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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于澄心]江湖躲貓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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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6:54
標題:
[于澄心]江湖躲貓貓[全文完]
序
夢的落腳處~出版緣起
愛情不能拿尺來量,也不能用邏輯框住,在現實生活的壓力使你喘不過氣時,一本輕鬆詼諧的愛情小說,正是你調劑身心的良藥。精品出版公司與台灣最大的藝文小說出版書商——希代書版集團合作,推出「古典浪漫系列」小說,將唯美浪漫的愛情小說,以輕鬆討喜的風貌呈現給您。
這套古典的浪漫愛情小說任你思想天馬行空,尋訪愛情夢。管他楊貴妃愛上了埃及法老;羅密歐與祝英台陷入狂戀,別在歷史的情節上太認真,只要恣意發揮你的想像力,暢遊華麗的愛情小說國度。
「愛」元素無孔不入,你可以敞開心胸,走入「古典浪漫系列」為您構築的夢的落腳處,相信,戀愛的甜美滋味,是唾手可得的!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7:24
第一章
安陽村這是一處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漁村,位在北方的黃河口附近,除了一面臨海外,其餘三面都是由高聳的山環立著,因此造成了村民與外界的交通來往不便,但即使如此,此地依然有五十幾戶的人家在此落根,直到老死。
這是一個非常寧靜且安詳的小漁村,村裡的村民個個樂天知命,從不做非份之想,安安份份地過著與世無爭的悠閒生活。
有的村民是獵戶,有的則是漁夫,唯一例外的是向家。向家開了一間學堂,教導安陽村內的子弟,而且他們也是唯一外來的遷戶,其餘的村民全是世世代代居住在這小小漁村內的。
話說在十七年前,向亦儒渾身血跡地帶著即將臨盆的妻子向氏狼狽地逃進了安陽村 ,這在向來平靜無波的小漁村內著實掀起一陣軒然大波,村民個個都屏息以待後續的發展;向亦儒在養好傷後,見無追兵,便與妻子定居下來,不久,向氏生了一名女娃兒向月兒後,即難產去世了,留下向亦儒這個大男人黯然神傷地照顧月兒後,若不是月兒年幼尚需要人照顧,他早就陪他的妻子去了。於是,他每日盡責地到學堂教書,當然總是帶著月兒在身邊,以便就近照顧,日子就這樣無波無浪地一天天過去。
至於村民們雖然一開始有些驚恐害怕,但日子久了便慢慢恢復他們熱情樸實的天性,漸漸地把他們父女倆當作一家人對待,三不五時拿多餘的魚肉蔬菜往向家送去,除了同情他們父女乏人照顧,常餓肚子外,也是為了感激向亦儒教他們安陽村的小毛頭讀書識字,長大後才會有出息,不用一輩子在漁村內捕魚打獵。
時光荏苒,向月兒已至及笄之年了,可惜至今仍沒有人上門提親,向亦儒每日都為這件事唉聲歎氣,煩惱得晚上都睡不著覺。
唉!他的時日不多了,近些年來,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胸口不時隱隱作痛,甚至有時疼得直不起身子來,只好躺在床上休養,所以,學堂教學之事全交給月兒去負責,雖然有點兒不倫不類,但是,大夥兒全是看著月兒長大的,知道她盡得向亦儒的真傳,再說,村中的人只有他們父女倆識字,為了孩子們的前途,大家只好睜隻眼閉只眼地任由她一個姑娘家去教書了。
而且,村民們也都知道這是向家唯一的收入來源,如果拒絕讓月兒去負責教書的話 ,恐怕依她倔強的性子,早就跟著其它人一起出海捕魚了,這豈不更慘!
船裡有女人是會倒大楣的,即使是個小丫頭也不行,行船人都非常堅信「船內不能有女人」的原則。於是,眾人商量討論後的結果是--讓她繼續教書算了,總比害他們丟掉性命來得好!
唉!向亦儒不禁又歎了一口氣,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趕緊替月兒找個好婆家,如此一來,他才能死得瞑目,可惜事與願違,自從月兒扮起男裝到學堂教書後,原本她那一群仰慕者竟在一夕之間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怪他們「變」得如此快速,畢竟誰要一個扮得不男不女的姑娘家當媳婦兒,他只怪自己不該被月兒那張利嘴說動--什麼女扮男裝有多方便安全之類的話。
安陽村雖然是個與世無爭的小漁村,卻異常的傳統保守,他早該知道月兒這般大膽、特立獨行的行徑,是不會被村民們接受的。唉!只怪他一時心軟中了月兒的詭計;套句月兒的說辭,她早想擺脫在她後頭流口水的臭男生們了。
向亦儒決定,如果再過三日仍無人上門提親的話,他打算到蘇州去,請他昔日的至交好友唐仕驊幫忙,希望當日的婚約還有效--當初他和唐仕驊曾戲言,如果他的妻子生個女兒,就許配給唐仕驊其中一個兒子。只要這野丫頭的婚事有了著落,他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他原本希望女兒月兒能嫁給漁村的青年,日子雖苦了點,但至少能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永遠不知道外頭世界的勾心鬥角、陰險邪惡。如今,他卻迫於無奈的要把月兒嫁到外頭去,好在願唐仕驊現在已有足夠的權勢保護他的女兒。當年,他和妻子狼狽萬分地逃出蘇州城,不敢與唐仕驊聯絡,就是鑒於唐家的財富權勢不夠雄厚,深怕連累了唐家十數口的人命。
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奮鬥,依唐仕驊經商的長才,相信其成就必定高出當年數倍。再說,事情已過十七年了,那幫人應該早已放棄追殺他的行動,月兒在唐家的保護下應該是安全的。
「爹,您在胡想什麼?整個人都呆掉了!」一雙白嫩的小手在向亦儒面前揮動著。
向亦儒欣慰地望著月兒,黑眸中滿是驕傲與滿足。他的月兒不但長得清麗脫俗,且慧黠可人,除了性子古怪了些,老愛胡思亂想、女扮男裝外,其餘都無可挑剔,想必唐仕驊會滿意這樣的媳婦兒。
「月兒,快坐下來吃飯吧!等會兒有件喜事要告訴你。」
月兒難得看見父親的心情那麼好,不禁笑道:「爹,什麼事那麼高興?」
向亦儒神秘地笑了笑,壓低嗓子道:「我剛才想到一個好法子可以把你嫁出去了。 」
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梗到似的,聲音好不自然地道:「 爹,這種『小事』不勞您費心,女兒暫時還不想嫁人,等您的病好些再作打算吧!」
「不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遲早都得嫁人的,不如早日解決,也好讓爹早點兒放下心來。」向亦儒拍拍月兒的肩頭,安慰道:「你不用擔心,爹一定會幫你找個好夫婿的。相信爹!」
月兒的黑眸無言的地朝上翻了翻,萬分無奈地開口說:「爹,女兒根本就不擔心這些無聊事,我只想待在家裡好好照顧爹,讓爹的病早日痊癒。」其實,她一點兒都不想嫁人,所以才會故意扮男裝來嚇退村裡對她有意思的人。自從她識字、懂事以來,就瞭解中國幅員廣大,處處都有引人入勝的絕佳美景、名勝古跡,甚至偏遠的地區都有不少有趣的奇風異俗,所以,從小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遊遍整個中原,她才不要被「礙手礙腳」的夫婿束縛自己一輩子,約束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生都生活在枯燥乏味的日子中,這種無趣的生活會悶死她的!
向亦儒搖頭歎氣,道:「你這孩子就是愛逞強。不過,沒關係!過幾天我會請人送信到蘇州給我的老友唐任驊。仕驊有三個兒子,其中一個『應該』跟你有指腹為婚的婚約。當年要不是為了避禍離開蘇州,你現在搞不好都已嫁為人妻,生了一堆小蘿蔔頭呢 !」
月兒做個噁心的表情。天!生一堆小蘿蔔頭?聽起來就令人感到害怕,她又不是母豬,哪能生那麼多啊!她不禁打個寒顫。
「爹,我哪來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啊!您不要整日胡思亂想,老想把我嫁出去。」她這是在作垂死前的掙扎。
向亦儒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早已陷入沉思中,只見他喃喃自語道:「希望仕驊那三個兒子都未成親,這樣我才能挑個最好的做我的女婿。不過,要是只剩下一個較差的也無所謂,反正只要能把月兒嫁出去,我就該謝天謝地、燒香拜佛了。」看來,他嫁女兒的決心非常強烈且堅定,幾乎已到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
蘇州首富唐府唐仕驊在早上收到一封來自安陽村的書信後,心情開始沉重起來。照理說,收到一封昔日好友的書信,他應該開心高興才對,可是,這偏偏是一封臨終托孤之信,教他如何開心。十數年來,他日日盼望能夠得到老友向亦儒的消息及下落,可惜天不從人願,他派出去尋找亦儒一家人的探子全都沒有消息,現在好不容易知道他的落腳處,卻恐怕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怎能不教他傷心呢!
當日亦儒帶著妻子匆匆逃出蘇州城時,他已知道兩人今生恐怕再無相見的機會,只因亦儒一定會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和他聯絡;這並不是說亦儒是個貪生怕死之輩,而是他並不想拖累唐家。只因亦儒何那麼傻呢?就算散盡家產,他也會盡力保護他們夫妻倆的生命的。
就是亦儒這種溫和卻又擇善固執的性子害了他的,當時亦儒憑著自己的努力在蘇州城附近當-名小縣令,後來有一名土財主的兒子犯下殺人罪,亦儒不畏惡勢力堅決地把他給治了罪。本來,「為民除害,殺人者死」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惜那土財主荀志海在朝中竟有朋友,一道命令下來,硬是在亦儒身上按上一個「與盜匪勾結」的罪名,心灰意冷的他本想一死了之,卻在懷有身孕的妻子苦苦哀求下,兩人連夜逃出蘇州城,等他獲得消息趕到亦儒家中時,早已人去樓空了。
唉!這些年來在幾個兒子的幫助下,唐家總算逐漸有了權勢和財富,有了金錢什麼事都好辦,所以,在他多方奔走後,終於洗清老友亦儒的不白之冤,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
看完信後,他立刻吩咐下人去把他那三個兒子叫進書房,對於該派誰去迎娶亦儒的女兒,他心中已有了底。當初指腹為婚時,他原是屬意長子文博來娶的,可是文博已屆而立之年,而亦儒又一直沒有消息,故在他的作主下,文博娶了賢慧的芝萱,生了個女兒,雖然芝萱在前年身染風寒而亡,但他不想委屈亦儒的女兒做文博的繼室,經過他仔細的考慮後,決定由次子文謙來娶最適合不過了。
他最頭痛的小女兒唯唯已在去年嫁給北地霸主洛卓野,現在只剩下讓他煩惱的兩個兒子尚未對像--如果文博不算的話。
他這三個兒子不是他自誇,真的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優秀俊逸,而且各有特色。
長子文博深沉果決、內斂不華,有著不容辯駁的威嚴氣勢,在商場上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指揮人才,故在幾年前,他就把生意全交給文博去處理了,文博果然做得有聲有色,頗有「青出於藍」的架式。
次子文謙精明能幹、足智多謀,在商場上屢出奇招,使唐家的商號獲利良多,可惜沒有耐性,性子過於火爆霸氣。
幼子文恭爽朗風趣,充滿自信活力,負責至各處的商號查帳,有時會帶領商旅走絲路,帶回了不少珍貴的珠寶器皿與布料,使得唐家更加聲名遠播,可惜個性過於玩世不恭,缺乏定性與穩重。
「爹,您找我們?」門口傳來低沉清亮的嗓音,這是文博的聲音。
唐仕驊抬頭朝他們揮手,示意他們進來。「你們進來坐下吧!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
等他那三個高大的兒子坐好後,他才道:「你們是否還記得向亦儒叔叔?他是爹的生死之交,你們年紀還小時,他常到家裡來拜訪。」
「記得。爹還曾為了向叔叔那莫須有的罪名四處奔走呢!前些年不是才洗淨他的罪名嗎?難道他與爹聯絡了?」文恭表現出些許的興趣,對於向叔叔當年的事件,他印象非常深刻。
「不錯,今早我收到他自安陽村寄來的書信,知道他的近況,信中約略提起我與他當年的約定,所以,我打算派你們三人其中一個去履行我的承諾。」唐任驊的嘴角若隱若現地閃過一抹詭異的笑意。
「什麼約定?」文謙心不在焉地問。真是無聊!講了那麼久還沒說出重點,他待會兒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可沒有時間陪他老爹閒嗑牙。
唐仕驊自然明白文謙已感不耐煩,可是他想繼續吊他們的胃口,誰教這幾個小子一個比一個皮,沒有一個肯順他的意早日成親,好讓他有孫子可以抱。
他故作慢條斯理地道:「當然是指腹為婚的婚約囉!你們向叔叔的女兒月兒已至及笄之年了,所以修書來,要我派個兒子去迎娶他的女兒--」
「什麼?!」文恭話還沒聽完,就嚇得跳了起來。「爹,這未免太荒謬了吧!我死也不要成親。」
唐仕驊悻悻然地瞪了他那口無遮攔的兒子一眼,沒啥好氣地道:「你這不孝子給我閉嘴,你想成親,我還捨不得亦儒的女兒被你糟蹋呢!這件婚事還輪不到你,你給我坐好。」
「噢!好險!」文恭拍拍胸脯、安心地坐回椅子,然後以一種無限同情的眼光望向他的大哥、二哥--不知道誰是那個可憐的傢伙?唉!可憐哪!
本來還能保持冷靜態度的文博、文謙,一聽到父親的宣佈後,兩人眼中同時閃過警覺光芒,然後以互相猜疑的目光瞥向對方。
唐仕驊罵完後,喝口熱茶順順氣,才宣佈:「經過我剛才的慎重考慮,覺得文謙是適合的人選。」
「轟隆!」文謙耳邊突然傳來巨響,害他一陣頭暈目眩。不!他絕不成親。
文謙強忍住欲爆發的脾氣,捺著性子向他爹講理:「爹,您該不是弄錯了吧!就算要娶妻成親,也該先以大哥為主啊!怎麼會直接『跳』到我呢?」
「文謙!」文博目露凶光地低聲警告,這小子怎麼一點兒都不顧「兄弟之情」。八成又欠打了!
唐仕驊假裝沒看見文謙那張鐵青的臉,笑呵呵地道:「我沒弄錯。本來是應該叫身為長子的文博去娶的,可是他已經娶妻生女了,雖說芝萱前年病逝,但總不能叫亦儒的女兒嫁過來當文博的繼室吧!所以,這個重責大任就落在生為次子的你身上囉!」
「不行!我還是不答應。叫文恭去娶向叔叔的女兒好了,反正他的嘴巴甜,又長得 『人模人樣』的,最適合不過了。」文謙一個箭步跨到文恭面前,拍著他的肩膀,以一 種充滿威嚴果斷的口吻道:「文恭,我以兄長的身份命令你去娶向叔叔的女兒,不得有異議。」
「廢話!誰不長得『人模人樣』的?」文恭嗤之以鼻。「爹叫你去娶月兒,你就做個好兒子乖乖去娶妻,哪來那麼多廢話啊!二哥,節哀順變吧!」
「文恭,你敢『忤逆』兄長?真是大逆不道!」文謙的火爆脾氣終於忍不住爆發出 來。「我看你八成欠扁了!」他兩手摩拳擦掌地發出聲響,頗有打算「教訓」文恭一番的架式。
文恭一點兒都不把他的威脅看在眼中,斜睨著他的二哥笑謔道:「二哥,你去迎娶二嫂時可得有心理準備啊!都已及笄之年了還未嫁出去,我看,未來的二嫂不是醜得嚇人,就是缺臂斷腿的,你得看開一點啊!」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娶不娶?」文謙威脅地瞇起他那危險的黑眸,犀利的瞳眸中,隱含一絲不耐與受困的光芒。
「不娶!」文恭斬釘截鐵地回道。
「可惡!」文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左掌倏然翻出,擊向文恭乳下的「期門穴」 。
文恭輕笑一聲,似乎不當一回事,等到巨掌臨身尚差兩寸之時,身形旋風地閃到他的身後。
一時之間,書房內兩人過招帶起陣陣勁風,雙方勢均力敵,愈打愈快,眨眼間已過十四、五招,雙方都無罷手的打算。
唐仕驊看得目瞪口呆,歎為觀止,他知道三個兒子曾蒙一個落魄的老和尚授藝,會一點武功,但他沒想到他們的武功那麼厲害。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才用力拍向椅把大吼:「住手。」
兩個打得難分難捨、招招快如閃電的兄弟這才同時無奈地撤手。
唐仕驊不悅地重哼一聲,氣道:「成何體統!你們兩個人年紀加起來都超過五十歲了,還像小娃兒一樣不知輕重。還有文謙,你都快娶妻了,脾氣還那麼火爆,你就不能稍微控制自己一下嗎?我怎能安心的讓你去娶亦儒的女兒呢?」
「那叫文恭去娶好了,反正他最會哄女孩子開心了。」文謙突然覺得人生又有了些希望,他異常慇勤地建議道。
唐仕驊用力地瞪了那嘻皮笑臉的幼子一眼。「叫他去娶我更擔心,他的個性玩世不恭,凡事沒個正經樣,根本不是合適的人選,所以相較之下,你還算是不錯啦!」
文謙低聲詛咒。
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一旦他爹決定的事,很難有機會再更改,他心有不甘地想著,再以一記惡狠狠的眼光瞪向那「不爭氣」的弟弟。
「明日你就出發去安陽村,早日接回亦儒和他的女兒。」
「是,爹。」文謙無精打采地道。
@@@
向月兒剛從學堂下課,神色哀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雖然她爹已下葬快一個月了,但她仍無法接受爹猝然病逝的打擊,尤其街坊鄰居的安慰更令她感傷,每每都讓她差點兒掉下眼淚。
她和爹兩人相依為命,他們之間的關係似父女、似朋友,也似師生,她的記憶中有太多爹的影子。每次回到家中,那種清冷孤寂的感覺就會漸漸吞噬她的心,教她好難過 !
她家位在村子的最北邊,話雖如此,從學堂走回家也不用半盞荼的工夫,現在她已看到那雖狹小,但仔細照顧過的家出現在她眼前。
這時她發現,小屋前的空地站著一匹高大的駿馬,和一個遠遠看起來似乎頗高大的陌生人,她的鄰居們全站在角落竊竊私語著,可想而知,她們(此時男人大都出海捕魚 )在討論這陌生人的來歷,另一方面可能是在讚歎那匹世間少有的駿馬。這不能怪她們,處在這封閉的漁村內,她們根本沒有機會看到這種駿馬,若不是她曾聽爹說起,恐怕她也不會相信。相較之下,陌生人並未遜色,這是她在走近一點後所得到的結論。
在他濃厚的劍眉下,有一雙黑亮的炯炯星目,挺直的鼻樑配上飽滿有力的嘴唇,造成一張極為俊挺出色的臉孔;身材高大瘦長,卻不因高大而笨拙,反而靈活且優雅。
她加快腳步走近這位陌生人,問道:「你到寒舍來有何貴幹?」
文謙曾因她清麗脫俗的臉蛋失神片刻,但在她清亮的嗓音中回過神。「你是向亦儒叔叔的女兒向月兒?」他沙啞地道。低頭一看,見到她那「不倫不類」的裝扮,不禁皺起眉頭。
月兒見他不以為然的態度,心中難免有氣,已認定他是一個空有臉孔、沒有大腦的臭男人,決定從此以後要討厭這個「迂腐」的人。她神色不善地道:「我就是。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的事?」
文謙以同樣不友善的口吻回道:「敝姓唐,名文謙,來自蘇州城,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特地來接你和向叔叔回蘇州,打算擇日成親。」這小妮子的臉怎麼那麼臭?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彷彿他欠她幾千兩似的。
月兒不悅地擰起眉,冷冷地斜睨他,啟口道:「我爹已在上個月去世了,如果你沒事的話,請你啟程回去吧!」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她爹已死了?
她輕哼一聲,繞過杵在面前的「障礙物」,逕自走進屋中,「砰」一聲巨響,毫不客氣地關上門。
嘖!這姑娘的脾氣可真差啊!所幸他的修養不壞,姑且不與她計較了。
他推門隨著她進去,視而不見她那氣呼呼的俏臉蛋,勉強坐在一張歪歪斜斜的椅子 上。環視四周,只見狹小的木屋中間擺了一些連貧窮人家都會嫌棄的桌椅,桌子已斷得只剩三根桌腳,另-邊只用木條支撐著,而椅子看得出來已經過一修再修,沒想到這些破爛桌椅在這裡被利用得有夠徹底。
「可以請問你,你到底在氣什麼?」他有禮地問。大老遠到這裡來,看見一個脾氣比他差的未婚妻,他都不生氣了,她在氣什麼?
月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我不想與你成親,除非我死。」
文謙的面子有一點掛不住,在蘇州,他可是排名第一的單身公子,每年不請自來的媒婆幾乎踏破唐家的門檻,雖說有一半是為了「江南首富--唐家」這響亮的名號而來,但也有一大半是為他那俊偉不凡的人品,及精明果斷的商業天份而來。如今這小妮子竟如此「不識貨」,寧死也不願嫁給他,教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姑且不論一開始他有多反對這門婚事,在這小妮子無情踐踏他的自尊心之後,他決心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
「婚姻大事本由父母作主,既然向叔叔生前把你許配給了我,你就沒有反對的餘地。明日你就把包袱整理好隨我回蘇州。」他故作氣定神閒地道。希望這番言不由衷的話不會傳到他父親與兄弟耳中,否則肯定會被他們笑掉大牙的。向來反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堅決不肯早日成親的他竟然會說出這番大道理來。
「哈!我偏不和你回蘇州,看你能拿我怎麼辦?」月兒睜大圓眸,用刁鑽的語調道。
忽然之間,她的心情大為好轉。的確!只要她不願意跟他走,不信他能拿她怎麼辦,除非硬把她「扛走」。
「月兒,你要是聰明的話,就乖乖地跟我走,不准耍花樣,否則,不要怪我採取一些『激烈』的行動。」他的口氣隱含威脅。尚且不論是否與她成親,他都得把她帶回唐家,這才對得起向叔叔,並且對父親也有個交代。再說,她一個姑娘家單獨住在這偏僻落後的小漁村也太危險了,他的良心不允許自己棄她於不顧。
這些話顯然不受用,月兒聽了立刻站起來轉過身去,一副他可以走了的樣子。
文謙見她態度不善,胸中的怒火又緩緩燃燒起來,咬著牙道:「明日你一定得跟我走。還有,不准你再穿著這身不倫不類的男裝。」
她氣得轉過身來,他真是她見過最傲慢、也最討人厭的男人。「砰」地一聲往椅子上一坐,指著他的鼻子,怒氣沖沖地道:「你算是哪根蔥啊!居然敢命令我做這個、做那個的。告訴你,我向月兒辦不到,更何況,這裡是我家,你根本沒有權利命令指揮我。你還是走吧!」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生那麼大的氣?平時,她並不是一個壞脾氣的姑娘家,相反地,她在村裡可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甜美姑娘,不但爹寵愛她,就連街坊鄰居們也喜愛她;可是不知為什麼,她一看到他火氣就特別大,可能是剛剛一照面他就對她皺起眉頭,一副不以為然、非常嫌惡的樣子,她對他的敵意才會那麼深吧!
「向大姑娘,非常不巧的,在下正好是你的未婚夫。」他的口氣雖然輕柔,但仍掩不住心中的怒氣。「我先出去了,記得明日咱們就出發回蘇州。」他轉身大步跨出屋外,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的脾氣會失控。他打算與他的愛馬「嘲風」一起以大地為床、星空為被--露宿外頭。
遠遠地,文謙還聽到她罵著「誰理那個傻蛋」的嘀咕聲,不禁搖頭苦笑;他從未見過脾氣那麼烈的姑娘家,其火氣比一般的大男人還要恐怖!
月兒鼓著腮幫子坐在椅子上生悶氣,這個男人鬥不過她就「落荒而逃」,真是沒用的男人!想必明日他也沒這個膽子強迫她跟他走。
罵了幾句那個臭男人後,她的心情頓時好轉些,打從心底認為他沒有「威脅性」。 草草吃些東西填飽肚子,並用水清理自己後,就早早上床休息了。沒想到跟人「意見不合」還挺耗精神的,所以,她一上床就閉上眼睛睡著了,這是自從她爹去世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7:47
第二章
清晨的天色尚未全亮,猶然灰濛濛的一片。
此時,小屋內的月兒已有了動靜,只見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悄悄拉起門閂,將木門輕輕推開一個小縫,然後滿臉詭異笑容地向外望去,只見那個號稱是她未婚夫的人在屋簷下睡得跟死豬一樣,不禁露出滿意的神情。
踱到廚房,端了-盆冰冷冷的清水又悄悄走到門邊,輕輕推開木門,偷偷摸摸地走近文謙,眼底升起一抹詭譎的光芒,將裝滿水的木盆高高抬起,正得意地準備往下倒時 --「你在做什麼?」一句斯文有禮,卻又充滿疑惑的話語從月兒腳下傳來。
「嗄?」她臉色驟變的看著他,完全沒有想到有失敗的可能性,所以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只能眨著清澈無瑕的大眼睛看著他。
文謙強忍住爆笑的慾望,懶洋洋地站起身來整理微皺的袍服。
「我是問你端著一盆水站在這裡做什麼?」他故作好心地提醒她。
「呃……我……想拿水來給你清洗一下。」她慌亂而結結巴巴地道。為自己能急中生智「擠」出這段話感到佩服。
「哦,是嗎?你真是『賢慧』!」文謙沒想到她的反應那麼快。
月兒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呃……我進屋去了。」將手中的木盆一古腦兒地塞在他的手上,摸摸鼻子掃興地走進屋內,不料--「慢著!」文謙在她背後叫住她。
「幹嘛?」她停下腳步,沒啥好氣地問。
他走到她的身前,不懷好意地笑著。「既然你那麼『賢慧』,不介意順便幫我準備一下早膳吧?」
月兒悻悻然地瞪著他,她不能開口拒絕他,否則他就會知道自己剛才的「不良企圖 」,可是,見他滿臉的奸詐笑容,又不禁教她懷疑他是否在裝蒜,但仔細一觀察,卻看 不出什麼端倪來。這臭小子的心機真深沉!
「我一點也不介意!」她笑得非常假。好!這小子想吃早膳,她就為他準備一個「 特別」的早膳。語畢,她轉身就走。
文謙見她燦爛的「假笑」,心裡開始有點兒毛毛的,為避免她作怪,遂跟隨著她的身影走進屋內,打算仔細地監視她。
在他銳利雙眸的重重監視下,月兒根本沒有機會在菜裡加料,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粥和簡單的早膳端到桌上。不過即使如此,以她平常的廚藝就夠他受的!
