵開始越聚越多,將整個萊梅弄的是雞飛狗跳,朱駿才算是第一次見識了什麼叫封建化的軍隊。這些人簡直就是一夥土匪,非但沒有任何組織觀念,就連最基本地軍律都不遵守,長官或是和他們同流合污,要麼就是有心整頓卻三天兩天鬧出嘩變最後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每到清早便有三兩成群的兵油子便勾肩搭背的上街,所去之處無非就是賭場、妓院、酒肆等場所,若是錢使完了便開始惡狠狠的衝入民宅搶掠,當地的官府根本就禁止不住,朱駿的行在位於萊梅城的府衙,每日所接到緬兵搶掠鬥毆的狀告就有上百起之多,這還不算那些膽小怕事不敢揭發的。
朱駿並不打算整肅緬兵地軍紀,恰恰相反,他地內心裡巴不得緬兵們越折騰越好,鬧吧,鬧吧,鬧的緬人人心盡失,鬧地緬人競相唾棄唾棄才好。他們就是明軍的一面鏡淺鑰鰲A較嘍員戎 攏 迦嗣欠 至秸叩那��稹��br />
那些穿著破爛號衣擠眉弄眼的就是緬兵,那麼穿著黑甲軍容整齊的就是明軍。同樣是兵,所作所為竟有著天壤之別。
原來沒有明軍來對比緬人們還不怎麼樣,這麼多年逆來順受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人最怕的就是比,不比不知道,一比還嚇了緬人們一跳。於是緬人們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在明軍的大營前,聚攏了許多年輕的緬人要求加入明軍,他們是明軍的崇拜者,他們做夢都想著能夠披上那套漆黑的鎧甲,手持著各種精銳的武器猶如明軍士兵一般凜立在那面好看的日月軍旗之下。每個人都會做夢,會做夢的人就有夢想,每個人都崇拜英雄,也促使他們更加敬畏訓練有素、不管是站立或是行走都有板有眼的明軍士兵,在他們眼裡,這些士兵才是真正的英雄。
萊梅城裡的緬人也開始反抗了,一些青年開始襲擊街道上喝的醉醺醺的緬兵,當他們受到追擊時便撒著腳丫往明軍的營地跑,只要到了那個範圍,緬兵是不敢再追的。
接著是萊梅城的商賈鄉紳開始聯合起來,他們聯名要求覲見新始皇帝,講述我們這些日子裡來被緬兵騷擾的痛苦經歷,希望新始皇帝能夠為他們做主。
「緬兵放縱不法之事,朕倒是略有所聞。」朱駿接見了他們,仔細的傾聽了他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他的臉上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請陛下整肅亂兵綱紀,使我百姓不受亂兵之苦。」朱駿的腳下跪了一片請願的商賈鄉紳。
「這個嘛。」朱駿長身而起,一臉的為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緬兵本性如此,朕若是強自彈壓,只恐會惹出嘩變之事出來啊。」
朱駿開始把緬兵形成的誘因往建制方面引︰「緬兵不法,皆是號令不齊之故,再加上緬將剋扣軍餉,又不思整肅軍紀,緬兵既無餉可用,只能依靠劫掠百姓為生了。若朕擅自彈壓,也只是治標而已,待朕班師回朝之後豈不是還是那副樣子?此事朕也為難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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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2:00
第九十六章︰攻還是守?
朱駿的話中雖然帶有了一些私心的成分,卻正中要害,緬兵之所以敢於肆無忌憚的劫掠,其實關鍵的問題還是出在緬甸的制度問題上。
在緬甸,除了緬王少量的掌握了一部分正規化軍隊之外,其餘的緬兵大多數是各郡官員徵募的郡兵,這種徵募的方式與中原地區的民團相似,由於訓練不足,更沒有系統化的訓練和保障系統,導致了郡兵人心渙散,養出了一批只會打家劫舍,吃喝嫖賭的兵油子。
幾個鄉紳猜測了朱駿的意圖,大明皇帝雖是監國,卻也僅止於監國而已,一些事自然是不好由他先開口的。朱駿的弦外之音說的明白的很,那就是朕想改革緬國兵制,只是這話朕不能說出來,諸位都是聰明人,應當能夠理解朕的意思吧?
