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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穿越] 貢茶 -【賀府千金】《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5:09     標題: [穿越] 貢茶 -【賀府千金】《全文完》

【書名】:賀府千金

【作者】:貢茶/一壺好茶

【內容簡介】:

可愛的穿越老娘,悶騷的神棍老爹,精靈的龍鳳胎哥哥蒴菿萉菧,碣碤碩碞難纏的七大姑八大姨,這就是賀圓生活的環境。

此文是小戶千金的續集閣隤隡雃,榳槉槆榹有興趣的,可以先看小戶千金

第一話   外號小圓球

  “哇哇……”產房內一個嬰兒的哭聲沒停,又傳出另一個嬰兒的哭聲。

  “出來了,出來了塿塺墁境,禡禚禛禐是龍鳳胎!”穩婆忙碌了半天,雖有倦意摎摙摸摷,慡慲慔慣報喜的聲音還是帶著勁,“恭喜太太境墇墑墔,雃雒雌雿恭喜少爺少奶奶,這回是一位千金。一胎就兒女雙全榙榛榬樆,槄榾榜槊既生龍,又生鳳,龍鳳呈祥,合起來是一個‘好’字,少奶奶好福氣哪!”

  產房外的賀年松了一口氣,微微揚了聲音問穩婆道:“少奶奶精神怎麼樣,還好吧?”

  “少爺還真是憐惜少奶奶!”穩婆帶笑道:“少奶奶身子壯,雖一胎生了兩個,這會虛弱些,卻沒大礙的。”

  賀年聽得婆子應話,這才放下心來,笑著跟賀太太道:“娘,我就說您等著左手抱孫子,右手抱孫女,這回信了罷?”

  賀太太聽得是龍鳳胎,喜的雙手合什念佛,這會聽得賀年的話,笑意怎麼也止不住,轉身往前頭給天公老爺上香感謝去了。

  賀年原是京城人氏,祖父為本朝欽天監監正,官兒雖才五品,名聲卻極好。賀年自小也愛好玄學,極善測算看相等,在京城素有小神算和小神仙之稱。只因新帝登基,賀監正怕賀年善測算,易為窺伺新帝之位的王爺所利用,令他到外地暫避一避,待朝局穩定才回京。

         因娘子貴姐卻是甜泉村人氏,賀年便索性帶著貴姐和母親暫時住在甜泉村。這當兒成親一年多,貴姐為他誕下龍鳳胎,自是喜不自禁。

  賀年雖聽得大小平安,但小嬰兒的哭聲一陣一陣的,貴姐卻沒了聲音,終是忍不住沖了進產房。
  穩婆見賀年進來了,不由急道:“少爺,你怎麼跑進來了?還沒給哥兒姐兒洗澡呢,你進來可是添亂。”

  “哇哇……”,賀圓昏昏沉沉中聽得人聲嘈雜,張開嘴想說話,誰知一張口卻是一串嬰兒哭聲。這是怎麼回事?緊接著,便感覺到自己被人用布一裹包了起來,托在手心輕哄道:“小乖乖,別哭,先洗一洗澡,洗完就有奶喝了!”

  賀圓掙了掙身子,軟綿綿根本動不了,再睜睜眼睛,根本睜不開,只覺冷汗蠕蠕直下,頭皮發涼。卻聽旁邊有一個極其溫潤好聽的男人聲音帶著憐惜道:“娘子一氣兒生了兩個,可是辛苦了!”
  “嗯!”一個女人輕輕嗯了一聲,似是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賀圓在恐慌的情緒中分析自己的夢,怎麼會夢見自己成為一對龍鳳胎嬰兒中的女嬰呢?賀圓一邊哇哇大哭一邊苦思這個夢怎麼這麼逼真這麼古怪,卻聽那個溫潤好聽的聲音又道:“嬤嬤,兩個娃兒哭的厲害,這卻要怎麼辦?”

  “少爺,小娃兒一出生就要哭的,不打緊。產房有味兒,現下還得關緊門窗給哥兒姐兒洗一洗,你且先出去罷!”

  賀圓聽得那個聲音好聽的男人被趕了出去,接著身上的布被解了下來,有人用濕布輕柔的擦洗著自己。另一個嬰兒的聲音也在旁邊響起來。這次眼皮睜得一睜,倒是睜開了,只是白霧霧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眼睛被強光一射,馬上又閉上了,嘴裡卻不由自主還在發出“哇哇”的哭聲。心裡詫異極了,這個夢居然逼真成這樣?濕布擦在身上的感覺像是真的。

  待洗了澡,穿上小衣裳,賀圓感覺身上清爽了許多,肚子卻極餓,待要說話,誰知嘴巴一張,卻馬上有人喂了一調匙物事進嘴裡,咂咂舌頭,哦,甜絲絲的,味道不錯。餵食的人道:“少奶奶還沒奶水,只得先喂一點糖水了。嘖嘖,來,姐兒再喝一點!”

  卻聽床上那個女人似是小休了一會,這會緩過勁來了,正抱了另一個嬰兒小聲笑道:“哥兒的頭怎麼有點尖尖的,可憐見的,小屁股也瘦的沒一點肉,都摸到尾骨了。肚子倒是圓圓的。你這兩頭尖尖,中間圓圓的,叫什麼好?對了,以後叫你小橄欖!”

  小橄欖?賀圓暗暗可憐那個男嬰,這才出生呢,就被安了一個外號了!而且,叫這個外號的人一心以為這個外號極可愛,叫的那個愛憐橫溢喲!

  賀圓“嘖”了一聲,感覺嘴裡猶存糖水的甜味,正想再咂一下舌,卻聽得那個女人又道:“把小橄欖抱過去放好,把我寶貝女兒抱來親熱一下。”聲音雖是低低的,卻帶著一股動人的韻味。

  唔,輪到給我安外號麼?賀圓感覺自己被抱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一隻手輕柔的環著自己,另一隻手來回撫著自己的小屁股,女人的聲音在說:“姐兒倒比小橄欖輕一點,只是頭和屁股卻圓圓的。看著跟她哥哥一個樣,怎麼摸起來圓潤許多?”

  “龍鳳胎就算樣子一個樣,也有些差別的。”一個婆子的聲音笑著道:“況且女娃兒總歸要比男娃兒秀氣些。”

  女人的手掌還在尺量著自己的小屁股,賀圓暗暗不滿,哦也,菊花不保,還被虎摸了好幾次,連形狀都被估量出來了。卻聽女人柔聲道:“乖寶寶,你這小屁股圓溜溜的,以後就叫你小圓球吧!”

  不要啊,小圓球通常是形容小肥妹的,不要這樣形容我啊!縱是夢裡,我也想做一個窈窕淑女,而非小圓球肥妹。賀圓覺得小圓球甚至比小橄欖更難聽,決定出聲抗議,“哇哇……”

  “喲,喜歡這個外號呀?一聽就高興的哇哇聲表示贊成?”女人笑嘻嘻說:“既然你我都認為這個外號好聽,那就是一致通過了!小圓球,我的乖寶寶小圓球!”

  亂安外號,真是太欺負嬰兒了!賀圓被女人摟在胸口說話,這會氣惱的把頭微微一偏,想掙開一些,卻聽有人驚喜道:“姑娘,姐兒拱你胸口呢!姐兒撮了小嘴巴好可愛啊!”

  “少奶奶按按胸口,莫不是有奶水了?娃兒聞到味才會拱一拱的!”婆子的聲音說:“只是哥兒姐兒才出生,還比較弱,這會只怕也吸不到奶。還得拿熱毛巾來幫少奶奶敷敷,然後順著按按,按的軟乎一些了,才容易出奶。若有人先幫少奶奶吸通了,再讓哥兒姐兒吸,那是最好的。”

  賀圓在婆子的說話聲中張開小嘴巴,打個小小的呵欠,意識漸漸迷糊,沒一會就沉入真正的夢鄉中。

  見龍鳳胎睡著了,貴姐也趕緊小睡了一會。沒多久,董氏和嬸子張黑桃等人卻來了,進門都笑道:“恭喜恭喜,沒想到一生就是一對龍鳳胎哪!不是說請了奶娘麼,怎麼沒蹤影?這會又想自己餵養了?”

  董氏是貴姐的大舅母,因自己膝下只有五個兒子,卻沒女兒,便又認了貴姐為乾女兒,極是疼愛。貴姐父親鄭明發是進士,偕了母親巧娘到了廣沖縣上任為官,三年未任滿,卻不能回鄉。因親娘不在身邊,董氏這個乾娘便跟貴姐越法走的勤,關懷備至。

  這會聽得董氏相問,貴姐笑道:“我自然是想親自餵養的,只是想到懷的是雙胞胎,一時就怕奶水不足,才想著請奶娘來家預備著。究竟往鎮上請了兩位乾乾淨淨的奶娘來了,誰知道她們乾淨倒是乾淨了,就是腸胃不爭氣,有許多東西吃不得,這回不知道吃了什麼不對的,居然拉起肚子來。不說她們沒有力氣過來,就是有力氣過來了,也沒人敢讓她們喂孩子了。只是我自己還不出奶,也沒奈何。”

  “自己有奶就自己喂,何必請奶娘?”張黑桃笑道:“你也別怕不夠吃,娃兒吃得多,奶也出得多,餓不著娃兒的。你不給娃兒吃,過些時候奶水也就沒有了。再不然,平素多喝點發奶的湯水也就是了。娃兒自己餵養才跟你親,要是請了奶娘,就跟奶娘親了。所謂有奶就是娘,說的就是這些奶娃。”

  “嬸子說的是!”貴姐聽的直點頭,轉頭卻見三位嫂子在那邊看著龍鳳胎嘖嘖讚歎道:“哥兒俊俏,姐兒秀氣。瞧瞧這小模樣,這鼻子,這小嘴巴,喲,真跟他們的爹爹小神仙一般無二。這個樣子長大了是要迷死人的。我說小姑,你得讓人把家裡門檻做結實些,以免將來被求親的人把門檻踩沉了。”

  董氏也過去看兩個孩子,一邊抱了賀圓起來,笑著說:“姐兒雖說模樣像小神仙,這神態可是十足十像貴姐,瞧瞧這睡姿,跟貴姐小時候可是一模一樣。”

  賀圓睡夢中被摸手摸足的,感覺到各種騷擾,不耐的撮撮嘴,結果引的一群女人更是大贊可愛。

  張黑桃聽得貴姐還沒出奶,揭起她的衣裳,看了看說:“拿熱毛巾來敷敷,我再幫你按按揉揉。這會腫痛著,按通了,自然就出奶了。”說著用手又按又揉又搓又壓的,又讓人擰了熱毛巾來給她敷。

  在眾人跟前揭了衣裳,露出胸口讓張黑桃這般如此,如此這般,饒是貴姐平素大膽,這會也紅了臉。眾人見了不由打趣道:“屋裡全是女人,你害臊個什麼勁啊?”

  貴姐尷尬的不行,正待說話,卻覺胸前腫痛的沒那麼難受了,似是軟和些了,只聽張黑桃道:“喲,出奶了,這奶水稠的很,快抱了娃兒來吸!先抱哥兒過來,男娃力氣總歸大點。”

  小橄欖被抱到貴姐懷裡時,頭一拱,小嘴撮起,只一下就准准的叨住了□,用力的吸得“滋滋”直響。

  “吸出來了,吸出來了!”幾個女人道:“哥兒看著弱,沒想力氣倒大,一吸就出來了。”
  貴姐見自己出奶了,也松了一口氣,憐惜萬分的撫著小橄欖。

  賀圓迷迷糊糊中聽得聲音,這回倒是睜開了眼睛,影影綽綽見幾張臉湊近看自己,不由尖叫起來,一開口又是“哇哇”的哭聲。因睡了一會,精神勁頭足了些,嘴裡哇哇哭著,心裡卻隱隱約約覺得不對,睡了一覺醒來,怎麼還是這場景?難道這不是夢?

  “快抱過去餵奶,哥兒只吸了一邊就飽了,另一邊正好夠姐兒吃。”說話聲中,賀圓被抱到了貴姐的懷裡。

  “小乖乖,餓了吧?來吃奶了!”貴姐撩起另一邊衣裳,把奶`頭塞進賀圓嘴裡。

  賀圓嘴裡被塞得滿滿的,心裡起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嘴裡有東西塞著超有安全感,不由微微一吮,溫溫甜甜的液體大滴大滴湧進嘴裡。一時間感覺,觸角,聲角全清晰了起來。不,不,這不像做夢,這像是真的?怎麼會這樣?

  “哇哇……”賀圓不由鬆開奶`頭大哭,我不要穿越成嬰兒啊啊啊!

  “小圓球,不夠吃麼?”貴姐見賀圓哭鬧,按按胸口,見還有奶水,便把奶`頭又塞進賀圓嘴裡,止了她的哭聲。賀圓條件反射下吸了起來,肚子一飽,馬上就睡著了。

  因見貴姐有倦意,董氏等人忙讓她好好休息,都告辭出去了。

  至晚間,賀年進來了,揮揮手讓丫頭們下去,聽得貴姐給兩個娃兒取外號,一個叫小橄欖,一個叫小圓球,一時發怔道:“娘子好有文才,取的好外號,不服不行啊!”

  “啐!”貴姐見賀年調侃,不由啐他一口,一會熟練的抱了小橄欖餵奶。賀年湊過去好奇的看了看,評價道:“大了許多!”

  貴姐被他瞪著餵奶,總歸是有點不好意思,一下沒會意過來,以為他說小橄欖大了許多,笑瞪他一眼道:“小橄欖出生才一天,怎麼就看出來大了許多?”

  賀年詭異一笑,瞧瞧四下無人,伸出手摸向貴姐兒的胸前。小橄欖正在吸奶,突然感覺到頭頂上光線一暗,有物事擋住了光亮,以小豬崽的本能反應,深深覺得這是有人要來爭食了,不由猛吸幾口,想爭取快點吃飽,以免被人爭了去。

  賀年手底還沒撫到貴姐胸前,就瞧見小橄欖忽然悶頭“滋滋”聲猛吸,一時縮回手,不解的說:“怎麼突然吸的兇猛起來了?”

  難道這是奶娃的本能,怕人爭食?貴姐不覺失笑。

  待小橄欖吃飽了,就輪到賀圓吃了。賀年見賀圓不同於小橄欖,吃奶時分慢悠悠的,覺得奇怪,把頭探過去細看,越湊越近,差點貼在了貴姐的胸前。

  老爹,難道你想爭食?唉,讓給你吧!賀圓察覺頭頂有陰影,索性鬆開了奶`頭。嘴裡卻不由自主發出“哇哇”的哭聲。

  “小圓球,別哭,別哭,你爹跟你玩的,不是真要跟你搶!”貴姐兒心疼了,瞪一眼賀年,忙輕哄賀圓,又把奶`頭塞進她嘴裡,這才止了她的哭聲。

  賀圓聞得奶香味,條件反射又吸了幾口,差點噎著了,卻不由自主哽咽了,自己就這樣淪落為吃奶的嬰兒了!



第二話   嬰兒沐浴露

  嬰兒不過吃吃睡睡,很快就過了大半個月。這一天,賀圓一邊吃奶一邊思考問題,才吃到一半就因為用腦過度直接睡著了。

  春鶯在旁見賀圓才吃幾口就睡著了,略有些擔憂,跟貴姐道:“姐兒總歸是女娃,吃起奶來就是不如哥兒。再要這麼下去,就怕個頭會比哥兒小。”

  “我也擔心呢!”貴姐撫著賀圓的頭,把她柔軟而又細密的頭髮順了一遍,想了一想說:“你過去和太太說一聲,讓人請了老大夫來給小圓球瞧瞧,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正說著,賀年手裡捏著一封信進來了,見小橄欖和小圓球都睡了,便揮手讓丫頭們下去了,坐到床邊道:“今天接到祖父的來信了,給小橄欖和小圓球起了正式的名字,小橄欖叫賀詞,小圓球叫賀圓。早前就寫信給祖父,請他命名的。這會小橄欖和小圓球出生都半個多月了,才收到京裡的信。不過祖父給小圓球起名賀圓,倒跟你起的小圓球外號不謀而合呀!”

  賀圓睡在小床上,迷迷糊糊聽得賀年的話,訝異極了,世上巧合的事真太奇妙了,自己現在的名字居然跟前世一樣,也叫賀圓!還沒感歎完又熟睡了過去。

  “賀詞,賀圓!”貴姐聽得這兩個名字,念了一遍,笑道:“老太爺起的名字念著倒好聽,卻不知有什麼涵蘊?”

  “祖父給家裡孩子起名字,甚少講究涵蘊,多數是念起來上口易記的名字。”賀年展了信給貴姐看,又道:“你道我的名字又有什麼涵蘊?”

  “對哦,我一直好奇你哥哥的名字叫子寧,你卻不叫子年,只叫賀年。你又是年三十出生的,該不會你一出生,你祖父就說:‘啊,正好,多個男孩正好慶賀過年!’然後就給你取名賀年吧?”貴姐捂嘴笑道:“若不然,你的名字真說不上來有什麼涵蘊。”

  “娘子真聰明!”賀年哈哈一笑道:“祖父正是這麼說的!”

  “我真猜著啦?”貴姐“噗”的一笑道:“你是年三十晚上出生。這樣一來,每隔四年才過一次生日,實在是少見了。或許是這樣,老太爺才給你起這樣的名字吧?”

  兩人正討論名字問題,卻聽小橄欖哭了,貴姐度著小橄欖是尿濕了,忙揚聲喊婆子進來幫著換掉小衣裳。賀年見貴姐忙亂,只得先撤退了,臨走悄悄道:“晚上我搬回來陪你睡!”

  “還沒出月子,小橄欖和小圓球又一同睡在房內,你……”貴姐還沒嘀咕完,賀年早抬腳出了房門,不由止了話,心裡卻甜甜的。

  “姑娘,老大夫來了!”春鶯揭了簾子進來道:“太太說姐兒還沒滿月,不能抱出去,只讓老大夫過來這邊的小偏廳,讓我抱了姐兒出去給老大夫瞧瞧!”

  貴姐忙讓春鶯抱了賀圓出去,自己站在簾後,想聽聽老大夫怎麼說。卻聽老大夫瞧了一會道:“姐兒並沒什麼大礙,小娃兒有些吃的多,有些吃的少,不需擔憂的。若真個不放心,吃奶前醮些小兒消食散塗在姐兒舌頭上,讓她和著奶水喝下去就是了。”

  貴姐聽得老大夫的話,松了一口氣,著人跟著老大夫去拿消食散,轉頭見春鶯抱了賀圓進來,不由笑道:“小圓球被抱進抱出的,居然還睡的這麼熟。”

  正說著,賀太太已是趕過來了,問得老大夫說賀圓並沒有什麼大礙,點頭道:“龍鳳胎終是弱些,若再吃的不多,卻是不好。那小兒消食散藥性溫和,待拿了來,也醮些給哥兒吃吃。”

  於是,賀圓再一次醒來時,就聽得小橄欖賀詞一邊吸奶一邊哭的差點噎著,不由奇怪,小哥哥這是怎麼啦?卻聽春鶯在旁邊小聲道:“喲,才醮了一點兒在舌頭上,哥兒就哭成這樣了。待會醮在姐兒舌頭上,還不知道會哭得怎麼樣呢?”

  好好的,要醮什麼在我舌頭上?賀圓正猜測,婆子見她“嗯”了一聲,忙忙過來抱了起來去把尿,一壁笑道:“姐兒還沒滿月呢,卻這未乖巧,一醒就嗯嗯聲的,只要抱的快些,倒來得及把尿。”

  待把完尿,正好小橄欖吃飽了,婆子上去抱開了,把賀圓放到貴姐懷裡。貴姐且不忙撩衣裳,待秋燕端了鹽水過來,伸食指在鹽水裡泡了泡,另在溫水裡洗了洗,抖掉水珠,這才用食指往揭開的一個盒子裡醮了一點消食散,嘴裡“嘖嘖”聲的示範著讓賀圓張開嘴巴,沒等賀圓會意過來,食指已是猛的伸進她嘴裡,把消食散塗在她舌面上。

  “哇哇……”,待感覺到舌面上一陣苦苦涼涼的,有東西糊在上面時,賀圓嚇一跳,張開嘴哇哇大叫,發出的卻是嬰兒哭聲。嗚嗚,幹麼塗苦苦的東西在我舌頭上?

  “小乖乖,快點吸點奶水把消食散沖下去。”貴姐聽得賀圓大哭,已是忙忙撩了衣裳,把奶`頭塞進她嘴裡笑道:“若不是你平日吃的少,也不勞煩老大夫開消食散給你服用。這下好了,還連累你小哥哥也要服用消食散呢!”

  “這消食散還得服用幾天,待姐兒胃口好些才能停呢!”春鶯見天氣熱,賀圓一邊哭一邊吸奶,細軟的頭髮已是濕濕的貼在頭上,忙去拿了帕子來給她抹幹了。

         一時拿過扇子來,見貴姐也嚷熱,因她坐月子,卻不敢拿扇子對著她扇,只拿了過去給小橄欖扇了扇,一邊道:“老大夫倒是說了,或者是天氣熱,姐兒胃口不開,才吃的少些的。得空兒也可以喂姐兒一些溫水清一下腸胃。”

  嗚嗚,原來是因為我吃得少,才被喂消食散的,我以後多吃些好了,話說這個消食散的味兒實在不好。賀圓吸著奶,努力把舌面上粘糊糊的消食散沖下喉嚨頭。

  喂完奶,見龍鳳胎睡了,貴姐便躺回床上歇了一會。一時仰臥著,兩臂放在後腦,先是深呼吸,使腹壁下陷,然後放鬆,將氣呼出。這法子是表姐方文鳳來信說過的,說道月子裡常時做做,可以早些恢復身材。正做著,秋燕端了湯水進來,笑道:“姑娘,這是你讓廚房煲的冬瓜薏仁湯。”

  產下龍鳳胎後,貴姐便察覺自己身子比先前圓潤得多,一時著急,打聽得一個方子,說是用冬瓜薏仁並紅蘿蔔瘦肉煮成的湯,平素沒事當茶湯喝喝,既有益,又能瘦身,這便讓廚房煮了來試著喝喝。

  春鶯候著貴姐喝完湯,擰了手巾來給她擦臉擦手,又悄悄道:“姑娘,早上我從書房那頭經過,可是見著太太房裡的紫蘿和紫芊打扮的花枝招展,進書房裡去了。聽得是太太吩咐她們進去收拾書房的。

         姑爺在書房內坐著看書,見得她們進去了,甩了袖子出來了,似是極不耐煩的。姑娘這會坐著月子,只怕紫蘿和紫芊沒安好心,姑娘可得想個法子才是。沒的一出了月子,卻多了兩位姨娘,那才叫嘔氣呢!”

  “相公晚上會搬回房裡來住,倒不須擔憂的。卻得打聽一下紫蘿和紫芊是自己起了心思,還是太太令她們如此的。若是太太授意她們過去服侍相公的,卻甚是難辦。”貴姐沉吟道:“待相公晚上來了,看是怎麼說。”

  “看樣子怕是太太的意思!”春鶯已是特意去打聽過的,這會悄道:“姑爺平素對丫頭們都是冷著臉的,紫蘿和紫芊哪敢隨意進出書房?自然是得了太太的話,這才敢如此的。先頭本是前院的賀守和賀護在書房裡服侍姑爺的,不知為何,太太一聽得是賀護進去服侍,就皺了眉,沒多久就見著紫蘿和紫芊過去了。”

  因賀年對家下丫頭姐妹們冷淡的太過,又喜與賀守和賀護這些護院小廝混在一處,賀太太漸起了疑心,深怕賀年是不喜女子的,待得娶了貴姐進門,賀年倒少與賀守等人接觸了,這才松下一口氣來。

         只是這會貴姐坐月子,賀年又令賀守賀護去服侍,卻不叫丫頭們,心裡又疑惑起來,才會忙忙叫身邊兩個美貌丫頭紫蘿和紫芊過去服侍賀年的。貴姐結合前因後果,倒是猜測出賀太太的心思,只是不好說破。

  至晚間,賀年果然令人搬了鋪蓋來了,因貴姐還沒出月子,晚上又要起床餵奶,更兼這會兒不能吹風,賀年只得另在窗下安置了一張床,苦著一張臉看向貴姐道:“既來了,還是只能看不能摸呀?”

  貴姐掩嘴笑了,過一會道:“不是說紫蘿和紫芊往書房去服侍你嗎?美人在側,怎麼你跑的倒快,又忙著搬回房裡來?”

  “我正苦惱呢,你還取笑我?”賀年湊近道:“這卻是我娘的意思,我也沒奈何的,只得先行搬回房裡,免得事兒攤到我頭上,到時水洗不清。”

  “我卻有一個法子,不知道你要不要聽?”

  聽得貴姐有法子,賀年見龍鳳胎睡的正熟,房內又無人,上去一把摟住道:“好貴姐,好娘子,有法子可是快些告訴我。待你出了月子,我以身相報!”

  貴姐不由笑啐了賀年一口,推開他道:“這事兒找你師博老神仙商量一下不就得了!”

  貴姐嘴裡說的老神仙,姓曾,是位老道,是賀年學玄學的師博,現下隱居於甜泉村,只在媽祖廟前給人解簽測字,日子過的樂呵呵。

  賀年這會聽得貴姐的話,俊眉一挑,眼睛一亮道:“還是娘子聰慧!”

  過得幾日,賀年身子略有不快,請了大夫卻看不出何病來,賀太太只得往媽祖廟裡去求籤,一時讓曾老道解簽,曾老道解完簽又笑道:“賀年命格不同常人,他又是通玄學的,半個身子卻是道門之人,能夠娶妻生子已是極大的福氣,若是身畔常有其她女子圍繞,只恐折壽。若要他身子爽利,只守著自己的妻子便罷,閒雜女人不要讓她們近身的為好。”

  因曾老道來歷非同尋常,賀太太最是信服他的,這會聽得這話,如何不信?回了家裡便不讓紫蘿和紫芊往書房裡去服侍了,只令賀年的奶娘王媽媽過去服侍。

  順利讓賀太太撒回了紫蘿和紫芊,賀年回房裡便拉著貴姐悄道:“以後縱是有丫頭湊過來,我娘也會幫我打殺了去,不須我自己出手的,這下清淨了。”

  “清淨是清淨了,可若是某一天你突然想謀個新鮮,豈不是也要被你娘給破壞了?”貴姐故意道:“你這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喲!”

  “有了娘子一個,天天都新鮮,何須再謀什麼新鮮?”賀年俊眼斜睨貴姐,看的她臉紅,這才作罷!

  因是午間,有婆子提了水來給龍鳳胎洗澡,賀年忙出去了。一時卻有董氏令一個小丫頭送了一瓶子東西過來,說是照著貴姐先前的法子,用澡角搓了水出來,又過濾掉渣滓等物,最後製成的這瓶子澡角水,用來給小娃兒洗澡卻不傷皮膚的。

  待春鶯把賀圓放到水裡時,貴姐舉著董氏送來的那瓶東西喃喃自語道:“給嬰兒沐浴用的沐浴露叫澡角水,名字聽著好土,不若換個好聽的。”

  春鶯潑了水到賀圓身上,賀圓正舒服的歎了一口氣,聽得貴姐說什麼沐浴露之類的話,嘿嘿暗笑:不如叫“強生嬰兒沐浴露”好了!

  “這個,改叫‘強生嬰兒沐浴露’好了!”貴姐舉著瓶子笑道:“取強壯,生氣勃勃的意思!”
  什麼?賀圓撮圓了小嘴,差點喊了出來。怪道總感覺這個老娘有些兒不同尋常,說話舉動總讓自己從骨子裡覺得親切,原來如此!

  待洗完澡,被抱到小床上時,賀圓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自己身上流著貴姐的血,出生後又吸著她的奶,無論身心,都是把她當母親看待的。天然的喜歡和她親近,躺在她懷抱裡就有安全安穩的感覺,血濃於水,血肉相連。實在不能想像她知道自己也帶有某種記憶後那種不知道怎麼相處的情景。

  或是孟婆湯喝的少了些,腦中才會殘存著前世的記憶罷!賀圓下了決心要死死瞞著自己還有前世記憶這件事,慢慢忘記前塵往事,和貴姐做對真正的母女,好好享受母愛,真正投入這裡的生活。

《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1-7-15 09:59 編輯 》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5:34

第三話   小心肝亂跳

  六月份時,龍鳳胎滿月了。吃滿月酒時,因見龍鳳胎玉雪可愛,親戚們都圍著“嘖嘖”讚歎,有些更是忍不住伸出手來又摸又捏的。

  “哥兒姐兒真個跟他們爹爹一個印子印出來一般!”親戚們瞧瞧賀年,又瞧瞧小橄欖小圓球,都笑道:“這個小模樣兒真的讓人忍不住就想掐一把。這要長大了,不定比他們爹爹還要俊呢!”

  “他們爹爹已是這般,再要比他們爹爹俊,可不得了。”董氏在旁邊打趣道:“到時你們賀家豈不是要給哥兒姐兒做兩頂面紗戴著,以免一露臉就把人迷昏了!”

  大家聽她說的有趣又誇大,一時都笑了,嚷嚷道:“這面紗嘛,現在就該先預備下來,不上十歲就該給他們戴上!”

  賀年抱著小橄欖坐在賀太太旁邊,聽親戚們打趣的熱鬧,一時失笑。不料站在賀太太身後服侍的紫蘿正偷偷的窺看賀年,見他笑了,一下子看怔了,半天回不過神來。因她今兒穿的嶄新又鮮豔的衣裳,卻引得小橄欖在賀年手臂上轉動小腦袋看她。

  賀年見小橄欖轉動小腦袋,順著小橄欖的眼睛往旁邊看了一眼,正好見著紫蘿癡迷的眼神,不由厭惡的轉開頭。紫蘿猶自怔怔的。貴姐抱著小圓球坐在賀年旁邊,也察覺到紫蘿的異樣,抬頭淡淡看她一眼,見她打扮的亮麗鮮妍,落足了功夫的樣子,一時也轉開頭不再瞧她。卻暗暗橫賀年一眼,好端端的坐著,也能招蜂引蝶的,真是妖孽哦!

  好容易散席,貴姐和賀太太要送董氏等人出去,只讓春鶯先抱著賀圓。

  春鶯正逗弄賀圓,卻聽旁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喲,春鶯妹妹,讓我抱一抱姐兒可以嗎?”說著一雙手已是伸過來扶在賀圓小屁股底下。春鶯一抬頭見是紫蘿,礙於她是賀太太房裡的,不好十分拒絕,只得不情不願的松了手,囑道:“姐兒不喜歡人亂搖晃,你可小心些!”話一說完,轉頭見王媽媽抱著小橄欖,伸出一隻手要扯直小橄欖的衣擺,忙過去幫著拉好了。

  王媽媽見春鶯過來幫忙,笑道:“雖說暑熱,早晚還有些風兒,你們給哥兒姐兒穿的還是太薄了,這不小心啊,就怕著了涼呢!”

  “王媽媽,我們姑娘也是極小心了,每回都是先給哥兒姐兒穿上薄薄又透氣的小肚兜圍住肚臍,這才套小衣裳呢。”春鶯知道王媽媽說的話可是代表賀太太的,不敢大意,分辯道:“晚間睡覺時,姑娘也囑我們多些留意。還專門給哥兒姐兒做了一種叫肚圍的東西,睡覺時專門圍在肚子上,防止哥兒姐兒他們受涼。”

  卻說紫蘿見春鶯走開了跟王媽媽去說話,便把賀圓橫抱在胸前,伸出一隻手去撫她的小臉,聲音略帶癡迷,喃喃道:“你俊得真叫人魂牽夢縈,只可恨……”

  這是怎麼回事?賀圓臉上被撫得一撫,只覺寒毛乍起,深覺紫蘿不像是對自己說話。不由微微睜了嬰兒眼近距離看她,衣裳紅紅綠綠的甚是鮮豔,雙眼水汪汪的勾人,這會嘴裡說著話,神情卻極是詭異。嗯,之前恍惚聽得春鶯跟老娘報告什麼紫蘿到書房去了等語,莫不成這個紫蘿對俊俏老爹有別樣心思,這會抱了自己當成老爹的替身發花癡呢?寒,惡寒!

  “嗯,你這眼神兒可不像他!”紫蘿夢囈一樣又說了一句,卻突然把手放下了,去托在賀圓小屁股上。

  要不要現在就開哭引人來打救自己?賀圓還沒考慮完,突然小屁股下一緊,紫蘿的手似乎想掐下去。

  “哇哇……”,老爹老娘快來啊,有人想掐你們的寶貝女兒啊!賀圓馬上扁扁嘴大哭。

  紫蘿被賀圓突然的哭聲嚇了一跳,忽覺胸口下溫熱一片,接著肚皮一涼,似乎濕了一片,低頭一看,托著賀圓那只手的手縫正有水滲出來,水珠順著衣帶滲透到裙角下,已有些滲進繡花鞋裡。

  “啊!”紫蘿今天這套衣裳是新做的,花費了半個月的月例銀子,繡花鞋也是熬了好幾夜做的,不想這會被一泡嬰兒尿給毀了,不由自主就尖叫了一聲。

  “怎麼啦?”好幾個人同時搶著過來。貴姐正好進來了,聽得賀圓的哭聲,跑的飛快,風一樣過來從紫蘿手裡搶過賀圓,一看尿濕了,忙哄道:“小乖乖,咱們馬上去換小衣裳,清清爽爽再出來見人。別哭啊!”

  賀太太聽得賀圓的哭聲和紫蘿的尖叫聲,已是過來皺眉對紫蘿道:“姐兒今兒才滿月,魂魄兒還沒全呢,你這冷不妨尖叫一聲,嚇著她怎麼辦?姐兒被你這一嚇,若有個好歹,你可擔當得起?”一邊說著一邊過去給賀圓撫胸口定驚,又囑貴姐道:“待會回去醮些定驚散給姐兒服下,這事兒可不是玩的。有多少的娃兒就是嚇著了,晚間睡不牢呢!”

