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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侑妤]鏡撞一個夫婿[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2:18     標題: [侑妤]鏡撞一個夫婿[全文完]

鏡撞一個夫婿 作者:侑妤

厚,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不過是「借」穿一下別人的戲服,結果不但被呼了一巴掌,
還撞上一面古鏡暈了過去。
誰知才醒來,又被人抓去參加什麼選秀大典,
好笑的是她竟然被選上了!
這到底是在演哪一齣戲啊﹖沒有導演、沒有認識的演員,
也沒有任何攝影器材,她完全被搞糊塗了。
什麼﹖!這不是在演戲,她是真的跑到清朝了!
那不就表示她……真的要嫁給貝勒爺了?!
天啊,難道她一生的幸福真要交給一個「古代人」﹖
原來,她會來到這裡是有原因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古鏡和他娘親在「搞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2:37

楔子



插播一則新聞──



  即將在本月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日演出的舞臺劇《古鏡情緣》,其劇組已在兩日前進駐國家劇院,可是尚未開演,劇組便傳出離奇的事件。



  根據在場人員指出,一名在該劇中擔任服裝組組員的蘇姓女子,與該劇演員起了糾紛,雙方推擠之下,該名女子在拉扯之間撞上了一方古鏡,古鏡頓時有了裂痕,而該名女子居然就這樣離奇消失了!在劇組人員報警之後,警方也來到了現場,但均對此離奇事件大呼不可思議。



  而記者實地走訪那方古鏡的原擁有者,是一名古董店的老闆,老闆說,那面古鏡只是暫時租借給他們,現在有了裂痕,一定要向他們索賠到底。



  根據瞭解,那方古鏡原是清朝雍正年間,晏親王府裡的福晉所有,福晉失寵之後,那方古鏡便陪著她過著孤獨的生活,一直到死去那天。而這次劇團人員的神奇失蹤,會不會和古鏡的傳說扯上關係,正有待警方查證。



  相傳劇場的演出只要添加了一點異象,這出劇必然場場爆滿。這次劇團人員消失的事件我們尚未理出個頭緒,但對於這出劇名為《古鏡情緣》的舞臺劇,消費大眾則是都充滿了期待,劇組人員也只能整理心情繼續未完成的工作。至於夥伴的消失,也只能交給員警人員來協助處理了。



  以上是記者蕭以安的採訪報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3:03

第一章



西元二○○六年 國家劇院



  「這蘇千羽跑到哪裡去了?」舞監對著對講機大吼,越是逼近演出的日期,他的精神就越緊繃,搞得所有人跟他一樣神經兮兮的。



  「那個……」



  「不要再那個這個了,就算蘇千羽不給我出現,那面古鏡也應該要出現吧!都已經進入總彩排了,重點還沒有出現,這能看嗎?」舞監脹紅著臉,看起來相當熱,劇場內的冷氣顯然敵不過他的怒火。



  被罵的那個人也是滿肚子委屈,早知道剛剛就不答腔。



  「好了啦,又不是他的錯,千羽可能有急事耽擱了啊。」又一個和事老出來打圓場,不然一場公演下來,這舞監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我有罵錯嗎?這《古鏡情緣》沒了古鏡,還談個什麼情啊!」這舞監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大,想要安撫還真的不容易。



  眾人拱著舞監走向舞臺區,至少別讓他繼續留在後臺光火。臨走前還一邊向留在原地的小善打手勢,讓他快點去找千羽出來。



  小善心裡也急啊,一早上不見人影,等下就要拜拜了,連古鏡都還沒搬回來,這該怎麼辦才好?



  這大家都知道拜拜可是劇場的大事,要是進館後不拜拜的話,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會接二連三的發生。為了祈求演出的順利,一定要準備一桌豐盛的祭品來祭拜一下流連於劇場裡的好兄弟。



  「呼!還好早上祭品托別人買了,要是也交到千羽手上,現在小劇場的屋頂不被舞監掀掉才怪。」另一個行政組的人員拍拍胸口定驚,還好他夠機伶,才沒造成所托非人的慘況。



  「就是啊,千羽也太離譜了!」小善看了一眼手錶,難道她忘了遲到是大忌諱嗎?



  「可是,小善……那面古鏡……千羽真的借得到嗎?」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保證可以。要用這麼少的經費去租借到古董店裡那麼珍貴的一面古鏡,也真的是太難了!更何況,那天老闆的臉色,擺明瞭不可能講價的。



  「希望千羽能成功。」小善咬了咬牙。千羽也算有義氣了,在大家都不敢挺身而出再去跟古董店老闆周旋的同時,她居然答應了這項艱钜的任務,真的很有膽識。



  「走了啦,我們得趕快去開工拜拜,晚了舞監又要發怒了。」大家催促著小善往舞臺移動。



  千羽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舞臺上擺滿了各式祭品,大家一人一炷香,屏氣凝神的等導演發話。這會兒劇場又顯得涼颼颼了,握著香的手不住顫抖,大家都拼命的克制自己不要亂想,但注意力還是不能集中。



  快速的上完了香之後,眾人忙著把祭祀的桌子擡回道具房,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起碼這一刻不想。



  「喂!」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所有的人脊樑一凜,誰也沒回過頭。



  聲音的主人等了一會兒都沒人理她,惱怒的走到前方去。



  「我在外面叫了半天,都沒有人出來幫我,古鏡送到劇場來了,可是老闆說不幫我們擡進來,只好我進來搬救兵……」千羽一古腦的把話倒出來,卻發現大家都默不作聲。



  「怎麼了?」千羽揮揮大家的視線,怎麼大家看起來都傻傻的,該不會……那個咆哮舞監就站在她身後吧?



  「蘇千羽!」



  沒錯,舞監就站在她身後,大家不忍心告訴她,舞監已經火大一個早上了。



  咆哮舞監瞪著那對眯眯眼,雙手環胸的看著她。「你最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一個上午的時間,都夠你坐飛機到新加坡去了!」



  「不是啦,那個老闆他不肯幫我們送貨啊,我好不容易找人幫忙擡回劇場,可是那人送到外面又跑掉了,那我的古鏡總要搬……」千羽慌亂的解釋,可是咆哮舞監的臉色越是發青。



  「古鏡古鏡,你們還不趕快把古鏡給我擡進去,放在大幕邊成何體統!」舞監順手拿劇本敲了鄰近的人一記,要擡供桌的那些人撥兩個人跟千羽一起去擡古鏡。



  千羽回頭一看,古鏡還真的在大幕邊,不知道誰這麼好心把它搬進來了。可是那個好心人也太離譜了吧,誰不知道舞臺還沒定好位置,怎麼可以現在就把它擡到這裡來呢?



  「誰幫我搬進來的?」千羽笑嘻嘻的問身旁的人。



  「誰知道!」被敲頭的人不開心的搬起了古鏡,真是招誰惹誰了他。



  他們讓供桌先出舞臺區,當供桌經過古鏡身旁時,燃燒到一半的香卻不知怎麼的……熄了。



  沒有人發現,滿腹的牢蚤讓他們沒有察覺到這點,連千羽忘了拜拜這回事,也都沒有人提及。



  古鏡被丟進服裝間裡,舞臺組那邊說他們的房間滿了,道具房又不收這個東西,只剩服裝間尚有空位,服裝組也只好勉強收下這個流浪兒了。



  「千羽你要看好它喔,古董店的老闆可不是好惹的。」舞臺組員臨去的時候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把這個重責大任交到蘇千羽手上了。



  「我?」千羽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們的背影。「我還要去找清朝的服裝呢……」



  當然,這種蚊子呐喊的聲音,是不會有人聽到的。



  服裝間頓時一片寂靜,千羽看著古鏡,總感覺胸口梗著些東西,梗得她難受,待不了多久她也就離開了。就當是她勞碌命吧,想休息一下躲懶都不行,還是得出去拿衣服,唉……



   小善匆匆忙忙的跑回後臺,剛聽到前臺的行政人員說是非,聽說千羽準備的服裝被女主角給退貨了,還當大家的面數落了她一頓,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千羽這會不哭死才怪!



  「小善,你也聽說了嗎?」在走道的另一邊,兩個相同目的地的人停了下來。連排練助理都知道了這件事,可見所言不假了。



  「嗯。所以我要趕快去看看千羽怎麼樣了,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小善壓下心裡的怒氣,這排練助理根本就跟女主角是一夥的,她會出現一定是要去看看千羽現在有多難堪,她才沒這麼好心去安慰千羽呢!



  「有什麼好難過的?是她自己做不好,女主角可是我們全場的焦點,要是她的服裝不合襯,那我們的戲不就砸了!」排練助理的姿態擺得超級高,傻子都知道她是去看笑話的了。



  「排助,我想你還是別去看千羽好了,太多人去我怕她情緒不穩定,也會影響到我們接下來的公演啊。」小善在服裝間門口就把排助給擋駕了,不希望她再走進去加重千羽的負擔。



  「是嗎?」



  她停下了腳步,也就真的沒進去。反正站在這裡聽她哭就已經夠讓人開心的了,何必進去看她那張哭喪的臉。



  小善確定了她不會跟進去之後,便一個人獨自走了進去,沒想到一進去,看到的卻是這副景象──



  「千羽……你……」小善指著千羽身上的戲服,不就是剛剛被退貨的那件?



  千羽穿上了清朝的格格裝,連旗頭都戴上了,她坐在古鏡前面化好了妝,整個人顯得清麗脫俗,看起來卻又有著一股傻氣,更正確的說法是,她看起來像是失了魂似。



  「小善,你說,這件衣服有哪裡不好?」千羽笑笑的轉過頭來,臉上的淚痕還在,可是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沒有,都好。」小善知道她有滿肚子的委屈,畢竟從服裝設計圖出來到現在,導演可是一路都應允這個樣式的,千羽縫製了好久,是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成品,沒想到……



  「那你說,穿在我身上好,還是她?」千羽嘴角蕩出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慄,像是天真,卻又有那麼一絲不容反駁的味道。



  「千羽,她是女主角啊,你不能……」小善急著想叫醒千羽的幻想,畢竟這個環境裡,要是讓人看到千羽穿著女主角的衣服可就不好了。



  「是嗎?」千羽把視線轉回古鏡上,古鏡上映出來的影像並不清晰,卻還是感覺得到……她在笑!



  排練助理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切,她捂住嘴巴不叫出來。「這還不逮著你!」



  她早就料想到千羽想當女主角了!當初演員征選的時候她表現得那麼積極,結果不幸落選,接著被分配到準備女主角的衣服,那是服裝組組長想給她一個彌補缺憾的機會,想不到她連做出來的衣服都算好了是穿在自己身上的,這女人也太不要臉了吧!



  她快步的離開服裝間,不只是因為對講機裡咆哮舞監已經發出了尋人的怒吼,她也心急的想要告訴女主角這個驚人的發現。



  「千羽,我們趕快換衣服好不好?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小善一直耐著性子陪在她身邊,一方面也東張西望的怕有人再走進服裝間。



  「怎麼你也覺得我不配坐這個位置嗎?」千羽撫著面頰,鏡裡的她有張絕麗的容顏。



  「你在說什麼啊?現在的局面就是這樣子啊,不管你再怎麼不願意,她坐上了那個位置,你以為她會坐不穩嗎?」小善本來就知道千羽一直很想演出那個角色,可是有什麼辦法,導演都選好了角色,怎麼可能更動!



  「是啊,不就是這樣嗎?韶華已逝,王爺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我輸了!呵呵……我輸得徹底,剩下什麼?剩下什麼……」千羽忽地站了起來,她將臉貼上了古鏡,笑中帶淚的模樣好駭人。



  「千羽,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小善覺得這裡怎麼冷了起來,冷得她直打哆嗦,又不敢留千羽一個人在這裡。



  她鼓起勇氣的抓住了千羽猛烈搖晃,「千羽,你醒醒啊!你別再瘋了,我們別玩了,趕快走好不好?」



  千羽一下子回過神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呼了一巴掌,力道之猛讓她毫無防備的撞上那方古鏡……



  現場所有的人都楞住了!



  千羽的額頭還滲出血來。



  「你們!你們怎麼可以打人啊!」小善抓住了搖搖欲墜的千羽,肇事者還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關我什麼事?誰要她穿著我的衣服,是她搞不清楚誰是女主角,我只不過讓她清醒一下而已,誰知道她站也站不穩。」她極力隱藏心裡的恐懼,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其實她的腳都軟了。



  「你!」小善憤怒的想大喊,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惡行,最好全部圍觀過來。



  「古鏡……」千羽虛弱的指著那方古鏡,古鏡上出現了一道裂痕。這下糟糕了,古董店老闆肯定會氣死的!



  她仿佛聽見老闆的咆哮聲,夾雜著一個小男孩的哭喊聲……



  怎麼會?她一定是暈了!



  「千羽,千羽!」



   清朝



  「額娘……額娘……你不要丟下孩兒一個人!」



  是這個哭聲了,怎麼會有人在她的旁邊哭?她只不過是──頭很疼罷了。



  千羽看向四周想找出聲音的來源,卻發現這裡靜悄悄的,除了她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她壓著額頭上的傷口,猛一擡頭便瞥見了角落的那方古鏡。



  「是古鏡!怎麼被擡到這裡來了?這裡又是哪裡啊?一個人都沒有……」千羽咕噥著走近古鏡,瞥見了古鏡上那道裂痕。



  「啊,糟糕了,都忘了古鏡被她撞出了一道裂痕,得趕快出去找人幫忙才行。可是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她不記得劇場裡有這麼一個房間,這裡的確是一個房間,很典雅的那種,典雅到不像是現代人會設計的樣式。



  救命啊!鬼遮眼了嗎?



  千羽莫名的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嚇得她想奪門而出,只是一出門馬上就被絆倒了。



  「門檻!這下真的恐怖了,居然連門檻都做出來,還高得不像話,大家方便不好嗎?」千羽柔了柔鼻子,真的覺得多災多難了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千羽慢慢的爬起身,她差點忘了自己現在穿的是清朝的服裝,腳上踩的是花盆底鞋,難怪整個人都笨重了。



  「不得了了,這裡漏了一個!」一個該死的娘娘腔站在她的前方大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她說話。



  「你在跟我說話嗎?」千羽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才指向自己。



  那個穿著清朝太監服的娘娘腔正雙手叉腰的看著她,「你認為呢?」



  「啊?」千羽還來不及反應,便被那個太監拖著跑,她感覺十根腳趾頭不斷的在哀號,在抗議她的不體貼了。



  千羽咬著牙死命的往前跑,她不能跌倒,她可不想被人拖在地上爬。這頭上的旗頭弄兩把須須在側邊做什麼?她一邊跑一邊被鞭打著臉頰,十足就像個孩子拿在手上玩的博浪鼓。



  「慢點,好不好……」腳也痛、臉也痛,這個公公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這怎麼行!遲了要是貝勒爺選完秀,奴才可擔待不起。」雖然自己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得趕快把這名漏掉的秀女給送到選秀場上去,要不王爺怪罪下來,十個腦袋都不夠賠。



  「貝勒爺?奴才?你會不會太專業了一點?」千羽好笑的看著他,這大概就是人家能演出而她會落選的原因吧。



  「別說了,快進去吧!」公公一把推她進隊伍尾端,一個超級不顯眼的位置。



  也好,一個跑龍套的本來就該越不引人注意越好,低調一點。



  千羽看向公公那邊,公公對她眨了眨眼,她真的很不解,劇組什麼時候找了個這樣的公公來?演員名單裡面也沒有他啊!怪了,導演又是什麼時候改成露天劇場的?



  那原本的場租費能不能退回啊……



  千羽一肚子的疑問,卻又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大陣仗,簡直是看傻了眼。



  身旁的女孩子個個穿著旗服,每一件旗服不論手工或布料都比她身上的這件好上數百倍,她不自覺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這才瞭解自己做的旗服為什麼被人家退貨了。



  「請問一下,彩排多久了?」千羽拉拉旁邊的那個女孩子,試圖跟她攀交情,雖然她一點都不認識那個人。



  那女孩瞪了她一眼,一絲笑容都沒有,很快的又回到面無表情的狀態,仿佛她剛剛看到的不友善眼光是錯覺。



  「不用這樣吧!我們被擺到這麼後面的位置,一定都是跑龍套的,你也不用看起來這麼跩吧!」千羽嘀咕了一會兒,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要怎麼樣才可以把臉上的表情凍結起來?這個人對於表演一定有很深的功力。



  突然一陣鑼鼓喧天,所有的隊伍向前移動,每個女孩手擺動得超級高,像是校閱般的往前走。千羽偷偷望向公公,公公對她使了個眼色。老實說,她不是跟那位公公這麼心有靈犀,他使的眼色還真讓人難懂。



  不知道這隊形是怎麼變化的,千羽竟然被擠到了前三排!



  天啊,上面那一排都是要給什麼人坐的啊?導演跑哪去了?這些人走位亂七八糟的,怎麼他都沒出來罵一罵?



  等了許久的靜默,上面那一排的最左邊那個,顯然也是個公公,終於開口了,打破了這烈日曝曬下的安靜。



  千羽撩起繡帕,汗滴在額頭上的傷口,痛得讓人想破口大駡。炙熱的陽光照射之下,皮膚都漸漸的紅了起來。



  「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導演有沒有搞錯啊?突然改成露天劇場,卻又不給演員配個小蜜蜂耳機,讓我們在這裡幹曬,鹹魚也不是這樣當的啊!」千羽尋求身邊的人給個附和,可是沒有半個人理睬她,其實她的音量也不算小的了。



  她看了看隔壁的人,個個都把嘴角往上揚三十度,笑得好假啊!



  「不用這樣吧,你們很能曬嗎?等等面膜又要多貼幾片了……」她瞭解到現在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理她,便一個人自言自語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那聽不清楚在講什麼的人總算講完話了,看他退下到一旁,千羽才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中場休息十分鐘嗎?」千羽開心的推了推旁邊的女孩,仍舊是碰了一鼻子灰。



  千羽的耐性就快磨光了,她決定不管她們了,逕自想走出隊伍去找演員休息室。這時,上方的舞臺出現了大動靜,一隊人馬走進了那排座位,走在前頭的那一個明顯的讓人感覺到他的位高權重,而後跟著的女人也顯得雍容華貴,然後是一排婢女跟……公公,沒錯,又是公公!



  哪找來那麼多臨時演員啊?哪那麼多臨時演員喜歡當公公啊……



  就在千羽百般無聊之際,她發現上面那個位高權重的傢夥一出現以後,所有的女孩子全都展開了笑顏,跟剛剛的面無表情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有沒有搞錯啊?看明星也不是這樣啊!」千羽扯了扯嘴角,在這進退兩難的情形之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坐在地上耍賴大哭著要回家吧?



  唉……



  王爺坐定之後,輕掃了一下目光。這麼多的大家閨秀齊聚在場上,要想給寶貝兒子找個合適的新娘,應該不會太難才對。



  「風兒出來了嗎?」王爺低頭詢問身旁的福晉,看看時辰,選秀大典是該進行了。



  「今早問他時他說會到,但這會兒卻還沒見著人影。」福晉左顧右盼了一下,確實未見貝勒的身影出現在會場上。



  「這孩子……都給你慣壞了。」王爺無奈的搖頭,唯一的兒子卻老是不聽他的話,甚至不把他放在眼裡。



  「王爺此言差矣,貝勒畢竟非臣妾所出,若是疾言厲色,恐怕遭人話柄。臣妾盡心的視貝勒為親生孩兒,卻也得貝勒肯認這個娘才是。」福晉怯怯的說,這話放在她心裡也著實得久了,就好比鯁在心口上的刺,怎麼都不痛快。



  「那每回我要和風兒談談,你卻又不許,你要我怎麼做?」夾在妻子與兒子的中間,這角色比王爺還難當。



  福晉笑笑的搖頭,「都不是孩子了,再怎麼談也不能控制他的想法,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願意接納臣妾才好。」



  「等等等,我還有多少時間好等?想在有生之年見到一家和樂,恐怕難嘍!」王爺苦笑的臉上寫滿了滄桑。



  「噓,來了!」福晉對王爺使了個眼色,貝勒已然來到身邊。



  禦風貝勒從進來到坐下,目光從沒停駐在王爺和福晉的身上,臉上表情淨是淡然,彷佛這場選秀大典與他一點關聯都沒有。俊逸的臉雖然少了那麼點笑容,仍不失他的帥氣,」雙有神的眸,若是被他瞧上了,肯定會移不開目光。



  「咳,風兒,你遲了。」王爺略為責備的語氣。要場上眾人等他一個,實在說不過去。



  「我以為你該高興的是我出現了。」禦風貝勒看向阿瑪,心裡著實覺得不快。



  「你!」



  禦風貝勒的眼光沒多作停留,眼前這個男人,是他眼了整整二十三年的人。打從他五歲那年,額娘因為傷心過度憂勞成疾而過世之後,他的心裡再也不把這個人當作阿瑪來看待了。



  他不過是個玩世不恭、性好漁色的晏親王爺罷了,與他何幹?



  要怪只能怪額娘太傻,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一個不完整的愛。



  王爺平息了欲來的怒氣,怒力擠出一副好臉色。「風兒,眼前這些都是王公貴族的閨女,若非聖上寵你,別的貝勒還沒。這麼好福氣,可以這樣大張旗鼓的挑選媳婦呢!」



  「喔,是嗎?」



  「當然了,等會你只管看,那些不符合標準的,會一一篩選掉的,這你別擔心。」王爺得意的撫著鬍鬚,皇上重用風兒,他王爺府裡也更光彩些。



  「那你何不趁這個機會再為自個兒選上一名侍妾,正好合了你的心意。」禦風冷哼一聲,他壓根就不想來這什麼選秀大典,要辦的正事多著,瞎胡鬧什麼!



  「胡說!」王爺面色一凜,火是真的有些壓不住了。



  「王爺……」福音在一旁對他使眼色搖頭,不希望他再起爭執。



  這些禦風都看在眼裡,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今年都二十有八了,故意對自己的親事漠不關心,王爺就他這麼一個親兒子,也許是報應吧,這麼多妾都未能再替他添上一子。



  他就是希望這風流種不再延續下去……



  「算了算了,宣佈下去選秀開始。」王爺手一揮,選秀大典算是正式開始了,頭疼得厲害也多虧了這個不孝子。



   千羽所有的無奈全在禦風貝勒出現時一掃而空,跟隨著所有女孩驚呼地來源,上面出現的那個男子的確不凡——挺拔的身影、姣好的樣貌,這樣的男人要不是從模特兒經紀公司商借來的,哪找得到啊!



  「他就是禦風貝勒嗎?嗯,不枉本小姐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也算值回票價。」千羽不管隔壁的人理不理她,自顧自的就評頭論足了起來。



  她發現周遭的女孩全都定住了,每雙眼睛中都寫滿了愛慕,比剛剛那位王爺出來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左顧右盼觀望了一下,就算臺上的人真的很帥,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且現在非得去做不可!



  「請問一下廁所在哪裡?」千羽試圖尋求身旁的人協助,怎樣都要先去趟廁所,千萬不能因為一文錢憋死一條英雄好漢,更何況她這個跑龍套的還沒談好價碼。



  很好,照慣例還是沒人理她,她除了自力救濟之外別無它法,只好悄悄的退出隊伍往後移動。



  「唉唷!」不知道撞上什麼了,總之是很痛。



  「你現在不能走。」剛剛那位公公發現千羽想私自溜走,連忙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麼看見我的?」千羽大感不解,明明這裡很多人的。「不走不行啊,我想去廁所!」



  公公依然一臉嚴肅,「等選秀結束,什麼所我都帶你去,現在可不成。」



  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難道他不知道想上廁所的人是最不能招惹的嗎?



  「回去就回去!」千羽氣衝衝的往回走,只見前方的女孩全都排成幾個隊伍,好像在檢查什麼似的。



  「下次別跟別人走反方向,要不被人發現也挺難的。」公公說這話時眼神飄來飄去,又像是自言自語。



  千羽暗暗的罵了一聲,難怪她會被發現,只能怪大家不配合掩護她了。她乖乖的走回隊伍的最後方,嘴裡碎碎念的模樣全進了一個人的目光裡……



  禦風坐在最高處,他發現到一個女孩著實有趣,當女孩們一古腦的往前沖,想要突顯自己之際,就有這麼一個偷偷摸摸的往後退,行為笨拙又太明顯,很難讓人不注意到她。



  難道她是被逼來的?她打從心底不願意參加這個選秀大典?那可就好玩了……



  千羽跟著隊伍一路前進,前面的女孩一個個走到一個大嬸的前面便把手擡起來,讓大嬸聞她的腋下。沒錯,是腋下!



  「我的天啊,這種天氣聞人家腋下,大嬸你的定力也真夠強的了。」千羽看著被檢查過的女孩分成了兩條隊伍,這兩條隊伍形成極大的差別,一條就歡欣鼓舞;另一條則是哭喪著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剩一個就到她了,千羽見她前面的那位小姐輕輕的把手擡起來,突然一股濃烈的味道飄了出來,她趕緊把鼻子捂上。



  「狐臭!」千羽毫不客氣的驚呼出聲,惹得大家紛紛向她投以注目的眼光。



  「下一個。」



  大嬸毫不留情的要那位女孩到左邊那條隊伍去排,女孩掩面哭泣離去,看得千羽一楞一楞的。



  「你太張揚了,倘若讓你進了王府,豈會給我們留情面!」大嬸象徵性的擡起千羽的手,連聞都不聞,便要她去排在剛剛那位女孩的後面。



  「我淘汰了嗎?」千羽開心的拉住大嬸,彷佛獲救了般,這下廁所有望了。



  「對!」大嬸不耐煩的把她推到一邊,直嚷著下一位。



  「誰說的?」



  不知何時,禦風貝勒來到了千羽的身邊,他擡起了千羽的手,一旁的碎語聲不斷,大家瞪大了眼想知道貝勒為何親自走了下來。



  「我倒想聞聞看,這選秀第一關的味道,符不符合我的心意。」他而無表情的低頭嗅聞了一下,頓時勃然大怒。



  「不用了吧?」千羽想縮回自己的手,卻不斷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怦怦的快要跳出心口。是緊張,一定是緊張……



  禦風輕輕的瞥了她一眼,立即的甩開她的手,對著大嬸劈頭大罵,「你好大的膽子,這樣一位滿懷馨香的佳人,你居然聞也不聞的就把她淘汰,那我要你這個評判何用!」



  大嬸嚇得直哆嗦,拼命的搖頭。貝勒仍是一臉的不悅,他把千羽推進另外一條隊伍,轉身不再看任何人。



  「驅逐出府。」淡淡的一句話,卻有著某種不可反駁的威嚴。



  「是。」



  大嬸在一陣哭鬧中被帶走了。千羽柔著剛剛被握疼的手,走到了另一條隊伍,心想離上廁所的夢是越來越遠了。可是,這條隊伍的女孩對她的態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一時之間,所有的把關人員都倒怞了一口氣,深怕得罪了貝勒內定的人選。



  禦風貝勒回到座位上,剛剛的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他沒再說話。王爺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千羽所在的方向,沒發表任何意見。



  下一關是選長相,選拔項目沒講明,但千羽一看就知道是在選長相了,因為她心目中那些長得不怎麼樣的,也真的都被挑掉了。



  她還以為自己也會被篩選掉,想不到負責挑選的那個人,居然讓她通過了!看大家對她笑臉盈盈的模樣,真不曉得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總之,接下來的每一關,不論是琴、棋、書、畫,她沒有一樣做得好的,但她全莫名其妙的過關了。她開始覺得這個選秀大典是個幌子,不然就是哪裡有陰謀。



  比賽到最後一關只剩十三個人了,千羽左看右看都無法相信這四周會變得這麼清清爽爽,而她……居然還站在這裡!



  「帶她們進來王府。」王爺下了一道口令,便起身想離去了。



  千羽不知道自己還要被帶去哪裡,只知道排練到現在連放飯的時間都過了,他們卻還沒有停止的打算,她開始急了,怎麼樣都要為自己爭取個福利,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喊:「卡!導演,我真的尿急!」



  閉上眼睛--她每次要被導演罵時都會做的標準鴕鳥動作,只是周圍靜悄悄的,大家都不出聲是怎樣?



  「就是她了!」禦風指著她,冷然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與其等到阿瑪為他從中擇一,倒不如他先下手為強。



  「對啦,是我!是我要上廁所,拜託快帶我去!」千羽小媳婦似的求著這些人。這個排練場好大,不找個人帶她去廁所,光靠她一個人這樣摸索,一定還沒找到廁所就不行了。



  「風兒,這可不行,最起碼要讓阿瑪評評。」王爺歎了口氣,他知道禦風的脾氣,但還是想跟他好好說說。



  「非她不娶。」禦風完全沒把王爺放在眼裡。



  另外十二個女孩不服氣的在一旁議論紛紛,「我早看出來有內定了!」她們一致下了這個結論,倒讓千羽摸不著頭緒了。



  「怎麼會內定個跑龍套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3:22

第二章



一時之間,千羽突然受到萬眾矚目,她嚇得後退了幾步,一堆娘娘腔太監一擁而上,將她往前頭帶了去。



  「我想尿尿……」她試圖掙脫,但徒勞無功。



  很快的,她被帶到王爺與福晉面前,她睜大眼睛瞧著臺上的王爺、福晉與貝勒,硬生生的擠了句,「導演在哪裡?」



  「什麼眼?」一旁的太監嚇得一頭汗,附在她耳朵旁小聲的提醒她,「不要大咧咧的看著王爺的臉,快把頭低下來。」這選秀前三天不都交代過應對進退了嗎?這丫頭在幹什麼?



  「低頭?為什麼?我是問導演在哪裡?事前沒跟我說要演戲,也沒給我臺詞和劇本,教我怎麼演?」千羽覺得委屈非常。



  這倒有趣了,禦風側著頭,兩手環胸,臉上盡是看好戲的樣子。



  「演戲?」王爺還來不及細看這個被兒子選上的新娘,就先被她語出驚人的話語給難住了。「何謂演戲?」



  「你……」千羽也仔細觀察了這個王爺。「演員選角的時候沒你啊!王爺何時被換角的?原本的演員哪去了?」



  不對!不對!不對!



  千羽覺得自己快要精神錯亂了,她認真審視了一下四周環境,發覺一個熟面孔也沒有,小善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演員?你這小丫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王爺見風兒選上的這個姑娘所著的旗服與旗頭粗製濫造,布料明顯與其他女子相差一大截,繡工更是不用提,簡直其差無比,看得他滿肚子的疑問;而且蘇千羽這副不懂規矩的模樣,讓他心裡更是涼了半截。



  「我知道,是你們不懂我在說什麼。」千羽一手指著王爺、一手捧著肚子,希望自己能說服自己暫時忘記想尿尿一事。



  「大膽!居然用手指著王爺!」身旁的福晉嚇了好大一跳,發出一聲怒駡。



  「快收回手!」千羽身旁的太監立刻將她的手拉了回來,並強迫她跪下。



  在千羽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時,她的身子往前傾,膝蓋一下子貼向地板,她著實發出一聲慘叫。



  禦風的眉頭皺了一下,但很快的,又恢復為原本漠然的神情。



  整個選秀會場上的姑娘,都帶著看好戲的心態想看禦風貝勒選中的未來福晉出糗。



  「大家都是臨時演員,不用這麼大力吧!」千羽回頭瞪了那個娘娘腔一眼。



  「究竟何謂演員?」王爺臉部線條緊繃,與一開始選秀時的情緒有著天壤之別。



  「演員就是古代的戲子啊!我還是想不起來演員選角時有你,難道你是靠關係進來的嗎?」千羽說話說得不小聲,說出來的話令在場的人都驚訝極了。千羽是回答了,不過心中還是在犯嘀咕,這沒有劇本的戲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她甚至連自己的角色都不知道呢!



  她滿心以為在她亂說臺詞一把之後,導演就會受不了出來喊「卡」了,但希望終究落空,取而代之的是現場的一片譁然。



  「大膽,居然敢說本王爺是戲子!」王爺為之氣結,「來人啊!革除她的選秀資格,將她這個一點教養也沒有的姑娘趕出本王府!」



  很久沒人惹王爺這麼生氣了,一時之間台下議論紛紛;而相對于王爺的情緒,其他姑娘都開心的笑著,再沒人看千羽一眼。



  「趕出王府?」這就是可以上廁所的意思了嗎?雖然情況有點奇怪,但千羽倒是樂意聽見這個。



  「把她抓起來!」一堆太監又朝她圍了過來。



  每個太監的臉上盡是不悅,尤其在王爺說了革除千羽的選秀資格後,大家拉她拉得可用力了。反正眼下看來這個說話奇怪的女子已失勢了,所以也不用對她太過客氣,誰叫她替他們這些下人多添了許多麻煩。



  「起來!」一個太監扯著她的頭髮、一個太監拉著她的手,力氣大得令她一陣尖叫。



  「別拉我的頭髮!很痛!」有必要這樣嗎?大家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都是臨時演員,到底為何對她這麼用力、毫不留情?這千羽真是不明白了。



  「慢著。」正當大家要拉她出府之際,禦風從臺上一躍而下,逼退許多對千羽拉扯的太監。



  「你……」千羽嚇了一大跳,連忙看了下四周,發現並沒有鋼絲。



  這演員不用吊鋼絲就有武功了,倒也省了一筆。



  不過,別跟她說她接下來還有戲份……



  「貝勒爺……」一旁的奴才、太監都嚇得後退了幾步。



  「風兒,你也看見了,這樣沒教養的女子絕對不能進府,否則只會成為王府的笑柄。」王爺的臉極為嚴謹,不亞於禦風。



  「非她不娶!」禦風始終也只吐出這四個字。其他姑娘」一貝勒爺的話,都暗自有了譜。



  貝勒爺一定非常喜歡這位姑娘,那她們繼續待在這,似乎只是瞎忙一場罷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演戲,千羽一定會愛上禦風的。



  她發覺眼前的男子雖然不認識自己,卻當著所有人的面違逆自己的父母,帥氣而憂鬱的臉龐流露出了堅決,堅決要娶自己。



  這……不知是幻境或真情,千羽感到自己的臉一下子脹紅了起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著……真是好奇怪的感覺。



  「你……」王爺被禦風給氣得瞼都綠了。



  「別跟兒子鬧僵了。」福晉輕拍著王爺的背,小聲提醒他有事好好說,別跟兒子鬧得太僵。



  大約過了一刻鐘之久,王爺面對兒子的強硬態度,有些軟化的跡象。「風兒,你聽我說,這女子真的不適合作你的正室,若你喜歡她,想要她,阿瑪也就認了,允許你收了她,但你的正室非得是個識大體、知進退的好女子不可。」



  知子莫若父,這禦風的脾氣可是吃軟不吃硬。眼看風兒下兩個月就要奉王命出征,作父親的實在想讓他在出征前先成親,若新媳婦能懷個一子半女的話,他也才能放下心頭上的大石。



  「哼!」禦風冷哼一聲,「我不像你,我的眼裡一次只能有一個人,若不要她,那明年再選。」千羽再度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王爺聽見這句話從兒子口中說出,也知道自己與兒子多年的心結所在,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風兒果然還在怨他,莫怪乎如此杵逆與剛烈了。



  「風兒,你聽阿瑪的話,阿瑪不是不讓你娶這個女子,只是希望你在上戰場前先有門正正當當的婚事,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兒。」王爺的語氣軟化了許多。



  「阿瑪是覺得我不會從戰場上回來了嗎?」禦風反問王爺,王爺一時語塞。



  這場戰事是無法避免的,他曾經偏激的想著,或者他不該從戰場回來,或者他該打輸……



  「你阿瑪不是這個意思,風兒,你誤會了。」福晉幫著王爺解釋。



  「這輪不到你說話,你不過也是阿瑪眾多女人中的可憐蟲罷了!」禦風絲毫不給王爺和福晉留情面,說完,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的轉身離去,留下現場的人面面相覷。



  「喂……」千羽看著禦風的背影,真有些被攪糊塗了。從剛剛到現在,千羽還注意到一件事,就是她找不到攝影機和工作道具,這……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真的是一場戲嗎?抑或是她在作夢?