鄉紳商賈們當然明白,兵制改革對他們有利無害,若緬國的軍隊都能夠如明軍一般訓練有素不騷擾百姓,那有什麼好說的。
待萊梅城的鄉紳商賈們出了府衙,便聚在一處商議起來,其中阿普是萊梅城最有名望的鄉紳,人脈廣博,這種事當然是他先開口︰「皇帝陛下的意思諸位恐怕已經明白了吧?」阿普見眾人紛紛點頭,繼續道︰「這聯名奏請的事便要由諸位一起分擔了,只是咱們萊梅郡聯名的人數太少,諸位不妨給別郡的好友去信,多造聲勢,屆時聯名上奏,皇帝陛下的臉面也好看些。」
阿普瞥了瞥嘴︰「此事對大家都有好處,若是我們巴結的好了,說不定陛下還有獎賞呢,在下堂兄就在海都,他來信時曾和在下談過陛下賞賜豐厚的事,我曾聽說在大明最低賤的匠戶一次的賞金就有白銀十兩。因此,大家好好將此事辦妥貼了,少不得我們的好處。」
阿普的話吸引了許多商賈的興趣,紛紛點頭稱是。約定之後便各自散去。
明軍已在萊梅城已駐紮了半月,緬國各郡的郡兵已紛紛趕來,足有六萬之眾。朱駿知道這些所謂地郡兵不過是充充門面和用來維護佔領區治安的雜牌而已,雖然人數眾多,打仗是指望不上的。
內閣首輔沐天波與右參政阿倫所徵集的糧草也從海都運來了,隨運糧車隊同來的。還有二十門裝著輪子用馬匹拉動的火炮。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朱駿召集眾將宣佈了出兵日期,只等著誓師殺入暹羅。
萊梅城外,一名騎士飛馬而來,座下地快馬已不堪重負,呼哧呼哧的瘋狂嘶鳴,騎士揚著長鞭不斷的抽動馬臀,絲毫沒有要歇息的意思。
「希律律………」騎士飛馬跨到城門口。快馬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前蹄翻飛。轟然頓地。將馬背上地騎士摔出老遠。
騎士顯然也是累極。一摔之下竟已神智昏迷了不少。他見守在城門口地門丁已趕過來將他圍在中央。忙大聲道︰「快!我要見皇上。緬北緊急軍情。不可貽誤!」他一邊說。一邊用盡全身地力氣解下兩根麻線攛著兩頭地木匣。上面地封泥處烙著血紅地義王印章。
「吳三桂提兵四萬入緬北。詐稱十萬。如今賊軍已到了潯陽城下。義王率軍在潯陽城下佈防。但賊軍兵戎盛大。李大帥恐不能勝。懇請陛下發兵合力擊賊。」
騎士恢復了一些力氣。繼續解釋。門丁們見事情緊急。連忙七手八腳地將他抬起。向府衙處送去。這時城門口已聚集了一些圍觀地百姓。
「微臣李定國望南而叩。恭請皇帝陛下聖恭安。新始二年六月初三。敵酋吳三桂引兵入緬。所率四萬健卒詐稱十萬犯我疆界………」
朱駿看著這份軍情奏章不由得背脊發涼。此時南軍已全部部署到了暹羅邊境。糧秣器械準備充足。沒想到這個時候吳三桂突然引大軍來攻。吳三桂雖然所帶地只是四萬人。但是根據李定國奏章中地描述。這些清兵都曾是東征西討地健卒。作戰經驗豐富不說。裝備也是精良地很。其中還有數千名昔日地關寧鐵騎。如此興師動眾。就連李定國都沒有多大地把握能夠得勝。畢竟緬北軍只有一萬餘人。雖然同樣是身經百戰地精銳死士。但是敵我地懸殊太大。
若是換作是從前李定國自然不怕,畢竟他的兵馬擅長游擊,遊走於崇山峻嶺之中,就算吳三桂發兵十萬大不了也就躲入深山不出便罷。但此次吳三桂地目標並非李定國而是緬南的朱駿,李定國若是率軍躲入深山倒是能保存自己,卻又放出了一條讓吳三桂長驅直入緬南的通道,屆時朱駿在緬南的基業可就完全要毀於一旦了,因此,李定國只能放棄從前的游擊戰術,轉而進入防守,與吳三桂大軍正面對決。
「周愛卿,你來看看吧。」朱駿臉色蒼白的坐在府衙正堂公案上,轉手將奏章交給侍立一旁的周慕白,堂下正跪著那名送軍情的使者,兩旁是緬國各郡率郡兵前來的緬將,還有大明各營地指揮使,並不大的府衙正堂上擠滿了黑壓壓的人。