  早有婆子拿了乾爽的小裙子,又端了溫水過來給貴姐。因天熱,貴姐摸摸賀圓,見她額頭上濕濕的,便抱了坐到一邊去,先幫著洗了小臉,又洗小屁股,這才幫賀圓換上乾爽的小裙子。

  紫蘿提著濕裙子站在當地,委屈的咬著唇不敢作聲,這會兒見賀年也聞聲過來了,偷偷拿眼相覷,只是不敢著跡,一時又怕自己的狼狽樣子被賀年看了去,見他根本沒看過來,卻又百般不是滋味。呆得一會,見沒人搭理自己,只得悄悄先行掩回房去換衣裳。

  對比於紫蘿的狼狽,賀圓卻是被丫頭媽子一大群人前呼後擁圍著回房的。回到房裡,貴姐狠親一口賀圓,悄悄笑道:“小圓球好樣的,今兒分明是你和小橄欖滿月的日子,那個紫蘿打扮的像她才是‘滿月’的樣子,就該尿尿她,讓她長長記性。啊哈,不愧是我的女兒,該出手就出手,該哭就哭,該尿尿麼,就尿尿!”

  嘿嘿,咱家老娘真有趣!賀圓咂咂舌頭。貴姐聽得賀圓咂舌頭,一下子想起賀太太交代要喂定驚散的事來,可是賀圓並沒有被嚇著的跡象呀,一時笑道:“小圓球,咱們還要不要服定驚散呢?貌似那啥啥散總是一股怪味,能不服用當然就不服用。可是真不服用,被太太知道了,卻要多話,這可要怎麼辦?”

  老娘,老娘,俺膽兒壯著呢,這個定驚散就省省吧!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服用了沒有呢?太太要是問了,就說服用了,不就得了。是藥三分毒,咱們實在沒必要有事沒事服這個消食散,再來這個定驚散的。賀圓在心底疾呼,只盼老娘跟自己心意相通,能想到一起去。

  果然,貴姐自語道:“好人家的娃兒就是有事沒事服這個散那個散,身子骨才會比農家的嬌弱,咱們就不隨便服用這個散了。若是太太問起,就說服了!對,就這樣好了。”

  太好了,有個現代老娘,果然就能被科學的餵養,健康長大。賀圓正暗暗慶倖,卻聽春鶯進來悄問道:“姑娘,姑爺不是善於測算和看相麼,怎麼不幫哥兒姐兒看一下命格如何?咱們這村裡有許多的人家,娃兒一出生就到媽祖廟門口叫老神仙測算一回。聽得老太太說,姑娘小時候也叫老神仙測過,說是命格好,能提攜父兄,大家才更加疼的不得了的。本以為姑爺自己會這個,一早就測算過了,誰知哥兒姐兒都滿月了,反倒沒聽過一句半句。”

  “賀家有家規,不得隨意為子孫測算命格。”貴姐笑道:“若真個測算了,也只能密告我一人,你們自然不知道的。”

  原來賀家老太爺是本朝欽天監監正,掌曆法,觀天象,擇吉日,測命格等。因其身份特殊,除了皇家,卻不為他人作測算之事,包括本家子孫等人。賀家諸人,若有欲知自己命格者,當自行修習玄學,賀老太爺會適當指點,卻不會明言。

         賀年雖也善於測算,但也得遵家規,不得為賀家子孫測算。當然,夫妻閨房密語,比如賀年曾為貴姐測得一字,說其懷的是龍鳳胎,只要貴姐不說出去,也不算觸了家規。賀年若真要為龍鳳胎測命格,也只能密告貴姐一人,卻不能說出去的。因此上,龍鳳胎命格如何,諸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賀圓在貴姐和春鶯的閒話聲中漸漸入睡。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賀圓漸漸能順利轉頭,翻身,閒時聽聽幾個丫頭八卦賀府諸事。這天正發呆,冷不妨春鶯在旁邊道:“姑娘,姑娘,姐兒好像大人一樣在發呆呢!”

  糟糕,老娘是何等人物,要是被發現有異樣,那就不妙了!賀圓馬上學小橄欖那樣吹著口水玩。好在有一個現成的嬰兒範本,要不,還真不知道這個月份的嬰兒一般能玩什麼。汗喲!賀圓吹完口水,翻個身側頭見小橄欖改吮手指玩了,便又緊跟著也吮起手指。

  貴姐聞聲過來,卻見得龍鳳胎並排躺在一起,齊齊吮著手指,動作一模一樣,不由笑道:“小橄欖和小圓球不愧是龍鳳胎,連玩的動作都一個樣。”

  小橄欖聽得貴姐的聲音,以為要來抱他,努力把頭朝上抬,頭部緩緩離了小床,引的眾人喝彩道:“哇,哥兒的頭抬起來了!”

  貴姐笑著抱起小橄欖安撫,一面卻去看賀圓,不解的說:“你們覺不覺得小圓球比小橄欖軟乎許多?她的脖子到現在還沒抬起來呢!”

  “姑娘,兩個多月的娃兒脖子都是軟軟的,得過一些時間才能抬起頭來的。哥兒是壯一些,這才抬起來了。”

  “不對,不對,小圓球太嬌弱了!”貴姐放下小橄欖,低頭對賀圓道:“小圓球,咱們也兩個多月了,不如來煆煉一下身體如何?”說著小心翼翼把賀圓翻過來趴在小床上,托起她的頭,把她兩隻小拳頭移到前邊托在兩腮下,拿個小搖鈴在她頭頂上搖動引誘道:“小圓球,抬頭看看是什麼東西在響?”

  老娘,要是不抬頭,是不是就不給奶吃了?賀圓無奈,緩緩抬起頭,一副烏龜狀。

  “姐兒抬頭了,姐兒抬頭了!”春鶯和秋燕在旁邊直鼓掌,嚷嚷道:“姐兒好厲害啊,才兩個多月呢,這就抬起頭來了!”

  嗨,不用激動,我見過才一個月就抬起頭來的。賀圓繼續表演抬頭。見眾人又一陣鼓掌,卻把頭埋一對小拳頭上不肯抬了。老娘,俺這個頭好沉重,抬得兩下就很酸了,換小哥哥煆煉了行不?果然現代老娘是彪悍的,自己這才兩個多月,就要開始訓練了。待將來,自己表現出色些,老娘定會以為這是她訓練的結果。然後發言道:“早教喲,要從奶娃抓起!”

  貴姐在旁邊見賀圓不肯再抬頭,忙把她翻過來仰面躺著,見小橄欖還在吹口水玩,笑嘻嘻道:“小橄欖,你雖然會抬頭了,可也得強化一下喲!”

  老娘,你就折騰吧,俺要睡一會!賀圓感覺累的慌,沒一會就睡著了。

  賀圓再次醒來時,卻聽春鶯在笑道:“姑娘,這個鞋子的樣式太奇怪了,真能穿麼?”

  “嗨,這可是我早前就準備好的減肥鞋子。後面高,前面低,鞋面有按摩粒粒,比平素穿的鞋子短一截。這種鞋子套上腳穿來在房內走走,不定我這個小肚子就早點收回去了。”貴姐手裡捏著一對式樣古怪的繡花小拖鞋,這會套到腳上,在房內挺胸收腹的走了起來,走的那叫一個風姿綽約。

  貴姐經過小床邊時,賀圓睜眼看了一下,心裡猛鼓掌,老娘真好看!卻聽門口似有聲音,轉過頭朝門口看去,隱隱約約見得是老爹的身影,正站著看得發呆呢!啊哈,老娘走路這個效果相當於前世美女穿了半截高跟鞋走貓步,不把俺家老爹迷死不算完。嗯,今晚一定有大戲看,俺的小心肝喲!



第四話   香豔小胸甲

  春鶯聽得動靜,一眼見到賀年站在門口,待要喊姑爺,卻見賀年橫一根手指在嘴唇“噓”了一聲,只得吞了那聲稱呼,因知道賀年與貴姐相處時最不喜有丫頭婆子在旁邊,先行悄悄退了下去。
  貴姐一轉頭不見了春鶯,卻見賀年站在門口,不由笑道:“怎麼不進來?”

  賀年臉上早已春暖花開,這會意態撩人道:“我站這兒看娘子走路,剛剛看呆了!”

  貴姐抿嘴一笑,還沒說話,卻聽得小橄欖和小圓球醒了,一時忙忙喊人進來抱了去把尿。又有董氏派一個小丫頭送東西來,忙著看東西,又交代春鶯給小丫頭打賞。秋燕正做手套,這會又拿進來在小橄欖和小圓球的手上比了比,笑道:“姑娘,這手套兒這般大就行了罷?我看著可以收口縫上布鈕扣了。”

  貴姐過去檢看一下道:“這般大就行了。你收口時一針一針往裡收,收的像我們做面果子時那種小口,恰好能給哥兒姐兒套進手腕,再裁條縫邊縫上布鈕扣。”

  原來龍鳳胎晚上睡覺時,有時會不小心抓了自己的臉,抓出一條痕來,因此貴姐思量著給他們各做一對薄薄的手套,晚上睡覺就套在他們的手上。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是抓自己的臉,也不會抓傷。
  賀年見貴姐好容易忙完,丫頭們都不在跟前了,才要上去握著她的手說話,簾外卻傳來賀太太的聲音道:“我聽得哥兒一哭鬧肚臍又腫了起來,現下可好點?”

  春鶯已是忙著打起簾讓賀太太進來。貴姐聽得聲音,忙忙迎了上前,待賀太太坐定了,又讓人捧茶上來。

  賀太太見小橄欖這會正在玩手指,上去揭開小衣裳看了看肚臍,見跟平日一樣,這才放下心來,轉頭跟貴姐道:“大夫雖說沒大礙,卻也得想個法子。每回一哭肚臍就腫起來,總歸是不好。”

  “我阿嬤倒是說了一個古老的法子,說道拿一個銅錢去廟裡祈一下福,穿了紅線壓在小橄欖肚臍上,可保無事。老人家這會已是拿銅錢去祈福了,晚間再拿了銅錢過來呢!”貴姐笑道:“我嫂子倒說是大哭時嘴裡進了風,這個風沒處散去,肚臍才會腫起來的。讓我多些給小橄欖撫撫肚子,就用掌腹在他肚臍周圍打圈圈,待他放幾個屁就沒事了。”

  賀太太聽的點頭道:“也罷了!”

  因九月份是京裡老太爺的生辰,賀太太順道跟貴姐說:“你這幾日得空兒做一套針線出來,過些時候我托人送回京去,讓老太爺也知道你的孝心。”

  賀家老太爺以下,有五房人口,賀老爺和賀太太是第三房的,因著賀年自小聰慧,帶攜的第三房最得賀老太爺賞識。賀太太人雖不在京裡,這賀老太爺生辰,她這一房的孝心可是一分不能落下。又因著貴姐相較于賀府其它媳婦,出身最低,其父鄭明發不過七品縣令,又沒甚背景。

         現下賀老太爺和賀老太太還沒見過貴姐,這份賀禮其實更要花心思。賀太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如叫貴姐做一式針線就罷了。一來賀老太爺不喜奢華,二來貴姐做的針線活卻頗精緻。說不定這普通的針線式樣反能討得賀老太爺的歡心也不一定呢!

        賀太太一想起貴姐的出身,總是略有不足,好在龍鳳胎得人意兒,稍稍的補了這個不足。京裡賀老太爺和賀老太太聽得貴姐產了龍鳳胎,可是喜的忙忙令人送來長命鎖等物的。

  待送走賀太太,貴姐正要跟賀年說話,又有婆子上來回話,說道賀太太剛才還有一事忘了說,就是她上回往廟裡許願要添油燈,因是為龍鳳胎許的願,她這個祖母輩份高,卻不能親去添油燈,讓貴姐明兒起早收拾一下,天一亮就趕著去廟裡添一下油燈,再為龍鳳胎求一對護身靈符回來。

  候著婆子下去了,賀年斜覷一下貴姐,湊上去道:“今天晚上……”話還沒說完,簾外又傳來那婆子的聲音道:“少奶奶,太太吩咐了,說明兒要趕早上廟裡去添香油,為表誠心,今晚先得齋戒沐浴。卻要請少爺往書房去歇一晚,以免擾了少奶奶。”

  待簾外沒了聲音,賀年扯著貴姐的袖子,可憐巴巴道:“前兒晚上小橄欖哭鬧,你顧著哄他沒理我。昨兒晚上你忙著算帳,也沒顧上我。今兒晚上又……”

  貴姐不由捂嘴笑了,悄悄道:“還有明晚後晚呢,你急什麼?”

  “就怕明晚後晚還有人來打擾!”賀年看看四下無人,一把摟住貴姐就親,喃喃道:“養著這麼多丫頭婆子,你還能忙成這樣,真不知道養她們作什麼?”

  “小橄欖和小圓球還醒著呢!”貴姐側頭見小橄欖和小圓球在玩手指,聽見動靜,都轉頭看著這邊,雖知道小娃兒可能不懂事,終還是微微羞紅了臉,跺腳道:“喲,都叫他們看去了!”

  “他們又不懂,怕什麼?”賀年繼續上下其手,小聲道:“待會就要過書房了,還得等明晚才能過來,真急熬人!”

  喂,喂,老爹,小哥哥就不懂,俺可是懂了!你可得悠著些。賀圓邊學小橄欖玩手指邊暗笑,老爹悶騷成這樣實在難以置信,也只有老娘這樣的才沒有假正經,反而適應的如魚得水。

  賀年和貴姐正趁著機會悄悄纏綿,不想簾外又有丫頭的聲音道:“鄭老太太來了!”

  “是我阿嬤來了!”貴姐忙推開賀年,緊著去揭簾子,讓人快快扶了鄭婆子進來。

  鄭婆子舉著一個穿了紅線的銅錢進來了,笑道:“還得拿這個給哥兒壓著肚臍,才壓的住他。”

  賀年和貴姐忙忙上去扶住道:“阿嬤,你隨便叫一個人拿了來就是了,何必自己過來?”

  “喲,我也要順道來看看哥兒姐兒!”鄭婆子把銅錢遞給貴姐,只笑道:“我筋骨好著呢,走幾步路算什麼?你們也不用扶我,我還沒那麼嬌慣。”說著過去看龍鳳胎,見他們趣致,喜道:“倒是長開了些,看著喜人。”

  鄭婆子正逗弄龍鳳胎,那頭賀太太聽得她來了,忙親過來留吃飯,又請出小偏廳喝茶,一時笑道:“平素請親家老太太過來吃飯,可是請不動,這回來了就得用了飯才走。上回做了棗泥餡的餅兒送了過去給小孩兒吃,聽得親家老太太也愛吃這個餅兒。正好今日也做了這個,待會可得帶些過去嘗嘗。”

  見賀太太盛情,鄭婆子暗暗點頭,她這自然是看重貴姐,對自己才會這般禮節周到。想著他們賀家不要說在這鄉下,就是京城裡,也是一方人物,如今對自己這個鄉下婆子這般笑臉相迎,卻是真正尊重貴姐之意。

         要看貴姐在這家庭裡的地位,只看賀太太對自己這些鄉下親戚的態度就不難知道了。如此一來,自己確是可以放心了。就算貴姐將來跟著賀年到了京城,賀年並賀太太自然會得維護著她,倒不怕被賀家其它人看輕了去。

  鄭婆子因賀家不是尋常人家,就算貴姐嫁進賀家,若不是賀家相請,她卻是不來的。若想念貴姐時,只叫家裡孫兒過來相請罷了。今日因拿了銅錢到廟裡為龍鳳胎祈福,一時急著送來,不及回家,倒先拿了來賀家,本尋思著一放下就走的。這會見賀太太如此,倒不好推辭,便笑道:“既是親家太太相留,怎好就走?自然要擾一餐了。”

  賀太太自打同鄭家結了親,見鄭婆子等人雖是鄉下人,卻自有一股風骨,對他們賀家熱情而有分寸,半點不貪賀家的便宜,反時不時的送些土特產過來。住的雖近,鄭家諸人除非有事兒,也不常登門,只讓貴姐得空就過去敘敘話而已。

         現下鄭明發已是上任為官,鄭家在村裡也算是有頭有臉,待人接物卻極是有進有退的,叫人生不出閒話來。如今貴姐一進門就產下龍鳳胎,該說的話就說,不該說的也沒亂說,自己房內幾個丫頭也管束的叫人看不出毛病兒來。更難得的是,身邊兩個漂亮丫頭見著自家兒子,並沒像府裡其它丫頭那般失態,倒叫人放心的。

        賀太太因對貴姐尚算滿意,連帶的對鄭婆子等人也更加客氣有加。這會兒聽得鄭婆子肯留下來用飯,忙問鄭婆子喜吃何菜,好叫人去吩咐廚娘另做的。

  鄭婆子聽得賀太太相問,笑道:“不怕親家太太笑話,我們先時也窮過的,什麼也吃得,倒沒有什麼挑的。現下日子好了些,吃的都是好東西,因念著先時那光景,思著也得惜福,有好東西吃就罷了,哪裡還挑三揀四的?再說了,親家太太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倒也不用另做了。”

  賀太太聽得鄭婆子並不避忌先時窮過的事兒,倒來了好奇,問及早前鄭家之事。鄭婆子簡略說了一些,笑道:“不瞞親家太太說,當初三家媒婆上鄭家來求貴姐,你們賀家雖是清貴人家,但是鄭家卻不希望貴姐嫁進你們賀家呢!畢竟家世太懸殊,不單怕被人說攀附權貴,也怕貴姐到了賀家待人接物不能令親家太太等人滿意。

         咱們貴姐總是小家小戶的人家出來的,不比大家閨秀,自小就學著禮節。因此鄭家總擔著幾分心,就怕貴姐見笑賀家呢!現下親家太太待貴姐如此,那是沒話說了,咱們也放下一百個心了。將來到了京裡,有親家太太這般的婆婆照拂著貴姐,就是我老婆子,也能安心了。”

  一席話說的賀太太也有些感慨,想起自己大女兒嫁的卻有些不如意,這會笑道:“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命好的,夫君和婆婆也自照拂些,命不好的,只憑著夫家來了。親家老太太只管放心,貴姐是一個懂禮的,進了賀家門,就是賀家人,現下又產下龍鳳胎,與小年又甚是恩愛,凡事有商有量的,賀家卻不會薄待她。”

  鄭婆子得了賀太太這句話,極是心滿意足,笑道:“親家太太是一個厚道人,有親家太太這句話,貴姐自是福緣無雙了。”

  兩下裡相談甚歡,至晚,鄭婆子在賀家用了飯,由賀年親自送回鄭家。

  賀家送完鄭婆子回鄭家,怕貴姐記掛,忙回房要跟她稟報已安全送了鄭婆子歸家之事,才到房門口,見丫頭們全不在,卻聽房裡有笑聲道:“姑娘,你先前做的這幾件式樣古怪的裡衣,看著像是人家上戰場穿的胸甲,只是這個薄些透些,又用的是衣料,看著忒是古怪。只是姑娘自己做了出來,卻從沒穿過,趁著現下沒人,可要試試?”

  “唉呀,這個呀,記得當時我做了好幾件的,哄了我娘穿上一次,後來她不肯穿,又哄得我二嫂穿上了。卻不知二嫂穿起來怎生樣?”貴姐的聲音笑著道:“你們關了房門,我來試試這個穿起來如何?”

  賀年聽得丫頭來關房門,神使鬼使的,居然一閃身到了窗下,用手指捅破了窗紙,想看看什麼是胸甲。昏黃的燭光下,卻見貴姐緩緩寬衣解帶,露出香肩,接著除了小衫,背過身子,從春鶯手裡接過一件短短小小圓筒式的東西穿在身上,又扯了一件薄紗披上,在肩上打個結,這才回過身問兩個丫頭道:“好看麼?”

  燭光下,貴姐薄紗下隱隱約約映出裡面所穿的胸甲,胸甲極好的兜住胸部,勾勒出兩個半球形,粉光脂豔,凹凸有致,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好古怪!”春鶯和秋燕齊齊紅了臉說:“姑娘,這個紗太透了,胸甲又露出這麼多肌膚,還是別穿了!”

  “好銷魂!”窗外偷窺的賀年這會兒卻差點噴鼻血,第一次領會到偷窺者那種香豔刺激的感覺,只恨今晚還要歇在書房,卻不知如何熬到明晚。

《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1-7-15 09:58 編輯 》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6:08

第五話   一室散幽香

  “太難看了!”春鶯和秋燕看不得貴姐穿的這個胸甲,忙忙遞過她的衣裳道:“姑娘快換了衣裳吧,這東西以後還是別穿了,要是叫姑爺看見了,還以為妖孽臨世!”

  果然,不同時代的人,審美觀天差地別。貴姐微微搖頭,換回原來的衣裳,把胸甲丟在床上,卻聽得窗外“咯”的一響,不由一驚問道:“誰?”春鶯和秋燕早開了房門出來探看。卻聽得賀年的聲音道:“是我!”

  “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莫不成送我阿嬤回去,大家留你喝酒不成?記得往年這個時候,我家可是開始釀米酒了。”貴姐隨手把胸甲藏到一邊,見得賀年進房,似是走的急,俊臉暗紅,忙讓春鶯和秋燕先過去收拾好書房以備賀年過去安歇,自己去倒了一杯茶來放在賀年手裡道:“渴了吧?我阿嬤見離著家不遠,她是不肯坐什麼轎子馬車的,非得要走路,倒叫你陪著走了一個來回。”

  “我是很饑渴!”賀年語帶雙關,見貴姐換回了平素穿的衣裳,腦裡卻不斷重播她剛剛穿了胸甲的那種樣子,只覺口乾舌燥,端起茶一口喝完,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見得龍鳳胎睡的正香,丫頭又不在跟前,顧不得許多,一把扳過貴姐,壓在床邊就狠親。

  貴姐感覺到賀年身子火燙火燙的,也有些動情,只是想起賀太太的吩咐,這會兒卻不能讓賀年留在房裡,只得狠心推開道:“好相公,待明晚再……”話沒說完,嘴唇又被堵上了,只聽賀年喃喃道:“再親一下!”兩人一推一拉之間,齊齊滾到地下去,不小心碰到龍鳳胎睡的小床床腳,小床猛然晃動了一下。

  “哇哇……”龍鳳胎睡的正香,冷不妨被搖得一搖,都大哭起來。

  “我去書房了!”聽得龍鳳胎的哭聲,賀年只得鬆開貴姐垂頭喪氣往書房去了。

  第二天晚上,天才黑下去,賀年就膩在房裡不肯出去了,還美其名說是幫著貴姐哄龍鳳胎睡覺。
  老爹,天還早著呢,你急什麼呀?賀圓被抱在賀年懷裡,只聽賀年小小聲哄道:“小圓球啊,你快點睡吧!睡的多點,才容易長大啊!”

        老爹老爹,你這麼喊幾聲我是很難入睡的,好歹讓咱老娘喂飽了咱,給個溫暖懷抱,輕拍幾下,咱才睡的著呀!老爹你哄小孩子真是超沒有經驗啊!賀圓一邊感歎一邊不滿的“哇哇”哭幾聲以求抗議。

  貴姐令人抱了小橄欖出去把尿,弄的清清爽爽,這才開始餵奶,不一會,小橄欖就睡著了。把小橄欖抱著放到小床上,掖好被子,貴姐才從賀年手裡接過賀圓,親了幾下,笑著說:“我的乖乖小圓球,你爹爹光是嘴裡說著讓你睡覺,又沒奶喂你,你當然睡不著了,是不是呀?”

         說著抱了賀圓出去把尿,又拿毛巾給她再擦洗了一下,這才抱回房餵奶。賀圓畢竟是嬰兒體質,雖然想看大戲,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吃飽了就沉沉入睡了。

  候著龍鳳胎都睡熟了,賀年關了房門,摟了貴姐,且不忙親熱,只悄道:“昨晚我進來時,不是見得枕頭邊有一件沒見過的裡衣麼?你穿了我瞧瞧!”

  “春鶯和秋燕說那裡衣古古怪怪的,她們都看不入眼,你真要瞧?”貴姐有些兒不好意思,臉紅紅道:“你可不許笑我!”

  “唔,你穿吧!我喝一盅茶!”賀年想跟貴姐說昨晚在窗外偷窺到她穿那裡衣又披了輕紗的迷人樣子,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一時轉頭去喝茶。

  賀年喝了茶回過頭時,鼻血差點噴了出來。柔和的燭光下,貴姐露著兩隻雪白的手臂。透明輕紗纏繞過胸部,在背上隨意挽了一個結,隱隱約約的,見著裡面所穿的,正是昨晚那件胸甲。見賀年看了過來,貴姐側身朝床上斜斜躺了,用一隻雪白手臂輕托著腮。輕紗覆蓋下,只見曲線玲瓏,膚如凝脂,眼波流轉,明豔不可方物。

  賀年哪裡忍得住,三兩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撲上床去,喘著氣說:“小妖精,我來了!”

  貴姐妖妖嬈嬈了半天,這會早已情動,待得賀年滾燙的嘴唇湊上來時,猶自半推半就往裡縮了一縮,卻被賀年狠狠摟住了,耳朵接受到的,全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

  賀年扯開貴姐的輕紗時,聽得她還在說道:“吹熄了燭火再……”

  “不用吹了,我一邊看著你一邊……”平素好聽溫潤的聲音這會兒微微沙啞,帶著不可抗拒的性`感味道。

  “不,不,吹了再說!”柔婉的女聲低低的,帶些引誘人的懇求,令人聽了熱血沸騰。

  “好,吹就吹!”賀年死壓住貴姐不讓她亂動,一手扯下她的胸甲,運足手勁扔向燭火。燭火本來微弱,被胸甲帶起的風一扇,馬上就熄滅了。窗外有微風輕拂,吹動帳子,卻聞得有股香氣漸漸散了開來,一室幽香。

  有聲音道:“這是什麼香氣?”

  “嗯,我穿的裡衣先前熏過香,這會被燭火的熱氣一逼,那香就散了開來。”

  “真是銷魂蝕骨!”

  “是說這香氣還是說我?”

  “你覺得呢?”

  因房裡的動靜太大,賀圓卻被吵醒了,迷迷糊糊間暗誦了好幾句阿米豆腐,翻個身警示情熱的兩人,果然兩人聲響小了許多,於是,我們小心肝亂跑的賀圓,又默念幾句老天啊,又沉沉入睡了。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轉眼過了年,暑熱又至,龍鳳胎卻滿一周歲了。

  抓周時,龍鳳胎被抱到臺上,看著滿滿一桌子東西,小橄欖興奮了,摸摸這個,摸摸那個。賀圓也興奮的跟著摸各種東西。沒辦法,身體裡不知道什麼因素在作怪,對各種事物的反應就是跟真正的小嬰兒小橄欖一個樣,這會看到桌子上的東西,不光有詩詞歌集、官印銅錢這些例行的東西,居然也有顏色鮮豔奪目的胭脂盒和趣致的小鋤頭等,忍不住手舞足蹈,見一樣愛一樣。

  抓什麼好呢?賀圓摸摸近在身邊的官印,悄悄把它往小橄欖那個方向推過去一點,正待伸手抓一本書,卻瞥見小橄欖看著那個顏色奪目的胭脂盒,不由暗叫不好。小哥哥要是抓了這個,很容易被祖母和爹爹歸為寶二爺一類的人物,先存了偏見就不好了。卻聽春鶯和秋燕緊張的說:“哥兒,抓官印啊!姐兒,抓錢啊!”其餘眾人都含笑鼓勁道:“抓啊,抓啊!”

  賀圓聽得貴姐也在鼓勁說抓啊抓啊,語氣裡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想來也是怕小橄欖抓了胭脂盒,忙把小屁股挪過去一點,左手先抓了一本詩集,右手一伸,搶在小橄欖之前按住胭脂盒,一把抓起。卻聽貴姐鬆口氣笑道:“小圓球真貪心,一抓就抓兩樣。”

  小橄欖見紅色的胭脂盒被抓走了,不由氣乎乎的,待要搶回來,卻見賀圓擰轉身子去看其它東西,一時夠不著她,只得轉而看向小鋤頭,這個東西做的小巧,看著好玩。

  呀呀,小哥哥,你怎麼還不抓官印呀?不管將來做不做官,抓周時抓個官印大人總會特別高興的。你可是快抓呀!賀圓見小橄欖心眼全在小鋤頭上,表示對官印沒興趣,只得用手裡拿著的詩集覆在小鋤頭上不讓小橄欖拿。小橄欖摸摸詩集,跟賀圓搶起來,眼見搶不過,“呀呀”叫了兩聲,只得松了手,無奈之下順手撈了旁邊的官印捧著玩。

  賀圓見小橄欖捧了官印就要啃一口,一時舉了詩集去引小橄欖的注意力。小橄欖見原先看中的小鋤頭被賀圓撥拉到一邊去了,這當兒把官印環在手臂裡,另一隻手卻快速探出去,把小鋤頭抓到手裡。賀圓怕小橄欖會丟下官印,便彎了手臂表示想搶官印,小橄欖見賀圓又想搶自己手裡的東西,忙用一隻手把官印緊緊抱在胸前,另一隻手舉著小鋤頭就鋤向賀圓手中的胭脂盒子。

  眾人正說:“哥兒一手官印,一手小鋤頭。這是……”還沒說完,見小橄欖和賀圓鬧在一起,不由嚷嚷道:“喲,打架了。姐兒還跟哥兒搶官印,長大也想做官不成?只可惜我朝沒有女官的職位。”一邊說著都笑了。

  貴姐已是忙著上去抱開了小橄欖。把他放在地下。

  賀年也忙抱了小圓球下來,放在另一邊。笑道:“好啦,好啦,一人抓兩樣,手裡都有得玩的,不用再爭了!”

  小橄欖一連兩樣東西都搶不過賀圓,這會小小心裡也生了火氣,掙開貴姐的手,手臂微張開,一手舉著官印,一手舉著小鋤頭,穩穩朝小圓球走去。殺氣騰騰。

  “哥兒會走了,哥兒會走了!”眾人驚歎一聲,卻又怕小橄欖摔倒,都作一副足球守門員的姿勢,準備隨時上去撈住小橄欖。

  小哥哥,你還想跟我打架呀?來啊,誰怕誰!賀圓也掙開賀年的手,拿緊手裡的詩集和胭脂盒。作一副你夠膽過來,咱們就大打三百回合的姿勢,這下眾人都忍不住笑了道:“姐兒表情就是有趣!”

  賀太太也忍不住笑了道:“平時抱開一個,另一個找不到人,還要哭呢,這會又打架?”

  龍鳳胎畢竟是第一次學走路,只走幾步就停下來不敢再走了。大人們各自抱了他們,笑著說:“剛滿周歲就會走路,算是難得了!一會走路啊,過些時候就會說話了!”

  至晚回房,小橄欖還記仇,躺在小床上去捅賀圓,賀圓也瞪大眼睛捅他,兩人一直鬧著玩。

  貴姐在旁邊笑道:“時間過得真快,這就一歲了。趕明兒還得叫人再做一張小床,把他們分開睡好了!”

  “過些時不能再跟咱們睡一房了。得搬了他們睡前邊廂房去。”賀年說著話輕輕走過去,從後邊摟住貴姐兒的腰,把頭擱在她的肩上,看向床上的龍鳳胎道:“你們兩個快睡覺,再玩下去天就亮了。”

  “咦喲……”小橄欖見賀年把頭擱在貴姐肩上,這下不樂意了,一把坐起來,一隻手指著賀年,一隻手扶著床欄咦咦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哈哈,小哥哥吃醋了!叫你們老是在我們小孩子面前親熱,不知避諱。賀圓決定助小橄欖一把,這會也爬了起來,扶著床欄邊站好,用手去扳賀年擱在貴姐兒肩上的頭,也咦咦呀呀的嚷嚷著。

  “難道兩個小鬼跟我爭風吃醋,不准我摟著你!”賀年愕然鬆開貴姐兒,見龍鳳胎張著小嘴,露出小虎牙,作一副你要再敢亂來就咬你的神情,不由哭笑不得。

  貴姐見狀忍不住笑了,轉頭同賀年道:“你先睡罷,我哄了他們睡覺再上床。”

  賀年悶悶道:“我也睡不著,不見你哄我?”

  貴姐聞言,似笑非笑的覷賀年道:“待哄了他們,我再哄你!”

  賀年聽到貴姐充滿暗示的話,早已春情蕩漾,滿面春風道:“我上床去等你!”

  雞皮掉了一地啊!賀圓暗暗滴汗,阿米豆腐,這一對真癡纏。

  哄龍鳳胎睡了。貴姐脫了外衣,只著小衣,轉身去吹熄燭火,窗外有微微月光灑進來,照在她身上。賀年蓄勢已久,這會等不得她慢慢過來,跳下床一把抱了她轉個圈,壓在床邊,捉了雙腿舉高,忙得不亦樂乎。又湊近貴姐耳邊說了好幾句羞死人的情話。

  睡夢中的賀圓再次翻個身,在夢裡連連念道:阿米豆腐阿米豆腐!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6:33

第六話   眼神兒癡纏

  “你聽聽,小圓球好像在說什麼‘腐’。”貴姐聽得賀圓睡夢中似是發出聲音來,捂住賀年的嘴道:“小橄欖和小圓球會走路了,只是還不會說話。難不成這當兒在夢中學著說話?”

  賀年也凝神細聽,詫異道:“好像在說什麼‘米’,該不會今天你喂他們吃了小米粥和豆腐,這會夢到又吃這個,在夢裡就說出名字來了吧?”