從前她爹就說過:「她煮的食物比給豬吃的還難吃!」除非逼不得已,否則,通常是沒有人願意吃她煮的食物。隔壁的江嬸見他們父女倆長年餓得面黃肌瘦,為了可憐他們,更不願村裡唯一的夫子餓死,只好在準備三餐時,順便幫她和她爹準備一份,條件是江嬸家的三個孩子不用付束修費。
「可以吃了嗎?」文謙望著這些看起來不是很可口的菜餚,詢問道。要不是他親眼 看見她沒有動手腳,看這些菜「慘不忍睹」的樣子,他差一點以為她是故意的。
唉!若不是他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他才不願委屈自己去吃這些「可怕」的菜餚。
「開動了!」她端起碗來埋頭猛吃粥,就是不夾桌上的菜,雖說粥喝起來有些焦味 ,但肚子餓時也計較不了那麼多了。
文謙皺起眉頭,下箸夾了一道看起來比較安全的菜,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隨即又 「呸」一聲吐了出來,滿臉恐怖地說:「這是什麼鬼味道啊!」他明明沒有看見她在菜裡動手腳啊!怎麼菜的味道如此可怕?
「喂!唐文謙,你這是什麼態度?本姑娘辛辛苦苦為你準備的菜餚,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還敢嫌棄!」她杏眼圓睜、怒火中燒地吼道。雖說她對自己煮的菜非常有自知之明,但也不容許他人「惡意中傷」它。
「你確定這菜是煮給人吃的嗎?你自己嘗嘗看。」他端起剛才那道菜放在她面前。
「不用了。」她自己煮的菜自己心裡明白得很,她才不要自找苦吃呢!「這道菜不好吃,總有別的菜可以吃吧!一個大男人不要那麼挑好不好?」暗虧了他一下。
文謙懷疑地看著桌上的「佳餚」,不是他生性多疑,而是他剛剛真的被那道菜嚇到了,所以不得不謹慎些。「麻煩你告訴我哪道菜是比較可以吃的?或許你應該先吃給我看!」
「別傻了!」月兒捧著碗繼續喝粥。
天!這不就擺明地告訴他,所有的菜餚皆不能吃嘛!他苦著一張俊臉想。
他只好學她吃唯一好像可以吃的白粥,可是,這一點粥哪夠他填肚子啊!看來得離開這個小漁村,進入離這兒有段路的小鎮才有美食可吃了。
「吃飽了嗎?我們好走了!」雖然他的肚子只填了三分飽,可是這難以下嚥的粥,他實在很難再繼續吃下去,索性不吃了。
月兒平靜地擱下碗,道:「我想留在安陽村,不願跟你去蘇州城。你要走,請便吧 !」
「不行,你一定得跟我走,否則教我怎麼對得起向叔叔。」他的聲音裡明顯地有不耐與慍怒。
她「哼」了一聲,將小巧的下巴高高地抬起,一副你奈我何的挑釁模樣。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他從未見過如此頑固的姑娘家,真是氣死他了,他沒有多想,一個箭步就衝到她身前點了她的睡穴。
待她軟綿綿地昏過去後,才彎腰將她抱起,走到屋外的「嘲風」身旁,輕輕地把她放在「嘲風」的馬鞍上,讓她趴在馬背上。
雖然他這舉動不夠光彩、也不夠名譽,但他們是未婚夫妻,在這非常時刻,只好採取非常手段囉!
他走回屋內,先朝向叔叔的牌位拜了幾下,再把它拿下來放在一塊乾淨的布內,隨即走出屋外。
文謙本想替月兒拿幾件換洗的衣物,但她的衣物都太破舊且有補丁,只好作罷,等到了較大的鎮上,再替她買幾件較好的衣裙讓她替換,暫時先讓她這樣不男不女地穿著 好了。
他飛身上馬,將昏睡中的月兒抱起放在身前,讓她側著身子倚在他的胸膛上,然後才輕扯韁繩,示意馬兒「嘲風」向北方的小徑走去。
因為月兒的屋子在村子的最北方,所以他往北方走才會遠離安陽村,且不會遇到村民,他可不想被村民當成登徒子給亂棒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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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山文謙策馬在山徑上奔馳。駿馬就是有這幾樣好處,不但跑得快,且穩定性高,絕不輕躁,就像現在在崎嶇的山徑上奔馳,「嘲風」依然跑得像風一樣快速, 不愧是天山良駒!
但在這炎炎夏日裡,趕路還真是辛苦,他不但又餓又熱,而且還有些疲累。要是在從前,他早就停馬下來休息了,可是為了避免他胸前這個小姑娘醒來後哭泣吵鬧,只好委屈自個兒繼續趕路了,離安陽村愈遠,他就愈安心。
低頭看見月兒細緻的臉蛋被烈陽曬得紅通通的,他不免有些心疼,掏出手巾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香汗。沒想到這向月兒不說話的時候還挺清麗迷人的,若不是曾經被她凶過,他也不會相信這樣美麗的姑娘凶起來像隻母老虎似的。唉!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
月兒「嚶嚀」一聲,在他懷裡動了一下,好像快要醒了,使文謙全身緊繃起來,准 備好面對月兒清醒後的怒氣。
月兒半瞇著眼睛醒了過來,雙眸被陽光照得差點兒睜不開,見自己坐在一匹大馬上且不斷向前飛馳,不禁感到納悶--這是怎麼回事?
等她慢慢回想起整件事後,不禁開始露出凶相。這卑鄙小人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 沒水準的方法,真是太可惡了!
她火冒三丈地將頭扭了過去,惡狠狠地瞪著他破口大罵:「你這無恥小人,快帶我回去,我才不要跟你去蘇州成親呢!」她拚命地扭動身子,彷彿非得把身後的文謙擠下馬似的。
文謙使勁地用右手捉住她的皓腕,嚴斥一聲:「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就算你不願與我成親,也得隨我回蘇州唐家親自向我爹拒絕才對,哪裡是你說不願意就可了結此事的!」
咦,對耶!他說的話倒是有一點小道理,反正她早就想到漁村外頭的世界走走,不如趁這個機會順便遊玩,而且有文謙這個「冤大頭」在後頭負責她的食宿,她的銀子倒可以省下。她愈想愈開心、也愈得意,彷彿自己真的撿到便宜一樣,於是,她決定要寬宏大量一點,原諒他的魯莽行為。
「好吧!我可以心甘情願地跟你到蘇州,但有一個條件。」她睜著一雙黑亮慧黠的明眸,充滿期待地瞅著他看。
文謙瞇著眼警覺地看著她,對她突然的好商量感到萬分懷疑,但他聰明的沒有說出來。
「什麼條件?」
「很簡單!只要你答應到蘇州的路途上,如果有看到古跡名勝、美妙風景的時候,願意停下來讓我玩一天的話,那麼我保證,在路途中絕對不惹麻煩。」月兒眉開眼笑地 接口道。
文謙低聲沉吟,原想開口拒絕,照她這種玩法,三個月內絕對到不了蘇州,但見她臉上的笑容異常誠懇,倒不忍心一口回絕。他轉個念頭想,如果她能夠乖乖地隨他回蘇州,而且絕對不惹任何麻煩的話,倒是一件值得的交易。
他面容嚴肅地道:「好!這條件我可以同意,但別忘了你答應絕不惹麻煩。」
「放心!」月兒漾出清艷的笑容,將有些酸的頭轉回前方,覺得以這種姿勢和他談話實在是太辛苦了,但她不以為意,因為她已得到她想要的。
文謙曾為她絕美的笑靨失神片刻,但隨即便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嚴重地警告自己絕對不可以對這只迷人的母老虎著迷,他一點都不想成親娶妻,他還想多過幾年逍遙自在的日子呢!
在兩人各自陷入沉思的同時,山徑東側的樹林裡突然傳出一聲聲微弱的呻吟。
月兒訝異地回頭看文謙一眼,在此時,他正好勒住韁繩,讓馬兒「嘲風」停下來休息。
她好奇地豎起耳朵,極力想辨識那呻吟聲究竟是不是人所發出來的,如果是的話,根據那呻吟聲判斷,那人肯定是受了重傷,搞不好是被山林中的猛獸毒蛇所傷,正等待著經過的人去救他。
「好像有人受傷了,我們去看看好了。」月兒自動地把他加入,雖說救人一命稱得上是善事一樁,但要她獨自一人進入那陰暗的樹林,她還是有點兒怕怕的。
文謙不贊同地搖頭道:「不好!『逢林莫入』,這是武林中人最大的禁忌。我們還是繼續趕路要緊。」
她譴責地回頭瞪他一眼,隨即以不文雅的姿勢跳下這匹赤紅的駿馬,氣呼呼地怒喊著:「你這壞蛋真沒同情心!你不去,我自己進入樹林救人!」說完,拔腿就衝進陰森森的樹林裡。她的嘴裡雖然不留情地罵著,但她有把握文謙絕對會尾隨她的身影進入樹林的。
果然,文謙見她衝動地跑進樹林,立即沉著一張臭臉翻身下馬,將「嘲風」就近繫在小徑旁的樹下,然後慍怒地大步跨往樹林中。
走不到三十步,就見月兒蹲在一名傷重的老人身旁,不禁歎口氣,搖頭走近月兒。
「他怎麼樣?」其實,他已一眼看出那名灰髮老人已經無救了--他的肚子被利器砍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肚裡的腸子已流出一大段在骯髒的草地上,流出的血已染滿傷者的袍服和他躺下的地方。
月兒沒有回頭望他,逕自低下頭詢問這名老者。「老人家,您還起得了身嗎?我們想帶您到山腳下的那個小鎮找大夫治療您的傷口。」
楊向奎感激地看著眼前這一位好心腸的姑娘,可惜一切都太遲了!他知道自己的傷勢相當嚴重,現在就連喘口氣都有困難,哪裡還起得了身。他費力地開口道:「小姑娘……麻煩……你……到洛陽楊府……替我報……個訊。」楊向奎用力地喘口氣,費力地抬起顫抖的右手,將手上染血的羊皮紙擱在她手上。「這東西……送……給你。」
他後悔自己年紀那麼大了還不肯在家含飴弄孫、安享餘年,反而為了一張藏寶圖在江湖中四處奔波,如今藏寶圖是拿到手了,但他卻無福消受。悔不當初啊!
月兒握住他的手,保證道:「老人家,您儘管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把您的消息帶到洛陽。」她眼中浮現隱隱的淚光。
楊向奎安心地點頭,緩緩地閉上已疲累的雙眼,在一次微弱的喘息聲中去世了。
月兒悲傷地默默看著他的遺容,想起爹也是這樣突然病逝的,不禁悲從中來,淚水無聲無息地滑過她的臉頰,一滴、兩滴、三滴……「老天!你該不是在哭吧?」一聲嫌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知何時,文謙已蹲在她身邊觀察她的舉動。
「要你管!」月兒眼中噙著淚水嚷嚷著,然後未經猶豫地用力撲向他的懷中,抽抽噎噎地哭泣,力道之猛,把原本蹲著的文謙撞倒在地。
文謙根本沒有時間抗議這突來的軟玉溫香,因為他早已被懷中的淚人兒哭得心神大亂、手足無措起來。
「呃……別哭了……這沒什麼好哭的嘛!」他輕柔地拍拍她的背,低聲安慰道。沒想到她一聽,哭得更是唏哩嘩啦,讓文謙當場臉色大變--變得非常蒼白難看,彷彿在承受什麼重大折磨一樣。要不是她壓住了他袍服的下擺,他可能早已「落荒而逃」了。
天哪!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是死了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她竟哭得淚如堤決,害他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從未有姑娘家在他懷中哭過,就連他的母親和已出嫁的妹妹都不曾在他們男人面前失態地流淚。如今他卻在這荒山野嶺碰到了這檔事,偏偏沒有人在旁邊教他如何應付,他真是「鴻運當頭」呀!
文謙痛苦地掃視週遭兩遍,確定真的無人可幫他後,才認命地歎口氣,清一清喉嚨道:「月兒,求求你別哭了好不好?這實在非常丟人,孤男寡女的--噢!」
冷不防地,月兒的頭頂硬生生地撞向文謙冷硬的下巴,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什麼!」月兒顧不及頭頂的疼痛,激動且訝異地大喊:「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人家都哭得死去活來了,你還有心情去顧及那些無啥重要的小事。」
捧著疼痛的下顎,確定下排的牙齒還健在後,他口吻惡劣地道:「喂!你理智一點好不好?你跟這位老人家又不相識,幹嘛哭成這樣?真是受不了你!」
「我喜歡哭多久就哭多久,你管不著!」她用哭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瞪向他。她才不要告訴他自己是憶及爹的病逝才放聲哭泣的,免得被他笑掉大牙,她不喜歡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你喜歡怎麼哭是你家的事,但請你不要在我身上哭啊!萬一別人誤會了怎麼辦? 」他僵直著身子坐在地上,盡可能與她保持安全距離,要不是月兒還不自覺地坐在他的腿上,她愛怎哭就怎麼哭,他才懶得理她呢!
月兒見他說得如此絕情,一點都沒有發怒的傾向,反而眼底逐漸浮起一抹詭譎的光芒,低著頭掩去那道奇詭的光芒,故作漫不經心狀,拿起他的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
「且慢,我拿手巾給你擦乾眼淚,別擦在我的衣袖上。」文謙壓低著嗓子警告她,然後從前襟掏出白色手巾想遞給她。
可惜月兒置之不理,依然用他的衣袖擦拭臉頰,隨即作一個打算擤鼻涕的動作。
這舉動嚇得我們唐二公子文謙少爺當場臉色大變,驚恐地低喊:「別……別……千 萬不要啊!」他突然噁心得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
月兒用他的衣袖摀住臉偷笑,肩頭劇烈地抖動,隨即控制不住地放聲大笑。「哈哈 ……哈……你少臭美了!你以為本姑娘會委屈自己在你衣袖上擤鼻涕嗎?哼!你別自作多情了。哈……哈……」她乾脆拿起他的白色手巾拭去笑出來的眼淚。他實在是好好騙哦!
是可忍,孰不可忍!文謙僵直著身體,臉色緩緩變沉,胸口的怒氣跟著燃燒起來。 他板著一張俊臉,將仍在囂張大笑的月兒拎起來--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擱」在一旁,然後不悅地站起來,在整理服裝的同時冷冷地橫睨她,直到她終於有所知覺而戛然停止大笑,才表情陰沉地離去。
他……怎麼了?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一樣,他該不會沒有風度到因她的取笑而發怒吧!
嗯!滿有可能的,她點點頭肯定地告訴自己。
月兒心不在焉地站起來,拍掉裙上的灰塵,將手上的羊皮紙連同手巾送進小巧秀氣的荷包內,慢慢靠近正在樹下用匕首挖洞的文謙。
雖然她仍因他剛才的拙樣而暗暗偷笑,但為了日後的相處時光著想,她決定上前向他表現些許的友善,省得他以後藉題發揮。
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她故作感興趣的道:「你在做什麼?」
其實,她一點都不覺得他的舉動有啥好玩的地方。可是她一想到男人是一種很愛面子的動物--至少她在漁村認識的叔叔伯伯們都是如此--所以,她決定針對男人的缺點好好「安撫」他,即使是要她瞎吹鬍捧、睜眼說瞎話,她也願意。
文謙滿臉慍怒的表情,抬起頭不耐地望著正滿臉興趣盯著他匕首的月兒,他從牙縫中勉強擠出話來:「替那名去世的老人家挖個墳,免得屍體被山裡的野獸拖去吃。」
雖然明知她是一個「不知好歹」的笨女人,但他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即使他的口氣真的非常不友善。
「對耶!這倒是一個好方法。你真是聰明!」月兒甜美的笑容擺明了是一種變相的諂媚。不過說真的,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可見唐文謙的腦子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他的臉色總算好看一些,至少沒有再目露凶光。
他快速地挖好一個長形的大坑,站起身將匕首插回皮靴,然後絲毫不理會月兒,直接走到老人家的屍首旁,再將他扛回樹下的坑洞邊,並把他放了進去,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將老人家掩埋好了。
這一切動作都在月兒幾乎看傻眼的情況下完成。她根本沒想到這個唐文謙絲毫不買她的帳,一點善意的響應都沒有,害她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傻笑!
嘖!這男人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一點小小的玩笑他都能「鬧彆扭」鬧那麼久 ,真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
罷了!她覺得身為寬宏大量的人是不會為這種小事斤斤計較的,所以,她很大方地原諒他,然後尾隨那沒有君子風度的身影走出了樹林。
月兒邊走還邊嘀咕著「要走也不先招呼一聲」之類的抱怨話語。
一雙邪惡、充滿算計的眼睛在樹林深處惡狠狠地瞪著那一前一後的身影,他--「 毒諸葛」洪丕謨辛辛苦苦地跟蹤到楊向奎的蹤影,好不容易等到他受了重傷、不支倒地 ,正要跳出來搶走他手上那張人人夢寐以求的藏寶圖時,不料卻冒出了一對男女。
女的雖然看起來不會武功,但男的卻目露精光、氣定神閒,一看即知是武林高手, 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靜靜地躲在樹林深處觀看,等待他們能自動離去,可惜藏寶圖也 被他們一併帶走了。
「毒諸葛」洪丕謨的毒功雖獨步江湖,且詭計多端,但他的武功只堪自保而已,所以他凡事小心謹慎、不敢大意。就像剛剛的楊向奎雖然已受了重傷,但他仍不願上前搶走他的藏寶圖,寧願等到他死去才肯行動,因為楊向奎的武功高強,若不是一群自稱江湖俠客的名門正派圍攻楊向奎,恐怕不容易使他受重傷,但在不小心之餘仍讓這老傢伙 逃走,所幸他在旁邊觀看許久,偷偷追了上來,並且在後頭留下錯誤的足跡,好讓那群 所謂的名門正派走錯路,這樣,他才會有機會拿到那張藏寶圖。相傳藏寶地點有無數奇 珍異寶、靈丹妙藥,如果運氣好的話,搞不好還有失傳的武功密笈呢!難怪江湖中各門 各派都傾巢而出,拿不到藏寶圖絕不輕言罷休。可惜這張藏寶圖竟然與他失之交臂,落 入那對狗男女手中,如果當時他勇敢一點的話……「『毒諸葛』洪丕謨,你站在這裡做 什麼?」一個低沉的老者嗓音在他後頭響起。
糟了!洪丕謨暗感不妙,但仍緩緩轉過身去,搖著頭裝傻道:「沒有!沒有!」
「這個地方有血跡,楊向奎那老傢伙剛才是不是在這裡休息過?你該不會是搶走了他手上的藏寶圖吧?」另一個懷疑的口吻說進大家的心坎裡。說話的人是「武當三老」之一的明心道長,明心道長素以足智多謀、能言善道在江湖中聞名。
洪丕謨乾笑道:「這怎麼可能!老實說,小弟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可惜被一對狗男女捷足先登了,我只有望圖興歎的份了。再說,如果我拿到了藏寶圖,人早就躲起來了,哪會還站在這裡等著被你們逮住。」
一道道強烈的懷疑目光仍然射在他身上,最後仍是由相貌清矍的明心道長開口不客氣地逼問:「楊向奎那老傢伙呢?」
洪丕謨指著那一堆新堆好的墳墓,道:「他已死了,屍體在那個墳墓下,那對狗男女在替他堆好墳墓後,兩人就一起離開了。」
明心道長眼神一示意,就有幾個弟子開始挖掘墳墓,顯然還是不願相信一向狡猾奸詐的「毒諸葛」的話。
楊向奎的屍體被挖掘出來,且被明心道長等人徹底搜查過後,才又被埋了進去。
明心道長等人又將注意力放回「毒諸葛」身上,也將他搜過一遍。
「你說的那對男女長得什麼模樣?你可得好好描述清楚,否則……」峨媚止欲師太繃著臉急切地問,破壞了她原本的慈眉善目,勾勒出貪婪的面貌。
為了活命,洪丕謨只好不甘願地講出來:「男的長得……」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8:14
第三章
相傳在漢朝有一位蔡姓宦官,因深得皇帝的信任與喜愛,所以蔡姓宦官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迅速累積自己的財富。他並不是一個目光短淺、庸俗之人,故他所偷偷竊取的東西不是普通的珠寶,而是皇宮內院中最稀奇特殊、深具價值的奇珍異寶,和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就這樣被他悄悄地運出皇城,埋在郊外一間荒廢的破廟下,並叫他入宮當宦官前就娶的妻子,趁黑夜無人之際把異寶偷偷運回老家。這種偷竊的舉動維持了數十年,可以想像皇宮內有多少珍奇的寶物落入他手上。
因當時皇帝身染重病,纏臥在床榻上已數十年,所以壓根兒沒有人察覺到皇宮內不見了什麼東西,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有人敢吭聲,因為蔡宦官深得皇帝寵信,在後宮的勢力大到連嬪妃們都得送禮來討好他,希望他在皇帝面前能美言幾句。就因皇帝老子的寵信,使得他的行動更為自由,故能在半夜將奇珍異寶悄悄帶出城外--如入無人之境 。
後來,皇帝駕崩了,蔡宦官趁著皇宮內一片哀戚與忙亂之際逃出皇城,直接趕回老 家與妻兒會合。
蔡宦官在入宮前就有一個兒子,後來為了家計才當太監。當蔡宦官回老家時,他的兒子已四十多歲了,雖不恥老父的作為,但也無能為力,只好更加發奮圖強,發誓絕不用老父在皇宮所竊取的財物。
所幸,蔡宦官的兒子確實有一番作為,並沒有用到那批來自皇宮的珍寶。於是,蔡宦官在死前將寶藏重新埋在一處隱密安全的地方,並用特殊的染料繪製了一張藏寶圖,打算留給後世子孫。
歲月荏苒,在幾年前,有一位蔡姓的不肖子孫不幸把家產給敗光,於是找出了那張令他半信半疑的藏寶圖,告予他的陸姓好友,打算兩人一同去尋找那寶藏,不料,半途他就被陸姓朋友給殺了;姓陸的雖得到那張藏寶圖,但因事跡敗露,不久就被聞訊而來 的江湖人士追殺而死。
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江湖突然為了這張藏寶圖而沸騰起來,不論黑白兩道的各門各派都菁英盡出,或許他們所抱持的理由都不盡相同。有的坦誠純粹想拿到寶藏好好享樂一番;有的滿口仁義,說要挖出寶藏來救濟全天下的貧苦人家。姑且不論他們所說的 話是真是假,他們都有一個堅決的目標,那就是可令人富可敵國、享用不盡的藏寶圖。
在追尋這張藏寶圖的各門派中,主要可分為三派人馬。
其一,是以名門正派自居,滿口仁義道德的白道分子,其中以武當、峨媚為首;其餘較小的門派,如青城、華山等派,以足智多謀的明心道長為首腦。可惜這次的行動少林、丐幫不願加入,少了丐幫那耳目眾多的眼線,使得他們的搜尋行動一直大打折扣。
其二,是江湖的黑道分子,有白骨幫、天雷幫、玄天派與血狼幫等,以白骨幫幫主「鬼谷魔王」刁孤絕為首。其中血狼幫因去年擄走唐唯唯姑娘(唐文謙的妹子、現任飛 鷹社魁首洛卓野的寶貝娘子),而弄得元氣大傷、欲振乏力,使得原本僅遜于飛鷹社的 崇高地位,變成一個不入流的黑道幫派,連想要在這派人馬中取得領導地位都不可能,故血狼幫誓言要拿到那筆天大的寶藏來重振幫威。至於與血狼幫誓不兩立的北地霸主飛鷹社,這次並沒有尋寶的打算。
其三,是由向來獨來獨往的怪傑、魔頭所組織起來的團體,他們為了同一目標而各懷鬼胎。頗富盛名的人物有「九陰毒魔」歐陽天、「陰山三鬼」等人,以前者歐陽天為指揮人物。
就這樣,讓整個江湖為之瘋狂側目的藏寶圖,竟不費吹灰之力地落入向月兒的手上 ,為她與唐文謙惹來天大的麻煩,可想而知,火爆的唐文謙會成氣什麼樣子!
日頭已經偏西,火紅的太陽自林間射下的金光映在兩人完全相反的表情上,前面的月兒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絲毫不受後頭猶自生悶氣的文謙所影響。
「今晚就停在這裡休息好了。」
文謙找了一處較平坦的空地停下馬,臉臭臭地扶著月兒下馬,然後走進平坦的空地內。
空地左側有塊擋風的巨石,前方是他們剛走的山徑,右、後兩側是濃密的樹林。
由於下午的那次耽擱,導致他們無法趕到山腳下的平原鎮,今晚只好就著滿天的星斗在山林中過一夜囉!
「好吧!」月兒哼著歌兒走進空地。「現在我能幫上什麼忙?」
文謙點頭。「你去撿些柴火回來,撿完後就乖乖地待在這裡,不准再惹麻煩。」他指的是下午發生的事。
「哼!」她嗤之以鼻。「在這沒有人煙的深山裡,我還能惹什麼麻煩?你對我真沒信心。」她的口氣有一點埋怨。
「最好是這樣!我去打點野味回來,順便找看看附近是否有水源,如果有的話,稍晚我們可以去清洗一下。」文謙繫好馬,把事情交代清楚後,就掉頭走進茂密的樹林中。
月兒倒也自得其樂,花一會兒工夫就把他交代的事情給完成了。無聊之餘,只好東摸摸、西蹭蹭的四處打點一下。突然--「就是她!」
「把她圍起來!」
一串暴吼打斷了她的「無聊」,只見一群年老的道士、師太將她團團圍住,少說也有二、三十人,個個神色不善地盯著她瞧。
月兒訝異地望著他們一群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自我檢討後,月兒才回過神來,有禮地問:「各位道長、師太,有何指教?」她露出自認為最可愛的笑容。
看他們個個來勢洶洶的模樣,天!她該不會又不自覺地惹上什麼麻煩吧?唐文謙前腳剛走沒多久,這群人就凶巴巴地把她圍起來,分明是給她難看嘛!為什麼他們不選唐文謙在的時候出現?至少這樣唐文謙會明白她有多無辜,這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嘛!偏偏 他們選在這個時候出現……等會兒她肯定被罵死了!
年屆五旬的明心道長向前跨一步,嚴肅地道:「小姑娘,麻煩你把藏寶圖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明心道長故意不將話說完,藉此想增加她的恐懼感。
「什麼藏寶圖?」月兒詫楞地眨了眨眼,漆黑的瞳眸中寫著濃濃的困惑。若不是她比破廟裡的小老鼠還要窮,偏偏又想遊遍整個中原,否則,她才不會跟在態度惡劣的唐文謙身邊呢!這樣的她,身上哪可能會有藏寶圖,她才不會作這種不切實際的夢呢!
「還想裝傻!」止欲師太聲色俱厲地嘶吼著。「快把藏寶圖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本來自認夠無辜倒霉的月兒,為了不願惹麻煩而據實相告,沒想到這名師太卻咄咄逼人,不禁火氣也冒了起來。
只見她嬌顏帶煞地道:「我身上真的沒有藏寶圖。就算有,碰到你們這一群不守清規的修道人與出家人向我強取,我也不會交給你們的。我還以為所有看破世俗的修道人都是清心寡慾、遵守清規戒律的,沒想到今天卻在這裡讓我看到一群例外。真令人失望啊!」語畢,她還搖頭歎息。
這一番充滿諷刺挖苦的譏笑,說得明心道長等人的臉色乍青忽紅,非常難看。
止欲師太漲紅著臉,老羞成怒地吼道:「你這賤貨倒是口齒伶俐得很,我看乾脆先把你給殺了,再從你身上搜出藏寶圖算了。」
明心道長撫著長鬚頷首同意。
於是,所有的人全退開幾步,留下止欲師太與月兒在圈圈中。止欲師太從背後抽出白霜劍,擺出「峨媚劍法」的起首式。
這下好像有點兒不妙了!月兒恐懼地想著,暗自懊惱不該戳破他們的老臉皮,老人家總是比較承受不了打擊的,早知如此,她就好聲好氣地告訴他們答案,不該玩得太過火的。
「呃……慢著!你們殺了我也無濟於事,我身上真的沒有藏寶圖,如果我死了,我的同伴唐文謙一定會非常生氣的,他的武功高強,無人能敵,到時他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月兒著急地喳呼著,把唐文謙的武功形容得非常厲害(即使心中並不以為然),希 望他們能有所顧忌,她可不要「香消玉殞」呀!