周慕白認真看了奏折兩眼,臉上卻露出了大喜之色,神采飛揚的賀道︰「恭喜皇上,李定國將軍在緬北大破十萬賊軍,從此之後,緬北無憂矣。」
朱駿聽的目瞪口呆,開始還以為是周慕白看錯了,明明是吳三桂率軍來攻,李定國請求支援,怎麼到了周慕白的口裡卻成了李定國大破吳三桂呢?朱駿望著周慕白,只看見周慕白背著堂下眾將不斷的給自己使著眼色,這才估計周慕白定是另有深意,朱駿朝著周慕白暗暗點了點頭,接著裝模作樣道︰「此次緬北大捷,多虧緬北的將士用命,李愛卿用兵有方,待朕回都之後,定要重賞。」
堂內的將領聽到朱駿與周慕白地對話,以為緬北果真大捷,原來提起地心不由得放了下來,紛紛上前道賀。
朱駿這才明白了周慕白的意思,若是當場讓堂內地緬將知道吳三桂侵犯緬北的消息,恐怕會動搖軍心,只是這樣雖然能騙的了一時卻不能總是這樣瞞下去,朱駿現在還是拿不定主意是否放棄征討暹羅,調轉大軍救援緬北,不過此時既然已經撒下了謊,當然也講將這謊言繼續圓下去,朱駿臉上勉強作出一副笑容,對諸將道︰「緬北軍打了個大勝仗,爾等也不能辜負朕的期望,以報此暹羅人戮我緬民之恨,諸將努力!」
「末將願效死力。」堂內的將佐大受鼓舞。
「好了,朕有些乏了,諸位暫且各回本營,勒令所部。」
待將領們紛紛走後,朱駿這才鬆了口氣,側身對周慕白道︰「周愛卿,如今形勢有變,愛卿以為朕當如何決斷?」
周慕白躬身道︰「陛下可是想回師救援緬北?」
「正是,緬北形勢嚴峻,若再拖延,恐緬北軍抵擋不住,若是讓吳三桂殺入緬南,朕就算奪取了暹羅國又有何用?」
周慕白搖頭道︰「皇上難道就沒有想過暹羅人的舉動嗎?大明的討伐檄文已經發出,暹羅國應當早有了戒備,此時若是他們聽到吳三桂進軍緬北,皇上征伐大軍轉道向北營救,該會如何?」
朱駿木然,周慕白說的不錯,就算自己調兵去救緬北,暹羅國若是得了這個消息難道還會放任自己去北方與吳三桂作戰嗎?恐怕朱駿的大軍剛剛啟程,暹羅的大軍就已經殺奔緬國邊境,攻進海都城了。
如今朱駿所面臨的勢力有兩個,一方是緬北的吳三桂,另一方則是東線的暹羅國,自己若是去緬北支援李定國,那麼暹羅人定然會從東線突襲自己的後方。但是朱駿若繼續征伐暹羅,又不能保證在完全征服暹羅之前李定國能夠頂住吳三桂的攻勢,現在是騎虎難下,兩面受敵了。
「皇上既已發佈了征討檄文,征討所需的糧秣器具都已充足,正是一鼓作氣吞併暹羅之時。」周慕白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緬北的吳三桂該如何處置,吳三桂所率的可都是精銳的士卒,若他們突破了緬北,朕拿什麼來抵擋他?」朱駿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據微臣對李將軍的瞭解,以他之能,至少能夠在緬北堅持一個月左右,皇上若是能夠一鼓作氣擊破暹羅主力,而後再引兵去救緬北或許還來得及。」
朱駿哈哈一笑,暹羅國有地千里,帶甲之士至少有五萬左右,雖然他們的士兵大部分與緬甸的郡兵一樣,戰鬥力十分低下,但是要想在一個月之內將他們消滅並且還要趕去緬北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暹羅人調集所有主力與自己決戰,可暹羅王並不是傻子,如今明軍士氣正盛,再加上有前來助戰的緬甸各郡郡兵,聲勢浩大的很,如何會傻乎乎的與自己謀求決戰,聰明的法子當然是先利用一些城池的守軍來拖住明軍,待明軍疲憊之時再求決戰了,這是傻子都懂的道理,就算是暹羅王不懂,那些暹羅的臣子也會提醒他。