  至第二天,貴姐便想盡法子逗小橄欖和小圓球說話,先是讓他們學著叫“娘”,見他們半天才發出“捏”的音調來,卻也喜壞了,抱著直叫心肝寶貝。又跟春鶯和秋燕道:“我哥哥家的娃兒未滿一周歲就會喊爹和娘了,我聽著怪羨慕的,瞅著小橄欖和小圓球還不會說話,可是愁壞了。現下既然發聲了,過得幾日肯定會叫我了。沒事兒就得教他們多多說話。”接下來一段日子,小橄欖和賀圓便在“捏捏”聲中度過的,雖還是不會發標準音,偶爾也會嘣一兩個單音出來。走路倒是穩穩當當了,有時舉著手還能小跑幾步了。

  因這一天賀宅裡做芝麻餅,賀圓見那芝麻餅小巧,攤的扁平狀,煎得半金黃,兩面灑上芝麻,香氣撲鼻。她吃了一塊不過癮,便思再吃一塊,無奈不會說話,只得指著桌子上的盤子“呀呀”叫。賀圓自打做了小孩子之後,不單情緒像小孩子,連愛吃的東西也像小孩子,特別愛吃糖啊餅啊之類的。

  賀年見賀圓指著盤子,且不忙拿餅給她,卻逗她道:“小圓球啊,你叫一聲爹爹,爹爹就給你拿餅!”

  “捏,捏!”賀圓很想叫爹爹,誰知發出來的還是捏字的音調,也有些無奈,一時拿手指去含在嘴裡作可憐狀,嗚,人家不過想多吃一個芝麻餅,至於這樣難為人家嗎?

  “爹!”旁邊忽然傳來小橄欖的說話聲,大聲嚷嚷道:“餅!”

  不是吧?小哥哥你這就會說話了,還連蹦兩個詞?賀圓悲憤了,為嘛自己就發不出音?難道是人品問題?

  “哇,小橄欖會說話了!”賀年又驚又喜,一把抱起小橄欖轉了一個圈,呵呵笑著拿了一個芝麻餅塞在小橄欖嘴裡。小橄欖叨著芝麻餅得意的看向賀圓。

  賀圓默默淚了,決定到牆角畫圈圈去。

  賀年放下小橄欖,正待也拿一個芝麻餅給賀圓時,卻見小橄欖把嘴裡的芝麻餅拿了下來去塞在賀圓嘴裡,比比自己的小嘴作咬的動作,示意賀圓咬一口呢!

  小哥哥對我真好!雖然餅邊上沾了小橄欖的口水,賀圓還是感動的咬了一小口。小橄欖舉過芝麻餅一看,小小一個缺口,又把芝麻餅塞到賀圓嘴裡,示意再咬一口。賀圓見小橄欖又塞了餅過來,張大嘴巴示意要把餅一口吞進去,嚇的小橄欖一縮手,把餅抽走了,退開好幾步,張著小嘴作小口咬餅狀。小妹啊,咬一口就行,把餅全吞了可是不厚道。

  嗷嗷,我過來吞了!賀圓見小橄欖拍著胸口作驚魂未定狀,決定再逗一逗他,張大嘴巴,伸了脖子作一個小狗要撲過去咬骨頭的樣子朝著小橄欖手裡的芝麻餅疾沖過去。小橄欖果然忙忙避到賀年身後不敢出來。

  賀年見他們兄妹鬧,手裡早拿了一個芝麻餅過去遞在賀圓手裡,笑著說:“雖然你不會說話,爹爹也給你一個餅。”

  賀圓接過餅,嘻嘻笑著朝小橄欖走過去,小橄欖見她手裡也有餅了,這回抱著賀年的大腿站著不動。賀圓走近了去,把手裡的芝麻餅塞在小橄欖嘴裡,也示意他咬一口。嘿嘿,剛剛咬了你一口,現在給你咬回一口吧!

  “啊嗚!”小橄欖也故意張大了嘴巴示意要整個吞下餅。見賀圓笑嘻嘻的看著他,並沒有把餅抽走,嘴巴張的雖大,卻只咬了一小口。

  “哥兒姐兒真有趣!”在旁邊看著他們打鬧的王媽媽笑眯眯道:“少奶奶再緊著多生幾個就好了!”

  聽到沒有?賀圓見貴姐在桌子另一邊擺東西,看了過去,以眼示意:王媽媽這話可是代表我娘的意思,你得努力點啊!

  這個事情,光是我一人努力不行啊!貴姐見王媽媽沒有看過來,與賀年眉來眼去,視線交纏。

  哪咱們今晚繼續努力?賀年投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老爹老娘,別把咱們當透明人好不好?賀圓抬頭見賀年和貴姐眼神交換的密不透風,深深感慨了,原來找對了人是可以這樣恩愛的。

  過得幾日,貴姐趁著閒置時間做了一式針線出來交與賀太太,賀太太見針線雖是趕著做出來的,倒還精緻,點頭道:“老太爺雖是疼小年,還得小年再寫一副賀聯回去方罷!”

  因九月份是賀老太爺的生辰,賀太太想來想去,若是不回去終是不妥當,便決定起程。這當兒收起貴姐的針線,見賀年也寫了賀聯出來了,笑道:“老太爺和老太太可是鎮日念叨著哥兒姐兒的,這當兒見不著他們,也得繪個小像回去與他們瞧瞧才是。”

  賀年應了,一時笑道:“前些時見得他們拿個線球玩耍,那線球滾出好遠,他兩個追著出去,最後撲住線球了,小臉蛋兒紅撲撲的,看著煞是有趣,我一時興起,倒是拿筆給他們畫了一幅小像。就拿這個回去罷!”說著去找出小像來。

  賀太太見畫的神似,忙叫紫蘿收起來了,一時囑了賀年和貴姐好多話,不過是說待她回京,各事得小心,早起早睡,凡龍鳳胎之事,皆得上心,萬不可小意之類。

  待送了賀太太出去,貴姐笑跟賀年道:“太太現下要先行回京去,卻不知道咱們何時也要回京?你們府裡的人和事,你也得再跟我說一遍才是。”

  賀府自老太爺以下,有五房人口,大房的賀潛金和三房的賀潛水並五房的賀潛土是嫡出的,二房的賀潛木和四房的賀潛火卻是庶出的,五房人口,娶的卻全是世家之女。至賀年這一輩的孫子,除去賀老太爺最為疼愛的賀年,其餘各房人口,多數娶的也還是世家之女,賀家可謂根深葉茂。

  貴姐一邊聽賀年數說賀府各人,一邊感歎:所謂世家大族,就是這樣的人家罷!

  待賀太太回京後兩年,龍鳳胎三歲時,京城來了信,讓賀年領著貴姐並龍鳳胎闔家進京。

  原來先前幾年朝政未穩,人心浮動,新皇花了四年時間平整朝局,人心漸定。現下正是太平時間,新皇對賀家也消了介心,因此賀監正來信讓賀年一家回京去。

  正在賀年和貴姐商量著進京諸事時,王媽媽領了小橄欖和賀圓在園子時玩,時不時的問幾句話:“哥兒姐兒昨晚上跟你們的娘睡一個房間了麼?”

  聽得王媽媽相問,小橄欖往嘴裡塞了一顆糖,含糊道:“我娘給我們講故事了,講完就跟著她在房裡睡了。”

  王媽媽,你想打聽什麼?賀圓手裡也有一顆糖,這會剝了糖紙含進嘴裡。卻聽王媽媽又小聲問道:“哥兒姐兒,晚上有沒有見到你們爹娘抱在一起玩呢?”

  何止抱在一起玩!賀圓警惕的看一眼王媽媽,喲,老人家怎麼對老爹老娘的房中事起興趣了?不尋常喲!

  “他們沒玩,他們躲在被子裡打架,娘被打痛了還啊啊直叫!”小橄欖聽見王媽媽相問,學貴姐的呻吟聲,拍拍小胸口定驚道:“昨晚我睡到半夜醒了,聽見娘直哼哼,好像是我爹在欺負我娘。我爬起來看了一看,原來他們躲在被子裡扭來扭去打架呢!後來我大喝一聲說:‘不許打架!’他們就沒動靜,乖乖睡覺了!”

  小哥哥小哥哥,這怎麼能說呢?賀圓暗暗滴汗,啊嗚,一定要想法子通知老爹老娘,咱家小哥哥和自己已懂事了,以後請收斂些。卻聽王媽媽喃喃自語道:“咱們這房的人丁本來就少些,哥兒姐兒都三歲多了,少奶奶還沒懷上第二胎,咱不叫人焦急?”

  王媽媽,原來你擔心這個呀!賀圓悄悄吐一口氣,嗯,據咱家猜測,這是因為老爹勤快的過了,反而不容易懷上。若是上了京裡,老爹有事要忙,兩個癡纏的少些,說不定馬上就有弟弟妹妹呢!

  至晚間,賀圓尋著機會俯耳跟貴姐道:“娘,王媽媽領我跟小哥哥在園子裡玩,小哥哥跟王媽媽說你跟爹昨晚上在被子裡打架呢!”

  “呃!”貴姐一聽紅了臉,待賀年進房來,候著無人,抱怨賀年道:“都成親幾年了,你還如狼似虎。昨晚上小橄欖和小圓球進來睡,叫你安靜一些,你偏還鬧,今兒小橄欖都跟王媽媽學話了。”

  賀年一聽笑了,貼過去道:“其實是你昨晚叫的太大聲,才會讓他們知道的。”

  “你不那麼,那麼……我怎麼會忍不住就叫了呢?”貴姐兒一張臉紅的更厲害,半晌問道:“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麼?”

  “我翻了日曆,擇了九月二十日進京。還得緊著收拾東西方是。”

  九月二十日,是上京的好日子。鄭家眾人和董氏方達等人全來相送,話別了好一會。待王媽媽和眾丫頭收拾了東西上馬車時,貴姐兒才和賀年各抱了小橄欖和小圓球上馬車。

  馬車轔轔,向京城而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6:56

第七話   賀府諸人物

  “爹爹,這船為什麼會動?”

  “爹爹,這月亮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走?”

  “爹爹,……”

  上京路上,小橄欖變成一個問題寶寶,直把賀年問的搜腸括肚的應對。

  賀圓卻突然喜歡上打絡子,整天纏著貴姐教她打絡子。王媽媽見她年雖小,手卻巧,倒是極盡誇獎道:“姐兒跟少奶奶一樣手巧,這不過幾天,就學會打絡子了。將來學針線,必定出挑的。”

  貴姐除了照顧龍鳳胎外,還向王媽媽細細打聽了賀府各人的性格愛好及家世等,以備將來在大宅相處時不會得罪人。一時又打聽賀府日常開支等事,王媽媽笑道:“少奶奶不須憂心的,府裡各位奶奶們平日溫和有禮,最有盡讓的。如今是大房的太太掌家,大房的大奶奶協助著應酬來往,一應月例開銷都是大太太在經管,大太太對奶奶們也最是疼愛的。

         現下少奶奶帶了哥兒姐兒進京,落下這三年的月例銀子並哥兒姐兒應得的那份銀子錢,大太太這會應該準備妥當了。進了府,領了月例銀子,少奶奶自能安安穩穩過日。再說了,老太爺自會為少爺謀一個職位,又多一份俸祿。這好日子呀,才開頭呢!”

  賀家男人有名聲,女人有錢,這個,貴姐是知道的。這會聽王媽媽娓娓說起賀府各位媳婦的來歷,並她們每月多少月例銀子,脂粉錢若干,身邊多少個陪嫁丫頭等等,不由聽呆了。暗暗尋思,賀老太爺不過一個五品官,俸祿加賞賜及收租的田莊等,每年收入只怕還不夠供府裡一半的花銷,那另一半的花銷卻是從哪兒來的?

  王媽媽早得了賀太太的囑咐,這會貴姐要回京,府裡的事自得同她說明白,便笑著同她細細說了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

  原來賀老太爺兩袖清風,全靠賀老太太出錢出力的打理賀府,才有如今的興盛。賀老太太娘家兄弟是禦封織造使,專管全國的織造業,富貴已極。賀老太太嫁進賀府時,不說那份嫁妝的豐厚,光是京城裡,就有三家絲綢莊是她的陪嫁產業。

         賀老太太手頭既有絲綢莊,自是培養了好些管事到莊上去打理,每年賺得的一半錢便充當賀府的花銷。因賀老太太既為賀家生兒育女,打量家務,又把絲綢莊所賺的錢花在賀府上,她在賀府裡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因此上,說賀老太太同賀老太爺平起平起,半點不假。

  因有賀老太太的例子,賀府其它媳婦嫁妝又是豐厚的,為著想跟自家相公平起平坐,也都或多或少拿了嫁妝銀子出來入股賀老太太的絲綢莊,所分得的花紅也只拿一半,另一半充公。也就是說,賀府的花銷,她們也有出錢。因著這個,賀府裡眾媳婦特別有底氣,在自家相公面前說話特別有用。

  因四房的賀潛火和五房的賀潛土外放做官,四太太和五太太闔家自是跟了上任,並不在京裡,賀府現下只有三房人口住著。這不在賀府裡住著的,月例銀子也存著,待她們回京,也會一併發還的。

  說到這裡,王媽媽看一眼貴姐,頓一頓道:“太太自然也出了嫁妝銀子入股絲綢莊了。少奶奶進門沒多久,太太便寫信囑了京裡的管家娘子,先給少奶奶出了一份銀子入股絲綢莊。先時沒告訴少奶奶,是怕少奶奶手底沒錢卻又記著這個事,反倒不好。現下要回京了,卻得跟少奶奶說清楚這個事。

         因太太當初並沒有為大少奶奶出過銀子錢入股,現下為少奶奶出了銀子錢,若是大少奶奶知道了,難免心有芥蒂,因此太太囑咐,少奶奶只作這份銀子是自己拿出來的,托了太太幫著入股的便行了。”

  賀太太既為自己出了銀子入股,可見偏愛賀年之心。自己卻也不能光得好處,將來自得賺了銀子還給賀太太。貴姐尋思賀年雖有名氣,但兩袖清風,卻沒錢。自己這幾年跟著乾娘倒是賺了一些錢,卻怕手底的錢到了京裡不夠揮灑。

         好在上回自己讓文鳳的哥哥盤下一間胭脂鋪子,由文鳳和孫小思出面,只接待女客,在官家太太中頗有名氣,倒是賺了一些錢。文風還來信說待自己上京去了,再好好合計著把鋪子擴大些。這回上京,若真能把生意做大些,賺多一點私房錢,不單能把銀子還給賀太太,在賀家媳婦間也有底氣。

  將近到京城時,貴姐已從王媽媽嘴裡把賀家諸媳婦們的大致情況摸了一個遍,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

  一路順鳳順水,於十月中就到了京城。因先送了信回賀府的,貴姐同賀年才一上碼頭,便有賀府的管事和兩位奶娘並好幾個小廝相迎了,一時過來給賀年和貴姐請安。

  兩位奶娘打扮的清清爽爽的,這會給賀年和貴姐請了安,未語先笑道:“聽得少爺和少奶奶帶了哥兒姐兒回京,老太太就日日念叨,因怕哥兒姐兒認生,叫我們跟了來接哥兒姐兒,跟他們混個臉熟。”說著伸手來抱小橄欖和賀圓,不想小橄欖仰頭向天,裝作看不見奶娘,奶娘不由面面相覷。王媽媽卻在旁邊笑道:“喲,哥兒跟少爺小時候一個樣,一認生就不理人。”

  賀圓暗暗笑了,見兩位奶娘伸著手尷尬,便自動投懷送抱,讓一個奶娘抱了自己。奶娘見賀圓不認生,還讓她抱,一時又驚又喜,笑的合不攏嘴道:“姐兒就是乖巧!”

  兩位奶娘跟著賀年和貴姐上了同一輛馬車,一路上逗弄小橄欖和賀圓,因她們臉善,過得一會兒,小橄欖倒跟她們勾手指玩鬧。賀圓睜大圓溜溜烏黑的眼珠子看了她們好一會,覺得她們真個喜歡小孩子,這才放下心來。

  車輕馬快,不上一個時辰就到了賀府門口。馬車才停下,早有好幾個婆子和媳婦上來請安,都笑著道:“接到信兒,老太太和太太就扳手指計著少爺和少奶奶並哥兒姐兒到京的日子,昨兒接到信說今兒就到碼頭,又忙忙叫人早早就去候著了。這會還在念叨著怎麼還沒到呢?不想這就到了!”

  說著話,又齊齊讚歎小橄欖和賀圓真是看著喜人之類。早有小丫頭子已是先行進去報知賀老太太並賀太太說賀年等人來了。待賀年和貴姐各抱了龍鳳胎坐了小廝抬的軟轎子進廳堂的垂廊前時,臺階上幾個丫頭見得他們來了,已是搶著上來行禮,又忙忙打起廳堂垂著的籠簾笑道:“老太太剛剛還在念呢,少爺少奶奶這可來了!”

  貴姐見幾個說話的丫頭相貌不俗,也不好托大,一概全呼為姐姐。幾個丫頭都笑了道:“少奶奶折殺我們了!”

  正說著,廳堂裡轉出一個年輕媳婦來,容長臉兒,肌膚白膩,珠圍翠繞,身段極是高佻,一見著賀年和貴姐,已是忙著迎上來說話,熱情如火。

  “這是大房的大奶奶!”王媽媽見貴姐不知如何稱呼對方,忙過來介紹,一時又給大奶奶李繕請安。

  貴姐在路上就聽王媽媽說道李繕助著大房的太太管家,最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如今一見,果然所言不虛。

  “嘖嘖,哥兒姐兒這長的呀,就像觀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來,來,給伯娘抱一下。”李繕說著話,伸手抱了小橄欖進廳堂。貴姐忙抱了賀圓跟上了。才進去,賀太太已是扶了一個頭髮半白的老人家迎了出來,貴姐知道這就是賀家的老太太了,忙抱著賀圓拜了下去,賀老太太呵呵笑道:“一路辛勞,不必多禮了。快坐了大家說話。”

  “嘖嘖,真個長的一模一樣!”待眾人坐定,賀老太太讓貴姐抱了賀圓坐到身邊去,又去看坐在李繕懷裡的小橄欖,笑眯眯跟身後的丫頭道:“快把我準備好的玉佩拿出來給哥兒姐兒佩上。”

  “姐兒叫什麼名字呀?”賀老太太親幫賀圓掛上玉佩,又抱了過去坐在膝蓋上,溫聲問道:“多少歲了!”

  “我叫賀圓,三歲多了!”賀圓悄悄滴汗,卻不得不奶聲奶聲的回答賀老太太的話。

  眾人見賀圓乖巧,一時紛紛誇獎。

  賀太太卻忙著為貴姐介紹房內諸人,“這是大太太,這是二太太,……”

  貴姐忙一一的見過,又答些路上行程諸事。

  眾人都有見面禮給小橄欖和賀圓的,一時奶娘端了溫水來喂小橄欖和賀圓,又抱他們過去吃米粥。過得一會兒,卻另有奶娘領了李繕的兩個兒子並一個女兒來了,一見房內有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粉妝玉雪的娃兒在,一時都好奇去瞧,小聲議論道:“好可愛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7:20

第八話   老太太出招

  “我來喂他吃一口!“賀敏見小橄欖酷酷的,覺得超可愛,從奶娘手裡接過調匙,舀了滿滿一調匙粥喂到小橄欖嘴邊。小橄欖面無表情說:“舀的太多了!”

  賀敏一聽忙把粥往奶娘端著的碗裡倒掉一半,又喂過去,小橄欖這回很給面子的含了粥,待賀敏再喂過來時,指導道:“手拿穩一點,才不會濺到我衣裳上。”

  賀圓見小哥哥在人前裝酷,暗笑得內傷,正從奶娘手中含了一口粥,誰知聽得賀城也躍躍欲試道:“我來喂小妹妹!”

  啊,不要啊!賀圓一抬頭,見賀城已是舀了半調匙粥吹了吹,橫著調匙背就喂了過來,不由把頭微微仰後一點,嚷嚷道:“要用尖尖那頭喂進來,打橫我吃不到!”

  賀城一聽,調轉了尖尖那頭喂了過去。賀圓含了一口,差點噎著了,搶過調匙道:“我自己吃!”還是自力更生保險,要是再被喂幾口,沒准真被噎死。這小爺肯定是第一次喂人吃東西,沒准自己還等大人喂呢,這喂的態度極溫柔,喂的動作卻極生猛,實在不能承受。

  因為小橄欖和賀圓太可愛了,一屋子女人全被引開了注意力,有幾個用眼神微微挑剔貴姐的,也轉頭去看他們。

        一時丫頭另擺上茶果來,因四房和五房的媳婦並不在,算起來,廳堂裡就屬貴姐輩份最小,貴姐忙站起來親捧茶捧果與賀老太太,待要捧與其它人,眾人卻笑道:“你只捧與自家的太太便是!”賀子甯的娘子李綣卻幫著把茶捧與賀太太了,其它媳婦紛紛捧與自家的太太,眾人歸坐喝茶閒話。

  李綣在旁邊笑對貴姐道:“我家哥兒並姐兒今日去了舅舅家,還沒回來,若是回來見著詞哥兒和圓姐兒這般得人愛,不定比城哥兒他們還要興奮呢!”

  貴姐在路上便聽王媽媽說過賀子甯的娘子李綣卻是大房奶奶李繕的堂妹,這會聽得她說話,自是笑著應道:“我倒是聽得王媽媽說過文哥兒和宜姐兒都是聰慧過人的,我家哥兒姐兒若能跟著文哥兒宜姐兒一起上學堂,料應有進益才是。”

  賀老太太這會又重問一遍賀太太道:“給哥兒姐兒住的廂房可收拾的齊整了?這早晚已是冷風侵人,前兒我得的那鵝絨被子倒是又輕軟又暖和,叫人拿了給哥兒姐兒蓋罷!可憐見兒的,一出生就在南方鄉下住,沒經過這京裡的嚴寒天氣,還得仔細看顧他們。”

  一時又有管家娘子上來回話,說道服侍貴姐的兩個丫頭現候在外頭,問賀老太太要不要見見。賀老太太點頭道:“叫進來看看罷!只是一條,哥兒姐兒也大了,還得有正經的大丫頭跟在身邊服侍。兩個丫頭又要服侍年哥媳婦,又要服侍哥兒姐兒,總是寒酸些。”

  說著話,婆子領了春鶯和秋燕進來了,先擺了蒲團讓她們跪下請安,一時抬頭讓賀老太太瞧了瞧。賀老太太點頭道:“雖是鄉下丫頭,難得長的水秀,倒不顯鄉氣,也罷了!”

  待春鶯秋燕下去後,賀老太太便跟大太太甯夫人道:“把我身邊的秋棠和秋蘋撥去服侍詞哥兒和圓姐兒罷!她們兩個的月例銀子從我份上扣。你們也別說我偏心,一來詞哥兒圓姐兒在鄉下三年,我這個做祖母的可是夠不著手疼他們,有好東西也沒他們的份。

         現下回來了,身邊又沒個正經丫頭,年哥媳婦也是初次進府的,度著還得咱們府裡的丫頭過去服侍一陣,人來客往的,各種禮節兒,都得有人告訴著。秋棠和秋蘋雖不算出挑,卻尚算老實,過去服侍詞哥兒圓姐兒,次者助著年哥媳婦些,也就罷了!”

  三位太太聽得一聲不出,李繕卻笑道:“瞧瞧老太太說的,像我們就要跟哥兒姐兒搶丫頭似的。老太太一手調養的水靈靈人兒,想給那位哥兒姐兒使喚,誰還能有意見不成?再說了,又扣不著公家的月例銀子,只是老太太私撥了月例銀子給她們,說來說去,只是吃虧老太太一個人,與其它人又不相干,誰還能多話不成?”

  貴姐聽得這通話,不由暗暗奇怪,不過撥兩個丫頭給自己這房用,怎麼聽著像怕其它太太不同意似的。

  正說話,廳堂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丫頭一揭簾,進來兩個水蔥一樣的姑娘,一個約十歲,一個約八歲,都笑著道:“聽得嬸子今兒帶了弟弟妹妹回來了,我們忙忙趕著來見,沒遲到吧?”

  貴姐見得她們的年紀相貌,便知道這是二太太史夫人那房的大媳婦嫡出的大女兒賀瑛和二女兒賀琪,聽得二老爺是庶出的,娶的是史言官家的庶出女兒,因史言官最是儉樸,上朝無非是勸阻新皇少使銀子修繕宮殿,多為百姓著想之類。史言官自己儉樸,也令家人不得奢華,在百姓間名聲極好。

         誰知這史夫人過了賀家後,雖是一味的儉省,卻十分斂財,蒼蠅飛過也要抽一條腿的。因此上,賀老太太極不喜歡她。不料她這房的大媳婦卻圓通,討的賀老太太歡喜。史夫人大媳婦史奶奶所出這兩個女兒賀瑛和賀琪,卻又比她們的娘更勝一籌,打小就知道過來奉承賀老太太,哄的賀老太太一見她們就兒啊肉啊的叫。

  “快來見過你們嬸子!”賀老太太見賀瑛和賀琪來了,笑道:“前頭說你們非要跟著管家娘子到天道廟裡去添香油,我說你們定是上回在天道廟裡吃過他們那兒的素菜,這會子嘴饞,無非跟著去蹭一餐飯,大家還不信!這會滿嘴油光的回來,可信了罷!”

  “老太太就知道打趣我們!”賀瑛和賀琪已是忙忙上來見過貴姐,一時見了龍鳳胎,都嬌呼道:“真個趣致!”說著趕過去細瞧小橄欖和賀圓,又待伸手去摸他們的小臉。

  賀圓見這兩位堂姐年紀雖小,臉兒尖尖,已是美人胚子,只是作風有點招搖,卻不大喜歡她們,。這下見著賀琪伸手過來,已是一縮頭避開她的手,笑嘻嘻道:“摸不著我!”

  小橄欖也早已避過賀瑛的手,瞪眼道:“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麼啦?”賀瑛見小橄欖作小大人樣,捂著嘴笑道:“莫非男孩子就不能摸一摸?”

  “爹爹說了,男女授受不親!你摸了我,就要嫁給我!”小橄欖小臉嚴肅極了,“我還小,還不想討老婆!”

  “哈哈……”這下滿廳全是忍俊不及的笑聲。賀老太太笑得把手裡的茶都潑了一地,大太太卻笑得噴了李繕一身的茶水,賀年和貴姐自也是笑的不行。連賀圓也趴在奶娘懷裡笑得喘不過氣來。

  正笑的東倒西歪,前頭有婆子打聽得賀老太爺下朝了,忙過來稟報。賀老太太這才笑著令賀年領了貴姐並龍鳳胎去見過賀老太爺和賀老爺他們。

  賀年和貴姐忙忙領了小橄欖和賀圓出去,一時忙著教導他們見了賀老太爺和賀老爺該如何稱呼。
  賀老太爺如貴姐所想那樣,白須飄飄,雖已年老,掩不住那一股儒雅。待拜見完畢,貴姐這才發覺,賀年極像他這個爺爺,跟父親反倒不是十分像。

  賀老太爺一見著小橄欖和賀圓,就喜的全擁到身邊坐了,問他們識字了沒有,在鄉下讀了什麼書?剛來京城可習慣等。一時又抬頭跟賀年道:“哥兒姐兒口齒伶俐,顯著聰慧,倒應好生教導。過幾日就跟了賀城他們一起上學罷!”

  因見賀老太爺跟賀年還有話要說,貴姐忙領了小橄欖和賀圓先行告退了。自有婆子來引路,領了到廂房先行洗漱。春鶯和秋燕已是候在廂房,這會見貴姐和龍鳳胎來了,都忙忙迎上來。待得婆子下去催水,她兩個才吐了一口氣道:“姑娘,府裡真大呀,若是出去走一圈,肯定迷路。當日太太帶了紫蘿和紫芊到咱們鄉下,我度著她們是再出挑不過的,誰知這回一看,這府裡服侍太太奶奶們的全是美人兒,叫人眼花繚亂。”

  “來了這兒,莫叫我姑娘了,也跟著他們一樣叫少奶奶罷!”貴姐笑道:“待會兒還有老太太身邊兩個丫頭要過來,你們說話也得收斂些,看看她們是何品性再作道理。”

  這裡才說完話,賀太太卻來了,只叫丫頭們在外候著,她這裡進來跟貴姐道:“今兒老太太令秋棠和秋蘋過來服侍你們,雖是好意,只怕你會因這事招人忌恨。平素跟她們客客氣氣就行了,也別多使喚她們幹活。”

  見貴姐不解,賀太太這才說了原因。原來這秋棠和秋蘋的父親都在賀老太太的絲綢莊當管事,因此秋棠和秋蘋消息極靈通。之前大太太二太太那邊的就找了藉口想要這兩個丫頭,賀老太太就是裝聾作啞的不放手。這回貴姐來了,卻一下子把這兩個丫頭全給了貴姐,怎不叫人暗暗腹誹?

  “大太太和二太太先頭可是鼓動自家媳婦要了這兩個丫頭過去,都不能得的。若是得了她們,這絲綢莊的財路自然知曉的比別人多些。”賀太太說著,見丫頭們領了小橄欖和賀圓在外間洗澡,聽不到這里間的話,卻又壓低聲音道:“將來老太太一伸腿,這府裡誰也不服誰。絲綢莊雖說原是老太太的陪嫁,但這些年下來,賀府裡這些媳婦誰沒有投過銀子在裡面?

         因此上,絲綢莊已不單單是老太太一個人的了,卻是全府都有份的。只是當日每個人入股的銀子卻有多有少,將來要是爭起來,還不知道會如何呢?這當兒誰不盼望跟絲綢莊的管事們打好關係?秋棠和秋蘋的爹爹都在絲綢莊裡當管事,她們兩個也就成了香餑餑了。”

  她們這裡說著,賀老太太那兒也有貼身大丫頭秋波正在悄問道:“老太太,我可是不明白了,年少奶奶這才上京城,老太太就把秋棠和秋蘋給了她,……”

  “這有何不明白的?”賀老太太見眾媳婦散了,這會歪在美人榻上,只讓丫頭拿個美人拳輕輕捶腿,笑道:“年哥是何等人?他當時既能下決心娶了這個貴姐,這個貴姐自有不凡之處。

         年哥將來自然是接任欽天監監正這個位的,絲綢莊也得有妥當人接管著。若是年哥媳婦連兩個丫頭也保不得,那我也得另作考慮。現下合府都想來挖了秋棠秋蘋過去,我偏不給,就全給年哥媳婦。”

  “饒是太太們奸似鬼,也得喝老太太的洗腳水!”秋波不由打趣一下,捂著嘴笑道:“老太太千年道行,她們哪兒鬥得過?”

  “別把我說的像老妖精!”賀老太太倒也笑了,又道:“年哥媳婦帶來那兩個丫頭雖水秀,只怕慣住鄉下,不能見大場面。若要宴客等事,年哥媳婦還是帶著秋棠秋蘋出去方能顯風采。”說完話,一時讓人傳飯,又吩咐丫頭把各房的太太奶奶們全請來用飯,權當給貴姐洗塵接風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7:46

第九話   各有各心思

  二房太太史夫人一回到自己房裡碴硾碨碟,嘧嗾嘜嗶便沖二老爺賀潛木發火道:“你說說,老太太是什麼意思?要是把秋棠和秋蘋給了大房的膀膍膆臧,兢凘凳劀那叫長子長媳,我不服也得服。可是現下卻給了三房那個外來的鄉下丫頭馝馻馺馽,誡誘誧誣她這才初來乍到,配不配用老太太身邊的得力丫頭?現下可好榠榙榛榬,漩漶漯漧一句話就把兩個丫頭一氣兒給了她。叫人怎麼服氣?”

  “老太太不給也給了,你這會再說這個話有什麼用?難不成你想攛著我去幫你要那兩個丫頭過來?這可難了!”賀潛木雖是賀老太太身邊的通房丫頭生的靼靺鞃鞀,僯僓僪僤自小卻是賀老太太養大的,賀老太太對他也尚算的過去,只是再如何,也掩不了他庶出這個事實。

        他雖好強,終是缺了底氣。直至娶了史言官這個女兒,本以為揚眉吐氣的日子來了,誰知這個史夫人一門心思斂財,克扣下人,引的賀老太太不待見她,好在兒媳婦和孫女卻在賀老太太跟前說得上話,這才稍稍松一口氣,如今見史夫人一回來就發脾氣說道老太太待她不公平等語,不得勸道:“丫頭是老太太的丫頭,她要給誰自有她的道理,你爭個什麼勁呀?就算你得到那兩個丫頭了,難不成這府裡的產業將來就會到你手上不成?”

  “你是庶出,可也是老太爺的親骨肉。你兒子和孫子也是賀家的骨血,為什麼你就只是一個閑官?四房和五房為什麼就能放了外任出去撈銀子?說到底,還不是你畏首畏尾,不敢在老太爺和老太太跟前說道說道。

         如今好了,連要兩個丫頭也爭不過人家。”史夫人一聽賀潛木的話,更是怒火上湧,問到賀潛木臉上道:“你難道不想我們這房有出息?你難道不想兒子孫子堂堂正正做賀家主人,而不是像我們一樣被人念叨著不過庶出這幾個字?只要有了銀子……”

  “夠了!”賀潛木把手裡的茶杯往地下一摜,看著茶杯摔成碎片,臉色變得幾變,抬頭說:“你再如何,也改不了庶出這個事實。”

  “二太太,老太太那邊傳飯,請太太們過去用飯!”史夫人的貼身丫頭在簾外傳話道:“大奶奶並兩位姐兒哥兒已先過去了!”

  聽得丫頭的聲音,史夫人冷冷哼道:“就她知道拍馬屁,急風急火就趕著過去了!”

  史夫人對自己大兒媳只知道奉承賀老太太,不把她這個正經婆婆放在心上,一向不痛快。這會兒哼得幾聲,卻也不敢耽擱,忙忙換了衣裳就領了丫頭過去了。

  卻說貴姐送了賀太太出門口,回轉身時,特意繞了一個圈子看了看分配給自己住的這所院落。院落叫玉墨軒,抬腳進了半月形的石檻門,便見到院子當中疏疏離離種著竹子,竹子下設著打磨的石桌石椅,旁邊另種了幾盆蘭蘭草草。貴姐一看這處極清幽,馬上愛上了。

         繞著院子看了下來,最裡頭左右各兩間正屋,正屋外各配一間耳房,隔離正屋的是一個廳堂,專作會客用。耳房出來另各有左右一間大廂房。正屋後頭另有一條小道過去,建有小廚房,旁邊搭了幾間小屋,卻是給雜使婆子等人住的。

  正踱回房,春鶯和秋燕整理著行李,卻迎出來問道帶來的土儀要送那一房,可要登記一下?