「管你身上有沒有藏寶圖,先殺了你洩恨,再找那個叫唐文謙的算帳。」止欲師太 一聲怒斥,手中白霜劍反手一旋,一片寒光銀花如閃電般朝月兒的胸口劈去。
月兒沒想到這名師太那麼沒武林道義,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用手中的劍劈了過來 ,驚得她呆立在原地,直覺地大喊:「唐文謙,救我!」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劍朝她而來。
驀地,「噹」一聲巨響,止欲師太的長劍竟被一隻快如電光石火的暗器給打斷,而且身子也被震得熱血上湧、手臂發麻,連連退了好幾步。
而暗器居然只是一顆小石子!
眾人猛然倒抽一口氣,能用一顆小石子將名滿天下的止欲師太逼退數步,且將她的白霜寶劍震斷,這等功力深厚的人物在江湖中找不到幾個,莫非又有更厲害的江湖高手插手想奪取藏寶圖?
明心道長等人驚訝恐懼地想著,大夥兒的功力高的也僅與止欲師太介於伯仲之間, 如今來了一個功力莫測高深的高手,豈不教他們心慌?
明心道長面色一整,連忙恭敬萬分地作揖打躬道:「何方前輩高人?在下是『武當三老』的明心道長,率武當、峨媚、青城與華山派等人在此恭迎前輩,望前輩出面指教 !」
「好!」一聲清亮明朗的男聲從左側的樹上傳來。
忽地,一個人影翻飛,唐文謙就站在還在發抖的月兒旁,恰好扶住她癱軟的嬌軀,他的右手還提著兩隻滴血的野兔。
文謙低聲詢問:「你還好吧?」見她嚇得花容失色,心中倒是有點兒過意不去;其實他早就回來了,之所以待在樹上看好戲,是想好好嚇她一番。
月兒顫抖著身子靠在他的懷中,面色蒼白地道:「還好。」雖然很丟臉,但她真的腿軟到站不住,只好勉強當他是根柱子靠在他身上。
這小妮子還想逞強!文謙竭力壓下笑意。
但黑眸一轉,他看著眼前的道士、尼姑,心中怒火隨著高漲起來。月兒說得沒錯,他們的舉動確實有辱修道人、出家人的名聲,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想直接置人於死地,真是太狠毒了!
明心道長眾人皆訝異地盯著他,原以為這位武功高強的前輩是名鬚髮俱白的老者,沒想到是位俊偉不凡、英氣畢露的年輕人,讓剛才口吻過分敬畏的明心道長老臉有一點掛不住。
只見明心道長冷著一張老臉,道:「這位少俠,師承何處?與這位姑娘又有何關係 ?」
「還能有什麼關係!孤男寡女的在深山野地裡,照我看,無非是一對姦夫淫婦罷了 !」止欲師太在一旁尖酸刻薄地大放厥辭。
文謙臉色緩緩變沉,兩道英挺的劍眉不悅地攏在一起,駭人陰森的青光從他眼底射出。而他懷中的月兒也因這一番污辱人的話僵直著身體,慢慢離開他的懷抱。
「我與月兒的關係你們無權過問,我師承何處更與你們無關。」
即使文謙並無勃然大怒的舉動,但是他那鐵青的臉色,足以使明心道長等人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威懾,一股隱約的壓迫感使他們不由自主地惴惴不安、心跳加速。
但明心道長等人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雖一開始被唐文謙的無形氣勢給震懾住,但一下子就恢復剛才的貪婪臉色。
「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快把藏寶圖交出來,也許我們還能考慮饒你們兩條狗命。」止欲師太視剛才被一顆石子擊退為奇恥大辱,這事如果傳到江湖上,豈不淪為笑柄?所以,她故意大聲威嚇,想藉此扳回一點顏面。
文謙不為所動地瞥了她一眼,才低頭對月兒道:「我們走吧!」他牽起月兒的小手,將兩隻野兔放在她另一隻手上,然後相偕走向馬兒「嘲風」。
「去死!」止欲師太老羞成怒地手持斷劍飛身砍向文謙。原來性子就暴躁的她,豈容有人不將她看在眼裡,所以,她忘記剛剛的慘痛「教訓」,又不知死活地攻向文謙。
文謙無聊地打個呵欠,連頭都不回地一甩衣袖,便將止欲師太來勢兇猛的攻勢化解掉。
止欲師太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天!這小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強?竟將名滿天下的止欲師太連續擊敗兩次!
在明心道長眾人愕然未醒之際,文謙與月兒已策馬轉身離去,兩人很快地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待兩人消失好一陣子,才聽到明心道長充滿怒氣的吼聲,「追呀!還楞在那裡做什麼?」
其餘的人這才如夢初醒般,紛紛施展出「最高明」的輕功追在文謙他們馬後。
但是,他們的速度豈能與「嘲風」如此的駿馬相提並論,除了「武當三老」止欲師太,和其它派的長老尚能保持距離不被拋下外,其它武功較差的弟子已遠遠落在後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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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騎那麼快幹嘛!你不怕摔斷脖子,我可怕呀!」在「嘲風」放蹄狂奔中,月兒一手抓住馬鬃,一手提著兩隻野兔的耳朵,不要命地扯直開喉嚨大聲抱怨。
在不甚平坦的山徑上,渾身黝黑如墨的「嘲風」盡情狂奔,遠遠望去,「嘲風」宛如平地飄起的一朵烏雲般,飛也似的急然奔行。
以這種有摔斷脖子之虞的速度狂飆,難怪會惹來坐在前頭的月兒大聲抱怨。
文謙瞇著眼低頭看在這逃命關頭還有心情嘀咕的月兒,不禁為之氣結,恨得牙癢癢的,暗自在心裡從一數到十後,才稍稍控制住想掐死她的慾望--即使這能帶給他莫大的滿足感,但為了這聒噪、愛惹麻煩的女人而冒著被他爹大卸八塊的險,卻是萬分不值 得。
「向姑娘、向姑奶奶!我們是在『逃命』耶!你看過有人逃命是慢吞吞的嗎?算是幫我一個忙好了,麻煩你閉上嘴不要再說話了。」他迎著狂風,大聲地諷刺。
「噢!我們在逃命啊!」語含驚訝,月兒好奇地轉頭想向後看個究竟,可惜還沒看清楚,就被身後的文謙粗魯地緊緊擁住,他粗長的手臂竟伸向前摟住她的腰。
月兒又羞又惱地倒抽一口氣。他……怎麼可以如此……親密地……摟著她?!他沒有這個權利!雖然大唐風氣甚為開放,但她畢竟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沒有任何人能夠不經她的同意而碰觸、甚至輕薄她!除非那個人是她的夫婿,而她目前並沒有與唐文 謙成親的打算!
月兒用盡全身的力量想掙脫他那粗大堅硬的手臂,那足足有她的兩倍粗,至今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他的高大結實,可惜她的抗拒沒有奏效,連手上的野兔什麼時候掉下 馬的她都沒察覺到。
「不要扭來扭去的!」文謙蹙眉不耐煩地道。「我知道你這樣不舒服,但暫時忍耐一下,後面那群人並無馬匹,即使有再深厚的內力也會累的,以他們的速度絕對趕不上 我們。」他用力地將她摟的更緊,另一手持韁繩,將身子伏得更低,以利「嘲風」加快 速度。
「不是!」月兒奮力想擺脫「魔掌」,累得她香汗淋漓。「我是說你不可以--」
「閉嘴!月兒。」文謙不悅地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再聽到你的抱怨聲!你給我乖乖坐好,不准再扭動,否則,等會兒你掉下馬,可別指望我會停下來察看你的傷勢,我這人可是沒什麼同情心的!」
這小妮子都已經捅出那麼大的麻煩了,不趕快懺悔,偏偏還有心思去抱怨嘀咕!怎麼她一點反省、甚至罪惡感都沒有呢?臉上反倒是理直氣壯、無辜得很,好像今日的被迫逃亡真的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心裡忿忿不平地想著。
月兒耳裡聽到他的威脅,倒也不敢再亂動,只好惱怒地閉上眼睛,忍受他摟在她腰上的長臂。反正眼不見為淨嘛!
至於這筆帳,以後她會好好跟他算清楚!
良久,月兒感覺到「嘲風」的速度慢下許多,悄悄地睜開眼睛,只見天色已全黑了下來。不知剛才「嘲風」奔馳了多遠?
「看樣子他們沒有追上來,我們進樹林找個安全隱密的地方休息吧!」文謙下馬後,將月兒扶了下來。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確實不容易做到,果然,黑暗中隱隱約 約可聽到一句男性的憤怒詛咒聲,和一句輕柔的喃喃抱歉聲。
「對不起,我沒看見你的腳放在那裡,你別再生氣了!」月兒一手拉著「嘲風」的韁繩,另一手掩嘴偷笑,後來想到,反正這麼黑的夜裡他又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乾脆光明正大地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走在前頭探路的文謙,必須注意會絆倒人、馬的樹根,避開刺人的籐蔓,甚至還要拿一根棍子趕開所有被他們打擾到的生物。
此時,他不堪其擾地回頭低吼:「閉上你的嘴,月兒。否則我就把你那美麗的小脖子給扭斷,讓你永遠永遠沒辦法再惹麻煩!」仔細一想,這真是一個讓她閉嘴的好方法 。
「你這種說法好粗野喔!你該不會是為了剛才我『小小』踩了你一腳還在生氣吧?」月兒在他後頭露出戲謔的神情,接下去道:「你不像是那麼小器的人才對啊!」
她已經慢慢摸索出和文謙的相處之道,他雖然壞脾氣、霸道,又有些自以為是,但其實他很心軟,且臉皮薄得很。像現在,她不過隨便誇他一句,她就可以感覺到他整個身體頓了一下,才繼續向前開路。
「我已經原諒你了,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文謙清一下喉嚨。
習慣樹林的黑暗後,皎潔的月光反倒為他們提供淡淡的光線,使他們的行動更為快速。
「是。」她愉快地答道。
明明是臉皮薄的男人,偏偏以傲慢、自負、壞脾氣來掩飾他的容易不自在。真是好玩極了!她簡直已等不及想再試幾次。
文謙向前繼續走了數十步,看到一個不深的突巖便停了下來。「今晚在這裡休息好了,這個突巖能提供一點遮掩。」
他在突巖旁找了一棵樹,將「嘲風」繫在樹下,讓辛苦一整天的它能吃到草。
「今晚還要我撿枯枝生火嗎?」
「嗯!」文謙抬頭看一下月娘的位置才點頭道:「現在已快亥時(晚上九點至十一點),那群人大概也放棄搜查我們的行蹤了,我們冒險生火應該不打緊,一來可吃點熱 食填飽肚子;二來可讓夜間的危險動物不侵犯我們。把野兔交給我處理。」他把手伸出 來索取野兔。
「嗄?」她骨碌碌的眼珠子差點兒掉下來。「什麼野兔?」月兒依稀記得野兔好像早就不小心掉了,她望著空空的兩手思忖著。
「在逃命前,我不是把野兔交到你手上嗎?你該不會是把它們搞丟了吧?」他慢慢 露出質疑的眼光,緊盯著有些忐忑不安的月兒。
月兒「嘿、嘿」乾笑,笑得好尷尬,哪裡都看,就是不敢直視他的眼光。
「別傻笑了!」文謙開始無奈地彎下腰去搜集大大小小的枯枝。「看來,今晚沒有野味可吃,只好吃以前剩下來的乾糧了。」
「乾糧?!」月兒嫌惡地皺起眉頭。「你再去獵兩隻野兔不就成了嗎?幹嘛要吃又冷又硬的乾糧呢?」
「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把野兔給弄丟了,我們根本就不用吃乾糧。再說,現在天色早就暗下來了,在樹林中不可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別說是要打獵了。有乾糧給你吃,你就該偷笑了!」最後一句話充滿嚴重的諷刺味,顯然他對月兒相當的不滿。
「喂!你好像話中有話喔!你是不是在偷罵我?」月兒跟在文謙的身後打轉,見他忙進忙出地四處尋找柴火放在突巖旁,又將一小堆枯柴引燃,不久之後,火堆便旺盛地 燃燒起來。
而她什麼忙都沒幫上,所有時間全浪費在對著文謙背影的嘀咕抱怨上,一直想旁敲側擊出他話中的含義到底是什麼。
文謙陰鬱地白了她一眼。「麻煩你坐下好嗎?看你這樣跟在我後面團團轉,會讓我 頭昏腦脹。」
見她嘟高著嘴坐在火堆旁,他才從馬鞍中取出幾樣東西坐在她身旁。
遞給她兩個北方的冷硬幹糧後,自己也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乾糧,雖然他昨晚沒吃晚膳,今早又受到月兒的「荼毒」沒有吃飽,中午為了趕路也就隨便吃了幾口乾糧,照理說,他的肚子應該餓得很--餓到什麼東西都吃得下才對。
可是,看著手中稍微走味的乾糧,他偏偏起不了食慾,再加上身旁的月兒一直對他投以「指控」的眼光,更令他食不知味!
「唉!」他放下手中的乾糧,無奈地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別老是瞪著我。」他知道今晚如果沒讓月兒把話說清楚,他整夜都會被她念的不得片刻安寧,不如一次讓她說個夠,省得煩人!
「都是你害我們今晚沒有野味可以吃的。」月兒也放下難以入咽的乾糧,開口埋怨道:「明知道藏寶圖是那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放在家裡呢?現在好了,拖累我陪你一起被人追殺,你可高興了。笨蛋!」
哈!文謙今天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
「喂!向月兒,你別裝得那麼理直氣壯好嗎?明明是你把藏寶圖帶在身上,害我們被人追殺,現在反倒怪到我頭上來,太過分了吧!」他不悅地反唇相稽。
「我身上並沒有藏寶圖,若是有,早就去尋寶了,哪還會待在安陽村啊!」月兒的臉色不比文謙好看到哪裡去。
文謙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若是我們身上都沒有那張藏寶圖,剛剛那群人為什麼要追殺我們?我們又為什麼要逃跑?」
這一連串的疑問換來月兒無所謂的聳聳肩。「我還以為他們追殺的是你,我不過是被牽連下進去罷了!」她漫不經心的臉蛋在火堆的淡淡光線下,顯得格外的清艷可人。
他沒有多花心思去指正她,直接切入這問題的嚴重性。「如果江湖傳言認定我們身上懷有藏寶圖,等我們下山後,恐怕會非常的不安寧。」
「你是說會像今天一樣四處被人追殺?」月兒睜大圓眸,口氣異常驚恐,隨即馬上皺起眉頭道:「在今天遇到那傷重的老人家之前,我們都平安無事,而且也沒有被人追殺,你想,問題會不會出在那老人家身上?」
這說法讓文謙若有所思地挑起右眉,直視她疑惑的黑眸,道:「這倒是滿有可能的!下午那老人家不是送你一樣東西嗎?是什麼?」
月兒雖不認為那老人家會送她一張藏寶圖,但仍小心翼翼地從荷包內掏出那張沾著血跡的羊皮紙。
藉著火堆微弱的光線,她打開羊皮紙張,此時,文謙也好奇地湊過來一起看。
兩人仔細地端詳羊皮紙後,月兒萬分沮喪地發出一句哀嚎聲:「完了!我們完蛋了 !這是一張地圖!」
的確,他們手上的羊皮紙張畫有完整的漢朝江山,雖然許多的城鎮村落已易名了,但地圖上的主要山脈河流大都與唐朝一致,沒有多大的改變,再由羊皮地圖的斑駁破舊,可看出它的年代久遠。也就是說,月兒所得到的贈禮,極有可能是那張所有江湖人為之瘋狂的「藏寶圖」!
文謙與月兒神色各異地交換一個眼神。月兒除了萬分驚恐外,還是萬分驚恐,原本健康紅潤的臉蛋變成一片慘白,一副嚇壞了的模樣。
而文謙則不悅地瞇緊雙眼,表情憤怒而陰鬱,雙手握得緊緊的,竭力克制親手掐死這「罪魁禍首」的衝動;若不是她多管閒事地衝進樹林中,又無緣無故地接受那垂死老人的饋贈,現在這張藏寶圖早就隨著死人入土了,哪會倒霉到落在他們手上。他實在是恨死了她的「雞婆」!
從蘇州到北方安陽村的沿途中,他就多多少少耳聞了這張藏寶圖的各種傳言--包括它的來處、所藏的靈藥異寶,甚至多種失傳的武功密笈--都被好事的江湖人繪生繪影的描述出來,雖有其誇張性,但傳言只要有一半是屬實的,那麼,這筆寶藏確實令人怦然心動。
對在江湖中爭名鬥勝,卻又不事生產的武林中人來說,獲得這筆寶藏,無異於是一種最好的生財方式,所有在江湖中打滾的人都想要它,黑道的人更可能無所忌憚地想爭奪藏寶圖;而白道中人則要小心面子問題,所以,他們會用濟貧之名來掩飾其真正目的。
如今,藏寶圖使他們成為全江湖人的首要消滅目標,苦哉!
文謙費了不少功夫才喚回他的自制力,冷峻地道:「今晚得輪流守夜,你先去睡吧 !到丑時(凌晨一點至三點)我再喚醒你,換你守夜到寅時(凌晨三點至五點)。然後,我們要在天亮前下山,趁消息還未傳到山腳下的平原鎮前趕到那裡。總之,經你這一攪和,我們未來的旅程不會太平靜舒適就對了。」
他拿出布墊與毛毯替她鋪在火堆附近。
「你睡吧!」
被他說得有點愧疚不安的月兒,難得乖乖聽他的話閉上雙眼睡在布墊上,蓋著丑不溜丟的灰色毛毯。
火堆「嗶剝、嗶剝」熊熊地燃燒著,文謙則入神地看著它。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8:44
第四章
除了遙遠的星光和透過雲層射出的月光,四周還是一片漆黑。
月兒睡醒的樣子很窘--她側臥在文謙的胸膛上,由於布墊的位置有限,所以,她整個人舒服地綣縮在他的右側,左手親密地橫放在他的腰際,雙腳異常尷尬地纏在他的雙腳中。
她還在昏睡狀態中,不知道她的手腳纏住什麼東西,只覺得異常溫暖舒服,尤其她所躺的枕頭更是軟硬適中,舒服得讓她捨不得張開眼睛。月兒滿足地歎口氣,臉頰輕輕摩擦她的枕頭,將頭顱挨得更近。
一聲粗重的喘息從文謙口中傳出,這時,他的身體比石頭還要僵硬,痛得他不得不蹙緊眉頭,偏偏這小妖精又在他身上緩緩蠕動,若不是深知她不太喜歡他,他會以為月兒在誘惑他,然後放開一切的禮教與顧忌,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接受她的誘惑。
他不知道月兒怎麼會睡在他身邊,這時,她應該負責守夜才對,更不知道自己怎會睡得那麼沉,連她何時睡在他身邊都沒察覺到,這不像平時警覺性頗高的他。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體正敏銳地感受到她的柔軟和淡淡幽香,他有股衝動想把她狠狠地吻醒,再好好告誡她一番:不可以隨便相信任何男人--尤其是他。
隨著月兒在他身上的再次蠕動,他咬緊牙關,吞回一聲衝到喉嚨的呻吟。
睡夢中,月兒覺得頭下的枕頭好像愈來愈僵硬,不禁「嚶嚀」一聲,睡眼惺忪地緩緩睜開眼睛。
「你終於醒了。」一句低沉沙啞的聲音自她身下傳來,讓她驚愕地睜圓大眼,整個身子僵在那裡。
月兒低頭迎上文謙那雙蕩漾著奇怪迷濛的黝黑眸子,彷彿飽受慾望的折磨般,一思及此,她急忙滾開身子,不敢直視他的眼眸。
文謙緩緩站起來,伸展他的四肢,皺起眉頭道:「你怎麼會睡在這裡?不是輪到你守夜嗎?」他因下身的疼痛而有些惱怒,這會兒聲音聽起來很粗暴。
待初時的震驚羞赧過去後,月兒才站起來勇敢地瞥他一眼,他那新冒出來的胡碴使他看起來非常粗暴,而且,看他的眉頭不悅地擰起來,就知道他在生她的氣。
噢!她突然想到自己曾親密地熟睡在他胸前,原本發白的臉蛋忽地灼燒成艷麗的顏彩。
「說話吧!」他交疊臂膀,環胸而立,粗聲地提醒她,大有非知道事實真相不可的意味。不過,見她臉紅成那個樣子,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呃……就是這樣。」她紅透的嬌顏有掩不住的羞澀不安。
「哪樣?」文謙不耐的繼續問。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難道遲鈍得看不出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為什麼非得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原因很簡單!就是輪到她守夜時,見到他倒地就呼呼大睡,她心裡羨慕得不得了,於是等到他熟睡後,她熬不住睡蟲的頻頻光顧,所以偷偷地睡在離他不遠的草地上,反正一、兩個時辰沒人守夜顧火堆,應該不會出問題才對。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怎麼會睡著睡著就滾到他身邊去了,說來她也挺委屈的,而且吃虧的是她,應該發怒的也是她才對呀!他在生哪門子的氣啊!
月兒側首想了半天,想不出什麼具有說服力的借口,於是打算坦白告訴他。她支支吾吾地啟口:「呃……你知道的……昨天真的非常累人,再加上呃……昨晚沒有吃飽,所以無論精神和身體都非常疲累--」
「月兒,長話短說!」文謙沒風度地打斷她的長篇大論。
「噢!」這傢伙真沒同情心!她在心裡嘀咕兩下,才繼續道:「總之,你是知道的,一個人守夜有多無聊,沒道理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睡得香甜。再說,我『認為』守夜不是很重要的事,反正就快天亮了,火堆也不須再添枯柴就能維持到我們起床,所以我決 定躺下來再『瞇』一會兒。你該不會是為了這一點小事在生氣吧?」
沉默良久,文謙才冷峻僵硬地道:「我叫你守夜,不只是要你顧著火堆,還要你注意是否有不善的人或動物侵入。」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幸好沒有危險發生,否則,非得把她那空空的腦袋給扭下來。不過,他也有錯,他早該知道守夜這般重要的工作不該交給月兒這麻煩精來負責,要她完成這樣重大的工作,簡直是癡心妄想!
月兒「噢」了一聲,若有所悟地眨著清澈無瑕的大眼睛,看起來十分無辜的模樣。
文謙翻翻白眼,頭痛地離開月兒,暫時將這麻煩精拋到腦後。
陽光已悄悄照進樹林,這比他預定的出發時間晚了許多,所以他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上路前還有許多事得準備。
月兒知道他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文謙這臭男人是不會花太多工夫等她的,所以,她匆匆穿上小巧的靴子,由於她是做男裝打扮,所以服裝並不需要怎麼整理,只需找個有水的地方梳洗一下就夠了。
看到文謙在照顧馬,月兒決定單獨到附近走走,看看是否能找到山間的溪水或澗泉讓她梳洗一下。
很幸運地,她找到了一處清澈的溪水,她很快地洗去惺忪的睡眼,順便清洗一下四肢,然後跪在溪邊開始梳理糾結的長髮,經過一夜的睡眠,頭髮上的頭巾早就掉了,再加上沒有木梳,所以,她只好簡單地編個辮子,免得披頭散髮的。
照著溪中的倒影,月兒試圖綁起辮子,但聽到他的腳步聲,她雙手握著左邊的辮子扭頭看他。
「該上馬了。」文謙突然粗聲地吼道。
怒吼聲幾乎把沒有心理準備的月兒給嚇入水中,幸好文謙及時拉住她往下掉的嬌軀 ,免得她「撲通」掉入水中成了落湯雞。
突然看到她清新可人地跪在溪邊,不知怎的,竟讓他剛消退的慾望又萌生起來,使他對自己像毛頭小子般容易衝動感到不滿,所以嗓門不自覺地提高許多。
月兒皺起俏鼻斜睨著他,他今早是怎麼了?好像脾氣特別大喔!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好嗎?我還在綁辮子,一會兒就好了。」她用剛才撕下來的布條綁住辮子,見他還楞在那裡,只好稍稍表現一下友善,道:「你要不要在溪邊順便梳洗一下?」
文謙的嘴角抽搐一下,「向月兒姑娘,你到底有沒有感覺我們還在逃命?你居然有這個閒情逸致去梳理你的頭髮,不禁讓我開始懷疑你的『勇氣過人』!」但他的神情暗示著他認為她已神智失常。
「謝謝你的讚美。既然時間那麼緊湊,我們還是趕快出發吧!」月兒當然聽得出他的諷刺意味,但她拒絕在這麼美好的早晨被他激怒,所以她面無表情地走離小溪。再說,偶爾讓他錯愕一下也挺有趣的。
只見文謙面部表情呆滯地目送她的身影離開,想不透她怎麼突然變得好像沒脾氣一樣,這實在不像她。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詛咒出聲:「該死!」他為了這麻煩精在這裡納悶太久,浪費了太多寶貴的時間。
文謙怒氣沖沖地加快腳步離開溪邊,他在生小魔女月兒的氣,更生自己的氣。
「你見鬼的在高興什麼?」文謙終於不甚愉悅地低吼。
整個早上就見她坐在馬背上哼著輕快的曲子,笑意盈盈地欣賞四周明媚的風光,坐在後頭的他,整個早晨就見一顆黑黑的小頭顱興高采烈地左顧右盼,若不是後頭有人在追殺他們,搞不好興致高昂的月兒姑娘還會得寸進尺地要求停下來摘朵野花呢!
這愉悅過頭的模樣實在不像昨晚被嚇得臉色蒼白的她!