「皇上為何發笑?」周慕白卻是一臉的篤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道︰「難道皇上沒有信心一個月之內侵吞暹羅國嗎?」
「正是,周愛卿可有何策?」
周慕白笑吟吟的道︰「皇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吳三桂入侵緬北,卻白白送了我們一個快速侵吞暹羅的契機,微臣有一策獻上,請陛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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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1 23:52:18
第九十七章︰回馬槍
第二日,朱駿發佈聖旨宣佈萊梅城駐守的所有軍隊全部拔營北上,在眾將不解的目光中,朱駿鐵青著臉強制下了命令,眾將雖然不明就裡,但已猜測到定然與緬北有關,紛紛隨著朱駿親率的中軍拖拽著糧秣車械向北行
五千明軍為前鋒,其後是連綿不絕的緬甸郡兵,整整蜿蜒了數十里,對於緬兵的行軍速度朱駿實在不敢恭維,這群傢伙似乎除了吃喝嫖賭之外還真找不出一點特長出來,朱駿的前軍走走停停,耽誤了不少功夫,繞是如此,三天之後大軍也前進到了萊梅城北方一百里開外。
暹羅國王城曼谷,得知了明軍大舉入侵的暹羅王沒有睡過幾次好覺,派去清國的使者還未回來,滿清加封的金冊一天沒有送到,暹羅王一天就睡不安穩。這一次,明緬合軍號稱二十萬在靠近暹羅邊境的萊梅城集結,雖然這其中的水分頗大,但五萬大軍還是有的,在與心腹將領商議過後,暹羅王決定採取拖延戰術來對付明軍。
明軍遠來,又是客軍,天時、地利都站在暹羅人一邊,只要死死的固守各處關卡要塞,耗上一年半載,暹羅王有信心得到清國認可,待得到清國頒發金冊,屆時可向清國求援,有了大清國這棵大樹做靠山,暹羅王這才稍稍安心。
暹羅的防線還未佈置,一個驚人的好消息卻傳了過來--大清國平西王吳三桂發兵徵繳南明餘孽。
暹羅王大喜之餘前線又傳了一個消息過來。
「報大王,萊梅城聚集的明緬聯軍於兩日前拔營北上,據探馬回報,他們往緬北方向去了。」
「天助我也!」暹羅王終於去除了最後一點的擔心。
「大王,依末將看來,定然是緬北形勢驟緊,明軍所徵調的大軍不得不北上救援。」一名暹羅將領道,王廷上其他的文官官員盡皆點頭稱是,現如今,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暹羅王道︰「如此看來。明軍在緬南還有多少兵力防守?」
「不足五千。」那名暹羅將領果斷的做出結論。
暹羅王冷笑一聲道︰「諸將以為該當如何?」
「大王。末將願率一萬精壯之士。替大王拿下緬南。」有暹羅將領站出來道。
如今明緬大軍地主力已北上抵禦吳三桂。後方空虛。正是反擊地最好時機。否則明緬大軍抵禦平西王吳三桂地大軍之後。終究還是暹羅地心腹大患。更何況現在緬南地兵力不足五千。正是暹羅將領們建功立業地大好機會。還有誰肯放過。頃刻間功夫。便有四五名暹羅將領站了出來。
自古以來。暹羅與緬甸摩擦不斷。暹羅地大軍卻從來沒有能夠進入緬甸一步。如此大好地機會。暹羅人如何願意放過。暹羅王道︰「這一次本王要親征緬甸。佔據緬南之後再引兵北上攻打緬北地敵人。屆時清軍在北。我暹羅大軍在南。明人縱是有三頭六臂。本王也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三日之後。分佈在暹羅防線地士兵全部被聚攏起來。合兵三萬。擁簇著暹羅王旗開始迅速地向緬甸東部邊境前進。