  “各房都要送,我早已登記在花名冊了,趕明兒你們按著花名冊記的,一房一房的送了過去就是。”貴姐點頭道:“先前沒白教你們認字,這下總是認得人名的,可不要混錯了。”

  說著話,又要分配各人住的地方,卻有管事娘子過來見貴姐,笑道:“本待給哥兒姐兒另安排廂房,太太說了,哥兒姐兒還小,又是一向跟在少奶奶身邊的,卻怕分開住,晚間會哭鬧。

         若是開春,哥兒姐兒習慣了這裡,再收拾廂房給他們另住也使得。因太太擱著這話,我們便只收拾了這一處院落,少奶奶看看可滿意,若有甚要添的,只管告訴我們,我們馬上置辦的。”

  貴姐點點頭,知道管事娘子這是諂媚來了。先頭可能是想著自己出身低,並不放在心上,這會自己來了,賀老太太著實給面子,又塞了兩個香餑餑丫頭給自己。她們這些人一看,覺得風向可能要變,這便趕著來奉承了。

  待管事娘子下去後,秋棠和秋蘋也趕著來了。貴姐也不拿大,讓她們坐下敘話。秋棠和秋蘋一時笑道:“早聽王媽媽說過,少奶奶最是憐下的,如今一見,果然如此。”說著告個罪,只坐在貴姐跟前的小腳凳上。

  哦,看來這兩個也是有備而來,這當下已是向王媽媽打聽了自己的稟性來歷,度著也是兩個伶俐人。貴姐細打量一下她們,不愧是大家丫頭,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眉清目秀不說,舉止倒都透出一股嫺靜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家的姑娘呢,哪裡料到不過兩個有臉面些的丫頭而已!

  貴姐因慢慢的問她們家鄉來歷並年紀等,未了笑道:“老太太把你們給了詞哥兒和圓姐兒,只是他們還小,少不得還跟在我身邊教養著,你們自然也要跟在我身邊。若有甚說的,儘管跟我說,不必藏著掖著。”

  秋棠和秋蘋應了,又說了幾句,因還要回去取鋪蓋搬過來,便退下了。見得她們下去了,春鶯過來悄道:“少奶奶,這秋棠秋蘋十指纖纖,看著不像是丫頭,倒像是府裡的姑娘。”

  “賀府裡不比咱們鄉下,這丫頭也分好幾個等級呢!她們是老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頭,是不用幹活的,最多在老太太跟前遞茶遞水。她們出了老太太的門子,還有小丫頭服侍她們的,這十指嘛,自然纖纖了。”

         貴姐說著看一眼春鶯的手指,捂嘴笑道:“你雖是我身邊的大丫頭,可是什麼都幹,做的事兒幾乎是雜使丫頭要做的事了,手指自然纖細不起來。現下到了京裡,不單分了秋棠秋蘋過來,還按著其它幾房奶奶的例子撥了婆子和粗使丫頭過來,這以後呀,你也能使喚小丫頭做事了,慢慢兒的,手指自然也纖細起來了。”

  春鶯說著話,又想起一事,小聲道:“少奶奶,我們先前候在老太太廳堂外時,因站在角落,大家不注意,卻聽得幾個媳婦子說起大奶奶所出的文哥兒和宜姐兒最得老太太疼愛。文哥兒三歲就會認字,還會誦詩,至現在六歲,在親戚間已是有些名氣兒,大家都說道他跟咱們家姑爺小時候一樣聰慧呢!

        還有宜姐兒,年方才四歲,聽聞也聰明伶俐,人見人愛。後來她們悄悄說道如今哥兒姐兒來了,長的又這般得人意兒,只怕老太太就要轉疼哥兒姐兒了呢!”

  王媽媽雖也跟貴姐說過府裡各個人的事,因這幾年跟著他們住在鄉下,這小一輩的事自然不知曉。貴姐這下聽得春鶯的話,想了想道:“如今因為撥了兩個丫頭過來給我,大家已是一聲不出了。哥兒姐兒再要奪了小一輩的寵愛,卻怕更加引人妒忌。若有人誇哥兒姐兒如何如何,你們都得謙虛著說話,萬不可自己也誇起來。”

  春鶯秋燕應了,卻有小丫頭來請他們往前邊廳裡用飯。待貴姐攜了龍鳳胎到時,賀太太屋裡已擠滿了人。賀子甯的兩個兒子並一個女兒已從舅家回來了,正擠在賀老太太處說話。若說孫輩,賀老太太自是最疼賀年,說起曾孫輩,賀老太太卻是最疼賀子寧六歲的小兒子賀文和四歲的小女兒賀宜的。但是這會貴姐領了龍鳳胎進廳時,賀老太太卻忙著招手道:“讓詞哥兒和圓姐兒坐我身邊來。”

  賀文和賀宜一抬頭見了龍鳳胎,先也是驚喜的說:“呀,兩個長的一樣的娃娃!”待聽得賀老太太讓他們坐到自己娘親身邊,反要讓初來的小橄欖和賀圓坐到身邊時,這下不樂意了,嘟起嘴半天不說話。

  貴姐見狀,忙笑道:“老太太見諒,詞哥兒圓姐兒還是坐我身邊得了,就怕他們擾的老太太吃不好飯。”

  賀老太太笑道:“你就領了過來罷,擾得我吃不好飯,難道就會餓著我不成?”

  貴姐還沒說話,小橄欖已嚷嚷道:“娘,我吃飯不會擾人的,你放心好了!”

  貴姐只得領了小橄欖和賀圓坐到賀老太太身邊去,自己去坐在未座。

  貴姐先前聽得賀老太太立下兩條規矩,第一條是吃飯時大大小小都可以上桌,做媳婦的並不用站著侍候和布菜。第二條卻是媳婦不用晨昏早省,想盡孝心就隨時過去。這會見果然如此,不由松一口氣。要是吃個飯都要折騰著這折騰著那,還真不如繼續住在鄉下的。

  原來賀老太太當初嫁進賀家時,那回有了喜,卻要站著侍候婆婆吃飯,至晚又去給婆婆請安,勞累過度,卻小產了。後來婆婆便准她不用站著侍候也不用早晚去問安。賀老太太小產後,本是對婆婆心懷恨意的,一聽婆婆不用她早晚過去請安,只隨心意就行了,卻消了恨意,倒對婆婆有些真心孝敬。

        後來賀老太太自己娶了媳婦,因自己不用向婆婆請安等事,便也吩咐媳婦不用早晚向自己請安,不想此舉大得眾媳婦之心,有了好東西卻忙忙的先去孝敬她。至婆婆去世,賀老太太索性把這兩項媳婦要做的規矩正式廢了。

  待吃完飯,貴姐領了龍鳳胎回到自己的院落時,正好賀年也回來了。因一路奔波,今天又趕著向這個請安,向那個請安,兩個人俱是累的不行,一時忙忙準備安歇。龍鳳胎卻不肯跟奶娘去睡,只纏著要跟貴姐睡一房,後來沒法子,四個人一起睡了大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8:12

第十話   你又抱錯了

  “李媽媽,我洗過臉了!”賀圓在奶娘手裡掙了幾掙,奶聲奶氣說:“是小哥哥還沒洗,你抱錯了!”

  “是我還沒洗臉!”小橄欖在旁邊老氣橫秋道:“我比小妹妹高些的,李媽媽怎麼認不出來了?”

  “喲,哥兒姐兒穿了這個同樣的袍子,一時愣是分不清!”一大早起來,奶娘李媽媽抱了賀圓去洗臉漱口,待放下賀圓,一時要去擰熱毛巾給小橄欖洗臉,回頭見龍鳳胎湊在一處說悄悄話,結果她又抱了賀圓,以為她是小橄欖,打算再給她洗一次臉。

  張媽媽見李媽媽弄錯了龍鳳胎,一時在旁邊拍手掌樂的不行,“哈哈,姐兒眉毛淡些,秀氣些,本來好認,你怎麼老認錯?”

  “老太太特意叫人做了一模一樣的袍子給他們穿,他們湊一處說話,我乍一看真分不清楚。”李媽媽蹲在賀圓跟前,有些兒尷尬,用左手去抹抹眼睛道:“先前我坐月子時,被婆婆氣的哭的好幾場,生生把眼睛哭傷了。一大早起來遇了冷風,眼睛可是不爭氣了,這才會瞧不清。”

  先前小橄欖嚷著要尿尿,李媽媽一回頭也是抱了賀圓,撩起小衣裳就要給她把尿,還是她嚷嚷著說抱錯了,李媽媽才覺察。李媽媽雖有些烏龍,性子卻極柔婉,相處了半個月,賀圓對她極有好感的,這會聽得她眼睛是月子裡哭傷的,不由伸出小手摸了摸李媽媽的眼睛說:“李媽媽,你以後不要哭了!”

  “姐兒……”李媽媽被賀圓溫熱的小手一撫,一下感動的不行,摟了賀圓道:“這麼一個金尊玉貴的小人兒,硬是曉得心疼人,怎不叫人疼呢?”

  李媽媽不過二十三歲,因生了三個女兒,遭婆婆嫌棄被休出門的,走投無路之下賣身入賀府。現下見著賀圓乖巧,想起自己的女兒,一時感慨萬千。

  那頭張媽媽已擰了毛巾給小橄欖洗好了臉,抱了過來道:“好了,咱們快領了前頭喝粥去,聽得少奶奶今兒要帶了哥兒姐兒出門呢!”

  貴姐正在前頭收拾東西,見奶娘領了龍鳳胎來了,笑道:“今兒要帶你們去拜見兩位舅公,見了舅公你們可要開口喊人。記下了?”

  貴姐的二舅方逍原在京城裡大富商蔣騰的皮貨鋪當掌櫃的,後來自己有些門道,又借了原東家的力,出來開了一間皮貨鋪,現下在京裡發展的極不錯。三舅方遙卻是京城裡茶商唐家的上門女婿,現下幫著丈人經管茶鋪,在唐家頗說得上話。

  待吃了早飯,貴姐便叫人套馬車,一時賀太太來了,囑道:“外面車多人亂,你既要帶哥兒姐兒到兩位舅爺家去,卻須好生看著。這天兒越來越冷了,也別磨蹭,吃了午飯就回來。你現下在京裡,有的是時間見面。再不然,請了他們來府裡敘話就是了。”

  貴姐應了,笑道:“太太放心,我有分寸的。因來京城這些時了,也捎了信給他們,說得空就帶了哥兒姐兒過去給他們瞧瞧。拖了這幾日,看著今日太陽兒高照,天氣暖和,卻是拖不得了,再不去,只怕就要落埋怨了。”

  貴姐嫁入賀家,于方逍和方遙來說,自然認為貴姐攀高枝了。現下貴姐若不先行去拜候他們,他們難免認為貴姐自高起身份,連舅舅也不曉得尊敬了。

  馬車緩緩先到了方逍處,早有小丫頭先下車去通報。後面一輛馬車坐了奶娘和秋棠春鶯兩個丫頭,這會已是忙忙先下馬車,候在貴姐馬車前,幫著抱了龍鳳胎下來。

         不一會兒,方逍和李敏華就迎了出來,一見了龍鳳胎,方逍還罷了,李敏華卻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使了力把兩個都抱在手裡,顛顛往門裡跑,一邊道:“早就聽得貴姐生了龍鳳胎,都說得人意兒,今兒見了,真正是雪堆出來的人兒,喲,我的寶貝兒啊!”

  “二舅母,你走慢些!”貴姐見二舅母李敏華左手抱小橄欖,右手抱賀圓,嚇的不行,又不好說怕摔了龍鳳胎,只得笑著追在後頭道:“來了京裡這些時,他們可是大了好些,也越法有份量了,看累著二舅母,還是放下他們,讓他們自己走罷!”

  “方太太,方太太,可仔細著!”兩位奶娘和兩位丫頭在後頭也嚇的慌了神,要是摔了哥兒姐兒,她們這些人回府去,還不被老太太和太太揭了皮?一時在後頭緊跟上了,急急勸道:“待我們抱進去罷!”

  “沒事兒,沒事兒,這麼粉團團兩個人兒,累不著我!”李敏華喘乎乎回話,已是一氣兒把龍鳳胎抱了進門內。

  才進門裡,方逍的女兒方文鳳已是迎了出來,抱過小橄欖,一邊拉了貴姐細瞧,點頭道:“不愧是嫁入高門大戶當少奶奶的人,看看這臉皮兒,竟比當初做姑娘時更紅潤呢!”

  “你難道就不紅潤了?”貴姐不由拍開方文鳳的手,恢復了做姑娘時的活潑,掩嘴笑道:“你還圓潤了好些呢!”

  方文鳳搖著手道:“別提圓潤兩個字,一提這兩個字,我就急。自打生了三個孩子,我這身段兒算是毀了,再沒了腰。”

  大家說著話,進了廳裡,已有丫頭捧上茶來,又捧了糖來給小橄欖和賀圓吃。

  一時幾位表哥表嫂也上來見過,又有幾位表侄子表侄女出來跟小橄欖和賀圓玩。

  李敏華說得幾句話,卻悄拉了貴姐到房內道:“哥兒姐兒有三歲多了,你為何還沒懷上?這大家大宅的,若是再不懷上,只怕就要納妾了,你可當心。再有,今兒見你帶那兩個丫頭,春鶯是跟著你在鄉下來的還罷了,另一個丫頭看著不言不語,可不是簡單的,你得防著些。”

  貴姐因說了秋棠是賀老太太給的,今兒要出門,不好只帶自己的丫頭,卻得捎帶上她,有她在,說話自然是不方便的。

  李敏華又悄悄道:“賀家媳婦們在京城裡是響噹噹的腳色,你爹現下不過七品官,你自己手頭又沒什麼錢,只怕她們不把你放在眼裡。只是你初來,她們為表賢達,一時不會為難你,過些時卻難說了,你還得帶個心眼才是。”

  “這個我曉得的。”貴姐安撫的拍拍李敏華的手道:“謝謝舅母提點。”

  因還要過去見三舅父方遙和三舅母唐梅娘,貴姐也不敢待太久,說得一會兒話便要告辭,又跟方逍和李敏華道:“二舅二舅母異日若有空,儘管上賀家去找我敘話。我若得空了,也會過來走動走動的。”

  方文鳳笑道:“既還要過三叔處,我也好久沒見他們了,一起過去罷!”

  方逍和李敏華萬分不捨得龍鳳胎,方家幾個小孩子也拉手拉腳的說:“小弟弟小妹妹下回記得來玩哦!”

  待上了馬車,見馬車裡只有貴姐和龍鳳胎了,方文鳳才笑道:“接到你要來爹娘這兒的信兒,我就早早來候著了,如今想見你一見,卻是不易呢!”

  “有什麼不易的,你若想見我,只管上賀府去就是。”貴姐笑道:“只是我要出來,卻不大易呢!”

  “別的府裡還罷了,想著要到賀府裡去,我卻有些怵的。”方文鳳因說起她跟貴姐和孫小思合股開的胭脂鋪子,笑道:“如今鋪子卻是賺錢的,那些個相熟的貴婦人都願意來咱們鋪子買東西,還淨問有沒有美白的膏子呢!上回有一個胖太太來了,見著小思在,認得她爹是開藥鋪的,還讓看了病,又開玩笑說道若能幫著減了一身肥肉,多多銀子也願意出的,直把小思當成萬能了。”

  兩個人說著話,已到了唐府,方遙卻不在,唐梅娘和兒媳林婉如並慶氏孫小思等人迎了出來,一見著龍鳳胎,林婉如和孫小思也是愛不釋手,一人抱了一個就走。林婉如還歎道:“要修多少福,才能生這麼一對玉人兒?”

  因今兒早起,龍鳳胎這會卻困倦了,才進唐府就睡著了。唐梅娘忙忙抱了進自己房裡睡,又囑丫頭好生看著,這才出房門去跟貴姐說話。

  賀圓認床,這會雖困,睡的卻不沉,卻聽兩個守著他們的丫頭在說話,一個小聲道:“太太這位侄女先前可是來過咱們府的,那時不過十三四歲年紀,雖嬌俏,卻帶著鄉氣。不想現下卻成了賀府裡的少奶奶,真真想不到。還有這排場,出門子居然兩輛馬車,前呼後擁的,誰曾想到她先前不過鄉下姑娘!”

  “噓,小聲點!”另一個丫頭道:“她這是命好,別人羨慕不來的。想著先前京城裡有多少姑娘發願說就是倒貼錢也想嫁進賀家的,誰知都沒嫁成,反是這個沒甚嫁妝又沒甚家世的嫁了進去。她要安安份份待在府裡便罷,若是出宴席,怕那些忌恨的人就要給她使絆子呢!如意郎君,不是那麼容易嫁的。”

  賀圓聽得暗暗心驚,看來老娘還有艱難險阻呀!不行,老娘以後要是出宴席,自己一定要纏著一起出去,人家倒不會提妨自己一個娃兒。自己卻可以幫著老娘提妨別人使絆子。

  待龍鳳胎睡醒後,在唐府裡略用了飯,貴姐也不敢再耽擱,帶了龍鳳胎就回賀府了。

  才回府裡,賀老太太卻讓丫頭秋水來傳話說前頭有客來了,因聽得龍鳳胎可愛,一定要見見,讓貴姐帶了龍鳳胎出去見見客人。

  貴姐忙忙換了衣裳,又幫龍鳳胎也換了,一時問來傳話的丫頭道:“可知來的是什麼貴客?”

  “少奶奶,是尚書夫人帶了她家的哥兒來了。本來是讓少爺給她家的哥兒看相的,因少爺跟了老爺出去了,尚書夫人又問起你和哥兒姐兒,一時便說要見見。”秋水見貴姐和龍鳳胎打扮的鮮亮,便笑道:“尚書夫人若見了哥兒姐兒這樣的,必定愛的。”

  待貴姐帶了龍鳳胎到廳堂前時,卻聽得裡面一陣爽朗的笑聲,一個聲音道:“賀年這小子,小時候就是一個了得的,如今放著京城裡這許多美人兒不娶,卻跑到鄉下娶了一個,度著這少奶奶必是一個不凡的,才能叫賀年看上。我今兒定要瞧瞧才回去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8:41

第十一話   腹黑兩父女

  “你要瞧了,可要給賞面錢,我們家的媳婦年輕,臉皮薄,不經瞧的。”賀老太太帶著笑道:“瞧完只准說好聽的話,不好聽的要爛回肚子裡去。”

  “喲,我還沒瞧呢,老太太就先給我擱話了。”尚書夫人一笑道:“看來今兒我不給賞面錢是不行了!”

  尚書夫人的侄女陳吉當年也愛慕賀年,托了尚書夫人來暗示過,賀家卻毫無動靜。陳吉死心眼,待到如今年方十八還沒出嫁,只說要親眼見著賀年真個攜了新夫人進京方才死心。誰知這回聽得賀年真個攜妻帶子的回京,受不住打擊病倒了。

         陳吉的母親陳夫人在府裡愁的不行,只得好語撫慰陳吉道:“女兒呀女兒,人家賀年不娶都娶了,兒女都有了,你再想不開也沒用呀!趁著如今還有兩家府裡托了媒婆來提親,還是快些選一家應承罷了!再要耽擱下去,可就是明日黃花,想挑也沒得挑了。”

  “娘,我不親眼見見賀年娶的是什麼人,就死也不甘心。憑什麼她一個鄉下丫頭就可以嫁給賀年,咱們這樣的家世,賀年就是瞧不上呢?再要說相貌,打小起,你們都誇我長得好,我每每照鏡,也自認為能見人,怎麼賀年就不正眼瞧我了?

         那回他出京,我厚著臉皮守在路口,見得他出來,攔了馬車跟他說會等他回來。他雖一聲不出放了簾子就走,我還以為他感動了。後來聽得他在鄉下娶親,是怎麼也不敢相信的。他們賀家是什麼人家,賀年是什麼人,怎麼巴巴跑鄉下去娶親?”陳吉一邊說一邊哭了,哽咽道:“我只不信賀年會這麼狠心,虧我苦苦等他幾年,等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女兒,你這是單相思!”陳夫人歎氣了,因京城裡為了賀年單相思的並不止自己女兒一個,太太們聚一處還會說一說,倒沒什麼抹不開的,這會勸陳吉道:“娘先前就勸過你,趁早些挑一門好親事,別再幻想著賀年,你偏不聽,偏要等他回來。如果他可是回來了,卻有了妻子,還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你再如何,也得打滅了這門心思。”

  陳夫人苦惱呀,本來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知女兒鬼迷心竅,要死不活的,非賀年不嫁,苦苦堅持這幾年,如今賀年回來了,她一聽賀年真個娶妻生子,並不是人家誆她的,氣急攻心就一頭病倒在床,若是不好生解開這個心結,只怕還要遭罪。

  陳吉見得陳夫人皺眉歎氣,不由淚落如雨,“娘,你就當沒生我這個女兒,隨我去罷!”

  異日,陳夫人找到尚書夫人,姑嫂兩個商量了一回,決定先上賀府裡去會會貴姐,若貴姐真是個普通的鄉下丫頭,陳吉或還有希望。這一天,趁著日色好,尚書夫人藉口要請賀年幫孫子陶靈傑看一下面相,便領了陳夫人和陶靈傑往賀府裡來了。

  尚書夫人和陳夫人的心思,賀老太太如何不知道?這會聽得尚書夫人的話,再一見陳夫人那閃爍的眼神,已是心知肚明,這是準備挑剔貴姐來啦!且看貴姐如何應付罷!叫賀年看上的女人,料不會一點應付人的伎倆也不會才是。

  待貴姐領了龍鳳胎進來行過禮,尚書夫人不由“喲“一聲道:“好一對娃兒!”一時忙著令丫頭拿賞面禮給小橄欖和賀圓,卻不著痕跡的把貴姐掠在一邊。

  賀老太太見貴姐被冷淡,神色卻如常,倒暗暗點頭,一時笑道:“年哥媳婦過我這邊來,我這背正有些酸痛,快過來捶捶!”

  到了別人的府裡,便是客人,哪有客人冷落主人孫媳婦的?貴姐見尚書夫人和陳夫人神色有異,不露聲色的走到賀老太太身邊,侍立著輕輕幫她捶背。

  陳夫人說著話,見貴姐幫賀老太太捶背的手勢不輕不重,一時抬眼問她道:“看著年少奶奶這般懂得服侍人,想必先前在鄉下就是常常幫人捶背的罷?這可好了,丫頭也不用請了,自己一手就能包辦呢!”

  “服侍長輩之事,怎能假手丫頭,自然是小一輩的包辦了!”貴姐見陳夫人懷有敵意,不鹹不淡道:“先前在鄉下,倒常常給我阿嬤捶背,她老人家時時贊我有孝心。如今來了京裡,能給老太太捶背,正是我的福份呢!”

  陳夫人見貴姐回話滴水不漏,冷不妨又道:“年少奶奶能嫁入賀家,自然是不凡的,卻不知有何才藝?可否展示一二?”

  卻說尚書夫人的小孫兒陶靈傑,今年五歲,正是最調皮的年紀,這會見得龍鳳胎長的一模一樣,早跑過來歪著頭細瞧,一伸手就去揉賀圓的頭,還嘻嘻笑道:“像個人參娃娃!”

  賀圓避不及陶靈傑的手,硬著頭皮頂了他一揉,仰了小臉也笑嘻嘻道:“你像個蘿蔔娃娃!”

  眾人一看賀圓粉妝玉雪,陶靈傑白白胖胖,一時都笑了起來,“兩個娃兒說話倒有趣!”

  陶靈傑見賀圓可愛,揉完頭又要去掐臉蛋,賀圓一偏臉避開了,還沒說什麼,小橄欖已是橫過來插在他們中間,對著陶靈傑揮舞小拳頭道:“別欺負我妹妹!”

  “就欺負她怎麼啦?”陶靈傑在府裡是小霸王,沒人敢逆他的意思,他要掐小丫頭的臉,府裡的小丫頭哪個不是乖乖就範?現下見著賀圓笑嘻嘻的極是逗趣,本不是有心掐她,卻是覺得她好玩,這才伸手的。不想被小橄欖一喝,霸王脾氣卻來了,這下非要掐賀圓不可了。

  哇,大人就欺負我娘,你這個小孩就想欺負我?賀圓早見到尚書夫人和陳夫人對貴姐的為難,正心中有氣呢,這會兒見陶靈傑推開小橄欖,繞了過來要掐自己的臉蛋,一等他挨近自己,手指還沒掐到自己臉上,猛的一屁股坐在地下“哇哇”大哭起來道:“推人啦,推人啦!”

  “怎麼啦?”幾個大人眼見著陶靈傑一伸手過去,賀圓就坐倒在地下,還真以為賀圓是被他推倒在地下的,都急急過來扶。尚書夫人是知道陶靈傑的脾氣的,這會也以為是陶靈傑推了賀圓,不由小聲喝斥道:“怎麼推妹妹了?”

  “我沒有!”陶靈傑委屈極了,分辯道:“她自己坐到地下的!”

  “嗚嗚……”賀圓捂了臉假哭,“我屁股好痛!”

  貴姐已是忙著過來抱起賀圓,拿手輕撫她的小屁股,小聲哄道:“小圓球別哭呀,哪裡痛了?指給娘看看!”

  賀圓雙手摟在貴姐脖子上,把頭枕在她肩膀上“嗚嗚”了幾聲卻不說話。

  賀老太太見自己心愛的龍鳳胎曾孫女被陶靈傑推倒了,這會極是不快,“咳”一聲道:“年哥媳婦快抱了姐兒回房去瞧瞧,看看可真個傷著了。還得好生哄一回,若是嚇著也不好的。”

  “上回我家賀敏被一隻大黃狗嚇得坐倒在地下,也哭了好幾晚,後來還是上廟裡請了護身符才定下驚來。”李繕在旁邊插話,笑道:“圓姐兒還小,這麼一推,還真怕是嚇著了。”

  尚書夫人和陳夫人本來存了心要為難貴姐,這會見陶靈傑推倒賀圓,賀圓又嗚嗚直哭,像是嚇著了,也自覺理虧,一時只顧小聲喝斥陶靈傑,又代陶靈傑賠不是道:“都怪我們平日縱容的太過,才會這麼霸道。要真個嚇著了姐兒,回去定好好的教訓他的。”又吩咐丫頭道:“快些回府去,著人找了上重播著的八寶珍珠定驚散送過來給姐兒定驚。”

  “定驚散府裡也有,倒不用忙了!”賀老太太見尚書夫人和陳夫人著忙,臉上倒不好帶出顏色來,只道:“小孩子難免摔個跤兒,過半天就忘了,不礙事的。”

  太祖母真腹黑,先是說怕嚇著自己了,待人家內疚起來,又說不礙事,硬是讓人家覺得她寬宏大度。賀圓嘴裡還在嗚咽著,耳朵卻悄悄豎著,見尚書夫人和陳夫人忘了要讓自家老娘展示才藝,這才松了一口氣。

  貴姐察看了一下賀圓,見她並沒有什麼異樣,知道沒有摔傷,倒放下心來。一時向廳裡各人告個罪,一手抱了賀圓,一手牽了小橄欖就要出廳。

  卻說陶靈傑被賀圓冤枉了,這會見話還沒說清楚,大人就要把賀圓抱走了,一時氣的紅漲了臉,吼道:“我沒推她!”

  啊啊,小朋友,這回故意冤枉你了!不過你這小霸王性子,也該吃點虧長長記性,下回才不敢隨意動手動腳的。賀圓從貴姐肩膀上稍稍抬頭,卻見陶靈傑扁著嘴委屈的想哭,又有點愕然,自己冤枉一個小孩子,是不是太過份了?可是尚書夫人和陳夫人不是吃素的,要是知道陶靈傑沒推自己,指不定有多少話要說呢!對不住啦,陶靈傑!

  至晚,賀年回到家,聽得賀圓被陶靈傑推倒在地,一時摟了過去,看看沒有外人,悄悄道:“小圓球,下回再有人想欺負你,他還沒推你,你就要開始哭,讓大人注意到。等人推倒了才哭,那已是吃虧了,知道嗎?”說著又不放心,自語道:“得請個武師在家教教你們一些防身術才行。我賀年的兒子和女兒,只有欺負人的份,怎麼能讓人欺負了去?”

  賀圓星星眼看賀年,老爹老爹,咱們不愧是父女,這就想到一起去了!那些想欺負我的人,只怕是自找苦吃了,先為他們默佑一下好了!



第十二話   一顆美人痣

  小子,你怎麼又來了?賀圓一大早到了賀老太太廳裡,一眼見到陶靈傑,有點驚奇,昨天才來過,怎麼今天又來了?卻聽尚書夫人正在跟賀老太太道:“昨兒回去一晚沒安心,今兒一早想令人來打聽姐兒可好些,想一想還是親自來罷了!可幸姐兒生龍活虎的,這便好了。

         聽得我要來,傑哥兒便纏著還帶他來,說他有話跟姐兒說。小孩子家家的,也知道推妹妹是錯了,這是要來道歉呢!”

  道歉怎麼瞪大了牛眼?賀圓看一眼陶靈傑,一時過去給賀老太太和尚書夫人請安,還沒福下去呢,早被尚書夫人摟住了,也不等她說話,只一迭道:“一天不見,倒越法得人意兒了。”說著讓賀圓坐在旁邊,只向陶靈傑道:“你不是有話要跟妹妹說麼?”

  賀圓一抬頭,見陶靈傑狀似著急的看著自己,過一會才湊過來小心翼翼道:“妹妹,你還會不會說話?”

  呃,賀圓不由搖搖頭,這小子是怎麼啦?

  “你真不會說話了?”陶靈傑神色驚惶,比劃著小胖手說:“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待會回去,我一定找小哥哥解開咒語。”說著已是站起來,拉了尚書夫人的手道:“祖母,我們快些回去罷,只怕遲了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尚書夫人端坐著不動,拍拍陶靈傑的手道:“你這孩子,今兒是怎麼啦?”

  “嗚,妹妹不會說話了!”陶靈傑一下哭了,哽咽著把事情說了。

  原來他昨天被冤枉了,氣乎乎回去,一時找到哥哥問有什麼法子可以令人不會說話。哥哥正看書,隨口哄他說拿一個小草人,寫上那個人的名字,然後拿針給小草人縫條舌頭,念幾句咒語道:“從前有一個小孩子說謊,昨上睡覺的時候,閻王就會來撥她的舌頭。”念完再把小草人埋了,那個人就不會說話了。

         陶靈傑一時信以為真,就叫老僕幫著做了一個小草人,然後寫了賀圓的名字,找著一個小丫頭,逼著她給小草人縫上一條小布條當舌頭,再悄悄掩到園子裡,把小草人埋到土裡。誰知埋了小草人,他卻一晚沒睡好,深怕賀圓真的不會說話了,所以一大早就纏著尚書夫人帶他來瞧瞧賀圓,這會見了賀圓不說話,一下便慌了,以為真應了咒語。

  陶靈傑一講完,一屋子人全笑了,賀圓也笑的滾倒在賀老太太懷裡。

  “你會笑,那你會說話麼?”陶靈傑還是不放心,瞪著賀圓掩在嘴巴上的手看,想看看她的舌頭還在不在。

  “還我的舌頭來!”賀圓笑著站起來,伸出舌頭,作個鬼臉湊過去嚇陶靈傑道:“我不會說話了!”

  “哈哈……”大家又笑了。

  陶靈傑見賀圓好好的,咒語並沒有生效,一下松一口氣,拉了尚書夫人道:“祖母快走,哥哥騙我,我要回家跟他算帳。”

  過得一會兒,在房裡的賀年和貴姐也聽見了陶靈傑的笑話,一時都笑了。因小橄欖已送了上族學,卻選在今天要送賀圓上賀府的家塾,早上是叫賀圓過去跟賀老太太親說一聲的,這會忙叫人接了賀圓回房,收拾了一下就令奶娘和丫頭送了過去家塾。

  賀府的書塾是一個單獨的院落,座落在近園子裡的東南角,夏涼冬暖。

  上了幾天學,賀圓便發現賀府各房的姑娘們各自成為一派。大房的以大奶奶嫡出女兒賀敏和二奶奶嫡出女兒賀意為首。二房領頭的姑娘卻不是在賀老太太跟前出風頭的賀瑛和賀琪,卻是一個面生的姑娘。聽得大家稱那位姑娘為史姑娘,賀圓這才知道這位姑娘原來是二太太史夫人娘家的侄孫女史悅。三房領頭的現下看著自然是大奶奶李綣的女兒賀宜。只是賀宜才四歲,年紀小,看著最是弱勢。

  這一日因先生來的遲些,史悅的陪讀丫鬟南枝卻跟賀意的陪讀丫鬟薔薇打了起來。起因不過是薔薇經過南枝身邊時,不小心擠了她一下,南枝一伸腿就踩到薔薇腳背上,薔薇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馬上就踩了回去,因怕外面的大人聽到,兩個踩來踩去,卻不敢高聲對罵。賀意倒是喝了自己的丫鬟幾聲,史悅卻一聲不出,只冷眼看著。

  原來史夫人雖是庶出女兒,史悅卻是史府裡嫡出的孫女,爺爺又是正二品的官員,因父親放了外任,這陣子被史夫人接來府裡略住,便跟著賀瑛和賀琪一起上課。只是上得一陣子,卻發現賀敏和賀意仗著是大房嫡出的孫女,有意無意自認為她們才是賀府正經的主子姑娘,二房是庶出的,似乎連帶著她這個史夫人的侄孫女也成了庶出一樣,因此心中窩著一口氣。

         主子既然有氣,做丫頭的自然等著機會要為主子出氣,所以南枝才會借著機會踩薔薇,引了她動手,要打給賀意等人看看,二房有她們史府的人撐腰,不是好欺負的。

  賀圓年最小,這會見得丫頭打架,自然怕被波及,悄悄掩到門口,大聲嚷道:“打架啦,打死人啦!”