   選秀會在貝勒離去後,進入了散場的階段,王爺頭疼得緊,命總管宣佈了選秀結果,便草草的送客。



  而千羽在一再提醒她要尿尿的情況下,被下女帶到了一間非常簡陋的茅房。



  「這是廁所是吧?」千羽指著非常破爛的茅廁門問道。



  說實在的,她已經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情形了。



  「姑娘不是要解手嗎?」小嵐對她笑了笑。



  「對呀,我要尿尿!裡面有衛生紙嗎?」說完,看著小蘭疑惑的眼神,她又補充道:「就是手紙。」



  「我有帶。」小嵐從身上取出手紙來。



  千羽接過小嵐給她的手紙,覺得紙質實在粗得不像話,不過算了,這裡的人都怪怪的。



  「你在外頭等我,我不認識路,剛剛你帶我來的路彎來彎去的,實在是太複雜了。」也不曉得劇組經費何時變多了,居然有本事租借到如此豪華又考究的場地。



  千羽叮嚀小嵐過後便進了茅廁,這不進去還好,一進去看見茅廁的擺設更令她目瞪口呆。



  想不到這宅子考究到連裡頭的茅廁都這麼「古典」,看不見馬桶就算了,整間茅廁裡只有一條水溝,她低頭一看,水溝裡是三個大水桶,前人上出來的東西都裝在水桶裡,人蹲著還怕不小心跌進屎坑裡去。



  「天啊!」她捏著鼻子,脫著難脫的旗服,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的衣服沾到茅廁的地板。



  就在她上完小號之後,一股作嘔的感覺湧上來……



  這個鳥地方她到底還得待多久啊?導演到底在哪裡?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方便完後,千羽被丫環領到大廳去了。



  大廳裡,王爺與福晉似乎已經等了她許久。



  「你是哪家的閨女?快報上名來。」王爺發話了。福晉聽他的語氣,顯然是對兒子投降了。



  「啊?哪家?」千羽覺得自己快受夠了,大家一樣都是人,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與這邊的人都無法溝通呢?



  「王爺問你話呢!」一旁的福晉瞧她呆了半晌,只好也跟著發話。



  「嗯,我叫蘇千羽,蘇州的蘇,千萬的千,羽毛的羽。」千羽眨著靈動的眼睛說道。



  「我問你是哪家王爺或爵爺之女,並非問你的閨名。」王爺頓感頭痛。



  「我……」這個演王爺的演員有必要這麼咄咄逼人嗎?千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我不是什麼王爺或爵爺之女。」



  王爺與福晉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裡約略有了個譜,風兒選了個來歷不明的姑娘。



  「你家鄉在何處?」一幅晉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將她從頭到尾端詳個仔細。她發覺這個女子除了舉止怪異、談吐不得體外,倒也長得眉清目秀。



  「我住在台中市。」在沒攝影機、沒導演,又不知身處何地的情況下,千羽覺得自己還是乖乖回答好了。



  「台中市在哪裡?」王爺皺著盾問。



  「在苗栗的下面,嘉義的上面。」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吧?這王爺演員也真誇張,臺灣就那麼一點大,他卻無法辨別位置方向。「那這裡到底是哪裡?」總可以輪到她問了吧。



  「自然是晏親王府。」福晉勉強回答。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沒有了,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們離婚後我就被丟到孤兒院去,成了棄兒,現在連他們的樣子都想不起來。」是許多年前的往事了,千羽回想至此,心裡也十分酸楚,不明白自己的父母為何如此殘忍。



  愛著的時候可以生個小孩;不愛了,小孩也就可以丟掉了……



  「是棵小野草啊!」福晉更是呆了,原想她雖非王公貴族之女,只要出身於正當人家,身家清白也就罷了;可現下這種身分,要了這個媳婦會有辱于晏親王府的門面。



  「你若非王爺之女,也非出身貴族,如何進得了選秀會場?」這點王爺倒是覺得疑惑,若為內部疏失,他非得嚴懲不可,否則如河消了他心頭那一口氣。皇上那還等著他回報與哪個王府聯姻的好消息呢,眼下這個媳婦,要他如何說得出口?



  「我不曉得,是一個公公帶我去排隊的,我不知道誰幫我報了名,並沒有人通知我。」千羽實在是委屈極了。



  現在被王爺一問,千羽仔細的回憶起事情的經過,這才覺察到事情真的很不對勁。她明明記得自己穿了導演選定的女主角的戲服,在古鏡面前站著,接著有人打了她,她撞上了古鏡……然後就變成了選秀的會場了……



  可是,她明明在服裝間的啊!這裡的人她一個也不認得,最有可能的解釋是,當她撞到鏡子後撞壞了腦子被送進醫院,而她現在正像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躺在病床上作夢呢!



  「啪」的一聲,她打了自己一巴掌。



  「唉喲!」居然痛得不得了,嚇得她魂魄快散了。



  難道這不是夢……



  「你做什麼?」福晉不知道她為何要掌摑自己,王爺的處分都還未下來呢。



  「來人!」王爺鐵青著臉喚來一個下人。「將蘇姑娘先安置在西廂房,等待完婚。」他就知道府內一定有人幫著這個小雜種進來,他待會非得把那個吃裡扒外的傢夥揪出來不可。



  「王爺——」福晉真不敢相信王爺的決定,就憑這小雜草的身分!



  「別說了,我已有決定。」王爺握著自己的隨身王佩,心裡有了個初步的計畫。



  這個來歷不明的媳婦可以進門,但絕對無法永遠留在他晏親王府。



  而千羽感到氣氛之詭異,實在也不敢多問什麼,便隨著下人出去了。



  完婚?!跟剛剛那酷得不得了的貝勒嗎?老天,她要昏了……



  在千羽出了大廳之後,王爺又召來了兩個下人,要他們打聽這蘇千羽的出身與來歷。



  事情彷佛就此暫時定案了……



   這西廂房是挺雅致的,但除了書桌、餐桌、睡床外,整個房間找不到一樣電器用品,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冰箱……可以說是什麼都沒有,夜裡還得點燈才看得見。雖然電視裡看過這種古裝劇情,但對於她這個現代人來說還真的無法接受。



  在這種鬼地方住了兩天,沒有電器用品,算了;兩天才洗一次澡,算了;她老在宅子裡迷路,算了;可讓她最最無法忍受的是上廁所!



  這古人上廁所一點衛生都沒有,手紙也粗得快把她的屁股給刮傷了,害她在這裡不敢多吃,也不敢多喝,就怕想上廁所。



  想到這,她就一陣頭疼,似乎便秘兩天了吧?老覺得自己的肚子隱隱作痛。到底何時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啊?她還好多事沒做呢!



  一陣敲門聲響起,千羽知道又到了吃飯時間,香香肯定為她送飯來了。



  香香是這裡唯一會跟她說話的下人,其他下人和公公老繃著個臉,問一句回一句的,對她必恭必敬得連看都不敢看她。



  「香香,你來啦!」千羽撫著自己的肚子說著。



  「姑娘餓嗎?」香香真的為她帶飯來了。



  「香香,現在到底是什麼時間了?你們這裡跟我那裡不太一樣。」千羽好奇的問了近兩日來的疑惑。「我實在不能一直待在這,這個地方跟我從小生長的地方完全都不一樣。」



  「姑娘是問我現在是什麼時辰嗎?」香香有時聽不太懂千羽的語言。嚴格說來,雖然這位即將嫁進王府的小主子娘一點架子也沒有,但她的氣質與談吐與眾不同到成為晏親王府上下談論的話題了。



  「不是什麼時辰,就算你告我你們現在的時辰,我還是搞不清楚現在是幾點,我想問的是,你們這是清朝嗎?」這是她這兩日來觀察後所做的推測。



  她老覺得自己似乎跌進了時空黑洞,回到過去,到了她完全不認識的地方,與陌生的人發生了一連串奇怪的事。



  果真如此,她就非得找出回去的方法。



  「現下是清朝雍正爺的天下啊!姑娘怎麼問如此奇怪的問題呢?」雖然香香書讀得不多,但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是嗎?難怪這裡的人說話都怪怪的。」雖然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但證實之後千羽更加惶恐了。



  那怎麼辦?她該怎麼回去?



  「是啊!姑娘怎麼了?」香香見到千羽受驚訝的臉龐,不知是否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不行啦,我不是你們朝代的人,我是西元二OO六年的人,我不能留在這的,我非得回去不可……」千羽站起身不斷的踱步,且喃喃自語著。



  「姑娘?」香香瞧她急躁的模樣,真是疑惑極了。



  「我要回去,還是我先出去看看,搞不好我走出王府大門後,就變成西元二00六年啦,搞不好只有這王府內還在清朝……你說是吧?」像在跟香香講話,又像在自言自語,千羽揮不去心中的恐懼感。



  「什麼西元二00六年?什麼王府內、王府外的?」香香聽不懂。



  「意思就是我非得出去不可!」千羽一溜煙的跑出去,在推開門的那一刹那,那個禦風貝勒的帥氣臉龐在她腦海停留了一會兒,但只一會兒,又被拋到腦後了。



  她現在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其他的什麼人、事、物都不重要了,雖然內心會有點小希望能在見他一面啦,但算了……



  「姑娘,蘇姑娘!」香香的呼喚在她身後響著,但顯然她聽不見了。



   幸虧前些天迷了路,走過大門口,否則在無人帶領下,她還真找不到出去的路。眼見大門在望,只消用力一推就可出去外頭看個究竟了。



  「快出去,出去了就別回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使她伸出去的一隻手停在半空中,像錄影機定格似的不敢輕舉妄動。



  「哪位啊?」千羽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敢回頭。



  「快出去啊!」禦風遠遠的就看見她躡手躡腳的舉動,只是現在才跳出來出聲。



  他心裡其實是有些希望她出去的,因為這個姑娘除了選秀那天能讓他拿來氣氣自己的阿瑪外,他實在也想不出她有別的用途。



  是否真同她成親,他還得好好想想,畢竟上了戰場不一定回得來,要人家作寡婦也不妥。



  「你……」千羽放下了手,緩緩的轉過身,發覺剛剛腦海中想的禦風貝勒居然就站在自己的後頭,英挺的樣子依舊,臉上冷冽的神情也依舊。



  「你不想成婚就快出去,但記著我的話,有膽子出去,就要有膽子活下去,千萬別被阿瑪找著了你!」說完,又一陣風似的離去。



  千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兩隻腳現下有千斤重,連動也動不了。



  貝勒的一席話似乎在警告她什麼,那她哪有膽子走?



  不知何時,她又默默的退回自己的西廂房去了。



  回房後,千羽想到連續劇演的選秀完後的劇情,不就是成婚嗎?



  剛剛貝勒確實也有提及,可惜她與貝勒生長的時空不同,她如果生長於清朝,貝勒如此好樣貌、好條件,她是會嫁他的;可現在,她明明跟他是不同朝代的人啊,怎麼樣都還是得離開這……



  香香瞧她又回來了,心上的一顆石頭終於放了下來,她剛還真怕千羽就此跑了出去連累了她。



  不過她心裡又忍不住揣測,千羽說要離開應該只是嘴上說說罷了,畢竟她的際遇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又怎會真走呢?



  「姑娘,下次別這般嚇人了,你剛跑得那麼急,奴婢在後頭還真的追不上呢!」想起剛才,香香還是有所疑惑,明明大家都穿了高鞋子,為何蘇姑娘跑起步來如此神速?



  「你剛迫在我後頭啊?」這千羽倒是沒察覺。



  「姑娘,別說這個了,你應該口渴了吧?我為你沏壺茶來好嗎?」香香貼心的說道。



  「嗯,也好,但別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我千羽就好了。」千羽滿不習慣姑娘這個稱呼的,直來直往的叫名字不好嗎?



  「是,千羽姑娘。」香香說完話便出去了,留下千羽在原地搖頭歎氣。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香香不但為千羽準備了一壺茶、一些糕點,還帶來兩個裁縫師幫她量尺寸,準備縫製大婚的衣服。



  「千羽姑娘,福晉吩咐要你量制大婚的衣服呢!」



  「是嗎?」千羽有些愣住了,她想也想不到事情來得如此突然,簡直就是趕鴨子上架。於是在裁縫師為她量身完後,她偷偷問香香,「後門在哪?」



  香香不疑有他,便據實回報。



  而千羽弄清楚後門的位置後,心裡盤算著夜晚要進行第二次逃亡的行動。



  剛剛一定是自己太大意了,哪有人像她一樣傻呼呼的選在大白天從大門出走,這種逃亡的事一定要在夜晚從後門的啦!



  所以剛剛的饃事不算,重新來過。



   是夜,千羽選在古人所謂的「子時」,悄悄的從自己的房門口踏了出去,穿過小弄堂來到後院。



  糟!怎麼好似有人聲?



  她倚著後院的圍牆,發覺果然有個男人跳上跳下的拿著劍揮來揮去,她來不及看清楚那人的樣貌,那人便從這棵樹下跳至那棵樹上,一把看似沈重的劍他輕易的握在手上,揮起劍來輕鬆自若,將樹葉打得落了一地,但卻又不見樹枝掉落,實在是太厲害了!



  千羽看得目不轉睛。這種武打場景她是見過的,不過她見過的演員身上都綁了鋼絲,地上鋪了三層的地墊,以策安全,不像這位跳上跳下的大哥,渾身上下的好武功。



  她看了一會兒,那男人練武練得正起勁,她借著月光,終於看清楚他的樣貌。



  原來,又是禦風貝勒。她大罵自己笨,早該想到是他,這晏親王府上下誰有這閒情晚上在後院練功啊?



  這禦風貝勒在千羽的心裡可又留了個好印象。



  只不過她搖搖頭甩掉那些不該想的事,想就此打道回房,等晚一點再做打算,未料她的行蹤卻被禦風給發現了。



  禦風輕輕一躍,便來到了她的前頭,手上拿著的劍剛好指著她。



  「你……」第一次被個男人拿劍指著,千羽並不害怕,只是滿臉不服氣的瞪著他。



  收回剛剛的好印象,這個貝勒實在有些霸氣。



  「原來是你。為何躲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我練功?」禦風知道府中有許多丫環、下女因為愛慕他,而在夜晚偷看他練功,但他於三個月前禁止並遣退一個不聽話的下女之後,就沒人膽敢犯這樣的錯誤了。



  畢竟練武時間,他不想受外界打擾。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你……你這後院又沒有圍起來……」雖然不怕他,可不知怎麼回事,千羽對著他說話就是容易緊張和結巴。



  難道是因為他那對盯著她瞧的深邃眸子嗎?



  「難道你……」貝勒瞧瞧她,又瞧瞧不遠處的後門口。「難道你又想逃跑?」



  他記得自己白天給過她機會走了呀,幹嘛白天不走,晚上又搞這齣戲?



  「你夠了吧!我知道你武功好,但也不用拿劍指著我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千羽實在受不了一把劍一直頂在她肩膀上,挺沈的。



  「你這人小聲音大的弱女子……」禦風收回了自己的劍,一張臉貼近她,千羽頓覺壓迫感比那把劍還重。



  她與他只有三指不到的距離,千羽一時之間有些頭暈眼花、呼吸困難。



  「幹嘛?」她強作鎮定的問道。



  氣勢氣勢,她得端出氣勢來。



  「你白天不走的原因,難道是因為我嗎?」除了他額娘外,禦風第一次這麼貼近一個女子,他清楚的嗅到來自她身子的體香味,居然令他有些陶醉了。



  「才……才不是……」千羽滿口否認這討厭的霸道鬼說的話。



  「哦?」禦風一個微笑,扯動了嘴角。千羽看得都呆了,她想不到這張一向冷冽的臉,原來也有笑容。



  「你……幹嘛笑……」雖然他笑起來是挺好看的,但千羽還是不喜歡被他嘲笑的感覺。



  「有意思。」大家都怕他,但這小姑娘顯然是不怕,莫怪乎在選秀當場,他為她這大咧咧的模樣給吸引了,而選了她。



  原來,她除了是惹阿瑪生氣的工具外,體內還藏有令他能會心一笑的特質啊!



  「不要笑!不准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早上沒離開的確是因為他,但是因為怕了他才對,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喜歡他。



  這個貝勒完全都搞錯了!



  「你又知道我想什麼?」他瞧千羽如此緊張的模樣,臉上笑容不減反增。



  不知自己怎麼了,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逗弄她。



  「你想想嘛,我白天不走是因為被你發現了走不了,否則我幹嘛又選在晚上走啊?才不是喜歡你!」這最後一句說得尤其大聲。



  「我有說你喜歡我嗎?」禦風的笑意加深。「我剛只說是因為我,沒說你喜歡我啊,你何必不打自招呢?」



  「你你你……」千羽著實想不到這貝勒的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原本還以為他只會放冷箭傷人呢。



  「我什麼……」禦風笑臉迎人的樣子,看在千羽的眼裡更是討厭。



  「你聽著,我蘇千羽是不會嫁給你的,你別仗著自己武功好、樣貌好、家世好就得意!」千羽被逼急了,說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來。



  「謝謝稱讚。」禦風想到早時對父親說過的話,現在不經思索的說出:「非你不娶。」



  千羽脹紅了臉,感覺自己全身的體溫都升高了,心跳快得不得了,呼吸急促到令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所以你得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禦風。」禦風一臉的自信。



  「我管你叫什麼,我跟你是不一樣的人,我非走不可!」千羽多少感受到他的氣勢,令她有些無法招架。



  「這個你放心,不管你是外面的野花還是野草,我想要的東西是沒有人能阻止的,包括我阿瑪。」這點禦風倒是很得意。早上還在考慮她嫁了他之後會成寡婦的事,現已被他完全拋在腦後。



  「不是的,你不懂,我說的不是這種不一樣。」千羽知道自己的解釋禦風一定不懂,禦風只是以為他們兩人的身分、地位懸殊罷了。



  「我不管你和我有哪裡不一樣,總之,非你不娶!」禦風肯定的說。



  「哼,胡說八道!不跟你說了,我回房!」她故做生氣的離開這個小後院,手腳發抖的走著,故意不看禦風、不聽禦風、不想禦風。



  可不知怎地,腦海盡是他剛剛戲謔的臉龐與話語,她想忽略都不行。



  這可怎麼辦?



  禦風看著她的背影就像看著一件什麼寶物一樣,第一次,他第一次說出「非她不娶」的字句不是為了氣自己的阿瑪。



  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他的笑容隨著千羽的離去消失了。他曾經以為為了懲罰阿瑪,他可以不對任何女子心動;但對於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蘇千羽,他發覺自己居然有股想要她的衝動,這……



  「蘇千羽是吧……」他默默念著她的名字,閉上眼睛努力思索著自己該如何做,才不會失了原本訂定的方向。



  大婚啊!物件是她的話,或許他可以考慮……但婚後絕對不能懷下孩子!



  這是他對自己唯一的妥協了,不知額娘在天之靈能不能瞭解他……



  他的記憶回到了額娘死前的那一幕——



  「娘……娘……你不要丟下孩兒!」



  晏親王府內聲聲淒厲的呼喊,站了一屋子的僕人沒一個敢答腔。王爺大妾小妾不斷娶進府,福晉的地位是沒變,但氣勢早已薄弱,憂鬱成疾。



  「孩子,這一方古鏡,娘捨不得丟,這是當初我額娘給我的陪嫁,伴隨著我這孤絕的一生。你要記住,好好替我保存下去,好嗎?」福晉淒涼的笑了,這笑中若還帶有一絲不舍,除了這方古鏡之外,也就剩她這唯一的孩子了。



  「娘,你不會死,你不會離開孩兒的!」貝勒撫著親娘的臉頰,這偌大的晏親王府,再也不會有和他這般親的人了……



  「孩子,好好活下去,記住……這古鏡會代替我看著你的……咳……」



  「娘!」他哭了,這麼久以來他都沒哭過,這並不代表他不傷心,而是他心裡就只有恨!這恨讓他在額娘辭世這天著實痛哭了一場,在這之後,他一滴淚也沒再流過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3:37

第三章



是夜,經過了昨夜的折騰,她該是放棄逃跑的念頭了吧?



  禦風不曉得自己到底希望怎樣,想要新娘子自個兒逃跑,卻又每每破壞了她的好事,見著她屢屢因為失敗而惱怒,心裡便有股笑意油然而生。



  笑意?好久沒這種感覺了,怎麼樣去笑,他不早就忘了嗎?



   千羽一個人待在房裡,想到昨夜的愚蠢,她還是忍不住想破口大駡,「那該死的什麼貝勒,要結婚關她什麼事,大家好聚好散不就得了,廣大的中國大陸要找個老婆能有多難,何必為難一個小女子呢?」



  打定了主意,不管再怎樣辛苦,她都必須出去,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來到這裡的……



  千羽放棄了後門這條路,她想了一下,連續劇中那些想出宮門的格格們,好像多多少少會一些爬牆的本領……還好她劇場待久了,爬上爬下這一點她還行,以往的懼高症,早就被架設燈光用的絲瓜棚給磨得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還是得找個梯子,又不是特技演員,淩空飛起這種功夫太高深了,不適合我練習。」千羽喃喃自語的到處找梯子,還真的被她發現柴房裡面有一個破舊的木梯。



  有總比沒有好。



  她喘籲籲的搬動梯子來到圍牆邊,這種勞動工作還真是需要吃飽了才能做,她聽到自己的肚子不斷的發出哀嗚,除了腰帶勒緊一點,現在是不能走回頭路了。



  架好了梯子,千羽輕輕搖晃了一下,梯子也跟著她搖晃了很大一下。「別鬧了,兄弟!」她小聲的安撫著手邊的梯子,絲毫沒有汪意旁邊有沒有人經過。



  禦風就這樣倚在門邊,黑暗裡,站在明顯處的千羽當然是看不到他,但千羽的一舉一動他可是盡收眼底。



  真是個笨女人……



  禦風發現自己對於他意料中的事竟有些悶悶不樂,她還是想要逃跑,縱使昨晚失敗了,她卻一點都沒放棄。



  「我等等會儘量快一點,你不會痛苦太久的;而且我的體重也才四十二公斤,你應該還負擔得起吧?」千羽笑笑的跟木梯打商量,但手邊的動作卻是未等人家同意就強行爬了上去。



  千羽試圖讓自己動作快一點,她一口氣爬到了圍牆上,正打算松一口氣,眼前卻突然飛來一隻小麻雀,嚇得她立刻鬆手——



  「啊……」她雙手遮住了眼睛,什麼都不敢看,只能靜靜的等待著地的一刻。



  禦風快速的移到她的身邊、牢牢的接住了她,將她抱了個滿懷,但過了許久都不見千羽把手移開她的眼睛。



  「敢情你認為自己會飛?」他瞅著懷裡的人兒,她看起來受到很大的驚嚇。



  「有……有小……有小鳥……」千羽顫抖著說話。原以為自己一定會大力的墜到地上,這讓她忍不住全身癱軟無力。



  「一隻鳥兒便可把你嚇成這樣,你居然有膽子從王府偷跑?!」這可真是奇了,他還以為這女孩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什麼偷跑?我哪有偷跑?我不過想家了嘛,要成親也得爹娘應准啊!」千羽不服氣的頂回去。要不是她現在沒力,早把這個抱著她不放的男人給推開了。



  貝勒深深的凝視她的雙眼,「爹娘,你有嗎?若有的話,不會選秀至今仍然留在府中,讓為夫我想上門提親都求助無門。」



  也是,要不是這女孩來歷不明,她也不可能到現在還留在王府裡待嫁,畢竟哪家閨女不是從娘家出閣。所以到現在王爺不斷的以她不知是何家閨女為由,要貝勒另擇一門親事。可貝勒就是不肯……



  「什麼為夫啊,別亂攀關係!」千羽稍稍恢復了力氣,便開始使勁的推開他的懷抱。



  「剛才不是有人說想回家讓爹娘應准這門親事,既然她就這麼想嫁了,我豈能不如她的意,現在就讓她習慣我這個丈夫。」禦風收緊了臂膀,牢牢的圈住她,一股屬於男性的氣息也環繞著千羽,讓她有點暈眩的感覺。



  「我——」千羽無話好說,想辯解又不如他厲害。



  禦風對於懷裡的女孩雖感疑惑,但她此時此刻是在自己的懷裡沒錯,真實又讓人感到安心。



  「上回你說你的名字是?」他開始不這麼排斥這個選秀選出來的女孩,對於留一個後這件事,他還要再重新評估一下。



  「蘇千羽。你有健忘症嗎,同樣的問題一直問。」千羽不知著了什麼魔,好想要這男人再把自己抱緊一點,她對於自己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感到害羞,兩朵紅雲就這麼在臉上暈開。



  禦風輕輕的把她放了下來,千羽反倒有股失落感,淡淡的又開不了口。



  當千羽的臉頰出現了一抹紅潮,禦風便怕自己克制不住欲望,所以他急忙把千羽放下,以免自己會一時衝動。畢竟他現在都二十八歲了,多了這點欲望才叫正常,不是嗎?更何況千羽剛才在他懷裡這麼推啊擠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從何而來?為何連晏親王都查不到你的身世?」禦風背過去不再看她,怕自己又想抱住她。



  千羽看他態度大轉變,一股無名火就這樣冒了上來,她也老大不客氣了起來。



  「連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想要娶我,你會不會太隨便了一點?好吧,我再說一次,我來自台中市,記得大年初二要帶我回娘家。」話一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千羽回到房裡,她逃跑了兩次都不成功,還在那個什麼禦風貝勒面前丟盡了顏面,這下真的饃死了!



  「這個貝勒這麼跩,這麼把人瞧扁……難道我就真的要一直留在這裡嗎?可是,要是真的被我給逃出去了,我現在待的地方可是清朝耶,那個專門出產僵屍的時代……出去之後,我能去哪裡啊?」千羽時而咬咬嘴唇、時而敲敲自己的腦袋,這時候倒真的恨自己的腦袋瓜子不中用了。



  她躺在床上,伸手可及的地方是床的布幕,這樣子的床,還得叫它「榻子」,作夢都沒這麼真實吧?



  「算了,就跟他成親吧!反正人在古代,出去了也沒地方可去,且就算成了親,回到現代去也不算犯重婚罪吧?況且,結了婚也可以逃跑啊,這貝勒的老婆不見了,丟臉的又不是我……」千羽望著桌上搖曳的燭光,她沒想過要這麼早嫁,這下紅紅的燭火真的在案頭了,卻沒有一絲當新娘的喜悅。



  禦風跟隨著千羽回到房前,從窗口探頭進去,千羽時而挑眉、時而懊惱,又隨即豁然開朗的模樣,真的讓他驚訝於她的表情是如此的豐富多變。可是當他聽到了千羽結了婚之後還想要逃跑之時,他便忍不住的撞開了房門。



  「你做什麼?」千羽嚇得連忙坐了起來。這房門也太不牢靠了吧,輕輕一撞就開了!



  「你剛剛說,成了親之後你還是要走?」禦風冷著臉詢問,像是數道冷箭直射過來,點住了千羽的袕道似的,千羽頓時啞口無言。



  「喔——你偷聽!」她憤怒的指控。她最恨偷聽人家談話的小人了,自言自語也不許聽!



  「回答我。」禦風咬著牙再問一次,沒有答案誓不甘休的模樣好嚇人。



  「我能走去哪裡啊?這裡我人生地不熟的,身上的新臺幣又都不能用,你認為走得掉嗎?」千羽生氣的大吼,難道想偷跑的念頭連幻想一下都不行嗎?



  「說你不會走,快說!」禦風捏著她的手,捏得太用力了,卻一點都沒發覺。



  千羽感到疼了,她一把推開禦風,「我不會走啦!更何況你長得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現在又沒有男朋友,有這麼一個帥老公拿來炫耀也不錯。」



  「男朋友為何?」禦風不死心的把她拉回來。什麼男朋友、什麼帥老公?她到底來自於哪一個番邦之地?



  千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男朋友就是意中人啦!這你都不懂,怎麼跟我娘家的人相處啊?」



  「我沒有必要懂。」禦風又恢復了冷漠,那種拒人於千裏的感覺。知道她現在沒有意中人,他莫名的松了口氣。



  不過現在他反倒急於想離開這個房間了。他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明明希望新娘逃婚的,卻又對她一次又一次想逃跑的念頭感到憤怒。不知道她來自于哪裡,連生活用語都和自己相差甚遠,這樣一個謎樣的女人,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選了一個燙手山芋……



  「你要走了嗎?」千羽在他身後詢問,口氣像極了等愛的小媳婦,一種惹人憐惜的感覺。



  「嗯。」禦風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繡錢袋,裡面沈沈的裝滿了銀子。「雖然你在這裡用不到,但我還是留給你一些,你自己收好來。那個新臺幣,我想也是你的家鄉用語吧。」



  千羽接過那個錢袋,覺得自己好像被金屋藏嬌的女人,男人離去時她會依依不捨,然後男人拿一堆錢來堵她的思念……



  她想把錢丟還給他!但轉念一想,她的確是需要這些錢的,就算要離開也需要一點旅費,不是嗎?



  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跟一堆古物相處在一起的,但她可是紮紮實實的現代人呢,長這麼大唯一接觸過的古物也不過就是那天跟古董店老闆僵持不下的那面古鏡罷了。



  「早知道就不跟那個老闆擡杠了,搞得我現在活在古物的惡夢裡。」千羽想起當日老闆死不降價的樣子,心裡仍是老大不痛快。



  咦,古鏡!她記得撞上了那面古鏡之後,就來到了這裡,難道是……



   禦風出了千羽的房間之後,便收到王爺急於見他的消息,雖然很不想見到他,但他還是去了。



  關上了房門,王爺遣退了所有人,似乎有意與他單獨談談。



  「有事?」禦風站在離門口三步之遙的地方,也不打算再往前走去。



  「你就打算站這麼這跟我談話?」王爺看他的舉動也蹙起了眉頭。



  「我不覺得有近一步的必要。」禦風也倔得很,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就一定要這個樣子對我說話?」王爺前進了一步,試圖拉近這段距離。但禦風卻退了一步,離門邊更近了些。



  「如果你是想舊事重提,我看我們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他轉過身就想離開書房。關於額娘的事,他說什麼都不會原諒他,就算再過多少年,結果都是一樣。



  「如果是關於那位姑娘呢?你會願意留下來和我談談吧!」王爺有十足的把握他會留下來,從選秀大典那天,他就看出了兒子對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孩感覺很不一般。



  果然,禦風轉過身子,目光停駐在王爺身上,算是願意聽下去。



  「她恐怕不是什麼王公大臣之女,甚至是個冒牌貨也不一定。那天的選秀名單我核實過了,上面的的確確沒有蘇千羽這個人,她的身分可疑,我們不得不提防。」王爺一口氣說完,不容打岔的意圖十分明顯。



  「我知道。」蘇千羽的身分他早就知道有問題了,這不用王爺親自調查他也知道。



  「你知道還留她下來?」王爺對於他此等行為大感不解,皇族的婚禮豈容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姑娘來破壞?



  「我說過了,非她不娶。」禦風再度重申當日的話語,沒有絲毫猶疑,一樣是這麼的果決。



  「你!」



  「沒其它的事,孩兒先告退了。」不想多說一個字,禦風快速的離開了王爺的書房,留下一個氣急敗壞的老人。



  「王爺何必動怒呢?」一直在內房的福晉徐徐的走了出來,剛才的一切她都聽到了,美豔妖嬈的她一向不知道隱私為何物。



  「你怎麼會在裡面?」王爺的臉頓時變得嚴肅,她居然不把他的話聽進去,還躲在內房裡偷聽!



  福晉頓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冷靜,換上一張盈盈笑臉。「那人家剛剛就來找你了,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誰知道你突然遣退下人,我在裡面也間得慌啊!」



  她用手搓柔著王爺的胸膛,想用這樣蒙混過關。



  王爺的怒氣也不過一下子,畢竟愛妻都這樣低聲下氣了,也不好再板著臉孔。



  「下次可不許了,知道嗎?」他捏了捏她的粉頰,滿是寵溺之意。



  「嗯。」福晉倒也柔順的點頭。這些年來要留在王爺身邊,還能攀上福晉的位置,不懂點進退道理是不行的。



  「王爺,臣妾知道你為了貝勒之事煩心,其實你何必這麼心煩呢?」福晉一向詭計多端,她揚起了笑臉,就代表她有好主意了。



  「有什麼就說來聽聽吧。」王爺摟住了懷裡的佳人。要她扮演好一個好額娘的角色是困難了點,但是說到讓自己開心,這她可就有過人之處了。



  福晉嬌笑了一會兒,這才獻出了計謀。



  沒多久,王府內傳出新娘大婚前逃跑的消息,整座王府頓時一片混亂,但王爺的嘴角卻藏不住笑意,看來他真的很不喜歡這位即將過門的媳婦。



   「啊——」小翠一早端洗臉盆進去千羽房內,想喚她起床梳洗,卻發現房裡空無一人,衣櫃裡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而千羽姑娘人也不見了。



  王府內丟了人,怎麼都沒人發現?