正如暹羅人所料。緬南邊境地防禦漏洞百出。還未交戰。只有數百名士卒組成地邊防緬軍望風而逃。
「稟告大王,敗兵逃往萊梅城去了。」
「追!」暹羅王騎在高頭大馬上。揚鞭指向萊梅城方向。
萊梅城是緬南東線重鎮,這裡離土瓦只有一百里的路程,離暹羅邊境也不過七十餘里,既是明緬大軍入侵暹羅的跳板,如今也成為了暹羅人突入緬甸的必經之路。
此刻的萊梅城已如粽子一般,被暹羅三萬大軍團團圍住,城內防守的一千緬兵心驚膽寒,在暹羅人幾次大規模地攻勢之下,萊梅城在半上午的功夫已經在城頭掛上了降旗。
緊接著便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屠戮。緬甸與暹羅原本就是世仇,雙方地積怨頗深,暹羅人入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緬人全部驅逐到城外開始展開屠殺,在這個時代,屠殺是合法的,不需要有任何理由去解釋,對於驅使士卒的將領來說,這更是一種讓士捽髮洩的機會。
「傳本王的命令。萊梅城劫掠一天。一天之後,繼續西征。」暹羅王威風凜凜的下著命令。接受著將佐們的奉承。
當夜,暹羅人在萊梅城就地宿營,喧鬧了整整一夜,待天色微亮,屹立城頭戍守的暹羅士兵酒醒了過來,他拍拍昏沉地腦袋探出女牆才突然發現,城牆之下出現了數以萬計的敵軍身影,幟旗招展到連綿數里之外延伸入晨曦的濃霧中仍然沒有盡頭。
「明軍來了!」城頭上出現了驚恐的示警聲︰「連綿不絕,至少有兩萬人馬,不……至少有四萬。」
宿醉的暹羅士兵在喧囂狂歡了一夜之後紛紛被這一聲淒厲的吼叫聲吵醒,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幾天之前北上救援的緬北的明軍殺了個回馬槍。
聽到這個消息的暹羅王差點沒有暈過去,中計了,一切都是假象,吳三桂侵入緬北是真地,可明軍增援緬北卻是假的,目的只是想吸引暹羅王率大軍決戰罷了。
如今三萬暹羅兵被困在萊梅城中,明軍的出現不但使得暹羅人的士氣大受影響,而且城中糧草不足,最多只能供三天之用,該死的,暹羅王氣呼呼的大罵,他在入城之後搶掠糧草時為什麼就沒有發現如此多人丁的城市裡只有幾百石糧秣呢,接著暹羅王又後悔起當初起兵匆忙,願意為明軍後方空虛,只需調一路大軍便可高歌凱旋根本就不必做太多的準備,至於糧秣,三萬大軍只不過每人帶了五天地口糧而已。
明緬聯軍開始組織圍城,在古代,圍城並非是將敵城如鐵桶一般圍上三圈,除非你地大軍是城內的十倍以上,否則脆弱地防線十分便於城內的敵軍突圍而出。一般的圍城方法就是在城池四門附近分別建立四座大營,若是敵人想突圍而出,就必須經過四門並且擊破城門外駐紮的圍城士兵。
朱駿手上地兵力共五萬作用,他分別在萊梅城東、西、南三城駐紮了一萬五千軍馬,自己親率五千明軍為中軍策應,整個萊梅城只有北門不設任何人結營守衛。
「皇上。北門為何不設軍馬堵截?可是因為兵法上的圍而不堵嗎?」李霄陪著朱駿在城下弓箭射程之外觀察萊梅城的暹羅人佈防,好奇的問道︰「既是圍而不堵,末將以為陛下該派一隊精兵埋伏北門,若賊軍從北門突圍,一併掩殺。」
歷史上的圍城最注重的就是圍而不堵,圍城地大軍一般只堵住三個城門,再留一個城門方便城內的士兵逃竄,而這個城門處早已設置好了埋伏,待敵軍從城中出來便開始追殺堵截。否則城內的守軍見整座城池被圍。突圍無望之下反而會激發起破釜沉舟之心,往往要付出幾倍的代價才能夠攻下城池。
朱駿的佈置十分奇怪,雖然留下北門不設防備。按理說也應該在北門附近設置好一隊埋伏只等城內的暹羅大軍從北門處逃出時掩軍追殺才是,可是朱駿偏偏連一個埋伏也沒有,這豈不是放縱暹羅人突圍嗎?