  幾個守在門口的大丫頭一聽打架了,都嚇得飛奔進來,卻見南枝和薔薇正好分開身子,卻還在互相瞪著,一時喝斥道:“叫你們陪著姑娘來上學堂,你們不好好服侍姑娘,卻打起來了。你們說說,有哪家的姑娘敢帶著一個愛打架的丫頭在身邊的?要是告訴了太太,一定賣了你們,再不敢留在身邊禍害姑娘的。”

  南枝和薔薇不過八歲,這會聽得大丫頭的話,都嚇得哭了,求道:“姐姐,我再不敢了,求姐姐不要告訴太太。”

  “姐姐,她們剛才不過鬧著玩的,並不是真的打架。姐姐看錯了。”史悅見大丫頭神色猶豫,也怕真告訴了大人,自己保不住自己的丫頭,這會過來道:“不過圓姐兒見她們鬧的聲響大了些,以為是打架,這才會出去大喊一聲的。你說是不是,圓姐兒?”史悅說著,眼睛轉向賀圓。

  賀圓還沒答,身邊的小丫鬟杏仁已是代著答道:“是我們姑娘看錯了!”

  杏仁是賀太太陪房的孫女,今年六歲了,是一個伶俐異常的小丫鬟,她現下充當賀圓的陪讀,除了收拾課本磨磨墨之外,有時還要幫賀圓記下先生所說的話。這會見史悅語氣不善,深怕賀圓年小會吃虧,便忙著代賀圓回答了。

  見杏仁代自己答了話,幾個大丫頭又不大想得罪史悅,賀圓只得默不作聲。好你個史悅,這是賀府,不是史府,你就囂張起來了,等著瞧,來日方長。

  因見先生來了,幾個大丫頭也不想把事情鬧開,便退了出去。

  待下了學,賀意卻悄悄過來跟賀圓道:“圓姐兒,兩個丫頭的事你別告訴大人,要是告訴了,兩個丫頭就要被賣掉。薔薇從小跟著我,要是賣了她再換一個人來,我怕會不習慣。”

  “好吧!”賀圓點點頭道:“但是我們才是賀府裡正經的主子,史悅不是咱們府的,卻來欺負咱們,這可不行!”

  賀意驚奇的看一眼賀圓,過一會悄悄笑道:“圓姐兒,我常聽大人說你爹爹小時候聰慧過人,還以為誇大呢!現下見著你也不過三歲多,可不是條理清楚,大人倒沒誇張。”

  賀圓一驚,自己可不能顯示的太早慧,要不然,還怕人疑心,一時天真的說:“意姐姐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以後離那個史悅遠點就行了!”賀意也不往心上去,只囑賀圓道:“下午還要上欣姑姑的面相課,你可得早些到,那小閣樓位子少,你要不早些,就得坐到後面去。姑姑拿個冊子給咱們看時,輪到你時都看完了。”

  賀意口中的欣姑姑,卻是大房賀潛金嫡出的小女兒賀子欣。賀子欣年方十八,卻還未婚配。因賀府姑娘們只限學看面相一項,而賀子欣於面相一術尚算有小成,便派了她于每月月底于閣樓向賀府未滿十歲的姑娘們授一個時辰的面相學。

  待下了學回到房裡,賀圓便撥拉杏仁的眉毛看,沒發現有痣隱於眉毛內,失望的說:“怎麼你一顆痣也不長?”

  “什麼一顆痣也不長?”貴姐揭了簾子進來,笑向賀圓道:“今兒都學了什麼?講給娘聽聽。”
  賀圓脆生生道:“上午學了認字和臨貼,下午跟欣姑姑學看面相,今兒學的是觀痣。姑姑說了,痣分為顯痣和隱痣,在面上的為顯痣,在身上看不見的為隱痣。還有一種痣隱於毛髮間,為吉痣。

        娘,我看看你有沒有吉痣啊!”賀圓說著湊過去撥拉貴姐的眉毛,見也沒有痣,一時又撥開貴姐的頭髮看她的耳輪,也是光潔如玉,一個黑點也沒有,不由喃喃道:“想找個有痣的,就這麼難麼?”

  貴姐一聽不由樂了,笑道:“滿府裡這麼多人,哪能沒有長痣的人,外間一個小丫頭叫九紅的,腮上可不是長了一顆痣。大家戲稱她長了一顆美人痣呢!”

  正說著,卻有丫頭揭簾子,說老太太身邊的秋水來了。

  “少奶奶,鎮南夫人和安平候夫人來了,老太太請少奶奶帶了哥兒姐兒出去見見呢!”秋水帶笑進來道:“兩位夫人都點名要見哥兒姐兒!”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9:07

第十三話   早慧小圓球

  候著秋水退出去了,春鶯忍不住道:“少奶奶,上回那個尚書夫人和陳夫人明顯就是為難少奶奶來的膈膊膇腐,蓋蒧蒱蒲這回鎮南夫人和安平侯夫人來了,也不知還會出什麼難題?若還是叫少奶奶展示才藝榓榚榖槄,褋複裹褓少奶奶何不就展示一二,也好堵住她們的嘴巴膋膃腿膂,榙榛榬樆不叫她們看輕了去。”

  “就是,就是腿膂膈膊,輑辣遷遰少奶奶做姑娘時跟著孫夫子學過琴棋書畫,這些年要帶哥兒姐兒,雖沒怎麼撥弄這些,但那回跟少爺賞月,彈了一首曲子,還唱了一首歌,聽著可沒荒廢功夫。”秋燕鼓動道:“那回唱的那歌詞調子從沒聽過的,好聽極了。少奶奶若還唱這個,保准震住人。”

  “所以說,你們兩個還不懂事呀!”貴姐搖搖頭道:“我是賀府裡正經的少奶奶,若是人家叫我展示才藝,我就忙忙的又唱又彈的,成何體統?過後人家不會贊我唱的好或是彈的好,只會說原來又會唱又會彈,怪不得相公著了迷呢!你們想想,是什麼人又會彈又會唱,還要給府裡的夫人們獻藝的?”

  “又會彈,又會唱,還要獻藝!那不是歌姬或是戲子嗎?”秋燕衝口而出,一下揚手摑了自己兩個巴掌,“該死,怎麼亂說話了?”

  春鶯張了張嘴,卻也埋怨自己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那些夫人們點著名要少奶奶展示才藝,原來安了這個心思。差點就落入她們的圈套了。我說這京城裡的夫人們怎麼就愛耍心眼。這會還要見少奶奶並哥兒姐兒,若又說三道四的,老太太又不幫腔,可不是讓人堵氣?”

  “我說還是鄉下好,關起門來我們歡歡喜喜的說話做事,也不用妨著誰來為難,日子舒舒服服的。這高門大宅的,雖是錦衣玉食,只是忒多事了。”

         秋燕服侍貴姐換了衣裳,又去給小橄欖和賀圓換了新做的衣裳,一邊嘮嘮道:“哥兒姐兒每天都要見人,這衣裳又不能老穿一樣的,只得再做幾套了。再要這樣下去,月銀卻是不夠用了。這才來半個多月,使的銀子夠咱們在鄉下花一年的了。”

  貴姐正給賀圓整理衣裳,一聽秋燕的話,手裡卻頓了一頓,之前是知道京城裡花費肯定多的,只是不知道竟然要花費到這種程度。照這個樣子的花費,只怕各房的月銀都是不夠用的,若沒有其它進項,都得填嫁妝銀子進去才不致虧空。怪不得人人都著緊秋棠和秋蘋兩個丫頭,想從她們身上套一點財路。

  賀圓聽著秋燕的話,也暗暗彈算了一下,老娘帶了來京城裡的銀子並大房拿過來積了三年的月例銀子等,本來有一大筆,只是聽說祖母先拿銀子幫老娘入了老太太絲綢莊的股份,老娘一時手快,就拿了一大半銀子先還了祖母,這會手頭的銀子並不多,極是不禁花的,只怕要發愁了。

  因怕鎮南夫人和安平侯夫人等的太久,貴姐也不好再耽擱,忙忙帶了小橄欖和賀圓出去,早有小軟轎等在門口,待攜了小橄欖和賀圓上轎,貴姐一路上囑他們道:“見了人要請安,若是讓你們誦詩,就揀新近學會的誦一兩首,知道不?”

  嗯,小孩子獻藝卻是最博大人歡心的事,若是有人又要為難老娘,這回也不能哭著說要回房,卻得想法子代老娘獻藝了。賀圓抬頭看貴姐,見她微微鎖眉,不由直起小身子,伸了小手去撫貴姐的眉毛道:“娘,你別發愁!”

  “哦,小圓球知道娘發愁了?真不愧是娘的小心肝。”貴姐不由伸出左手摟緊賀圓,笑著道:“小圓球安慰娘,娘就不發愁了,也沒什麼可發愁的。不過小事兒。”

  小橄欖也抬頭看貴姐,伸手環抱了貴姐的腰,奶聲奶氣道:“娘,你有心事嗎?告訴我,我幫娘分憂!”

  “呵呵,兩個都是娘的小乖乖!”貴姐一手摟一個,笑著道:“有了你們,娘什麼愁也不是愁了!”

  到了廳裡,見過各位夫人後,鎮南夫人和安平侯夫人一見龍鳳胎,都攜到身邊細瞧了瞧,嘖嘖稱奇道:“早些年也見過其它府裡有龍鳳胎的,只是模樣兒並不是很像,一眼就分得出男娃女娃的,你家這龍鳳胎卻像的不得了,俊俏的出奇,偏兩個還一起穿紅的,一個錯眼,還以為兩個都是女娃兒呢。”

  “我們倒也說,難得龍鳳胎有長的如此像的。料著長大些,才能一眼分出來呢!”賀老太太笑道:“好在一個上族學,一個上家塾,要不然,他兩個坐一處,還怕先生認錯人呢!”說著笑了。

  貴姐聽鎮南夫人和安平侯夫人閒話,見她們不像尚書夫人和陳夫人那般冷眼看人,倒漸漸放下心來。

  安平侯夫人因見賀圓乖巧,一時抱了坐到自己膝蓋上,又笑向貴姐道:“我最愛女孩兒的,偏生自己沒福,只生了三個男娃,侯爺也自納有幾房人,各各都有所出,誰知也全是男娃,如今看著人家的女娃就眼紅呢!”說著又向賀老太太和貴姐道:“這回實在不得已,才求上府的,還望老太太和少奶奶能答應!”

  答應什麼?貴姐不由奇怪,卻見賀老太太極是為難的道:“非是我不答應,實在是圓姐兒還小,只怕會哭鬧。”

  原來安平侯夫人想生一個女兒而不可得,卻不知打哪處聽得一個說法,說道只要領了一個跟她命格相合的龍鳳胎之一的女娃上廟裡去祈福,然後讓女娃幫著從廟裡提一對兒祈過福的鳳燈回府,意諭府裡還缺一個女娃,請菩薩送女。這般過得半年,若是命中有女兒的,便會懷上女兒。

         安平侯夫人不過二十八歲,自信還能再生育的,只是深怕生下的還是小子,這當兒聽得這種說法,知道賀府裡有龍鳳胎,便求上府來了。

  這種荒唐的說法也有人信呀?古人果然迷信的厲害!賀圓略略詫異,卻聽安平侯夫人已是笑道:“老太太放心,你瞧圓姐兒坐我膝蓋上半天不動彈,就知道她跟我有緣的,再哄幾哄,不會哭鬧的。”

  賀老太太眼見無法推託,只得道:“圓姐兒平素雖乖巧,但是一向粘著她娘,從未稍離,只怕不肯跟著去。”

  啊嗚,今兒真不該扮乖巧的,搞得現在想變臉哭起來也不方便。賀圓烏黑的眼珠滴溜溜轉,卻見貴姐欲言又止,卻想起安平侯夫人是不能得罪的,賀老太太如此說,其實是等著老娘自動開口答應這件事,好在安平侯夫人跟前賣一個人情。

        若是老娘不識趣,卻不肯答應自己跟著安平侯夫人去,只怕待安平侯夫人一走,賀老太太就要變臉。只是老娘如此疼愛自己,怎麼捨得讓自己去幫一個才見過面的夫人提什麼燈?

  “那鳳燈不過巴掌大,小小巧巧,小娃兒提著並不累。且一路坐著轎子,鋪的厚厚錦墊,我再好生護著,斷不會出個什麼事的。”安平侯夫人還在勸說,深怕貴姐不肯放人,摟緊了賀圓道:“況且姐兒這般乖巧,大人的話也聽的進去,……”

  賀圓見貴姐嘴唇微動,料著應該是要說拒絕的話,忙搶先道:“娘,我跟夫人去瞧瞧那燈,可以麼?”

  “你們看你們看,我就說圓姐兒跟我有緣,這果然。”安平侯夫人喜道:“一點不認生,還要跟我看燈去呢!圓姐兒自己願意跟了我去,老太太和少奶奶可不得再說別話了。你們放心,反正跟著我住三天,一定好好兒的送回來,保證一根頭髮也不少。”

  貴姐大急,又不能再說什麼,一時招手叫賀圓過去道:“小圓球,你真要跟了夫人去瞧燈?可不許哭鼻子哦!”

  賀圓笑嘻嘻趴到貴姐耳邊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哭的。”

  賀年四歲就會幫人看相,名滿京師。現下小圓球也這麼早慧,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貴姐悄悄籲了一口氣,小圓球一向乖巧,一有事兒就曉得向大人說,料應不會壞了安平侯夫人的事才是。

         這賀府目下雖平靜,賀老太太一伸腿,卻不知道有多少暗波洶湧,賀府的姑娘們到時怕也要受波及,若能得了安平侯夫人的青睞,小圓球以後的道路也平坦的多。貴姐度了幾度,權衡輕重,終是狠下心答應了安平侯夫人的請求。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49:37

第十四話   門庭若市了

  “夫人真把賀府裡小神算的龍鳳胎女兒給領回來了?小神算當年放著京城裡各個權貴的千金們不挑,偏跑到鄉下去娶個七品縣令的女兒,夫人們都悄悄說道小神算此舉叫人費思量的。後來又說道那七品縣令的女兒給小神算添了一對龍鳳胎,龍鳳胎非但長的跟小神算一模一樣,那聰明勁兒也不遜小神算當年。

         如今回京了,夫人們倒是到賀府裡瞧了瞧小神算挑的那位夫人,都笑說並沒有三頭六臂,也不算絕色,只笑起來眉眼彎彎,令人看著順眼而已。只是龍鳳胎卻著實令惹人愛的。都說了,倘能生這樣一對龍鳳胎,就算娶個鄉下來的姑娘,倒也算值得了。”

  “告訴不得你呢,夫人剛剛領了那圓姑娘回來,下轎時我覷了一眼,不過三歲多,真真是雪也似的小人兒,透著一股水秀不說,那點漆也似的雙眼,滿是機靈勁兒。大人說的話,全聽的明白呢!夫人說道今兒先領著住一晚,明早寅時抱了到廟裡去祈福,提了鳳燈回來,待三天后才送了她回去。”

  兩個二等丫頭竊竊私語,一時見莫媽媽出來讓準備幾桶溫牛奶,不禁問道:“夫人早起才沐浴過,這會侯爺還沒回來,莫不成還要再沐浴一次?”

  “是要給圓姑娘沐浴呢!”莫媽媽帶笑道:“圓姑娘那掐的出水的膚色兒,她不洗牛奶誰洗牛奶?”

  “寶貝,我們沐浴了!”侯夫人今天到賀府領了賀圓回來,見她不哭不鬧,極是乖巧,看著更是愛了幾分,又摟又親的說:“來,我親自幫你洗!”說著一個打橫,抱了賀圓進澡室。

  這是要給我洗澡用的?賀圓瞧著大大的浴池裡滿滿一池牛奶,有些愕然。這,這,不是太浪費了嗎?

  侯夫人用手試試牛奶的溫度,點頭道:“倒剛剛好!”說著幫賀圓脫衣裳,小心翼翼抱進浴池中,又細意問道:“燙不燙?”

  “不燙!”傳說中的牛奶澡啊,這回趕上了。賀圓泡在牛奶裡,聞得一股淡淡的牛奶腥味,潑了一點到臉上,還伸出舌頭舔了舔,笑嘻嘻說:“這牛奶怎麼沒味道?”

  “哈哈……”侯夫人見賀圓坐了浴池裡,粉嫩嫩的著實可愛,忍不住摸摸她的臉蛋笑道:“這牛奶是用來沐浴的,便沒有放糖,自然沒味道了!倒用了這牛奶做了乳酪,待會給姐兒嘗嘗可好?”說著幫著賀圓搓洗起來,洗到賀圓的腋窩時,賀圓“咯咯”笑著躲閃,侯夫人不由停一停手,一時眉眼全是笑意。

  “娘,聽說來了一個小妹妹!”澡室的門忽的被推開了,一字排開進來三個小男孩,都好奇的湊近浴池邊去觀看賀圓,哇哇叫道:“小妹妹好可愛!”

  “啊!”賀圓尖叫一聲,早扯了侯夫人手裡拿著的濕巾子往肚子上一圍。叫道:“別看我,別看我,我怕羞!”

  “哈哈……”侯夫人忍不住笑了,一邊安慰道:“別怕,別怕,你泡在牛奶裡,他們看不清楚呢!”一邊又斥幾個兒子道:“快出去,看嚇著妹妹了!”

  待三個男孩子出去後,莫媽媽一時進來幫著賀圓穿衣裳,一邊笑道:“那回跟了夫人到長公主府上觀禮,見得她的小女兒一面,如今乍一看,姐兒倒有些像長公主那小女兒!”

  “噓,這話可不能在別人跟前提!”侯夫人看一眼莫媽媽,小聲道:“長公主為這個事傷懷到如今,好容易平靜些,再聽得一言半語的,可不得了。”

  莫媽媽一時禁了聲,不敢再說。

  因賀圓乖巧,第二日幫侯夫人順順利利提了鳳燈回府,侯府人人稱讚,及至第三日,侯夫人又親自整理了好多吃的和玩的物事塞在馬車上,這才親自抱了賀圓上馬車,送了回賀府。

  到了賀府,侯夫人倒鄭重跟賀老太太和貴姐道:“不過三歲多的人兒,卻事事聽得懂,再到哪兒找一個如此聰明的?不過相處三天,我們府裡那些人都不捨得讓她回來,我家侯爺直接就把她當我家的女兒了。”說著頓一頓,“只是在廟裡碰著長公主,卻被長公主看上了……”

  “長公主想認小圓球為乾女兒?”賀年乍聽得這話,倒嚇了一跳,“不過到安平侯府裡去住了三天,怎麼扯上長公主了?”

  “侯夫人領了小圓球到子母廟裡祈福,恰巧碰到長公主也在那兒,小圓球極乖巧,向長公主請了安。後來長公主便說要認小圓球為乾女兒,現下先行托了侯爺夫人來說一聲。”貴姐揉揉眉心,不知道這事是好是壞,半晌道:“聽得長公主生了三個兒子後,卻育有一個女兒,那小女兒不足一歲就夭折了。

         長公主為此傷懷了好長時間,這些日子卻是到子母廟為那小女兒做法事的。據見過長公主那小女兒的婆子說,小圓球樣子有些像長公主那小女兒的。”

  隔得幾日,貴姐的門前忽然熱鬧起來,幾房妯娌輪著來閒話逗趣。春鶯悄悄道:“聽得長公主要認咱們圓姐兒為乾女兒,這些人一下就換了一張臉,馬上喊的親熱。先頭都縱容那些下人說咱們少奶奶是鄉下姑娘,不屑與咱們少奶奶打交道呢!”

  京城裡貴婦自有一個一個的小圈子,老娘初來乍到,根基薄弱,想融入這些圈子中當然難了。這府裡的奶奶們都是眼高於頂的,自然看不上老娘這個七品縣令的女兒,這倒不奇怪。好在老娘也淡定,並不上趕著去巴結她們。

         現在好了,她們趕著來巴結老娘了,相信老娘很快就會融入京城裡貴婦的圈子。賀圓見得貴姐門庭若市,暗暗為她高興,一轉頭見李繕來了,忙上去喊伯娘。

  “喲,圓姐兒呀,小嘴巴越來越甜了!”李繕笑眯眯抱起賀圓,逗著說了幾句話,這才放下去跟貴姐道:“梅夫人嫁女,剛發了貼子來給我們,我們一起去觀禮罷!”

  “正想問問大嫂,過去觀禮卻要備多少禮金合適呢?”貴姐這陣子收了好多請貼,這會兒忙請了李繕進去細問。

  待送走李繕,賀圓卻聽得貴姐悄聲同春鶯道:“這回卻是借了小圓球的運道,引的大家紛紛往我門上跑。她們想著長公主擇了好日子就要認小圓球為乾女兒的,我們也跟皇親國戚沾上邊了,深怕跑的慢了些,我們不待見她們,這幾日全上趕著來,倒叫我應付不及。”

         說著卻歎了一口氣,自語道:“接了好幾張喜貼,不管去不去,這禮金卻是不能少的。如今再添這些花費,卻去哪兒找銀子?

  賀年雖已在欽天監掛了一個閒職,但俸祿微薄,自然指靠不上。自己靠著月例銀子花費,省省本來夠了,可是這些日子要見客,新做了幾套衣裳,人來客往的,也添了屏風等物,銀子看著流水價使出去,手頭漸緊,卻是沒奈何。跟方文鳳和孫小思合股的胭脂鋪子,雖每個月也有賺錢,方文鳳也悄悄使人送了銀子過府,現下的形勢,卻是杯水車薪了。

  貴姐這裡正彈算,秋燕來道:“少奶奶,唐奶奶來了!”

  “哪個唐奶奶?”貴姐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唐府裡二奶奶!會醫術那位。”

  “呀,是小思,快請進來!”貴姐忙站起來迎出去,孫小思這可是第一次來府裡找自己,可能有什麼事也未定呢!

  “小思!”還沒到院子裡,已見著孫小思下了軟轎,貴姐喊她的閨名,笑著拉住道:“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不用守著易哥了。”

  孫小思臉上一紅,嗔道:“好容易才見著你,你這就取笑起我來了。”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快進去再說。”貴姐迎了孫小思進房,悄悄問道:“可是有了什麼事故?”

  孫小思點點頭道:“相公到西山書院求學去了,我倒得了空兒。這幾日都到街市上轉了轉,卻見有一家醫館生意極好的,進去的卻不是病人,深覺奇怪。後來進去瞧了瞧,卻原來那醫館卻不是幫人瞧病的,是幫人減腰身的。”

  “醫館幫人減腰身,如何減法?”貴姐讓丫頭上了茶,待孫小思呷了一口氣,這才問道:“莫不成是針灸減肥?”

  “正是針灸減肥!”孫小思端了茶,半天才喝一口,抬頭道:“我也會針灸,只是沒想到這個法子也能減肥而已!現下咱們胭脂鋪裡只招待女眷,多數是貴婦人,這些人生育過,腰身略粗,只是苦無方法減去腰上那多出來的肉。若是咱們掛出牌子,買胭脂者,可入內針灸減腰身,你說,會不會引的那些人都來買胭脂?”

  貴姐聽得孫小思說完,眼睛一亮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只是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胭脂鋪呀!”
  “無妨的,我有一個小丫頭,一直跟在身邊,這針灸之術,她學的不比我差,若是我不在胭脂鋪裡,就叫她代我幫人針灸便是。頂好再給她招一個會醫術的相公,兩個鎮守在鋪子裡,不信那些人不趨之若鶩。”

  兩個人商量了一會,都覺得這個法子可以試試。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0:02

第十五話   豌豆小公主

  過得幾天蜰蜚蜴蝂,廘廖廔廙長公主發動欽天監的頭兒,就是賀老太爺愨慒慟慷,種稯窨窩讓他擇了吉日以備賀圓過府拜乾娘。一得了准訊,賀府諸人自是歡聲笑語綱緁綸綢,慟慷慥戧仿似各人全成了皇親國戚一般。

  “咱們家少爺不愧是小神算呢,娶的雖是小官兒的姑娘搫摲摑摜,僬僕僎僦可是會生,頭胎就是龍鳳胎。這男娃呢翠翢耤聜,遨遮鄱鄪十足十跟少爺小時候一樣聰慧。這女娃呢,也不用多提,單說這得了安平侯夫人和長公主的青睞,就知道有多得人意兒。”

  “聽說安平侯夫人也有意認圓姐兒為乾女兒的,被長公主搶了一個先,爭不過長公主還要幫著跑腿來說道,可憐哪!”

  賀府的丫頭悄悄討論著,與有榮焉!

  吉日這天,公主府一大早就派了馬車來接賀圓和貴姐並賀年。一上了馬車,貴姐抱了賀圓坐在膝蓋上囑了許多話,見她年紀雖小,事事聽得懂,告訴她的話也能複述一遍,母女溝通良好,不由松下一口氣,摸摸賀圓的頭,狠親一口,自語道:“有個聰明的女兒真是省心啊!”

  “有個聰明的爹爹,自然就有聰明的女兒!”賀年在旁邊似笑非笑的道:“還有一個該親的人你忘了親!”

  貴姐顧著叮囑賀圓,沒聽清楚賀年的話,一抬頭問道:“你說什麼?”

  “爹爹讓你親他一口。娘,你親吧!我幫你們把風!”賀圓說著撩車簾假裝看一下外面,樣子一派天真,待回過頭時,卻見老爹老娘一下都紅了臉,不由暗笑的內傷,叫你們老以為我還小聽不懂這些話,見天在我跟前打情罵俏。這下看你們怎麼收場?

  賀年見貴姐瞪他,一副你怎麼在孩子跟前亂說話的眼神,忙作出一副雲淡風輕謫仙樣,意示自己什麼也沒說。

  貴姐又瞪一眼賀年,轉頭看看賀圓,困惑的說:“有一個聰明的女兒,也不盡是好處,還附帶了壞處。以後說話做事,都得收斂些。”正說著,轎子一顫,停了下來,卻是到了公主府門口了。早有許多婆子和媳婦迎了出來。

  貴姐抱了賀圓下馬車,待要說話,一張嘴卻“哇”的一聲嘔了一口酸水出來。賀年和賀圓齊聲問道:“怎麼啦?”

  貴姐從懷裡摸出手帕子擦嘴角,一時怔怔說:“向來坐轎都好端端的,莫不成今兒暈轎了?”

  “賀少奶奶這是腸胃兒弱,顛著了。”幾個婆子忙上來笑道:“快些進府,正好叫府裡的醫正來請脈。咱們府裡的醫正啊,父親和叔爺可全是宮裡的御醫,醫術好著呢!沒事兒請個平安脈也成的。”

  賀年看看貴姐的臉色,不待眾婆子上來攙扶,忽的伸一隻手過去握了她的手腕把脈,半晌,眼底全是喜意,轉把脈為握住手,低低道:“待會請醫正為你再把脈確定一下。”一時見眾婆子要扶貴姐上軟轎,又囑道:“我娘子有些不適,請緩行!”自己卻抱了賀圓上了另一抬軟轎。

  貴姐上了軟轎,待坐穩了,自己驚疑不定,扳著手指掐算了一下日期,又看看跟在後邊的賀年,半張了嘴道:“沒想到……”後面的話卻止了回去。

  “娘怎麼啦?”賀圓坐在賀年懷裡,見貴姐回頭看他們,嘴角卻全是笑,不由奇怪,腸胃不適還高興個什麼勁呀?正待再問,電光石火間,卻馬上明白了,啊,老娘有喜了!卻聽賀年掩不住喜意道:“小圓球,你娘要給咱們添一個小弟弟了!”

  “要添小弟弟了?哇,好高興啊!”賀圓這會也忍不住雀躍,自己和小哥哥都三歲多了,老娘再不懷上,只怕閒言閒語多呢,這會好了,自己當了長公主的乾女兒,也沒人敢來為難老娘,正好安心養胎。

  待進了廳堂,公主迎了出來,一把摟過賀圓就親,笑道:“可來了!”見貴姐和賀年行禮,卻讓人扶了,一壁笑道:“圓姐兒以後就是我女兒了,賀少奶奶就是我妹妹,不用多禮。”

  公主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年紀,長眉風眼,身段窈窕,雖略有病容,這會兒笑起來卻極是爽朗。貴姐早先也聽過公主因為小女兒夭折,病了好長時間,這陣子才好些。如今要認賀圓為乾女兒,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眉梢眼底倒有了一股喜氣。見公主摟著賀圓不肯放手,真情流露,貴姐倒放下心來。先還擔心著皇家的人鐵石心腸,對親情不甚介意,如今看來,皇家的人也有柔情的一面。

  待坐定,自有宮裡出來的禮儀女官主持拜乾娘的儀式,賀圓只遵著大人的吩咐跪下對公主磕頭,口稱“乾娘”,早被公主摟了起來,抱到膝蓋上,一時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小女兒,紅了眼睛道:“乖女兒!”一邊又令人打賞。

  公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賀圓覺得很好聞,俯在她脖頸處嗅了嗅,脫口道:“乾娘,你身上很香!”

  “呵呵,我這用著可是宮裡御賜的白玉膏,香氣極淡的。”公主眼睛雖還紅著,語氣卻極歡快,笑道:“待會送你娘幾盒好了!”貴姐聽著,忙先行道謝了。

  見儀式行完了,卻有婆子上去對公主耳語幾句,公主馬上道:“鄭少奶奶不適為何不早說,快些請了醫正出來把脈。這當兒也不用避忌了,就在廳裡把脈看看罷!”

  賀年和貴姐忙謝了。醫正已是忙忙來了,待把了脈,一時站起道:“恭喜少奶奶,這卻是喜脈!”

  “啊!”駙馬和長公主等人極是意外,一時都忙恭喜。賀年在人前雖淡然,這會也藏不住笑意,一一的道了謝。

  因才拜了乾娘,公主只說要留賀圓住幾日再送回府,貴姐見賀圓膽子偏大,並不認生,又囑了好幾句話,這才跟了賀年先行告辭。公主自是賞了許多物事和補品,又派了妥當人護送賀年和貴姐回去。

  這裡賀圓被眾星哄月似的圍繞著,公主更是叫了府裡的雜耍出來做把戲逗她玩,又忙忙令廚房做了幾式小孩愛吃的甜食出來。千哄萬哄的,一時又怕她餓著,先叫人舀了紫米肉羹來喂她。賀圓脆聲道:“乾娘,我自己會吃!”

  “喲,看燙著手,乾娘喂你也一樣的!”公主抱了賀圓側坐著,一隻手環著她,一隻手舀了肉羹喂賀圓吃,完全把她當小嬰兒看待了。一邊還笑道:“要是味兒不好,只管吐出來,咱們改吃別的。”

  “乾娘,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賀圓提醒公主,笑嘻嘻道:“我娘說了,小孩子只能疼在心上,不能疼在嘴上。”

  “瞧瞧這小嘴巴,多會吃話呀!一句話就點明公主寵著你,又點明你娘教女有方!”旁邊的嬤嬤湊趣道:“就這聰明勁兒,瞧著似是公主的親生女兒,哪裡知道是才認下的乾女兒!”

  “那天在子母廟裡一見這孩子,我就知道是上天憐憫我,知道我思女心切,給我送一個乾女兒來了。”公主聲音微微低啞,轉瞬又變喜悅,笑道:“老天既憐我,我也當惜福,自得好好的調理身子,待乾女兒長大了,要幫眼擇婿呢!”

  啊,我才三歲多啊,這就提起擇婿的字眼了,會不會提的太快了些?賀圓微微黑線,咽下嘴裡的肉羹,決定裝作聽不懂公主的話。

  待得晚間睡覺時,情況極是誇張,一張極大的雕花床,旁邊服侍守夜的婆子和丫頭多達十二人。公主還要坐在床邊哄睡,一邊摸摸墊在床上的毯子,皺著眉說:“這毯子摸起來竟是不如先前柔滑了,可別硌著姐兒才是。”

  賀圓舒服的翻個身,手裡摸了摸身下的毯子,感覺柔滑的不像話,這會一聽公主的話,不由“咕”的一笑道:“乾娘,我又不是豌豆公主,怎麼會硌著?”

  “哪位豌豆公主?”公主笑道:“可沒聽過這個封號。”

  “是我娘講的一個故事。”賀圓奶聲奶聲把豌豆公主睡在七床被子上,還能被放在床上的一顆豌豆硌得睡不著的故事粗略講了。

  “呵呵,你就是我的豌豆小公主!”公主聽完故事笑了,抬頭跟一位貼身嬤嬤道:“鄭少奶奶實在是一個妙人,度著有這樣的娘,才能養出這樣的女兒,倒不是小神算一個人的功勞。今兒見著小神算著緊鄭少奶奶那個勁頭,卻是真正恩愛。”

  “公主,賀少奶奶進得府來,從從容容的,進退有度,看著不像是久居鄉下的,倒像是公主正經的親戚一樣。”嬤嬤知道公主極滿意貴姐和賀年,這會又把賀圓疼的入心入肺,便著實誇了貴姐好一通。

  賀圓聽著公主和嬤嬤閒話,這會也倦了,合上眼沒多久就睡著了。公主回過頭來見賀圓睡的安隱,不由笑了,小聲道:“這孩子氣血兒足,極易入睡。這樣的孩子易帶,又逗的人開心,叫人不疼也難。”一邊讓丫頭們好生守著,領了嬤嬤便回房了。

  嬤嬤見公主今兒氣色好,悄悄問道:“可要宣駙馬進房?”