  禦風貝勒聞訊進了房內。沒想到她真的逃跑了!昨夜還答應他不走的,難道只是騙騙他?



  禦風握緊拳頭、不發一語的樣子,嚇壞了一旁的婢女,她們全縮在角落裡,傻傻的望著隨後進門的王爺與福音。



  「風兒,這是怎麼一回事?新娘子居然跑了!」王爺挽著福音氣急敗壞的質問禦風,臉上卻掩不住嘲弄之意。



  「唉唷,也許是她明白了,她根本配不上我們晏親王府,所以一時感到羞愧……走人了唄!」福晉想圓場,可是說出的話倒也句句刺耳。



  禦風實在想不透,難道是因為他給了她一袋銀子,所以她揣著那些盤纏,便頭也不回了嗎?



  他受不了這樣的不告而別,怎麼樣都要問個明白。



  「風兒,你上哪去?」王爺望著禦風奪門而出的背影,與福晉相視而笑。



  王爺趕走了婢女,就他與福晉二人待在房裡。「趕明兒個,把房裡這些東西全換掉,免得被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孩子給弄汙了我王爺府的西廂房。」



  「王爺,你看禦風會不會找到她?」福晉對於如此輕易的丟掉她,感到相當不放心。



  「放心,我派出去的人能不把事情給辦好嗎?如果這點小事都不成,那我不就白養了他們這群廢物了。」就怕她是哪派來的間諜,若留在王府終究是個禍患。



  「王爺把她送到哪了?」福晉雖然獻出了計謀,但對於同樣是女人,孤身一人在外還是會感到憐憫,她想她就是沒辦法壤到骨子裡。



  王爺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是怕風兒很快找到她嗎?放心,這會兒那丫頭還在府裡,夜裡我再派人把她給丟出去,你也知道黑漆漆的辦起事來方便些。」



  「王爺英明!」福晉獻媚的笑了。她當然知道夜裡方便多了,因為由側房升上福晉這個位置,就是靠這無數個漫漫長夜,她才能偷得王爺的心。



  「走吧,出去走走,近來朝中無事,有時間多陪陪你。」王爺擁著福晉離開,留下一室的雜亂。



   禦風一路追到城西十裡處,始終不見千羽的蹤影。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了,不然以一個姑娘家,怎麼能走這麼遠的路?還是……有人接應她?



  這兩天觀察下來,她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逃出王府的,若不是有人相助,她應該會在哪個角落裡摔得鼻青臉腫,可是這人是誰呢?



  夜漸漸深了,禦風找了一天都沒有結果,他黯然的回到王府。一路上還不斷的說服自己,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新娘子跑了,他又非千羽不娶,這下可名正言順不用娶妻了。可是,心裡還是悶著一口氣,壓得他說不出話來。



  夜裡,禦風回到府邸,一天的疲累縛滿了他的身心,他步履沈重的想走回房間,卻發現樹叢那邊有人經過,且他們談話的聲音還不小。



  「我說王爺也太狠了吧,不滿意那個丫頭可以請她走人啊,犯不著大半夜的把一個姑娘家丟到荒郊野外去,這麼缺德的事情還要我們替他做。」兩個士兵互相柔著肩膀,扛著一個人跑這麼遠,是有點酸痛。



  「那可不。」另一個士兵忍不住點頭附和。



  「城東那邊有座破廟不知道她發現了沒,希望她不要一個人窩在路邊傻等,夜深露重可是會生重病的。」人丟是丟掉了,但還是會替她擔心。



  「唉,想想我們吧,要是貝勒爺知道了是咱們幹的,那腦袋還保得住嗎?」另一個土兵想到就頭皮發麻,音量也忍不住收小了。



  「別想了,挺嚇人的!」



  兩人越走越遠,就這樣隱沒在夜色裡。



  禦風從草叢邊走了出來,剛剛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十分清楚,臉上的表情也收緊了些,他沒有想到阿瑪居然會幹出這種事!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啦,他從沒認為阿瑪是個正人君子。



  照他們所說的,禦風一路往城東追去。白天是太大意了,心想城西熱鬧些,一個姑娘家斷不可能選擇城東那樣的僻靜小路;但他沒料到,要無聲無息的弄走一個人,怎麼可能往鬧市走去!



  禦風越找心就越慌,這一路野草高過人,四周全是蟲嗚唧唧,還不時有狼叫聲出現,要是千羽真的被丟在這,她一個人怎能不害怕?



  一想到這裡,他憤怒的舉起劍往野草砍去——



  「啊,有鬼——有鬼——」千羽捂著耳朵,不停的顫抖,嘴裡喃喃自語的,看起來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是我,不是鬼。」禦風發現她縮成一團,全身看起來髒兮兮的,便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是你!你終於來了……」千羽一下子就環住他的頸,像只無尾熊一樣的攀了上去,看樣子是不打算放手了。



  禦風緊緊的抱著她,替她抹去臉上的髒汙,這是他第二次這樣抱著她了。為什麼每一次當她落入他懷裡時,總是這般狼狽?



  「回家了,好嗎?」過了好一會兒,當禦風平撫了她的情緒,他才輕聲的向千羽提該回家了。



  「那不是我的家,哪有人在家裡會莫名其妙被丟出去的!」千羽不悅的嘟起嘴巴,這樣的經歷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可你還是要嫁給我,我們還是會住在那邊。」禦風放下了千羽,讓她爬到自己的背上。



  「又住不久。」千羽心想著反正就要回現代去,雖然住在那奇怪的婆家也不過是暫時的,但她還是不喜歡一睡醒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感覺。



  禦風愣了一下,隨即了然於心。「是啊,以後我們也可以搬出來,有自己的貝勒府,這樣也挺好。」



  千羽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很窩心,就好像有個人把你算進了他的未來計畫之中,這是她在二OO六年的現代所不曾有過的感受。



  「你帶我回去,你爹會不開心的。」千羽想起被人綁出來時不斷的掙紮,那綁她的人還說,要怪只能怪她不得王爺的緣,沒那個福分當上福晉。所以,她猜想那個王爺一定很討厭她。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禦風把千羽背著,一邊走一邊講。



  「嗯。」千羽伏在他的背上,仿佛聽得到他的心跳聲。



  「自小我眼裡的阿瑪就是一個用情不專的壞人,對我額娘百般呼呼喝喝……」



  「那你兄弟不就很多才對?」一個用情不專的人,再加上身在這樣的年代,不就子孫滿堂。



  「錯了,也許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吧,阿瑪只有我這麼一個子息,他身邊的眾多女人一個都沒能懷上他的後代,這也是我娘為什麼這麼不受寵卻還是穩坐福晉的位置之因。」禦風的嘴角懸著一抹苦笑,但因背對著千羽,所以千羽也沒發現。



  「喔,原來你跟我一樣,就一個人。可你就好了,至少知道爹娘是誰,我呢,這個『姓』都不知道是不是個幌子。」千羽想起小時候一直待著的孤兒院,真有點想他們了。



  「額娘因為長久以來得不到阿瑪的關愛,鬱鬱寡歡終至香消玉殞。額娘死後,我倒寧願我沒有阿瑪,起碼我可以不用這麼樣去恨一個人。」禦風從沒對誰說出這樣的話,這麼樣剖自心情倒還是頭一遭。



  千羽伸手想摸摸他的眉際,雖然看不見正面,但他現在肯定皺著眉頭吧!



  禦風突然全身一震,也許是夜深導致千羽的手心非常冰冷,但他一向不習慣人家靠近他的,今天卻有股衝動想握住她冰冷的手。



  「你不必害怕阿瑪喜不喜歡你,因為你是經由選秀大典選出來的,他要反悔也不成,所以也只能暗著來。我們就這樣回去,他也不敢當著我們的面說些什麼,我都不在乎他開不開心了,難道你在乎嗎?」禦風眼看王府在望,就算擔心千羽會不習慣,還是得進去。



  如果現在不回去,那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知道了。」千羽乖巧的點點頭。



  看看天色已是黎明了,禦風輕使巧勁,一把將千羽帶進了王府。一進到西廂房內,房裡整齊得像是沒人住過似的,之前的雜亂已不復見。



  「你在這裡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會怕……」千羽訥訥的說道。提出這樣的要求,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



  「他們不知道你回來了,所以今晚是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禦風小心的安撫,要她安下心來。



  他知道,今晚如果留在這裡,那將是兩個人的無眠夜,所以倒不如讓他一個人失眠就好。他就在西廂房外守著她,沒人敢再來叨擾的。



  「明天你會來嗎?」千羽失望的表情寫滿在臉上,但她仍舊不死心的詢問。



  「會。」



  千羽安心的躺下了。雖然已是黎明,但此刻的她真的好困喔,從沒試過熬夜的人,現在終於知道她是不適合熬夜的。



  禦風望著她熟睡的臉龐,其實不太明瞭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女孩而違背了自己不娶的心願。他是愛她的嗎?因為不曾擁有過愛情,他沒有辦法判斷是否對她心動了,他只知道,那心裡有時一揪一揪的痛楚,每每是跟她有關聯時才產生的。



  不然,自額娘走後,他該是心如止水才對。



  西廂房外靜得很,旭日東昇,都過了辰時這裡還是沒人經過,直到接近午時,貝勒才喚人過來為千羽準備梳洗。



  「千羽姑娘她不是走了嗎?」婢女們避重就輕,怎麼也不敢說出逃跑的字眼。



  「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是誤傳罷了。」貝勒交代一下便往王爺書房走去,留下一堆面面相顱的婢女們。過了好半晌,她們才想起貝勒爺交代的事,快快準備去。



  「你說貝勒爺說的是真的嗎?」圓圓端起洗臉盆,要進房前仍有些猶豫。



  「當然是真的啦!你為什麼不進去?」香香好奇的望著圓圓停住的步伐,不懂洗臉盆這麼重,她為啥一直捧著不進去。



  「要是千羽姑娘是出去散散心,那就代表她心情不好,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現在進去不是很慘?」圓圓只要想起主子們心情不好的狀態,她就不想進去當受氣包。



  「不會啦!千羽姑娘人很好相處的,除了常說讓人聽不懂的話之外,其它都很好啊。」香香笑笑的端過洗臉盆,一腳推開房門就這麼進去了。



  千羽其實早就起床了,她笑嘻嘻的等那兩個傻丫頭進來。要說人閒話也不小聲一點,難道她看起來真的這麼難相處?



   書房內



  「有事嗎?」王爺從擺滿了文件的案頭前,瞥見了從不主動來找自己的兒子,心裡自然感到驚訝。



  「婚事。」禦風和阿瑪說話向來簡捷,因為他不想跟這樣的人多浪費唇舌。



  王爺點了點頭,便自案頭拿起一份冊子。



  「阿瑪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婚事也不能不辦啊,這冊子裡多得是大家閨秀,上回選秀大典的名單全都在這,你可以盡情的挑選;如果要畫像,阿瑪也可以吩咐人家送過來。」



  禦風正眼都不瞧一下那本冊子,他不想和阿瑪撕破臉,畢竟昨夜那種下山爛的事情,傳出去也不好聽。所以他不動聲色的前來,想不到阿瑪已準備好替他另外物色一個人選了。



  王爺看禦風動也不動,還是露出了笑意,「莫非你心目中已有人選了?那這冊子自然是不需要了。告訴阿瑪,你心  中的人選是哪家閨女?」



  「蘇千羽。」禦風穩穩的吐出了這三個字,與當日非她不娶的意念一樣堅定。



  王爺身子一凜,隨即放軟了姿態,「可是她逃跑了啊!人家姑娘不願意作你的妻子,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你錯了,她不過是出去散散心罷了,現在已經回到西廂房了,對於我們的婚事,她可是期待著呢。」反將了他一軍,禦風難得有想大笑的衝動。



  「什麼?!」王爺聞言勃然大怒,不是早已命人將她送得遠遠的,怎麼她像個陰魂似的甩不掉!



  「阿瑪還是儘早籌備婚吧,孩兒知道阿瑪也不想看孩兒再這麼孤家寡人,而且再過不久孩兒就要上戰場了,儘早完婚也可以了卻阿瑪一樁心願。」禦風嘴角掛著微笑,這戰他可是贏得漂亮。



  王爺雖然氣在心裡,但也不好顯露出來,只好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那好吧,婚期我們再議。」他揮手示意禦風可以退下了,但禦風卻動也不動的。



  「還有事?」



  「如果可以,孩兒希望儘快完婚,難得遇上了想相守一輩子的人,我不願錯過。」禦風專注的眼神,直直的望進王爺的心裡。



  「長長的人生路,你何以認定她就是那個唯一能讓你心動的人?像我……」王爺還是試圖扭轉他的心意。



  「我不願與你有任何相像的地方。」禦風說完便大步離去,留下跌坐在椅子上的王爺,和一室的寂靜。



  他知道,唯有儘早成親,千羽待在這裡才能有個名份,就算它日他上了戰場,她也不會再這樣被丟出去,這是保護她唯一的方法。況且,千羽在這裡沒有任何親人,要不是這次的陰錯陽差,她怎麼樣也不可能再有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3:57

第四章



大婚前一日,千羽先被送往王府外王爺的另一處府第去。



  隔日,千羽穿上大婚的旗服,任由下人梳妝抹粉,並在旗頭的兩側各系上一絡紅線穗子,在媒人與其他下人的帶領下,坐上了花轎。



  花轎一路顛顛簸簸,千羽除了身體隨之晃動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雖然她說服自己這只是她在古代的一段短暫姻緣罷了,但真到這一天,對象是那個令她時而生氣、時而愛慕的禦風貝勒,她心裡還真有股說不出的喜悅與害羞。



  無論如何,她長這麼大以來,沒人對她的事在乎、關心過,但自從來到這後,禦風堅持娶她不惜與自己的父親對抗,這的確打動了她的心,她好像越來越無法不在意這段姻緣了……



  在她發呆發到忘我之際,外頭傳來了「停轎」,她聽了心裡更是緊張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可以出轎了嗎?



  正當她要掀開轎簾出去之際,又聽見媒婆小聲的說:「新娘緩一緩,要等貝勒爺射箭啊!」



  「射箭?」千羽覺得有些錯愕,這古代的習俗不是新郎踢踢轎門就算了,難不成是自己歷史讀錯了,讀到別朝去了?



  但提起射箭嘛,她實在也想看看禦風玉樹臨風射箭的模樣,於是她偷偷掀開了一小縫,從縫中望出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她臉都刷白了。



  離轎子不遠處不知何時搭了個舞臺,禦風身著新郎的服飾正站在臺上,他手持弓箭正準備往轎門的方向射,千羽連叫都來不及,就眼睜睜的看著箭朝轎子飛來,一連三箭,雖然皆朝轎底射,但千羽依舊嚇得花容失色。



  不一會,簾子便被掀開了,媒人背起千羽進王府,千羽偷瞄了禦風一眼,發覺他也朝自己望來,霎時眼神又一陣糾纏。



  行過大禮後,千羽被牽進了貝勒房裡,與貝勒依循古禮男左女右並肩坐在紅帳內,貝勒的右衣襟壓在她的左衣襟上,媒人說這叫「坐帳」,表示男人應該壓住女人。千羽聽了覺得這種男尊女卑的觀念真是不合宜,夫妻應該互信互助才對呀!



  這也就算了,據媒人所言,這婚後新娘需在房中床上坐到第三夭清晨才能下地出房,不能大小便,表示關一關新娘性子,是為滿人禮俗。聽得她又傻了眼。



  三天不大便也就算了,要她三天不小便?她怕自己的膀胱會憋到破裂!難怪古代的女子命都不長,一定是這種奇怪的習俗害得她們大病小病不斷吧!萬一得了膀胱炎或膀胱癌,古時的大夫也不可能幫女人內診啊!



  難怪男子要娶這麼多老婆了,搞不好新婚後就把老婆憋成尿毒癥的也有呢,所以要多娶幾個以防萬一。



  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禦風察覺到身旁的千羽表情不斷的變換著,小腦袋瓜裡又不知在想什麼,不由得看她看得出神了。



  「請新人喝酒!」媒人婆一邊喊著,一邊端來酒杯。



  禦風和千羽同時接過酒杯,對看了一眼,薩滿太太在窗外用滿語大喊:「阿什布密!」又吸引了千羽的注意。



  「外頭的人在喊什麼?」千羽不禁開口問了禦風。



  「請新娘快喝酒吧!」媒人有些不耐煩。她早聽說晏親王要了個來歷不明的媳婦,原本以為只是市井小民無聊的閒言閒語罷了,想不到真接了媒人工作後,還真的得一一為新娘講解禮儀,新娘問題又一大堆,好似真沒娘教過一般的麻煩。



  「是我們滿族的禮儀,你無須理會。」禦風凝視著她,絲毫不搭理媒人。



  「喔。」千羽這才勉強喝了交杯酒。



  這些禮儀通通都讓她無法接受,她還是想穿婚紗出嫁,但她知道禦風不會懂。



  之後媒人又陸續要他們吃了一些桂圓、蓮子……一些意味百年好合的食物,吃得千羽無趣極了。她實在想不透,新婚之夜不是該留給兩個新人嗎?這媒人與一堆下人在房裡進進出出的,她想單獨和禦風說說話都不成。



  但是,萬一他們真都出去了,那自己和禦風的新婚之夜不就得做那件事了嗎?想到這—千羽的心中又小鹿亂撞。



  她不知道嫁給他的決定是否正確,只知道這婚事是趕鴨子上架完成的,而在二00六年屬於她的年代裡,她可還一直維持著古人所謂的「處子之身」啊。



  想到這,臉上不禁又一陣紅。



  若拿自己的身體報答這禦風貝勒連日來的救命之恩,或許還能接受吧,畢竟她也有點喜歡禦風……



  唉,不知道不知道啦,害羞死了!



  終於,媒人搞的一大堆繁複的禮儀結束了,且一大堆下人也全被領出新房了,房門悄悄的被帶上。



  原本人聲鼎沸的新房變得安靜不已,千羽玩弄著自己的衣袖,頓覺尷尬非常。



  禦風解開了他與千羽打了結的衣角,緩緩的走到小桌旁,看著桌上的菜說道:「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要吃一些嗎?」



  「你怎麼知道?」不說還好,經禦風這麼一說,她肚子也發出了抗議聲。她兩步並作一步的跑至桌子旁,發現桌上放著一雙牙箸、兩隻酒杯、一個酒壺、一盤水餃和一大碗湯麵。「我想吃面。」她大聲宣佈,一屁股坐下來就想吃。



  「慢著,娘子,你的吃法不對,讓為夫來教你。」禦風也跟著坐在她身旁。



  娘子?為夫?真是不習慣,聽得千羽一點食欲都沒了。



  「這只有一雙牙箸,當然是為夫一口、娘子一口啦!」



  「屁股啦!叫她們再拿一雙筷子來,我不信這麼大的晏親王府會沒有其它筷子。」雖然知道這又是禮儀,但多加了禦風戲謔的神情和話語,感覺就不是很好。



  「娘子,說話要斯文些。」禦風發笑了,他真是娶了個毫不矯柔造作的娘子呢!



  「那你吃不吃?」千羽一副要他別搶的模樣。



  「給你一個人吃也行,但吃了這半生不熟的餃子與湯麵,你可瞭解其中的含意?」禦風挑著居問她。



  「什麼?這餃子是半生不熟的?」哪有這麼刻薄人的事!她這個新娘子可是餓了一天了呢!



  「這個自然,我們應該各咬一口餃子、一絲湯麵,代表子孫餑餑半生不熟才能生子,而湯麵代表長壽,多男多壽之意。」禦風細心解釋。



  「這滿人之禮還真奇怪、不但禁止新娘大小便,還吃一些奇怪的食物。」千羽嘟囔著。



  「那個啊,我想你只要別出房門口就得了,大小便自然會有丫環來幫你的。」禦風笑了笑便站起身。



  「幹嘛?你要出去啊?」千羽瞧他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順口一問。



  「我……」禦風知道自己還不能和千羽一間房,堅持要娶千羽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氣阿瑪;而另一半的原因是為了保住她的一條小命。至於圓房,他倒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他低下頭,貼近千羽的臉頰,這舉動又使千羽嚇了一跳。



  「幹麻突然貼得這麼近?」千羽往後移了些。



  「你希望我留下來與你共度春宵嗎?」一股男人的氣息使得千羽傻楞當場。雖然禦風心中已有打算,但不免又想戲弄這蘇千羽一番。



  「你……我……」千羽又開始結巴了。這討厭的貝勒有必要有事沒事的來這麼一下嗎?把她的心嚇得就快從自己的嘴巴跳出來了。



  「哈哈!你害羞了!」禦風知道自己贏了,不待千羽反應,便從容的踏出房門,獨留下千羽一人。



  「什麼嘛,真是太可惡了!」



  房內傳來千羽的怒吼。禦風笑了,往後的日子會更有趣吧!



   禦風來到有一段時日未踏足的房門口,想推開那道沈重的門,內心又有些惆悵與害怕。



  「額娘,我來看你了。」禦風收起剛剛的笑臉,輕輕推開房門。



  是的,這是已故正福音,也就是禦風親娘的房間。



  步履緩緩,禦風點了盞油燈,走到了娘最喜愛的銅鏡旁,卻赫然發現這方銅鏡的上頭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痕,



  「怎麼會……」禦風又緊張又憤怒,手上的油燈捏得死緊,靠近銅鏡將銅鏡照得發亮,銅鏡上的自己因裂痕之故分成兩半。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做的?」他太震驚、太無法接受了!他不斷用手一次次的撫著那道裂痕,直到自己的手指滲出血來,他才確定銅鏡上真的出現裂痕,並非作夢。



  「到底是誰?」禦風勃然大怒。兩個巡房的公公正巧路過,聽見貝勒爺的吼叫聲嚇了一跳,趕緊進房來查看。



  「貝……貝勒爺,發生什麼事了?」一位公公抖著聲問。



  「去!去把打掃這間房的管事和下人通通叫來,一個都不准少!」禦風不顧手上的斑斑血跡,發出如獅子般的怒吼。



  「是!」一個公公出去了,另一個則留下來想幫禦風包紮。



  「貝勒爺,您手上的傷讓奴才幫您包紮好嗎?」



  「出去!把人給我找齊來再說!」禦風太生氣了,如果連母親最愛的遺物他都無法保存的話,那他也太差勁了!



  「是是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公公也出去了。



   夜裡,本以為貝勒爺大婚辛苦了一天之後能好好睡個覺的希望完全破滅,下人們一個個被貝勒爺叫到已故福晉的房門口排排站,面對盛怒中的貝勒爺,他們只能面面相覷。



  大家心裡都有一樣的疑問——貝勒爺不在新房內與夫人溫存,卻跑到外頭來演這出夜審下人的戲碼,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新夫人吸引不了貝勒爺嗎?那貝勒爺又為阿非得與她成親不可?



  每個下人的頭上都頂了個大問號。



  「快說!我額娘房內的古鏡是誰弄破的?」禦風發出怒吼,全場靜默一片,下人殘存的睡意現在全部一掃而空。



  「到底是誰?我不是要你吩咐下人,打掃時要小心房裡的所有東西嗎?」禦風指著管事的鼻子問。



  「有……有啊……我千叮嚀萬交代了……」負責打掃的衛生管事將頭壓得更低了。



  「若沒人承認,我就通通責罰,再全部逐出府!」多年來,禦風第一次對下人發這麼大的脾氣,大家全都嚇壞了。



  「所以快說,別連累了所有人!」



  「貝勒爺,我兩天前進去打掃時就發現銅鏡有裂痕了……」一個名叫樂樂的丫環開了口。



  「是你?」禦風走到她面前怒視著她。



  「不是我!不是我!」樂樂嚇壞了。「我一進房裡就瞧見了,應該是上一個打掃的丫環吧!」



  「上一個?」禦風轉頭看向管事,「上一個是誰?」



  管事滿頭大汗,即刻翻看了手上的簿子。「回貝勒爺,福晉房間是一星期打掃一次,樂樂的上一個是小翠。」



  「我?」小翠嚇了一大跳,想也沒想到這事會落到她頭上來。「可是,我打掃時銅鏡還沒破啊!」



  「口說無憑,先打了再說!」禦風一臉陰鬱,拉出小翠,手執藤條準備打下去。



  「貝勒爺,等等!」說時遲那時快,剛剛的樂樂突然出聲了。「貝勒爺選秀那天,奴婢親眼見到新夫人從福晉房裡走出來,還被管事公公拉去選秀,不知是否與新夫人有關呢?」



  禦風的手停在半空中,耳邊響著樂樂的話,心裡波濤洶湧。



  怎麼會是她呢?他不信!



  「你親眼所見?」禦風斜睨著她。



  「嗯。」樂樂點頭如搗蒜。



  「好,把新夫人帶過來。」



  「回稟貝勒爺,新夫人三天不能出新房……」管事囁嚅的說。



  「我管不了這麼多,快把人帶過來,否則倒楣的是你們!」禦風撂下狠話。



  「是!」管事嚇退了幾步,慌忙的走了。



  在火頭上的禦風貝勒,的確無法顧及禮教了。



   「貝勒發怒?可不是說我三日內不能出房嗎?」千羽在路上聽丫環七嘴八舌的解釋,還未完全明白發生何事,就被帶到福音房門口了。



  「夫人,這先別管了,快隨我們去就是了。」



  原本嘰哩呱啦說個沒完的丫環,在拐了個彎進了禦風的勢力範圍後,居然變得異常安靜,氣氛詭異到令千羽有些發毛。



  「好多人!你在校閱嗎?」千羽不禁一笑,「選在晚上躁練不太好吧?」



  「蘇千羽,別跟我開玩笑。我要你來是要問你,我娘房裡的銅鏡是你弄破的嗎?有人看見你選秀那天從我娘房裡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禦風怒目而視,發出駭人的怒吼,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令千羽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銅鏡?什麼銅鏡?」被禦風這麼一吼,千羽一時想不起來。



  「你跟我來!」禦風用力的抓住她的手,不管她是否會痛,拉著她進房。



  「你的手……」雖然被他拉得很痛,但千羽更察覺到禦風的手濕濕的,她定睛一看,發覺禦風的手正流著血。



  「你在流血,先止個血吧!」雖然知道禦風是不會聽她的,但她還是很擔心。



  禦風將她拉到銅鏡面前,強迫她正視銅鏡。



  「古鏡!」這個古銅鏡不就是她跟古董店老闆商借來的道具嗎?她記得當時她的頭撞向了古鏡,古鏡出現了一道裂痕,她還想找人來修呢!



  難道……是這古鏡引領她來到這個朝代的嗎?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禦風,這古鏡我認得!」千羽轉過頭想跟禦風解釋,但禦風冷冽的眼神嚇退了她。



  「確實是你弄破的嗎?」禦風冷冷的問。



  「我想……應該算是吧。」千羽小聲的回答,不敢再多做解釋了。



  「你……」禦風沒想到她會這麼老實,氣得他想出拳打她,一拳揮在空中,嚇得千羽刷白了臉,趕緊閉上了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羽的淚珠滾出了眼眶,她沒料到禦風發起脾氣來如此恐怖,竟然想對她動手!



  「碰」的一聲,禦風將拳頭揮向牆壁,發出一陣巨響,原本掛在牆壁上的字畫與陳設全都掉了下來,令千羽不由得睜開了眼。



  「你的手……」早知道是這樣,千羽寧願禦風打她,也不願他的手傷上加傷。



  「好,我果真娶了個麻煩。」禦風冷冷的說,聽在千羽的耳朵裡句句皆是刺,刺得她心痛,頭也痛。



  「禦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求饒的聲音像蚊子般細。



  「我以後不想再看見你!」禦風絕情的扔下這一句便轉身離去。門外一堆偷聽王子說話的奴才一聽見禦風貝勒要出來了,嚇得跪了一地;而千羽也哭著跪倒在地上。



  心裡很難受,像紮了許多根刺……



  為什麼?難道她蘇千羽是招什麼詛咒了嗎?無法擁有一份完整的愛嗎?



  誰能告訴她呢?



   下人的嘴很厲害,事情傳到了王爺與福晉的耳裡,王爺立刻吩咐下人要千羽搬到東廂後頭的小東廂——一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地方,以免兒子看見她心煩。等過些日子再稟報皇上取消她的冊封,再納新媳婦進府。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而千羽從其他下人口中得知古鏡在貝勒心中的重要性後,心裡更是難過。雖然在禦風離府未歸的情形下被迫搬離了新房,但她還是默默的等著他,想向他解釋一切。



  無奈貝勒一出了府,便不知道要回來,千羽左等右等皆等不到他,每天只是以淚洗面,食不下嚥。



  府上到處傳貝勒的離去和新夫人有關,新夫人可能會就此被打入冷宮,千羽聽了更是難過。這王府裡不只王爺和福晉現實,連府上的下人也很現實,一副對她愛理不搭的模樣,除了香香,便沒人理她這個失勢的夫人了。



  禦風離去前之言也令她傷透了心,她這些天反復的想了想,發覺禦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要是禦風再不理她,那她真不曉得自己為何還要待在這?



  她此時也才明白王寶釧苦守寒窯的辛苦,只是不曉得禦風之言,她該不該當真?



  就在大家都沒注意她的情形下,她一個人又重回到案發現場,也就是福晉的房裡,想再看看那面明明是她從古董店裡租來的道具。



  沒想到她一踏進房,就發現房裡閃著房外看不出來的光亮。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訝的往光亮來源處看去    竟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正朝她慈祥的笑著!



  「你……」見鬼了!蘇千羽當場腳發軟,她知道自己倒楣,但不知道自己倒楣得連那種東西也纏上她了。



  「噓!」那女人對她比了個手勢。「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是鬼。」



  不是鬼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真是見鬼了!她想大叫又叫不出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她。



  那女人又洞悉了她的心聲,「都說我不是鬼了,我是鬼仙。」



  她死後兒子禦風為她立了間祠堂,不間斷的香火,再加上原本善良積德、做盡好事,自然成為鬼仙。



  「鬼……鬼仙……」什麼鬼仙?只要有個鬼字都好恐怖!



  「我這次是要來拿我的東西。我與你有緣才將你帶來這嫁給我兒子,現在我得將這鏡子帶走了。」那女人又說。



  「什麼?」那她就是禦風的媽嘍!而且也是帶她來的人!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只想為自己討公道,不再懼怕她了。「你不能走啊!」



  「為什麼?」那女人本來想蹬蹬腳消失,但卻被她拉住。



  「我不要留在這,你帶我來就得帶我回去,不能把我丟在這裡啊!這樣太不負責任了!」而且極度莫名其妙!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人權啊?問都不問就把她帶來,簡直可惡至極!



  「若我兒子沒選中你你就能走,現下你當了他娘子便走不得了。」女人笑了,這媳婦她挺滿意的。



  「有病!我又不是這裡的人!」千羽都快氣炸了,顯然這女人聽不懂國語。



  「我現在只能回天上,你若要跟我上去就走,若不要就放手。」



  天上?千羽的手頓時放了開,她可沒打算這麼早上去。



  那女人笑了,將手放在嘴唇前,對她做了最後一個手勢。



  「噓!別告訴任何人。」之後便消失不見了,連古鏡也一併消失了。



  這……千羽呆楞當場,實在不曉得這是不是另一個夢境。



  消失的古鏡又該不該跟禦風說呢?



   三天後,禦風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這三天裡,他跑遍所有的打鐵鋪、古玩鋪,想找個能為他修補鏡子的人,但所有師父一聽見他的形容,答案全都是不可能。



  破鏡難圓,再怎麼樣,鏡子也不可能是當初的模樣了。他不吃不喝的找了三天,最後只好放棄了這個希望,滿面愁容的回府。



  他緩緩的走到自己房門口,腦海中回蕩著離府那天自己對千羽說過的話。



  他承認那天在氣頭上說了句不該說的話,但現在他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千羽那天我見猶憐、楚楚可憐的面容,久久無法散去。



  「鏡子是死物,破了就破了,但人是活的!」他無法忘記今日下午在客棧打盹時,夢中的額娘跟他說的話。



  但他不知到底是自己想原諒千羽才想出來的爛藉口,還是額娘真的來托夢?



  或許……真是額娘的意思吧!他很久沒夢見額娘了。



  心結已解,他推門進房。



  門一開,他發覺自己的房裡乾淨異常,千羽不在裡頭,這房間也像沒人住過,桌上、櫃裡原本千羽搬進來的東西居然全部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那可惡的傻丫頭,該不會聽了他不想再見她的話之後,真的離府出走了吧?



  禦風隨即步出房門,迎面來了一個丫環,他立即發出疑問。



  「夫人呢?」



  「啊?」香香楞了一下才回答,「王爺命夫人搬至東廂後的小東廂,免得貝勒爺看了心煩。」



  小東廂?那可是下人住的地方啊!可惡,他竟忘了千羽目前的處境而丟下她不管,他早該想到阿瑪還對他選中的媳婦有意見才對!



  一想到此,禦風即刻想前往小東廂探視千羽。



  「貝勒爺……」香香又開了口,她可以感受到貝勒此刻有多緊張。



  禦風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聽她想說什麼。



  「我曉得我是個下人不該多嘴,但夫人這三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只是哭……我實在有些擔心……」



  「她現在還在小東廂嗎?」禦風背對著她,聲音裡盡是擔心。



  畢竟……他那天說的話是重了點。



  「我猜想,夫人應該在後院吧!」



  一聽至此,禦風迫不及待的沖了出去,使得香香露出燦爛的笑容。



  誰說貝勒爺冷酷無情呢?