「沒事。」月兒漾出清艷的笑容,回頭盯著他的臉,神采煥然地道:「我只是想到,如果把藏寶圖交給後頭那群人,那我們不就平安無事了?所以心情自然愉快許多囉, 」她隨口胡謅幾句。
其實,她偷偷竊喜的是今早擺了文謙一道--故意不理會他的惡意諷刺,還讓他錯愕納悶良久。每當想到他那傻眼的呆樣,就樂得她心花怒放、眉開眼笑,無怪乎後頭的文謙會看不過去。
「你錯了!」文謙高興地潑她一盆冷水。「如果我們沒有任何反抗地將藏寶圖交給他們,他們恐怕會懷疑其中的真假,進而肯定我們將真的藏寶圖藏在身上,認為我們打算擺脫他們的追殺後,再偷偷去挖出寶藏;總之,他們不會輕易相信我們的。」他下了一個結論。
胯下的「嘲風」維持一定的速度奔馳著,但他仍感覺得到月兒的嬌軀一僵。
「人心真是複雜!」她修長的柳眉煩惱地彎了起來。「那你到底有沒有較好的打算 ?」
「大概有一點頭緒了。反正這張藏寶圖交給哪一路人馬都不恰當,只要是出來爭奪藏寶圖的門派或江湖人都是抱有貪婪之心,不論他們所持的理由為何。所以,我們應該將這張藏寶圖交給江湖中最具公信力、最令人信服的丐幫幫主『無影神丐』任海,由他來挖出寶藏救濟全天下的貧苦百姓。至於如何把藏寶圖偷偷交到他手上,還得再好好考量一番,我們現在所要做的是趕到平原鎮,我記得唐家在鎮上有一處布坊,我們可暫時躲在那裡,等待我所寄出的信函有消息再作打算。」文謙條理分明地把計劃大概說了一遍。可見他守夜時還是有做些有意義的事,不像某個連守夜要做什麼都搞不清楚的傻瓜 。
「什麼信函?」她側首好奇地問。
「我的小妹唯唯在出嫁前曾拜在『聖手鬼醫』顏前輩的門下,如今她是『飛鷹社』 魁首洛卓野的夫人,再過幾個月就要生小娃娃了。」文謙的口氣中有明顯的寵溺,顯然他相當疼愛這個小妹。
他搖著頭,言歸正傳地道:「送信函去『飛鷹社』的總堂口盤龍嶺,目的是要唯唯派人把她以前在家中所用的易容藥品送到平原鎮來;以前我曾在唐府見她易容來捉弄家人,看起來滿逼真、好用的。如果我們要把藏寶圖送到丐幫總壇君山的話,我們非得要用到唯唯的易容藥品才可能成功。」
「易容聽起來似乎挺好玩的。」月兒睜大骨碌碌的圓眸,感興趣地道。
文謙又一次的搖頭,不過,這次是基於對她的天真感到無奈。
只要他們一出平原鎮開始南下,沿途不知有多少的危險與重重阻礙,他們能否保得住性命都還是個問題,我們向月兒姑娘竟然只想到「易容」的樂趣,真是不簡單!讓他質疑是否要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心浮氣躁地歎了一口氣,不知怎麼回事,只要想到月兒跟他在一起可能會遭受危險,就讓他定不下心來,焦躁得很。
文謙心煩地用力拉緊韁繩,「坐穩了,」
他們胯下的「嘲風」飛也似地奔馳而去,速度快得嚇人。
「你瘋啦!」月兒大聲的嬌斥,被這速度嚇得臉色蒼白,趕緊用雙手抓著馬鬃不放 。無緣無故的騎那麼快幹嘛!後頭又沒有人追殺他們,真是瘋子一個!
奔馳大約有一盞茶的時間,「嘲風」已漸漸馳進山腳邊,文謙才將馬停了下來。
「為什麼停下來?我還以為我們要到平原鎮呢!」月兒不解地隨文謙下馬。
「我們必須在鎮外替『嘲風』找個臨時寄養之處,不能直接騎它入鎮,免得被後頭那群人追蹤到我們的藏身之處,因為『嘲風』這馬兒實在長得太過醒目了。過些時間再派人來將它帶回蘇州。」
文謙仔細地觀察四周疏散的房子後,才下了決定走向其中一間外表看來相當整齊的木屋。
「你在這裡等著。」文謙走沒幾步,就將跟在他後頭亦步亦趨的月兒給撇了下來, 自己拉著「嘲風」的韁繩單獨走向前,敲敲老舊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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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平原鎮,向月兒就像只剛飛出鳥籠的小鳥一般興奮好奇得很。
月兒從未見過那麼多人聚集在同一地方,說來挺慚愧的。她對街邊的攤子非常感到興趣,巴不得衝上前去一攤一攤看個過癮。月兒從來沒有機會離開安陽村到外頭的世界走走,雖然從書中得知天下有多麼廣闊,但她從不知外頭的世界有多好玩、多熱鬧,今天總算讓她這井底之蛙開了眼界。即使有不少人對她奇怪的打扮指指點點,但仍無法影響到她的好心情。
今日正好是每月初一的市集之日,所以街道上擺滿了做買賣的攤子,有賣吃的、賣用的,更有供人玩樂的。
這可是平原鎮每月的大事呀!故街上擠滿了逛市集的人潮,而文謙和月兒就走在其中。
本來文謙一看街道上擠滿了人,原想要繞道而行的,可惜被眼尖的月兒趕緊拉進人潮中,教他動彈不得,只能順著人潮向前走,不能反方向逆行--除非想被人群給踏死 。
所以,文謙只好陪她匆匆逛上一圈--當然,在他的堅持下,月兒只能走馬看花地隨便逛一下。
「怎麼不走了?」文謙隨著她停下腳步,詢問道。
月兒摸摸一直咕嚕咕嚕叫的肚皮,可憐兮兮地道:「我好餓喔!咱們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好不好?」話才說完,就瞧見街尾有一個賣臭豆腐的攤子。
「我們去吃臭豆腐好了。」
文謙仔細考慮過後,遺憾地道:「不行!這太危險了,萬一後頭那群人趕了上來,豈不將我們逮個正著!再說,吃臭豆腐也填不飽肚子:現在已接近午膳時刻,不如我們到唐家的布坊去吃一頓午膳。」他的肚子早在前天就鬧空城計了,只是他比較「堅強」,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你們家的布坊很遠嗎?」月兒苦著一張俏容問道。
「應該就在附近了,你再忍耐一下吧!」他們又向前走了幾步。
忽地,見到斜對面有一塊大大的招牌寫著「唐記布坊」,月兒高興得差一點流下眼淚。
「走!我們進去好好吃一頓。」月兒一時興奮過度的拉著文謙的大手便衝進布坊內,沒有看見文謙被她拉住手後的不自在神情--有些驚愕,有些遲疑,又有些難解的情愫。
進了「唐記布坊」的大門,一名身材高瘦的夥計迎上來招呼他們。
「請問兩位想買什麼樣的布料?需要在下為兩位介紹嗎?」
文謙笑著詢問:「我是你們掌櫃的朋友,請問他在布坊中嗎?」他環視四周熱絡的交易,並為店中沒有任何人特別注意他們感到滿意,屆時就不怕他們住在布坊的消息會傳出去。
這名夥計連忙點頭,有禮地道:「吳掌櫃人在店中,麻煩你們到後廳坐一會兒,我去通知掌櫃。」他又看了打扮怪異的月兒一眼才離開。
「兩位客人裡面請。」另一名夥計招呼他們走進高雅的後廳坐下,然後倒了兩杯熱茶給他們就退下了。
文謙慢慢品嚐這香郁味醇的西湖龍井茶,對「唐記布坊」的待客之道深感滿意;月兒則是捧著茶杯咕嚕咕嚕兩三下就把熱茶給解決了,還差一點燙到舌頭;不過,用茶水來解饑好像沒啥效果,她摸著肚皮下了這麼個結論。
不久,一名身著青布襦衣,年約四旬,身材削瘦的中年人推門而入。
舉止斯文的吳掌櫃在見到文謙時,臉上有難掩的欣喜之色,驚喜道:「二少爺,怎麼有空到平原鎮來?唐老爺子最近身體好嗎?」
說起吳掌櫃,本名叫吳豫,年輕時候曾在蘇州唐府做一名長工,當馬房的小廝,後來文謙他爹唐仕驊,也就是吳豫口中的唐老爺子,見他勤奮向上、工作認真,於是將他調到外頭的商號做一名夥計,可以領有自己的薪水,並讓他用薪水贖去當十年長工的契約,無怪乎吳豫會對唐老爺子如此感激不盡,連身在北方的平原鎮都直掛念唐老爺子。
吳豫當了幾年夥計後,便被調到平原鎮的「唐記布坊」獨當一面,做一名掌櫃,底下有七、八名夥計供他使喚,算是苦盡甘來了。
從一名長工憑自己的努力而緩緩升到掌櫃,甚至更高職位,在唐記的商號中並非少見,因唐仕驊相當知人善任,只要肯努力、認真工作的夥計,不乏沒有陞遷的機會,後來,他大哥唐文博接下爹的位置後,乾脆無條件燒掉長工、婢女的長期契約,由他們自己決定是否要繼續留在唐府或唐記工作,也可到其它的大戶人家中再當長工、婢女。
凡是留下的人都可按月領薪,這項改革自然在蘇州城引起軒然大波,地方上的豪門巨富紛紛指責唐府的不對。但不論是非與否,唐府或唐記的下人、夥計確實更為認真工作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爹很好。至於我為何來平原鎮,可就說來話長了。吳掌櫃,這裡有沒有隱密的地方?」文謙知道吳掌櫃忠心耿耿,故想將部份事情原委告訴他,但絕對不會在這出入耳目眾多的後廳談論。
「是我糊塗了,二少爺與這位姑娘請隨我入內。」
吳豫帶著兩人走出後廳,通過一條寬敞的走道,走進一座成「口」字型建築的大雜院。
中間是天井,幾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娃娃正在井邊嬉戲。一名端莊俏麗的姑娘從井邊走了過來,穿著正是大唐流行的打扮--曳長衫子的下襟束在裙腰裡邊,衣領開得很低,敞露出空白的香頸和酥胸,羅裙是繫於腰上近胸處,並用精美的腰帶在胸腰間繫成同心結,曳地的長裙加上她所披的帔帛,遠遠看上去隨風飄舞,使這名姑娘看起來風姿裊娜、神態嫵媚動人。
「爹。」吳蕊君動作優美地向吳豫請安,含羞帶怯的美眸卻一直飄向眼前這名英挺偉岸的男子--蕊君從未見過如此出色的男子。
吳豫含笑介紹道:「這是小女蕊君,尚未及笄。」又指著文謙他們道:「蕊君,這是唐記的二少爺唐文謙公子,和他的呃--」
吳豫詢問的眼光落向文謙身邊的那名姑娘,她雖做不男不女的怪異打扮,但卻有一 張清艷脫俗的臉蛋。
文謙開口正要介紹:「月兒是我的--」
「未婚妻!」月兒突然出聲,搶了他的話。
文謙忽然發出一種像是被梗住的恐怖聲音,彷彿有人掐住他的喉嚨般,只見他滿臉驚恐地瞪著月兒瞧。
對於文謙這不合作的態度,月兒毫不客氣地橫肘撞向他厚實的胸膛,給他一點小小的警告與教訓。
她小巧的下巴挑釁地抬起,理直氣壯地道:「我就是唐文謙的未婚妻。」
不知為什麼,只要吳蕊君含情脈脈地看文謙一次,她心中的怒火就隨之高漲,恨不得衝上前挖去她那雙盈盈秋波,也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衝動地說出剛才那一番話來。她是怎麼了?竟脫口說出這般不理智的話,她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文謙了吧…… 不!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愛上一個既霸道又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呢?她還想逍遙地遊遍整個中原,根本不想成親嫁人。
「哦!原來是未來的少夫人。歡迎、歡迎!」吳豫真心歡迎這名月兒姑娘。他是下人出身的,從未想過要高攀哪一家大戶,倒是他女兒蕊君的失望他看在眼中,真是傻呀 !看來,得趕緊替她找門親事,早一點把她給嫁了,省得她鎮日胡思亂想,壞了二少爺的遊興不講,要是惹惱了未來的二少奶奶,他們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風了。「蕊君,你下去吧!」
吳豫再度帶著兩名貴客走過天井,向最裡處的紅磚廳堂行去。踏進門檻,正廳廳堂給人簡樸、莊重的感覺,有一張雕鳳供桌擺著神明和祖先牌位。
吳豫並沒有在正廳停下來,反而帶著文謙他們走向正廳右側的垂簾珠門之後,經過一處迴廊的信道,來到最裡面的一間密室。
他拉開房門,裡面赫然是一間采光良好、整潔雅致的密室。「二少爺,你們請裡面坐,我去叫夥計送午膳來。」吳豫關上房門旋即轉身離去。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9:09
第五章
一踏進密室,兩人第一眼看到的是掛在正對著門口那幅牆上的山水畫,疏狂奔放、氣勢懾人,顯示出畫這幅畫的人功力非凡。文謙再仔細一看,忍不住輕笑出聲,原來落款人正是他的大哥唐文博。大概是去年大哥巡視北方商號時,路經此地所留下的。
月兒沒有理會那個笑得像白癡一樣的文謙,逕自在房間中央的矮桌邊盤膝坐下,暗自慶幸沒有穿著像那位蕊君姑娘一樣的長裙,否則,她就無法像這樣方便地盤膝而坐了,她心裡頭酸溜溜地想著。
文謙欣賞完大哥的山水畫,回到月兒的身邊坐下,對她不文雅的坐姿不贊同地嘖嘖作聲。
月兒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才神秘兮兮地湊近他,小聲地問:「你真的要把藏寶圖的事告訴吳掌櫃嗎?」
「不!」文謙搖頭。「不是我不信任吳掌櫃,而是知道這件事的人愈少,對吳掌櫃的家人與我們愈安全。我只會跟他說我們是來這裡等待朋友,過幾天就會一起結伴南下。」
語畢,文謙突然將話題一轉。「剛才你為何自稱是我的未婚妻?」他不懷好意地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喂!你別自作多情以為我是喜歡上你喔!」月兒被他「曖昧」的眼光看得有些坐立不安,但仍給他一個自認為最嚴厲、最不以為然的瞪視。「再說,我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只是本姑娘不願嫁給你罷了,我這樣說是留給你一點顏面耶!唐文謙,你可別不識好歹!」
雖然她說得頭頭是道,好像真的為他著想一樣,但文謙一點都不相信她的鬼扯,如果她真的那麼乖巧聽話,昨天就不會處處與他作對,更不會不聽他的警告衝進樹林中, 那麼,現在他們身上就不會有藏寶圖這個燙手山芋了!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月兒不悅地瞇起明眸盯著他。「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本姑娘說的話吧?我像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嗎?」月兒愈說愈激動,氣呼呼的俏臉蛋威脅地逼近他。
文謙被她咄咄逼人的姿態給逼到桌緣,萬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會掉出桌緣,害他趕緊舉雙手投降。「不像!不像!」嘴裡雖是這麼說,但黑眸卻仔細打量她愈逼愈近的臉龐--第一次,這小妮子放下戒心這麼靠近他,他當然得好好把握機會端詳她。
怪哉!怎麼這小妮子愈瞧愈好看?尤其是在她盛怒的時候更是動人,瞧她漆黑的雙眸閃動著怒意的火花,白嫩的粉頰因激動染成嫣紅色,比傍晚的彩霞還要嬌艷美麗!
月兒見他突然傻楞在那裡,整個身子動也不動的,只是用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不知道他哪裡出了問題,該不會是剛才被她一直逼問給嚇出毛病來了吧?
「唐文謙,你沒事吧?可別嚇我啊!」月兒用食指試探性用力戳他幾下。
文謙將身體移回本來的位置,抬起月兒小巧的下巴,低啞地道:「月兒,閉上眼睛 。」
「幹嘛?」她呆呆地問。突然被文謙親密地抬起下巴,她整個人都傻掉了,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怪噁心一把的,害她一下子失去反擊的能力。
文謙目光熾熱地盯著她,低沉地道:「我要吻你。」語畢,他就俯下頭封住她驚愕的朱唇,大手一攬將她摟得緊緊的。
雖然他知道等會兒他一定會感到後悔的,但他實在忍不住想嘗嘗她的味道。果然,如他所料的,她的唇嘗起來有著花蜜的淡淡香味,令他不由自主地一嘗再嘗。
月兒先是訝異地睜大圓眸,隨即氣憤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嘴裡發出「咿唔」的抗議聲,粉拳不住地往他胸膛捶去,可惜都沒啥效果。
感覺到文謙的舌頭沒有經過她的同意「跑進」她的嘴裡,氣得差一點七竅生煙,於是,她報復性地惡狠狠咬了他的下唇一口,頓時嘗到一股鹹鹹的血腥味。
「噢!該死,你幹嘛咬我?」文謙痛得放掉她的嘴唇,大聲地怒吼,窮兇惡極地瞪著她,任由下唇傷口的血滴在衣襟上。
「你還有膽子問我?!」月兒圓睜杏眼,急忙掙脫他的胳臂,氣急敗壞地叫嚷著:「你有毛病啊!沒事亂吻人家幹嘛?我又不是你的妻子,你根本沒有權利吻我,虧你還表現得那麼理直氣壯!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耶!不是那種可以任你玩弄的煙花女子,請你放尊重一點!」月兒嫌惡地用力擦了擦嘴唇。
文謙被她火大的聲明給詫呆了眼,見她氣得活蹦亂跳的俏模樣,就知自己剛才是一廂情願的吻她。這小妮子根本不知情竇初開的滋味,明明剛才在外頭滿臉的醋意,一副恨不得挖去蕊君姑娘眼睛的俏模樣,現在卻氣得張牙舞爪的,真不知道她心裡頭是怎麼想的!
「對不起,我不該吻你的。」他看起來頗有誠意地道歉。
文謙早該知道吻了她之後他一定會後悔的,果然,他現在非常悔不當初,因為吻了她之後,他忍不住想進一步知道與她親熱的感覺是不是跟剛才一樣「刺激有趣」?他想瞭解她為何滿臉醋意,卻表現得沒有這回事?他想知道月兒所有的事。突然之間,他有種陷進去的感覺,既酸且甜,明知不可以,但他的心卻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隨著她的情緒起伏。
文謙露出一抹苦笑。所幸這小妮子對他也有意思,只是為了某一不知名的原因,在抵抗自己真正的情感罷了!
月兒難以置信地睜大杏眼,隨即滿臉懷疑地道:「你向我道歉?你唐文謙真的向我道歉?」
他這麼一個狂妄固執的大男人,竟然肯向她這麼一個纖纖弱女子道歉?外頭是不是變天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道歉就道歉,哪還有什麼真假之分?」這小妮子的「疑心病」怎麼那麼重!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話了。
文謙皺起眉頭,低頭看到衣襟的血跡愈擴愈大,而且下唇的傷口也愈來愈疼痛。沒想到月兒的心那麼狠,竟咬得如此用力!
月兒突然覺得他的傷口挺礙眼的,於是啟口建議道:「你要不要把傷口處理一下? 」
「不用麻煩了,反正等會兒血自然就會停止了。」文謙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發覺這是一個相當好的機會。根據他的觀察,這小妮子是個異常心軟的人(從她奮不顧身地沖 進樹林,替他惹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就可得知),所以,她絕不會坐視不管他的傷口,尤其這傷口還是她故意咬的。
月兒努力告訴自己不處理傷口是他家的事,她沒有必要去理會「它」,甚至感到內疚,但仍忍不住「雞婆」地道:「好歹你也拿塊布按住它,不要讓傷口血流個不停,看起來怪噁心的!」
「是嗎?那你轉過頭去別看好了。」他表面上看起來非常正經嚴肅,實則正努力控制心中那股笑意。
月兒故意裝作不在乎地撇過頭去,打量這間密室的擺設。
良久--「噢!你很討厭耶!」月兒終於沉不住氣地大聲指控。
憤怒地掏出昨天他遞給她擦眼淚的那條手巾,坐過去用力按住他下唇的傷口,嚴重聲明道:「我是怕你的傷口好不了會延誤了我們的行程,你可別胡思亂想喔!」這項聲明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所以,即使她按住他下唇的傷口,也無法阻止他決堤的笑意。「哈哈……哈……」
「不准笑!唐文謙,不准你笑!」月兒老羞成怒地掄起粉拳,毫不容情地朝他亂打一頓,不過,由於他笑得挺不直身子,所以,絕大部份的粉拳全打在文謙的肩背上。「 你再笑我就殺了你。」
這空洞的威脅顯然沒有產生嚇阻的作用,因為文謙仍然笑個不停,而且有變本加厲之勢。
「我要掐死你!」月兒憤怒地撲進他的懷中,小手用力地朝他脖子掐去,頗有言出必行的架式。
「咳……好……我不笑了……咳……我保證……」文謙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連忙捉開她兩隻「致命」的柔荑,又笑又咳地道。
顯然要不是月兒掐住他的脖子,他極有可能會笑上大半天。
月兒怒不可遏地坐在文謙的大腿上,雙眸閃閃發亮地死盯著他,眼中寫著滿坑滿谷的懷疑與不信任。「真的不笑了?」
「嗯!保證不笑了。」文謙板起自認為最嚴肅的面孔道,但俊臉上因笑得太激動而擠出來的淚水破壞了這效果。
月兒瞇著眼嚴密地盯著他,見他一臉誠懇正經的表情,才滿意地點點頭;正待起身,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坐到他的大腿上卻絲毫未覺。
月兒嚇壞了!猛然想推開他的身體,但卻被他環在腰際的鐵臂給緊箍住,教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她羞紅著俏臉想掙脫他結實的鐵臂,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來。
文謙露出壞壞的笑容,邪笑道:「不成!現在是你自個兒『投懷送抱』,我絕不輕易鬆手。」他低頭輕吻她的頭頂,嗅著月兒清新淡雅的幽香。
「你別耍無賴了!」她的粉頰酡紅如醉,正待給他一番義正辭嚴的訓話--「叩! 叩!」房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文謙的身體突然僵住,而月兒則是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坐回自己的位置,一邊對他 投以最惡毒的瞪視。
「算你運氣好。」文謙低聲地警告她:「不過,下次可沒那麼好運了。」
「二少爺,你們先吃點東西吧!」吳豫指揮兩名夥計將精緻誘人的食物放在矮桌上 。「等會兒我們再好好聊一聊。」
「謝謝!」文謙不客氣地拿起碗筷示意月兒一起吃。
「哇!好吃耶!」月兒一邊吃一邊不忘稱讚。
接下來就換吳豫與兩名夥計目瞪口呆了,他們從未見過有人吃東西那麼快過,就算是乞丐也吃得比他們斯文好看,他們簡直是狼吞虎嚥嘛!桌上八大盤美食,一下子就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立刻杯盤狼藉!
讓呆立在那兒的三人開始懷疑他們究竟餓了幾天?否則吃相怎麼如此難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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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天之內,平原鎮似乎湧進了大半的江湖人,全是為了藏寶圖而來,鎮上的幾間客棧,九成以上的客人裝扮都有江湖味,而且早已客滿。
捷足先登的是花了一個晚上像群無頭蒼蠅般在深山裡亂鑽亂找,且無功而返的明心道長等人,待他們一覺醒來,才赫然發現大半的江湖人已聚集在平原鎮,而另外大半的江湖人則陸續趕來,深怕與藏寶圖失之交臂。
住不到客棧的江湖人只好在附近的民房借住,雖然大多數的武林中人都長得橫眉豎眼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防身武器,但基於他們出手大方,而且,因懷有藏寶圖的正主兒尚未現身,所以不願惹事生非,故百姓們大都願意租房子給他們住,也因此賺了一筆小財。而全部的江湖人全靜靜守在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處--平原鎮。
平原鎮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每個趕來的江湖人都各懷鬼胎。
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中,月兒的日子並沒有好過到哪裡去。首先,她變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鎮日悶在「唐記布坊」後的住屋內,當然,照唐文謙唐二公子的說法是避免她出門被人認出,進而惹禍上身。但令她疑惑的是,為何他可以每日悠悠哉哉地出門,悠悠閒閒地進門,四處閒逛都不怕被人認出來,反倒是要她像個見不得人的媳婦兒一樣躲在家中。真是不公平!
難道他粘上兩撇假鬍子,帶著一頂醜醜的布帽就能「掩人耳目」嗎?難道外頭的那群人全瞎了眼,看不出他那蹩腳的易容?月兒撇起不屑的嘴角。
唉!她悶悶地歎了口氣。都已經三天了,文謙派人送出去的信函還未有回音,害她快悶死了!原以為對唐文謙有「企圖」的吳蕊君會處處刁難她、與她針鋒相對,誰知那天見了她一面後,從此吳蕊君就不見蹤影了。後來經她稍為一打聽,才知吳蕊君不知何故被送到她姑媽家住幾天,大概是在防文謙這只色色的狼吧!
哼!算她運氣好被家人送得遠遠的,免得被那只色狼給沾染了,像她向月兒可沒那種運氣,不但未來幾個月得和他相處在一起,而且還得處處小心他冷不防的「偷襲」, 多麼危險呀!說來,她還挺羨慕吳蕊君能遠離文謙的「魔掌」呢!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男性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只見文謙滿臉笑容地與一名俊朗瀟灑的男子走進她暫時居住的房間。
「月兒,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妹子唯唯的小叔--飛鷹社『閃日閣』閣主洛卓風,他是特地替我們送易容藥品過來的。」文謙愉快地拍拍卓風的肩膀,高興的不只是連日的等待終於有了消息,還因為他與卓風相當合得來,他已迫不及待要和卓風找個清靜的地方把酒言歡了。
月兒有禮地行了一個禮,清靈的黑眸有掩不住的好奇與欣賞。她從未見過如此俊偉不凡的男子,不但英氣逼人,且從容瀟灑,那分俊逸是文謙所比不上的。
「洛公子,你好,我是唐文謙的朋友向月兒。」她的態度異常親切可人。
這下,她不說是他的未婚妻了!文謙滿是不舒服地忖道。
不知她在搞什麼鬼!瞧她不知羞地直勾勾盯著卓風看,彷彿一隻餓虎看到一塊香噴噴的肉一樣--垂涎得很,真是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
「向姑娘,哪日你再到北方,一定得到飛鷹社的總堂口『盤龍嶺』來,讓我好好招待你一番。」卓風微微笑道。
不知為什麼,一見到月兒姑娘就讓他聯想到小大嫂唯唯,兩人同樣擁有清新甜美的氣質,彷彿是來自山野林間的那股自然氣息,讓他覺得非常親切熟稔,忍不住對她報以誠摯的笑容。
「洛公子,你太客氣了!」月兒仍然沒有將目光調離他臉孔的打算,依舊處於「讚歎」的高昂情緒中。
文謙很不是滋味地打斷他們的對話。「卓風,唯唯最近好嗎?」銳利的黑眸警告性地盯緊月兒,要她自我節制一點。
「她呀,皮得很!都已經懷孕五個月了,還整天活蹦亂跳的,一點孕婦的樣子都沒有,嚇得大哥開始精神衰弱,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成天跟在唯唯身後,深怕她不小心跌倒,所以大哥現在『忙』到沒有時間處理公事,這會兒,公事全落在我身上。」卓風好笑地搖著頭道。
「尤其當唯唯接到你派人送去的信函時,簡直將『盤龍嶺』給吵翻天了,直吵著要來這裡『支持』你,可惜被大哥給嚴厲制止了。結果,當晚她竟將包袱收拾好,打算偷偷跑下山,所幸被大哥給捉了回來,我從未見過大哥的臉色鐵青到那種程度。在我趕到這裡前,還聽說大哥要把唯唯軟禁在房裡三天,要唯唯好好反省一下。真是太有趣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他們的後續發展了。」
文謙呵呵輕笑道:「這小妮子是該給她一點教訓,免得她老是把『盤龍嶺』玩得雞犬不寧!」語畢,他搭上卓風的肩膀。「走!我們不要談唯唯那些傷腦筋的事了,到我房裡好好喝幾杯吧!」
「這主意不錯。」卓風表示贊同。
就這樣,月兒眼巴巴地目送兩個大男人離開,嘴巴因驚愕而張得大大的。怎麼會這樣?他們竟然拋下她,熱絡地移師到唐文謙的房中喝酒聊天,他們未免太無情無義了吧 !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洛卓風的到來意味著他們近日就可啟程,擺脫這種無聊到讓她數指頭打發時間的日子!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39:33
第六章
隔日,平原鎮最大的「福成客棧」走進了一對發白皤然、老態龍鍾的老夫妻,只見滿臉皺紋、相貌清瞿的老漢體貼地扶著傴僂的老嫗行走,老嫗手上持著烏木枴杖,行動緩慢。兩位老人家皆穿著粗布衣裳,上頭還有幾塊補丁,看得出他們是普通的老百姓。
在人來人往、高朋滿座的客棧內,這對情深老夫妻的出現仍然有些突兀,因為客棧內清一色全是帶刀帶槍的江湖人,根本沒有半個鎮上的百姓敢到客棧內用膳,所以,這對老夫妻走近客棧時,引來不少注意的眼光。
「兩位客人,裡面請!我們『福成客棧』裡炒、煮、川、溜、爆、蒸應有盡有,服務親切,價格便宜……」一名夥計鞠躬哈腰、口沫橫飛地介紹道。
「老伴呀!你可得小心一點走啊!」老漢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嫗隨著夥計走向一樓唯一的空桌。
這對夫妻情愛篤睦的模樣,幾乎令在場的所有人掉下感動的淚水,於是,不知不覺放下戒心,繼續他們的用膳。
行走間,老嫗瞇緊雙眸,咬牙切齒地低聲警告道:「唐文謙,把你的『毛手』從我 腰上移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原來,這對伉儷情深的老夫妻是文謙與月兒易容而成的,他們特地到鎮上最大的客棧來探測敵情,順便試試這易容術是否能瞞得過在座的江湖人。如果成功的話,他們便可大大方方、大搖大擺地走出平原鎮,不用擔心後頭有人追殺他們倆。
文謙不理會她的警告,明日張膽地將易容成老嫗的月兒摟得更緊,一點顧忌都沒有,擺明是吃定她不敢大聲嚷嚷,更不敢胡亂掙扎,免得不小心洩漏他們的真實身份,當場被在座的江湖人亂刀砍死!