  公主臉上微不可察的起了一絲紅雲,點點頭道:“宣罷!”見嬤嬤含笑要出去,又叫住道:“你告訴駙馬,老夫老妻了,以後想進房就進房,不用等宣了才進。”

  “這,怕不合規矩吧?”嬤嬤低聲道:“就怕禮儀官上書說駙馬不顧君臣之禮,私自出入公主閨房。”

  “駙馬本來有大好前途,因我下嫁於他,他便要避諱,只能掛個閒職,這本已是委屈了他。如今這夫妻閨房之樂,他也得我宣了才敢進,這麼多年下來,只怕他心中有怨。”公主今兒心眼清亮,緩緩道:“我既下嫁於他,便是他莫家的人,將來也是要入莫家祠堂的,這個家,還得他來作主。

        這些規矩之事,自要尋了機會稟了皇兄,可廢即廢,不能廢的,也讓禮儀官睜一眼閉一眼,不得與我較真兒。”

  “禮儀官自己未必事事就遵著禮儀罷!”嬤嬤悄悄笑道:“我著人先尋了禮儀官的錯處,將來他要敢亂說話,也叫人展了他的錯處出來堵住他的嘴。”

  “沒錯處麼,就給他製造一些!”公主展顏一笑,媚意橫生,揮手道:“好了,你且下去罷!”
  駙馬莫進言得了嬤嬤的話,在宮女的引領下進了公主的房,待得眾宮女退下後,他默默的看了公主好一會才道:“嬤嬤說我以後想進房便可進房?”

  “嗯!”公主歪在大迎枕上,仰頭笑道:“我是你的妻,你要進房自是隨時可以進。”

  駙馬一笑,俯身過去悄道:“既這樣,你起來服侍我脫衣!”

  公主緩緩起身,先脫了自己的外衣,露出雪白的膀子,伸手去給駙馬解衣,一邊笑道:“今晚許你為所欲為。”

  “我自當努力,若能再生一個女兒便好。”駙馬見公主的手放在自己衣帶上,解半天卻解不開,哪裡等得,早自己一把扯開外衣,摟了公主在懷裡,顫得幾顫道:“三個月了,你這才宣我進來!”語氣幽怨無比。

  公主這會被抱在懷裡細意憐愛,身子早軟成一灘,調兒也軟軟的,帶著鼻音道:“我一輩子不宣你,難不成你一輩子不進來?”

  “你是不知道,我多少次要進來,都被嬤嬤們攔下了,說你沒有宣不能進。”駙馬歎口氣,“咱們成親也快八年了,每回進房,都像是嬤嬤的恩典一樣,……”

  公主咬住駙馬的耳垂,見他耳根也紅了起來,呼呼喘著粗氣,卻把嘴巴滑到他耳邊道:“趕明兒,我把嬤嬤們全調走,不讓她們指手劃腳了,你以後天天兒進來。”

  駙馬喜出望外,攔腰抱了公主,讓她騎坐在自己身上,含糊道:“咱們趕緊生一個像乾女兒那般機靈的女娃吧!”

  “嗯!”公主的聲音嬌媚無比,雙手如蛇一樣纏上駙馬,身子微微仰後,圓臀向下一壓,低聲道:“要生一對像圓姐兒那樣得人意的豌豆小公主。”



第十六話   逗趣圓姐兒

  公主認了乾女兒,自有許多來恭喜的人。第二日一早,好幾位誥命夫人就來了,鎮南夫人尚書夫人也早早到了,自有賀禮送上,又另送了賀圓見面禮,“嘖嘖”讚歎道:“咱們一見著賀家姐兒就說長的得人意兒,跟她小哥哥一對兒站著,可不正是觀音座前那金童玉女,那頭才贊完,公主這頭就認了幹女兒,可是手快。”

  公主今兒容光煥發,聽得大家誇獎賀圓,自是笑吟吟的,似乎賀圓是她親生女兒一般,先是細細數說賀圓自昨日到了府裡後種種的乖巧處,又道:“我喂她吃紫米羹,因那東西雖有益,味兒卻一般,怕她小孩子不愛吃,便告訴她嘗一嘗,若是不愛那味兒了,只管吐出來,另吃別的好了。你們道她怎麼說?小小孩子倒告訴我,寵娃兒不能寵在嘴巴上,要寵在心裡就好了。”

  “再說昨兒晚上,睡覺時非但不用大人哄,反講了一個豌豆公主的故事給我們聽呢!這個年紀的小娃兒,有好些說話還不清楚,莫說要講故事了。

         我今兒起來忙忙去瞧她,卻見她躺在床上不動,以為還睡呢,後來坐往床邊去細瞧,眼皮兒一跳一跳的,才知道在裝睡。抱了起來問她怎麼裝睡,她說見天色尚早,怕吵醒大人,就想著再睡一會兒。這般乖巧,都叫我心疼了!……”

  哇呀,公主,咱們實話實說就行了,不用誇大了來說。賀圓聽得公主猛誇自己,差點以為她說的是另一個小孩。

  正說著,安平侯夫人帶了小兒子宋少陽來了。賀圓之前在安平侯府裡住過三天,這會兒見著安平侯夫人來了,忙乖巧的過去問安,又忙著叫了宋少陽一聲哥哥好。宋少陽今年六歲,上回在府裡見著賀圓,就極喜歡她,妹妹長妹妹短的,這會見了賀圓,早拉住問道:“妹妹什麼時候再到我們府裡去?家都想你呢,那天還留了乳酪給你,都忘了讓你拿回去吃。”

  “怎麼,還想拐我閨女到你們府裡去呀?”公主見宋少陽對賀圓示好,不由笑眯眯道:“我倒是聽說了,姐兒到你們府上那天,你娘給她洗牛奶澡,你們兄弟幾個一氣兒沖了進去,好在姐兒機警,拿毛巾圍在肚子上,才沒給你們瞧著了。這會還讓她往你們府裡去,我可不放心。”

  幾位夫人不由笑了,都湊趣說了幾句。一時卻又說起翰林陳大人新娶的一位寵妾,也學人洗牛奶澡,又往牛奶裡撒新鮮花瓣,泡了半天出來,自以為又香又鮮又滑又嫩了,必定把翰林大人迷的半死,誰知衣裳還沒穿上,身上就起了一塊一塊紅色的斑塊。陳夫人聽得消息,只作不知,令家下眾人也莫說,待得陳大人一進寵妾的房,卻被嚇了一個半死。大家說著大笑不止。

  賀圓聽了一會,才知道她們說的陳夫人,卻是上回同尚書夫人到賀府裡想為難自己老娘的那位陳夫人。

  鎮南夫人聽得大家的話,卻笑道:“這牛奶有一股騷味,先前大家聞也不聞它的。自打先皇娶了異域一位娘娘後,那位娘娘膚色兒好,先皇極是寵愛,大家悄悄打聽著,說這位娘娘愛喝這個牛奶,還愛用這個牛奶洗澡。

         風聲一傳開來,不單宮裡各人尋了牛奶洗澡,就連這各府裡的夫人並姑娘們,也尋了牛奶去泡了一個新鮮。都說泡了牛奶,確是嫩滑了好些。只是牛奶雖好,有些人卻用不得,一用就起紅塊的。也有一些人喝不得,一喝就拉肚子。更聽說牛奶混了其它東西一起用或是一起吃,多有出事的。陳大人這位寵妾不知道厲害,洗洗就罷了,居然還撒了花瓣,這下可吃個教訓了。”

  呵呵,女人湊在一處就是多八卦。賀圓豎起耳朵聽的津津有味。

  一時丫頭別換上茶果,又分了糖給宋少陽和賀圓吃。安平侯夫人見賀圓接了糖,乖巧的叫丫頭姐姐,不由笑道:“賀少奶奶真個是教女有方的,姐兒這才三歲多,愣是教的這麼懂事兒。丫頭給個糖也姐姐長姐姐短的道謝。叫人不服不行的。先頭還奇怪小神算怎麼巴巴跑鄉下去娶親,待見了姐兒這樣的,我卻是明白了,娶妻娶賢,這句話實實有道理。”

  正說著,將軍夫人尚婕也帶了年方六歲的小兒子蔣華蓋來了,一見賀圓,撫著胸口作沉痛狀道:“早聽說賀家一對龍鳳胎人見人愛,只我們剛好到城外去略住幾日,正思著回來定要上賀家去瞧瞧這對龍鳳胎的,沒想到昨兒一回府,就說道公主已是認了龍鳳胎為乾女兒,我只跺腳說定是長的好,公主才會這麼忙忙就定下了。

         這下一見,可不是讓人看了心裡癢癢麼?就想抱一抱摸一摸方罷呢!見面禮先送上,只一條,得給我抱一抱,沾沾喜氣!”尚婕本是皇后的堂妹,跟公主素有交情,兩個人玩笑慣了的,這會兒說著,已是伸手抱過賀圓,哈哈笑道:“閨女就是閨女,抱著軟綿綿的,讓人不捨得放手呢!”

  “你可仔細著,莫摔了我女兒!”公主見尚婕打橫抱了賀圓,還沒坐下,就又親又摸的,不由笑道:“也不知道你嘴巴幹不乾淨,這就亂親了!”

  “不過親一口,你就心疼了!”尚婕忙坐下,把賀圓放在膝蓋上,細瞧了一下,一時開玩笑道:“公主,咱們不如親上加親,就把你這乾女兒許給我們家蓋哥兒如何?”

  “我才認下的乾女兒,你就想來挖牆腳,沒門!”公主素知尚婕是開得玩笑的,這會兒也不過逗自己開心一下,不由笑道:“怪不得你忙忙帶了蓋哥兒趕來呢,原來是相親來了!”

  蔣家先人多是武將,從戰場裡拼過生死回來的,領的都是戰功,女人在他們眼裡不過傳祖接代的工具,且蔣家男人全醉心武學,對女色毫無興趣,極少納妾的。

         到了蔣鎮這一代,娶了現下的夫人尚婕,一氣兒生下五個兒子,卻也沒有納妾的心思,只納悶的說:“生了五個,怎麼沒一個女兒?”為著這句話,尚婕跑到子母廟裡祈了幾天福,只許願說生一個女兒,自當到廟裡金豬還願,誰料第二年又生下一個兒子來,就是如今的蔣華蓋。

         先頭公主產下小女兒時,尚婕也曾經開過玩笑說道將來要求了公主小女子為媳婦,及至公主小女兒夭折,她也來府安慰了好些時候。如今見公主認了乾女兒,眉眼全是喜氣,知道她心結已解,這才敢開起玩笑來。

  卻說賀圓聽得尚婕的話,一時滿頭黑線,才轉頭,卻見蔣華蓋歪著頭瞧自己,眉頭打結道:“她肉乎乎的,長大了會不會像玉嬤嬤一樣?如果像玉嬤嬤,可不可以不要?”

  蔣華蓋嘴裡的玉嬤嬤是尚婕的陪嫁嬤嬤,長的圓圓胖胖一團喜氣。有見過尚婕這個陪嫁嬤嬤的尚書夫人一聽就先笑了出來,其它夫人聽完玉嬤嬤是何許人後,不由也笑了。

  “喲,我還沒應承,蓋哥兒就先挑剔起來了。”公主見蔣華蓋嚴肅的瞧著賀圓,不由笑了道:“嘴裡說不要,怎麼還猛瞧我家姐兒,可不要瞧成鬥雞眼!”

  我這是嬰兒肥,說什麼肉乎乎,你哪什麼眼神兒?賀圓一聽蔣華蓋的話,早已不滿,這會見他烏溜溜的眼睛瞪著自己,不由瞪了回去,嘴裡卻奶聲奶氣問公主道:“乾娘,他這張臉板得平平的,長大會不會像甯嬤嬤?”

  賀圓的話一出,公主嘴裡一口茶全噴在旁邊侍立的宮女身上,幾位夫人一時也樂不可支。甯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專掌公主府裡各種禮儀,性子嚴肅,平時就愛板個臉,賀圓昨天拜乾娘時見了甯嬤嬤,就差點被她那毫無表情的臉嚇住了。

  幾位夫人這會都打趣蔣華蓋道:“說起來,你小小孩子繃張臉,可不是像甯嬤嬤?”

  蔣華蓋相貌其實有些像尚婕,看著是一個漂亮男孩,只是家裡父親和哥哥們都是武將,愛板個臉練武,他學的十足十,平素也板著張小臉煞有介事般。這會兒聽得賀圓說他像甯嬤嬤,不由黑了臉,轉過頭不理人。

  嘿嘿,欺負愛裝大人的小孩子,感覺挺爽麼!賀圓嘴角翹了起來,笑嘻嘻跟公主道:“乾娘,他長大要是長得像甯嬤嬤,我也不要!”

  “哈哈……”公主一聽樂不可支,一屋子人也全笑的東倒西歪。都撫著胸口道:“姐兒真個逗趣!”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0:27

第十七話   欺負小皇子

  “妹妹回來了,妹妹回來了!”小橄欖下了學堂,進門見到公主令人送了賀圓回來了漹滿漊滷,瑢甃甂甀一時喜翻了天道:“我真怕那個公主借了妹妹不肯還回來。”

  “呵呵,公主是認了你妹妹為義女瘖瘕瘋瘔,嫕嫳嫬嫙不是像上回安平侯夫人那樣借去住幾日。”貴姐解釋了幾句,一時令人打了水來給小橄欖和賀圓洗臉蓇蒴菿萉,嫝嫪嫥嫖又跟賀年道:“管家娘子抱著小圓球坐著一輛馬車,後邊一輛馬車放的全是公主賞賜下的各式物事僓僪僤僮,鄲酷酴酲吃的穿的用的全齊備了。

         還有好幾匹宮裡的上等紗,說是給老太太和太太們的。東西全交了老太太那兒,待老太太安置便是。賞小圓球的物事,老太太倒是令人先拿了過來,說道既是公主給小圓球的,自得好生收著。”

  小橄欖幾日不見賀圓,這會早摟住在一邊說話,悄悄道:“妹妹,娘要給我們添一個小弟弟了。”

  “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快過來吃點心!”貴姐聽得小橄欖和賀圓竊竊私語,不由笑道:“不過幾日沒見,偏有這許多話說。”

  “娘,我跟妹妹說你肚子裡有一個寶寶,以後不能猴你身上呢!”小橄欖偏偏頭,一會兒又道:“娘,那個寶寶是怎麼進去你肚子的?”

  “對呀,是怎麼進去的?”賀圓聽得小橄欖發問這些小孩子都會問的問題,為顯自己也跟小橄欖一樣好奇,作天真狀道:“進去了以後怎麼出來?”

  “咳,問你們爹爹好了!”貴姐臉一紅,借喝水不回答。

  賀年見一對好奇寶寶齊齊轉頭等他回答,也“咳”一聲道:“這個問題等你們長大了就知道了!嗯,我前頭去了!”說著落荒而逃。

  小橄欖同賀圓面面相覷道:“爹爹跑什麼?”

  賀圓絞著衣角忍住笑道:“爹爹也不知道那寶寶是怎麼進娘肚子裡的,怕咱們再問,就跑了!”

  “原來爹爹也有不知道的事。”小橄欖嘆惜了一句,搖頭道:“寶寶真可憐,竟然沒人知道他的來歷!”

  “咳!”賀圓一口點心卡在嗓子裡,噎得一張小臉通紅,一雙小腳亂跺。

  “唉呀,快喝點水!”貴姐早聽見兩個孩子的話,忍不住笑了,一時見賀圓被噎著了,忙過去拍背,又端水喂她喝,囑道:“這個糯米團子沾喉嚨,慢些吃才不會噎著。”

  一時春鶯過來回話,說道公主送來的東西老太太已是令大少奶奶李繕安排妥當,又另拿了好些補品過來給貴姐,囑道既是有喜了,可得好生安養等語。

  因年關將近,各各忙亂,又要做新衣以備過年,貴姐自己沒了精神,只讓秋棠和秋蘋幫著做針線活,自己只趕了四對鞋子以備過年送與賀家幾位長輩,因見賀圓對針線活有興趣,便教她打了幾個絡子。

  過得幾日,長公主府又派人來接賀圓過府去,賀圓才到公主府,卻有宮裡的內侍常公公來傳話,說道皇后娘娘聽見長公主收了一個乾女兒,卻想見見。內侍常公公雖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在長公主面前卻不敢托大,這會一見賀圓,見她乖巧,倒贊了幾句。

         因又說道:“前幾日安平侯夫人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說起長公主認下的乾女兒,只極力誇獎,又複述姐兒那天跟將軍家小兒子的對話與皇后娘娘聽,倒逗的皇后娘娘開懷。這當下一見,姐兒年歲雖小,卻真是一個伶俐異常的。”

  常公公說著話,見賀圓換好衣裳出來,不由眼睛一亮,誇道:“穿了這個小小狐裘袍子,倒越法襯的臉蛋兒精緻。實在像極了長公主小時候。”

  正說著,轎子已是備好了,長公主抱了賀圓上轎,囑了幾句話,不過見了皇后要如何行禮等。賀圓點頭應了,嘻嘻,咱們要皇宮一日遊了。

  到了宮裡,另有內侍過來道:“皇后娘娘隨著皇上到了御花園宴客,請長公主帶了姐兒到御花園!”

  “聽得北成國派了國使來訪,可是接待他們?”長公主忙令軟轎抬往御花園的暖房。一邊問內侍道:“前兒聽得北成國的小皇子唐至禮一起來了,叫囂著要跟大皇子二皇子比試這個比試那個,可有此事?”

  內侍湊近軟轎道:“長公主,你是不知道呀?那個小皇子不過六歲多,自稱是他們北成國的小神童,小小孩子,神態倨傲,著實令人厭憎。咱們大皇子二皇子,一個年已十三,一個十二,自不能跟他小孩子鬥嘴鬥棋鬥藝的,若是贏了,人家會說以大欺小,若是不慎輸了,著實沒顏面。

         這當下正在找一個比北成國小皇子年紀小些或是相當的,又有些口齒伶俐的跟他鬥鬥,若是輸了,就說年紀小不懂事,卻沒大礙。若是贏了,自是大大的喜事。只是宮裡年小的公主雖聰穎,只是又太小了些,不過四歲,平日裡千哄萬哄還要哭鬧呢,自是不能指望她出來擠兌唐至禮。看著那唐至禮沒個禮貌兒,跳跳乍乍的學大人說話,還時不時不知天高地厚的堵人一兩句話,叫人憋氣。”

  長公主一聽內侍的話,皺眉道:“他們北成國最是好勇善鬥,什麼都喜歡比試一二,小小孩子也喜歡鬥這個鬥那個,若不挫挫他的傲氣,還以為我們南昌國無人呢!只是他這個歲數兒,若是尋那年紀大的同他鬥,就算贏了,也是降服不了他。”

  說著話,已到了御花園暖房內。長公主領了賀圓過去拜見皇上和皇后。賀圓借著小孩子不懂事的機會,倒是看了一下皇上和皇后,見皇上不過三十歲出頭,樣子不怒而威,倒不敢再細瞧。皇后卻是一個看不出歲數的麗人,打扮的光彩奪目。

  “這就是長公主新認的乾女兒呀,倒好個小模樣兒,來,過來坐本宮身邊。”皇后聲調柔柔的,招手叫過賀圓,待她坐在側邊,又吩咐內侍道:“賞她兩方白玉。前些時進貢的一套玲瓏樂器,也賞了給她玩兒。”

  “喂,小姑娘,你可會玩這個?”賀圓才謝了皇后的賞,冷不妨旁邊一個小男孩倨驕的遞過一個木框架。賀圓細看木框架裡面,卻是一塊塊不同顏色的木片拼湊成的圖案,其中空出一塊的空隙。只聽小男孩解釋道:“不能把木塊拿出來,只能在木框架裡面移動這一塊空隙的地方,一刻鐘內拼湊出一個圖案的,就算她厲害!”

  不就拼個圖嗎?姑奶奶前世不知道陪侄子拼過多少比這個更難的,你小子這就敢挑戰我?賀圓瞅一眼小男孩,知道他就是內侍口中令人厭憎的北成國小神童唐至禮,這會見他果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不由暗暗笑了,小子,你栽跟頭的時刻到了!

  “怎麼,你們這邊的人全不會玩這個?”唐至禮斜睨一眼周圍的人,見陪著自己同來的國使周大人並不阻止自己的無禮,更加得意了,並不看賀圓,而是狀做寂寞的歎一口氣,“唉,我早就知道你們南昌國沒什麼人才了!”

  賀圓悄悄瞥見皇上皇后的臉都黑了。唐至禮說這話,只怕是大人早就教導過的也未可知。北成國和南昌國打了幾十年仗,幾年前新皇登基,國勢未穩,異已未鏟,卻怕北成國揮軍南下,當時就命令大將軍蔣鎮退守邊境,卻派了國使與北成國議和,許以若干的議和金。適逢北成國當時蝗災,也思議和,雙方自是一拍即合。誰知這幾年北成國國勢又漸盛,又想壓南昌國一頭,這一回借著小皇子唐至禮的童言童語,其實是向南昌國示威。

  “原來會玩這個就是人才呀?”賀圓見唐至禮還在囂張,伸過胖胖小手撥了撥木框裡面的木塊,看得出其中兩塊繪的是羊角,知道這拼圖是一個羊頭,不由笑嘻嘻道:“我來拼一拼!”

  “要是一刻鐘拼不出來,你只要跪下向我叩一個響頭,我就教你拼!”唐至禮看一眼國使周大人,見周大人不動聲色,便叉腰道:“當然,如果認了我為哥哥,也就不用叩響頭了。”

  現在是國宴期間,賀圓年雖小,若是接了唐至禮的木框圖,也就是代表南昌國接受挑戰。唐至禮這麼說,意思就是如果賀圓不會拼,就要代表南昌國叫他哥哥,認北成國為老大,向北成國低頭。

         因他是小孩子,大人無論插嘴說什麼,都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若是任由他小小孩子如此,又實在大損國威。大皇子和二皇子忍不住正想說話時,卻聽賀圓奶聲奶聲道:“我要是拼了出來,你是不是就叫我姐姐?”

  “好,你拼出來我就叫你姐姐!”唐至禮衝口而出,斜睨賀圓一眼,不信她一個小女娃會拼這個圖,哼一聲道:“拼出來再說吧!”

  “哦,真會叫我姐姐呀?”賀圓笑嘻嘻接過木框架,脆聲道:“我最喜歡人家叫我姐姐了,可是人家嫌我小,都不肯叫。”

  長公主見賀圓已是伸手去接唐至禮手中的木框架,雖知她聰明,畢竟這回事關國體,若是拼不出來,卻是……一時待要阻止,卻見北成國的國使周大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只得咬下牙忍住了。哼,姐兒不過三歲多,就是拼不出來也沒相干。真要說什麼,就說你們小皇子以大欺小,以男欺女。

  賀圓把木框架放在面前的矮桌上,當著眾人的面,撥動木塊,三兩下已是把繪了羊頭的木塊撥到最上邊,右手又快速撥了幾下木塊,一會兒,木框架裡面就拼出一個羊頭來。卻站了起來,憋著小臉把木框架一把塞在賀至禮手上說:“太簡單了,一點不好玩。”

  唐至禮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木框架拼好的羊頭,一張小臉憋的通紅,卻聽賀圓道:“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唐至禮捏著木框架,瞪著眼睛,有點不知所措。

  “開始叫我姐姐呀!”賀圓早瞥見帝后臉上透出笑意來,長公主更是一臉喜色,差點就要鼓掌了,卻回椅子上坐的端端正正,嚴肅著小臉問長公主道:“乾娘,認弟弟是不是要給賞禮?”

  “對,對!”長公主忍了笑,待要說話,卻聽見皇后已是吩咐人去取賞禮來給賀圓,不由與皇后對視一眼,一時大為暢快。

  剛剛把話說得太滿了,這會兒都沒法轉彎了。眾目睽睽之下唐至禮待要反悔不叫,也做不出來,只得嚅著嗓子,含糊叫了一聲姐姐。

  “弟弟乖!”賀圓接過宮女手裡的賞禮,走下座位去塞在唐至禮的手裡道:“姐姐賞給你的!”順便還踮高腳尖去拍拍唐至禮的頭。

  啊哈哈,欺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原來這麼爽啊!還順便揚了國威呢!賀圓一時笑的眉眼彎彎。



第十八話   醜醜小荷包

  “老太太,尚書夫人和鎮南夫人來了!”管事娘子忙忙進來稟報,帶笑道:“今兒客人可真多。”

  “快請!”賀老太太忙起身迎出去,一邊對扶著自己的賀太太道:“圓姐兒在皇宮揚了一次臉,這風頭可是比年哥小時候還要厲害,不過半天功夫,這都來了幾撥人了?”

  賀太太含笑道:“圓姐兒昨兒回府,是宮裡的常公公親送了來的,又賞賜了好多物事,更兼皇后親口托了一句話,說道賀府教女有方。不過為著皇后輕易不贊人,這回卻甚是嘉許,夫人們自然要上府來道賀道賀的。”

         說著與賀老太太對視一眼,都明白這些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是她們府裡的姑娘過得一兩年便及笄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過了年也差不多要納妃,賀圓既是長公主義女,現下又得皇后嘉獎,指不定將來能在皇后跟前走動一二,再指不定……

  待迎了兩位夫人進來,鎮南夫人少不得又說起賀圓昨兒在皇宮揚臉的事,“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年少爺四歲的時候幫沈夫人看了一回相,脫口說出眉間有吉痣,必生貴子的話,一時名揚京師。姐兒過了年才四歲吧,就在宮裡露臉了,各府都在討論呢!

        可笑那個北成國小皇子,年已六歲了,卻不得不當著眾人的面喊了姐兒一聲姐姐,姐兒就這樣白白得了一個便宜‘弟弟’,可是笑死人了!”

  “我家大人回家時,可是盡跟我們說了昨天的事,說道姐兒聰慧著呢,先是不動聲色的任由那北成國小皇子揮灑,待接了木框架過手,這才說道若拼得出來,是不是就叫她一聲姐姐?那北成國小皇子度著姐兒小,又沒見過那什麼拼圖,以為姐兒一定拼不出,脫口就說拼出來自然喊一聲姐姐,這便自己進了圈套了。

         姐兒可淡定,小手三兩下撥動,只一會就拼好一個羊頭出來,當時眾人都驚呆了。待得那北成國小皇子喊得姐兒一聲姐姐,大家那個解氣啊!……”鎮南夫人口沫橫飛,似乎她當時也在場一樣。

  正在各位夫人熱熱鬧鬧說話時,賀老太爺卻在書房跟賀年道:“圓姐兒太過早慧,恐不是好事。以後只令她好生上學堂,再有各位夫人想見她的,只推了就是。”

  賀年應了,又道:“也怕她小孩子不經誇,被夫人們誇得幾句,卻自高起來,再仗了長公主的勢,會生出事來。”

  此時,貴姐正在房內抱了賀圓細問昨兒的事,捏著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親道:“小圓球,咱們這回雖長了臉,只怕麻煩事不斷呢,還得小心著。”

  正說著,春鶯提了食盒,揭了簾子進來,笑道:“老太太那邊正擺茶果子,度著哥兒姐兒愛吃,又著人送了三丁粢毛團、雙釀團、百果蜜糕,麻餅過我們這邊,只是怕這些東西不好消化,又囑著別多吃。待會還要過老太太那邊用飯,已令廚房做了哥兒姐兒愛吃的菜。卻不知道少奶奶今兒想吃什麼?”

  “老太太吃什麼,自然跟著吃什麼!”貴姐因有了身子,只思吃家鄉的東西,廚娘做了幾次,終是沒做出那種味道來,賀老太太卻也體恤她,只說想吃什麼了,只管叫廚娘另做。只是貴姐卻不想因自己想吃個什麼東西就鬧的人不安。

  正說著,卻聽簾外小丫頭脆聲道:“秋棠姐姐回來了!”

  “怎麼不多住幾日,這就回了?”貴姐抬頭見秋棠揭了簾子進來,笑道:“你娘可好些?”

  秋棠把手裡提著的籃子放下了,先請了安,這才道:“每年秋冬,我娘必要犯上一陣時疾,咳上半個月一個月的方罷。白天還好些,夜裡卻常常咳的睡不著,因著這個,這幾年瘦了好些。今年天又比往年還要冷些,我娘入了秋就咳到現在,尋了多少方子也還是不見效。

        這回真是多虧少奶奶的法子,我娘卻是好多了。我爹聽得說每日午後燒了熱水泡腳,又喝的熱熱紅糖姜水,便能緩解時疾,先還不信。我也不理他,只照了少奶奶說的讓我娘泡腳,午後泡一次,至晚上睡前又泡一次,泡的腳板子暖洋洋,擦乾了鑽進被子去睡,倒睡的安穩些。

         這不過幾天功夫,我娘真個咳的少了些,臉上也比先幾天有了一些血色兒。因哥哥新娶了嫂子,家裡人多,地方又小,我再住著倒不便,這就回來了。”

  秋棠和秋蘋本來服侍著賀老太太,不要說這些少奶奶們,就是幾位太太,見了她們也客客氣氣的,不想貴姐和賀年一回京,就把她們撥了給貴姐用,雖見貴姐和氣,卻只冷眼瞧著她行事而已。貴姐何嘗不知道她們的心思,也不介意,明面上只拿她們跟春鶯和秋燕一樣看待。

         因前些日子偶然聽得秋棠跟秋燕說道她的娘犯了時疾,花了不少銀子也治不好。因想起前世有一位長輩,每到冬天必要咳嗽,咳的又不算厲害,就是夜裡睡不安穩,吃了許多藥也不見效。後來拿熱水泡腳,卻治好了咳嗽。一時度著秋棠的娘也是秋冬時才咳,應該是寒氣入體,因此便說了熱水泡腳這個法子。這種法子就算治不好咳嗽,老年人寒冬時泡一泡腳卻也行氣活血。秋棠聽貴姐說的這個法子,又得了幾天假,忙忙回家。如今見法子管用,自是喜不自禁。

  秋棠說著話,又從籃子裡抱出兩個罐子來,笑道:“聽得少奶奶想吃醃制的酸鹹菜,正好我娘會做,這便醃了兩罐子著我拿過來,只是醃制的時日短,這會恐還沒入味,待過幾日,料著也能吃了。”

  “你娘有心了!”貴姐笑道:“我正沒胃口,快揭了罐子先讓我聞聞味兒。”

  話間剛落,秋水卻來了,進門笑道:“安平侯夫人聽得少奶奶有了身子,這陣子胃口不好,倒著人送了兩瓶子‘碧音膏’過來,說這個是用阿膠、黑芝麻、核桃仁、紅棗等搗成糊糊,和了冰糖製成的,有身子時吃最好的。老太太接著了東西,忙忙叫我送過來。”說完放下東西,待要回去,又回頭道:“安平侯夫人又說了,這個東西小孩子吃也極好的。早晚也給哥兒姐兒吃半匙,最是補血和胃。若沒了,還只管告訴去,再制多幾瓶子令人送來就是。”

  秋棠見秋水忙忙又要走,卻上去一把拉住道:“每次來都這般匆忙,怕我們少奶奶吃了你不成?給我乖乖坐下喝杯茶再走。”

  貴姐見秋棠如此,知道她是要幫著自己拉攏賀老太太跟前的丫頭,這會倒笑道:“正要跟你打聽一下前頭的事呢,今日收了幾位夫人的東西,異日也得回了東西過去。你幫著問問老太太,卻是回什麼東西方好?”

  秋水被秋棠接坐在椅子上,掙扎不過,因在貴姐跟前,只得打偏著身子坐了,笑道:“老太太倒是說了,少奶奶只管安心養胎,這些回禮的事,讓太太幫著回就是了。”

  貴姐點點頭,又問了幾句話,正說著,卻見賀圓和小橄欖圍在案幾前看秋水送來的“碧音膏”,因寬口瓶子外面繪了一個欲飛上月亮的絕色美人,兩個指指點點道:“她是不是吃了這個膏要成仙了?所以就飛起來了?”

  見貴姐轉過頭,小橄欖指著“碧音膏”道:“娘,我要吃避孕膏!”

  貴姐一愣,接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眾人聽清了小橄欖的話,也不由掩嘴笑了。賀圓憋紅了小臉,閃到貴姐背後,把頭趴在椅子背上悶聲大笑,一邊揉著肚子說:“娘,我也要吃避孕膏!”

  一陣哄笑聲中,小丫頭拿了勺子進來,自去挖了兩半勺“碧音膏”給賀圓和小橄欖吃。

  聞見一陣芝麻香飄來,貴姐不由笑道:“這個叫芝麻膏倒合適,不知為何取了‘碧音膏’這樣的名字?”

  “這個卻是安平侯夫人姐姐沈夫人一位貼身丫頭制的,那丫頭名叫碧音,頗懂醫術。因見沈夫人體弱,臉白如紙,後來想盡法子制了這個膏子給沈夫人吃著。沈夫人吃了這個膏子不上一年,臉色倒漸漸好了起來。

         候著沈夫人身子好了,那丫頭卻得了急病,留下這個膏子的配方和製作方法,倒一病去世了。沈夫人為了紀念她,給這個膏子取名‘碧音膏’。”秋水在賀老太太跟前服侍著,常聽得這些夫人們的舊事,這會笑道:“一個丫頭,死後能留名,也是造化了,還有什麼可求的呢?那寬口瓶子外面繪的美人,據說就是照了碧音的樣子繪的,看著真個美的不同尋常,所以說紅顏薄命。”

  因怕前頭有人找,秋水說完也不敢再耽擱,一時忙忙告辭出去。

  貴姐見秋水去了,一時若有所思。過幾日只令人悄悄打聽著外院可有未成親的年輕管事,待要把春鶯和秋燕配出去。度著她們兩個年歲漸大,若再不配出去,賀年又不會納了她們,將來只怕就是像碧音一樣死路一條。至於秋棠和秋蘋,因是賀老太太撥過來的,其意自是要賀年納了她們,就是自己也不能自行把她們配出去的,只待以後想法子了。

  因年下各位小輩們要向長輩“獻帛”表孝心,貴姐做了四對鞋子,準備敬了賀老太爺賀老太太並賀老爺賀太太,因見小橄欖字貼臨的好,便叫他寫了吉祥語的字貼,以待獻與長輩們。見賀圓跟著學針線,這會正鬧著要繡個荷包,一時先幫賀圓描了要繡在荷包上的圖案,又鎖了邊,卻笑道:“荷包卻難繡,你若能繡的出這個圖案,正與獻與你爹爹。”

  王媽媽恰好來了,聽見讓小橄欖和賀圓備了東西“獻帛”,不由笑道:“年下這個“獻帛‘禮不過是讓小輩們表表孝心,逗逗老人家開心。哥兒姐兒還小,到時上去叩兩個響頭就盡了孝心了,倒不用獻東西。”說著見賀圓學繡荷包,一時驚奇的說:“姐兒上回打的絡子倒過的去,這會又學繡荷包,越法上進了。只是這荷包卻難繡,小孩子繡這個費勁,再要傷了眼睛,可是不好。”

  “王媽媽,他兩個輕易坐不住,這會乖乖坐著,一個臨字貼,一個學繡荷包,度著他們不過略坐一會就又開始鬧了,哪會傷著眼睛?”貴姐笑道:“哥兒自能在年前臨好字貼,姐兒要在年前繡好一個荷包就難了。只怕到時就是叩個頭了事呢!”