   下人們每天都嘀嘀咕咕的,討論千羽這個新夫人才剛進門就被貝勒爺給丟棄了。千羽不在乎其他人怎麼說,只是不斷思考著自己未來該怎麼辦,尤其意識到自己似乎回不去西元二OO六年了,她更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古怪、太不尋常了!現在古鏡也不見了,禦風也不理她,她連個能依靠的人都沒有,想到這裡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又沒做什麼壞事,上天為啥要懲罰她留在一點都不科學的古代呢?



  她一個人躲在後院裡,忙碌的種著東西,想讓自己停止思考。



  禦風慢慢靠近千羽,千羽絲毫沒有發現他。



  「千羽……」等到他出聲喊她的名字,千羽才擡起頭來。



  「禦風……」看見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千羽突然嚇了一跳。「你回來了!」



  他是她回不去的原因嗎?她想討厭他,但似乎沒辦法,反而非常擔心他。



  禦風緩緩的蹲在千羽旁邊,他注意到此刻的千羽不但灰頭土臉,還全身髒兮兮的,根本不似他出門前所見的模樣。



  「你這個傻瓜,跑到這來做什麼?為何做這些粗活?這些應該讓下人來做!」他一把將她拉起身,對她大聲的吼著。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遭受到此等待遇,雖然明知因自己離府才釀出此事端,但他還是忍不住要生氣。



  他真氣自己,以前無法保護額娘,現在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子……



  「別生氣,別生氣好嗎?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可能會相信,但我真的沒有打破鏡子,我只知道我被人打,撞向鏡子以後,鏡子出現了一條裂縫,然後我就來到清代了。所以請你別生我的氣,別不開心、別不理我……」她一口氣說完,就怕他不聽又要離去。



  她好怕,在這個陌生的古代,她一個親人也沒有,只有禦風了。



  「你被人打?誰敢?」禦風一聽見她的話,雙手拳頭緊握,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居然有人敢動他的女人?實在是太大膽了!他絕對要那人死無全屍。



  「你別生氣了!」知道禦風在意自己,千羽終於哭倒在他懷裡。「我說的是選秀那天的事了,已經很久很久了,總之是鏡子把我帶來這的……」



  「什麼?」禦風完全聽不懂千羽說的話。「你再說一遍!」



  千羽見禦風如此認真的模樣,在他懷中擦乾了眼淚,不再哭了。「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家鄉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鏡子,選秀當天我在我的家鄉被人欺負,有人打我令我撞向鏡子,等我有意識之後,我便出現在選秀會場了。」



  千羽勉強的解釋了一遍當日發生的情況,但她無法告訴禦風自己來自哪個時空和遇上鬼仙的事,她覺得禦風不會相信的。



  「你的家鄉在哪?我去找欺負你的人!」禦風滿腦子都是千羽被人欺負的畫面,壓得他的心裡透不過氣來。對於千羽說的話,更沒想過去懷疑與探究真實性。



  見禦風這般為自己的模樣,千羽更感動了,伏在禦風懷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又啜泣了起來。「別管他們了,他們都是壞人,只有你對我最好,所以你別生氣了好嗎?」



  「你……」此時禦風也察覺到自己不尋常的表現,他很久沒這般疼惜一個人了。



  「你別生氣了。」千羽離開了他的懷抱,拉他蹲下來。「以前我只要想媽媽就會種一株忘憂草,現在我為你種一株忘憂草,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禦風那句「我永遠不想再見你」,嚇得千羽無法吃也無法睡,她真害怕自己會失去禦風。



  「忘憂草?」禦風皺皺眉看著地上的種子。「誰幫你弄來的?我記得晏親王府裡沒這種東西。」



  聽到這裡,千羽破涕為笑的說:「是香香,香香幫我買了好多。」這幾天還真多虧香香了。「希望這忘憂草能為你解憂,讓你忘卻煩惱,整天開開心心的活著。」



  禦風也笑了,輕輕的為她擦乾眼淚,令千羽的臉上又泛起一陣紅暈。「你是為了預防自己再做錯事,所以才多準備一點的嗎?」這丫頭果然是挺聰明的,看她這般狼狽的模樣,真今他哭笑不得。



  「對呀!」這禦風貝勒這麼容易動怒,香香幫她買這麼多是對的。



  兩人都笑了,敞開心胸,一掃這三天來的陰霾。



  過了許久,禦風定睛的望著她的眼睛,輕聲的問:「你也常想媽媽是嗎?」



  「嗯。」千羽點點頭。「我知道你媽媽過世令你很傷心,可是我想跟你說,比起我來,你已經幸福許多了。」雖然想起他的鬼仙媽媽千羽還是有些生氣。



  「哦?」提起自己的額娘,禦風的一張笑臉又垮了下來。「你不明白的事就別瞎說。」



  「是你不明白。」千羽知道他又不開心了。「我從小生長在沒爸沒媽的環境,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丟棄在孤兒院,不要我了。我從小帶著自卑感長大,覺得這世上根本沒人會愛我、沒人會疼我。」



  一提及往事,千羽的心裡也不舒服。



  「真有這樣的父母?」這是禦風聞所未聞的。難怪阿瑪堅決不讓千羽進門,以他王爺的門第觀念,若非自己的堅持,千羽絕計進不了王府的。



  「所以我認為你很幸福,起碼你的爸爸現在還活著,還關心你。」



  「你懂什麼?你知道我的額娘就是我阿瑪害死的嗎?這樣用情不專的阿瑪我不要,就算他對我再好我也不要!」禦風咬牙切齒的說著。



  「可是,起碼你有親人,不像我……」千羽哽咽著。



  「我有親人等於沒有,我遲早會離開這個家的。」禦風聽不進千羽的勸,反而心裡早有計畫。



  千羽忽然冷冷的笑了,笑得極為淒涼,目光飄忽。「禦風,我這樣的人就叫棄兒吧?」



  「別說了!」禦風知道她心裡難過,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想安撫她的情緒。



  「聽院長說,他看過我的媽媽,可媽媽將我放在孤兒院後,卻一直沒來看過我……」千羽的淚水又掉了出來。「我連自己的媽媽都沒見過,一次也沒有……」



  「別哭了……」禦風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索性將她擁入懷中,連話語也放輕了,「聽話,別哭了……」



  「你不知道,我的心裡……就是無法恨他們,我只想見到他們,問上一句……為何不要我?我是否做錯了什麼?」千羽哭得更傷心了。



  禦風聽她的一席話,心裡也跟著酸了起來。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禦風想為她尋親的念頭忽現。「你以前家鄉在哪?跟我說清楚,我派人去找!」



  「啊?」千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她傻傻的叨念著,是說給禦風聽,也說給自己聽。



  「為何?憑我愛新覺羅禦風,不會有找不到的人。你告訴我他們的名字吧!」禦風對自己可有自信了。



  「禦風,謝謝你,真的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我真的很感動……」千羽知道自己的心似乎在他身上生了根,想留在他身邊不走了。



  所以,她又有了一個留在古代的理由了。



  「所以讓我替你找他們,以完成你的願望吧!」禦風滿臉的堅決。



  「禦風,你不懂,我的家鄉很遠很遠,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總之,我是莫名其妙借著鏡子離開那個家鄉來到你的身邊,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所以對於我的父母,你也不要有想找他們的想法,好嗎?我謝謝你的心意了。」千羽凝視著他,不知道她這麼說,禦風能否接受。



  至於鏡子的消失,還是暫且不提了,免得禦風又發脾氣。



  「你說鏡子帶你來到這?這怎麼可能!」禦風不太相信這種怪力亂神之事。



  「嗯,所以我可能有一天還是會離開。」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



  「我不准!你答應了我不走,就不准走,」禦風有些生氣了。「人都嫁給我了,孩子都還沒生就想著要走,實在太過分了!」禦風莫名其妙的冒出這一句話。



  「我知道了。」冥冥之中要她與禦風相遇,這愛情越過了幾個世紀,只是她猜不到結局。



  「所以不准走!」禦風霸道的神情盡現。



  「我知道,我不走……不走了……」這要她如何走得成?她確定自己真的喜歡禦風,分開了三天就像分開了三年,要她怎麼捨得……



  「嗯,這才對,」聽見千羽的回答,禦風這才暫時放下心中的大石。



  他抱著千羽,這天他們談了很多很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5:00

第五章



千羽搬回新房已經好一段日子了,王爺雖然不高興,但總不好跟貝勒爺正面衝突,這一口氣也就這麼擱著。因為最近有件更重要的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邊疆戰事吃緊,雍正爺連發五封詔書,要禦風貝勒立即啟程,刻不容緩。書房內,王爺與貝勒爺談論這事整整一個時辰了,都未見二人出來,連晚膳也還沒用。



  「聽說貝勒爺要上戰場了,這是真的嗎?」圓圓拉住香香想套些什麼,畢竟香香跟新夫人這麼好,一定知道小道消息。



  「我沒聽說啊!」香香瞪大了眼。這消息如果是真的,夫人不就傷心死了……



  圓圓狐疑的盯著香香,想從她臉上看出個端倪,可惜,啥都沒發現。「好吧,那我告訴你,聽說貝勒爺被皇上急召上戰場,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下詔書了,咱們貝勒爺就是一拖再拖,拖得星上龍顏大怒,眼下可是拖不得了!」



  圓圓說得口沫橫飛又繪聲繪影的,好像她親眼看到皇帝老爺在她面前下了五封詔書還兼龍顏大怒似的。



  香香嚇得趕忙去通知夫人,至少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



  過了晚膳時間,約莫西時,王爺與貝勒才一前一後的步出書房,神情看來相當疲累,兩人都心事重重。



  也許只有這種時候,貝勒才願意與王爺關在一個屋子裡這麼長的時間,談這麼久的話。



  當貝勒回到房裡,千羽像是睡下了,房裡微亮的燭火像是特意為他留的。他走近千羽的身邊,靜靜的坐在床沿,有好多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雖然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至今仍無法親口對她說出來。



  可是不說,並不代表事情就不會來到。



  「有很多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可現在不說,明天天一亮,望著你的眼睛我又會說不出來。」他輕撫千羽的鬢髮,這張容顏他百看不膩,但知道再看也沒有多久了。



  「我要離開這裡一陣子,真的很對不起,說好要保護你的,對不起……」禦風站起來想去吹滅煙火,就算只有一點點的光,也怕讓千羽睡得不安穩。



  「你騙人!」千羽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角,就是不讓他走。



  「我把你吵醒了……」禦風驚訝於她的未眠,一顆心跳得疾快。



  「我根本沒睡。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不算話?怎麼可以?」千羽一聲聲的控訴在夜裡格外讓人心疼,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無所適從,夜晚總會讓她感到不安。



  「你都知道了?」他刻意隱瞞了許久,她怎麼會知道的?



  「別忘了女人的專長是捕捉八卦。」千羽淚流不止,這樣的八卦她多希望自己沒機會聽見。



  「我……」他想多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上。



  千羽吸了吸鼻子,自從來到這個什麼清朝,她哭得太多了,以前從來都不會這樣的。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個棄兒,不敢期盼什麼,自然也不會失望。但現在,越是依賴一個人,就會變得越來越脆弱。



  還記得從前她的信念——這世界上不是非得有誰才行的,她蘇千羽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現在……好吧,她只能拿身處的時代不同作為藉口。在清朝,她可真的是在別人的地盤,沒有了禦風,她什麼都不是,連要張身分證來證明自己是蘇千羽都不可能,要被殺人滅口然後毀屍滅跡,大概也不難吧……



  「你在想什麼?」禦風看她一聲不響的,就一對大眼睛望著前方,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個皇上的命令,你是不是不遵從不行啊?」她擦乾了眼淚笑了笑,她不想像個小媳婦一樣。到此刻為止,她也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知道這個你懂不懂,但在我家鄉,這是必然的,聖上的命令,不得說不。」他無奈的柔了柔千羽的發尾。



  他也知道,眼下他若就這麼走了,千羽的處境堪虞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這個家鄉我也是久聞大名的,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就像我的家鄉,男孩子去當兵也是一定要的啊,除非……你有隱疾……」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她為什麼還要惹自己發笑,她努力仰著臉孔,阻擋眼淚奪眶而出。



  「我沒有隱疾!」禦風忙著撇清,想讓千羽相信自己是個完全正常的男人。



  「你沒有隱疾就是我的不幸了……呵呵呵……」這抹笑容像是硬擠出來的。誰會希望自己的男人有不可告人的病,可有也不一定是壞事,起碼他可以留在自己的身邊。



  好自私的想法!



  「什麼時候走?」千羽問得淡然。既然走已經是定局,那至少要知道離分別的那一天還有多久。



  「後天。」



  「什麼?!」千羽沒想到會是這麼快。她不知道星帝老爺已經催了許久,她只知道在臺灣,兵單來了也要好一陣子才會去報到。



  「算了,你去吧!我會很努力讓自己不發生『兵變』的。」她轉過身子想爬上床去,卻硬生生的被攬住了腰,順勢跌進了禦風的懷裡。



  「何謂兵變?」他的表情僵硬,似乎知道那不是個什麼好名詞。



  千羽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今天也真的累壞了,好想睡。「就是在你從軍的時候喜歡上別人啦!」



  禦風聽了臉色大變,比初聞軍令急召上戰場時還嚴肅。「我不准!不准你什麼兵變!」



  「所以我說我會很努力讓自己不發生『兵變』啊!」這男人怎麼這麼ㄌㄨ啊!



  千羽的意識漸漸模糊了,她真的很想睡了。



  禦風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雖然不是第一天同房了,但他發現自己對於這張臉孔,是越來越割捨不下了。



   到了禦風要上戰場這一天,千羽覺得自己的神經十分地緊繃,禦風要她別去送他,要她留在房裡,弄得千羽不太高興,嘴巴嘟到現在還在生氣。



  「阿瑪,千羽就交給你了,孩兒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禦風希望自己先跟王爺來個君子之約,但他並沒有把握,王爺是不是個君子。



  「你就不必顧慮太多了,上了戰場還有得你煩心,你就安心的放手吧!」王爺意有所指的言語,讓禦風有股不祥的預感,但也沒時間去多想了,這件事只好暫時放下。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發,千羽沒有出現,一個人窩在被裡不願起身,直到香香敲了房門——



  「他……走了。」千羽很清楚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夫人,你怎麼不去送送貝勒爺?」香香看禦風貝勒騎在馬背上仍不斷回頭望,不知是不是想見夫人一面。



  「我……我肚子疼。」千羽作勢捧著下腹。雖然這理由只是其一,不願見到分離的場面占了絕大多數。



  香香關心的上前。的確,夫人這好半天都不起身,不是身體不舒服是什麼?她怪自己粗心大意,貝勒臨行前還托她好好照顧夫人呢。



  「不如我去給你請個大夫來,好嗎?」香香擔心的望著她,她看起來臉色是蒼白了些。



  千羽聽了連忙拉住了她,「香香,不用了,我只是……不過就是老毛病,沒什麼啦。」她左遮右掩的,不敢隨便移動。



  「老毛病?那可就真拖不得了,我一定得去請個大夫!」香香不由分說的就想往外走,千羽拉不住她,差點跌下了床。



  香香趕緊扶住千羽,不小心瞥見了那一攤血漬。「喔,夫人是月信來了,所以不舒服對嗎?」



  千羽滿臉通紅,畢竟這東西給人家看到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夫人,你每次來都是這樣疼嗎?」香香發現她剛剛拉住自己的手是冰冷的。



  「嗯,每次來都是這樣痛,不過被人看見搞得滿床都是血還是第一次!」



  「那可不行,香香去給你熬些補藥,聽我娘說,女人家若是月信照顧不好,那可是會影響生育的。」想起了娘曾經說過的話,更是不能小看夫人的疼痛。



  千羽看香香又要離開了,現在她怎麼樣都要說了,「香香,你可不可以給我那個……就是那種防止血流出來弄髒衣服的東西?嗯,在我家鄉把那東西叫作是……衛生棉。」



  「衛生棉?好新奇的玩意兒,我們這大家都用一塊布墊著,咱們叫它月事布。可我喜歡你們的名詞,聽起來挺舒服的。」香香瞅著千羽,希望她再說更多一些,可是千羽只是無力的笑了一笑。



  「麻煩你了。」



  「那有什麼問題!你不舒服就多休息吧,我去拿來給你。對了,我先把鋪被拿出去清洗,夫人才不會躺得不舒服。」香香笑嘻嘻的合上了門,又多知道了一個新鮮詞。



  「謝謝。」



   王爺送走禦風後,對於府裡還留著一根刺,就是覺得不痛快。



  這禦風也妙了,把雞托給了黃鼠狼,看來他們父子倆需要互相瞭解的地方還多著呢。



  他穿過了長廊,朝貝勒的新房走去。這丫頭今天沒出來送別,真是太不像話了!就算是夫婿體恤她,不讓她在烈日下曝曬枯等大軍校閱,她也不該就真這麼不客氣啊!



  轉過了長廊拐角,王爺見到一個婢女捧著整張鋪被從新房內走了出來。這婢女走起路來左搖右晃,就算被子擋了她的視線,她也該慢慢的走,可她看起來橫衝直撞,一點都不留心。



  「你是哪一房的侍婢,見著人還不行禮,難道我晏親王府一點規矩都沒有?」王爺欄住了她的去路,怒聲斥責,嚇得香香手一軟,鋪被整個滑落到地上。



  「奴婢是貝勒爺新房裡的丫環,奴婢不是存心不行禮的,只不過手裡拿的東西太大,所以沒見著王爺您,王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香香沒跟王爺這麼靠近過,心臟怦怦跳個不停,就快要跳出心口了。



  王爺瞥了一眼地上的鋪被,那鮮紅的血漬引得他把目光停留在那,很快的,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起來吧!還不快把鋪被拿去清洗,換條新的給主子,還楞在那裡做啥?」王爺撫了撫鬍鬚,剛剛的焦躁全都不見了。這下可好了,連那丫頭自己都不爭氣,能怪誰呢?



   千羽在房裡無聊得緊,好不容易等到香香回來了,可是香香卻沒跟她說什麼話,只見她臉上還殘留有淚痕,但卻無從問起。香香給了她月事布後,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當晚她在後院聽到其他的婢女閒聊,才知道原來香香下午被王爺罵了,所以總管多給了她很多工作來懲罰她。



  千羽心裡雖然不好受,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忙。失去了依靠,她在這裡怎樣都插不上話的,又怎麼保得住香香呢?社會的現實,哪一個時空還不是都一樣,只希望香香堅強點才好。



  這晚,千羽又是一個人窩在房裡,這種寂寞還是得趕快習慣,這裡不比從前,無聊時還可以出去找工作,現在……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千羽一時興奮便趕緊跑去開門,以為終於有人來陪她說說話了。誰知道——



  「額娘,是你啊!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要聊天嗎?那可真要泡壺好茶了。」千羽實在受不了自己,什麼時候學會這麼虛偽了?要是以往,她早就轟她出去了。



  「額娘端些補品來給你。聽香香說你的月信來時身體不太舒服,所以趕緊給你送過來,免得貝勒回來會說我這個作額娘的沒好好照顧他的新媳婦。」她使了個眼色讓婢女把補藥放在桌上。



  「他才不會這樣說咧,就算說也不會在你面前說的。這東西……就不用了吧,我沒這麼嬌弱要補這麼一大碗。」千羽望著那一碗黑褐色的中藥,想到要把那碗東西吞到肚子裡,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福晉聽到千羽婉拒了她的「好意」,心裡更是不痛快,本來想甩袖走人,但一想到這是王爺的命令,只好繼續跟她周旋。



  「聽說貝勒與你成親的當晚並沒有碰你,反而去了別的廂房是不?」她舊事重提,聽得千羽頓時刷白了臉。



  「呃……對……」千羽無從辯駁。這是事實沒錯,但也不用閒聊這種話題吧?



  她笑了一下,看見千羽的反應更為痛快了。「那就對了,你看貝勒爺連成親當晚都不碰你了,哪天他心血來潮想要與你燕好,可是看看你,你連身子骨都沒調養好,到時想要懷上個孩子來鞏固你在王府的地位都難。我這可是為你好。」



  千羽愣了一下,這大概就是古代豪門的悲哀吧。



  「我沒想過要拿孩子來鞏固地位。」千羽硬是不服氣,這女人的氣勢讓人看了好想踩。



  「那就是說,你連愛貝勒的心都沒有嘍?作為一個女人,誰不想為心愛的男人生個孩子,你連這點心都沒有,哪配留在貝勒身邊,倒不如趁早走人算了。」她句句刺著千羽的心,讓她進退不得,只好搖白旗投降。



  「夠了夠了,我喝,可以了吧?不過一碗黑呼呼的中藥而已嘛,犯得著用那麼大的罪名嗎?」千羽拿起藥碗,仰頭就喝了下去,那苦澀的滋味從喉嚨底溢出,怎麼樣都是苦。



  「這才乖。」



  「如果額娘沒什麼特別的事,我想先休息了。」千羽逐客令已下,她雖然還沒念夠,也只能先離開了。



  千羽看著那道門開了又關,她努力的咬著牙,不讓眼淚流出來。但還是不行,一種好酸好酸的感覺慢慢的侵蝕著她,無聲的夜晚是無盡的黑……



  過了好久,她也就這麼睡下了。



   福晉一出了千羽的房門,便直奔王爺書房。一進門,她便一屁股坐到了王爺的腿上,「王爺啊,要不是要為您分憂解勞,臣妾才不做這事呢!」



  「她喝了嗎?」王爺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有一大堆的牢蚤要發,趕緊先制止她。



  「那當然,有我親自出馬,她哪敢不喝!」她得意的笑著,不斷在王爺身上扭動,惹得王爺哈哈大笑。



  「那就好,接下來的事情可就順利多了。」事情既然照著計畫走,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王爺……貝勒他……」福晉一想到貝勒爺若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不見了的話,會像上次那樣的不動聲色嗎?



  王爺不悅的皺起眉頭,「我是他阿瑪,送一包蒙汗藥給他媳婦也不成嗎?媳婦丟了可以再找,作阿瑪的要為他找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



  福晉聽了也樂得花枝亂顫,反正到時候不要牽扯到她就好。在這王府裡,她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正位,可不想跟任何人樹敵。



  等明天吧……明天一早就會有好消息了!



   當晚,正當千羽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知道好像有人擡著她,卻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就這樣一路被送出了城,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清醒過來。



  「不會吧?又把我丟出來?!」千羽醒過來後,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的明白自己又被人丟棄了,就像一隻流浪狗似的。不過這次倒挺有新意,丟到了跟上次完全不一樣的地方,而且,這地方有點駭人。



  這次,再也不會出現禦風那傢夥來救她了。



  千羽眯著眼睛,假裝看不見四周的棺木。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整間屋子擺滿了棺材,屋簷上佈滿了蜘蛛絲,稻草七零八落的或橫或豎。



  「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給我點時間,我馬上離開。」千羽口中不斷喃喃自語,可一坐起來,她馬上發現了一件事——



  衣服呢?身上只剩下白白的素面衣物,她是看過連續劇的,古代人只有睡覺才穿成這樣,該不會那些人把她丟出來還不給她件外衣套上吧?這下糟了,大白天的穿成這樣,哪裡都不能去,搞不好出這個門就被人當作屍體,以為她借屍還魂呢!



  「還好還留給我一條被子。」千羽左看看、右看看,這麼多棺材裡,除了其中一個未把蓋子蓋上之外,其它的看起來都髒髒舊舊的。雖然想伸手去推開棺材蓋看看,但不知道會不會犯下什麼大不敬……



  「前面就是義莊了,我們加緊腳步走快一點,趕時辰要下葬呢。」千羽聽到不遠處有好多壯漢走過來的聲音,嚇得她不知道該躲往哪裡,她拉起被子往身上蓋,就這麼往棺材裡跳了進去。



  她蓋上棺材蓋,屏氣凝神,就怕露了餡,讓人揪了出去。



  「就是這副棺了!小六子他爹的遺體還停在家裡,咱們現在送過去還趕得上傍晚。」大夥七嘴八舌的擡起了棺木。



  「這棺木怎麼沈了些?」其中一個人疑惑了,總覺得和往常不同,想放下棺木打開瞧瞧,卻被另一人給制止了。



  「這時候打開棺木不吉利的,真是亂來!」



  眾人再一次擡起了棺材,就算大家心裡都有疑慮,也只能先擱著,默默的擡起它,總不好一隊人就這樣在「義莊」討論起來。



  千羽蹲在棺材裡,棺材震動得厲害,她捂著嘴不敢吭聲,頭暈了也不能吐。



  好不容易,他們總算擡累了,聽他們說的,大概打算暫時在這歇歇巴。



  「休息一會兒,這裡離小六子家也不遠了,咱們也趕了好一段路,就松松筋骨吧。」帶頭的那位大哥向大家吆喝著。



  千羽感覺到棺材被緩緩的放下,腳步聲漸漸走遠,那些人看來都走光了。



  她慢慢的推開棺材蓋探出頭來,一出來便與一對眼睛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傻在當下——



  小六子他娘睜著大眼瞪著眼前這荒謬的一幕,有個人,不不不,還不能確定她是個人,總之,她就是從棺木裡面爬出來了!



  「我沒看到,有怪莫怪,我啥都看不見……」小六子他娘心裡喃喃念著大悲咒,雙腳不聽使喚的抖個不停。



  「大嬸。」千羽出聲喊了她,但她絲毫沒有反應。



  千羽搖了一下她,害得她大叫了出來,「您別這樣!先夫早些日子也上了路,如果您需要什麼關照,我會上香跟先夫說說的,您就別來找我了吧!」



  「大嬸,我想你的幫助對我來說可能會實際一點,我又不是鬼,怎麼好意思大剌刺的接受你丈夫的幫忙呢?」她委婉的拒絕了這位大嬸的提議,只要一想到她稱丈夫為先夫,她就頭皮發麻。



  大嬸聽了她的話,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什麼?你是人!」



  「對啊!」千羽覺得很有趣,怎麼她看起來不像是個人嗎?



  那大嬸拍拍胸口順了順氣後才說:「那你早說嘛,心臟要是不夠強的話會給你嚇死!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又是什麼人?要往哪去?」



  千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大嬸可真好玩,突然出現在棺材邊,還問她一串的問題,表情跟剛剛判若兩人,簡直比川劇變臉還要厲害。



  千羽一件一件的告訴她發生的事情,卻唯獨對自己要去哪裡,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



  「喔,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可以來我家小住一下。老實說,這口棺材是要給我老伴用的,若是你不介意這兩天家裡多了一口棺材,你倒可以留下來。」大嬸為人倒也豪爽,不希望這麼一個姑娘家流浪在外,孤身一人。



  要不是剛剛小六子跟她說,看到村裡的人把棺材擡來了,就放在不遠處,她也不會就這樣跑出來,這一切都是緣分吧!



  「我當然不介意,您可以收留我,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介意呢?」千羽突然體會到什麼叫作鄉下的人情味了。以前在臺北討生活的時候,再怎麼樣都不會遇上邀請陌生人來自己家裡住的人啊。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我家小六子在我身邊的日子也剩不多了,有你陪我這老人家,當然好。」大嬸開心的拉著千羽的手,臉上的表情不禁讓人有些唏噓,失去了老伴,她也感到孤寂吧。



  沒等擡棺木的人回來,大嬸便先帶著千羽回到茅草屋去。因為千羽這身衣物,要是在一堆大男人面前露了面,那可就不太好了。



  千羽看大嬸拍了拍棺木,牽著她的手就離開了。一直到她們回到家,換了身衣服之後,棺材才進了家門。



  「千羽姑娘,這身衣服你還習慣吧?」大嬸敲著房門問道。千羽待在裡面好半天了,也沒個回答,她怕是千羽對衣服穿不慣,嫌老氣。



  其實千羽早就換好衣服了,她沒出來的理由很簡單,她正在發呆。



  這些日子以來,她對陌生環境的害怕感覺已經沒有這麼深了,畢竟沒有人會像她這麼離譜的,一連串的遭遇不幸,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衰神代言人了。可是有某部分她又覺得自己其實不是這麼慘的,比如說,遇上了禦風……



  生命裡大概沒有這樣美好的事了吧?能夠遇到他,也算是上天給她一個大禮了。



  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客廳已然佈置成靈堂的模樣,瞧瞧她身上的這身衣服,倒算是鮮豔了。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身墨綠的衣裳,可是怎麼辦呢?我老太婆沒有女兒,所以也沒做什麼鮮豔的衣服,你先將就著穿吧,趕明兒個我再給你做幾件新的。」大嬸的臉上寫滿了歉意,一個大姑娘家讓她穿這樣過時的衣服,也更對不起她。



  「不會啦,這樣很好啊,家裡現在正在辦喪事,你讓我穿得太花枝招展,反而不太好。」千羽輕聲的安慰大嬸。這大嬸真的是個大好人,現在還一直為她著想。



  大嬸聽到家裡兩個字,頓覺窩心了起來,要是她有女兒也就是這樣的感覺吧?人家說女兒貼心還真是沒錯。



  「你就把這裡當作自個兒的家吧,待會兒小六子就會回來了,他都是這時辰日來的。」大嬸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想起兒子就要回來了,竈上的飯菜也弄得差不多了,得趕緊端上桌才是。



  千羽從小就沒有父母,感受不到下了班有人在家裡已經為你準備好飯菜的感覺,她一時感動,又開始哭了起來。



  「傻孩子,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不會再被丟掉了。」大嬸以為她還存著恐懼感,輕聲安慰,希望能撫平她的不安。



  等到菜全上了桌,小六子也準時到家了……



   「多吃一點。」大嬸和小六子之間似乎有什麼事,只見大嬸一聲不吭的淨把菜往小六子碗裡夾去。



  「娘,我明兒個就要出發了。」小六子知道,這件事早晚也得被提起,再逃避也不是辦法,趁著今晚,家裡還多了人,娘的情緒也不會太激動。



  邊疆戰事連連,普通百姓的男了全去從了軍,要不是爹的喪事拖著,縣衙的人老早就把他帶走了。眼看著爹就要下葬了,想緩也緩不了,但每次提起娘就一個勁的哭。



  「吃吧,吃完再說。你爹說過的,食不言,寢不語,他在廳裡看著呢。」大嬸固執的不願聽,小六子也沒法子,倒是千羽,她多了些想法。



  晚餐後,千羽幫著收拾,他們坐在後院裡,娘兒倆有很多事要話別。



  「你要多照顧自己,知道嗎?」大嬸老淚縱橫,她真的不願意兒子再離開她,家不成家,這是她最害怕見到的。



  「嗯,您也是。還好家裡多了個人,我想我走得也放心些。」小六子雖然有很多不舍,但說出來會讓娘更擔心,還是不說的好。



  千羽站在他們的身後,雖然猶豫,但她還是鼓起了勇氣,「那個……六子哥……你帶我去,好不好?」她不是不知道大嬸指望著跟她相依為命,但她沒有辦法,她就是想禦風,很想很想見到他。



  「孩子,戰場不是鬧著玩的!」大嬸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想到戰場上去找禦風貝勒,可是戰場是殺敵的地方,普通士兵要見到貝勒爺都難,更何況是一名弱質女流!



  「大嬸,我沒有辦法,我好想他!再怎麼樣不可能,那都是一線希望,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等到他回去那個嚇死人的王府,我們要再見面就難了……我怕時間會追過一切,怕他以為我不見了,怕……」千羽掩面哭泣,她複雜的心情好希望能說出來,但這滋味是怎麼也說不清的。



  「可是小六子去從軍都自身難保了,怎麼樣再去照顧你呢?」大嬸還是不放心。原以為多了個人可以陪自己,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孤單一人。



  「六子哥你就帶我去嘛,就算是一段路也好,我不會當太久的包袱的,保證好脫手。要是沒有辦法再帶著我的時候,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好不好?」千羽哀求的眼神,讓人很難拒絕她。三個人就這樣沈默著,氣氛凝結著。



  「小六子,你就帶她去吧!娘沒有了你爹,知道失去心愛的人是什麼滋味,娘不想再看著一個姑娘沒了幸福。」大嬸豁然開朗了,要是給千羽找到了貝勒,那何嘗不是一樁美事。



  「那好吧。可是,何謂好脫手?」小六子勉為其難的答應帶千羽上路。



  「就是指不會黏在你手上用不掉啦!」千羽照字面翻譯,天曉得她現在有多開心。



  「那千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小六子一個勁的猛搖頭,看得千羽直發笑。



  翌日,小六子帶著包袱隨著軍隊出發,出發前果真為了千羽的事與人產生了爭執——



  「小六子,你這樣子我很難做的,從古至今有哪個男人上戰場殺敵還帶著家眷,你這不是讓我們國家成了敵人的笑話嗎?」一個拿著士兵名冊的人為難的看著千羽。



  小六子在一旁忙著陪笑臉,「幫幫忙嘛,我這個妹妹就是不聽話,非要親眼看著哥哥我進軍營,你就讓她送送我吧,免得她回家跟我娘鬧彆扭,我娘也不舒坦。」



  「這……」那人想想也是,隨大隊出發應該還好,只要在入軍營前攔下她,應該不會被將軍發現才對;況且小六子都這樣求他了,他若連這點都不答應,那還算什麼點召官!