「朕自有道理。」朱駿滿懷信心的瞥了身側眾將一眼,賣了個關子道︰「圍而不堵這種計策已使用了數千年,如此簡單的伎倆暹羅人如何會看不破?」
「傳朕口喻,所有火炮全部準備,半時辰之後開始不間斷轟擊城內的暹羅人。」
「轟隆隆……轟隆隆……」數十門火炮發出了震天地怒吼,如流星一般的炮火在晌午之後肆虐著萊梅城內的暹羅士兵,數十名城頭上地暹羅士兵被火炮炸飛。硝煙過後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殘臂斷肢,濃重的血腥伴隨著刺鼻的硝煙揭開了攻城戰的序幕。
一輪炮擊之後,萊梅城的東城城牆被炸塌了一個口子,城內被炮擊過的商舖、民宅開始起火,暹羅人亂成了一團,哭爹喊娘的有之,提水救火的有之。
令暹羅人沒有想到地是,城外的大軍並未趁亂攻城,而是開始了又一輪的炮擊。
炮擊一直持續到了傍晚終於清靜下來。暹羅人趁著這個功夫在軍官的呵斥聲中開始收拾城內的斷臂殘骸,還有那些燃燒的的 啪作響的火苗也必須第一時間撲滅,暹羅王在一干將領、侍衛的擁簇下爬上了城牆。
「大王,明軍有犀利地火炮,射程足有六百丈遠,這城恐怕是守不下去了。」一名暹羅將軍在旁道。
暹羅王藉著城牆俯視城下,只看到城樓下燈火通明的大營連成了一片,單守衛這個方向城牆的敵軍至少就有一、兩萬人,不由得大驚失色。戰戰兢兢的對身畔的眾將道︰「如今明賊勢大。為之奈何?」
「大王,末將在檢查防務時曾看到北門外空無一人。沒有任何明軍防備,不若我們從那裡突圍,只要回到國境,明賊就算兵精糧足,我們也不怕他。」暹羅的一名將領站出來道。
「阿奴將軍說的對,我們今夜就突圍而出吧。」暹羅王早已嚇的膽寒,恨不得走的越快越好。
「大王。」又一名暹羅將領站了出來道︰「阿奴將軍說地雖然沒有錯,末將卻覺得這其中大有蹊蹺,明軍既然要消滅我軍,應該圍住四門才對,為何偏偏要留下北門不做任何佈防?末將曾聽說明人狡詐,在兵書上還有圍而不堵地奸計,他們往往在攻城時只留下一門供城內的守軍突圍而出,並在該門附近設置了一隊精兵埋伏,若是我們貿然從北門突圍,屆時明軍埋伏地軍馬掩殺而至,恐怕別說抵擋,十人中能夠逃出一人便算是運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6-1 23:52:36
第九十八章︰盡滅暹羅精銳
「阿顏將軍說的不錯,明軍既然能夠殺個回馬槍回來圍困我軍,定然不會愚蠢到放開北門放縱我們的突圍而出,因此,末將也以為這其中定有陰謀,北門之外定然埋伏了大量的明軍精銳,現在我們還能夠倚仗城池堅守,若是一旦從北門突圍,明軍伏兵盡出,我三萬暹羅勇士恐怕凶多吉少啊。」一名暹羅將軍道。
暹羅王臉色大變,道︰「北門既不能出,城中糧秣不夠,更何況明軍火炮犀利,堅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條,諸位將軍以為如何才能脫困?」
「大王,末將檢查四門防務時看到南門外雖然也駐紮著圍困的大軍,但是人數較少,且大多是老弱之輩,末將以為,此地正是一個極好的突破點,若我們趁著夜色全力向南門突圍,或許還能成功。」
暹羅王六神無主的望了望週遭的將軍,又望了望城牆之下連綿數里的明軍大營,終於點了點頭。
子夜。
天空漆黑一片,萊梅城南門樓城下的厚重城門被數條黑影悄然打開,緊接著城內的暹羅人流匯聚成一條粗壯的長蛇蜿蜒著從城門處**而出,三萬暹羅士兵擁簇著撒腿狂奔,他們手中高舉著長刀長矛,身後背著只供一天食用的糧食,除此之外,一切累贅都被丟棄在路邊,一名暹羅將軍在黑夜中大吼︰「弟兄們,衝破眼前的明賊大營,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殺啊!」無數個聲音在夜空下附和,響徹天地,出城的暹羅兵點燃了火把,蜂擁著向南門前的明軍大營衝去。
明軍大營在南門外一里的位置,此刻暹羅人士氣如虹,短短一炷香功夫便衝到了營門口,當先衝入的暹羅士兵雙手同時高舉著武器火把當先躍入營中,令他驚奇的是。這座燈火通明的大營竟然是空無一人,沒有任何人煙。
「怎麼回事?」前排驚愕的暹羅士兵頓立當場,暹羅王在眾將的擁簇下排開一條道路喝問。
「大王,這是一座空營。」有士兵回答。