「老伴呀!坐好。」文謙扶她坐在板凳上,自己則坐在月兒右方的板凳,正好背門而坐,將客棧的整個情況,及在座的江湖人一覽無遺。
「夥計,隨便來幾樣便宜的小菜,可以填肚子就行了。」文謙故意用老邁的聲音吩咐道。
待夥計下去後,文謙將注意力轉移到猶自生悶氣的月兒身上。
「還在生悶氣啊?等會兒被人看出破綻可就不妙了!」文謙是故意嚇唬她的。其實,他們易容得非常完美,根本無破綻可尋,就連他親爹見到了他恐怕也認不出來,更何況是這群根本不認識他的江湖人;唯一可惜的是,月兒臉上少畫了幾條皺紋。他真不懂女人為何對「皺紋」這種小事斤斤計較,他不過是畫了正常的皺紋在她這樣的老嫗臉上,竟氣得她雙目噴火,差一點將他宰了,最後迫於她的「淫威」,他只好修正她的皺紋數。
月兒一驚,連忙收起怒氣,擺出她自認為最慈祥和藹的表情,靠近他的臉低聲詢問道:「我剛才有沒有露出破綻?」
「應該沒有。」文謙一本正經地回答,其實,心裡早就笑翻天了。「等會兒菜上桌後,你可別吃得太猛,沒有一個老人家會這樣狼吞虎嚥的!」
「是--」月兒尾音拉得長長的,雙眸還不悅地瞥他一眼。
瞧他說的那麼難聽,什麼狼吞虎嚥的,她向月兒又不是豬,只是從未吃過外頭那麼美味可口的菜餚,所以吃得比較「急」一點而已,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壞事!再說,她煮飯的手藝不好,原以為隔壁大嬸所煮的食物是美食,可是,後來她吃過外頭的佳餚,才知隔壁大嬸的手藝也好不到哪裡去,而她不知不覺地被大嬸「荼毒」了那麼多年,說什麼她也得好好把握住在外頭所吃的每一道美食佳餚,省得她回安陽村後天天流口水、天天悔恨!
菜上來後,月兒努力控制自己用膳的速度,免得真的嚇壞整間客棧的客人;其間還一直受到文謙那利刃般的目光警告,等吃了有一點小飽後,才夾起盤中所剩無幾的剩菜放在他的碗中。她假意讚美道:「老頭兒,這道『紅羅飣』還真是不錯,你嘗嘗看!」實則將頭悄悄靠近他,小聲地問:「唐文謙,你有沒有看到較棘手的江湖人物?」
文謙撫著雪白長鬚打量整間客棧一遍後,才道:「該來的全到齊了。」
「你說話怎麼老是拐彎抹角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月兒急急壓低嗓門吼道。
文謙慢條斯理地啜口熱茶,看起來相當愜意自在,與月兒的急躁不安迥然不同。
「你別急!根據卓風昨晚給我的資料,沒沒無名的小人物不去算的話,爭奪藏寶圖的人主要有三派人馬。三派人馬中,打白道旗幟的武當等人派我們已見過,他們現在正在二樓雅座用膳--慢著!別看他們!」文謙趕緊扳回她急躁的小腦袋瓜子。「至於另外的那兩派人馬,我雖然沒有見過,但卓風昨晚曾跟我談過他們的來歷、特徵及稱手武器,剛才經我稍微一打量,發現他們也來到平原鎮了。」
「那該怎麼辦?」
文謙心不在焉地回答:「這是個好現象啊!愈多棘手的江湖人待在這裡,對我們南下的行程愈有利,待我們南下後,所受到的阻礙也愈少。」
月兒這才安心地點頭。
「我們該走了。」文謙伸出枯長的手臂掏出銀兩放在方桌上,站起來扶著同樣枯瘦、但較少皺紋的月兒走向客棧的大門。
「客倌,慢走啊!」夥計對著他們傴僂的背影喊道。
他們兩人緩行在大街上。
「我們就這樣出平原鎮嗎?」月兒發現這樣駝著背、撐著枴杖走路實在是太辛苦了 ,以這種比烏龜還慢的速度行走,晚上她肯定會腰酸背痛。
文謙好笑地望著她雪白的頭顱。「當然是用走的囉!難道要我們以這年老無力的身軀跑出鎮外?這豈不是駭人聽聞嗎?拜託!我們都『這把年紀』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月兒乾癟的嘴唇露出了笑容,她自己都覺得這種比喻非常滑稽好笑。「我是說你的『嘲風』呢?難道我們不騎它南下到洞庭湖?」如果用雙腳走到目的地,她大概已人老珠黃了!
「『嘲風』長得太過顯眼,我們不能騎它南下,我已拜託卓風設法將它帶到較安全的地方,遠離平原鎮這個敏感地。而我想要的那種腳程好、夠平凡的馬兒,卓風會替我們準備好放在鎮外隱密的地方,就等我們去取。」文謙把昨晚與卓風擬定的計劃告訴月兒,至於其它詳細的計劃則待往後再慢慢告訴她。
月兒一聽,鬆了一口氣,至少她只要「撐」到鎮外就解脫了。可憐的背啊!
兩人繼續維持「龜速」走向鎮外。
@@@這日,文謙與月兒來到大別山插天峰附近的山區。
要趕到洞庭湖得先經過淮水和大別山,一過大別山就豁然開朗,可直達荊州,再抵達洞庭湖。所以,到了大別山,等於快接近目的地了。
文謙揮去額上的汗水,抬頭望了一下烏雲密佈的天空,今日的天氣真是悶的不像話 !
就好像他和月兒之間的情況一樣,這小妮子的腦袋瓜子不知道怎麼長的,情緒如此變化無常!前些日子在平原鎮的時候,還對他有說有笑的,頗有「患難見真情」的感覺。可是一上路後,這小妮子像是忽然換個人似的對他不理不睬,成天臭著一張臉,跟在平原鎮的她簡直有天壤之別!
她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好像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樣。
真是諷刺呀!想他唐文謙在蘇州時可是一個很有脾氣的人,就連他的兄弟都不太敢惹火他,曾幾何時他變成一個看這小妮子臉色過日子的小男人,深怕她一氣之下又胡亂惹了一堆麻煩,害他得在後頭收拾她留下的爛攤子。
就拿上次在開封府來說吧!他不過是「小小」跟她提一下他們不能沿途玩回蘇州城而已,沒想到這小妮子竟氣得跑出客棧。這也就算了,原以為她發完脾氣就會乖乖回客棧休息,沒想到她卻好管閒事到去追扒一名路人的扒手,這一追,竟追到人家扒手的大本營,被一群略識武功的扒手逮個正著。她也不想想看自己是個姑娘家,又不會武功,竟然還想見義勇為,這簡直是在作夢嘛!
要不是他那天突然心血來潮,出門尋找佳人蹤影,正好把她從眾多扒手中救了出來 ,恐怕這世上再也沒有向月兒這麻煩精了!
可是她竟然不知感激,還嫌他多管閒事,認為這種小事她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們解決了,根本不需用到他這個臭男人。可是,那晚她為何哭得涕淚縱橫、哭花了一張俏容?難道她以為用眼淚就能淹死他們,把凶神惡煞的他們給「解決」了嗎?真是嘴硬!
姑且不論他的「救命恩情」,光講那天在開封府他們所曝的光,就夠她「汗顏」了 !他們好不容易靠著易容術躲躲藏藏地來到開封府,後頭雖有零星的追兵,但都被他們以高超的易容術蒙騙過去,一天換兩三種易容是常事。但自從那天在開封府為了救月兒而施展武功後,可能消息被那群扒手傳了出去,所以文謙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後頭追來的不再是零星的人馬,每當他們的馬繞著山路走,或轉彎時,他都可以看到下面山頭黑壓壓的一群人,距離他們大概有兩天的行程。
在這沒有人煙的荒山裡,易容術根本派不上用場,而且在後頭苦苦追趕他們的人,八成已確定了他們的真實身份,否則,不會捨棄平原鎮而來大別山。
所以,這對他和月兒是一大隱憂,偏偏胯下的馬因連日的趕路已顯得疲累,而且得載著兩個人的重量,根本騎不快。如果後頭那群虎視眈眈的人追了上來,他和月兒非死即傷,因為他的武功雖不錯,但也難敵眾多江湖好手,況且,他還得保護身後不會武功的月兒。
「轟隆!」悶悶的一聲暴雷打破了整個沉鬱的山間。
這是文謙的另一個隱憂,到底是繼續趕路,藉著雨勢拖大彼此的距離呢?還是停下 來找個安全隱密的地方休息?免得月兒的身子受不了寒冷雨勢,染到風寒,反而拖累他 們的行程。
「看來就快下雨了,你想繼續趕路,還是停下來找個地方休息?」文謙徵求月兒的意見。幾天前他已告訴她後頭有人在追殺他們,現在決定權在她身上,停或不停?
月兒勉強壓住即將脫口的淒慘呻吟聲,內心有一百個吶喊要她點頭,她背部的每一塊肌肉都疼痛地欲發出尖叫,像是被人鞭打過一樣。這連日來的趕路已使她全身酸痛,迫切地需要遠離馬背好好休息幾天,但一思及後頭的那群人愈來愈靠近,只得狠心地咬牙道:「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好了。」
「好!」文謙滿意的點頭。「我會在雨勢變大之前,找個地方躲雨的。」
話才剛說完,遠方又是一聲悶雷,接著,傾盆大雨毫不客氣地灑了下來,落在他們的發上、身上與馬匹上。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已從頭濕到尾,配著狂嘯山風的寒意直直吹打在他們身上,就連向來體魄強健的文謙都感覺一絲寒意,更何況是沒有武功底子的月兒。
她已凍得渾身發抖、面色雪白,但仍逞強地緊閉雙唇,不願因自己而拖累整個行程。
狂風驟雨沒有稍歇的跡象,反而愈下愈滂沱,使得他們幾乎看不見前方的路,在這種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文謙只好無奈地放棄趕路,找個較平坦的小徑彎了進去。
傾盆的大雨幾乎模糊了文謙的視野,但他仍勉強找到了一間荒廢的破屋。破屋的一邊已塌陷了,但是他可以隱約看見煙囪,大概是以前山野樵夫的住處,後來搬走了就任由屋子荒廢了。
「在這裡躲雨好了,等雨停了,我們再繼續趕路。」文謙把在馬背上搖搖欲墜的月兒抱了下來,原以為她會氣得哇哇大叫,甚至給他一記惡狠狠的「黑眼圈」,沒想到她一點反抗都沒有,反而將顫抖的嬌軀依偎得他更緊。
「月兒,你還好吧?」
文謙低下頭替她擋去瀑布般的雨勢,見月兒眉睫緊閉地窩縮在他懷中,隨著陣陣的狂風而顫抖著嬌軀,凍僵的身子像是失去知覺般。
文謙一驚,連忙將月兒抱進荒廢的破屋中。
小屋既窄小又破亂得離譜,所幸還可看見一根煙囪,及一堆看似乾燥的木柴。文謙將月兒輕輕放在角落的木床上,然後拿起樹枝把屋子內雜七雜八的有毒動物毀屍滅跡後,才利用現有的木柴升起一團火。
待火熊熊燃燒後,文謙站起來走到已漸漸恢復知覺的月兒身邊,關心地問:「你還能動嗎?」
月兒賞了他一記大白眼。廢話!她當然能動啊!又不是身受重傷,或是缺胳臂斷大腿的!她不過是剛才又濕又冷,忍不住閉上眼睛「休息」一下而已。
「當然!」為避免示弱,月兒啞著嗓子道。
「那好,麻煩你移駕到火堆旁烤火,順便把濕衣服換下來,免得著涼了。」文謙暗自為她的逞強感到好笑,這麼倔強的姑娘家真是不可愛!
他轉身離去,到外頭把馬遷進屋簷下,順便替兩人拿些乾淨的衣服與乾糧。
月兒對他的背影忿忿地做個大鬼臉,才雙手抱著身體走近火堆取暖。
剛才那一陣大雨淋得她渾身都濕透了,額角開始隱隱作痛,希望不要染上風寒才好 。她顫抖著身子暗忖。
「你怎麼不把濕衣服脫掉?」一聲怒吼來自敞開的大門,夾帶著冰寒的陣陣狂風。
文謙在外頭承受著不必要的狂風暴雨,無非是想給她一點時間脫掉濕冷的外衣,沒想到她還傻不隆咚的站在那裡,怎能不氣煞他!
月兒不屑地瞥他一眼。白癡呀!如果能脫她早就脫了,哪會呆呆地杵在這裡。他也不想想看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她再怎麼寒冷、不舒服,也不能失去禮教,脫掉濕冷的衣服呀!
她將目光調向火堆,明白地表示她的不耐。
「你到底怎麼回事?整個人傻呼呼地楞在那裡,也不曉得把自己弄舒服一點?」文謙稍稍控制心中的怒火,拿著乾糧與乾淨的衣袍走向火堆。「你該不是生病了吧?」
一思及有這個可能,文謙立刻蹙著眉頭走近她,關心地伸手觸摸她的額頭。
「你少烏鴉嘴了!我才沒生病呢!你別像個老媽子管東管西的好嗎?」月兒不太高興地撥掉他的大手,對於他的瞎操心感到不耐煩。基本上,自從開封府那事件後,她已對他徹底地感到失望,尤其他還在後面幾天偷偷竊笑她後,她已懶得理會這沒風度、愛取笑人的傢伙了。
「老媽子?!我?」文謙驚愕地張大嘴巴。他難得體貼地關心她向月兒姑娘一下,竟被這沒良心的小妮子嫌!算他倒霉好了!
文謙勉強按捺住滿腔的火氣,遞給月兒他剛從外頭拿進來的衣物。「你拿去換吧!這衣服雖然有些地方濕了,但總比你那身濕答答的衣服好。」
月兒面有難色地接過衣服。「可是……」
「要不要換隨你,反正不關我的事,免得又有人罵我『老媽子』。」文謙面色不豫地作了一次聲明。「麻煩你把頭轉過去一下?」
「幹嘛?」
「向姑娘,向大小姐!你想凍得像個冰塊,我並不反對,但是我想換下這身不舒服的衣袍,暖暖和和地烤個火總行吧!」他的話中有濃濃的諷刺味。
「不行!」月兒激動地大喊,她急得面紅耳赤,羞紅著一張白晰的俏容。
「我們孤男寡女的一起旅行,本就已經不合禮教了!幸好我們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否則,肯定會被世俗所不容的。現在你竟然要當著我的面換衣服,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呀!」
這一番義正辭嚴的訓話非但沒有讓文謙羞愧得無地自容,反而緩緩露出性感的笑容 ,當真就著月兒的面前寬衣解帶,笑得像只剛偷了腥的貓一樣得意!
月兒羞赧著紅顏趕緊背過身去,不敢再直視他可惡的雙眸。「你真是惹人厭耶!」 剛才那匆匆一瞥,就足以使她瞭解他的體魄有多結實,鼓鼓的肌肉繃在白色襯衣上,教月兒看得差一點目瞪口呆,有一股莫名的衝動想要把手貼在他那結實的胸膛上,好奇的想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經過一段尷尬的沉默期,文謙才異常愉悅地啟口道:「好了!你可以轉身了。」一絲笑意在他嘴邊漾開。以前老是被她有事沒事地欺壓,今天好不容易擺了月兒一道,怎能不教他心情愉快呢!
月兒訕訕地轉過還有些寒意的身子,羨慕又妒嫉的目光直繞著文謙轉,看他舒適乾爽的蹲在火堆旁,而自己卻渾身濕淋淋地站在這裡,像頭落了水的小狗一樣可憐,真教她心理不平衡哪!
她不甘願地蹲在他身邊,嘴裡唸唸有辭地嘀咕一些「小人」之類的精采罵詞。
文謙忍俊不住,一會兒才憋著笑意道:「看這雨勢,今晚大概停不了,你真的不把濕衣服換下來嗎?這樣睡覺會很難過喔!」不信她能撐多久。為了禮教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讓自己不舒服一個晚上,甚至染上風寒,是非常愚蠢的事!對於這種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文謙只會奉上兩個字:笨蛋!
月兒遲疑了一下下,才毅然決然地狠心站起來。「我去外頭的屋簷下換衣服。我警告你喔!千萬不能偷看,否則我會挖下你的眼珠子,然後一輩子纏著你唐文謙不放。我是認真的,不准笑--」月兒先放下狠話,免得有人不知死活。但看到他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難免教她心中有氣。
要不是知道這雨勢來得突然,她會懷疑這一切都是文謙安排好的,否則,他怎會樂成這樣,還笑得跟白癡一樣,分明是以看她出糗難堪為樂事嘛!真是搞不懂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好像以為她威脅要挖掉他的眼珠子是一件有趣的事一樣。啊!不想了,她的頭愈來愈昏了。
文謙喜歡月兒纏著他一輩子的想法,忍不住輕笑出聲,惹來月兒的怒目瞪視。
「外面的雨大,你在裡頭換好了,我到外頭等你。」語畢,他就轉身要離開。
「慢著!」月兒在後頭遲疑地叫住他。「你保證--」
她話還未說完,文謙就略感不耐地打斷她接下來的話。「我發誓不偷看你換衣服,行了吧?」這女人怎麼搞的,疑心病那麼重!
月兒等他走出去後,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換上有點潮濕,但至少乾淨的衣袍,一邊還對大門方向投以懷疑的眼光。
「好了!唐文謙,你可以進來了!」
文謙進來打量月兒良久,才冒出一句差點兒令月兒吐血的話:「這樣舒舒服服的不是很好嗎?為什麼死要面子,堅持著外在禮教的拘束呢?」
月兒早該知道不能聽從他的建議換衣服的,否則,現在哪得忍受他的「冷嘲熱諷」 !換作是平常,她會毫不思索地反唇相稽,但今天她真的沒有這個閒情逸致去跟他鬥嘴,一方面是因為他說的話有那麼一點道理;另一方面是今天她身體微恙,不想浪費精神去理會他。
她逕自在火堆邊坐下,不理會還在興致勃勃等她回嘴的文謙。
「咦!你今天怪怪的喔!怎麼了?」文謙眼中閃過警覺的光芒,坐在她身旁關心地問。這實在不像她平常「兇惡」的個性,往常只要不小心惹惱她,她一定會像隻母老虎一樣跳起來反擊,然後讓他恨得牙癢癢的。
但遇到這個脾氣比他火爆數十倍的小妮子,他倒也無計可施,這八成是老天在懲罰他過去脾氣不好,所以派了一個專整治他的小魔女來欺壓他。偏偏他就愛看這小魔女發脾氣的俏模樣……「沒事。」月兒悶悶地答道,對他一副愛理不理的疲倦模樣。
有問題!文謙心中響起一道警鈴。
這委頓的樣子實在不像平常精神奕奕的月兒,於是,文謙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心情不好啊?」
月兒老實地搖頭,黑眸直視前方的火堆。
「那是身體不舒服囉?」他再一次試探地問。
月兒的脾氣突然爆發出來,「你煩不煩啊!人家身體已夠不舒服了,你還在那裡問東問西的。」語畢,還不耐地瞪他一眼。
文謙皺緊眉頭,關心地伸手去觸摸她雪白的額頭,隨即被她熱燙的高溫給嚇到,忍不住開口嚴斥月兒:「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早講呢?你看,現在發高燒了,教我怎麼幫你退燒?都已經那麼大的人了,還要我處處為你操心!」隨著嘴裡的怒斥,他手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只見他三兩下便把月兒橫腰抱向角落的木床,不理會她徒勞無功的掙扎與嬌斥。都已經是生病的人了,力氣還那麼大,甚至還抓傷他的臉頰。
「你在胡鬧什麼?你給我乖乖躺好,不准亂動!」文謙終於對月兒一陣劈頭大吼。
月兒人雖發著高燒,無法將力氣發揮得十成十,藉以擺脫他堅硬的鐵臂,但嘴裡仍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沒事亂碰我幹嘛?不准再碰我了!」她躺在看起來有點髒的木床上,舒服得不想再掙扎了,只好任由文謙將濕濕的毛毯蓋在她身上,雖然毛毯冷得很,但在這下著大雨的荒山野嶺中,這已經是至高的享受了。想到在後頭苦苦追殺他們的那群人同樣被困在深山裡,且沒有任何擋雨的地方可窩身,就夠她偷笑好幾天了。
「你覺得怎麼樣?」文謙對她的嬌斥充耳不聞,關心地蹲在木床邊詢問。
月兒心中那股怒氣過後,開始感到一股寒意從骨子裡擴散開來,尤其身上的毛毯並沒有發揮保暖的功效,冷得她身體一直打顫。
「好冷!」月兒口氣已不再有怒意,反倒有點可憐兮兮。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40:01
第七章
「啊……啊……」一串高亢尖銳的尖叫聲從月兒口中傳出。
文謙將脫下的衣袍蓋在她身上,順手給月兒頭頂一記爆栗子,「吵什麼吵!都已經是生病的人了,還亂吼亂叫的,哪來那麼多的精力啊!」月兒實在不像發高燒的病人,除了先前有一點虛弱的可憐模樣外,現在又精力旺盛地雞貓子鬼叫,真令他「吃驚」!
「你……你……幹嘛脫……脫掉衣服……」月兒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來。她驚得花容失色,可見文謙的「寬衣解帶」,對平常惡霸的向大姑娘而言是一項多大的衝擊!
「毛毯濕成這樣根本不能蓋人,所以,只好犧牲我的袍子囉!你別大驚小怪的!」 文謙把毛毯從她身上抽出,放在火堆旁烤乾。
月兒緊張地閉上剛才瞪得大大的圓眸,動作雖然遲了些--都已經把文謙結實的身軀看過一遍了,才後知後覺地趕緊閉上眼睛,實在是……文謙又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眉睫緊閉的嬌顏,不知情的人看到月兒緊張的模樣,還以為他不著片縷呢!這小妮子就是愛窮緊張。「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暖和些?」他俯身關切地問。
沒有回答。
「月兒,你到底覺得怎麼樣?」文謙無奈的嗓音響起。
還是沒有回答。
這小妮子該不會是舒服得睡著了吧!文謙好笑地望著她熟睡的紅潤臉孔。
咦!慢著!紅潤臉孔?月兒這臉未免紅得太過火了吧?別的姑娘家睡覺時臉孔是否紅潤他不知道,但月兒他可瞭解得很,畢竟他們在一起也有一個多月了,又常常露宿郊外,所以他對月兒的睡覺習慣異常瞭解,除了她睡覺時臉孔會紅咚咚外,平常還非常嗜睡,就連在馬背上她都能打瞌睡,最後還會不自覺地睡倒在他懷中。
文謙心驚地趕緊再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果然如他所料,月兒根本不是睡著了,而是因高溫不省人事地昏了過去。
文謙頓時不知所措!
他該怎麼辦?月兒身上的高溫不能再拖下去了,可是在這荒山野地的,去哪裡找乾燥的毛毯給她保暖?偏偏他們唯一的毛毯早就濕了,等它烤乾,月兒大概也不行了。
不!他不允許月兒死在他面前。他看過太多因風寒而轉為肺炎,最後不治死亡的例 子,他大嫂就是這樣走的。
「好……好冷……」月兒在床上發出囈語,顯然已陷入昏迷狀態。
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他到哪裡去找大夫替月兒醫治?文謙無助地看著高燒不退的 月兒,實在找不出替她暖身的好辦法,看來,唯今之計只好……即使月兒醒來後拿著刀找他「興師問罪」,他也只有認了,只要月兒能從高燒中解脫,好轉過來。
文謙猛一咬牙,毅然決然地脫掉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僅留一件單薄裡褲,然後緩緩走近床邊,深吸一口氣才開始脫開月兒的衣衫,連肚兜也替她解掉,現在,月兒雪白嬌軀全暴露在空氣中。
呈現在文謙眼前的月兒,不再是女扮男裝的怪模樣,而是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般美麗的胴體,這玲瓏細緻的嬌軀讓文謙失神片刻,口乾舌燥地傻楞在那裡。
良久,他才從這誘人的美景中猛然驚醒,重重搖了一下頭,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然後當機立斷地上床將月兒摟在懷中--即使這舉動讓他心臟加速跳動、冷汗直冒,他也「義無反顧」!
佳人柔軟的嬌軀使文謙快速地產生男性自然的生理反應,這火熱的感覺讓他如同置身於火爐中,一陣昏眩與心悸緊接而來。
文謙不由自主地將月兒摟得更緊,但心中卻拚命告誡自己不可胡思亂想。
想一點具有建設性的事吧!最好是那種能夠讓他絞盡腦汁、費費心思的麻煩事,尤其以複雜難懂、能耗盡他「豐富」想像力為優先。
想呀!他努力地想……有哪種事麻煩到能讓他「熬」過今晚……
@@@
一夜的風雨過後,這日的清晨格外美麗。
朝陽從小木屋對面的竹林子升起,原該耀眼的萬丈光芒,經竹林篩過,疏落有致地照到院前。
整片竹林沐浴在一片金光中,枝頭葉梢好像鑲上一層薄金,未干的露珠,晶瑩剔透地掛在竹葉上,經過陽光照射,一顆顆發出微弱卻吸引人的光輝。
但是,在這寧謐清靜、鳥語花香的清晨裡,一聲不協調的巴掌聲劃破了這個早晨的寧靜,來自原本靜悄悄、沒有動靜的木屋。
在木屋裡,文謙摀住火辣的左頰,肅然一笑,輕聲道:「看來,你已經痊癒大半了。」嗯!從這強而有力的巴掌推論,文謙非常肯定月兒的高燒已退,這才不負他整晚所 受的「折磨」!昨晚就在他以為自己快撐不過去的時候,月兒才慢慢退了高燒,讓他如釋重負,因為這意謂著自己可以早些時候「脫離苦海」。幸哉!