  「就這麼一小段路,我妹妹她不會給您添亂的。」小六子看他有些動搖,忙著再加把力。



  千羽在一旁蒙著臉,不敢讓人看到她的樣貌,一句話也不敢說。



  「那好吧,就這一段路。令妹與你可真是好感情,看得咱們是羨慕不已。」士兵們互相使了使眼色,倒也笑了開來。



  小六子跟著大家笑了出來,就擔心千羽在路上會不會被欺負,這趟路走得可真辛苦。



  此刻的禦風人在軍營裡,卻老覺得心神不寧。想想跟千羽分開已有大半個月了,戰鼓喧天,他忙得沒時問去細想,甚至連一封家書也沒給她寄過,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到前線以來,他已打贏過一次勝仗,士兵們軍心大振;只不過再來的這一戰可就難打了,上回平手之後,雙方都損傷很多士兵,目前兩方人馬僵持不下,這局面也不知道要撐到什麼時候。



  過不久,探子來報,敵軍重整旗鼓,正準備攻過來。禦風聽聞消息,顧不得那壓在心上的鬱悶,趕緊披上盔甲裝備,再一次上前線去。想不到敵軍這麼快就捲土重來,看來這場硬仗還有得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5:19

第六章

隨著大隊的出發,大約走了五天的路程了吧,千羽這輩子還沒試過走這麼久的路,走到後來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腳了。

  「六子哥,快救救我的腿啊,它連甩都快沒有知覺了!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啊?」千羽偷偷的把小六子拉到一旁,要是不直接告訴她一個時間,給她個痛快,她是怎麼樣都不會安靜的。



  「我也不知道,我生平還沒來過這麼遠的地方,我去問問好了。」小六子靜靜的超前大隊的進度,來到點召官的身旁,低頭又是一陣私語。



  點召官往後看了千羽一眼,還笑笑的拍了小六子的肩膀。千羽遠遠的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小六子回來。只是,小六子人是回來了,但點召官也跟過來了。



  千羽拉緊了外衣,把臉部遮得更嚴實點,她有些害怕了。



  「大妹子,前面就是軍營外五哩的邊疆口了,我想你就送小六子到這吧,畢竟一個閨女是不該進入男人的地方的。」點召官語重心長的跟千羽說分開的時候到了,但千羽只一個勁的搖頭。



  「哥哥,讓我跟著你們再走一段吧!」千羽拉著小六子的衣袖不願放開,差一點就跪下來抱住他的大腿了。



  小六子抓了抓頭,這下可為難了。



  「哈哈哈哈!小六子,你這妹子一定從小就令你頭疼!我給你們點時間好好話別吧,不過要快點,大隊可是不等人的。」點召官笑聲朗朗,但搞得他們心情更差了。



  點召官走後,小六子與千羽對望了一會兒。



  千羽輕輕的摘下面紗,現在說什麼好像都只能這樣了。她淚眼婆娑,白皙的面頰上掛著晶瑩的淚珠,眼下走到這一步,她也沒想過回頭。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在那邊見著了貝勒爺,會趕緊跟他說的。」小六子擔心不已,頻頻的對她交代。



  一旁的士兵們都在吆喝著要他趕緊跟上隊伍,小六子對千羽點了個頭,便連忙跟上了。



   一天過去了……



  在這塞外之地,要找到吃的東西真的不簡單,還好大嬸臨行前給了她幾個餑餑放在包袱裡備用,要不然她一定會餓死在這裡。



  千羽在軍營外徘徊了許久,不是沒想過直接偷溜進去,但這樣偷偷摸摸她還是頭一回,要是被抓起來了,豈不是連貝勒爺的面都見不到,就會被當成間諜給就地正法了!



  千羽就這樣不時往軍營方向探腦。突然,她的領子被人持了起來,整個人懸空的掛在那裡,她不斷的掙紮,卻只是聽到一陣陣的笑語。



  「我說呢,原來是個小妞,還想說誰老往咱們軍營裡窺視?」那個揪住千羽的人說什麼都不放手,惹得千羽怒目相視。



  「好了啦,咱們是被派出來採買的,回去的時間晚了可不好交代,還是把她放下吧!」另一個人做事是謹慎了點,他不斷的擡頭,近中午時分,回去晚了可真的難交代了。



  那個人聽了這話還真的把千羽放下,想不到千羽卻反過來央求他們



  「拜託……幫我個小忙,帶我進去那邊好不好?」此刻千羽心裡什麼都不去想了,再這麼流連於此也不是辦法,還是得趕緊找到門路進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幫士兵大哥看到千羽這種反應可真傻了,想了好一會兒,臉上漸漸露出明瞭之意。



  「好了,小姑娘,你不說咱們還真不知道,原來這個年頭的女孩這麼渴求男人,想當營妓是吧?那有什麼問題!」眾夥人起了戲謔之心,自動送上門的貨,錯過了可就浪費了。



  千羽一聽嚇出一身冷汗,「什麼?營妓?開玩笑的吧……」她知道那是什麼,這些人肯定是誤會她的意思了。



  千羽拼命的搖頭,可這些人只顧著在她的面前拼命的笑,她害怕了,連忙轉身想跑……



  「小姑娘,別跑哇,我們這就帶你進去!反正咱們出來也是採買,採買個女人回去,大家還不樂的……」在大家的簇擁下,千羽被拉進了軍營裡。



   貝勒歸營,這場勝仗打得漂亮,但美中不足的地方是——貝勒中了一箭!



  那箭頭深深的刺進貝勒爺的臂膀,一般人要是提不上那口氣,肯定會撐不過去,可是貝勒爺看起來居然沒什麼事,還氣定神閑的指揮大軍返營,看來是他們多慮了。



  「傲子,你去請軍醫過來一趟。」解散了弟兄,下令今晚可以好好的放鬆一夜,明天再繼續躁練。



  貝勒在下屬傲子的陪伴之下回到了營帳裡,」進了營帳,他緊繃的精神才放鬆下來,並且讓傲子為他解下盔甲。



  傲子才卸下盔甲,便倒吸了一口氣,「貝勒爺,您的傷勢遠比我所想的嚴重多了,您怎麼不說呢?」



  先前看貝勒爺一副沒啥大礙的模樣,他可是硬挺過來的吧!



  「沒什麼好說的,請軍醫過來!」禦風把手一揮,便躺上了床合眼休息。



  「是。」傲子領命後迅速的離開了,留下禦風一人獨自在帳內。



  剛打了場勝仗,理當是像其他弟兄一樣飲酒作樂的時候,他卻什麼勁也提不起來,落寞的感覺溢滿了心,心裡頭好像惦記著什麼似的,總是不太痛快。



  身上的傷也許是比想像中的重了點吧,他似乎有些暈眩的感覺,彷佛看見了千羽的模樣,就站在床邊跟他招手,對他輕輕的笑著。



  不久,傲子帶來了軍醫,但貝勒爺已經睡著了。軍醫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但貝勒爺的劍是說什麼都得拔出來的,箭頭留在傷口裡,也不是辦法。



  軍醫讓傲子出去拿些熱水,傲子才走到帳外,便發現有名士兵在帳外探頭探腦的,看來可疑極了!原本想要盤問他一下,但是貝勒爺可不能等,他只好作罷。



  等他回來之後,那名士兵已然不見蹤影。



  待軍醫拔出箭頭之後,直到隔天中午,貝勒爺都沒再醒過。



   小六子在貝勒爺的帳外徘徊了許久。自從貝勒爺打了勝仗返營之後,他就想盡了辦法要見到他的面,一想到千羽還在營外等著,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樣著急。



  聽說貝勒爺受傷了,他不知道貝勒爺傷得多重,希望只是個傳聞。可是看到貝勒爺身邊的傲子又傳軍醫、又燒熱水的,看來傳聞所言不虛。



  如果真是這樣,那千羽怎麼辦?就算不能見著貝勒爺跟他說這事,也該想個辦法通知千羽別在那邊傻等了。



   千羽被帶回軍營後,這晚,由於打了勝仗,軍營內的氣氛樂得不得了,千羽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軍人,不是穿迷彩裝的軍人。



  千羽被帶進來之後,便給丟到角落去了,原因無它,因為她看起來實在太髒了,灰頭土臉的樣子相當的不討喜,比起營帳內的其他姑娘,她真的很不起眼。



  「哪來這麼個黃毛丫頭?」士兵統領滿臉嫌惡的看著角落的千羽。就算是一件積塵已久的物品,拿來擺放之前也該好好的擦拭一番才對。



  「統領大人,真的很抱歉,奴家現在便差人帶她去梳洗一下,這個小丫頭今天才到這裡,請大人見諒。」芙蓉帳內的蓉娘不斷的給統領大人陪笑臉,看得千羽直打顫。



  「嗯。」統領揮揮手便招來另一名笑臉迎人的女人,他滿意的摟著她,到了芙蓉帳裡另一個小房間去。



  統領大人走後,那個在這裡大家都叫她「蓉娘」的女人,生氣的瞪著千羽看。「飯碗差點就叫你給砸了!」



  千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只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她心裡不斷的擴大。



  蓉娘招來了一個女孩,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你帶這個女孩去梳洗一下,今晚芙蓉帳內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多個女孩來幫忙也好。」



  千羽一聽全身都僵硬了起來,再怎麼不聰明的人也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含意。



  荷瑄輕輕的向蓉娘點了個頭,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危危險險的。



  直到出了芙蓉帳,千羽才敢開口說話。這芙蓉帳內說大不大,但每走一步都讓千羽感到心驚膽戰,她的耳朵裡聽到的盡是歡娛的喘息;男人們戲謔的眼光,讓她忍不住拉緊了衣襟;她的臉在發燙,只想盡速的離開這地方。



  「怎麼啦?害羞啊?」荷瑄輕蔑的語氣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冷,她直覺這女孩對她充滿了敵意,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原本還期盼她能夠幫自己一點點小忙說。



  「呃……你好,我叫蘇千羽,你是……」千羽試著向她發出友善的訊號,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名字?重要嗎?傻丫頭,這裡只分你是紅牌或不是紅牌罷了,名字這東西說出來可是連親娘都認不得的。」荷瑄的冷讓千羽無言了,但最後一句話倒是直接沖入她的心底。



  千羽這個名字還真的不是她親生母親給她取的,難道這個荷瑄跟她有同樣的遭遇?



  「你也是棄兒嗎?那大家好商量嘛,既然大家都沒有媽媽……」千羽訥訥的開口,她想荷瑄的不友善大概是來自於沒有家庭的溫暖吧。



  「有,怎麼會沒有?不過有跟沒有差不多。人啊,為了自己有一口飯吃,連親生女兒也能賣,親不親又有什關係。」荷瑄的笑容裡多了好多的不單純,以她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她真是有些不同。



  原來她是讓親娘給賣了的……



  千羽傻楞楞的跟著她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河邊。夜晚的河畔,寧靜之外還多了點詭譎。



  來到離軍營一小段路的河邊,千羽望著河面發呆,原該是清澈的水塘,在夜空下卻讓人摸不著它的內心。



  還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常常晚上到河邊去呢,一大群人一起玩樂,怎麼樣都好過於現在的無助。



  「還發什麼楞?快去梳洗一下!等等回去晚了,蓉娘可是會生氣的。」荷瑄輕聲催促她,讓她猛然驚醒,別再作白日夢了。



  「梳洗?」千羽指了指水塘,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當然啦!難道要我幫你洗嗎?」荷瑄的口氣沒好過,對於千羽的拖拖拉拉,她可是有些不耐煩了。



  「這是水塘耶!這麼晚了洗冷水澡,等等水草繞腳之類的,我不是衰死!而且我怕……那個水裡的浮遊生物。」千羽支吾其詞,長這麼大要在河邊洗澡還是頭一遭,夜晚的河邊更沒試過。



  「怕什麼?你說的那些是什麼?喔——我懂了!你是怕這露天水塘會有男人經過是吧?」荷瑄瞭解似的點了點頭。



  「這也是原因之一啦!唉唷,你也是女人,這種這麼讓人害羞的事情,你一定懂的啦!」千羽對於自己不用說得太過白感到開心。



  這頭說完,那頭卻好像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



  荷瑄的手已經開始拉起千羽的衣服。「害羞這兩個字,我荷瑄早已不知道怎麼寫了。在軍營裡就要配合這樣的環境,你以為你還是家中那個三步不出閨房的大閨女嗎?既然你已經是這裡的人了,你就該認命點!」



  「等等!等等!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我沒有想過要搶走你什麼,而且我們現在同在一個『帳』上不是嗎?」千羽揪緊自己的衣服,大聲的想招來一些人讓荷瑄住手。



  「搶?你有資格搶嗎?梳洗一下都這麼慢了,我怕你手腳不夠快才是真的。」荷瑄字字暗示,讓千羽不亂想都不行。



  千羽急著想找救兵,雖然荷瑄對她不是這麼友善,但也是這裡唯一的女人了,她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老實跟你說好了,我說了你就要幫我喔!」千羽使出全身的力氣讓荷瑄停止她的野蠻動作。



  荷瑄的耐性已經怏被磨光了,這丫頭不知道還要說什麼!離開芙蓉帳的時間越久,荷瑄就越擔心自己會錯過什麼。



  「說吧說吧,姑且聽著先!」荷瑄揮一揮手,就像犯人要受刑之前,該讓她留段遺言似的。



  千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的老公就在軍營裡!」她望向軍營的方向,期盼能有一些回應,但這一切都是空想。



  「老公?」



  「錯了,應該說是夫君。」千羽快速改口。真是麻煩透了,這麼拗口。



  「呵呵,所以你是來尋夫的嘍?那你糟了,要是被你丈夫看見你這副模樣,你說他還會不會要你呢?」荷瑄對她的話壓根兒就不相信,一個良家婦女怎麼會獨自來到龍蛇混雜的軍營裡呢?



  「我沒有說假話,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千羽肯定的再說一次。在劇場工作久了,什麼樣的嘴臉她都見過了,如果荷瑄相信她的表情是裝出來的,那她真是演得太差勁了。



  「那你說說,你的丈夫是在哪一營裡?他知道你來了嗎?」荷瑄的問題個個刺中要害,逼得千羽連連後退,一個不小心踩滑,人就要跌進水塘裡了,荷瑄趕緊拉住了她。



  千羽對自己的忽然得救感到詫異,她以為荷瑄會讓她掉進水塘裡去的。



  「謝謝。」兩人就這樣僵持在水塘邊。荷瑄雖然抓住了她的衣服,但真要把她給拉起來,還得費一番力氣。



  「快說,你丈夫是誰?」荷瑄一個答案沒到手,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心口。



  丈夫,這裡哪個姑娘不想有個丈夫!



  只可惜進了芙蓉帳,哪敢高攀什麼好人家!其實荷瑄也是有心儀的人的,那個帶領著千軍萬馬打仗的貝勒爺,早就入了荷瑄的眼裡、心裡。她朝思暮想的想再見到他一面,但貝勒爺就是不踏足芙蓉帳,雖是如此,荷瑄還是滿懷期待著。



  她想起曾經見到他的那一面,是她剛到這芙蓉帳的第一天……貝勒爺領了將軍職位的第一場戰役,他精神氣爽、意氣風發的凱旋而歸,看得荷瑄為之銷魂,從此,再也不排斥留在這芙蓉帳內。至少,留下來還可以再見到他。



  「幫個忙,先把我拉上去,我手快麻死了……」千羽看荷瑄那若有所思的模樣,分明是戀愛少女的緋紅臉色,而她卻還吊在這裡。



  「你先說,你丈夫是誰啊?我倒要看看哪個男人會讓自己的女人來芙蓉帳!」荷瑄咄咄逼人,逼得千羽雙手漸漸失去了氣力。



  「他……他是這裡的將軍,是禦風貝勒啦!你可不可以幫我的忙——」千羽話還沒說完,荷瑄便松了手。



  千羽直接栽進水塘裡,夜晚的水塘讓她止不住的打著冷顫,她全身都濕透了,比鬥敗了的雞還要糟糕。



  荷瑄看她那副模樣忍不住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將軍?怎麼可能是將軍!



  「喂!你為什麼鬆手?」千羽拉著濕透了的衣裳,不解又有點生氣。



  「誰叫你說謊!你這麼壞、這麼愛騙人,就該下去水塘裡好好反省。」荷瑄不但不覺有錯,還雙手環胸的站在水塘邊等著看好戲。



  千羽紮起她濕成一絡一絡的髮絲。「你又沒正確解答怎麼可以說我是騙人的呢?我沒有騙人,我說的都是真的。」



  這死不承認自己說大話的態度,讓荷瑄更為光火。「還說你沒有騙人?軍營裡大家都知道,將軍根本就不喜歡女人!雙方開打以來,他一次都沒走進過芙蓉帳,不,他根本連看都不看芙蓉帳,如此不近女色,要你這『夫人』何用?」



  千羽聽了這話不但沒有生氣荷瑄的無理取鬧,反而對她所說的將軍根本就不喜歡女人,連芙蓉帳都沒進去過的這些話感到一絲欣慰。最起碼她知道了,禦風沒有在外面亂來。



  荷瑄看她不生氣反而一個人逕自在那邊傻笑,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就算是謊話,她也可以說得那麼理直氣壯,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多希望自己也有勇氣這樣「說謊」。



  「你說將軍不近女色,真的嗎?」千羽忍不住再度的確認,卻招來荷瑄的白眼。



  「是真是假關你什麼事?瞧你那副蚤樣,你還是趕快把身子給洗乾淨,等會兒就帶你回去芙蓉帳。」荷瑄別過頭去,一點都不想再看到她。



  千羽低頭看看自己,的確已經是一身濕了,又何必堅持不洗呢?況且,現在不洗澡,等見到禦風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如果讓他見著自己這樣一身髒髒臭臭的樣子,那她寧願躲起來不見他。



  「還不快一點,磨蹭什麼!」荷瑄再一次的催促,才讓千羽褪下了衣裳,露出了潔白的膀子,在灑滿月光的水塘裡,洗去這些日子以來的狼狽不堪。



  荷瑄蹲在水塘邊,無聊的左顧右盼了起來。忽然,她看見遠方有個人影正往這裡走過來,她起了戲謔之心,想好好整整這個蘇千羽,反正害羞這種奢侈品,她遲早是要丟棄的。



  「小哥哥,過來啊,我的腳扭了。」荷瑄在水塘邊壓低了聲音喊,剛好讓經過的那個強壯的男人給聽見了。



  那人聽見有人在叫喚自己,趕忙走了過去,原來是位姑娘。



  「小哥哥,我的腳扭了。」荷瑄睜著無辜的大眼,那樣的容貌和表情,怎能不叫男人心生憐惜?



  他蹲了下去,想替這位姑娘看看腳傷,這姑娘卻輕輕的把他推開了。「小哥哥,我的腳傷沒關係,可我的姐妹她……她掉進了水塘裡……不知道小哥哥能不能幫幫我們?」



  荷瑄哭得梨花帶淚。男人聽到還有一名姑娘掉進了水裡,趕忙撥開草叢往水塘邊走去,沒想到——



  「啊——啊——」千羽的大叫聲不斷的傳來,讓草叢外的荷瑄笑得合不攏嘴。



  小六子從水塘那邊沖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大叫著,「你怎麼沒穿衣服啊!」



  小六子萬萬沒想到,一進了草叢竟然是這等春光——一個光著臂膀的女子在月光下沐浴,那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掉進了水塘裡的待救姑娘。



  千羽好端端的在水塘邊洗澡,沒想到突然沖進來一名男人,月光下,他的臉看得不是很清楚,可那男的口口聲聲的喊「我來救你了」,到底她哪裡需要救啦?



  而且,那聲音,好熟悉……



  荷瑄看男人沖了出來,一把就擋住了他的去路。男人看剛剛扭了腳的姑娘突然健步如飛起來,更確定了他心裡的想法——他被耍了!



  「我不過是個小兵,不用這樣玩我吧……」小六子閉上眼睛不斷的搖頭,不知道這女人在耍什麼花招,只希望她快放自己走。



  「小哥哥,看你的臉紅成這樣,肯定是看清了那水裡的女孩那曼妙的身材了吧?」荷瑄拍拍小六子的臉,這樣一個青澀的男人還真是可愛。



  小六子一個勁的搖頭,又一個勁的點頭,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女孩的臂膀,他的確是看見了。



  荷瑄雙手攀上了小六子的胸膛,媚惑的眼神讓人看了心跳漏了好幾拍。



  「小哥哥,算你走運了,你剛剛瞧見的姑娘,今晚就在咱們芙蓉帳,記得等會兒早點來啊!」荷瑄巧笑倩兮的叮囑,但小六子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這個讓他手足無措的地方。



  「芙蓉帳?」那個芙蓉帳,娘交代過不可以去沾染的!



  他用力的推開荷瑄,往反方向跑去……



   千羽怎麼樣都沒想到,有荷瑄在外把守,竟然還闖進一個男人!嚇得她花容失色,只能一個勁的慘叫。



  還好那男人被她的叫聲給嚇跑了,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千羽豎直了耳朵想聽那男人與荷瑄的對話,越聽她越確信了是荷瑄在搞鬼,想害她出糗。



  可是,這男人的聲音也未免太熟悉了吧,好像在哪裡聽過……



  千羽想了好久,終於給她想起來了,是小六子!



  她用盡了力氣大喊,想把跑走的小六子給喚回來,可小六子越叫越跑,已經遠得不見人影了。



  千羽蹲在水塘裡,此刻的她又不能光著身子上岸去追;最可惡的是荷瑄在一旁看熱鬧的樣子,那笑容帶著幾分的戲謔,這女人可真的是不簡單啊!



  「唉唷,這麼快就有個相好的了,還裝出一副貞節烈女的模樣!不但如此,竟還妄想高攀將軍的名譽,你就不怕將軍的名聲被你給玷汙了嗎?」荷瑄字字刻薄,聽得千羽好不是滋味。



  「那只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相好的,你可以放尊重一點嗎?」千羽咬著牙,不想跟她吵架。真要罵起來,她的現代髒話可是一大籮筐呢!



  「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先趕快沐浴吧,拖太久,蓉娘可是會生氣的。你有那個狗膽,我可不想趟你這混水!」荷瑄倚著樹木玩味的看向千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千羽被眾男人給圍繞的樣子了。就像當初,她剛被賣來這一樣……



  千羽默默的蹲回水裡,只要一上了岸,她就覺得自己赤裸裸的好難堪。沐浴完了連一件幹衣服都沒有,這身濕衣裳晾在那裡,又沒有太陽,一時半刻間怎麼可能幹的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的哭了起來。軍中無事但歡娛,暖屋繡簾紅地爐,難道她真的得就這樣待在這裡,茫茫的等待這一次的戰役結束……



  「你哭什麼?現在又沒人看你,我也不會吃了你!」荷瑄聽到這哭聲就心情一陣煩躁,她這樣子,好像她多欺負人似的。



  「算了算了!我不找老公了,你放我走好了,跟你ㄌㄨ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千羽真希望自己就這樣看破了,不然尋夫不成反失貞節就慘了。



  「去,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啊!」荷瑄的訕笑讓千羽的淚流得更多了,她放大了聲音,一個勁的哭,就想把附近的好心人給吸引過來。



  「我說千羽姑娘,你也別哭了,這附近都是軍營的轄區,不會有什麼正經人家的大嬸經過來救你的。且進了營裡,就算你正經,外頭的人也當你是不正經的了。」荷瑄從來不知道要怎麼樣去安慰人。



  雖然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有些同情千羽,但不知怎麼的,脫口而出的話句句都尖酸刻薄得很。



   小六子一路往前走,越走就越覺得不對勁,回頭望向剛剛來時的那條路,那條讓他臉紅心跳的塘邊小路,他就是覺得那兒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的哭聲。



  那哭聲……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甩了甩頭,努力的想甩掉這種異樣的感覺。他不願意承認,這聲音跟千羽姑娘的哭聲竟有點相似,也許是對她產生一份愧疚吧,連這樣的夜裡都聽得到她的低嗚……



  「還是得趕緊找到將軍,可是眼下將軍負傷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我又沒有門路進去探探……」小六子邊走邊想,一路喃喃自語的回到軍營裡。



  小六子怎樣都想不到辦法去通知將軍,將軍營帳前守衛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說像他這樣的小兵了。



  他左思右想,在這樣連連吃了閉門羹的狀況之下,他真的提不起勇氣再去試一次。就像今晚,他已經第五次被守衛士兵給驅離開將軍營帳前了。



  可是一想到千羽姑娘,他又是煩上加煩了……



   荷瑄帶著千羽回到了芙蓉帳,她身上半濕不幹的衣裳,襯著她未幹的雲發,多了幾分嬌媚。這一路走回芙蓉帳的路程上,多的是為她吹口哨的士兵。



  這會兒芙蓉帳前擠滿了觀望的人潮,大家擠不進帳內,紛紛在帳外向內探,惹得芙蓉帳內的姑娘嬌笑連連。



  荷瑄把千羽帶到蓉娘面前。「蓉娘,荷瑄已經帶她沐浴過了。」



  「怎麼去這麼久?」蓉娘忍不住皺了皺眉,都去了大半個時辰,好多軍爺都等得不耐煩了。



  「那個,可不可以放我走?我不過是來找人的,不用這麼好客啦!」她希望大家放輕鬆點,至少不要一個個看起來都像要吃了她似的。



  千羽娥眉緊蹙,眼下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希望這個蓉娘明白事理。



  「找誰?」蓉娘不悅的問道。這軍營裡找的不就是男人嗎?頂多讓這丫頭先為她的男人服務一次,算是她的寬宏大量了。



  「蓉娘,您別聽她瞎說,這姑娘可天真的,她腦袋裡淨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何必浪費了您的時間。」荷瑄趕快阻止千羽繼續說下去,再說下去可能連她也要被蓉娘給斥責了。



  「喔,是嗎?那好吧,帶她進去換身漂亮的衣裳,咱們開工了。」蓉娘手一揮,事便成了定局,任憑千羽不斷的搖頭,也沒有人再理會她。



  這裡嘛,哪個姑娘剛來的時候不是這副嬌羞樣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5:39

第七章



夜闌人靜,想到千羽姑娘無助無依的模樣,實在令人起了惻隱之心,小六子只好再次來到貝勒的營帳前,想找法子進去通報貝勒。



  「做什麼鬼鬼祟祟的?」兩個看守貝勒營帳的士兵,其中之一問道。



  「那可不,我剛就覺得這小子怪怪的,半夜三更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跑到將軍營帳前,還不時往裡偷看。」另一個士兵靠近到小六子身邊,將他周身都看了一遍,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兩位大哥,我……沒有鬼鬼祟祟……」小六子心虛的說著,不由得低下了頭。



  「你看,這傢夥該不會是敵方派來的間諜吧?敢情是想對咱們將軍圖謀不軌、竊取敵情來著?」盯著小六子看的士兵忍不住要懷疑。



  「是嗎?」一時間,另一名士兵也圍了上來,拿起手上的刀頂在他的脖子上。



  「哎呀,有話好好說唄!兩位兵大哥。」小六子是個新兵,本來進了這人生地不熟的軍營已經夠害怕了,現在還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兩腿更是發軟。



  「說,為何夜裡有覺不睡在這走來走去?」拿刀的士兵問話。      「我可警告你,若你有半句虛言,我們直接稟報將軍,以軍法處置。」另一個士兵也跟著發話。



  「不敢,兩位兵大哥。」小六子深怕受到責罰,想橫豎都是死,乾脆就說實話吧,或許還能救自己與千羽姑娘。「是這樣的,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想見將軍,不曉得兩位兵大哥能否通融一下?」小六子傻兮兮的陪著笑臉。



  「見將軍?」拿刀的士兵一聽此話便冷笑了一聲。      「普通的小兵是見不了的,你連這規矩也不知道嗎?」另一名士兵也對他嗤之以鼻。



  「我知道,可我真有十萬火急的事,晚了要出人命的!」小六子急了,雖然知道自己口才不好,又沒有通行證,要見將軍簡直難如登天,可一想到千羽姑娘是將軍夫人一事,他是非得見上將軍一面不可。



  「說來聽啊!」守門士兵見他著急,也想聽聽來由。



  「是將軍的……」說到此處,小六子頓了一下,「將軍的親人找他來了。」



  「可別跟我說是你。」拿刀的士兵笑得合不攏嘴,轉頭問另一名士兵,「像嗎?」



  「不是我,兩位兵大哥誤會了……」小六子頓感無助。



  另一個士兵仔細想了想,便問道:「你說將軍的親人來了,總有個信物證明確有此人吧?否則今天來了個親人,明天來了個王爺父親,將軍豈不是煩死了?」



  「是啊!你有證據嗎?我可連人影也沒看見。」



  「我我我……」」句話堵得小六子說不出話來。「將軍的親人是個女的,進不了咱們軍營,所以托我來帶信。」



  「有什麼信物沒有?」兩個士兵齊一問道。



  「這倒沒有……」小六子這才想到忘了跟千羽姑娘取個信物。



  「你來鬧場的吧?兄弟,堂上的青天大老爺辦案也得講求證據,可你什麼都沒有,還想我們替你稟告將軍,可別連累了我們兩兄弟。」拿刀士兵說道。



  「就是就是!瞧他傻呼呼的模樣,應該也不是間諜,就放他一馬,回營帳睡覺去吧!」另一名士兵說。



  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此時便放了下來,兩名士兵不想理他便站回原位。



  「兩位兵大哥……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小六子不死心的追上前問。



  「你怎麼還不死心啊?剛剛不是說過了,沒個能讓我們呈給將軍的信物是不行的。別打擾將軍看兵書了,將軍好不容易才恢復精神呢!」一個士兵不耐煩的說道。



  「你再吵,我們兩兄弟就揍你!」另一個舉起拳頭來,樣子非常的不友善,嚇得小六子趕緊退了開,退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今晚的運氣真不好,以為晚上看門的事會比較少一點,咱們倆就可以偷個閑,沒想到遇見個傻兮兮又不識相的小兵。」



  小六子雖然退到遠處,可依然可聽見他們的抱怨聲。



  千羽姑娘到底該如何是好?這一時之間他實在也幫不上忙,只能重複在遠處探頭探腦了。



  「小六子,在這幹嘛?」小六子的同袍「阿暉仔」正巧路過,瞧小六子一副楞頭楞腦、魂不守舍的模樣,便叫住了他。



  小六子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以為自已從被發現了,只好轉頭想虛應一下,未料轉頭看見的來人居然是阿暉仔,這才放下心來。「噓,別吵!」



  小六子示意要他安靜些,自己則又看向將軍的營帳,想找出適當時機進入將軍營帳內。例如,趁兩位兵大哥去解手時……



  阿暉仔順著小六子的目光望去,「為何盯著帥營看?」聲音依舊不小。



  「要你小聲點了!」小六子立刻伸出手來搗住阿暉仔的嘴,過了一會兒,阿暉仔安靜下來後,他才放開。



  「到底怎麼了?」阿暉仔有點生氣。



  「我、我想將將軍看得仔細一點嘛!人家說禦風貝勒英姿颯颯、武功不凡,你也知道白天在校閱練躁時,因為我們是小兵的身分,只能排在隊伍最後一排,連將軍的臉也沒瞧清楚,所以我趁著晚上時,在帥營旁看看能不能看見將軍英挺的樣貌。」小六子扯著亂七八糟的謊話,說得心虛極了。



  「你有毛病啊!這將軍再英挺也是個男人,有啥好看的?」弄清楚小六子的動機後,阿暉仔不由得啞然失笑。



  「小點聲,你想害我被人發現啊!」小六子不敢說出自己剛剛已被人發現過的糗事。



  阿暉仔笑了半天,忽然正經的對他說:「小六子,要我說,敢情你是住在窮鄉僻壤的鄉下,所以見識太淺薄了。我們是男人,男人就不應該看男人,該去找點男人的樂子玩玩。」



  「什麼男人的樂子?」偷看將軍只不過是小六子隨口瞎說的理由,沒想到阿暉仔真當真了。



  「芙蓉帳啊!是男人就該進芙蓉帳,聞聞與我們不同的女人香味,聽聽她們那令人銷魂蝕骨的叫聲,盡情享受春色無邊。」阿暉仔哈哈的笑著,他可是芙蓉帳內的老鳥了。雖然白天躁練總輸人一等,但夜晚的芙蓉帳總可令他拾回一個男人該有的自信。



  「芙蓉帳……」小六子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當兵前,我娘千叮嚀萬交代,要我千萬別染了病回家……」小六子小聲的說,不敢讓阿暉仔聽得太清楚。



  「什麼?」阿暉仔果然沒聽見,繼續了下一個話題,「聽說芙蓉帳內來了個新貨色,不如今晚咱們兄弟倆一起瞧瞧去。」



  雖然阿暉仔好意邀約,但聽在小六子的心裡卻涼了一截。「新貨色?」



  該不會是千羽姑娘吧?難道他之前聽見的聲音真不是幻覺嗎?



  「走吧!難得有新貨色,跟著兄弟我去見識見識也好。」阿暉仔不待小六子回答,便強行勾上他的肩,帶著他走了。



   芙蓉帳內,千羽正陷入極度無助的狀態,面對朝她逼近的士兵,她忍不住尖叫、大哭來回應。



  「求求各位大哥,放了我吧!我跟你們想像的女子不一樣,我根本不是這裡的人啊!我是個好女子……」千羽哭得聲嘶力竭,但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卻越來越多,每個男人都發出足以將她生吞活剝的目光,令她害怕得不得了。



  先前莫名其妙的從西元二00六年來到清朝,莫名其妙的嫁人,難道現在會被莫名其妙的強暴嗎?不不不!這她無法接受!



  「這芙蓉帳裡哪會有什麼好女子啊!」每個男人都笑了。



  一旁的荷瑄捧著杯熱茶,帶著看戲的神情看著千羽。」真是個傻丫頭,連話也不會說,我們芙蓉帳裡個個都是能讓兵大哥銷魂蝕骨的好女子呀!」



  「是啊是啊!芙蓉帳裡個個是好女子,不過今日大哥我可要嘗嘗這新貨色,滿足一下我的新鮮感。」一個士兵說道。



  「看來我今日能歇歇了,都交給千羽來吧!」荷瑄又一陣冷笑。



  「這個新貨色是挺漂亮的,瞧她細緻的臉蛋、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龐,和皎好的身材,看得真令人想好好的『疼惜疼惜』她。」其中一個男人說。



  「是啊!這個新貨色比其他的都好,我今晚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另一個男人哈哈大笑。



  「不要!救命啊!快叫你們這裡的員警出來……」千羽當然知道這裡不會有員警,但古代的員警叫什麼她忘了,只好瑟縮在角落,不知該如何脫離險境。她腦海裡出現的全是禦風的模樣,她知道自己今日若失了貞躁,便成了殘花敗柳,從此再無顏見禦風了。



  「嘿嘿,兄弟們,我們誰先上呢?」其中一個男人問。



  「還是大家一起呢?」



  「不要!我求求你們了……」千羽大喊著、大哭著,整個人快被這些男人猥瑣的話語給逼瘋了。她想不到軍營是這樣的,想見禦風難上加難也就算了,竟還……



  但根本沒人再聽她說什麼了,芙蓉帳內,一個姑娘的哭聲伴隨著許多男人的笑聲,是難熬的一夜……



   走至芙蓉帳口,未待小六子往裡頭望,便聽見千羽聲嘶力竭的哭叫聲。



  糟了糟了!小六子的心七上八下的跳著,心想大概不會錯了,於是他匆匆忙忙的對阿暉仔說有急事待辦,要他自己進去享受就好,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阿暉仔只當小六子年紀輕害羞,所以也不疑有他,便獨自進了芙蓉帳。



  而小六子緊張的奔跑回將軍營帳前,不顧性命的用盡丹田之力大聲喊叫,「啟稟禦風將軍,小兵有事通報!啟稟禦風將軍,小兵有事通報!」



  小六子知道自己再晚就遲了,所以神色慌張,也顧不得兩個難溝通的兵大哥了。



  「又是你!剛剛才饒了你,怎麼這回又來搗亂!」看門士兵顯得非常不耐煩。



  「你會吵到將軍的,快離開!」另一個士兵架著他,想將他驅離。



  「將軍!將軍!我有重要的事……非說不可……」小六子繼續大吼著。帳棚裡的禦風原本埋首兵書,只得擡起頭來,仔細聽外頭發生的事,好像有個小兵在叫什麼。



  今晚他老是魂不守舍,老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像有事要發生。



  「將軍,是千羽姑娘有事,求你快去救她,她快不行了……」小六子大吵大鬧,整個人是豁出去了。



  「把他綁起來!」兩個士兵受不了了。



  「是蘇千羽姑娘呀!將軍……」在被人捂住口前,小六子奮力一搏。



  「千羽?!」聽見千羽的名字,禦風心裡為之一震,一個小兵怎會知道千羽?