  年二十九夜時,各房裡獻帛完畢,回到房裡,貴姐收到賀圓繡的一方手帕子及小橄欖臨的一張字貼,不由笑眯眯誇獎了幾句,又封了紅包賞他們。

  賀年卻收到賀圓繡的一隻荷包,荷包繡著一隻蝴蝶,針線時緊時鬆,結果那只蝴蝶皺巴巴一團,焉頭焉腦的。

  “爹爹,好看麼?”雖說這荷包繡的不那麼好看,可自己年小嘛,能這樣挺不錯了嘛!賀圓對自己的作品還是萬分憐惜的,這會仰起頭對賀年道:“如果不喜歡,就還給我!”額,沒人要的話,自己留著做紀念也不錯,人生第一個荷包嘛!

  “是小圓球送的,自然喜歡!”賀年笑吟吟說:“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一個荷包了!”

  小橄欖正等著賀年贊他寫的字貼,這會湊過來看賀圓的醜荷包,搖頭說:“爹爹,你晚上眼睛是不是不大好?這麼醜的荷包,你還說漂亮!”

  嗚,小哥哥,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賀圓嘴巴嘟了起來,正想說話,卻聽賀年笑道:“只要是小圓球繡的,在爹爹眼裡就是最漂亮的!來,我們看看小橄欖臨的字貼,嗯,也挺不錯!”

  貴姐也湊過來觀看龍鳳胎的作品,一邊笑跟賀年道:“小圓球費勁打了一條絡子送往長公主府中‘獻帛’,可把長公主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已是回了賞禮,著實誇了好幾句,說道過了年來接她去住幾日。”

  正說著話,卻聽前邊一片吵嚷聲,恍惚是李綣房裡貼身丫頭的聲音,不由怔一怔道:“大節下的,這是怎麼啦?”說著打發春鶯出去瞧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0:46

第十九話   想漁翁得利

  “大奶奶那邊的宜姐兒獻完帛回來,一個轉頭就不見了。還以為是跟著奶娘先回房了,這會遍找不著,大家全急起來,有幾個丫頭往這邊找來了!”春鶯去了一會,進來道:“小丫頭悄悄過來跟我說,宜姐兒費了勁做的護耳套獻上去,老太太沒贊一句,卻贊咱們圓姐兒打的絡子好看,她當場就嘀咕了幾句,只怕是為這個不快,特意躲起來讓大人著急呢!”

  “天這麼冷,要是著了涼可不是玩的。”貴姐忙讓房裡丫頭出去幫著找,回頭見賀年問是怎麼回事,忙把事情說了,歎口氣道:“自打小圓球在宮裡揚了臉,老太太沒口齒誇著,其它幾位姐兒本來不以為然,晚上獻帛不過表個意思,小圓球兒打的絡子還是奶娘幫著才打成的,結實還說得上,好看就論不上了。

         饒是這樣,老太太還要贊幾句,其它幾位姐兒越法不痛快了。聽得宜姐兒先前最得老太太的寵愛,往年獻帛上去,不論東西是好是壞,老太太總是誇幾句的。今年用心做的護耳套獻了上去,老太太只顧贊小圓球,護耳套只略掃一眼就收起來了。宜姐兒還提示了幾句,偏老太太再沒顧上瞧的。

         這回來就賭氣躲起來叫人找不著了。幾個丫頭往這邊找來,要往園子裡的閣樓去瞧瞧有沒有躲在那兒的。我已叫秋棠和秋蘋她們過去幫著找找。”

  正說著,有小丫頭來說已找到賀宜了,是在房裡大床底下找著的。貴姐不由松一口氣道:“找著就好!”因打發人再過去問了一個平安,李綣回說安撫了一通,已睡下了,她這才安頓賀圓和小橄欖睡覺。

  第二日大年初一,府裡自是一番忙亂。待過了元宵,安平侯府裡卻傳來喜訊,說是安平侯夫人有了身子。貴姐有身子不便去恭喜,只托李綣代著恭喜。李綣從安平侯府裡回來時,特意跑來跟貴姐道:“安平侯夫人氣色兒極好,笑道這胎若是得個女兒,就定是上回抱了圓姐兒往子母廟裡求鳳燈求來的。大家打趣說看看夫人這氣色兒,喜氣外溢,只怕還是兒子呢!

         結果你度著安平侯夫人怎麼說?”李綣掩了嘴笑道:“安平侯夫人說了,若是生的兒子,自然沒奈何,但是圓姐兒得給他們家做媳婦,以補這個損失。他家幾個兒子,任圓姐兒挑一個,肚子這個生出來若是一個好的,也任挑。”

  貴姐聽的不由笑了,“安平侯夫人就是一個愛開玩笑的。”正說著,因有長公主府裡的馬車來接賀圓過去略住幾日,李綣見貴姐忙亂,便先行回房了。

  轉眼開春,貴姐的肚子一日一日顯了出來。又因春鶯和秋燕配了前頭的管事,只日間過來侍候,夜間就只能安排其它丫頭輪著守夜。內中卻有一個二等丫頭喊做銀翹的,度著貴姐忙亂,卻借機到賀年跟前遞茶遞水的。賀年不動聲色,只往賀老太爺處跑了一趟,說得幾句話,過得幾日,身子便略有不適,請了大夫來瞧,卻瞧不出什麼病來。後來有傳言出來,只說是讓人衝撞了。

         賀太太一下想起先頭在鄉下時,曾老道說過賀年命格有異常人,身邊不宜圍繞太多女人等話,一時把銀翹換去打掃院子,又跟貴姐商議了,只讓幾個老實的在跟前侍候。

  貴姐見賀年的計策得逞,暗暗松了一口氣。又因賀圓學針線,安平侯夫人舉薦了一位繡娘上門來教導賀圓,貴姐見繡娘手藝極好,這才放下心來。

  聽得貴姐請了繡娘教賀圓針線活,二房的大媳婦史儀也另請了繡娘到府教導自己兩個女兒賀瑛和賀琪針線。待得無人時,卻冷笑著跟自己的心腹丫頭若錦道:“不過一個鄉下丫頭,倒有心計,整治的相公不敢納妾。圓姐兒不過四歲,又上趕著學針線。說她沒心眼,還真個不相信了。瑛姐兒已是十一歲了,倒不信不如她的圓姐兒。想進宮當公主的司繡女官,也得先學幾年刺繡再說。”

  “圓姐兒才四歲,這不可能吧?”若錦是史儀的陪嫁丫頭,自小兒服侍的,在史儀跟前一向說得上話,這會悄悄道:“再說了,宮裡也不會選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呀!”

  “怎麼不可能?小公主這會才五歲,選一個四歲的陪著上學堂做針線,不是正好?再說了,圓姐兒先前在皇上皇后跟前露過臉,人人都道她聰慧乖巧,若是再繡上一幅好繡品,不選她選誰?”

  原來才過了年,宮裡就傳出消息來,要為小公主選一個司繡女官。這司繡女官是有品級的,還有俸祿,年滿十五就放出宮來。這當下聽得要為公主選司繡女官,各個府裡的夫人心思全活動了。

         大皇子十四歲了,今年必要選妃,若是府裡姑娘能進宮當公主的司繡女官,自有機會見到大皇子,若被大皇子看上,……再設若說,就算大皇子看不上了,這在公主身邊待過的司繡女官,陪著公主一起長大的,那情份自是非同小可。相當於公主的閨密了,誰個敢看輕?況且司繡女官有品級,無論將來嫁的何人,夫家都得敬重幾分。

  若錦見史儀沉思,卻又道:“只是圓姐兒是長公主的義女,又何必再去趟司繡女官這個事兒?”

  “若是做了司繡女官,每日裡隨了公主到皇后跟前請安,便每日裡能見著大皇子二皇子。長公主的義女卻哪裡能夠日日見到大皇子二皇子?”史儀低低道:“當今皇后當初做了長公主的司繡女官三年,就被太子看上。皇貴妃也是當的二公主的司繡女官,不過兩年,也被納入宮中。……”

  “原來如此!”若錦恍然大悟,過一會道:“之前聽得選司繡女官,不單要聰慧貌美,還是手巧,繡的東西兒好看,還取笑道比皇上選妃還嚴格,如今看來,這可不是變相的選妃麼?”

  史儀點點她的頭道:“你可算明白了!這選的司繡女官,都是從各府裡選上去的,先在公主身邊侍候著,日日到皇后娘娘跟前去,皇后娘娘等人審視個幾年,看著是一個事事安妥的,這才讓皇子選上。若是有甚不安妥,到了十五歲就放出宮來。現下定了秋至過後就選司繡女官,如今只盼瑛姐兒能選上了。若是瑛姐兒得選,我也好揚眉吐氣一回。”

  史儀這頭忙著,李綣也悄跟大房的大少奶奶李繕商議道:“如今各府裡都請了繡娘教導姑娘們,圓姐兒年雖小,這也學上了。我們先頭請的繡娘水準有限,還得再請一個來府才罷。”

  “早已使人去請繡娘了,還待你說呢!”李繕見丫頭們不在跟前,點頭笑道:“請了繡娘來,自然讓敏姐兒和宜姐兒一起學,兩個互相比較,進益的也快些。說起來,咱們李家先頭也出過主子娘娘,到了這一代,才沒落下去了。這回選司繡女官,不論是敏姐兒還是宜姐兒選上,都是喜事一件。若是選不上了,這刺繡學的用心,又請的好繡娘,也是有益的。”

  她們暗暗用心,貴姐卻不甚理會,待聽得傳言說道她請繡娘教導賀圓,是要使賀圓參選司繡女官時,不由失笑:“小圓球還小呢,怎麼會讓她去參選這個?”

  待到初秋,貴姐卻產下一個男嬰,取名為賀諾。沒多久,安平侯夫人卻產下一個女嬰。一時兩府都喜氣洋洋。

  這個時候,各府裡要參選司繡女官的人選,早已報了上去。賀圓不知道的是,她的名字也在賀府報上去的名單中。

  “什麼,參選司繡女官的名單中,也有圓姐兒的名字?我怎麼不知道,是誰填上去的?”貴姐聽得賀太太的話,一時急了,站起來道:“圓姐兒不過四歲,這選不上還罷了,若是選上,可怎麼是好?”

  賀太太也黑了臉道:“我已問過了,本來填的是大房二少奶奶的女兒賀意,不知為何填成賀圓。這當下也追不回名單了。到時讓圓姐兒繡東西呈上去,只裝病不繡就是。”

  賀圓聽得名單本是填的賀意,後來被二太太拿到房裡,出來後賀意的名字卻被刪改成自己的名字,一下便知道是誰搞的鬼了。除了史悅,還有誰?史悅定以為這樣賀意便會恨上自己,然後自己年小又不可能選上,這樣她便一箭雙雕,同時解決了兩個眼中釘。

         待到這天上學堂時,賀意果然拉過她道:“圓姐兒,參選司繡女官的名單上,我的名字為什麼會變成你的名字?你若也想參加,只管叫你娘幫你報一個名字就是,為何要叫人刪改我的名字?”

  賀圓瞪一眼坐在一邊假裝一無所知的史悅,拉了賀意到牆角,悄悄說:“我還小呢,今年才開始學刺繡,就算想參選這個司繡女官了,也一定通不過。你的名字變成我的名字這件事,自然是有人陷害,想讓我們兩個窩裡鬥,她好漁翁得利的。”

  “漁翁得利這個詞咱們昨天才學過,你今兒就會用了!”賀意先是愕然,一會想起討論的是另一件事,不由咬著唇道:“我也料著選不上的,只是聽見名字換了你的名字,自然要問一問。”說著轉頭去瞧史悅,已是明白了,點點頭道:“她欺負咱們小,鬥不過她,咱們說不得卻要鬥一鬥了!”

  “就是,咱們好生合計了再說!”賀圓點頭道:“要讓她知道誰才是賀府的正經主子。”

  待到秋至這一天,宮裡果然讓各位參選司繡女官的姑娘們先呈上繡品。賀圓自然及時病了,什麼也沒呈上,第一輪就被刪了下來。

  這一天,史悅卻在課堂上尖叫著跑了出去。原來她揭開帶到學裡的食盒一看,點心全不見了,滿滿一盒全是毛毛蟲。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1:17

第二十話   真是投緣啊

  宮裡為小公主選的司繡女官最終有了結果,卻是選了鎮南夫人的大女兒和安平侯夫人姐姐沈夫人的獨生女兒。合府正在討論此事,將軍夫人尚婕卻跑了來,同貴姐道:“我可是從安平侯府裡過來的,她那個小女兒看著實在可愛。因想起安平侯夫人上回是借了圓姐兒到子母廟裡請鳳燈,後來才生下的小女兒。

         我這回可是借圓姐兒來了,也要隨了我到子母廟裡請了鳳燈回府方罷!可不許推託我!”說完話,不待貴姐回答,抱了賀圓就走,還拋下話道:“三日後保證一根頭髮也不少的送回來。”

  “這將軍府的人怎麼像強盜?話才擱下抱了姐兒就走,也不管人願不願意。”春鶯秋燕幾個丫頭見尚婕抱了賀圓出了房門,追到門外一看,早已跑的沒了蹤影,不由回來跟貴姐道:“上回是安平侯夫人來借姐兒,這回是將軍夫人,下回還不知道是誰呢?”

  “你們放心,這各府裡沒女兒的,也就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而已。其它府裡的,就算正室沒生出女兒來,自有妾侍生育幾個。況且自來只有愁悶沒有兒子的,愁悶沒有女兒的也少。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不過閑的發慌,兒子又稍大了些,這才思著要一個女兒。”

          李綣正好來竄門,見賀圓被尚婕一把抱走,貴姐抱著賀諾也阻截不住,這會不由笑道:“將軍大人醉心武學,將軍夫人先頭為他生了五個兒子,自是熄了納妾的心思。只是將軍大人自有兄弟五個,也沒姐妹,府裡蔣老夫人正在嘀咕說道莫不成這一代也生不出女兒不成。

        將軍夫人一聽這話,還怕老太太塞個人到將軍大人房裡生女兒,只得自己忙忙到子母廟裡祈求想要生一個女兒,誰知第二年倒又生下一個兒子來,就是上回在安平侯府裡見到的小哥兒蔣華蓋,看著可俊,就是不大愛笑。度著這次還是府裡老太太說了什麼話了,將軍夫人這才忙忙來借姐兒,定要生出一個女兒來方罷了!”說著捂嘴直笑。

  且說賀圓被尚婕強抱了上馬車,一路到了將軍府,早有婆子丫頭出來迎了進去。蔣老太太聽得尚婕抱了賀圓來府,以備明早寅時到子母廟求鳳燈,忙出來瞧了瞧,見得賀圓粉嫩嫩的可愛,一時忙忙叫人備點心出來給她吃,又笑道:“倒難得的乖巧,怪道上回安平侯夫人那姑姑來了,一提起沒口齒贊呢!”

  “哇,小妹妹真個可愛!”將軍夫人六個兒子全跑出來了,“嘖嘖”讚歎道:“娘從哪兒抱來的小女娃,是不是以後就住我們家了?”

  “這個妹妹,是去年我在長公主府裡見過的。”蔣華蓋也雜在哥哥們當中,湊過去道:“長大了許多呢!”

  去年三歲,今年四歲,不長大許多才怪呢!賀圓被幾位小帥哥圍著,落落大方任由他們觀看,卻暗翻白眼,這是第二次被借了,還要被圍觀。

  “來,我抱一抱!”蔣華蓋的大哥蔣華安今年十四歲了,長身玉立,俊眉修眼,府裡正待為他議親,只是他跟父親蔣鎮一樣,醉心武學,對議親一說毫無興趣。這會見得賀圓粉團團坐在椅子上,姿態像極了小時候養的一隻小白兔,語氣不由溫柔起來,伸出手去抱過賀圓坐在自己膝蓋上,順手又剝了一顆糖放進她嘴裡,一邊揉揉她的小手說:“小女娃的手原來軟的像沒有骨頭一樣!”

  我才四歲,我才四歲!賀圓坐在一個年輕男子的膝蓋上,氣息相聞,這會再被他揉了揉小手,小心肝不由亂蹦了幾下,把嘴裡的糖轉移到左腮上,深呼吸了一下,考慮要不要馬上跳下地。可是慢著,另一邊還有五隻小狼虎視眈眈,要是跳下去,沒准就到了另一隻小狼的膝蓋上,那幾隻還不如這一只好看和溫柔。嗯,還是先待著吧!

  “喲,安哥兒見著女孩子就扭頭,這回見了姐兒,倒是投緣。”蔣老太太上回叫了外侄孫女來府,本來想玉成蔣華安的好事,誰知蔣華安聽大人一提婚事,馬上把眉皺成一團,哼一聲說:“待我像父親一樣立了戰功再說吧!”說完飯也不吃了,取了劍就跑練武廳練功去了,倒讓蔣老太太和尚婕沒了言語。這會見蔣華安摟了賀圓細語溫存,不由扼腕,唉呀呀,這姐兒小了點呀,要不,還真是一對呀!

  尚婕倒與蔣老太太對視一眼,難得安哥兒對女孩子表現出興趣來,只是,姐兒確實小了點。

  待得吃飯時,賀圓發現將軍府倒是開明,大大小小全圍在一張大桌子上吃,丫頭只給幾位大人盛飯,小狼們卻要自己起身去盛飯的。原來將軍大人把兒子們當兵士了,兵士自然要自己盛飯,閒時還要幫著搬搬抬抬的。

  尚婕給賀圓拿了碗,幾個小狼們卻幫著舀湯挾菜的,賀圓喝了小半碗湯,見小狼們全是自己去盛飯的,也跳下地,拿了碗要自己去盛飯,卻被尚婕一把抱起放回椅子上,樂不可支說:“到了咱們府裡,姐兒倒也一派行軍作風了,這就要自己盛飯去了!還真個像我們將軍府裡的人。只是姐兒還小呢,這要燙著可不是玩的。”說著接了碗讓婆子去盛飯,婆子一時也笑道:“姐兒真個得人意兒!”

  蔣華安一時先吃飽了,且不忙著走,卻用筷子挑了魚刺兒,挾了魚肉放在賀圓碗裡道:“這個魚倒嫩滑,妹妹吃些!”

  尚婕再次與蔣老太太對視一眼,再次扼腕,要是年齡不是差了這麼十歲,還真是……

  不怪蔣老太太和尚婕擔心呀,將軍大人蔣鎮可是將近三十歲才娶親的,少年時也是醉心武學,一直說道要立了戰功才成家。現下輪到蔣華安了,居然也是這套話。可是現時天下太平,與北成國又締結了盟約,卻去哪兒立戰功去?現下除了盼望蔣華安突然開竅,還能怎樣呢?

  待得三日後,賀圓被送回賀府時,馬車上一氣兒跳下大大小小六個男孩來,倒把守門的嚇了一大跳。

  賀老太太在裡面聽得將軍夫人並六個兒子送了賀圓回來,忙迎了出去,笑道:“在家常聽說將門虎子,說道將軍家幾位哥兒著實出色,今兒可算見著了。”

  二太太史夫人卻暗暗品度將軍家幾位哥兒,想著賀瑛過了年就十二了,正要找婆家,現下這將軍家的大兒子看著倒不錯,若能借機攀上,可是一門好親事。卻聽尚婕笑道:“那天起個大早,就抱了圓姐兒到子母廟去,她雖打著瞌睡,卻強睜了眼幫著求了鳳燈提回來。

         這回若是不能如安平侯夫人一樣生下一個女兒,我也止了這份心思了。只是圓姐兒在府裡住了三日,老太太著實喜歡,要不是聽得已被長公主認了義女,就要逼著我認下乾女兒呢!今兒要送圓姐兒回來,老太太把祖傳的玉鐲塞了一對著我送過來,定要讓圓姐兒她娘先代收著,擇了好日子就要正式來求親的。”

  果然她家像強盜一樣!貴姐這會抱了賀圓細問她這幾日的事,一聽尚婕的話,不由嚇一跳,這問都沒問自己家願不願意,就要讓自己收玉鐲子作定親禮。先頭聽得將軍大人長年在外征戰,不喜虛禮,府裡都是直爽作風,連帶的夫人兒子也是如此,本還不信的,如今一瞧,傳言竟是真的。

  “來,來,圓姐兒喜歡哪一位哥哥,過來說說!”尚婕不理賀府裡各人臉上的錯愕,向賀圓招手道:“咱們當著你祖母和娘親的面,先選定一位喜歡的哥哥,以後就等著你長大過門了!”

  將軍夫人,你還要不要更彪悍一點?賀圓滿頭黑線,卻聽貴姐笑道:“圓姐兒還小,這會懂什麼?就算夫人喜歡她,這會說這個也為時尚早,待她長大再論,方是妥當。”

  “待長大再論,只怕就被人搶走了。”尚婕笑嘻嘻道:“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小卻這麼乖巧的小女娃呢!不求了來作兒媳婦,難不成眼巴巴等著別人來求走?我可是順道在子母廟裡叫廟祝為姐兒和我家幾位哥兒合了八字了,都合的上。要不信,再叫賀老太爺合一次罷!”

        說著打量了賀府諸人一眼,暗暗彈算:況且圓姐兒還是長公主的義女,不說我,只怕安平侯夫人鎮南夫人已起意了,若不先行搶下,哪還有我們的份?

  因上子母廟裡求鳳燈,還要求燈的人報上時辰八字,貴姐先時卻把賀圓的時辰八字報給安平侯夫人,尚婕強抱了賀圓回府,自是從安平侯夫人嘴裡得知賀圓的時辰八字的。再說了,子母廟裡的廟祝,原是賀老太爺的堂弟,在玄學上極有造詣。只因當年一段傷心事,後來便出家當了廟祝,現下是他合的八字,賀老太爺也不會反駁的。尚婕擱下這些話,卻不是開玩笑了。賀府眾人一時都沉默了一會。

  小圓球才四歲呢,這算怎麼回事?貴姐一時又怕賀老太太和賀太太說出什麼話來,不由抬眼看蔣華安和蔣華蓋他們,急速思索要說些什麼話拒絕才好。

  “嗚嗚……”賀圓卻突然揉著肚子哭著說:“娘,我肚子痛!”不痛不行啊,不痛可能就會被草草許配人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1:36

第二十一話   當眾吃豆腐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痛了?”貴姐忙去揉賀圓的肚子,一時又問早上是吃了什麼東西。賀老太太又忙著令人去請大夫。

  一片忙亂中,蔣華安站起來道:“大夫只怕還得待會兒才到,我跟爹爹學過行軍急救,待我先瞧瞧!”

  不要啊!賀圓縮進貴姐的懷裡。不料尚婕大步過來,從貴姐懷裡一把抱過賀圓塞在蔣華安懷裡,笑眯眯說:“小孩子家家的,沒那麼多避諱,你只管揭衣裳給姐兒瞧瞧!”一邊卻在心裡補充,遲早是自家人,先瞧瞧怎麼著?

         安哥兒一直不開竅,難得對圓姐兒這麼上心,要是當眾瞧了圓姐兒,我再扇扇風點點火,這個媳婦兒就跑不了啦!至多等圓姐兒十年,那時安哥兒才二十四歲,也不算遲,可比他爹爹近三十歲才娶我進門還早了六年哪!也比他小叔至今二十八歲不肯娶親強哪!

  賀圓一聽尚婕的話,卻在蔣華安懷裡掙扎著想下地,肚子痛而已,揭什麼衣裳?誰知一掙扎卻被蔣華安摟緊了,隔著衣裳一手按上她鼓得圓溜溜的小肚子。

  啊啊,當眾被吃豆腐啊!長大了還怎麼嫁人?賀圓暗暗悲鳴,卻沒人來搭救自己,只聽到眾人問蔣華安道:“怎麼樣?”

  “你怎麼樣,還痛不痛?”蔣華安不答眾人的話,一邊用指腹不輕不重的按賀圓的小肚子,一邊溫聲問道:“上邊痛,還是下邊痛?我按著的這處痛不痛?”

  “好像不痛了!”賀圓憋著一張小臉,啊啊,如果還裝肚子痛,估計這個人會接著往下按,往下按,直按到小腹下……

  “哦,不痛了!”蔣華安似是松了一口氣,抬頭跟眾人道:“姐兒臉色正常,沒大礙的。我按著她肚子,她並沒有痛得縮起腳來,臉上神情也不像痛的。還有,肚子若是痛的厲害,膝關節通常會曲起來,雙腿一伸直肚子會更痛的。她腿兒這會伸展著,可見沒什麼事。”說著低下頭小聲問懷裡的賀圓,“姐兒是不是內急了,叫人抱了你上茅房可好?”

  你才內急,你全家都內急!賀圓一張小臉繼續憋的通紅,才要說話,婆子已是過來抱了道:“原來是憋急了,小娃兒不懂,以為是肚子痛呢!我先抱了去上茅房!”

  眾人看賀圓小臉紅紅的,腮幫子鼓得圓圓的,都籲口氣道:“原來是憋急了,可快些抱了去把尿罷!”

  婆子自抱了賀圓去把尿,一會兒出來時,大夫也到了,大家仍不放心,只讓大夫再為她把一下脈。大夫把完脈撚須道:“姐兒可能是吃的東西雜了些,引的腸胃不適而已,並沒大礙的。服點消食散就行了。若不服消食散的話,用手在她肚子上輕揉幾圈就得了。”

  又是消食散,不要啊!賀圓想起消食散的味道,不由嚷嚷道:“娘,我不要吃消食散!”啊啊,好悲催,裝一下肚子痛就要被喂消食散麼?下回絕對不使這招了。

  “不吃消食散啊,那娘幫你揉揉吧!”貴姐抱了賀圓,輕輕的幫她揉了揉肚子,見她不再嚷痛,倒松了一口氣。揉得幾圈,賀圓卻在她懷裡睡著了。貴姐一把抱起她向尚婕告個罪說:“還得抱著她回房睡才安妥,夫人只管坐著。待會再出來相送!”

  待回了房,貴姐籲一口氣同春鶯道:“還虧得小圓球這會睡著了,要不然,將軍夫人把六個兒子全帶來了,當著大家的面讓小圓球挑一個,還真沒法拒絕她。”

  躺在床上的賀圓眼皮跳了跳,老娘,咱裝肚子痛不靈,只得裝睡了嘛!

  一時李綣進來瞧賀圓,笑道:“將軍夫人領著她家六位小將走了,說明兒再過來瞧姐兒呢!她們府裡行事素與人不同,若不知道的,還得被他們嚇一跳的。”

  正說著,貴姐的二舅母李敏華卻來了,李綣因前頭還有事,同李敏華打了一聲招呼便出去了。這裡丫頭沏上茶來,李敏華先去瞧了賀諾,“嘖嘖”贊著真個得人意兒,回頭聽得賀圓剛才肚子痛,笑道:“小孩子吃東西急,吃完又忙忙坐馬車回來,怕是顛著不適而已。”

  說起將軍府,李敏華點頭道:“大將軍蔣鎮,卻同你二舅舊時的東家大富商蔣騰是同族,現下文鳳夫家,又是蔣騰的本家親戚,若是扯起來,咱們還算是將軍家的親戚呢!年前大將軍母親蔣老太太做壽,我還跟著你二舅送了禮過去。蔣老太太娘家兄弟全是軍中出身,她們那些人全是一派軍人作風。

         將軍夫人做姑娘時,聽聞性子也極是活潑,後來過了門,甚得蔣老太太喜歡。他們一家子視規矩如無物,有說有笑的,不同於其它大戶人家的。聽得蔣家有家傳武學,初學蔣家武功時不能近女色,說道女色近得多卻會損元氣,不知道這話是真還是假。還有,他們府裡倒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蔣家子孫,年過三十無子者方可納妾。

         為著這一條,就有許多姑娘想嫁入他們府裡呢!想那將軍夫人,可是皇后的表妹,身份何等尊貴,又小了將軍十歲,當初還是自己攔了將軍的馬說要嫁他,這婚事才成的。成親後,將軍倒帶著夫人常時出去打獵,後來幾次還拿了獵物到我們皮貨鋪,讓我們夥計幫著剝下皮制了皮袍子。

         因送皮袍子到他們府裡,也不敢假手他人,你二舅倒與我親送了過去。將軍和夫人極客氣,留吃茶。後來又照過幾次面,雖不好著跡就與他們認起親來,卻也就算是認得的。要說他們家幾位哥兒,個個都不錯,若不是圓姐兒太小,還真是一門好親事。”

  正說話,小橄欖倒下了學,一時見過李敏華,及至見賀圓躺在貴姐的大床上睡覺,又去揭帳子爬上床嚷道:“妹妹回來了呀!”

  “妹妹睡覺呢,可別吵醒她!”貴姐揮手讓小橄欖下來,卻見賀圓睜開眼睛道:“我醒了!”

  嗨,裝睡也是一門技術活,裝得一裝,脖子都酸痛了,還是及時醒來的好。

  李敏華見賀圓醒來了,過去抱起她,轉頭對貴姐道:“姐兒倒越來越水靈,度著長大比你還要好看些呢!”

  “都說像她爹爹,這眉眼倒確是像了個十足十。”貴姐笑了道:“只是諾哥兒才有些像我。”

  “都說外甥像母舅,我瞧著諾哥兒可有些像你大哥呢!”李敏華說起貴姐的大哥鄭來榮,一時道:“聽得中了舉人之後,連著幾次都沒中進士,來年還要進京來考罷?”

  “接了信,來年是要進京來考的。”貴姐笑道:“我爹爹卻升了職,只是上任的地方兒越法遠了。一家人要團聚,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你現在是賀家媳婦,賀家才是你家,賀年並幾個孩子才同你是一家人。爹娘那邊卻是娘家了。”李敏華深知這些大宅的厲害,貴姐娘家跟賀家不能相比,這會還要掂念娘家,若被其它媳婦們聽到,嘀咕得幾句,可就變了味兒。這會悄悄道:“爹娘他們,你只能放心上,嘴上不必常放。就算老太太和太太沒法跟親娘相比,面子上可得做的像比親娘還親。在大宅裡住著,這些道理兒你要常記得。”

  貴姐應了,小聲道:“因京裡還有舅舅和舅母在,我才安心許多呢!這賀家媳婦們,可全是連著線,千絲萬縷的。要不是賀年護著我,我又小心著,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先頭她們去赴席,雖見我也接了帖子,倒特意幾個結伴去了,撇下我單獨一人。後來又借機取笑我頭面首飾少,想著我一搭話,就要取笑我的出身呢。虧我沉默著,這才沒有多話。因去年小圓球認了長公主為乾娘,她們卻又轉了態度兒,倒時不時來竄門。目下看著一派和氣的。”

  李敏華拍拍她的手道:“你現下不比從前,這頭面首飾確要多置幾件。”

  她們這裡閒話,安平侯夫人卻聽到將軍夫人帶了六個兒子上賀家的事,一時道:“唉呀呀,蔣家一門全是一個樣兒,有好東西就興上門去搶的。圓姐兒本是我先瞧中的,她又想搶個先,人家才四歲多,她竟然就上門去提親了。不行,這回不能讓著她,定要比她搶個先的。”

  安平侯夫人的姐姐沈夫人年少時愛慕蔣鎮,及至蔣鎮那回打了勝仗回京,沈夫人正待央求家裡為她上書請求皇上賜婚,誰知尚婕倒大膽,當街就攔住蔣鎮的馬表白。她一個身份尊貴的官家姑娘,生的又好,當時如此一攔,蔣鎮也動了心。第二日便令媒婆上門提親。

         當時蔣鎮已是二十九歲,而尚婕,才十九歲。沈夫人被尚婕搶了一個先,大病了一場,後來嫁到顧家,終日鬱鬱,日漸消瘦,多得貼身丫頭碧音多方護理,才養好了身子。

  安平侯夫人至今還記著姐姐當年這件事,現下聽得尚婕風風火火跑到賀家要提親,不由嚷嚷道:“圓姐兒先到的侯府,又跟著咱們少陽親厚,正是一對兒。我待要等她長大些才上門去求親,如今既然有人又要搶先,這正好,咱們也上去提親,看賀家會答應誰?”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1:56

第二十二話   六小將列陣

  安平侯聽得夫人要上賀家為小兒子提親,對方只不過四歲多的女娃,不由斥道:“幾位大的哥兒還沒議親,怎麼就論到小的議親了?且四歲大的女娃能看得出什麼來?小時看著尚可的,大時未必佳。”

  “賀家素來最是教女有方的,賀圓長大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且賀年當年名滿京城,是人所皆知的小神算,若不是這幾年刻意避著鋒芒,怕早得聖心了。況且賀圓如今可是長公主的乾女兒,長公主是皇上唯一同母的親妹妹,兄妹感情自小便深厚,更兼皇后從前是長公主的司繡女官,兩個人說是閨密也不為過。

         有這樣一個靠山在,賀圓年雖小,不知多少人暗暗覬覦著呢!”安平侯夫人冷笑道:“將軍夫人昨兒可帶了六位哥兒上賀府提親去了,天幸賀府還沒答應。若不然,憑我這會費再多的心思也是白搭。”

  卻說賀圓因到將軍府裡住了幾日,倒落下幾日的功課。別的還罷了,這繁體字的一筆一劃,不緊著練習,還怕寫出來缺筆少劃,一不小心,更怕寫成簡體字。這一天不用上學堂,見小橄欖臨帖,也不敢大意,忙跟著在案前擺了紙墨練字。

  小橄欖上了族學這些時候,功課倒是進益了不少,人都贊他聰明。只是他小孩子心性,要他自動自覺起早摸黑的勤學習,這總歸是不可能。因此學業上雖說不差,在族學裡卻也算不上頂好。這會兒臨帖子,見得賀圓一筆一劃寫的極工整,不比自己差的,不由起了好勝心,倒用心的臨起自己的帖子來。

  賀年進房時見得龍鳳胎練字,一時考了他們幾句,又指了幾個字讓他們認。賀圓倒全認了出來,小橄欖卻認不全。

  不得了,妹妹居然認的字比自己多!小橄欖一時起了好勝心,不行,以後一定要努力些,不能讓妹妹取笑。

  一時貴姐進來,賀年讓龍鳳胎自己練字,同貴姐道:“將軍府讓人送了六位哥兒的時辰八字過來,現放在祖父處。我只說小圓球還小,這會論婚事太早。只是他們既著人送了時辰八字來,待會只怕還會來的,還得先想了法子婉拒才是。”

  正說著,秋水進來稟報,“少爺,少奶奶,將軍夫人帶了六位哥兒又來了!”一時又同貴姐悄悄道:“老太太倒說了,姐兒雖小,但是將軍府著實是一門好親事。讓少奶奶留著心,看看將軍家六位哥兒哪位更合眼緣!”