月兒白晰的嬌軀裹在文謙寬大的衣袍中,雙手緊拉著衣袍不放,手指幾乎快發白了 ,而她的瞳眸委屈得紅了起來,充滿著深切的指控,彷彿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卑鄙下流的事一樣。這僅僅是一夜之隔,但她已不再清白了……「你怎麼可以趁我昏迷之際佔我便宜?這太卑鄙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下三濫!」月兒氣紅著臉,激動地大聲叫嚷著,恨不得再衝上去給他一巴掌。
不!這太便宜他了!她要將他碎屍萬段,灑在花園裡做花肥,然後再把他的骨頭丟給路邊的野狗啃,否則難消她心中的恨意與憤怒。
文謙赤裸著上身,由於衣袍被月兒緊裹在身上,所以他只好作罷,反正好像有人不是很介意,否則怎麼不聞她的尖叫聲。
這悠閒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剛被人重重摑了一巴掌。「我並沒有趁機佔你便宜。在昨晚你高燒不退的情況下,如果我還堅持著君子風度,眼睜睜地看著你愈來愈虛弱的話,現在你已香消玉殞了!」文謙把事情的原委及嚴重性解釋給她聽,讓月兒自己想想看究竟是生命重要,還是撈什子的清白重要。
月兒愈發覺得自己委屈可憐,她都已經被他佔去清白了,他還不趕緊說些甜言蜜語來安慰她,反倒是講得理直氣壯、口沫橫飛,好像昨晚他的行為對她是天大的恩情一樣,自己能活命全靠他的「仗義相助」,否則,她早已到九泉之下跟爹爹為伴了,這怎能不教她感到萬分委屈呢!
文謙這呆子根本不明白一個姑娘家最注重的就是名節,如果遇到柔弱一點的姑娘碰到這種事,早就找條白布自縊了,根本沒有顏面苟活下去。
「難道你就不會想別的法子替我『退燒』嗎?」月兒心裡還是非常難以平衡。
「沒有!」他回答得簡明扼要。
月兒難以置信地睜大微紅的圓眸。他是白癡呀!這麼「簡單」的事都沒法子解決!
她想到自己就這樣被唐呆子毀了清白,不禁悲從中來。「哇--」月兒沒有預警地猛然放聲哭泣,眼淚如決堤的黃河般拚命往下掉。
文謙被她哭得手忙腳亂。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明明凶得像隻母老虎一樣,還狠心地給他一個耳刮子,現在卻又哭得唏哩嘩啦的,一副非常委屈的可憐模樣,這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個性,還真教他無法抓住其中的竅門!
「該死!」文謙受不了她哀切的哭聲,只好坐在床邊將她半摟半抱,安慰她:「好了!別哭了,頂多下次我先詢問你的意見,成了吧?」
「哇--」月兒一聽哭得更大聲,「沒有下次了……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佔我便宜的……」她乾脆趴在他赤裸厚實的胸膛前大哭,由於太過悲傷激動,所以沒有注意到她所趴的胸膛是光溜溜的。
「好好好,不要讓我有機會,求你別再哭了!」文謙心疼地道。
「不要!」月兒嗚咽地控訴,「你怎麼可以毀人家的清白嘛!你知道……這名節有多……重要嗎?你還給人家啦!」
文謙認定月兒已陷入神智不清的狀態了,「名節」這東西根本就不是說還就能還的,不過,他還是敷衍地附和她道:「好,我會還給你的,你先不要哭!」
月兒稍稍止住哭勢,但淚水仍然不聽話地撲簌簌滑下。
「別哭了,噓--」既然敷衍的言語無法止住月兒的淚水,文謙只好採用最直接的方法--以吻吻掉她的淚水。
他捧著月兒清艷的臉蛋,憐惜地輕吻她的臉頰,將她粉頰上的淚珠一顆一顆吻掉。
月兒像是被點穴般驚愕地楞在他腿上,憋在胸口的一口氣久久才吐了出來,一朵嬌羞的紅雲飛快地染上她的粉頰,他這樣輕吻自己的臉頰……文謙倏然將灼燒的唇覆上月兒的櫻唇,淺嘗她甜美的蜜汁。天哪!她好柔軟!他忍不住將手移到她的背部,慢慢摟近她香馥的嬌軀,讓她緊貼著自己亢奮的軀體。這樣子抱著月兒,就令他的身體因慾望而顫抖,而發自她喉中細小的呻吟,更幾乎要把他逼瘋。
他的唇炙熱有力,而且不住地索求,並把舌尖探入她口中,纏繞吸吮她的舌頭。
月兒早已意亂情迷,她的身體幾乎癱成一堆軟泥,若不是將雙臂繞在他的脖子上攀附著他,恐怕她會軟弱無力地掉到地上。文謙的味道、溫暖和獨特的男性氣息淹沒了她,而原本裹在她身上的衣袍已無聲無息地滑落。
她柔軟肌膚的接觸讓他瘋狂地想進入她的體內,然後不顧一切地佔有她,但此時此刻根本不適合與他心愛的女人纏綿,而且在這種沒有成親的情況下,恐怕纏綿過後,月兒這小古板真的會拿把刀砍了他。
文謙強忍住下身的劇烈疼痛與悸動,挫敗地推開緊攀在他身上的月兒,但隨即被手掌下的柔嫩肌膚一驚,從喉嚨深處發出粗聲的低吼,像是被火燒到般,趕緊替滿臉困惑的月兒裹上滑下的衣袍。這小妖精!
月兒先是氣喘吁吁地茫然了好一陣子,才突然慌亂地拉緊原本半敞開的衣袍,嬌軀幾乎連滾帶爬地「閃」到木床的邊邊,離他遠遠的,她面紅耳赤地不敢迎視他炙熱的黑眸,只好低頭看他脖子以下的地方--「你……你怎麼沒有穿……衣衫?」月兒圓眸瞪得比銅鈴還大,晶亮的眼珠子差一點掉了下來。他什麼時候脫掉衣服的?她怎麼沒有察覺到?好歹她剛才也親密地跟他吻過,應該察覺到他的「不良舉止」才對呀!
不過,這唐文謙還真是不知羞恥,隨便就把衣袍脫光,一點原則都沒有!
文謙無奈地歎口氣,丟給她嘲弄的一眼,她還真是「遲鈍」呀!從醒來到現在,他上半身都是赤裸著,雖然他的肌肉並沒有結實得很誇張,但雄健的體魄上也沒有一絲贅肉呀!月兒怎麼能「視而不見」那麼久,這太污辱他的男性尊嚴了!
「我的袍服全裹在你身上,教我怎麼穿呀?」他的聲音有著毋庸置疑的揶揄。
「嗄?」月兒的表情活像吞了兩顆生雞蛋,如果說她剛才的表情叫驚訝,那麼現在的可稱得上錯愕。「你怎麼不早說嘛!」雖然口氣凶巴巴的,但語含羞怯。
文謙被她嬌羞的口吻給嚇到,不會吧!怎麼差那麼多?
之前她還挺凶悍地對他大吼大罵,怎麼經過熱吻後,就變得如此羞怯可人?早知道,前些時候就吻了她,他就不會受了那麼多的活罪了!
「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把衣袍還給我了吧?」總不能教他這樣裸著上身走出去吧!
「不行!」月兒理所當然地搖頭拒絕他。開玩笑!把這衣袍還給他,她豈不全身光溜溜地被他看光,她才不做這種呆事呢!
「為什麼?」這小妮子又在鬧什麼彆扭?現在雨停了,時候也不早了,後頭苦苦追趕他們的那群人應該早就動身了,如果他夠聰明的話,應該阻止月兒的胡鬧,但文謙忍不住想多「享受」她那不凶悍的樣子。
月兒責難地賞了他一記大白眼,認為他應該瞭解她的顧忌,但沒想到有些人就是那麼遲鈍,對於這種不體貼的人,月兒只好輕啟朱唇:「這樣豈不太便宜你了!」
「哦!是這檔事呀!昨晚我早就把你看光--」話還未說完,文謙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只見月兒像只小野貓一樣直撲向文謙,毫不文雅地將他撲倒在地。「我絕不饒你- -」
「慢著,等--」文謙被她柔軟的嬌軀撞得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向後倒在地上。
月兒顯然不願讓他有辯解的機會,「我恨你!」粉拳叮叮咚咚地直直捶打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最後還想掐住文謙的脖子。
「等等!」文謙趕緊抓住她的柔萸,制止她下一步恐怖的行動。這太過分了!他發現每次只要月兒一生氣,就會不理智地伸手想要掐人的脖子,而他唐文謙唐二公子每每首當其衝。下次有空,一定要教她改掉這個壞習慣--為了他以後的生命安全著想。
「放開我!你這大色狼!放開我!」月兒在他身上拚命地掙扎。她之前醒來時只給他一巴掌,是因為她還抱著一絲絲文謙可能有君子風度的希望,現在他已明白粉碎自己的「異想天開」,怎能不教她老羞成怒呢!
文謙本以為經過那麼激烈的「運動」,月兒身上蔽身的衣袍肯定會掉下來,害他心裡七上八下地替她擔心,但沒想到,她不知用什麼東西固定了它,使它仍然牢牢地待在她身上,只露出雪白的藕臂。不過,月兒在他腰上的磨磨蹭蹭就夠他受的,原本尚未平息的慾望這會兒又復甦了,使他疼痛地蹙緊眉尖,粗聲警告她:「別再扭來扭去,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月兒倏然停止扭動,亮晶晶的圓眸不悅地緊盯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在威脅我吧?」雙手雖受制於他,但她的氣勢還挺唬人的。
「不是!」他可沒這個膽呀!「你別胡思亂想。」唉!他早該有這種覺悟了--向大姑娘的嬌羞溫柔是不會持續太久的。
文謙不舒服地移動一下月兒的嬌軀,讓她離他的「要害」遠一點,免得她老是無知地在他身上亂扭,造成他莫大的痛苦。
「你到底想說什麼?」月兒挑高弧形優美的柳眉。
「沒什麼,你該起來了,我們最好早一點動身。」文謙避而不答,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開玩笑!這種事怎能告訴她,不怕被她扭下頭來當球踢才怪,他還想活耶!
月兒懷疑地瞇緊美眸打量他,但見他沒有露出任何異狀,只好悻悻然作罷。
但就在她起身之際,突然看到文謙腰下有一處隆起,於是好奇地詢問他:「你腰下怎麼有一處奇怪的隆起?不像是裡頭藏了東西呀!」月兒富研究精神地側身打量「它」,一副非常感興趣的專心模樣。
文謙輪廓分明的俊臉上閃過一抹可疑的微紅,只見他站起來清清喉嚨道:「嗯!我們該啟程了,把衣服還給我。」很明顯的,他又在轉移話題了。
誰來可憐可憐他啊!為什麼他老是處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中?他好不容易才躲過這種令人難以啟齒的困境,現在又陷入另一個窘境--而這才僅僅不到半灶香的時間。老天!為什麼給他好奇心那麼旺盛的未婚妻?
他無語問蒼天!
「到底是什麼嘛!你別老是顧左右而言他。」月兒一雙好奇的大眼睜得又圓又亮,直繞著他下身打轉。
「這種事姑娘家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過些時候我們成了親,我再一字不漏地告訴你 。」文謙洩漏一點點玄機來滿足她的好奇心,否則再這樣拖下去,他們永遠啟不了程。
月兒一對柳眉揪得緊緊的,黑亮眼瞳中透出無限的歉意。「很抱歉!小女子不能與你成親,你還是把這『秘密』現在告訴我吧!」重點是最後一句。換句話說,她是個鍥而不捨的人。
「為什麼?」文謙表情陰沉地問。她怎麼能在兩人如此親密後,說出這般怪異的話來?
月兒不解地看著他鐵青的臉色--他又哪裡不對勁了?剛才明明還挺和顏悅色的,現在卻氣得臉都變色了,真搞不懂他!
雖然不知他為何問這麼「簡單」的問題,但月兒仍乖乖老實地回答。「因為我想知道這個『秘密』啊!」
「我是在問你為什麼不能與我成親?月兒,你該不會是心中有了別人吧?」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文謙就不悅地攏起兩道英挺的劍眉,陰森森的寒光從他眼底射出,如果讓他知道有這個人,他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月兒是他唐文謙的,生生世世都是!
「哎呀!你想到哪裡去了!如果我喜歡上別人,我爹早就把我嫁出去了,哪還會寫信通知你來娶我?」月兒好笑地回答這個問題,見他如此在乎自己,覺得非常有趣。
「那你到底為什麼不願與我成親?」文謙鬆了好大一口氣,但仍執意要問個究竟。
「因為我--慢著!外頭有人,你快換回自己的衣服,」文謙摀住月兒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警告。
月兒當場嚇得臉色發白,顧不得撈什子禮教羞恥,趕緊背著文謙窸窸窣窣地換上已干的衣袍,再七手八腳地將屬於文謙的衣物丟還給他。她已見識過江湖人物的可怕,上一回就嚇得她魂飛魄散,差一點連小命都沒了,所以,這次肯定又是個你死我活的場面 。就算文謙打不過他們,兩人一起同赴黃泉,但至少她不是衣衫不整地死去。
「你別那麼緊張!外頭只有幾個高手,其餘都是平庸之輩,我應付得了。」文謙安撫她道。這是他從外頭那群人的氣息察覺出來的,通常功力愈高的人,呼吸的間隔也愈久,而外頭是有幾個高手,但他能應付--只要月兒不在他身邊搗亂的話。一思及這可能性,他又補上一句:「你只要乖乖站在我身後就行了!」
見月兒如此驚慌失措、動作如此迅速,不禁讓文謙輕笑出聲,這輩子他還未見過有人換衣服如此的快速--像是火燒屁股一樣。
「你還有時間笑?」月兒氣呼呼地給他一記「鐵砂掌」,嚷道:「都已經死到臨頭了,你還有心情『苦中作樂』,你有毛病啊!」
「都跟你說了我能應付,你不必緊張成這樣!」文謙又做一次聲明。
月兒嗤之以鼻。「現在你怎麼說大話都行,等會兒出去了,可別被打得唏哩嘩啦。」擺明了不相信他說的話。
「咦!」文謙發出怪叫。「我發現你很瞧不起我喔!」
「哼!」又是一次不屑的最佳證明。
倏地--「兩位既然已察覺我們的到來,為何不出來見個面?」尖銳的聲音來自大門外。
文謙右眉一挑,望向月兒。「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出去把事情做個解決。」
月兒蒼白著嬌容,但仍勇敢地點頭。「好!」看來,今日在劫難逃了。
兩人草草把東西收拾好。月兒眷戀地環視木屋最後一遍,這是她與文謙關係改變的地方--從帶有敵意的朋友轉變成似真似假的戀人。此生此世,恐怕她再也沒機會舊地重遊了,不過,她會把這又酸又甜的美好記憶帶到黃泉底下回味的。
「我們出去吧!」文謙俊臉上有著一抹深沉嚴酷的神采。
「哇!」月兒被他凜然的神情給嚇一跳,「沒事裝那麼恐怖的臉幹嘛?嚇人啊!」
文謙現在已經很習慣月兒打擊他的自尊心了,反正在她眼裡,他實在是不怎麼樣,否則就不會被人從安陽山追殺到這裡來。他挫敗地將臉一抹,有些疲憊地道:「這樣可以給人莫測高深的感覺,搞不好還可以嚇到他們。」他故意挑月兒喜歡的話講,免得她囉哩囉唆地又貶低他。其實,他那是自然而然的氣勢,根本不是假裝的。
月兒一聽,回想起上次在安陽山的時候,文謙也是用這招唬過那群道士,看來這招 「莫測高深」似乎挺好用的,她讚賞地拍拍他的背,誇獎道:「嗯!這計謀不錯,我也要試看看。」
文謙嘴角抽搐。
月兒努力板著臉,使自己看起來面無表情。「怎樣?有沒有莫測高深的感覺?」她酷酷地問。
文謙悶哼一聲,差一點按捺不住滿腔笑意。她這神情不叫莫測高深,反而有點像「大解」時大不下來的表情。這怪異表情唬得過外頭那群老江湖才怪!
月兒把他的悶哼聲自動解釋為無比的讚美。
「走吧!我準備好了!」她拉著他的手臂,「莫測高深」地道。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40:25
第八章
在木屋偌大的空地前,站著三十來個凶神惡煞的人,這還沒有包括包圍住木屋左、右及後側的人數。
這群人是由白骨幫、天雷幫、玄天派與血狼幫組合而成,其中聲勢最大的是白骨幫,故他們的行動全由白骨幫幫主「鬼谷魔王」刁孤絕來做決定,其它人不能有異議,否則斷臂後趕出此行動。
這群不懷好意、來勢洶洶的江湖人正是黑道中人,自從在開封府發現懷有藏寶圖的這對男女的行跡後,他們就在後頭幾乎馬不停蹄地苦苦追趕他們,而且據消息指出,這對男女精通易容術,所以他們常常失去這對男女的行蹤。
可是一進大別山後,他們就確實掌握了他們的蹤影,因為在渺無人跡的山區內,易容術根本派不上用場,再加上這對男女只用一匹馬代步,所以才在今日得以將他們逮個正著。
白骨幫幫主刁孤絕是個年約七旬,身軀枯瘦,頭髮灰白的老頭兒,獐頭鼠目加小鼻子小眼睛,看起來不像是上得了大場面的人物,可他偏偏是裡頭武功最厲害、詭計最多端的人,否則怎能在江湖中打滾近五十年,且混到白骨幫幫主的高位。
四派之末的血狼幫幫主賈沛南卻是這群人中長得最具威嚴的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分明,看起來不怒而威,頗有一幫之主的氣勢。但最近血狼幫時運不濟,因內訌而搞得元氣大傷,久久不能恢復往日的聲威,所以連帶著可以看到賈沛南臉上有一絲陰晦。
「咿呀!」木門終於打開了,走出一對男俊女嬌的璧人。
男的英挺卓絕,偉岸出色,有股凌厲、不容辯駁的霸氣,一走出來就具威懾的氣度 ,讓其它武功較弱的小嘍囉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莫名的恐懼彷彿沿著他們的背脊往上爬般,令他們冷汗直流。
相較之下,女的就顯得可愛多了,一張俏容宜嗔宜喜,淡淡地透出一層紅暈,兩道彎月似的柳眉,陪襯著一雙秋水般清澈的明眸,並閃漾著慧黠的光輝,看起來丰姿嫣然,清麗可人。不過,唯一的缺憾是她的表情「冷」得很怪異,像是在憋著氣不敢吐一樣,真是可惜!
「哈!你們終於有膽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打算一輩子做個縮頭烏龜,躲在裡頭不敢出來了。」
這尖酸刻薄的話,別懷疑,正是白骨幫幫主刁孤絕所說的,也就是剛才文謙他們在屋內所聽到的尖銳聲音。
聽到這種污辱人的話,文謙與月兒同時勃然大怒,月兒用力拉一下文謙的手示意他罵回去,自己則有更崇高的任務要做--保持莫測高深的表情。她也不想想別人都已經羞辱他們,擺明不把他們看在眼裡了,哪還會被她怪怪的「莫測高深」給嚇到。
文謙將俊臉一沉,不可言喻的威煞隱隱散泛而出,嚴厲道:「你就是白骨幫幫主『鬼谷魔王』刁孤絕?難怪江湖中人那麼厭惡與你為伍,原來你的個性果真如此尖酸刻薄 。」
一些不是白骨幫的幫眾輕笑出聲,他們早就不滿刁孤絕的指揮了,要不是迫於他白骨幫的聲勢浩大,他們才不肯與白骨幫一起行動呢!
刁孤絕雖然成名已有近五十年,但他的脾氣與修養並沒有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改進,他胸襟狹窄的本性依舊,所以被文謙這麼一戳破老臉皮,他怎麼受得了?
只見他氣得一擺衣袖,聲似夜梟,刺耳至極地罵道:「大膽小子,竟敢口出狂言!難道不知本『鬼谷魔王』的厲害嗎?有種報上名來!」
「唐文謙!」他冷聲答道。
「哼!」刁孤絕戾暴地道:「原來是個沒沒無名之輩,難怪如此不知死活!限你們兩人即刻把藏寶圖交出來,否則讓你們死得很難看!」顯然他還沒有打聽到文謙的真正底細,所以才敢如此放出大話來。
「作夢!」文謙毫不思索地回答。
刁孤絕臉色變綠,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買他的帳,真是氣死他了!
這時,月兒看到這尖臉老頭兒的臉上綠綠的,忍不住「噗哧」一聲輕笑出來,壓根兒忘了她偉大的計劃,嘰哩咕嚕地對著文謙咬耳朵:「唐文謙,你看這尖臉老頭兒的臉綠綠的,好好玩喔!」基本上,她是基於「有樂同享」的立場來跟文謙分享這個笑話。
月兒的悄悄話已經很小聲了,但在場的所有江湖高手全聽到了這個笑話(習武之人對於外在的動靜聲響特別敏感),包括臉綠綠的當事人,氣得刁孤絕雙眼瞋目欲裂,怒火陡升三丈,一張老臉當然也就更綠了。
「真的耶!臉是綠色的哩!」一名不知死活的小嘍囉語含驚訝地嚷著。
「找死!」刁孤絕怒喝一聲,回身一掌,擊斃剛才那出聲的嘍囉。
這突發的舉動讓在場的所有黑道人士心生不滿,他們是來對付眼前這對男女的,怎麼還沒開打就死了一個人?即使這人無關緊要,但也不用置他於死地呀!他心腸未免太狠毒了吧!為了一句不中聽的話就開殺戒,還真沒有一幫之主的氣度與風範。
文謙心中一凜,趕緊將月兒保護在身後,「乖乖待在我身後,不准輕舉妄動!」
這向姑奶奶真是超級惹禍精,不開口則已,一出聲馬上就替他惹了大麻煩,不但當場死了一個人,而且還使整個氣氛緊繃僵冷起來,頗有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之勢。
「怎麼了?別擋住人家的視線啦!」月兒在文謙身後跳上跳下,拚命想向前看個清楚。
「閉嘴!快開打了!」
月兒一聽,趕緊吐吐舌頭,將脖子又縮了回去。
「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到底交不交出藏寶圖?」刁孤絕陰冷地問。要不是顧忌到這對狗男女可能把藏寶圖藏在別處,殺掉他們怕斷了藏寶圖的線索,他早就把他們給宰了,哪會讓他們苟延殘喘到現在。
「你別作夢了!」文謙又一次答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先殺了你這不識相的小子,留下黃毛丫頭再嚴刑逼問。」刁孤絕大喝一聲:「一起上!」自己率先翻掌擊向文謙,另外三幫幫主也各拿刀槍鞭飛身而出,將文謙圍住。
文謙朗嘯一聲,拿起地上的枯竹,將內功提至九成,把枯竹當作利劍使用,快如電光石火地往刁孤絕的右掌削去。
月兒在旁邊看得心驚膽跳,這唐文謙還真是呆啊!拿那麼爛的「武器」去跟四個高手打架,不先被砍斷才怪,可是那尖臉老頭兒幹嘛那麼怕他的枯竹呀!竟然還閃了開來,未免太膽小了吧?真是笑死人了!
殊不知一名功力深厚的高手,舉凡身邊唾手可得之物,都可當作厲害的武器,只要運功注入手邊之物,那麼,它就可以無堅不摧了。所以,刁孤絕才會避開文謙凌厲的攻勢,否則要是右掌真的被他砍到,怕不斷了才怪!
文謙身影如風,瞬間已經閃過其餘三人的攻擊,逕自凌空撲嚮往後退的刁孤絕,大有先斃了他的架式。
刁孤絕一雙肉掌敵不過文謙利劍般的枯竹,原想退開拿出使自己成名五十年的魔刀 ,但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只攻擊他一人,對於其它三人的攻勢全都輕輕地避過去,害他沒機會拿出他稱手的魔刀,以至於一直節節敗退。
他有點後悔不該瞧不起這小子,自大得僅以一雙肉掌與他周旋。
月兒看得直呼過癮,原本有些擔心文謙會打不過他們,但沒想到居於下風的竟是以多欺少的他們。看文謙虎虎生風地使著愈看愈可愛的竹枝,把尖臉老頭兒打得「滿臉豆花」,漸漸退到竹林外去,真是有夠精采!好像是在看戲班子在台上演戲一樣。問她怎麼知道戲班子的事,這還得感謝文謙無聊時隨便說說戲班子的事,讓她增長了一點點見聞。
月兒隨著他們打出竹林外,也跟著跑到外頭去。
一出竹林,就見左側有個平坦的空地,空地後則是萬丈深淵。換句話說,文謙他們是在懸崖上過招。
現在她瞭解尖臉老頭兒為什麼不再往後退了,實在是已無後退之路,除非他想直接掉到絕壁深淵下。不過,令月兒挺失望的是尖臉老頭兒並沒有這樣做。
月兒站在圍滿人的空地內側,毫不淑女地大吼大叫替文謙加油。
尖臉老頭兒已經滿臉疲憊、渾身是汗了,相信不久文謙一定能夠打贏。月兒這個不懂武功的人竟然能看得出輸贏,只能歸功於她的「愚忠」與猜測上純粹的好運道,否則以她這種半調子,根本有看等於沒看,因為空地上五個人的廝殺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但是她這興高采烈的吶喊聲引起其它幫眾的注意,他們猛然想起還有一隻興奮的「 漏網之魚」在旁邊呆呆地大聲加油。
眾人不約而同地使個眼色,將這不知死活的小姑娘圍起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月兒不悅地瞪著擋在她前面的幾個人,嘟著嘴抱怨地道: 「你們擋住我的視線了啦!」
「血狼幫」執法堂堂主秦三陰險地道:「先把你抓起來再做打算。上!」
眾人各持武器蜂擁而上,嚇得月兒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只有眼睜睜地看他們愈來愈靠近……文謙反手一劍,又在刁孤絕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傷口,此時,一把青鋒夾著呼嘯聲在後頭疾砍而至,原來是賈沛南的攻勢已到,文謙依然輕輕向右一閃避開青鋒的威力。突然將手中竹枝運功至十二成,然後一揮,如冷電乍閃般刺向刁孤絕胸中大穴, 眼看他無法躲開,就要斃於文謙的手下時--「救命啊!」一聲懼怕發抖的呼救聲,使 文謙稍一分神沒刺中刁孤絕的要害,讓他躲了去。
文謙沒繼續追殺他,反倒是心急地望向月兒的方向,因為剛才那讓他分神的喊叫聲就是來自於月兒。
這一看,讓他登時星目怒瞋、雙眼盡赤,「月兒!」他發出淒厲悲切的長嘯入雲,嘯聲充滿無盡的傷痛。
待他飛身撲過去時,只來得及接住月兒劃著弧線往下墜的嬌軀,根本無法阻止劈向月兒的那一掌。
「月兒,你覺得怎麼樣?」文謙低頭擔心地急喊月兒的名字,只見她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嘴角流血不止,呼吸相當微弱,已是奄奄一息了。
文謙一心急,連忙掏取懷中藥瓶(是卓風連同易容藥品一起交給他的,據說是他妹子唯唯從他師父「聖手鬼醫」那邊拐來的靈藥),塞了一顆靈藥在她口中,護住她一口真氣。
背後的刁孤絕和賈沛南兩人一使眼色,見機不可失,趕緊出手,賈沛南手中長劍夾以千斤巨力,猛然劈向文謙後背--文謙剛覺勁風臨體,心中一驚,但不躲不避,只以自己的身體護住昏迷的月兒,硬生生接下這一劍。
一陣撕肝裂腸的劇痛來得如此快速,但文謙只是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一下,面色駭人地轉過身子來,冷冷地瞪著他們。
「去死!」刁孤絕暴喝一聲,兩掌齊出,印在文謙沒有防備的胸口上,一償剛才所受的窩囊氣。
文謙為了護住胸前的月兒,雙手根本無法空出手來反擊,所以只好將真氣運至胸口 ,再承受刁孤絕猛力的一擊。
只見他被擊得正著,修長的身軀被掌風擊向後躍高兩尺,然後連同月兒傷重的嬌軀一起摔到萬丈深淵裡,留下得意狂笑的尖臉老頭兒刁孤絕,和面面相覷的眾人--月兒他們一起被打入萬丈深淵裡,代表藏寶圖也將隨著他們的死去而消失,這有什麼好得意開心的呢?