  禦風快速步出營帳,兩個士兵嚇了一大跳。



  「啟稟將軍,有個小兵搞亂,卑職已經將其捆綁,不知是否要軍法處置?」一位士兵抓著小六子,一位士兵向禦風報答。



  「嗚……嗯……」小六子見著禦風,不斷掙紮想跟禦風說話,可嘴巴卻被捂住。



  禦風瞧他的模樣,於是下令放開他,兩個士兵只好照做。



  小六子的嘴巴一能說話,立刻向禦風跪了下來,「將軍,千羽姑娘說她是認得您的,現下她被人抓到芙蓉帳內正受苦呢,求將軍快去救她吧!再晚一步就來不及了……」小六子說得都要哭了,他可不想累了個姑娘的清白。



  「怎麼會?」禦風嚇了好大一跳,聽見千羽的事,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什麼了。「你怎麼認得千羽?」



  「將軍,容我以後再向您細稟,總之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有造假,就算把我五馬分屍都成,」小六子剛剛聽見千羽的哭叫聲,實在令他太震撼了,所以他不惜一切也要說服將軍相信他的話。



  聽見如此保證,禦風的心直直往下沈……



  芙蓉帳!該死的芙蓉帳!他鐵青著一張臉,管不了膀子上的箭傷,一路跑向芙蓉帳,就怕那個小兵說的是真的。



  天啊!他的千羽……



   雖然一堆士兵覬覦千羽的美色,但最後他們決定輪番上陣,三個三個來,讓大家都能享受到這新來的美人。



  千羽心都涼了,其他的姑娘卻樂得輕鬆,隔著一扇門簾,想聽聽新來的姑娘是如何招呼軍爺的。



  「不要啊!」千羽不斷掙紮著。兩個男人同時抓住了她的手與腳;另一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笑著,本想輕輕脫去她的衣物,但她實在掙紮得太厲害了,這個男人一不小心便扯破了她的衣服。



  「啊!」千羽慘叫一聲,眼見自己的衣裳被撕了開,只剩裡頭的襯衣,心想這次真是難逃大劫,頓時淚流不止。



  「禦風……禦風……」她不斷呼喊著禦風的名字,身子隨著三個男人瀅賤的手來回躲避而擺動著,不斷掙紮與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三個男人春心更加蕩漾。



  「兄弟們,瞧這娘們的模樣,她該不會是第一次吧?」撕開她衣服的士兵像撿到稀世珍寶似的哈哈大笑。



  「哦?倒有幾分相像。可在這芙蓉帳內裝什麼烈女啊,快把她的衣服全部撕開,讓弟兄們研究個夠!」拉住千羽左邊衣服的士兵說。



  「第一次是有幾分痛,但過了幾次之後,你就知道這其中的滋味了。」撕開她衣服的士兵又是一陣瀅浪笑聲。



  「不要!求求你們了……」千羽的哭聲從嘶吼變成了哀號,此刻受到這般淩辱的她寧願死,寧願死……



  只求死前能見禦風最後一面……



  「不可以。」在千羽右邊的士兵突然發聲,「我們當男人的可要憐香惜玉,像她這種我見猶憐的小姑娘,衣服當然要輕輕柔柔的褪去呀!」



  「哈哈哈!」大家聽了全笑了。



  「你們這些卑鄙瀅穢的士兵,這樣欺負一個弱女子,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千羽已經不想再求他們了,現在的她一心求死。



  看過電視連續劇裡的女主角有咬舌自盡的,她閉上眼,將舌頭輕輕的吐了出來,想大力的咬下去……



  好痛的感覺!她嘗到好腥、好鹹的液體,混雜著淚水、鼻水、血水……在昏迷之前,她感覺輕飄飄的,整個人有如騰雲駕霧一般,手好像不再被人抓著,而被放開了;身上也多了遮蔽的衣服,整個人被人輕輕的抱了起來……



  好熟悉的味道、好強壯的懷抱、好懷念的感覺……



  「千羽……對不起,我來晚了……」好熟悉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飄著,千羽滿是淚水的臉龐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求死果然是對的,她迴光返照了……



   禦風帶傷奔跑至芙蓉帳外,傷口的血因用力過猛而汨汨流出,可此時心急如焚的他已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了。



  越是靠近芙蓉帳,千羽和一群士兵的對話聽得越是清楚,肚子裡像有把火在燒,而且從眼睛就能噴出火來將人灼傷。



  是千羽的聲音!他只聽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聲嘶力竭,揪緊了他的心。



  現在他也無法細想千羽到底是如何進了軍營、又如何進了這芙蓉帳的,只要一想到一群骯髒的士兵正在欺淩她,他的拳頭就不自覺握緊。



  「將軍……」未進芙蓉帳,一堆士兵見了他便跪了一地。他見了他們就生氣,一口氣踢倒了好幾個人。大家都不知道將軍為何如此生氣,更不明白從未到過芙蓉帳的將軍為何忽然駕到。



  禦風沖進芙蓉帳內,帳內的姑娘原本瀅聲浪語的笑鬧著,一見到禦風將軍都吃了一驚,後來一想,將軍終於也有所需求,便全部一擁而上,將禦風給團團圍住。「將軍……」



  「全部給我滾開!」禦風大吼一聲,推開所有撲上來的女子,沖進隔了一扇門簾的內室。這不見還好,一見差點要氣壞了,三名士兵居然抓著他的夫人硬來,在他來不及阻止之下眼睜睜的見到千羽咬舌自盡且昏了過去。



  「將軍,怎麼回事?」由於禦風的突然闖入,令三名士兵傻楞當場。



  「你們這些敗類!」禦風既心痛又自責,不顧自己受傷的手,用盡力氣狠狠教訓了三名亂來的士兵。



  可這芙蓉帳不是為了讓兄弟們解決生理需求而設立的嗎?將軍從來也是不管他們的,只要在戰場上能打勝仗就好了,如今將軍為何在兄弟們享樂時沖進來打人?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但由於物件是將軍,大家也只好有苦往肚裡吞了。



  禦風發洩完後,便迅速脫下自己的衣物,輕輕為千羽蓋上。



  這是他的女人,現在卻遍體鱗傷,他是怎麼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禦風不曾在下屬面前對任何女人表示動心;對於芙蓉帳內的姑娘,他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對於一個新來的小姑娘卻輕手輕腳、出奇的溫柔,看在大家眼裡都傻了、呆了。



  看在其他營妓的眼中,更是恨得牙癢癢的,羨慕得不得了。



  禦風輕輕的將奄奄一息的千羽給抱了起來,擁進懷裡,臉兒貼著她的額頭,輕輕的親了一口,一手為她拂去臉上的淚水,臉色與她一樣慘白,小聲的說:「千羽,我來帶你走了。」



  接著,他對跪了一地的士兵撂下狠話,「她是我的人,別再想動她的腦筋!請軍醫到我的營帳為她把脈,她活你們活,她死你們死!」



  禦風抱著千羽快步的走了。芙蓉帳內的士兵與營妓相視而驚,尤其荷瑄所受的衝擊更重,她沒想到這個蘇千羽還真是禦風貝勒的女人!



  她眼神渙散,精神也不集中,她不明白,大家都是營妓,為何禦風貝勒會獨獨看上了這蘇千羽……



   「千羽,千羽,醒來,快醒來,別再睡了……」禦風在千羽的床前掉下淚來。千羽已經昏迷兩天了,軍醫為千羽把過脈,說千羽咬舌自盡並未傷得太深,只是咬傷了一小口子。



  至於昏迷是因為驚嚇過度,應該休養一陣就會醒過來了。可禦風左等右等,這千羽就是不醒!害得他也無心校閱躁練,都請副將軍暫代職務。



  「千羽……」禦風的聲聲呼喚,千羽在夢境中都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她老覺得禦風的出現只是個夢境,好美的夢境,她實在不願意醒,也捨不得醒。



  或許她真的死了吧,她居然還聽得見禦風輕聲啜泣的聲音!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禦風是從不哭的。



  「千羽,小六子都對我說了,他說你是為了找我而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落得這番境地,是我對不起你……」禦風每思及此,便無法原諒自己。



  「千羽,快醒好嗎?給我能補償你的機會吧!」禦風將頭埋在千羽的懷裡。自他長大以來,第一次覺得如此脆弱無助的恐懼感不斷侵蝕著他的內心,他就快瘋了!要是千羽永遠都不醒,他也會喪失活下去的動力……



  「千羽……」他這才發覺,沒見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好瘦!到底受了怎樣的折磨與對待……



  「這……到底是不是作夢?禦風……」千羽感受到有東西壓著自己的胸口,壓得她就快喘不過氣來了,於是只好強迫自己蘇醒過來。沒想到醒過來後,依然能延續剛剛有禦風在身旁的夢境。



  「你醒了嗎?」聽見千羽的聲音,禦風連忙將頭擡了起來,有技巧的將眼淚擦拭在衣袖上,一雙大眼直直的望著打仗以來一亙支撐他,讓他想快點打贏快點返京的原動力——千羽。



  「禦風……終於看見你了……幸好我死了……」千羽露出了滿足的微笑,只是舌頭痛痛麻麻的。



  「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女人,哪那麼容易死!」禦風皺著眉,輕撫著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她的鼻間與嘴唇。



  這溫暖的撫弄,令千羽感覺如此真實。



  「你是真的嗎?」千羽已經弄不清楚自己身處何方了。



  「當然是真的!」禦風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任由自己輕輕柔柔的吻著千羽的額頭、臉頰,最後落在唇間。



  經禦風這樣的證實,千羽的心頭為之一楞,最後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禦風,嗚……真是你呀!我以為你不管我了……」千羽坐了起來,伏在他的懷抱裡,訴盡近日來的委屈。



  「怎麼會呢?你這小傻瓜……」想當日離府,他雖說不要千羽來送他,但他仍左等右盼希望千羽會來送行,他還擔心千羽是生他的氣不願來,怎知這下她偷跑出來,發生這一連串他不願見到的事,令他懊惱極了。



  早知會這樣,他當初就該把千羽打扮成小兵帶在身邊,以確保她的安全。



  「禦風,大家都欺負我,你們古代的人真是太野蠻了!這裡連員警也沒一個……哪有這樣的士兵……」千羽哭到最後,成了一搭一搭的哽咽與啜泣。



  古代人?禦風覺得千羽一定嚇昏頭了,哪有什麼古代人?



  「千羽。」禦風喊著她的名字,重重的吻上了她的朱唇,希望止住她的哭泣。千羽不抗拒的回應著,過了許久,他們才結束這浪漫而纏綿的深吻。



  一時之間,兩人都被對方深情的眼神給迷惑了。



  良久,禦風才蹦出了一句話來,「你就這樣離開了家,那忘憂草誰來照顧?」



  忘憂草?想到這個,千羽委屈的解釋,「我是被人丟出來的,所以來不及帶上忘憂草。你父母也跟士兵一樣野蠻。」



  「什麼,被丟出來的?」貝勒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怒火不可遏止。想他將千羽,自己的妻子重托給阿瑪,算是他與阿瑪的君子之約,沒想到阿瑪居然狠心的將自己的媳婦給丟出了府!那阿瑪更別希望能取得他的原諒與信任了,他非得離開他不可!



  千羽見禦風的臉色不好,知道自己未考慮清楚就將此事和盤托出,加深了禦風對自己父親的怨恨,非常不應該。



  「禦風,別生氣了,我也沒受傷,只受了點驚嚇罷了。」說到這個,她回想起昨日的情況仍是心有餘悸,忽然掙脫了禦風的懷抱,連忙將自己全身上下看個仔細。



  「怎麼了?」禦風忽然被推了開,看著千羽的舉動,心裡有了譜。



  「禦風,我昨晚……」千羽看了自己半天,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只要一想起昨晚那三個臭男人的模樣,她就害怕得想哭。



  「小傻瓜,你昨晚沒事,我救了你,你仍舊是完璧之身……」禦風知道她害怕,疼惜的在她頭上落下無數個細吻。



  「禦風……哇……那些男人好可怕,力氣大到我怎麼都無法逃脫,我只想死……」不論她是現代或清朝的人,她都不願意受到如此屈辱。



  「沒事了……沒事了……」聽見千羽這麼說,禦風一股男性的保護欲與佔有欲更是油然而生,他輕輕的吻去千羽的淚水,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強忍住自己男性的渴望。



  「禦風……」千羽暈了,感覺全身輕飄飄的喊著禦風的名字。



  是的!她是禦風的女人!即使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他,她知道自己都會是他的女人,該是要與他有所結合的。



  她以無數熱切的吻回應他,兩手緩緩的解開他的衣扣,遊移在他的頸項間。



  「千羽?」禦風感覺體內有把火不斷的燃燒了起來,燒得他臉也紅、耳也熱,再這麼下去,他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禦風,我是你的人,讓我成為你真正的妻子。」千羽在禦風的唇邊輕聲說著,令禦風更是無法自拔。



  或者,在經過昨晚之後,他們都學習到要珍惜對方並把握現在吧。



  禦風不再猶豫了,他擁著千羽,一個上天送給他的小禮物,顧不得現在身處軍營,自己的傷還滲著血,輕輕的為千羽褪去了衣服,羞得千羽躲進了他懷裡。



  「你好美……」在禦風的注視下,千羽哪躲得了。



  「可是你的傷口……」千羽此時又不小心碰觸到他的傷,急得她又要掉淚了。



  「沒事的……」禦風摟著他的女人,幸福的笑了。



  營帳裡,漾著幸福與滿足,他們相擁著……



   隔天一早,千羽在軍帳內看不到禦風的身影,被人丟棄的害怕感又油然而生。她實在是被丟棄怕了,雖然昨夜禦風陪伴在旁,但心中老覺得不踏實。



  但棉被上的餘溫還在,因初夜而造成身上的痛楚也沒消失,她這才排除了自己被丟棄的想法。



  她急忙起身,在軍營附近走走,想尋找禦風的蹤跡。



  許多士兵迎面而來,對著她傻笑著,不敢離她太近。要是她不經意的走過土兵的身邊,士兵都對她必恭必敬的點頭,令她嚇了一大跳。



  或許是因為禦風交代過吧!千羽的心裡暗暗想著,不由得甜上心頭。可就算大家怕了禦風,她還是不敢靠這些男人太近,畢竟先前的恐懼成為今日的陰影,令她無法忘懷。



  千羽所不知道的是,這兩日來,所有人都曉得將軍迷上了個營妓,而這個四處遛達的女人,便是這個營妓。大家碰不得,連看都不准!人前得對她恭恭敬敬;人後都譏笑她不過是攀上元帥的山雞,怎麼都成不了鳳凰的。



  千羽小心翼翼的走著,覺得這些營帳都長一個樣,所以她勉強記了回將軍營帳的路。



  走著走著,不遠處傳來擂鼓大作的聲音,與許多人喊打喊殺的躁練聲,她一時興起,便往前頭走去。



  而後果然見到了壯觀的畫面——她的夫君站在前頭,帶著土兵躁練。所有士兵分成兩隊,一隊正持著長刀練著武功;另一對士兵則騎在馬上跑來跑去,好似在練排隊形。



  「哇!」千羽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這萬馬奔騰簡直比拍古裝劇還壯觀。



  而在前頭帶兵的禦風,嚴肅發號命令的模樣,實在威風得不得了,令千羽都看得呆了。



  「喲,我當是誰站在這呢,原來是我們將軍在芙蓉帳裡看上的侍寢營妓呀!」荷瑄冷不防的出現在她後頭,說出一些酸溜溜的話。千羽嚇了一跳,只得轉過頭看向來人。



  「是你!」千羽對荷瑄沒什麼好印象,畢竟她當晚的見死不救,令她對此人心寒至極。



  「要不你以為是誰?總不會以為是將軍吧?」荷瑄一陣冷譏,她就是無法接受原不近女色的將軍,竟選中這不起眼的蘇千羽!



  「何必這麼說呢?」千羽實在不想跟她說話,深怕自己又被拉進芙蓉帳去,只想找個藉口脫身。「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看吧!」



  「慢著。」荷瑄擋在她的前頭阻止了她。「這芙蓉帳內出身的姑娘,是帶不回京的,你別以為跟了貝勒就一輩子了。」



  怎麼回事?千羽不明白這荷瑄說的話為河句句尖酸刻薄的針對她,聽得她的心裡難過極了。



  她不知道進過芙蓉帳的後果這麼嚴重,她該怎麼辦?



  「別說了,失陪。」心裡痛得不得了,但千羽依舊勉強擠出個笑臉,轉身就走。



  芙蓉帳!她真恨芙蓉帳!難道芙蓉帳能抹殺了她貝勒夫人的身分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該問問禦風,可一想起禦風是帶領整個軍隊的將軍,似乎又不該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他。



  到底該怎麼做?頭痛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6:01

第八章



京城.晏親王府



  「王爺,我把曲十娘給帶來了。」福晉笑嘻嘻的走進大廳,身後跟了全京城最有名的媒婆——曲十娘。



  想當年福晉就是透過曲十娘進府的,與曲十娘的交情可不比一般。



  「參見王爺。」曲十娘兩手拿著許多畫像,故只能與王爺點頭行禮。



  「免禮。」王爺的眉頭緊蹙。福晉一見便覺得奇怪,昨天商量著要請曲十娘為兒子物色物件時還眉開眼笑的,怎麼這會兒變了個人呢?



  「王爺……」福音喚了他一聲,想問他何事煩心,卻被王爺使的眼色給逼退,她又看了一眼曲十娘,便會意似的點點頭。



  王爺顧慮著外人吧!但到底是什麼事呢?



  「稟告王爺,全京城家世背景最好、最端莊賢淑的閨女都在這了,請王爺過目。」曲十娘將畫像交給奴才,  意要其呈上。



  貝勒就是貝勒,才剛娶了個新福晉溫床,轉個身又如此積極尋找能為他暖腳的側福晉,令曲十娘笑得合不攏嘴。



  「曲十娘,謝謝你了。」王爺剛剛聽見遠從邊疆戰場傳來個令人氣結的壞消息,現下實在無法對曲十娘帶來的畫像多作反應,甚至連看都不看,便要奴才先放置一旁。



  「王爺,奴家聽聞貝勒爺在南郊另蓋了座新的貝勒府,不知側福晉過門是迎進王爺府,或是王爺為其準備之貝勒府?」就因為那座貝勒府及貝勒爺在戰場上的捷報頻傳,此次吸引了許多王公貴族之女願意委身于側福晉之位,嫁給這位英勇的貝勒爺。



  「貝勒府?」王爺與福晉的臉色一沈,顯然兩人對此事毫不知情。



  「是啊!城裡的人都說王爺教子有方,貝勒爺英勇善戰、保家為國,而王爺還為他籌備貝勒府,使他能獨立成才,自立門戶,真是難得的好父親。」要是早個二十年,曲十娘也想嫁給貝勒了,只怪自己身不逢時啊!



  福晉見王爺愁容滿面,於是轉身跟曲十娘使了個眼色,提醒她情勢不對,別繼續往下說。「十娘,你先離開吧,我與王爺有事相商。」



  「喔……」曲十娘先是一愣,這眼色她是看懂了,可她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那十娘先告退了。」



  曲十娘走後,王爺才怒不可遏的吼著,「孽子!真是個孽子!」



  「王爺別發怒,這新府第之事,待禦風回家後再好好對他說便是了。」福晉緩緩的走到王爺身後,在王爺因惱怒而僵硬的脖子上捏了捏。



  「我知道他有一天會搬出去,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還有……」王爺站了起來,煩悶的走來走去。「新府第的事也就算了,我再想法子勸阻他。但我沒料到那小子居然在戰場上……」



  王爺想起一早接獲的消息,心情至今久久未能平復過來。面對福晉關心的面容,他想說出那個消息卻又實在難以啟齒。



  「禦風怎麼了?」福晉察覺到王爺的情緒十分不穩定,似乎是禦風做了什麼令他面上無光的事。



  確實是的,王爺聽見這消息臉都綠了,程度猶如妻子偷腥一般。



  「夫人,你也知道這次隨風兒上戰場的,有些是隨我征戰多年的老部下,我前些日子因為收不到風兒寫回來的家書,所以非常擔心的差人送信去詢問其中一個舊部下戰況如何,沒想到傳回來的回音竟然說那小子在戰場上迷上個營妓,夜夜皆有那個營妓隨侍在旁……」王爺氣得踢倒了身旁的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你說說看!你說說看!這要是傳回了京城,我這張老臉要往哪掛?」



  「這……」福晉聽了大吃一驚,倒退了一步。



  她仔細的想了想,前些日子禦風尚會寫信回來詢問蘇千羽的情況,他們都先以「全家平安」的字句瞞著他;眼下的這些日子,的確沒再收到他寄回來的家書了,難道就因迷上了營妓……



  福晉搖了搖頭,想不到這蘇千羽的命還真苦。



  「夫人,你說說我倒是該拿這孩子怎麼辦才好?那小子根本是生來氣我的!就算少了一個蘇千羽,他還是不會聽我的話。」王爺盛怒著,覺得自己快瘋了。



  「王爺,知道那營妓的來歷嗎?」也難怪王爺會如此煩惱。



  「不曉得,戰場上無從打聽。」這天高皇帝遠的,哪管得到呢?雖然捷報頻傳使龍顏大喜,但王爺聽見了這種事還是覺得不開心。



  他原以為他的兒子不近女色,對那檔子事絕對能把持住,沒想到他竟然對那些庸脂俗粉的營妓有興趣!他可真看錯了自己的兒子。



  「王爺,不如修書請您的親信將那個營妓滅口!」見王爺如此煩惱,這是福晉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咦,我怎麼沒想到呢?!」王爺憂愁的表情漸緩,「還是夫人聰明。」



  「是王爺教導有方。」福晉露出淺淺一笑。她心想這王爺身旁的女人還真不好當,自己死後會下地獄吧?看來,她得先找個法師為那營妓超度一下,也為自己積點陰德。



  「我修書一封,請他找時機下手吧!」王爺也露出笑容。「另外再跟禦風說他媳婦離府之事,相信他此時也不緊張蘇千羽那丫頭了,應該不會生氣才對。」



  頓時,王府大廳內的氣氛詭異非常……



   千羽身在戰場,當然不知道禦風在京城裡另覓住處的事。



  營區的夜晚非常冷,千羽一到晚上就窩進了棉被裡取暖,等著禦風躁練軍隊或帶兵打戰回來,她再起身為他槌背或擦藥。



  有時想起現在的生活,千羽都感到不可思議。古代女人真是不好當,比讓她演個女主角還難,得服侍丈夫哪都不能去。雖然她愛禦風,但有時也會懷念起在現代的日子。



  她的網路與電視,以前每天都不能少的東西,沒想到居然被她給戒掉了,還真是環境逼人啊!



  她也搞不懂古代為何要有戰爭這種東西。



  每每她見著禦風打戰弄來的傷口,她都很心疼。禦風當然也知道她的心思,在天未亮要離開營帳前,總會在她的耳畔、發梢輕吻著,承諾自己絕不會受傷;但每每回來,身上卻總有一個個因搏命而來的小傷口,雖然他會藏著。



  但千羽是有心人,哪能不發現他的傷口呢?



  「太過分了!你的身體現在就像人家不要的娃娃一樣坑坑疤疤的。」她知道禦風故意隱藏傷口,所以她很生氣。



  「娃娃?」他哪像?禦風無奈的穿上袍子。他本想藏住自己背上的兩條劍痕,只抱著千羽入睡就好了,沒想到劍痕竟滲出血來,讓千羽給發現了。



  「不是答應過我了嗎?」雖然生氣,但在為他擦過藥後,千羽還是緊緊抱著他,輕撫著他的劍痕。



  她實在不希望這戰爭再繼續下去了,她不喜歡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



  「沒事的、沒事的。」千羽沒出現之前,禦風從未害怕過自己受傷。



  「我不喜歡打戰!我不喜歡你身上有那麼多傷口!」她嘟起嘴巴,氣鼓鼓的說。



  「千羽,我知道,我都知道…… 」禦風輕輕捧起她的臉、雖然自己是個將軍,但在千羽面前他就是沒有將軍的架勢。



  「這場戰到底還要打到什麼時候?」她記得電視劇的戰爭都很快就結束了,現在自己深在其中才知其苦。



  「敵方被我軍打得節節敗退,正苦撐著,我估計對方撐不到兩個月。只是……這軍中的生活一過就是大半年,我們有些士兵也開始思鄉與散漫了,實在不宜久戰。」行軍作戰最怕士兵出現疲乏與散漫,很可能會反勝為敗。



  看來,往後戰爭該速戰速決才是。



  「還要兩個月……」雖然知道自己不該有這些喪氣的想法,但只要一想起禦風身處險境,隨時有送命的可能,她就……



  「千羽……」禦風擁著她,一起窩在棉被裡纏綿著。「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因為我愛你。」



  無數的細吻落在千羽的臉龐,千羽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此時的她,什麼都可以拋下,什麼都可以忘記,忘記自己的出身背景。什麼尊嚴、自尊她通通不要了,只要禦風疼著她、愛著她就夠了。



  軍中傳言甚多,說是貝勒爺被她這營妓纏上了,連家裡的妻室都不顧了,那廂將她說成是貝勒的入幕之賓,說她瀅蕩、厲害,能哄得貝勒服服帖帖的……將她名譽毀成這樣,使她見不得人,但對於此刻的她來說,那些都不重要了。



  在禦風的懷裡,她成為幸福的小女人。



  禦風正忙著大事,她也不打算告訴他這些傳言,省得他心煩。



  她知道,她是如此愛著擁著她的這個男人,只是……



  這種跨時空的幸福,能久長嗎?



   軍中譭謗千羽的流言,幾乎皆從芙蓉帳內傳出,荷瑄與幾個姑娘們極度嫉妒千羽的際遇,於是東家長西家短的越說越難聽。但在說了一段時日後,便沒人再去討論千羽與貝勒的關係了。



  反正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營妓蘇千羽得到貝勒爺的寵倖,是誰都無法取代的,再說什麼都沒用,大家也不想白費力氣去說了。只除了荷瑄以外……



  荷瑄打從見到貝勒第一次面起,就不斷巴望著貝勒能注意到她。她希望能在貝勒爺身邊有個位置,即使是最小最小的偏房也不打緊。



  但她在芙蓉帳內久候不到貝勒,卻讓一個毫不起眼的蘇千羽給得手,她實在不甘心極了!她總覺得此事極不尋常,更老想打聽貝勒與蘇千羽相好的程度,於是左思右想的想起小六子這號人物來了。



  她打聽到那晚是小六子跟貝勒爺說千羽在芙蓉帳內這件事,於是她不斷的接近小六子,想從小六子口裡挖出些秘辛來。



  這晚,她瞧見小六子一個人到河邊洗澡去了,她內心竊喜著,端了壺酒跟在他的後頭。



  小六子手裡拿著衣裳,口裡吹著口哨,偶爾擡頭看看月亮,偶爾低頭看看地上,忽然間,他發覺自己的身後有個影子正向他逼近,他懷疑的轉過身去,便見笑容滿面的荷瑄出現。



  「荷瑄姑娘。」小六子心中一喜,露出笑容。



  這荷瑄菇娘這些日子來,對他倒是挺好的,又拿酒給他喝、又拿菜給他吃,旁人都笑他被荷瑄給看上了,笑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六子哥,我拿酒給你喝。」荷瑄搖了搖手上的酒。她發覺小六子的酒量不好,往往整瓶酒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了,所以這次她只帶了半瓶酒來,讓他醉但還能回答問題。



  「我正巧要去洗澡呢!」小六子靦腆的笑著。「荷瑄菇娘,其實我不喜歡喝酒。」娘說不能喝太多酒,他可是個聽話的孩子呢。



  「喝吧!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荷瑄眨著一雙小眼睛,看得小六子的臉紅了。



  「可是……」小六子猶豫了。



  「喝嘛!六子哥……」荷瑄使盡了渾身解數,整個人貼到小六子身上去了。濃厚的胭脂水粉味,嗆得小六子有些受不了,他只好拿起荷瑄手上的酒,咕嚕咕嚕的灌下肚。



  真搞不懂酒有什麼好喝的?苦苦澀澀的,喝完後喉嚨有股灼熱感,整張臉紅紅的,也不知是荷瑄的胭脂水粉所致,還是這酒引起的。



  「好了,喝完了。」小六子連忙將酒瓶還給荷瑄,他記著自己是要去洗澡的,似乎在這逗留太久了,該走了。



  「有什麼感覺嗎?」荷瑄笑嘻嘻的望著他。小六子看著她那雙小眼睛,不知怎麼的,越看越覺得有些模糊。



  「我得去洗澡了。」小六子甩了甩手上的衣裳想往前走,但步伐卻有些不穩,荷瑄連忙攙扶了他一把。



  「六子哥,我陪你去吧!你連走都走不好了。」荷瑄扶著他往前走。



  「也好也好……」奇怪,頭怎麼暈呼呼的?



  「六子哥,你從以前就認得我的好姐妹千羽了吧?」荷瑄見時機成熟,先試探性的一問。



  「千羽妹子啊?她可是貝勒夫人呢!」雖然暈暈的,但提起此事,小六子是記得的,只是忘了千羽和娘都提醒過他說不得。



  「夫人?!」荷瑄一副譏笑的表情,她想不到那丫頭真以為自己是鳳凰,營妓怎麼可能變成貝勒夫人呢?「就憑她現在營妓的身分?」



  「她……她可不是營妓,千羽是貝勒……名媒正娶……的妻室呢……」小六子覺得自己走不動了,好像不應該去河邊,現在應該回營帳睡覺才對。



  真不應該喝酒的!



  荷瑄聽了傻楞當場。「你說千羽是貝勒名媒正娶的妻室?」這聲音大到方圓百裏都能聽見了。



  「噓!」小六子醉眼蒙朧的看著荷瑄,示意要她安靜下來。「你別……別這麼大聲……噓……這不能說、不能說……」



  頭好痛,他真的該回去睡覺了。



  他歪著頭跟荷瑄說:「荷瑄姑娘,我不能……不能陪你去洗澡了……你自己洗吧!衣服給你……我得回去睡……睡覺……」



  小六子將自己的衣服硬塞給荷瑄後,便往反方向走。荷瑄傻傻的拿著他的衣服,望著他的背影,久久無法相信剛剛聽見的消息……



   隔天一大早,小六子在營帳外被一陣吵雜的聲音給嚇醒,醒來後頭痛得不得了,因為自己作了個惡夢。



  他彷佛夢見自己喝醉了酒,竟將千羽的事告訴了荷瑄姑娘!



  他努力的敲了敲自己的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小六子,為什麼有床不睡要睡地上?」一堆兄弟走上前圍著他。



  「地上?」小六子尚未清醒,右手用力的敲了下他以為是床的地上,痛得跳了起來。「怎麼會?我昨晚為什麼睡在地上?」



  「哈哈哈,誰曉得呀!」一個兄弟笑了。「看你滿身酒氣,昨晚應該跑去芙蓉帳找荷瑄相好了吧?」



  「荷瑄?!」小六子嚇了一跳,這才醒了過來。



  「是啊!你快梳洗一下吧,校尉說待會兒要集合躁練,遲了罰站哨七日。」在此人提醒之後,大家一哄而散,深怕自己是被罰的那個,只留下小六子一人。



  小六子心裡大驚,心系著昨晚似幻似真的夢境。



  他低下頭不經意的看了自己衣服一眼。怪了,怎麼還是昨天那一套?



  難道,昨晚自己真把千羽妹子給出賣了?



   荷瑄是個聰明的姑娘,他聽完小六子的醉話,反復思考之後,決定先不將此事張揚出去,先仔細觀察千羽和貝勒相處的模式再說。於是她偷偷的躲在將軍營帳外看了好幾天,她看得出來,貝勒爺可疼這個千羽了,噓寒問暖的程度在在都是情意,她看了真是眼紅,千羽亦有可能如小六子所言,確實是貝勒夫人。



  這天,在芙蓉帳內,她聽到那胖子張在小萍枕邊私語,說京城那捎來了消息,說是貝勒夫人離了家,至今未尋獲,王爺憂心貝勒爺不能一日無妻室,新蓋好的貝勒府也需要有個主母,所以幫他物色了幾個新福晉人選,就等他回府了。



  胖子張說,這王爺捎來的家書,辛苦了他花費了整十天的路程才送到,沒想到貝勒爺連看都不看,請他代看之後再讀給他聽,聽完後也毫不緊張他夫人失蹤之事,就淡淡的將家書給燒了,令胖子張看傻了眼。



  「人家有一大堆女人等著他娶,我卻只有妓女的腰能摟摟……」胖子張醉了,醉到將貝勒的事都說了出來之後,又胡言亂語了一堆話。



  「小萍啊小萍,據說貝勒爺被一名營妓纏上了,連家裡有個妻室都不顧了。我本來以為……貝勒爺……不是這種人,沒想到……眼下看來……這貝勒爺真變了一個人。他離府前很緊張新……新夫人,為了新夫人還與王……王爺反目呢!」胖子張摟著小萍睡著了。



  「睡吧!」小萍知道貝勒迷上了營妓,可惜自己不是那個營妓。



  營帳的另一頭,荷瑄屏氣凝神的聽著胖子張的話,她越來越相信這蘇千羽真是貝勒夫人了。在聽見王爺為貝勒物色了許多人選之後,荷萱恨不得自己能軋上一腳,待在貝勒身邊。



  看來,她該想辦法踢走這個離府的貝勒夫人,取而代之了。



   將軍營帳內,千羽一邊織著衣服、一邊敷臉兼歎氣,這不管古代還是現代,女人要保養還是得靠敷臉啊!