暹羅王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在地,在眾將地攙扶之下才勉強站直了身子。暹羅王明白,自己又中了明軍的詭計,前方一定有明軍埋伏在某地等著劫殺,而北門才是真正的生門,那裡根本就沒有任何埋伏,明軍故佈疑陣其實就是想把自己往南門引。
「殺!」在暹羅大軍地後方。突然從兩邊冒出兩隊人馬。從後殺來。
來不及多想。暹羅王大吼一聲︰「兒郎們。跟本王向前殺出一條血路。」
「殺!」
黑暗中。無數條人影呼喊著。絞殺作了一團。暹羅人敗退。如喪家之犬般向南方逃竄。及到半路。又是一隊明軍殺出。這一隊明軍顯然比之方才與暹羅人交戰地緬兵精銳不少。先是放了幾輪火槍、弩箭之後。只聽得火把地照耀下一面白底黑字地敢死大旗升起。一名戰將高舉著五尺長地大刀高呼︰「敢死營跟老子上。」
「殺!」六百精壯地輕甲明軍挺著長刀撲面而來。損失慘重地暹羅人士氣已洩到了谷底。哪裡還有戰心。紛紛向後退卻。剩餘地兩萬暹羅士兵在這狹小地空間之下相互推擠。猶如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一時間。相互踐踏者無數。
天際漸漸地露出一絲曙光。朱駿又重新坐到了萊梅城地府衙大堂上。笑吟吟地與坐在下首地周慕白喝著小酒。吃著小菜。一副其樂無窮地樣子。
每一條妙策當它第一次被人使用時都能夠取得意想不到的勝利。但是假如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用了上千年還想再用時,就難免成為雞肋了。
圍而不堵原本就是中華自古以來地攻城妙策之一,從戰國開始一直用到現在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的計策了。朱駿自然不會傻到利用這種地球人都知道的玩意來忽悠暹羅人,卻是利用了圍而不堵這個策略為暹羅人布了一個迷陣。
先是圍住三面的城門,在北門不設任何防護,給暹羅人造成一種明軍要用圍而不堵的戰術來對付他們的假象。暹羅人不知道的是,在北門朱駿根本就沒有安排一兵一卒前去堵截,只是暹羅人投鼠忌器,認定了明軍在北門設下了埋伏。所以寧死也不肯往北門突圍。
而另一方面。朱駿又故意在南門處削弱了防護的兵力,給了暹羅人往南門突圍的可能。因此,暹羅人從南門突圍而出,接下來就簡單了,在這裡,不但有兩萬緬兵埋伏在兩側追擊,還有五千明軍在前方堵截,直接將暹羅人包了餃子。
「報!暹羅人被耶達將軍擊退,斃敵一千二百人,賊軍引兵往西逃竄。」
「報!暹羅人被阿莫將軍伏擊,斃敵兩千九百人,賊軍折返繼續往南逃竄。」
「報!魁吉將軍率緬東大軍堵住賊軍去路,斃敵五千七百人而返。」
「報!王秋指揮使所率敢死營追擊賊軍二十餘里,沿路所斃賊軍無數。」
「報!沐劍銘指揮使所率神機營阻擊賊軍半時辰,擊斃賊軍五千三百二十餘人。」
「報!神勇、山地營指揮使張有德、李霄合兵一處,與城南五十里外遭遇逃竄賊軍,殺賊四千三百而還。」
無數個戰報一個接一個地傳來,朱駿神色淡然,與周慕白繼續酌飲,近來他的涵養功夫又長進了不少,雖沒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魄,但這種戰報卻不能影響他的情緒變化。
「吾皇聖明,此次暹羅精銳盡失,陛下若想取暹羅國便如探囊取物了,只是這暹羅王該當如何處置?」周慕白近來又得寵了不少,他也是聰明人,開始時還會不斷在朱駿面前提出自己的奇思妙想,到了後來又想起了楊修的前車之鑒,於是在一些相關問題上只做暗示,讓朱駿自己領悟,自己則在一旁添補一些枝節漏洞。這樣一來,既沒有了智高蓋主之嫌,又博得了朱駿的好感。
「暹羅王污蔑於朕,失信義,無廉恥,不堪為人,朕要將他帶去海都著禮部撰寫罪狀,之後再將他開刀問斬。」暹羅王是絕對不能留的,這一點朱駿非常清楚,自古以來,緬甸、暹羅加上安南三國都是南洋三大強國,如今朱駿已經控制了緬甸,若想穩固南洋霸主地位,這暹羅必須完全的掌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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