「他們死有餘辜!竟敢冒犯我!」刁孤絕恨恨地道。其實,主要是因為文謙的武功太厲害,逼得他一直敗退,顏面盡失,所以才會趁機殺了他洩恨。
「你忘了他們身上還有藏寶圖嗎?他們一死,我們半年來的努力豈不前功盡棄!」 這憤怒的指責引來不少人的附和,不滿的聲音愈來愈大。
「住嘴!」刁孤絕大吼。他一聽,當然明白自己的失策,但要他拉下老臉承認過錯是不可能的,這不滿的聲音反倒是讓他更加老羞成怒。
「我們走!」他叫的當然是他白骨幫的幫眾,然後就見他憤怒地離開這裡,尾隨著個個沒有臉見人的幫眾。都是他們幫主的錯誤,害大夥兒無功而返。
不久,所有幫派全做鳥獸散地離去,既然沒有利益可尋,當然沒有必要在一起了。
烈陽依然高掛在晴朗的藍天上,散發著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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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還是熱烘烘的太陽,只是黃昏將近,燃燒的火球已經有些後繼無力,威力不如上午那般炎熱。
在這幾乎筆直的崖壁上,有一處微微突起的堅硬岩石,而文謙與月兒的身子竟突兀地高掛在上頭--只見文謙左手緊摟著昏迷的月兒,另一手緊抓著那塊突起的岩石。
血,一滴一滴地流在文謙面無表情的臉上,再順著他的臉滴到月兒的衣衫上--這血是來自他五指盡裂的右手。
當時,他們的身子急速往下墜時,文謙隱約看到右下方有一處突起的岩石,連忙張開右手用力抓向那塊岩石,然後一陣刺骨之痛緊接襲來,痛得他差一點抓不牢岩石,不過,他沒有哼聲,因為他不想讓懸崖上頭的人知道他們沒死。
文謙知道自己的運氣太差,手下的這塊岩石竟如此堅硬難透,與一般的岩石不同。但為了他和月兒的性命著想,文謙只有強忍著右手手指血肉模糊的痛苦,將自己和月兒兩人像鹹魚一樣高掛在這塊岩石上。
日頭從東緩緩走向西邊,從熾熱到溫熱、再到微冷。
文謙依舊勾掛在岩石上。在這不算短的時辰內,文謙不但得忍受手指不斷的抽痛,還必須承擔兩人的重量。
不過,這都不是他所擔心的事,最令他擔憂的是月兒的傷勢,她至今都還未醒來,清艷的嬌容上有著慘淡的蒼白,和奄奄將斷的微弱氣息。
不行!月兒得趕緊醫治,否則她絕對撐不過今天!
問題是,他們高掛在半空中,他去哪裡找大夫替月兒治療傷勢?而且他們也不能永 遠掛在這裡,姑且不論他微微受傷的內腑能讓他撐多久,這樣總不是長久之計呀!
或許他應該冒險放手,讓他們自然往下墜,等快落地時,再對地上用力一劈做全力 一擊,藉著這掌的反彈力道減輕他們直接落地的衝擊。當然,這並不是一個好辦法,簡 直與自殺無異,而且非常有可能讓他們一命歸西,或者深受重傷,但這是沒有辦法中的 辦法了!
如果命大的話,他們或許能逃過一劫!就算逃不過這劫,至少黃泉底下有月兒為伴 ,也挺快活的。
驀然,文謙拔出硬嵌進石內的五指,任他們順勢掉落。
隨著愈落愈快的落勢,文謙的雙眸愈是如火炬般明亮。
「嘩啦!」一陣刺耳的破水聲幾乎震破了文謙的耳膜,一道圓形的白色水柱同時噴高十餘丈,震盪了向來寂靜無波的山谷。
文謙口中噴出一道血水,摟著月兒雙雙掉入冰冷的水潭中。
原來就在他們接近水面時,文謙仍然用力朝水潭一擊,因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 ,不論是堅實的地面或清澈的水潭都有一股阻力,如果力道沒控制好的話,清冽的水潭也會令人致命。
即使是文謙已小心衡量過應有的勁道,但仍因力道過大,而使自己又受了內傷,原本已不適的內腑傷得更重了。
他噴出血水後,緊接著「咕嚕」吞進好幾口冰冷的水,等文謙勉強使自己和月兒漂 浮在水上時,才暗感不妙。
「糟了!」月兒傷重的身子哪堪這刺骨的冷水折磨,不怕要了她的小命才怪。
文謙心中一急,又吐了好幾口血水出來,他等胸口翻騰的血氣平靜後,趕緊用所剩 無多的力氣單手游向水潭邊,然後右手撐起身子,滾到潭邊的草地上。
文謙四肢發軟地癱在青色的草地上,當然,月兒依舊安然枕在他懷中,不過,剛才 那一連串的動作使他背後的劍傷又緩緩流出血。
休息一會兒,文謙趕緊撐起疼痛虛軟的身子,關心地探視昏迷不醒的月兒。
此時,月兒仍然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血絲,氣息微弱。
由於文謙只懂得粗略的醫術,所以對月兒的傷勢也看不出個究竟,只好一咬牙,掏出早上那瓶碧綠小瓷瓶,倒出兩顆芳香撲鼻的藥丸,扳開月兒的牙關餵她吃下,一切只有寄望他妹子唯唯從他師父那邊拐來的靈藥了!
他和月兒能否活命全靠這瓶藥,他自己也吞了兩顆藥丸,兀自閉目盤坐,運功調息 ;隨即一股暖流從他腹中擴散開來,原本翻騰的五臟六腑全被平覆,使疼痛鬱悶的胸口霎時好轉。
他和月兒有救了!這是文謙昏睡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晨光大亮,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晴朗天氣。
文謙被初升的旭日給照醒了,發現睡在他手臂上的月兒面色紅潤、氣息平穩,顯然剛從鬼門關前繞一圈回來,已無大礙了。
此時她正睡得非常香甜安穩,文謙輕聲一笑,慢慢挪動手臂,將月兒的嬌軀摟得更緊。
月兒在睡夢中不自覺地發出咿唔的滿足聲,翻個身,將自己的身子藏進文謙高大結實的身軀內,避開頭上猛烈太陽的威力。
文謙看得又愛又憐,不由得半撐起身子,替她擋去陽光,讓她睡得更加舒適安穩。
就這樣,文謙癡癡地望著睡態安詳的月兒一個早上。
感謝老天讓兩人逃過這一劫!
經過這次的死裡逃生後,文謙更加肯定自己對月兒的感情--沒有月兒,他絕對不會獨活下去的。他從未有過這種心摧肝裂的痛苦心情,只因月兒受了重傷,所以他有著椎心的悲痛,久久不能平復!
他愛月兒的嬌俏,即使她老是對他凶巴巴的;他愛月兒的善良,即使她的善良為他惹來一堆的麻煩;他愛她的所有一切,即使她總是貶低他的男性尊嚴……以前沒有月兒的日子,他過的生活單調乏味、缺乏活力。雖然有了月兒的日子後,他總是有一堆月兒留下的爛攤子與麻煩要解決,但至少生活充滿歡笑與喜悅。
月兒、月兒……文謙在心中細細地反覆念著這名字,不論你的優點和缺點我都喜愛 。
午時一過,太陽逐漸西移,文謙才若無其事地輕輕搖醒月兒。
月兒睡眼惺忪地睜開美目,見文謙半臥在她身邊,楞了一楞,死裡逃生後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我發現自己好像常從你身邊醒來!」她感到非常納悶。
文謙被她話中的困惑給逗笑了。
月兒挺身坐了起來,打個不文雅的呵欠,訝異地看著這陌生的景象,好奇地問︰「 這是哪裡呀?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啊!」她大概只記得一名猴臉男子不要臉地「偷襲 」她,然後就是一陣劇痛,接下來她就不記得了。
咦!奇怪!昨天她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受傷了,怎麼今早她一點疼痛、不舒服都沒有 ,反倒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得很!難道她記錯了?
還有最奇怪的是,文謙的衣袍上都是怵目驚心的血跡,她身上也有不少發黑的血跡 ,她明明記得文謙的武功好像挺厲害的,以一敵四絕對沒有問題,怎麼一轉眼兩人身上都沾滿血跡?難道他受傷了?
「這是懸崖下的一處山谷,我們被擊落後就掉到這地方了。」文謙簡單扼要地把事情過程解釋一遍,沒必要告訴月兒他們昨天的情況有多驚險,甚至還掛在半空中長達好幾個時辰,這樣只會讓她更恐慌。
「哇!好刺激喔!我們掉下懸崖居然沒事耶!」月兒先是興奮得兩眼發亮,興高采烈的環視這封閉的山谷好一陣子。但轉念一想,這豈不代表著文謙很「遜」,才會讓他們被擊落懸崖,被迫到山谷裡觀光一遍。
好險!要是沒有掉好,直接掉到陸地上,而不是水潭中,豈不「掉」出人命來了!不行!她得好好訓他一頓,讓他明白「她」的生命有多可貴!
「喂!你很遜耶!被別人打到懸崖下,你還好意思說,真是可恥!」月兒皺起俏鼻,哇啦哇啦地大喊著。
文謙只有苦笑的份,又不能告訴她昨天的危險場面,免得她驚嚇過度,所以只好任她繼續看扁他囉!
「好了!多談這些無益。現在最迫切的是去找可吃的東西,然後等有了精神體力,再來想辦法找出路離開這山谷。」他站起來眺望這山谷。
只見這山谷四周的山壁皆筆直向上,山壁上除了有一些零星的小樹外,其它全是滑溜溜、光禿禿的灰色巖壁。至於巖壁上是否會有信道可直通外界,則等他們填飽肚子再研究。
將四周仔細打量一遍後,文謙得到一個結論:這山谷中唯一能吃的大概只有水潭內的魚吧!
「我們今天中午吃烤魚怎麼樣?」文謙詢問身邊的月兒,她看起來一副快餓暈的可憐模樣。
月兒聞言,發出開心的歡呼聲:「耶!好耶!」
作者:
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40:49
第九章
「慢著--」月兒突然睜大圓眸,驚恐地大喊:「你的背怎麼流血了?」
就在文謙與月兒設法烤魚填飽肚子後,文謙站起來伸個懶腰時,被月兒的驚嚷聲給 「震」住了。
本來他背後的劍傷在昨晚服過兩顆靈藥後,已經收口結痂了,可是剛才他在水潭裡抓魚時,因動作過於激烈,使傷口又緩緩流出血來。這根本沒什麼嘛!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怪的!
文謙無聊地繼續把伸懶腰的動作做完。
月兒怕怕地看著文謙背後的傷口,從肩胛骨醜陋地延伸到上腰部位,是一長條形的細長傷口,從破掉的衣衫上可窺見傷口的嚴重性,慢慢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背部的衣衫,看起來令人心驚肉跳!
「說呀!到底怎麼回事?」月兒跳起來奔到文謙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口氣雖然非常凶,但俏臉上有掩不住的憂心,從她的動作來看,其實她還是挺關心他的。
「沒什麼!」他不是很感興趣地道。不過就是一道小小的劍傷而已,沒什麼好談論的。
她滿臉擔心地扶著文謙走到水潭邊,這小心的模樣好像是把他當作年老力衰的老公公一樣對待,「什麼『沒什麼』?你的嘴比蚌殼還緊哩!現在我該怎麼辦?」月兒先是嘮叨好一陣子,才講到重點。
「別理它就好了。」文謙突然覺得這事情開始有點好玩了,沒想到月兒那麼關心他的傷勢,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還真是挺有趣的!昨天為這小妮子所受的傷,總算有點價值了。
「傷口這麼大一個,怎能不理它!」月兒實在不能忍受他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這傷口不痛不癢、不是他的一樣。怎麼會有這種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呢?月兒非常納悶!
文謙緩緩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愉悅神情,看起來有一點賊賊的,「沒關係!我身強體壯,過幾天傷口就會慢慢結痂癒合了。」
月兒沒有注意到他賊賊的神情,聽到他這麼講反而更加著急,道:「文謙,你身上不是有金創藥嗎?快拿出來,我替你上藥。」
文謙的笑意快速消失,臉色變得有一點凝重與不安,只見他小心翼翼地遣詞用字: 「不用麻煩了!我已經覺得好多了,甚至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你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他勉強露出笑容藉以說服月兒。
反正文謙打定主意就是不上藥就對了,他對所謂金創藥的功效感到非常懷疑,灑在傷口上不但痛得要死,而且功效也沒有大到使這上藥的疼痛有價值,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效果。基於以上的考量,文謙打算對「上藥」抵死不從!
月兒趁他陷入沉思時,偷偷從他衣襟內拿出一個肚子大大的瓷瓶。
「別動喔!」月兒沒有預警地將上好的金創藥均勻地灑在文謙背部的傷口上。果然 ,傷口迅速收口止血,這金創藥還真是不錯呢!
月兒滿意地點點頭,沒有注意到文謙在前頭「怪怪」的表情。
文謙感到一陣痛徹心肺,嘴角不住地抽動,雙拳握得緊緊的,指甲都嵌入肉裡了。 天!這比當初他被劍砍傷還要痛!相較之下,他寧願多挨幾劍。
「你怎麼了?好像很痛的樣子。」月兒繞到文謙前頭好奇地「盯」著他看,對他冷汗直流的樣子暗感好笑,不信他不怕痛。良藥是非常苦「口」的--傷口的口!「你的 臉怎麼發白呀?」這下就有明知故問的意味在囉!
文謙整張俊臉都痛得發白了,但仍故作無所謂狀,「強顏歡笑」地道:「這不算什麼!一點都不疼!」
男人真是死愛面子!
月兒欣然得到了這個結論,今天她總算見識到男人有多死愛面子了--明明痛得他差一點叫了出來,他還能為了「小小的」男性尊嚴,而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真令她感到深深的「佩服」!
「不疼就好辦了,明天再幫你上一次藥。」月兒壞心地想看看所謂男性尊嚴的極限是到哪裡。
天啊!乾脆讓他死了算了,省得受這種非人的折磨,文謙在心中大聲地吶喊著。
「這事我們晚點再討論。」他絕不會再讓月兒的手碰到金創藥半次,「把藥還給我吧!」文謙決定在今晚將金創藥「毀屍滅跡」。
「不用了,我替你保管就行了,免得拿來拿去的增加你的麻煩。」月兒還會不明白他的鬼心眼嗎?
這體貼的話聽起來應該讓人感到萬分窩心才對,但文謙一點這樣的感覺都沒有,相反的,他悲慘的表情有如「龍困淺灘」般,此時,這條龍還在做死前的最後一次掙扎。
「不會的!我不會嫌麻煩的!」
「這沒什麼好爭論的。放心!東西放在我身上絕對不會不見的。」月兒俏臉一擺,一副受到污辱的憤慨模樣。
這就是他所擔心的事!不過,跟月兒相處久了,他已經明白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個中真諦,若惹得月兒不高興起來,通常遭殃的絕對是他,所以,有時候能夠適當地「圓融」一下,也是挺不錯的事。
故文謙只好認命地任由月兒宰割了!他萬分無奈地搖搖頭,道:「走吧!我們該找出路離開這裡了。」語畢,便大步走離水潭邊。
「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受傷的?」月兒小跑步地追在文謙後頭。
文謙沒有理會她的喳呼,反而仔細打量對面的山壁,看到好像有一個陰影在右方山壁上,心中大喜,連忙奔到右方山壁邊。果然,山壁上有一個狹長裂口,上方有細長的籐蔓蔓延而下,若不仔細看是不容易找到的。
這山壁的裂口寬度剛好只容一人側身而過,文謙撥開籐蔓探頭向內張望,裂縫裡頭彎彎曲曲的,好像另有信道。
「我們走進去看看,搞不好這就是一條出路。」文謙回身對在後頭跳來跳去想看個所以然的月兒道。
月兒強忍住一探究竟的慾望,狠下心地搖頭道:「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你的武功不是挺厲害的嗎?」她板起清麗的小臉蛋,一臉堅決地問,大有「你不說,我就不走」的威脅意味在。
哈!這時候她終於讚美他的武功了,文謙好笑地看著她嚴肅的小臉蛋。
「當然是被劍砍傷的囉!」他說出部份實情。
廢話!看他那長條形傷口,誰不知道是被長劍砍傷的,月兒不悅地賞給他一記大白眼。「我當然知道是被劍砍傷的,但為何你會被劍砍傷呢?別告訴我『人有失手』,我 是不會相信的。」
文謙本來要用的搪塞之辭被警告不能使用,所以只好摸著鼻子無言以對。
「說呀!」月兒氣勢十足地大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文謙是受審的囚犯,而月兒理所當然就是那個威風凜凜的青天大老爺囉!
此時,小囚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青天大老爺先是怒氣十足地瞪視他,繼而懷疑地瞇起晶亮靈動的美眸,心裡閃過無數的疑問。他為何不肯告訴她原因?根據月兒對文謙的瞭解,他愈是難以啟齒的事,愈是件他不願別人感激的事。天!該不會是:…「你是因為救我而受傷的!」這是個肯定句。月兒記得昨天一陣劇疼後,隱約感覺到有人抱住她,這人應該就是文謙吧!他為了救自己而受傷?天啊!昨天究竟是個怎樣危險而混亂的場面呀!
月兒的眼眶開始紅了起來,一層淚霧霎時蒙上她的美眸。
「你怎麼了?該不會又想哭了吧?」文謙驚恐的語氣在這種氣氛下顯得有一點滑稽。「這沒什麼好哭的嘛!」見月兒眼眸噙著兩球圓滾滾的淚珠,他就開始「怕怕的」,因為接下來遭殃的一定是他。
果然--月兒紅唇扁了扁,淚珠兒在眼眶裡滾了兩圈才滑下臉頰,然後,她撲進他懷中嚎啕大哭,「你為什麼那麼笨?我一直對你那麼凶,你還救我?真笨!」淚水如泉湧般拚命往文謙身上揉去,哽咽的罵人聲從他胸膛上模糊地傳出來。
文謙實在是敗給她了,哪來這麼多淚水呀?昨天才剛淚如決堤地哭過,現在又哭得唏哩嘩啦的。唉!女人真的是水做的!
文謙無奈地搖頭,雙手環住她的小蠻腰,將月兒摟得更近。「好,別哭了!我知道你以前不是故意對我凶的。」他的最後一句話有點兒口是心非的意味,因為他心裡非常明白,這小妮子的壞脾氣根本是「真情流露」,一點都沒有作假的成份在,不過,為了止住她源源不絕的淚水,文謙只好委屈自己,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囉!
「可是人家以前是存心欺負你的。」月兒的口氣聽起來有一點後悔,有一點自責。「不過,我以後一定會把欺負你的壞習慣改過來的。」她的淚水有稍歇的趨勢。
文謙頓時哭笑不得,她這麼誠實幹嘛!連欺負他的事都承認出來。不禁教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無意中得罪過她,否則,她怎麼對他怨恨那麼深?
此時,文謙感覺到月兒已經不再哭得那麼厲害了,趕緊「乘勝追擊」道:「好,聽到你這句話讓我安慰多了,這樣你是不是開心一點了?」他真是用心良苦呀!
「嗯!」月兒抬起哭得紅紅的臉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以後會設法報答你的 。」
文謙很想告訴她不用了,只要她以後對自己溫柔一點就算是報答他了,可是突然靈機一動,他想到了一個聰明的點子。「你可以嫁給我為妻呀!」
月兒滿臉怪異地盯著他,彷彿他頭上突然長出兩隻角般,並且在同時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站得離他遠遠的,才大聲地嚷嚷著:「喂!我發現你很卑劣耶!居然要我『以身相許』!」
文謙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剛才親密地撲進他懷中放聲大哭,現在卻視他如蛇蠍般躲得遠遠的,真是矛盾的小女人!
「我們暫時撇開救命恩情不講,我是真心想娶你為妻的。」文謙異常真誠嚴肅地道。不過,「救命恩情」這東西好像很好用,他實在捨不得放棄它,所以他才會說「暫時撇開救命恩情不講」。
「你為什麼非得娶我不可呢?」月兒不害臊地問,口氣中有濃濃的困惑與不解。
他經那陽光洗禮的古銅色臉孔上有一抹微紅,但仍堅定地道:「因為世上只有一個你,而我就是愛這樣的你。」他把自己的感情全表白出來,因為他知道今天是最好的時機,再拖下去,他們永遠不會有結果的--依這小妮子遲鈍的個性,她可能懵懂過一生,還不知道他的情意(從她剛才困惑的問話就知道了),所以文謙只好認命地主動表白了。
一抹紅通通的艷彩染上月兒的粉頰,可是她還是有點困惑的,「為什麼我沒感覺到?」這麼「重大」的事情發生,沒理由她會錯過呀!
「以後你再慢慢『感覺』好了,你的答案是什麼?」幸好文謙是個剛毅堅強的人,否則他肯定會被傷得自信心全無,活不下去了。
她竟然沒有感覺到他的情意?那她以為他每天被她凶巴巴地欺壓是好玩呀!他才沒那麼無聊呢!對於敢得罪他的人,通常他都會給予嚴厲的反擊,唯獨這遲鈍的小妮子,她甚至已經把欺壓他當作一種「習慣」了。
月兒投給他一個充滿歉意的眼光,愧疚地道:「你知道的嘛!人家不能嫁給你。」
又來了,他究竟有哪裡不合她意?老是拒絕嫁給他為妻,真是氣煞他了!
憑良心講,文謙自認不但對她噓寒問暖的,而且還好脾氣地任由她欺壓,她去哪裡找這樣理想的夫婿?沒想到她還在那裡挑東挑西的!
「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不能嫁給我?」文謙試圖和顏悅色。
他看起來好像很火大哩!月兒把腳步又後退了好幾步,自認為夠安全後,才開口道 :「呃:…事情是這樣的:…我以前就立誓要遊遍整個大唐,如果嫁人了,就要整天無聊地困在家中,根本沒辦法實現我的願望呀!」
文謙鬆了一口氣,輕笑出聲:「你放心,我本來就打算婚後趁工作之便帶你四處玩,而且唐家的商號遍及整個大江南北,常常需要我到處去檢視察看,一出門就好幾個月,我根本不放心把你一個人孤單地留在家中『惹麻煩』,所以,你擔心的事根本不會發生;相反的,我還擔心你會厭倦這種四處奔波的生活呢!」
「不會!不會!我喜歡這種到處遊玩的生活,我決定嫁給你了!」月兒開心地手舞足蹈,衝到文謙身前,拉著他的大手熱情地道。
這下文謙開始懷疑了,月兒究竟是為了什麼理由答應嫁給他的?八成是為了可以四處遊玩吧!他頗無奈地認清這個事實。
「謝謝你的首肯!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文謙低頭看到月兒拉著他的手開心地搖呀搖的。
「等等!我們什麼時候成親呀?」月兒一點都不害臊地問,反倒是問得興致勃勃,彷彿刻不容緩地想要展開婚姻生活一樣。
「放心!我跑不掉的。」文謙語帶揶揄地道,懷疑這小妮子到底知不知道成親後她的「責任」,不過,看她一點難為情的神態都沒有,就知她根本沒有概念。哇!他迫不及待想要教導月兒婚姻的「樂趣」了。
「也對!」月兒說這話的語氣彷彿文謙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一樣。
文謙為這語氣感慨地搖頭,誰教自己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們該走了!等會兒我走在前頭,你盡量跟緊我,看到什麼東西都不要驚慌失措 ,瞭解嗎?」
月兒滿臉躍躍欲試地點頭。「嗯!」
文謙一手牽著她的小手,一手撈起衣衫的後擺放在他手上,叮嚀道:「不要放手喔 !」臉上表情既正經又嚴肅。信道裡頭有什麼危險的東西他不清楚,但一切還是小心為上策。
「走吧!」文謙轉身撥開籐蔓,側著身體擠進裂口內。
這是一條彎彎曲曲、起伏甚大的窄小信道,裡頭一片烏漆抹黑的,進去後幾乎伸手 不見五指,所幸文謙的功力使他有夜視的能力,但月兒可沒那麼幸運了。
信道兩旁有冰涼山泉滲出來,有時會討厭地滴到月兒身上,嚇得她花容失色、尖叫 連連,當場賴在原地不肯走,文謙對這「惡人無膽」的小妮子,實在拿她沒辦法,只好 背起她繼續往前走。
經過大概一灶香的時間,他們倆才走出這冗長的信道。
文謙放眼望去,只見周圍依然是群峰聳立的山景,大概猜得出來他們仍在大別山的 山區內。
月兒賴在文謙背後好奇地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一樣依照計劃趕往丐幫總壇,將這麻煩的藏寶圖交給『無影神丐』任海任幫 主。」文謙頓一下,才好笑地道:「你過癮了嗎?是不是該下來用自己的腳走路了?」
「噢!」月兒俏皮地吐吐舌頭,才依依不捨地從文謙背後爬下來。「真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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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湖寬數十里,浩瀚如汪洋,煙波浩渺、波詭雲譎,令人悠然遐想,多少騷人墨客在此流連忘返。
當朝詩人劉夢得曾有詩句:「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稱讚君山的景色。君山,位於洞庭湖中,由數十個大小山峰組成,相傳舜帝二妃娥皇、女英在舜帝死後,到君山灑下悲慼的淚滴,點點斑斑染了滿山遍野的修竹,從此,此島便依二妃之名叫做湘山或君山。
君山中修竹叢生,有斑竹、青竹、毛竹及羅漢竹等,各具特色。由於丐幫需要大量的青竹製造打狗棒,因此將總壇設於君山,取其便利與實用。
君山處於洞庭湖中,有易守難攻之勢,可確保總壇的重要機密。而且丐幫總壇建在君山最北峰谷內,形勢堪稱陡峭,尤其進入谷中之路,兩壁之縫的寬度僅容一人行走,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
這日,文謙和月兒來到丐幫的總壇,前面有一個年輕的二袋弟子帶路,他們正走在進入谷中之路。
「文謙,我走不動了。」月兒拉住文謙的手,口氣已快接近撒嬌了。
沒錯!自從在大別山「敲定」兩人的婚事後,文謙和月兒的感情急速增長,這代表著月兒更加視無忌憚地欺凌文謙,不過,文謙卻甘之如飴,因為現在月兒的「欺凌」,不外是嬌嗔、撒嬌,頂多頂多:…就是氣得不理他而已。
文謙停下腳步,關心地望著月兒,「怎麼了?剛才不是活蹦亂跳的嗎?」
前面的年輕丐幫弟子也好奇地停下腳步來。
剛才?!「剛才」是指一個半時辰以前的事了,月兒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才可憐兮兮地道:「我的腳底好像破皮了。」
「我看看要不要緊!」語畢,文謙就蹲下來要拉起她的裙擺。
月兒頓時羞紅了雙頰,急忙躲開他莽撞的大手,「不要啦!」哪有人這麼魯莽地說看就看的,況且一旁還有別人在。
「怎麼了?」文謙雙眸充滿疑惑地站起來望著她。
月兒看了一眼那個帶路的丐幫弟子,才神秘兮兮地湊近他耳朵旁道:「這裡還有別人。」她依然紅霞滿面。
「噢!」文謙恍然大悟地點頭。他未來娘子的玉足怎能讓別人看到呢!他懷疑的眼光落向那名丐幫弟子,見他沒有特別的神情,如期待、興奮之類的,才使他收回瞪視的眼光。
「這怎麼辦?」總不能因為月兒的腳底破皮了,而使丐幫幫主在總壇中枯等他們吧 !