  雖然蛋汁和小黃瓜的效果不比她的面膜好,但聊勝於無,只是每次敷臉總得去廚房偷點食材,讓她有些過意不去。但這將軍的大名端出來,還真是無人不低頭,挺好用的。至於做女紅嘛,不知何故,手上這為禦風織的襯衣越織越像尿布,實在糟糕得緊。



  雖然在這朝代有禦風愛著她、疼著她很好,但她的女紅不行,廚藝也糟糕,古代女人該具備的兩項才能她都廢了,就像古代女人中的殘障,真不知道以後還能怎麼混下去。



  再說,禦風若不在她身邊,她也不知道該去哪;加上她被叮嚀不能亂跑,怕會發生危險,所以大部分的時間,她也只能待在這將軍帳內刺繡、畫畫,練她寫得醜到被禦風笑的毛筆字,偏偏這古文都是她沒學過的。



  古代女子,唉……



  「千羽姑娘,有位芙蓉帳的姑娘找您。」門外士兵隔著營帳稟告她。



  「芙蓉帳?」這名詞,千羽一聽見就頭皮發麻。



  「千羽,是我,我是荷瑄。」荷瑄隔著營帳喚她,但沒十成的把握這蘇千羽會理她,因為之前她對千羽態度不太好。



  「你……有事嗎?」這荷瑄,千羽是記得的,但實在不想見她,免得她又說出一些難聽的話來。



  「我做了桂花糕,這在戰場上很難得吃得到,所以端來想請你吃。」荷瑄笑得牽強。與她一同站在門外的士兵伸手想偷吃,被荷瑄打了一下。



  「桂花糕?」如果是蛋糕她還願意考慮一下,但古代的人不會做蛋糕吧?



  「嗯,還熱著呢!」荷瑄捧著桂花糕,不斷的往營帳的門縫裡瞧。



  千羽的右眼皮跳個不停,她轉身將臉上的蛋汁用水洗淨,才敢讓她進來。「你進來吧!」



  荷瑄一進營帳後,臉上堆滿笑容,千羽對她前後不一的態度,感到訝異。



  「這個請你吃。」荷瑄連忙獻上桂花糕。



  這該不會有毒吧?千羽楞在當場,不知該不該拿。她頭上也沒銀針,以前人好像都拿銀針試毒,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不願意吃啊?」荷瑄露出失望的表情,令千羽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啊!我是想……我們坐下來一起吃吧!」千羽拉著她坐下,傻笑著。



  這個她在劇本上看過,她應該讓荷瑄先吃過,確定沒事之後,自己再吃。



  「你吃啊!」荷瑄滿臉期待地望著她,希望千羽能接受她的一番好意。



  「你也吃啊!」千羽將她手上的桂花糕給送進了荷瑄的嘴裡,見荷瑄大口的吃下去後,她才敢吃。



  可是,這荷瑄到底找她幹嘛?總不會為了請她吃桂花糕吧?



  「千羽……」荷瑄開口了,千羽嚇了一跳,剛送進口的桂花糕梗得她咳了好幾下,荷瑄連忙為她倒了水來。



  「什……什麼事?」千羽好不容易將桂花糕吞下肚。



  「千羽,其實……我是被其他的姑娘給欺負了,所以來找你訴苦的。」荷瑄隨意扯著謊。



  「訴苦?」怎麼會找上我?



  「嗯。其他的姑娘怪我生得漂亮,老搶他們的男人,全不理我了,我現在在芙蓉帳,一個知心朋友都沒有……」荷瑄拿手絹捂著臉,千羽以為她傷心得哭了。



  「不會吧!」想不到芙蓉帳裡的姑娘也搞派系鬥爭這一套。



  「我今天想拿桂花糕討好她們,她們卻說我假惺惺、得了便宜還賣乖,像我這種人做出來的東西是臭的、餿的……她們不吃……」荷瑄演技之逼真,話到傷心處竟還掉下了幾滴淚來。



  「別……別哭嘛……」千羽沒想到她居然哭了,害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你看……」荷瑄將她的右臉湊到她的面前,這舉動無疑又使千羽嚇了一跳,千羽的頭往後傾了一些,與她保持著適當距離。「剛剛那個朱朱說我搶了她的老相好,還打我一巴掌,打得我臉都紅了。」



  這不說沒注意,經荷瑄一說,千羽細看下還真是紅腫的。



  「我幫你上個藥吧!」千羽起身取出禦風專用的藥箱,但檢視了半天,好像只有跌打藥酒能去紅消腫,不知荷瑄介不介意臉上塗滿跌打藥酒?



  「你人真好……」荷瑄忽然站起身抱住千羽大哭。千羽呆楞住了,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



  「千羽,你知道嗎?打從我出娘胎以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哭了一會兒,荷瑄才擦乾眼淚,又拉著千羽坐下。



  千羽被荷瑄稱讚得莫名其妙,她真有這麼好嗎?不過是拿個藥箱罷了。



  「千羽,我們家很窮,父親賺的錢往往不夠貼補家計,母親在此情況之下,常常出外給人洗衣服、打零工。我尚有五個兄弟姊妹,一餐常常不得溫飽,衣服也是撿人家穿剩的、不要的。」為了使千羽同情她,荷瑄刻意提及自己的往事。



  「喔,起碼你有親人,那已經很令人欣慰了。」千羽也想起自己的過去。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但後來才發覺我錯了……親人,只是出賣你的人罷了……」回憶起過往,荷瑄不再做戲,眼中難掩難過的神情。



  「怎麼說?」千羽不甚明白。



  「在我十四歲時,父親染上了一場重病,一病不起拖累家人,家裡所有的錢都讓父親看大夫去了。你也曉得,窮人家生不起病的,我本想去大戶人家家裡當下人,一方面有錢讓父親醫病、一方面供弟妹吃穿,誰曉得母親幫我找的工作場所竟不是正當人家!」荷瑄每思及此,便恨得牙癢癢的,有誰天生是做營妓的,她也不願意啊!



  「喔。」千羽大概知道她的遭遇了,想要她別說了,荷瑄卻繼續往下講。



  「一天夜裡,來了個嬤嬤與兩個彪形大漢,給了我母親五十兩,便強將我帶走。」荷瑄冷笑了一聲,「五十兩,我親娘居然為了五十兩便把我給賣了,將我從此推入了火坑……」



  「真可憐……」千羽歎著氣。只是這荷瑄講出來的故事,她好像在哪部連續劇上看過,這一時之間她也想不起來。



  「千羽,我也不知道為何突然間跟你說到這個,你不會覺得我唐突吧?」回到現實,荷瑄依舊希望能跟千羽變成好朋友,得到千羽的信任。



  「嗯……」千羽是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在這個軍營裡,我根本沒有所謂的好朋友,我真的想要有個好朋友……」荷瑄難過得又要哭了。



  「別哭了,你願意的話就來找我吧,我會聽你訴苦的。」千羽是一個很心軟的人,瞧荷瑄如此傷心,她看在眼裡、心裡也不好過。



  「嗯,你人真的好好。」



  許多的讚美令千羽有些頭暈了。對荷瑄來說,自己也才剛認識了她一點點,而自己真的有這麼好嗎?



   千羽成天待在軍營裡,想著荷瑄被排擠的事,想了很久。這芙蓉帳始終都讓人帶著遐想,自己實在不喜歡芙蓉,—怕因進過這個帳,就要一輩子沾上這汙名。



  她成天在腦袋瓜裡揣想著,終於給她想出辦法來了!



  這天她繞著禦風打轉,禦風從早上到現在耳根子都沒休息過,都快被千羽給煩死了。



  「你說什麼?芙蓉戲院?!」禦風真沒想過會出現這麼個名詞,也不知道她腦袋裡都裝了什麼,哪個男人上戰場之餘的放鬆時刻,會只想找個姑娘看她演出好戲的?



  千羽一個勁的猛點頭,這是她想出最好的辦法了。也唯有這樣做,自己留在這才稍稍有點用途。



  「我不希望你太累了,一個戲院不是這麼簡單的。」禦風想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多希望千羽過得無憂無慮,至少別淨想著一些無聊的事。



  「我不累,戲劇本來就是我的專長,我能有點事做也好啊,除非……你根本就想要留著芙蓉帳,給你們這些色鬼尋歡!」千羽知道他一定會否認的,她不過就是想激他。



  果然,禦風忙著揮手,就怕千羽誤會了他。



  千羽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好啦,我成立芙蓉戲院也能跟你證明我的實力;而且我的化妝技術可是一流的,讓我多練習練習,你們軍營裡要是想派個探子出去打探敵情,我也能幫他『易容』。」



  千羽想到這個就得意,她的化妝技術可不是蓋的!



  快答應吧!她在心裡不斷的默想,總得讓她有個事做好分散注意力,不然在這個該死的古代裡,她都快悶死了!



  就算不悶死,也會被太陽給曬死吧!這種大熱天裡穿這種衣服,如果她不能催眠自己這是戲服的話,她可真想馬上脫下它。



  這算是個職業病吧。



  她始終認為,人類生存環境就該有陽光、水,還有……冷氣。這裡沒有冷氣、沒有戲劇,真是什麼樂趣都被剝奪了。



  剝奪男人們的樂趣總比剝奪她的來得好吧?更何況,不過是試著想幫她們培養第二專長罷了,這樣也不錯啊!



  千羽雙手合十的祈求禦風快答應,禦風想了良久,也終於點了頭了。



   往後的幾天,荷瑄天天來找千羽,幫千羽不斷打點著芙蓉戲院的事。她們的年齡相仿,千羽的確是多了個幫手,心裡也開心不少。只是看在禦風眼裡,他卻只是冷淡提醒要她別靠其他營妓太近。



  千羽聽見禦風說到這裡,心裡就老大不高興,因為她覺得營妓也有人權,她就是想幫其他營妓才搞這一套。禦風也頒令下去,將芙蓉帳改成芙蓉戲院,要弟兄們近日不准接近那裡,待芙蓉戲院重整好,自然有新開張的一天。



  許多阿兵哥一聽都暗暗叫苦,不曉得將軍在軍營裏弄個戲院的用意是什麼,但將軍有命,士兵不得不接受,大家也只好在背後罵,不敢出聲。



  但對於此命令最難過的莫過於芙蓉帳裡所有的姑娘了,本來他們只要躺在床上賺錢,也不需什麼專長,沒想到來個狐狸精媚惑將軍,使她們得不到將軍的垂愛就算了,現在還得被訓練成演戲的戲子!



  這天,千羽才走到芙蓉帳門口,蓉娘便首先發難。



  「芙蓉戲院?那我能做什麼?」蓉娘大聲問千羽,不曉得這世道是怎麼了。



  「你嗎?到時候可以在戲院門口賣票和剪票。」千羽滿得意的,她已經想好第一部戲要演什麼了,連劇本都寫好了。



  「什麼?」還真是浪費人才!



  「嗯,將軍說了不得異議!」反正把禦風端出來就對了。



  「是。」蓉娘表情極度不悅,但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芙蓉戲院?!大概整個芙蓉帳只有荷瑄才會如此支持蘇千羽這狐狸精了吧!,也因為這樣,千羽對荷瑄的戒心漸除。



  某日,她們相約到湖邊看落日,荷瑄終於提出了個要求。



  「千羽,你人這麼好,我實在不願和你分開。」荷瑄搖頭,望著湖水歎氣。



  「怎麼會分開呢?」千羽不明白她的意思。



  「貝勒如此寵你,遲早有一天你會跟著貝勒回府的,而我……只是個營妓……」荷瑄緩緩的說著,滿臉的哀傷。但心裡正佩服著自己的演技。



  「這個……我回京城時,要禦風也帶著你就好啦。」千羽不疑有他。



  「你願意帶上我?那可就太好了!」荷瑄表面歡喜,但內心卻想著如何能甩了千羽,爬上禦風的床,這千羽當然不會知道。



  「嗯。」千羽也笑了。兩人皆未察覺遠處有個蒙面黑衣人正打量著她們。



  是的,他就是王爺派來殺迷惑禦風貝勒的營妓的殺手。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趁她們笑成一團的同時,他兩腳一蹬,提起劍便直直往千羽的方向撲去。



  千羽沒發覺,但荷瑄為背後傳來的些許聲音感到懷疑,不由得轉頭想看個究竟。這一看大吃了一驚,原來自己後頭出現了賊人,想偷襲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啊……千羽小心!」說時遲那時快,荷瑄一把推開了千羽,使得要刺向千羽的賊人撲了個空。



  千羽遇到突如其來的事件,整個人也亂了手腳,只能任由自己的嘴巴張開發出「救命啊」三個字。



  怎麼她老遇到這種事呢?古代人說殺人就殺人,大家都沒身分證,也不用報戶口,一個人隨時隨地就能消失的感覺不大好。



  殺手見荷瑄壞事,一個箭步跑向千羽,想趁機再次出擊。



  千羽已無助的瑟縮成一團了,她心裡害怕自己會這樣就死了,連向禦風道別都來不及!



  由不得她細想,殺手鋒利的劍就要刺進她的喉嚨,直取她性命之際,殺手的背部突然遭人暗算,有人紮紮實實的插了一把短劍進入他的後背,使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是荷瑄。荷瑄用隨身攜帶的一把利刃勇敢的保住了千羽的性命,在救千羽的前一秒鐘,她只想著——千羽此時絕不能死,她尚未替自己鋪好往後的路,尚未藉由千羽達到接近貝勒的目的,實在不能讓這個不知哪冒出來的殺手破壞了!



  但荷瑄的行為激怒了殺手,殺手發怒的回頭看向刺了他一劍的荷瑄,荷瑄不斷的發抖著,口裡喃喃念道:「將……將軍……與我們有約,想必就快到了,你若想保命就快走……」



  遠方的確傳來了人聲,有士兵聽見姑娘們的喊叫聲,便朝這來查看。



  殺手受了重傷,為求自保也無法多做停留,只好無功而返,再另找機會。



  「荷瑄……」千羽楞楞的看著她,驚嚇過度的她,整個人如同生了一場重病。



  「沒事了,沒事了……」荷瑄全身發軟的倒在地上,直到士兵走近她們,將她們扶起,千羽才回過神來。



  「荷瑄……幸虧有你,否則我就看不見禦風了!」千羽想起她剛才的勇敢行為,抱著她發抖。



  「是啊!」荷瑄心裡慶倖著此事圓滿落幕,自己也更得千羽的信任了。



  距離自己的目標,也越來越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6:18

第九章



小六子眼見這些日子以來,千羽跟荷瑄的感情越來越好,他真是急得不得了,怕再這樣下去,荷瑄會知道千羽和貝勒之間太多的事。這天,他來到貝勒的營帳前,正巧遇上貝勒要去校場——



  「咦,小六子,這麼早你到這裡來,是有話要對我說嗎?還是你是來找千羽的?可是她出去了呢!」禦風一出帳就見小六子獨自一人神神秘秘的在帳外徘徊。



  小六子聞言連忙揮手。



  「我不是來找千羽姑娘的,我是有些事想跟將軍說……」他支吾其詞的模樣,讓禦風停下了他原本欲往前走的腳步。



  「哦?什麼事呢?」



  禦風本以為他是來找千羽的,可是這千羽一大早就又去忙戲院的事了,大概打算最近開演了吧。



  想想,千羽化妝的技術的確不錯,幫他安排潛入敵方帳營的小兵易容,換上敵方軍服,小兵居然都安全過關,還順利帶了消息回來。不若以往,只能在人頭上帶鬥笠,再綁幾根草裝植物的易容術。



  「是關於千羽姑娘的——」小六子正要啟口,便被禦風給打斷了。



  「等等,進來再說。」他向小六子招手,示意他先進營帳,又四下觀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在旁邊。



  「說吧,千羽怎麼了?」禦風脫下剛剛戴上的頭盔,一進帳內還帶著頭盔便顯得悶熱了。



  「將軍請恕罪!小六子有一晚因為喝醉,不小心將千羽是貝勒夫人這件事說了出去……」小六子低下頭來不敢看將軍,怯怯的模樣真像是怕被人打的孩子。



  禦風背脊一凜,手心也不自覺的捏緊了。



  「說給了何人知曉?」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緊縮了一下,一股恐懼的感覺湧了上來。



  「就是……芙蓉帳內,不不不,是芙蓉戲院的……荷瑄姑娘……」小六子的聲音忍不住發抖,雙腿一軟硬跪了下來。



  「芙蓉戲院……」禦風倏地刷白了臉,這個芙蓉帳是個是非之地,雖然最近改成了戲院。先前千羽是從芙蓉帳內被將軍選中的營妓的消息傳得滿天飛,要不是這層保護色,千羽的身分早已傳回京城。



  眼下千羽的身分曝光,雖然出自於一個小兵之口,但小六子跟千羽一向親近,就算有人懷疑這個消息的可信度,也會憑著小六子跟千羽的關係,將它繪聲繪影一番。



  這下可好了,事情若是無法壓下來,千羽往後的處境堪虞。京城那邊弄得不好,聖上或許會用一個不守婦道的罪名,革除千羽的福晉之名,這該如何是好?



  「記住,忘記你曾經說過這件事,任何人向你求證你都要裝糊塗,一口咬定這件事是荷瑄一人的妄想,知道嗎?」禦風千叮萬囑,但仍無法抹去心中的恐懼。



  他必須儘快找到千羽才行!



  「你先出去吧。」他揮了揮手,要小六子出營帳。直到現在,他仍然無法放鬆下來,這事在他心裡,就好像一根刺般的卡在胸口。



   當千羽回到營帳,已接近傍晚時分,雖然她忙了一天,但禦風比她更忙,現在還在校練場。所以她回營帳後,又是一個人。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低垂,禦風終於回來了。



  千羽一聽見腳步聲,便刷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想要嚇一嚇禦風,可禦風並沒有被嚇到,只是抱了抱她,便打算沐浴就寢了。



  「你都沒話要跟我說嗎?」千羽生氣的嘟起嘴巴。一整天都沒見面,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他卻一句話都不說。



  禦風輕輕的放下床幕,低聲的在千羽的耳邊說:「我好想你,想知道你一整天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想知道你這一天有沒有想到我?想知道你第一句會對我說的話是什麼?因為想知道的東西太多太多了,真不知從何問起。」



  千羽感覺到耳邊一股燥熱,禦風的每一句話聽在她的心裡都讓她感到溫暖,她忍不住回抱住他,緊緊的、纏綿的繞在一起。



  「風,我好愛你!我一整天都一直想到你……我……」接下來的話,他們全收入了口裡,無聲無息的訴說彼此的愛戀,直到喘不過氣了,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禦風雙眼望進千羽的眸裡,熱烈的想要得到她。他們積極的想要彼此,衣裳褪盡,帳內春光只容得他們二人分享,直到大半夜,千羽才累得蜷曲在禦風的身邊。



  禦風輕輕的撫著她的髮絲,在她的耳盼低語,「我的妻,我的寶貝,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卻又怕你聽了會不開心。」



  「什麼事?」千羽的雙眸眨呀眨的,一抹天真的笑容直映進禦風的眼底。



  「最近,你和芙蓉戲院的荷瑄走得過近了,軍營裡的傳言不好,你可不可以為了我,跟她有些距離?」禦風知道千羽的脾氣不是挺好,一直小心措辭,就怕惹怒了她。



  千羽聽到這個,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全竄了出來。這些日子以來,她忙著戲院的事,芙蓉戲院的姑娘都不支持她,只有荷瑄支持她,他不跟荷瑄道謝也就算了,怎麼能夠因為她的身分而嫌棄她!



  「為什麼不能跟荷瑄接近?荷瑄有什麼不好?就因為她是營妓嗎?她是營妓,起碼有個身分;那我呢?雖然我不是營妓,但在別人的心裡我就是!就是個飛上枝頭的山雞!」千羽忿忿的轉過身不想再看見他。



  「什麼人說的?好大的膽子!」禦風聽了怒不可遏。他不知道千羽藏了那麼多的心事,可是不把她的身分洩漏出去都是為她好啊!



  但千羽顯然不懂。



  千羽不想再聽禦風說的話,她離開了禦風的懷抱,少了一個人的體溫,她只能將棉被抱得更緊實些,淚珠兒也不爭氣的落下,慢慢的滲入枕頭。



   隔天一早,禦風起身的時候,床邊早已沒了千羽的身影。昨晚他實在太累了,想要跟千羽好言相勸都沒有辦法;現在她人又不見了,今天士兵預定的躁練行程他不得不去,這事又只能留待晚上再慢慢緩和她的情緒了。



  禦風差人找來了小六子,要他去尋找千羽的蹤跡。千羽一個人就這樣亂跑,他真怕她會幹出什麼傻事。



  希望她今天別胡思亂想才好……



   千羽獨自跑到水塘邊,那個離營有一小段距離的小水塘。禦風不愛她接近荷瑄,可是荷瑄是她在這唯一一個女性朋友。她知道自己不能跟小六子過於接近,她也是有為他著想啊,那為什麼禦風那傢夥就不能也為她想想?



  在別人的眼裡,她連當個營妓都不安分,這樣的高帽子扣下來,人人都帶著異樣的眼光看她,只是表面上尊重她而已,這樣的日子,她過得真的很不舒坦。



  荷瑄一早經過小水塘便瞧見了千羽,原本她被派去洗這些個床單的,芙蓉帳內的床單,大家都要輪著洗。抱著這一臉盆的東西,再看千羽那一副不解世事模樣的蹲在小水塘邊,她的妒忌再一次濃濃的升起。



  「千羽,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荷瑄放下臉盆,蹲在千羽的身邊,沒想到會正好遇上千羽心情不好的時候。



  只有好命的女人才會有無謂的煩惱吧?荷瑄如是想著。



  千羽一見到荷瑄便雙手環抱著她,把頭埋進她的頸間,想好好大哭一場。



  「千羽,你到底怎麼了?被誰欺負了嗎?」荷瑄一陣無措,只能輕聲的安慰著她。



  「你說,我是不是很見不得人,所以要被人這樣藏起來?我是誰……連芙蓉帳內的姑娘在這裡都有個身分,可是我呢?我什麼都不是……」千羽怞怞噎噎的說著,將傷心話不斷的發洩出來。



  荷瑄一聽,原來是跟貝勒爺鬧僵了,這倒好,要是沒了千羽,那貝勒爺身邊的那個位置,她或多或少還有點希望。男人嘛,長年行軍打仗,身邊沒個女人怎麼成呢?



  「走吧!我們走吧,一起離開這裡,我也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成日洗這些汙穢的床單。芙蓉帳雖然改成戲院,可是什麼戲碼都還沒推出來,蓉娘表面上讓大家排戲,私底下還是讓我們幹這些事,我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既然將軍不憐惜你,視你為無物,連個名分都不能給你,那你還留著作啥?不如跟我一起走吧!」荷瑄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句魔咒般的定住千羽,千羽只覺腦子裡轟轟作響,一點想法都沒有。



  「可是,走了的話,誰來照顧禦風的生活瑣事?而且我的芙蓉戲院才弄到一半……我也想完成一部戲再走啊!戲碼我都想好了,就是《八美圖》,只是劇本放在別處,我得花時間再重新寫一次……」千羽心裡有許多猶豫,她本來只是想發洩一下的,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也從沒有過離開的想法。



  畢竟,能去哪兒呢?



  「笑話,你未到這裡之前他是怎麼生活的,以後就那麼生活唄!」荷瑄不斷提醒她,禦風不是這麼需要她,弄得千羽心慌意亂。



  「若走,能走去哪?我的芙蓉戲院……」離開了這裡,哪裡都不屬於她。她想回到現代去,只有那邊才能讓她找回真正的自己,可是,要回去談何容易?



  她真的不喜歡古代,這種亂七八糟、一點人權都沒有的年代,沒有名分、沒有身分證,連銀子她都搞不清楚怎麼用,



  「別再管什麼芙蓉戲院了!去哪都好啊,回你的家鄉開戲院也成啊。對了,都沒問你的家鄉在哪?」荷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家鄉?呃……那個……我的家鄉在……京城。」千羽猛然想起那面古鏡、那個鬼仙,只是王府裡已沒了古鏡,那她該怎麼回去呢?



  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回到王府找找有沒有別的法子能回現代。



  「好,那咱們就回京城去,我陪你一塊走,這種非人的生活我真的不願意再過,只能偷溜了!」荷瑄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更加深了千羽的信念,是該走沒錯,再留下去,只會讓自己難受罷了。



  「那我要回去整理一下,傍晚的時候我們就約在小水塘邊見。」千羽和荷瑄道別後,便逕自往軍營走去。



  荷瑄看千羽走遠了,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還真叫人開心。



   千羽並沒有直接回到營帳,她去了廚房,燒了一盤菜,那是禦風最愛吃的宮保雞丁。



  她端回了營帳,帳內依然一個人都沒有,她不禁淡淡的笑了。



  就連昨晚跟他鬧脾氣,今天他都不肯哄哄她,仍然要上校練場去,看來真被荷瑄說中了,她在他的心裡,大概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吧!



  她真笨,這些日子以來對她好,也許只是他想要一個專屬的女人罷了!會不會他也把她當作營妓看待了呢?木要她跟荷瑄過於接近,是怕別人笑話他吧?



  千羽把宮保雞丁端上桌,帳內飄著的香氣是她所熟悉的,但她突然覺得好陌生。她跌坐在床上,這床、這布幔、這整個營帳,都是她親手佈置的,可也許等她離開後,就會有另外一個女人進駐吧。



  這一切本來就不屬於她……



  千羽摸到床邊有件禦風的衣服,她拿了起來,輕輕的靠在臉上摩挲著,這味道是禦風的,她一直都習慣這樣聞著他。



  「啊,有個破洞。」千羽毫不遲疑的拿起針線為他細細縫補。雖然她的手藝差得連狗都嫌,但這樣私密的事情,她還是想親手為他做好,就算是要離開了。



  千羽翻出禦風的每一件衣物,仔細的檢查有沒有破洞需要縫補的,找著找著,她無力的蹲在衣箱邊。真的有好多好多的捨不得……



  好不容易來到他的身邊,好不容易在一起,可為什麼……還是得走……



  千羽不明白,其實好多事她都不明白。對於禦風,她愛得很辛苦,誰曾料到自己的愛情要跋山涉水才會得到,就算是異國情緣,也有飛機可以到啊!



  想了好久,她還是決定寫封信跟禦風說,雖然他也許不會在乎,可她還是自私的希望,當他看到這封信時,腦子裡會想起她,信寫得越長,他,想起她的時間就多一些。



  於是她提筆,一  個人坐在桌前,拿著從來沒有習慣過的毛筆,寫著這封信。禦風: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想我已經走很遠了。很俗套吧?好像離別的開頭,總是這兩句話。但當自己提筆之時,我竟然想不到該怎麼開這個口,所以我只能落入俗套。



  我想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有多麼掙紮跟痛苦,我不知道你愛不愛我,我總希望是有的,因為我是這麼的愛你。可是怎麼辦呢?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大大了,大得讓我一個人徘徊在這條界線之上,覺得好辛苦。



  不被祝福的婚姻,我想我是可以接受的,因為起碼還有老公是疼愛自己的;可是連老公都不願意對外承認的婚姻,我看不到幸福可言。每當人家在後面說閒話,我都無法理直氣壯的反駁,你說,我很可憐對吧?我真的覺得我很可憐。當然,你不是我,你感受不到我的委屈,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是這麼的少,我所能擁有你的時間是這麼的短暫。



  該走的時候還是該瀟灑一點,這樣耗下去又能怎樣?只會被人說得越來越不堪罷了。我什麼自由都沒有,連交朋友的權利也被剝奪走,我不能總當個等愛的女人,這樣依偎在一個人的身邊,催眠自己你是愛我的,這樣的日子太可悲了。



  還好,我所能慶倖的是,我們沒有孩子,你不必對我覺得愧疚。在我的家鄉裏,孩子是牽絆兩個人的因素,而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的肚子都沒有消息,這樣我走,你也能輕鬆一點。雖然,我很想擁有一個你的孩子,可是這點心願我都沒法達成,真的好失敗。



  我沒跟你說過我的家鄉吧?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得讓你不能相信,是在幾千年後的世界。是啊,我糊裡糊塗的來到了這裡,莫名其妙的跟你牽扯在一起,我們屬於彼此嗎?曾經我以為,離開了王府,只要找到了你,我們便能長相廝守,反正我在那幾千年後的世界裡,也是孤單一個,而在這裡,我還有個老公。可我不知道,這老公不願承認的我,留在這裡不過是個清朝孤兒,對不?那麼我就該回去了,回去我所熟悉的世界,離開我自私的想要牽掛的你,那麼我們都會開心一點。



  其實我很任性,不是你所想要的那種溫柔女子,而配得上你的,終究不會是我。原諒我任性的為你縫上最後一顆紐扣,燒了最後一道菜,寫了這樣一封信。



  我深深愛著的你,我不想去想以後你會遇到什麼樣的好女子,因為那會讓我的心很痛,所以原諒我無法祝福你幸福。如果你能笑著祝我幸福,那我也算走對了吧。



  羽



  這封長長的信就擱在案頭,未幹的筆跡混著滴滴的淚水,字跡看來是有些模糊。千羽擱下筆之後,隨意收了幾件衣裳,步履緩慢的走出營帳,一路往水塘走。



  她走後沒多久,小六子繞了一大圈都沒見到她,只好又回到將軍營帳前,可又不好到處問人,怕太過張揚,都快把他急死了……



   千羽到了水塘邊,荷瑄早就在水塘邊等著了,她沒拿什麼行李,看起來根本不像要遠行。



  「你的衣物呢?」千羽指著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大感不解。



  「我不能拿衣物啊,我是偷跑的,要是被蓉娘給發現了,那還不把我抓回去?」千羽聽了直點頭,也就這麼相信了。



  「那我們往哪裡去?」千羽看了看四周,這裡她只認得回軍營的路,其它的對她來說都是陌生。



  荷瑄信手指了一條路,「往那走吧,先離開這裡再說!」



  千羽點了點頭,便拉起荷瑄往前走去。一路野草漫漫,這小路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很快的,她們就埋進了夜色裡……



   貝勒回營後,發現營帳裡少了千羽的蹤影,便急召小六子前來。這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寧的,也無心在那校練,但行軍指揮,若是少了將領,士氣大弱,豈不是給了敵軍機會?所以他也只能耐著性子,繼續留在那裡。



  他脫下了盔甲,發現床上的衣物疊得整齊,那縫補過的痕跡看起來並不高明。一轉頭又見桌上留有一盤他愛吃的宮保雞丁,那是千羽的拿手好菜,摸摸盤子,早已經冷掉了,但他仍順理成章的吃了那一道。



  她一定是等得發慌,所以跑了出去。禦風定了定心的安慰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想不到一轉頭,便見著了千羽留下來的一封信擱在那兒。



  這會兒,他捏著那封信,而小六子也正好到了。



  小六子一進門便看見將軍,他不發一語,看起來駭人極了。



  「今天一天可有千羽的消息?」禦風冷冷的從嘴裡蹦出這句話。千羽的一封信,讓他心冷了一半。



  她回來過,還為他準備了這些東西;可她不相信他,以為他從來沒愛過的她。真的不知道愛一個人有這麼難,難道他付出的不夠、說的不夠?為什麼一個荷瑄便輕易擊垮了他們之間建立的一切?還是……就像她說的,她原本就不屬於他,而屬於那個該死的幾千年後的世界?



  不,不會是這樣的!



  小六子知道了千羽離開的消息,一顆心不住的往下沈。



  這下真的糟了,釀出了這樣的禍事,他被砍頭事小,千羽失蹤事大!



  禦風找來了守營口的侍衛,讓小六子站在一旁。



  「今日可有個姑娘出營?」禦風陰鬱的模樣讓守營口的士兵冷不妨的打寒顫,難道將軍發現他們躲懶,所以特地來測試他們?



  不過還好他們就算躲懶,也有派一個人值班。



  值班的那名士兵連忙應答,「有的,可不是一個姑娘,是兩個。她們說奉將軍的命令要出營一趟,遲了將軍會怪罪,所以就放她們出去了。」



  軍營裡一向不管女子進出的,反正女子也成不了什麼大事,但就不曉得將軍這怒火從何而來?



  「奉我的命令?可有手諭?」禦風心裡隱約感到不妥,但這名士兵現在是唯一知道她們行蹤的人,驚嚇了他,怕他胡說一通可就糟了!



  還有那另一名女子,該不會就是那荷瑄吧?



  士兵們一聽將軍的話紛紛跪了下來,「小的該死!因為將軍人在校練場上,那兩個姑娘說一來一往會誤了時辰,而且小的認得其中一名女子,就是將軍的……小的怕將軍責罰,便趕緊放她們出營去了,小的沒想到……」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畢竟那姑娘身分不明?又不好說得太過曖昧。



  「她們往哪個方向去?」禦風揪著那士兵的衣領,讓他整個人懸空了起來。



  「西北方,是西北方沒錯!」士兵快速應答,就怕說慢了,將軍會把他摔到地上。



  但沒想到,他還是被摔到地上去了!



  「你,給我去芙蓉帳看看荷瑄在不在那,如果不在,等也要給我等到她回來!」禦風指著剛剛摔在地上的士兵,滿臉嚴肅。



  「小六子,你跟我來。」禦風套上了外衣,帶上了小六子,選了兩匹馬,一路往西北方追去。



  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西北邊是敵人的陣地,她這樣前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一想到這裡,他便快馬加鞭,讓馬兒在夜裡一路賓士;後頭的小六子險些跟不上。馬兒的嘶吼聲在夜裡顯得嘹亮,大概它也曉得主人的急迫吧。



  出了我方的邊境,一路都沒看到千羽的蹤跡,他們估計一個女孩子家應該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這麼遠才對,於是他們往回騎,重新仔細的搜索。



   千羽和荷瑄走了許久,這附近荒煙漫草,一個人影都沒有,像是越走越偏僻了。而且來的時候明明沒有這些東西啊,她依稀記得來時一路空曠,哪像現在,眼前竟然出現了一片山壁,這小路倚著山壁,另一頭竟然是懸崖!