月兒的黑眸晶晶亮亮地看著他,充滿期待地道:「你背我不就成了嗎?」
哈!他就知道有問題,月兒根本不是一個柔弱的姑娘家,怎麼可能腳底說破皮就破皮?八成是上回在信道中,她被背出樂趣來了,所以今天又想藉機「重溫舊夢」。
再說,剛才要察看她腳底的傷口時,她都一副羞答答的模樣,怎麼要求他背她的時候,一點臉紅都沒有?反倒是一臉可疑的期待。其中必有古怪!
唉!碰到這種「以欺負他為樂」的未婚妻,文謙只好認了。
「上來吧!」他背著她蹲下身子,萬分無奈地道。
就這樣,月兒在那名丐幫弟子目瞪口呆的情況下,輕輕鬆鬆、笑意盈盈地趴在文謙背上,讓他背了起來。
老天爺!這對男女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女的厚顏無恥地纏著那名男的背她,男的不責備她也就算了,居然還順她的意,真的當眾背起她來。唉!真是世風日下呀!連他這叫化子都快看不過去了。
他感慨地搖搖頭,才繼續帶路。「我們走吧!」
不久,山谷突然豁然開朗,看樣子,他們已走到丐幫的大本營了。
「你背我到這裡就好了,我自己會找個地方休息,你自己進去跟那個乞丐頭頭討論 ,我不喜歡那種嚴肅的場面,所以我在外頭等你好了。」月兒露出編貝似的皓齒甜蜜地笑著,其中隱約有幾許興奮期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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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e0906
時間:
2011-6-28 10:41:19
第十章
哇!好熱鬧的場面喔!
到處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叫化子耶!月兒看得目不轉睛、嘖嘖叫奇。
上百個老叫化、大叫化、小叫化在這裡忙碌地四處走動,相較之下,一群邋邋遢遢的小叫花在角落圍聚一堆,好像在玩什麼有趣的東西,就比較吸引她的眼光了。
「停下來,停下來。」月兒一看要經過那群小叫化了,趕緊著急地喊停。
她以為自己在騎馬,一喊停他就會乖乖停下來呀!真是沒格調!不過,文謙心裡雖是這麼想,但仍聽話地停下腳步。「有什麼事嗎?」
跟月兒相處不算短的文謙自然聽出她話中的真正含義--你儘管去找那個乞丐頭頭商量大事,本姑娘發現好玩的事了,恕不奉陪!
文謙把月兒放了下來,「這個地方龍蛇雜處,十分複雜,你可別又給我惹麻煩了!」他擔心地直叮嚀月兒。
「不會啦!這個地方有什麼麻煩能讓本姑娘惹?你放心好了!」月兒用力點點頭保證。「你快走吧!那個乞丐哥哥還在等你。」
「等等!你先向我發誓不碰任何危險的東西,也不讓任何危險的東西危及丐幫總壇 。」文謙愈想愈愧疚,愈想愈不安,把月兒這號危險的人物單獨「擱」在這裡,讓他覺得有一點良心不安,深怕丐幫因此發生什麼禍事,例如失火……等等之類的事,到時計劃沒談成,還被轟出丐幫大本營,這面子就有一點掛不住了!所以現在他要尋求月兒的發誓,以保丐幫的安全。
「唐文謙,我發現你很無聊哩!你跟我講一些『不相干』的事幹嘛!真是莫名其妙 !」月兒要不是急著想打發他走,早就氣得翻臉了,哪還會跟他說這些廢話。瞧他那麼不信任自己,好像她是惹禍精一樣,真是太過分了!
唉!通常惹禍精是不會承認自己是惹禍精,他早該知道月兒是那種沒有「反省」能力的人--就算打死她,恐怕她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個超級惹禍精。
文謙搖著頭離開月兒。
待文謙一走出她的視線,月兒馬上興匆匆地一拐一拐地走向那群圍在一起的小叫化 。
一走近,見他們足足有二、三十人全聚精會神地「玩」著一個竹筒,竹筒內有三顆小小的方形東西,有個看起來年紀較大的叫化子會舉起竹筒猛搖,然後將竹筒一翻,竹筒內的三顆小東西便從筒內傾出,滑入有一個缺口的破碗中不停轉動,待三顆小東西停止後,圍在圈圈內的那些小叫化就會有極端的反應,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卻垂頭喪氣。
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好玩的?月兒站在一旁觀察良久,還得不到結論。
最後才鼓起勇氣跟一個正打算離開的小叫化「虛心求教」,「請問這位小兄弟,你們到底在玩什麼呀?我看了半天老是看不懂。」
鼠仔輸光了錢,本打算摸著鼻子離開,不料卻被一個美美的姑娘攔住,問了這麼一個蠢蠢的問題。真是太好笑了!居然有人不知道這就是「賭博」。
他大笑了好一陣子,才頗有憐香惜玉之心地停住笑聲,問:「你身上有沒有銀子?」
月兒剛開始見他大笑,還以為他是個瘋子呢!現在他又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更加證明了她的猜測,所以她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道:「身上有一點。」真可憐!這麼年輕就……「太好了,我教你怎麼玩眼前這東西。首先,你得下注……」鼠仔口沫橫飛地 教導這只「傻鳥」大概的玩法。
「哇!好像滿好玩的。」月兒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掏出前陣子文謙交給她的銀兩 ,分一半給這熱心的小兄弟,兩人開心地圍進圈圈內賭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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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謙一跨出丐幫總壇的大廳,便放眼四處尋找月兒的倩影。
他直覺地往最熱鬧的地方望去,因為根據他對向大姑娘的瞭解,愈熱鬧有趣的場合,她愈會想辦法「湊」進去。
「唐賢侄,你在尋找什麼?」丐幫幫主「無影神丐」任海站在他身邊,不解地開口詢問。
文謙將注意力放回年約五旬的丐幫幫主身上,對於他是非分明、處事公正,深感佩服。
「沒什麼,不過是在找與我一起來這裡的姑娘而已。」文謙頓了一頓,「任幫主,你不用多禮,送我到這裡就好了,我還得去找人呢!」
任海摸著鬍鬚笑道:「好!那我就不多禮了。等我邀好黑白兩道較大的幫派後,再通知你一同挖出寶藏,救濟全天下的貧民。」
「不用了!我相信幫主的為人。再說,我本來就不是江湖中人,要不是因為『不可抗拒』的某種原因,我根本不會去趟這渾水。」
「這……」任海沉吟著。
文謙雙手一握,打個揖。「告辭了!」
他不給任海說服他的機會,轉身就走,恨不得離開這「要命」的藏寶圖遠遠的。況且,他和月兒回蘇州後,馬上就要籌備婚事了,哪有閒工夫去挖寶藏。
他漫步走向圍在牆角的這群小叫化,他們足足有二、三十人,在那裡呼喝六,賭得昏天暗地,聽他們的大嗓門,就知他們賭得很起勁,就算在一擲千金的大賭場內,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文謙好笑地搖搖頭,仔細在圍觀的大小叫化中找出月兒來,她今天已換掉她那身不男不女的裝扮,穿著淡綠色的緊身窄袖的衫服。
慢慢找過一遍後,竟然沒有看到月兒在這裡好奇地佇立觀望!文謙大吃一驚,根本不相信月兒會轉性,乖乖地等他回來。他連忙望進那群賭得「如癡如醉」的叫化子堆中,果然看到月兒那顆小頭顱在中間忙碌地轉動。
他要掐死她!讓這顆小頭顱永遠不能動!
文謙氣得青筋盡現於他的俊臉上,黑眸露出凶光,雙手緊握成拳貼在身側,極力克制住掐死此時在叫化子圈中歡呼的月兒。他的怒火愈來愈高漲……月兒樂得眉開眼笑地收起地上的銀子。哇!今天她已經贏了不少的銀子,沒想到自己的手氣那麼好!
「下啊!快下啊……」莊家臉臭臭地繼續吆喝著。真是見鬼了!本以為這姑娘是一隻傻鳥,可以從她身上撈到不少銀兩,沒想到她一加入後,自己連輸好幾把,先前贏的銀兩早就賠光了,這姑娘不是太邪門,就是運氣太好了!
待月兒和其它小叫化押好賭注後,莊家將筒內的骰子倒出來,三粒骰子在碗中不停轉動……「哈!二三,莊家又通賠了。」小叫化們爆起一片歡呼,個個欣喜若狂,其中以月兒的歡呼聲最大,只見她激動地猛捶身旁的鼠仔,這粗魯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姑娘家。
文謙惡狠狠地瞪向月兒。
忽地歡呼聲驟止--小叫化們發現有一名男子目光兇惡地瞪向場中,紛紛察覺不對勁地停止聲嘶力竭的歡呼聲,唯獨月兒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她仍樂不可支地伸出白嫩的右手,道:「莊家,快賠錢。」
老半天等不到莊家的反應,月兒才略感不耐地瞪著他,發現莊家一臉驚駭地正襟危坐,其餘人也都鴉雀無聲。怎麼回事啊?
直到轉頭看見文謙緊繃著臉,她才恍然大悟--這唐文謙只要不笑的時候,通常都是挺嚇人的,難怪這些小叫化會嚇得說不出話來。
月兒將地上的碎銀一收,開心地跛著右腳奔到文謙身邊,像只快樂的小百靈鳥般,向文謙吱吱笑道。「告訴你,我贏了好多銀子喔!今晚到客棧用膳時,我請客。」老實說,以前什麼花費都用文謙的銀兩,害她有一些些過意不去,今晚總算能請回去了。
她一副笑逐顏開的愉快模樣,反倒教文謙更加火冒三丈。這小妮子居然要用她「贏來」的錢請他吃飯!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氣得快要掐死她了?文謙窮兇惡極地瞪著她。
月兒見文謙沒有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也就算了,竟然還一臉凶凶臭臭地瞪著她 ,他在氣什麼啊?莫名其妙!月兒臉上的笑容有一點掛不住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剛才在裡頭事情談得不順心?」月兒對他兇惡的神情視而不見 ,稍稍跛著右腳走向前,拉住他厚實的大手,安慰道:「你別難過!這乞丐頭頭不幫忙 ,我們再另外想辦法就是了嘛!」
文謙悶聲不吭,他不想開口說話,因為他怕一開口,所有難聽的話會源源不絕地全冒了出來。他再一次凶狠地瞪視與月兒一起賭博的那群小叫化,然後才咬著牙氣憤地轉身離開。
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她輸錢也就算了,要是贏錢,引起其它的小叫化眼紅,惹來殺身之禍怎麼辦?若不是他實時出現,這群小叫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贏錢的她。文謙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是晚一點出來,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月兒了,就讓他的心狠狠地糾結在一起。她真是太天真了!
月兒困惑地輕蹙柳眉,不過是乞丐頭頭不幫忙而已,有必要那麼生氣嗎?
哦!月兒猛然醒悟過來,文謙八成是在氣他自己那麼「沒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現在的他一定很自責,她得趕緊去安慰他。唉!可憐呀!
月兒拔腿追著文謙,可惜一來腿短;二來腳底的破皮痛得很,所以等到她追到文謙 時,已是在丐幫總壇的谷外了。
「等等我,文謙。」月兒氣喘吁吁地跑到文謙的身邊,拉住他的手強迫他停下腳步 。「你不要自責嘛!反正我們再想別的方法就好了嘛!我們之前再怎麼想也沒想到那個乞丐頭頭會拒絕這個好辦法,他真是可惡!沒關係!以後我再替你想辦法整治他好了。」月兒的目光充滿義憤填膺,彷彿為文謙所受的不公平待遇感到氣憤。
文謙一直努力在控制自己的脾氣,原本恚忿的怒火因剛才的那段路已稍稍平息,可是現在她又跑來跟他胡言亂語,荒誕的言語猶如火上加油般,使他氣得快要發瘋了。
「你在胡說什麼!」文謙的聲音因壓抑怒氣而瘖啞。「我和任幫主已達成協議了。 」
「噢!」那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呀?不過,月兒看他的臉實在臭得很,不敢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來,只好輕聲細語地再一次試探:「是不是剛才在裡頭有人欺負你?又是那個乞丐頭頭對不對?」她難得這麼低聲下氣地對文謙說話。
哈!文謙突然覺得非常諷刺好笑,他不知道自己氣成這樣有什麼用,她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在生她的氣嘛!還遲鈍地猜測這、猜測那的,明明她就是「罪魁禍首」,還能把 過錯推到別人身上,真不知任幫主哪裡惹到她了,月兒荒謬的猜測全繞著他的身上轉。
文謙怒極反笑,「你知道是誰惹我生氣嗎?」
月兒誠實地搖頭,納悶地問:「是誰那麼可惡的惹火了你呀?」
「是你向大姑娘!是你!」文謙怒不可遏地暴吼,像是火山突然爆發一樣,嚇得月兒臉色發白,連退了好幾步。
月兒不可思議地低喊:「我?!我怎麼可能惹你生氣?我那麼乖在外頭等你,一點麻煩都沒惹,你不可以『誣賴』我!」她真的很無辜耶!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冠上一個罪名,她一直乖乖地待在外頭,根本不可能惹他生氣嘛!文謙今天八成吃錯藥了,所以脾氣才會這麼暴躁。
「你怎麼可以跟那群小叫化子賭錢呢?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要是我晚到一步的話 ,我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你了,你知道嗎?」文謙對著還不知覺悟的月兒怒斥。她怎麼能讓自己身陷險境而沒有察覺呢?她那古靈精怪的腦袋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只要他一不在她身旁看著,月兒就有法子迅速惹上麻煩,為了使她遠離麻煩,文謙自認已煞費苦心,但她似乎完全不知謹慎為何物,她甚至不懂得在他發火時要害怕。
「這怎麼可能?他們對我好好喔!不像是壞人呀!」月兒感到相當震驚。
他右邊的英挺劍眉諷刺地高高挑起,「最好是這樣啦!」
月兒不滿地皺起俏鼻來,大刺刺地將雙手往腰間一扠,氣呼呼地反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的判斷力囉?」真是太過分了!
文謙的嘴嚴厲地抿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有沒有為我想過,當我出來看見你跟一群不知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叫化子在一起賭錢時,我的心裡是做何感想?」
「對不起嘛!人家還以為所有的叫化子都是好人。」月兒這次被罵得心服口服,怪自己太貪玩了,而沒有顧慮到自身的安全,難怪文謙會氣得大發雷霆。她真是太不應 該了!
文謙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早就軟了,氣也消了一大半,但仍繃著臉,冷冷地道:「月兒!你離開安陽村也快兩個月了,應該瞭解外頭的人心險惡,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安陽村的人那麼純樸善良,你應該開始學著保護自己。今天發生的事只是一點教訓,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藉機給月兒一個機會教育,讓她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看表面而已。
月兒委屈地紅了雙眼,淚花又在她眼眶中打轉了。「對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你不要再生氣了嘛!」她愈說愈是傷心、愈是自責,但倔強地不肯讓淚水滑下,因為她知道文謙最討厭她掉眼淚了。
文謙見月兒淚眼汪汪地杵在原地,整個眼睛、鼻子紅了起來,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憐模樣,教他整顆心都疼了起來;可是,他何嘗願意如此聲色俱厲地責備月兒呢!實在是因為太害怕失去她了。
文謙於心不忍地朝月兒張開雙臂,柔聲道:「想哭就哭吧!」
「哇!」一聲,月兒毫不猶豫地奔到文謙敞開的雙臂中,難過地放聲大哭。
「乖!我可憐的小月兒!」月兒跟他在一起那麼久了,從未受過他的大聲責罵,難怪她會這麼傷心難過!看她哭得心肺都快掏出來了,不禁教他既心疼又無奈。
文謙溫柔地拍拍她的背,任她放聲哭泣,好好發洩一下。
半晌後--月兒的淚水漸漸止住了,她抬起涕淚縱橫的大花臉,問道:「我老是替你惹一堆不必要的麻煩,又常常惹你生氣,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的聲音又開始哽咽了,大有「你點頭,我就哭給你看」的意思在。
「你這小腦袋瓜子老愛胡思亂想。」文謙憐惜地輕吻她雪白的額頭。「我們不是說好婚後要一起遊遍整個大唐江山嗎?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了!我才捨不得呢!」
月兒終於破涕為笑,一臉快樂地雙手環住文謙的腰,輕笑道:「文謙,你真好!我好愛你喔!」剛才那場責備使她明瞭文謙對她的重要性,害怕文謙會對不成熟的她厭倦離去,這剎那間的醒悟讓她突然看清自己的感情--她愛文謙。
就是因為如此愛他,所以才會以真性情對他,對他凶巴巴的、對他一點都不淑女,似乎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事,不必刻意去隱藏什麼,更不必去偽裝自己,所以跟文謙在一起沒有半點壓力。
以前她真是盲目!看不出文謙對自己的情意,也摸不清自己的感情,害兩人蹉跎了一些日子。不過,現在她全明白了。
「我也愛你!」文謙滿足地摟著她,很高興自己的情意不是單方面的付出,總算有了結果。他掏出手巾溫柔地拭去她頰上未干的淚跡。「瞧你又哭又笑的,真像個小孩子 !」
「哪有!」月兒朝他扮個俏皮的鬼臉,吐吐舌頭離開他的懷抱。
文謙被她逗得輕笑幾聲,才道:「賴皮鬼!我們也該離開了。」
「好啊!」月兒直覺地伸出雙手。
「這是幹什麼?」
月兒理直氣壯地道:「給你背呀!」剛才為了追文謙,腳底的水泡又破了好幾個,所以當然要由文謙來「賠償」她囉!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背出君山,反正他武功那麼好,根本不怕累著他。
「你真的被我背上癮了呀!」文謙目光揶揄地道。這小妮子不但愛賴皮,還非常的懶!
「才不是呢!」月兒一臉被冤枉的無辜樣。「人家真的是腳底破皮了嘛!」就算她 真的是被背上癮了,她也不會老實承認,這多沒面子呀!
「我檢查看看有沒有很嚴重?」文謙有幾分懷疑地蹲下身子去。
不久,一句怒吼聲從文謙口中傳出。「傷口那麼嚴重怎麼不早講呢?」
「人家跟你講了兩次,是你自己不相信的。」月兒的言下之意,好像是她的傷口文謙要負大半的責任。
「我……你……」
只見風輕雲淡,和風煦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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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唐府「我不管,我不管啦!你答應要帶人家到長安玩的。」
唐府「寥風樓」前的花園內,一個清艷可人的少婦,正薄怒地猛捶一名偉岸出色的高大男子。
「月兒,別胡鬧了!過些日子再帶你去長安玩,好不好?」這名英挺的男子和顏悅色地輕哄嬌妻,眉宇間有掩不住的欣喜。
原來這清麗的少婦就是向月兒,不!現在應稱她唐二夫人了,至於被她猛捶胸膛的自然是她的夫婿唐文謙。
本來依照他們的計劃,打算婚後在家中休息兩個月,順便讓月兒好好認識唐家的人 ,增進一些感情。不料,前些日子月兒竟然身體不適,找來大夫診斷的結果是:月兒懷孕了。
這在唐府引起多麼大的震驚呀!全府上下高興得只差沒放鞭炮慶祝,連在北方探視文謙妹子唯唯的唐老爺子,都快馬加鞭、風塵僕僕地趕回來。自從文謙的大哥文博生了個女兒後便喪妻了,並且沒有再娶妻的打算;而他的小弟文恭玩世不恭,根本沒有定下來的意圖,所以換句話說,月兒肚中這小寶貝是唐家老一輩的人期盼多年的,一舉得男最好,要是沒有,生個小女娃來玩玩也挺不錯的。
在眾家人無言的威脅下,文謙哪有膽子帶月兒四處遊玩,只好食言對不起月兒了。
「你騙人!你這個小人,早知道就不嫁給你了!」月兒氣得杏眼圓睜,猛跺小腳。
文謙露出一抹苦笑,好聲好氣地道:「別氣了!等會兒氣壞身子可不好喔!」雙眼還十分尷尬地四處望去。
果不期然,又看到一堆不相干的下人在「寥風樓」附近出現。幾個眼熟的丫鬟拿著抹布使力地擦「寥風樓」的欄杆,個個耳朵豎得高高的,唯恐漏掉任何精采片段;花園裡出現了已好幾天不見蹤跡的家丁,正拿著刀剪在整理已經夠整齊美麗的花草,更誇張的是,一共有五、六名家丁在修剪花木;這都還不算什麼,竟然連廚娘都來插一腳,幾個廚娘在亭子裡談笑風生地「揀菜」--誰不知道她們談的是什麼?笑的是什麼?
自從月兒嫁給他後,相同的戲碼已經上演過太多回了,每次都是月兒對他有所不滿,然後大發嬌嗔,氣得跑回「寥風樓」--他們的新房。緊接著就是他很沒面子地對她 道歉,送些好玩的小東西討她開心,讓這小妮子轉移對他的怒氣。
這沒啥男性尊嚴的舉動已經使他淪為唐府的笑柄,尤其文恭每見他一回,就捧腹大笑一次;有一次被他寶貝娘子看見了,竟放了幾顆巴豆在文恭的飲食內,讓他一整晚猛 跑茅房,算是替他報了一箭之仇。
文恭遭殃了,他可是「因禍得福」呀!
自從那次後,月兒絕不在家人和下人面前朝他大發嬌嗔,她會隱忍到回房再「欺壓 」他。
不過,今天是個例外,顯然她已經快氣炸了,所以才會還沒回房就忍不住發飆。
「哼!」月兒眼眸一轉,看見又有幾個眼熟的下人在附近「勤奮」地工作。奇怪了 !他們夫妻倆吵架關他們什麼事?怎麼每次都跑來湊熱鬧?哼!她才不吵給他們看呢!
她皺起俏鼻,不開心地跑回房中,打算轉移陣地再繼續吵。
「月兒,別用跑的!」文謙著急地跟在月兒身後,隨她跑進房中。
一進小花廳,文謙就見月兒背對著他坐在躺椅上,獨自生著悶氣。
他好笑地搖搖頭,跟月兒成親後的日子,充滿了歡笑甜蜜,整個唐家的人常因她的一句話,或一個舉動而開心地大笑,尤其他娘更是把這古靈精怪的月兒疼到骨子裡去,常常讓他這個做兒子的感到吃味。
這唐府新的小霸王還真的很少遇到不順心的事哩!
文謙坐在躺椅上,將嘟著嘴的月兒抱到腿上。「還在生氣呀?都快做娘親的人了,脾氣還那麼像小娃兒,真是羞死人了!」他溫柔地取笑她。
月兒坐在他腿上,氣呼呼地將頭用力一擺,故意不看文謙那張食言而肥的臉,以顯示她的嚴重不滿。
「這麼嬌小的人兒,哪來那麼多氣呀?」文謙似笑非笑地問道。
「你別嘻皮笑臉,告訴你,本姑娘心裡嘔得很,不會中你的計的!」以前她生氣時,文謙總會想辦法逗她開心,不過,這次她絕不會輕易原諒他!月兒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你明明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遠行嘛!這教我怎麼帶你到長安玩?」他試圖對月兒講理。
「人家的身體好得很,是你們太大驚小怪。我從小在漁村長大,身體非常健康,才不像你們蘇州城的姑娘那麼柔弱呢!」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懷孕而已,所有唐家的人竟然緊張成這樣,常常噓寒問暖不打緊,更誇張的是補品天天往她房裡送。天啊!如果孕婦都是那麼嬌貴的話,那安陽村的婦女怎麼辦?她們大著肚子還要料理家事、打掃房子,有的還要照顧好幾個小孩,難道她們生產時就發生意外了嗎?
沒有!她們生完孩子後,第三天就生龍活虎地下床照顧家中的事了。她是在這種環境長大的,所以不能想像孕婦可以嬌貴成這樣。只要她一想到如果懷孕期間待在唐府的話,可能會被補品給「淹死」,就令她感到一陣恐慌!
「我知道你身體健康得很,可是老人家就愛大驚小怪,我也拿他們沒辦法呀!」文謙非常為難。他自然知道嬌妻的身體狀況,沒有人比她更「健壯如牛」了,可是礙於家人的阻撓,他根本沒辦法實踐自己的承諾|慢著!他記得唐家在杭州有一處避暑的宅院 ,緊臨西湖畔,風光明媚,實在是適合「安胎」之處。
「月兒,你知道嗎?」
「什麼啦?」她不耐煩地答回去。討厭!她在苦思逃避補品的方法,他這無聊的人還在這裡「干擾」她的思緒。
「唐家在抗州西湖畔有一個漂亮的大宅院,西湖四季的景色迥異,湖光山色,清幽明媚,現在雖然已快入秋了,但天氣還是相當炎熱--」
月兒不耐地打斷他的話。「你長話短說好不好?」明知道她現在哪裡都去不了,他還拉拉雜雜地講一堆廢話,擺明在欺負她嘛!
「我們可以到西湖避暑,順便替你『安胎』呀!你想想看,附近有多少名勝古跡可以讓你玩,況且,杭州路程不遠,爹娘肯定會答應--」
「好!好!我要去杭州玩。」月兒興奮地大喊,捧著文謙的臉猛親。
文謙再次被打斷話,但俊臉上一點慍色都沒有,相反地,還十分陶陶然地閉上眼睛享受這「獎賞」。
但他不忘吩咐幾句,「月兒,你最近可得表現好一點,我才好向爹娘開口。」
月兒停下動作,非常乖、非常用力地點頭。「嗯!你放心!這種事我最內行了。」
這……文謙不予置評。
他輕鬆抱起腿上的月兒,穿過花廳,直往臥房走去。
月兒迷惑地睜大圓眸,道:「你在幹嘛?」後頭已經沒有路了,再過去就是臥房。
「辦正事。」他的話含著灼熱的氣息在月兒耳後吹拂。
「正事?!」原本不解的月兒在抬頭迎視他充滿情慾的黑眸後,已瞭解大半,雙頰飛快染上兩朵紅雲,螓首羞赧地埋在文謙厚實的胸膛上。
文謙壞壞地笑著,最喜歡看她羞紅了臉的俏模樣,忍不住停下腳步,深深吻住月兒 。
此時,屋內有化不開的春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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