  千羽貼著山壁行走,一手還要抓緊包袱,就怕一個不小心跌了下去。光是這面山壁,她們就走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怎麼會走到這般境地,四周黑漆漆的,不時還有野狼的叫聲。



  這場景好像在電影才會出現的,不是嗎?



  「荷瑄,你真的確定我們沒走錯?」千羽懷疑的看著後頭的荷瑄。她一個勁的要自己往前走,可是前面這片山壁不知道延伸到哪裡,恐怖極了!



  「沒錯啊,我確定這是你要走的路。」荷瑄話中有話的說。千羽也不是很專心的聽,她只想趕快脫離這裡,不想讓腳繼續軟下去。



  過了一會兒,荷瑄突然大叫一聲,嚇得千羽趕緊拉住了她。



  「怎麼了?怎麼了?」確定荷瑄沒有怏掉下去的跡象後,她才稍稍松了口氣。



  「我的珠釵掉下去了!你看,是不是掉得很深?」荷瑄指著山崖下,那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的地方。



  「掉下去就算了吧,難道你想要下去撿啊?別開玩笑嘍!」千羽往下看了看,別說下去撿了,連看都會心慌呢。



  「我是想要撿啊,不過不是我撿,而是你撿!」荷瑄話一說完便把她推了下去,千羽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身子往下掉,而她抓住的,只有那不著根的包袱。



  荷瑄看了看,確定了千羽已經消失在黑暗裡,才安心的往回走。這回去的路上比來時還要漆黑,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她開始後悔怎麼走了這麼久才把千羽推下去,害得她要走這麼遠的路回到軍營裡。



  雖然害怕,可是她一想到只要回到軍營裡,她便可以借著尋找千羽為由來接近貝勒爺,她的心就忍不住雀躍起來。



  好不容易走出了這片山壁,她聽到遠處有馬嘶聲,趕緊找了一片樹叢躲了起來。她看見貝勒爺跟小六子在這附近不停徘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吊在那裡。



  不久,馬蹄聲走遠了,荷瑄松了一口氣,才走了出來。看來要編好一個理由才行,不然沒一個說法,怎麼能回到軍營裡?



  這一路,她就這麼揣想著,誰知道在一條雙岔路上她走錯了路,等到找到路回營帳,那又是好幾天後的事了……



   小六子和貝勒回營之後,天也快亮了,眾士兵也都累了。看著芙蓉帳內跪了一地的人,荷瑄的影子的確沒看見,其他無辜的人他也不想連累,只好讓大家都先去休息。



  翌日,軍營裡的氣壓低到不行,大家連靠近都不敢靠近貝勒爺,就怕一個不小心又惹怒了他……



   千羽在曙光中醒來,這裡是哪裡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是在人間,因為此刻她的腳可沒著地呢!



  千羽拍拍疼得不得了的頭,再往下一看,好吧,收回剛剛的話。



  她是尚在人間沒錯,腳雖然離了地,不過是她正掛在一棵樹上,好大的一棵樹啊!千羽覺得自己像個被吹到樹上的風箏,飄飄蕩蕩的,微風輕拂,景色還不錯。糟糕的一點是,她全身都有些疼。



  這次,不會有奇跡了吧?在她寫了那樣的信之後,她還能奢望會有個白馬王子來救她嗎?



  她真是愚蠢,居然會相信自己得了個好朋友,相信她會帶著自己離開!她早該知道那荷瑄是不懷好意的才對,只怪她涉世尚淺,才會落到這種下場。



  還有,還有,耳根子太軟了!



  「好媳婦,你可真是傻瓜。」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冒出來,她嚇了一跳,立刻往上看去。



  「是你!」那自稱鬼仙和禦風媽的女人又出現了!「這荒山野嶺的你也找得到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擔心?



  「我是來救你的!」鬼仙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你與我兒子相處了許久!我都看著,現在你既然都決定要拋下我兒子,不如就讓我帶你回屬於你的年代吧!」



  「是嗎?」沒想到居然能回去!千羽想答應卻又退縮了。



  禦風的影子烙在她腦海裡,她實在說不出口個「好」字。



  「怎麼?舍不下我兒子?」鬼仙福晉讀懂了她的心,滿臉的戲謔。「走,不是你離開我兒子的目的嗎?」



  「我……」是啊,曾經她絕望的心使她想離開,但如今真要永遠離開他,她的心卻又酸酸澀澀的,滿是苦楚。



  「現在讓你選擇,離開這個年代,或繼續留下?我一向不強人所難。」雖然上回強將她留下,但她現在還不是想走,倒不如做做好事,真讓她離開吧。



  「我……」她咬了下唇,最後下了個決定,「我不走!現在不走!」



  「你確定嗎?」其實這答案鬼仙福晉早猜到了,是個令她滿意的答案。「錯過這次機會,就不會再有下次了。」



  「嗯。」她虛弱的點點頭。她現在知道自己心裡有多需要禦風,所以她走不了。



  「好吧!」鬼仙福晉笑了,一蹬腳又離開了。



  「喂!」這禦風的媽媽怎麼回事?要走也不放她下來。



  所謂天助不如自助,她只好靠自己了。



  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自己爬下樹幹,可是才走沒幾步,她便受不住的倒在地上。她覺著身子忽冷忽熱的,口也幹得不得了,眼睛也不行了,腫腫熱熱的,大概是樹梢掛久了,身子就算著了地還是覺得輕飄飄的。



  上天對她還算是好的,沒從懸崖上摔下來變成一堆爛泥,反而讓她找了個乾淨舒適的地方躺下來等死,真是不錯啊!



  禦風……她滿腦子都是禦風,在她昏迷前一刻裡……



   戰事結束,我軍大勝!



  連日來的辛苦,我軍終於取得勝利,眾士兵滿懷欣喜的等著班師回朝,盼望著聖上能有些什麼賞賜,可將軍卻遲遲沒有下令。



  這些日子以來,禦風自從大勝之後鮮少回營,常常回營帳小憩一兩個時辰就又出去。大家都知道是為了千羽姑娘,看來將軍是真的對她用情極深。



  只是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荷瑄姑娘一日未歸,事情便不會明朗化。大家不懂貝勒為什麼會對一個營妓如此著迷,那不過是行軍打仗時的消遣罷了,沒道理會這個樣子!



  況且貝勒爺也不是頭一回帶兵打仗了,怎麼會不懂呢?這樣的一個女子,他也帶不回京城,讓所有的士兵杵在這兒,不是太荒唐了嗎?



  唉,真是越說越不解!那女人硬要搞什麼芙蓉戲院,就在大家還興致勃勃的對著新戲貼出的宣傳告示津津樂道之時,她卻一聲不吭的跑了,還把他們的將軍搞成這副模樣!什麼芙蓉戲院啊,她果然還是一個媚惑人的姑娘!



  聽聞聖上下了很多道指令要將軍班師回朝,可將軍遲遲沒有動作,土兵們失落的感覺溢於言表,可是貝勒爺都看不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6:49

第十章



荷瑄回營!整個軍隊的士兵都雀躍了起來,希望這荷瑄的出現能為他們帶來好消息,能使他們儘快班師回朝,回家見自己的親人,不用待在這荒涼之地受苦。



  當守在軍隊週邊的士兵傳來消息,說荷瑄菰身一人走回營區,此時貝勒尚在週邊百裏處找尋千羽的蹤跡,一聞及此,立刻飛奔回營。



  當禦風拖著幾天幾夜未休息的身子回營後,卻只見到荷瑄一人,惱怒非常!



  「千羽呢?你將她帶往何處?」禦風惱怒極了,他心裡認定了眼前這個可惡的營妓拐帶了她的夫人。「快如實招來,否則本將軍絕不饒你!」



  這幾天幾夜不見千羽,禦風整個人已快崩潰,他兩眼佈滿血絲的對荷瑄咆哮著。荷瑄雖然心生畏懼,但對於貝勒對千羽的情意,她心裡還是嫉妒得緊。



  「將軍……」荷瑄一開口,眼眶便泛淚了。「我與千羽走散了。」



  荷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令旁人見了為之動容。當然啦,她敢孤身回營,就自有一套說法。



  「走散了?」禦風仰起下巴,斜眼望她,顯然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你將她藏到哪去了?」沒錯,她與千羽是有些小摩擦,但沒想到千羽竟會這樣就出走了,讓他又氣又急又傷心。



  「回將軍,我……我沒有,我是冤枉的!」荷瑄一下子哭倒在地,想博取同情。「千羽與我是好朋友,我怎麼會做出對她不利的事呢?再說,我實在沒有藏起她,再回營讓將軍審訊的必要啊!」



  荷瑄的話語令禦風陷入了深思。



  「將軍,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她的確將我一人拋下就離去了。」



  「荒謬!簡直荒謬!你剛剛說與她走散,現在又說她拋下你,到底何者為真?」禦風就快失去耐心。



  「這個……」荷瑄止住了哭泣,出現一副為難的模樣,更令禦風心生懷疑。



  「你還不說實話?」跟隨在禦風身旁的傲子出聲了,駭人的神情與禦風有得比。說實在的,他實在不瞭解將軍為何如此重視一個營妓,但見將軍如此執著與失落,他也跟著緊張。



  「軍爺別生氣,我說便是了。」荷瑄低下頭去,對著自己衣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禦風與傲子皆未察覺。「千羽,別怪我,我可是被逼著說的。」



  荷瑄的音量小聲到剛好讓三人聽見,不知是自言自語或是說給旁人聽。



  過了一會兒,她才擡頭直直的望著禦風,「是這樣的,我與千羽準備回京城,在途中遇上了一名生意人,那名生意人長得高大英俊、文質彬彬,千羽一見就喜歡上了……」



  一聽此話,禦風情緒激動不已,「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是真的,將軍!那名生意人姓賈名宇顏,他也對千羽有好感,我們的銀兩與糧食帶的不夠,他在途中不斷的接濟我們,最後打動了千羽。」荷瑄說得似有其事,聽得傲子一楞一楞的。



  「將軍……」傲子沒想到將軍看上的竟是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可憐了將軍的一片心意。



  「怎麼會……這一定不可能!這一定弄錯了!」禦風眼神呆滯,神情渙散。



  難道他真看錯了蘇千羽?難道他與千羽的纏綿與愛情都是假的、都是鏡花水月?



  不不不!他受不了這個,哪個男人能忍受這個?



  「將軍,我本來不想說的,是您一定要知道,逼得我說……我真不希望將軍為了如此水性楊花的女人受傷啊!」荷瑄假惺惺的哭道。



  「夠了!別再說了,」傲子見將軍的神情怪異,想制止荷瑄說下去。



  「千羽她還將這個給了我……」荷瑄不理傲子,反而取出了她從千羽身上偷來的玉佩,她曉得這玉佩是禦風送給千羽的。



  禦風原本兩眼渙散,突然見到荷瑄取出自己送給千羽的信物之後,整個人更是崩潰了,他一把搶過王佩,更確定了荷瑄之言。



  這是象徵他貝勒身分的一塊玉佩,想不到千羽竟如此輕易轉送給他人,難道真對他如此傷心失望?真鐵了心去跟別人,而離棄自己嗎?



  他跌坐在椅子上,望著自己手上的玉佩,心裡有說不出的傷痛。



  第一次!這是他第一次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有人說女人變了心連八匹馬都拉不回,這下他可嘗到那滋味了。



  「將軍……」荷瑄心裡笑著,她早知道自己會成功的。任何男人一聽老婆紅杏出牆之事皆會難以忍受,失了理性,看來他與蘇千羽的夫妻情分也快斷了。



  禦風過了半晌都不說話,氣氛詭異得令人發毛。傲子心疼將軍像戰敗的公雞般難堪,心裡想著盡是該如何捉回蘇千羽那個小蕩婦。



  傲子正視荷瑄的臉,「有士兵見著你們往西北走,你們為何要往敵軍的陣營去?」這是他非常疑惑的地方。



  「這個……」荷瑄沒想到有人見到了他們的行蹤。「我們……本是往京城的方向走,但千羽後來又改變了心意,說要往西北走……」



  荷瑄胡說一通,心想反正全推到死人身上就沒事了。



  「往西北走?」禦風雖然傷心絕望,但卻也沒忘記千羽在這無親無故的沒有根蒂,在這個蠻荒的戰場上除了小六子與荷瑄這兩個朋友外,她連方向也不知道,怎麼可能自己說要往西北走?



  很快的,他對荷瑄說的話又起了幾分懷疑。



  「所以她是跟男人往西北去,或是往京城回?」傲子又問。



  「那個商人賈宇顏由西北方往京城做生意,所以帶著千羽往京城走了。」荷瑄胡謅一通。



  「你說千羽跟別的男人走了,你帶我去他們最後離開的地點。」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禦風都非得找到千羽問個明白。



  「對!我也去!我要把那個不知羞恥的營妓給捉來問個明白!」傲子嚷道。



  禦風點點頭,但心裡顯然出現了不同的想法。



   禦風親自帶著傲子、荷瑄準備出營尋找千羽的蹤跡,荷瑄一聽說要騎馬,立刻表示自己不會騎馬,得讓人載著。



  荷瑄心裡盤算著將軍會載他,自己能與將軍共乘一騎,沒想到事與願違,禦風命傲子載她。



  雖然失望,但荷瑄總算成功使將軍對千羽死了心。



  她帶著禦風與效子隨意亂找、胡走一通,一整天下來,他們連千羽摔落山谷的那個谷邊都沒經過,自然是找不著千羽的。



  禦風帶著他送給千羽的玉佩,心裡越找越失望,不知是否該相信荷瑄說的,千羽與另一個男人早已遠走。



  只要一想到千羽讓另一個男人摟在懷裡,他心裡就猶如火在燒一般的難過。



  不!他不能打消尋找蘇千羽的念頭!千羽即使在離開他前,都為他將所有事都打點好,怎麼想情意都不會是假,怎麼可能會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絕對絕對不相信!是故,他連續三天帶著荷瑄找人,荷瑄一路上對禦風不斷示好,禦風看在眼裡,心裡更為煩悶。



  三天之後,禦風似乎不得不死心了,軍隊裡的糧餉快用盡了,傲子提醒他,若再不班師回朝,大批士兵就只能坐在這餓肚子了。



  況且,整個大軍歸心似箭,軍心渙散,對於將軍為了一個小小的營妓而多留下來的舉動皆怨聲載道,所以更使得回朝的計畫刻不容緩。



  「將軍,若你還是想找蘇千羽,不如派一隊親兵留下來尋找,若有消息以飛鴿傳信便是了。」傲子實在不明白將軍為何還要尋找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親兵?」禦風皺著眉頭,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小六子!



  「是啊!」傲子點頭,「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好吧!傳令軍隊拔營,午時整軍待命,準備班師回朝。」禦風做了這個痛苦的決定。「命荷瑄與小六子留下來尋找千羽。」



  門外偷聽了半天的荷瑄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會被留下,於是不顧侍衛的阻攔,便想硬闖入將軍營帳。「將軍!將軍!別將我留下!」



  「讓她進來。」禦風聽見荷瑄的聲音,心中猜到幾分。



  「你好大的膽子,敢偷聽將軍說話,」傲子敲了她的頭一下。



  「稟告將軍,我不能留下尋找千羽的,我非與你們一同回去不可!」荷瑄說得極為肯定,她怕自己被留在這,那她所做的一切便前功盡棄了。



  「為什麼?」傲子不解。



  「因為……」荷瑄腦袋一轉,又開始胡言亂語一番,「因為我知道那帶千羽走的男人在京城是做什麼生意的,我一定能找得到他們。」



  荷瑄在心裡吐吐舌頭,心想先解了這個被留下來的危機,其餘的以後再說。



  「那你之前為何不說?」禦風覺得奇怪。



  「是因為我想將軍想要在營區附近尋找,眼看是找不著了,我料想他們已然回京,所以我非得回京不可。」荷瑄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這……」傲子看著禦風。



  「好吧,讓她跟著我們,讓小六子留下來。」



  眼下,似乎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就這樣,禦風在遍尋不著千羽的情況下,只好先帶著大軍回京城覆命去了。



   京城裡,人人都為了晏親王府的禦風貝勒凱旋歸來而開心,在城裡城外列隊歡迎打勝戰的軍隊,只是,不知為何,這禦風貝勒看來似乎悶悶不樂。



  禦風領大軍來到皇宮前,要大軍停駐宮門外,自己則卸下頭盔,進皇宮內殿。



  大殿上,文武百官肅穆著,禦風筆直的走進內殿向星上覆命。



  「回稟皇上,我軍已得勝利,現呈上西北准葛爾投降書一份,願永遠效忠大清。」禦風面無表情的將東西呈給太監。



  「哈哈哈!很好。」皇上看了之後,不斷點頭。「愛新覺羅禦風聽封。」



  「是。」禦風拱手,心裡想的是越怏結束冊封賞賜,他便越快能去尋找千羽。



  「愛新覺羅禦風征戰有功,使我大清朝威名遠播四方,現朕特封你為忠勇侯,禦賜黃馬褂、享朝俸,並賜忠勇侯府一棟。至於同去征戰的將領,各有布匹、黃金賞賜。」皇上龍顏大悅。



  「謝皇上。」雖得冊封,但禦風臉上並無高興之意。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晏親王真是教子有方。」皇上頻頻點頭。



  聽見皇上的讚賞,晏親王立刻上前表示,「是皇上的厚愛使犬子成材,臣實在不敢居功。」



  禦風一聽見父親說話便覺厭惡,心想既已覆命,便想先行離去,但尚未開口,晏親王又搶在他前頭說話。



  「回皇上,臣有個不情之請,求皇上應允。」王爺見時機成熟,是時候提起禦風的新福音離府失蹤一事。



  「哦?王爺不必多禮,請說吧!」



  禦風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實在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是這樣的,前幾個月我兒禦風將蘇家千羽姑娘給娶進了門,誰知這新媳婦才進府,丈夫便上了戰場,這新媳婦守不了門,竟在一個夜裡私下離了家,現在已不知所蹤,實為家門不幸。」這晏親王提起此事,說得慚愧難當,一時間滿朝文武議論紛紛。



  「你……」禦風沒料到自己的父親竟將話反過來說。



  「這本來是家醜,臣不願說,但臣愛子心切,請皇上看在臣就禦風這一香煙命脈的份上,廢了原本的福晉,讓臣再為兒子另覓一賢妻良母傳宗接代吧!」晏親王說得是老淚縱橫,聽得旁人為之動容。



  「這自然是沒問題,只是……是否應先找到原本的蘇氏,再做打算呢?」皇上問道。接著眼神望向禦風,「忠勇侯,你說呢?」



  禦風的腦子一片渾沌,他沒料到回京後得面臨如此難題。



  「皇上,我不需要再娶妻室。」這是他唯一能擠出來的一句話了。



  「皇上,這蘇氏已離府幾個月了,我遍尋不著,所以才做此打算。」王爺連忙接話,心裡害怕兒子的心還在營妓身上,更怕皇上發覺營妓一事。



  「哦?」皇上皺了皺眉,「那是否要朕張貼皇榜尋人呢?」



  「是,微臣請求皇上尋人,謝主隆恩。」禦風連忙提出請求。



  怎麼會這樣?王爺覺得奇怪,這兒子不是一心向著營妓,怎還會想尋回蘇千羽那丫頭?



  「啟稟皇上,我的夫人的確在幾個月前離了府,那是因為對我情深一片,所以她冒死來到戰場尋我,沒想到我們在回京的路程中走散了,臣現在著急得不得了,只希望能快些尋回她。」禦風句句真誠。



  「什麼?她去了戰場?!」王爺沒料到事情的發展竟是這樣子,難道她便是傳說中的營妓?若真如此,他更要不得這個媳婦了。



  「王爺,忠勇侯與他的夫人如此相愛,朕自當幫忙尋人,這廢除福晉一事,也不需多談了!」皇上看得出來禦風此刻的確是心焦如焚。



  「皇上,這媳婦找是要找,但臣希望能為兒子找些福晉的候補人選……」這王爺的話還說不到一半,就被禦風給打斷了。



  「阿瑪,我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種話來,我說了我與你不同,這輩子我就娶她一個,你若要逼我另娶他人,我寧死不從命!」合該是欠蘇千羽的,就算她與其他男人走了,他也不要其他女人了!



  「你這個孽子!」聽見禦風這麼說,王爺伸手便想打兒子一巴掌,看得在場人士目瞪口呆,原來這晏親王父子如此不和睦。



  禦風身手矯捷的握住了父親的手,與父親怒目而視。



  若非父親趕千羽出府,他現在也不會失去千羽,所以他憎恨父親。



  「兩位愛卿都別動怒,讓朕想想辦法。」皇上雖然驚訝,但為求大殿上的和平,只好幫忙打回場。



  禦風重重甩開了王爺的手,再度向星上稟告。



  「皇上,禦風即日起便搬入忠勇侯府,請皇上張貼皇榜尋找微臣的愛妻,微臣在此先謝過聖恩,且容微臣先行告退。」禦風實在不想節外生枝,反正這娶老婆的是他,他不願意旁人插手攪和。



  「好吧,你先退下。」



  「你這孽子!我再也不管你了!」有子如此令他氣結,王爺決定從今日起當沒生過這孩子。



  這大殿上的詭譎氣氛並未隨禦風離去而消失,暴跳如雷的王爺顯然在皇上與文武百官面前成了笑柄。



  星上歎了口氣,看來,這清官難斷家務事是真的……



   八個月後。



  西北方,在大清朝的疆域與准葛爾中間區域,有許多遊牧民族自由自在的生活著,被推下山谷後的千羽為遊牧民族所救,便在此處居住了下來。



  她沒想到自己竟能大難不死,更沒想到自己身上已懷有禦風的骨肉,這每一件事都令她感歎人世間的變化真是太無常了。她慶倖自己打消了回西元二O0六年的念頭,因為她到現在仍然懷著與孩子一起等待禦風的夢相心。



  雖然她現在連禦風送她的唯一信物都不見了,但她還是不願放棄禦風會來找她的一絲希望。



  聽聞,清朝大軍已返京,那她和禦風是否會永無見面之日?這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只是,內心那磨人的酸楚,磨得她一怞一怞的發疼呵……



  腹中那禦風的骨肉,也是讓她生存下來的理由……



  「老闆娘,來點吃的吧!」一位客人的聲音打斷了千羽的思緒。



  是的,她在這裡開了間餐館,賣的是一些特殊的食物,一些古代人不曾吃過的食物,例如義大利面、薄餅等,混口飯吃,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她絕對不能餓著腹中胎兒的。



  「喔!」她連忙端起笑瞼,準備工作。



  遠處,小六子望著千羽發呆。荷瑄說千羽和其他男人跑了,那千羽肚子裡的究竟是將軍的骨肉,或是別的男人的骨肉?



  他搖搖頭,不管是誰的骨肉,他都必須快些飛鴿傳書給將軍才是!



   忠勇侯府



  禦風算了算離千羽失蹤已過了數月之久,皇上替她張貼了皇榜,荷瑄也不斷帶著他到處奔波,卻都毫無音訊。



  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回京城覆命是錯的,他該讓傲子領軍覆命,自己待在邊疆尋找千羽的下落的!



  他將自己與千羽的東西全都搬到新府第,包括忘憂草,可是這沒了女主人的府第,顯得既空洞又寂寞。



  荷瑄是貝勒尋找千羽的其中一個希望,禦風暫時留她在忠勇侯府住下,只是,連荷瑄也找不著那做生意的賈宇顏了。



  千羽到底去了哪?



  一日,禦風整理了服裝,剛步出中庭想往人多熱鬧的城市出發尋找,卻忽見荷瑄將一隻鴿子放上天空,手上拿著一張紙正瞧著。



  「是小六子的飛鴿傳書嗎?」禦風不由得大喜,沖向荷瑄。



  「不是!不是的!」荷瑄已然看見蘇千羽的消息,本想毀了這張紙,沒料到貝勒竟出現了,她後退了幾步,忽然將紙柔成一團吞下肚裡去了。



  「你——」禦風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嚇了一跳,立刻向前將她捉住,一手撐開她的嘴巴,另一手試圖想摳出紙團來。



  「咳咳咳!」荷瑄也被他的粗魯給嚇住了。「沒……沒有了……我吞下肚了!」荷瑄一把掙脫開來,不斷的咳嗽。



  「紙條上寫了什麼?是不是發現千羽的蹤跡?你為何要將它吃掉?」禦風暴跳如雷,荷瑄這個女人真是不能相信。



  「我……我沒有,剛剛那不是……」荷瑄到此時還想辯解。雖說貝勒從未正眼看過她,只是心系千羽,但她老想著有朝一日他會注意到自己的。



  「你快說!到底瞞著我什麼?千羽呢?」禦風快崩潰了,天曉得這幾個月他過得是什麼行屍走向的日子,他想千羽,想得要命!



  「你就這麼喜歡千羽是嗎?你為何不看看我?我長得不比蘇千羽差啊!」荷瑄生氣了,她氣蘇千羽都已經不在了,對貝勒的影響力卻依舊存在。



  「我愛她關你什麼事?我只要你告訴我剛剛那封信說什麼!」禦風完全失去理性的掐住荷瑄的脖子。眼淚從荷瑄的眼中緩緩流下,她知道……原來自己在他心中一點份量也沒有!



  原來她所做的事只是徒勞無功罷了,她知道貝勒永遠都不會看自己一眼的。



  「哈哈哈!」她不由得發出一陣冷笑,笑得禦風的背脊直發涼。



  「你笑什麼?快回答我的話!」要不是看她是個女的,禦風早就打她了。



  「蘇千羽……那個把我當好朋友的可憐蟲,早在好幾個月前就被我給推下山崖了……」荷瑄笑了,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什麼?!」禦風的手一松,整個人呆楞住了。



  他寧願千羽跟別的男人走了,也不要她溘然長逝!



  他要她活!要她活著!



  「所以你別想找到她!」荷瑄笑得酸楚。



  「你怎會如此狠心?枉千羽將你當作好朋友!」禦風真想將她掐死。



  「很多人都看錯我,包括你!」提到這裡,荷瑄顯得有些得意。「我老早就提醒過你,帶千羽走的男人名叫賈宇顏,我是取『假語言』的諧音,是你聽不明白。」



  「你這個賤婦!」禦風真氣自己大意。



  「所以,如今與伊人陰陽相隔、天各一方,你只能怪自己!」荷瑄說的字字句句皆正中禦風的要害。



  是啊,他的確只能怪自己。



  「我會找到她的!」略過那生氣與傷痛,禦風強自鎮靜。「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喚來下人將神情渙散的荷瑄給關了起來,自己備了快馬往西北方奔去。



  千羽……上馬前,他內心呼喊著,若千羽已不在人世,他願同她一起去,只怪自己錯信荷瑄。



  禦風從北京城往西北邊疆沒命的飛奔,待他跑到原來軍營駐紮之地時,小六子等一隊士兵正引領而望。



  「將軍,您終於到啦!」小六子開心的笑了。不管如何,他找到蘇千羽後就可以回去了吧?人家當兵他也當兵,可卻比別人多當了幾個月。



  「你們發現了什麼?」在來此的路上,禦風不斷想著小六子一定有事要說才會飛鴿傳書,他心中暗自祈禱著千羽不要死!



  「將軍,根據我們數個月來的明查暗訪,發覺千羽姑娘在離這百裏之外的一間屋子裡居住……」小六子話到此處,禦風便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太好了!」對禦風來說,只要千羽活著,便是上天對他的恩寵了。他不顧現在已是夜晚時分,急急跨上馬往小六子所說之地飛奔而去。



  「這……」小六子與其他士兵皆放心了,他們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千羽挺著個肚子為自己燒開水。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她的丈夫不在她身邊,對她好得不得了,時常會送吃的、喝的給她。



  她與附近的大嬸討論過生產的問題,大嬸說要生之際,將一塊紅布掛在屋頂上即可。今晚她的肚子一陣陣發疼,她估計自己要生了,所以她準備了塊紅布,又搬了張梯子,準備待會將紅布掛上屋頂。



  可是這夜裡黑忽忽的,產婆真見得著這塊小小的紅布嗎?偏偏這古代又沒電,不然在紅布上裝個燈泡,顯然會好一點。



  而且古代女人生孩子不能去醫院還真麻煩,她以前聽說拉梅茲呼吸法很受用,可在這根本沒得學,問大嬸也只告訴你——用力、用力、再用力!



  她實在摸不著頭緒,只得期望產婆快來教教她了。



  她摸著肚子,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感覺自己的子宮正努力收縮著。



  「我得快點,免得待會羊水破了。」她自言自語的說完後,便費力的往梯子上爬。



  這大著肚子還真不方便,她感覺梯子搖搖晃晃的,晃得她頭暈極了。好不容易將布掛了上去,可一陣風吹了過來,便將布給吹走了。



  「哎呀,我的布——」千羽扶著梯子,來不及思考便想伸手去抓布,沒想到這手一伸,一個沒扶穩,她的身子便直直往地上落……



  「啊——」糟!她可不會輕功,更甭提她大著肚子。「禦風!孩子!對不起!」她閉眼大喊著。



  禦風一來便見到此一驚險畫面——有個懷孕的女人在夜裡為了塊紅布差點喪命,嚇得他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他從馬上輕輕一躍,便將那女人接個正著,平安落地。



  禦風?他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難道……



  「咦?」怎麼回事?不是摔下去了嗎?千羽忽然覺得自己的腰被人摟住了,這是許久都沒有過的感受。



  她張開眼睛,禦風擔心的臉隨即映入眼簾。



  「禦風……」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難道是一場夢嗎?



  「千羽!我的千羽!」禦風見到千羽,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渴望,將自己的唇湊上她的唇,狂野的想索取什麼似的。



  「禦風。」千羽也崩潰了,她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他。「對不起,禦風。」



  「別說了,是我對你不起,居然讓你受這種苦!」禦風捧著她的臉,心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的妻!上天終於將他的妻子還給他了!可是,這肚子……



  他皺著眉看著千羽的肚子,並將千羽放了開。



  「禦風,我的肚子,孩子快出世了……」千羽拉著他的手,痛得靠著他的身子,臉蒼白得像紙一樣。



  「孩子?」禦風有些被搞糊塗了。「怎麼會有個孩子?」



  「你這個笨蛋……」千羽痛得蹲在地上直發抖。



  「千羽,我送你去找產婆!」禦風實在捨不得看千羽如此痛苦,於是一把抱起了她,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好啦好啦,不管這是誰的孩子,因為他娘是蘇千羽,他愛新覺羅禦風就通通都愛了!



  「禦風。」雖然千羽痛苦的面容扭曲成一團,但瞧禦風如此緊張的模樣,她忍不住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幸好你來了,來得及見我們的孩子出世。」



  我們的孩子?禦風來不及細想,只管趕路。



  夜裡,再度重逢的小倆口,看得其他士兵羨慕得緊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7 21:57:02

尾聲



千羽產下一子,貝勒將千羽母子接回忠勇侯府,成為了京城的一段佳話。



  而荷瑄,在千羽的寬宏大量下,瞞著貝勒給了她一些銀子,並放她走。荷瑄知道自己才是成不了鳳凰的山雞,非常愧對千羽;但千羽完全處在幸福的光環裡,實在不想與荷瑄再計較什麼了。



  禦風在千羽的勸告下,帶著孩兒回晏親王府探望王爺。王爺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拗脾氣,加上現在千羽也生了個孫子,漸漸的,他也不是那麼在意千羽的身世了,相反的,對這個的孫子非常疼惜。



  至於那面從晏親王府搬過來的鏡臺,讓千羽著實覺得訝異,這鏡子不是被禦風的鬼仙媽媽帶走了,怎會又出現在晏親王府?現在還搬到了他們的新府第!



  千羽在鏡子面前看上看下的,她發現鏡子居然是完好無缺的!



  「這鏡子……」千羽不由得問出口。



  「裂痕不見了……」禦風也察覺了。



  千羽突然覺得背脊涼颼颼的,忽然一個擡頭,她彷佛看見禦風的鬼仙媽媽正坐在雲端上對著她眨眼,她仔細一想,大概猜出來鏡子修補好的原因了。



  「奇怪了!」禦風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大概是阿瑪找厲害的巧匠修好的吧!」千羽信口胡謅。



  這禦風的媽媽為何老找她,不找自己的兒子呢?真奇怪!



  「是嗎?」禦風還是不明白。這以前找遍了所有的工匠都說修不好的東西,現在居然修好了!



  「風,我得告訴你,這鏡子就是帶我來到你身邊的鏡子,所以別奇怪它的無常好嗎?」千羽提醒他。



  提起以前的遭遇,禦風有些擔心了,擔心千羽看著鏡子時,會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於是他命人將鏡子收藏起來。千羽當然知道夫君的這點心思,只是不願說破罷了。



  「你還想回去你的家鄉嗎?」每當午夜夢回,禦風老抱著千羽問著這個令他擔心的問題。



  「風……」千羽笑了,主動獻上自己的吻。「我是不能回去了,因為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這裡才是我的家。」



  「千羽……」聽見千羽的回答,禦風才放下心。



  「所以,不管你再問我幾遍,我的回答都是——我願意留下!」千羽笑著,滿臉的幸福。



  「現在我終於緊緊抓住你了。」禦風微笑望著千羽,這一路走來還真辛苦。



  「還沒有!我還有個心願,希望你能幫幫我……」千羽眨著大眼望著他。



  「是什麼?」這樣的表情看得禦風直打哆嗦,但又不能裝作沒看到。



  「我最大的遺憾就是芙蓉戲院的計畫胎死腹中,所以……」千羽欲言又止,但她知道禦風應該懂得她想說什麼。



  「嗯,我知道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答應你!」



  聽說後來芙蓉戲院熱鬧開張,首演的戲碼叫作《暗戀.桃花源》,這部戲一推出就賣得非常好,京城裡還是頭一遭看到這樣的戲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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