  貴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秋波氣喘吁吁跑來道:“不得了,安平侯夫人也帶了哥兒親上門來了,……老太太請少奶奶和姐兒出去呢!”

  “兩家都不能得罪,現下只有請長公主出面了。”貴姐急中生智,叫過秋棠囑了一番,令她坐了賀府馬車往長公主府裡送信去。

  這會兒,坐在賀府廳裡的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正不著跡的暗暗鬥嘴。蔣家老二蔣華寬探頭同蔣華安道:“大哥,娘這回還真個著急了,為了小弟的婚事,把我們都拉來了。只是小弟還小,用得著這麼急麼?”

  “他雖小,難得跟圓姐兒玩的來,先定下也好!”蔣華安和蔣華寬都以為尚婕要定下賀圓,是為小弟蔣華蓋定下的,只有他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在府裡又玩的好,不定給他又是定給誰?既然是小弟要挑媳婦,幾位做哥哥的,自然要一起出面幫著他。

  尚婕聽得自己兒子說話,一抬頭見貴姐牽了賀圓的小手出來了,決定先下手為強,搶先安平侯夫人一步站起,先行上去抱了賀圓到身邊,笑著指指自己幾位兒子道:“姐兒最喜歡哪位哥哥?”

  蔣華安和蔣華寬相視一笑,等著賀圓說最喜歡蔣華蓋。賀圓暗翻白眼,心裡也以為尚婕等著她說喜歡蔣華蓋的,表面上卻一派天真爛漫道:“六位哥哥都一樣喜歡!”

  尚婕笑眯眯摸賀圓的頭道:“既然都喜歡,那無論挑誰都一個樣。我幫你挑一個吧?”

  啥?幫我挑一個?賀圓無語問蒼天,將軍夫人,你難道內定了,就等著我這句話,然後就順手推舟給我指定一個了?

  見尚婕拉了賀圓問話,安平侯夫人自己不好過去搶人,只得悄悄囑小兒子宋少陽道:“快過去牽了圓姐兒過來說話!”

  宋少陽頗為喜歡賀圓,這會見蔣家幾個哥兒全圍著她說話,心中早已不快,得了母親的話,一下躥過去,伸手要去拉賀圓,嘴裡道:“圓姐兒,我們過去那邊說話!”

  哇,居然想在眼皮底下搶走小弟的未來媳婦,也不瞧瞧我們是誰?蔣華安仗著人高,手一伸,把賀圓抱了放到肩膀上,俯視著宋少陽道作威脅狀,不怕死的娃就過來搶吧!

  賀圓坐在蔣華安肩膀上無奈極了,這會兒報信的秋棠卻已到了長公主府。

  “圓姐兒是我的乾女兒,誰家要提親,豈能不問過我?再有,圓姐兒不過四歲多,這會還小,提這個為時尚早。”長公主聽得尚婕帶了六個兒子上賀府去提親的話,一時樂了,卻又搖頭道:“也忒胡鬧!”她話才說完,管事嬤嬤進來道:“公主,鄭少奶奶身邊一個丫頭來報信,說是安平侯夫人也帶了小哥兒上賀府提親去了。”

  長公主嚇了一跳,“什麼?安平侯夫人也湊這個熱鬧?若說將軍府裡的哥兒,那個大的已是十四歲,眉眼已長成,性格兒脾性兒也看的出來了,度著將來不比他爹爹差的。

         若不是差著這歲數,配圓姐兒尚還過得去。這安平侯夫人的小兒子嘛,不說他將來襲不了侯位,單說他現下年紀太小,看不出好歹來,也是不能答應他家的。來人,往賀府把圓姐兒接來住幾日,順便放話,就說我長公主的乾女兒,現下還不到許配人的時候。想求親的,起碼得有功名在身才有資格。”

  管事嬤嬤並侍衛很快把賀圓從賀府接到長公主府,長公主一見摟了道:“京城裡吹的什麼風?居然興起定娃娃親,姐兒這才四歲多,居然就有人上門求親了。過得幾年,賀府門檻還不得被人踩沉了?”

  管事嬤嬤自是把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如何鬥嘴,她們兩家的兒子又如何想把賀圓搶到身邊說話的情形說了,一時捂嘴笑道:“當時見著將軍家那位最大的哥兒抱了姐兒坐在肩膀上,正擰了眉毛作兇惡狀恫嚇安平侯家的小哥兒呢!大人待要去抱了姐兒下來,將軍家的大哥兒吆喝了一聲,其它五位哥兒一下站起,就列了一個陣圈住了,看的人哭笑不得。”

  “喲,他們以為這是上戰場搶人呢!”長公主也聽得哭笑不得。

  卻說賀府送走了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大家倒松了一口氣。候著眾人散了,大太太卻進了賀老太太房裡道:“如今圓姐兒不過四歲多,就有人上門要提親了,可是欣兒今年都十九歲了,卻……”

  賀老太太歎口氣道:“當時不過定下親事,那顧家少爺就生了急病,不上半年居然就沒了,倒耽誤了欣兒。如今還得趁快尋個好人家配了出去。待過了年都二十了,更是難辦。”

  “正是為著此事跟老太太商量呢!”大太太靜得一會道:“倒有幾家人來求親,一家是求繼室,另兩家的少爺卻不出眾,自然沒答應。”

  賀子欣是大太太嫡出的小女兒,自小疼愛,長到十五歲許了顧家的少爺,還沒過門,那顧家少爺得了急病死了。後來有傳言說賀子欣克夫,足有三年沒人上門來提親,現下年歲漸長,再不許人,過了年二十就更加找不到合適的人了。

         大太太今兒見得將軍夫人帶了六個兒子來了,一時想起將軍夫人當年的事,斟酌了一會,終是定下心道:“將軍夫人那年攔下將軍的馬時,可也是十九歲了。後來將軍令人上門提親,堪堪三十歲才成的親。此事後來倒成了一個美談。大將軍還有一個弟弟蔣桔,年方二十八歲,也還沒婚配,雖只任著一名副將,其實是一名好人選。只是欣兒膽色不如將軍夫人,……”

  現下各府裡有些關係的,過了十九歲的早就婚配了,年小的自然不會來求親,看來看去,確實只有蔣桔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只是蔣桔一向冷著一個臉,傳聞只醉心武學,對女色毫無興趣。聽得蔣老太太先是為這個小兒子的親事急得跳腳,處處為他製造機會,誰知親事沒定下,蔣桔倒搬了出去住。

         蔣老太太把兒子折騰走了,倒死了心,只說讓他搬回將軍府裡去住,其它事不再提。這麼樣一個人,想讓他來賀府求賀子欣為妻,實在是高難度。但除了他,卻再去哪兒尋這麼一個合適的人選?

  賀老太太這會聽得大太太提起蔣桔,皺了眉道:“莫不成你想讓欣兒舍了臉面學當年的將軍夫人?這萬萬不成!若是一個不慎,欣兒這輩子就毀了。”

  大太太低聲道:“自然不敢學將軍夫人舊時的作風。卻想借著因數請了將軍家的哥兒來咱們府教一下咱們家幾位哥兒一點傍身武藝,若是往時,自然請不動他們。這會將軍夫人和幾位哥兒正喜歡圓姐兒,自然一請就動的。待得哥兒來教了,再尋了機會引的蔣桔也來教導。

         讓蔣桔無意間見著欣兒,憑欣兒的機智,引的他注意起來,卻有三分把握。難的是要瞞著人耳目,以妨兩個各自看不對眼時,安安靜靜走開,不傳出閒話來。”大太太為了女兒狠狠心說出這番話來,早已尷尬的不行。

  “一個不好,只怕欣兒會身敗名裂,咱們賀府也鬧笑話。此事還得細商議了才論。”賀老太太默然半晌終是道:“也罷,你悄悄請了年哥媳婦來商議罷!”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2:25

第二十三話   九股纏紅線

  “姑姑,你順道送我到園子東邊的練武廳好不好?”這天學了一個時辰的玄學,賀圓纏著賀子欣問了幾個問題,一見其它人紛紛走了,她這才嘟起嘴道:“李媽媽眼睛有些不好,這會兒還沒來接我回去,只怕是走錯路了。我還要去瞧小哥哥他們學武,去遲了就瞧不到了。”

  賀子欣見只剩了賀圓一人,揉揉她的頭說:“你那個小丫頭杏仁呢?”

  “杏仁拉肚子,今兒沒跟來。”賀圓仰了頭央求賀子欣道:“姑姑就送我一程嘛!”

  賀子欣苦笑道:“今兒是怎麼啦?丫頭們全拉肚子了。半夏一大早也拉肚子,沒跟著過來侍候,這會只剩了我和你,不送你也不行呢!”

  賀圓早留意到賀子欣的貼身丫頭半夏不在身邊,不由暗喜,人越少越好。

  原來尚婕聽得讓蔣華安和蔣華寬到賀府裡教導幾位哥兒一點傍身武藝,想著一月只過去幾次,倒不耽誤學業,跟蔣鎮商議了一聲,便爽快的應承了下來。賀府裡幾位哥兒一時熱熱鬧鬧的跟了蔣華安蔣華寬學武藝,大家爭論著這招該如何,那招該如何。

        後來賀府護院賀守經過時,卻說幾位哥兒練的不對,蔣華安便與賀守較量起來,誰知他打不過賀守,一時不服,至晚回府裡,便使人送信與小叔蔣桔。第二日,蔣桔便與蔣華安和蔣華寬一起到了賀府。賀守輕身功夫了得,拳術卻不如蔣桔,兩下裡切搓了幾場,今日約好再切搓一場的。

  賀圓早聽得老娘悄跟老爹說起賀子欣的事,說道這回引的蔣桔來賀府跟賀守切搓武藝,還得想個不著跡的法子引賀子欣往練武廳去會會蔣桔,待兩人照個面,看是怎生印象再作道理。若他們彼此沒感覺的,只怕得丟開手,若是看對了眼,自得推波助瀾成就兩人的好事。

  賀圓把事情前後串連起來,這才知道請了將軍府幾位哥兒來賀府教小橄欖他們武藝,卻原來是要引蔣桔來府,好為賀子欣姑姑牽紅線,這事兒忒曲折。賀子欣性子好,相貌又美,這樣一個人待字閨中一直嫁不出去,也實在可憐。若是可能,自己少不得也推一把波,助一把瀾。

         恰好今兒出門往閣樓聽賀子欣講玄學,老娘卻悄悄拉住了自己,只說讓自己引了姑姑往練武廳去一趟,還囑道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晚間回去就要好生獎勵自己的。嘿嘿,正中下懷啊,這回定要幫姑姑一把的。

  賀子欣牽了賀圓的小手拐過園子,還沒近練武廳,遠遠就聽見一陣哄鬧聲,不由止了腳步道:“圓姐兒,那邊人雜,不若回房罷!”

  “蔣叔叔,蔣叔叔!”賀圓眼尖,早見得站在練武廳外的人正是蔣桔,不由揚了聲大喊。

  蔣桔早前在將軍府裡見過賀圓一次,極喜歡這個小女娃的,這會聽得她的聲音,不由走近了問道:“怎麼往這邊來了,莫不成你也想學武?”

  “蔣叔叔,這是我欣姑姑,最善看面相的。”賀圓清脆的童音甜甜道:“我上次在將軍府裡聽得老太太說蔣叔叔時運不濟,至今娶不到老婆,很是可憐。正好欣姑姑送我過來這邊,不如讓她順道幫蔣叔叔看一看相,看看什麼時候娶得到老婆。”

  什麼什麼?蔣桔有些愕然,是我不想娶老婆,怎麼變成我娶不到老婆了?

  賀子欣聽得賀圓的話,不由抬眼看蔣桔,見他膀圓肩寬,濃眉大眼,正是一副武將的好相貌,不由暗贊一聲。誰知蔣桔正好也抬眼看了過來,兩人視線一下碰在一起,一時都轉開頭。卻聽賀圓還在說:“姑姑,你給蔣叔叔瞧瞧嘛!”

  “嗯,你蔣叔叔會娶到老婆的,你別擔心!”賀子欣略有些尷尬,輕輕道:“圓姐兒,咱們回去罷!”

  “我跟小哥哥說一句話才走!”賀圓掙開賀子欣的手,略走前幾步。

  蔣桔見得賀子欣只淡淡瞥他一眼就轉開頭,也不甚在意,正待走開,忽聽那邊有聲音道:“接住!”一時有一物夾著風聲擲了過來。不由一低頭,一個旋身避開了。耳邊卻聽得賀子欣“喲”的一聲,暗道不妙,手一伸扯開賀子欣避過那物,不想賀圓在後頭卻又沖了過來,從後面一把抱住賀子欣的大腿,卻抱在膝蓋彎處。賀子欣一個站不穩,一下撲向前。

         蔣桔眼明手快,左手一伸,恰好賀子欣就倒在他左手的手臂上。卻聽得風聲夾著另一物再次擲了過來。這回擲的方向卻是朝著蔣桔左手臂的。蔣桔一縮手,把賀子欣摟入懷內,右手順道一抄,卻把還摟在賀子欣膝蓋彎處的賀圓提了起來,堪堪避過那邊擲來的物事,這會定眼一看,卻是兩隻靴子,不由揚聲罵道:“那個扔來的靴子?待會定叫他光腳走回家去!”

  賀子欣趴在蔣桔懷裡,一時羞得滿面通紅,低低道:“你先放開我!”

  蔣桔鼻端聞到一股似蘭非蘭的香氣,懷抱裡溫溫軟軟的,這才想起抱在懷裡的是一個妙齡女子,而不是一向跟自己打打鬧鬧的侄兒,一時忙松了手,瞥眼見賀子欣霞生雙頰,明豔照人,倒有些發怔,無端端也紅了臉。卻聽賀圓笑嘻嘻道:“蔣叔叔好厲害,伸手抱住姑姑就避開那靴子了。”

  “圓姐兒不要亂說!”賀子欣急急囑賀圓,一時跺腳跑了。

  這會兒,賀守卻光著腳從另一個方向悄悄潛了。

  恰好李媽媽尋到練武廳這邊,便領了賀圓先行回房了。

  蔣桔繞了一圈尋不著那扔靴子的人,一時不見了賀守,便疑惑是賀守所為,暗暗尋思:嘿,打不過我就玩陰的。因見天也不早了,待要領了幾位侄兒回府,卻見賀年匆匆來了,拉了他到一邊道:“適才圓姐兒說道欣妹妹領了她來這邊,卻衝撞了副將大人,這廂代為賠個禮罷!”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條九股纏成的紅線塞在蔣桔手上道:“你繞在手指上,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蔣桔看著手中的紅線不由怔了一怔,九股纏成的紅線一向有沖喜,去晦氣之說,這是?

  “欣妹妹十五歲時許了顧家少爺,誰知顧家少爺不上半年就亡故了。欣妹妹自此被人說是不祥人,也不敢亂出房門。只沒想到今兒會撞了副將大人,……”賀年雲淡風輕,把賀子欣的情況略說了一遍。

  像賀子欣這種亡了未婚夫婿的姑娘,若是不慎撞了未婚男人,卻要結了九股的紅線給對方去晦氣的。

  “欣姑娘卻沒撞著我!”蔣桔聽完賀年的話,把剛才的情景複述了一遍,搖頭道:“你們倒冤枉她了!”

  “雖如此,大伯娘得知了此事,只怕還要責罰於她。”賀年點點頭道:“我倒是囑了圓姐兒不要跟別人說此事,只是她小小娃兒,卻怕守不住話。”

  蔣桔捏了手中的紅線回到府裡,待要換下衣裳時,手臂一舉,隱隱約約卻聞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一愣神間,記起賀子欣曾靠在自己左手臂上,這幽香卻是她身上的味道。

  “這姑娘的境遇也有些可憐!”蔣桔一時倒想起賀子欣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由愣愣出神。

  卻說賀子欣回到房裡時,猶自覺得臉頰發燒,揭了鏡罩往鏡子裡一照,臉如桃花,慌慌扣了鏡子,只覺心裡“砰砰”亂跳。她十五歲時許了顧家少爺,只那回家裡辦宴席時遠遠見了顧家少爺一次,也瞧不真切。不過半年,那顧家少爺便病亡了,自此後,便極少出房門,除了家裡的父兄,幾乎不見其它男子。

         今兒被嚇了一嚇,又被一個陌生的壯健男子摟在懷裡,心緒一下全亂了。腦子裡不時晃動剛才的場景,一時又怕被其它人瞧見了傳出閒話來,又怕賀圓年小不懂事,把剛才的事四處去說,不由坐立不安,一夜輾轉反側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起來,卻發起燒來。倒把婆子丫頭嚇著了,忙忙去稟報大太太,一時請醫問藥,人仰馬翻的。

  第二日傍晚,蔣桔卻從蔣華安等人的口中得知賀子欣病了,一時隨口問了兩句。蔣華安漫不經心道:“因不見了賀守,卻聽得是派了他往城外請一個名醫,說道是大房的欣姑娘生了急病。”

  昨天還好好的,今兒怎麼就病了?蔣桔略略皺眉,當時那靴子飛過來時,自己卻是不該拉她的,應該一掌辟開那靴子才對。姑娘家最重聲譽,沒准是因為自己當時不經意摟了她一下,她怕人知道,這下著了急就病了。

  蔣老太太本來在喝茶,聽得蔣桔問賀府姑娘的病情,一時驚奇得咧開嘴忘了喝茶,莫不成這小子終於開竅了?

  不到半天,蔣老太太便把賀子欣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一時拉了尚婕進房商議。尚婕笑道:“我倒是見過欣姑娘的,那相貌自是百裡挑一,更難得的是一副玲瓏心肝。可惜先時許了顧家少爺,那少爺一亡,就有傳言說道她是克夫命,這便誤了婚事了。”

  “咱們蔣家全是武將,陽氣最盛,命最硬的,她小姑娘自然克不動。”蔣老太太嘿嘿笑道:“我先時倒叫子母廟裡的師博給你小叔算過命,說道他命硬,最好挑個許過人,又悔過婚的姑娘配他,才不易把人家姑娘克傷。聽著這欣姑娘正好呢!”

  年底時,京城裡盛傳一件事,說是大將軍那個冰山小弟弟蔣桔居然令人上賀府去求親,求的還是那個傳言克夫的大房小女兒賀子欣。

  “聽說是賀老太太因見賀家子弟鎮日坐學堂誦書,怕他們身子荏弱,特意請了將軍家幾位哥兒過去指導武藝,後來賀家有個護院賀守說道蔣家哥兒有一招教的不對,引的蔣桔過去指導。蔣桔在賀家園子裡見著賀子欣,不知為何,倒看上了她,後來就上門去求親了。”

  各種版本的傳言中,賀子欣順利於十九歲這年嫁到蔣家。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3:02

第二十四話   兄妹一條心

  年底時,貴姐的大哥來榮上京準備應考,兄妹相見,自是歡喜無限,因見賀諾極像自己,來榮笑道:“詞哥兒和圓姐兒十足十像妹夫,難得諾哥兒倒像我們鄭家的人。”

  “舅母也這樣說呢!”貴姐說著,笑問起祖母並爹娘等人的情況。聽得祖母鄭婆子上了年紀,臉上卻開胎脫皮,不由笑道:“阿嬤莫不成像那蛻皮的蛇一樣,脫了一層皮之後要返老還童不成?”

  “倒是請大夫瞧了,說沒有大礙。只是額角上脫皮,脫的白生生的,臉頰上的皮卻完好。這秋冬拿帽子一罩也就過去了,至夏季時,脫了帽子,看著卻有些寒磣人。”來榮笑吟吟道:“阿嬤不知從哪兒聽來一個法子,每天起個大早,跑到荷花池采那露珠洗臉,說是能讓皮膚不再脫皮的。她每天起早跑來跑去,又踏腿又揉臉的,看著卻比先時還精神些。因節下忙,她起的早,居然把堆在院子裡的柴也劈了,還抱怨粗使丫頭沒力氣,居然提不動一桶水,嘀嘀咕咕說道她年輕時卻比丫頭能幹活之類的。”

  貴姐聽的發笑道:“我倒備下許多物事兒要給阿嬤的,明年你回家,正好捎給她。要給娘的東西,我倒叫人捎到爹爹上任的地方兒去了。”

  “你手頭緊的話,倒不用給他們捎東西了。他們這會兒只怕比你還有銀子使呢!”來榮笑道:“你臨上京城時,不是讓叔叔雕了好幾種新款的小房子?那小房子捎了出海賣,那邊的人在下面裝了發條,一擰動,小房子就在地下滑行,一下就翻個幾倍的價錢又倒手賣出去的。那接頭的嚴科極機靈的,自己悄悄買了發條,又買了幾隻人家裝好發條的小房子回來細端詳,倒叫他看出道道來。

         這回雕了小房子,便讓叔叔這邊的人自行裝上發條再出海去賣,可賺了好多銀子。他還算厚道,並不多要,照著以前那樣的多要了兩成的錢,大家也說他公道。今年賣木雕分到手裡的錢,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的。咱們跟叔叔又沒分家,叔叔手底有錢,也就是咱家有錢。而且那木雕小房子還是你想出來的,叔叔嬸子可是感激你。這回上京來,還悄悄托我給你捎銀子呢!”說著掏銀票出來塞給貴姐。

  貴姐聽得家裡把房子翻新了,幾位嫂子幫著乾娘搞胭脂鋪,也有收入,並不缺銀子的。一時便收了來榮的銀票,笑道:“誰能知道我來了京裡,反倒窮了下去呢?如今還要用你們的錢,說出來人家都要笑話的。”

  “這有什麼,你要有了錢,一樣會給我們用。”來榮像小時候那般瞅瞅貴姐,笑眯眯道:“咱們家只得你一個女孩兒,雖是出嫁了,家裡還給你留著房間,可沒把你當外人,你自己可別先見外起來。”

  兄妹述著話,小橄欖和賀圓一時進來叫舅舅。來榮抱了這個,又抱那個,細端詳一會笑道:“先時上京時,覺著詞哥兒比圓姐兒略高些的,怎麼這會看著差不多高了?”

  “圓姐兒今年是高的快些,兩個看著就差不多高了。”貴姐讓龍鳳胎背靠背站著比個子,笑道:“他兩個這會要是穿一樣的衣裳,一個不小心就認錯了呢!”

  來榮因笑著考較了小橄欖和賀圓的功課,點頭道:“兩個卻聰慧,難為小小年紀記的東西倒多。只是小孩子聰明卻容易自驕,還得多引導些方好。”

  小橄欖和賀圓極喜歡這個溫和有禮的舅舅的,一時纏著講故事,又問些書中的掌故。來榮倒一一的回答他們。至晚賀年回來,郎舅兩個倒是述了好些別後之話。

  第二年三月份時,杏榜一出,來榮這回卻中了二甲進士,一時賀府也與有榮焉,擺了酒為他慶祝,賀府眾人連帶的也高看貴姐幾眼,又笑道:“年哥媳婦的爹爹既是進士,現下大哥也中了進士,將來若是哥兒也中個進士,那才叫一門三傑呢!”

  因著賀府的關係,來榮一中了進士,很快就得了一個候缺,即日上任的,一時悄悄與貴姐道:“小時候叫曾道人給你測算過,只說你命道好,能提攜父兄,如今真應了那句話呢!”說著哈哈笑。

  待送了來榮上任,貴姐卻又發現自己有了身子,一時又要養胎,又要教導龍鳳胎,甚是忙碌。

  待得貴姐產下賀謹,連著三年風調雨順,賀老太太的絲綢莊也極是賺了一些銀子。至這年的年底,絲綢莊分紅利,扣除一半充入公中,各房媳婦分到手中的數目極為可觀。貴姐松了一口氣。因先時入股絲綢莊的銀子是賀太太幫著先出的,至回京時還了一部分,這幾年絲綢莊分的紅利也不敢動用,好容易拿來榮給的銀子湊夠數目一併還了賀太太。

         跟方文鳳和孫小思合開的胭脂鋪雖也賺了一些錢,終是不多,因此手頭總是緊巴巴的。現下這紅利錢和每月的月例銀子加起來,卻是盡夠用了,接下來的日子料著寬鬆些了。

  這一天,賀家上上下下的媳婦們都齊集在賀老太太房裡說話。管理絲綢莊帳目的管事把總帳當著眾人的面念完之後,賀老太太環視一下眾人道:“府裡大部分開銷,靠的卻是這絲綢莊,幸而這些年也賺了一些錢。只是目前各房媳婦入股的銀子錢有多有少,紅利分起來也不一樣。

         候著今年多賺了些,卻要議個具體數目,大家當初入股少的,把銀子錢補上,太太們一個樣的股份,奶奶們也一個樣的股份,省的每年算帳算的頭痛。再有,各房的哥兒也大了,候得他們也娶了媳婦,這絲綢莊卻不能再入股了。各房的太太奶奶們自把手中的股份均到小一輩的手中便是。”

  “如今老爺們的俸祿卻不多,若是將來絲綢莊賺的少了,這日子怕是難過了。為今之計,卻要在今年這紅利中抽出一部分另置了田莊收租。將來不做官了,子孫們也有個去處。各位覺著如何?”

  “老太太說的是!”幾房太太倒極是贊成。賀老太爺雖任著欽天監監正之職,清貴無比,奈何俸祿實是不高,雖有皇上不時賞賜,究竟每次賞賜之物並不盡是金銀,多數卻是只能賞玩之物。況且皇上賞賜,不到走投無路,誰個真會拿出去變賣折了銀子?再說幾位老爺,除了四房和五房外放,手底撈了一點銀子之外,其餘在京三房人口,也是沒多餘的銀子錢揮霍的。

         大房和二房的因哥兒姐兒漸大了,娶親要銀子,嫁女也要備嫁妝,其實已暗暗心急,這會聽得置辦田莊,卻是一個肥差,若能由自己這一房的去辦,也能撈點好處。

  貴姐聽得賀老太太要置辦田莊,想起一事,沉吟了一會道:“老太太,不若在祖塋祠堂附近多置辦田莊房舍,登記作祭祀產業,由各房輪流掌管,家塾祖塋等費用也由此供給,每年按了則例納了銀子上來便是。再有一條,將來子孫有不愛讀書的,也有個去處。”

  賀老太太一聽,看貴姐一眼,點頭道:“這倒是!”因祭祀產業不能變賣典當,就算獲罪,連官也不入的,一旦登記,卻是永久產業,將來子孫不慎敗落下來的,卻有個歸處。貴姐能說出這話,實是思慮極久遠的。賀老太太暗暗打量貴姐,倒覺得賀年當初實實沒有娶錯人。

  待置辦田莊的事商議完畢,賀老太太這才對二房的大奶奶史儀道:“瑛姐兒下個月就十五歲了,卻得辦個及笄禮,到時請了各府裡的姑娘過來熱鬧一番為她賀一賀罷!”

  “勞老太太記掛著了!”史儀笑道:“恰好我妹夫來京述職,到時妹妹還會帶了姐兒來府,正是熱鬧呢!”

  “如此甚好!”賀老太太有了年紀,越法喜歡熱鬧,笑問道:“你妹夫這幾年可是得意,卻不知道幾位姐兒什麼年紀?”

  “大的十三歲,第二的十二歲,小的也十歲了。”史儀這位妹妹史婷本是庶出,誰知她運道兒極好,一嫁過去,夫婿嚴奮就中了進士,連年升官發財,這當下正得聖寵。因嚴家認為史婷腳頭好,帶旺了夫婿,一時在家裡極說的上話。只是她卻有一件憾事,止生了三個女兒,卻沒有兒子,不得已把一名妾侍所出的兒子認在名下養,到底不如意。待得女兒漸長大了,便一心要為女兒尋到如意夫婿。

         史儀如今聽賀老太太打聽史婷女兒的年紀,卻暗暗忖度一番,大房大奶奶所出的哥兒賀城今年也已十四歲了,也該定親了。賀城是長房長孫,若能定下自己妹妹的女兒,自己在府裡也多一份力量,將來絲綢莊之爭,卻多了勝算。待下個月妹妹帶了女兒過府,還得密囑幾句才是。

  賀老太太說完賀瑛之事,轉頭對貴姐道:“詞哥兒和圓姐兒今年也八歲多了,自不能再跟你們擠一個院子。待過些時候,還得給他們另置了院子搬過去。諾哥兒和謹哥兒還小,跟在你身邊倒無妨的。好了,這會我也累了,你們下去罷!”

  貴姐回房時,卻接到鎮南夫人的請貼,邀她第二日帶了賀圓過府賞花。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3:29

第二十五話   妹妹更可親

  賀瑛是十五歲整生辰,李繕請示了大太太,待要從公中拿了銀子給她操辦馻馺馽馹,瞃睯瞍瞂卻笑道:“因是老太太擱話要辦的熱鬧些,倒不好儉省。只是這回既給瑛姑娘辦的好看了漘漙漥滾,輔輐輒輕下回其它姑娘的生辰卻不好太簡薄。老太太又說道今年充入公中的銀子待要抽一部分置辦田莊,說道能省的地方都要省一回子。

         這個月給瑛姑娘辦了生辰餃餌餉餅,蜛製褔裻還有陳府娶親,得送一份厚禮去蜡蜛製褔,韍韎韶領再有給幾位哥兒另請先生的,也是一筆費用。這麼著下來,這個月卻超出預算了。本待從下個月扣了銀子補了這個月的虧空,可是下個月沈夫人嫁女,她女兒嫁的可是二皇子,誰個不去巴結?

         況且咱們和安平侯夫人相厚,她姐姐沈夫人獨生女兒出嫁,送的東西自然要拿的出手,算下來,沒個千兒八百兩銀子的也辦不了事。下個月已是不夠銀子用了。待要從下下個月補了虧空……”

  “好了,這個月的事先辦了再說罷!”大太太看一眼李繕道:“給瑛姑娘辦生辰,至多不過幾十兩銀就完了,往哪裡省一抿子就是了,哪來這麼多話?先頭為著欣兒出嫁,嫁妝略豐厚些,老太太又給了幾件好東西,二房的已是略有微詞。

         咱們現在掌著家,明面上自得一碗水持平。這會兒瑛姑娘的壽辰,卻要辦的好好看看,也少些閒話。接下來幾位姑娘卻不是整歲生辰,辦的簡單些也沒人說什麼的。”

  見李繕一時止了話,大太太頓一頓卻又道:“城哥兒可是十四了,候著這回給瑛姑娘辦壽辰,請的幾家姑娘來趁熱鬧,你自個可得落足眼力瞧瞧,若有好的,也得早些議了親事。”

  李繕應了。待到賀瑛壽辰那一天,一時在園子裡搭了戲棚,請了戲班子來唱戲,又下了帖子請了幾家相厚的奶奶和姑娘們過府。

  史儀卻悄悄與二太太商議道:“瑛兒可是十五了,到了該議親的日子,卻不知道太太有什麼想法兒沒有?”

  “我能有什麼想法兒?”二太太沒好氣,“你素日帶了女兒在老太太跟前奉承,竟沒個成算麼?要我說,你也學學人家大太太,一個女兒留到十九歲,愣是有法子嫁到將軍府當個副將夫人,這當下回來前呼後擁的,可是揚眉吐氣。”

  史儀心裡恨恨,你要氣不過大房事事壓二房一頭,也該尋了正主兒去鬥,怎麼鎮日就拿我說事呢?因前頭報說史婷帶了兩位姑娘來了,史儀倒忙忙迎出去。

  賀老太太一見著史婷兩位女兒,不由贊道:“兩位姑娘倒是水蔥兒一般,嚴奶奶實是好福氣。”

  因史婷夫婿嚴奮上任的地方前年遭災,他卻處理的妥當,政績報了上來,聖眷正隆,聞得還會升職的。若是到時放個肥缺,這嚴家,卻是一門好親事了。

  史婷因自己是庶出女兒,親娘又不得寵,先頭在家時常被姐妹們排擠,到了嚴家倒著意曲奉公婆,後來因夫婿一路升官發財,說是她帶的好腳頭,在家裡才有了地位。因著這些,她對自己幾個女兒卻如珠似寶,下了重本培養她們,誓要把她們養成人人稱道的大家閨秀,配個好人家。

         幾位女兒也乖巧,很是給她爭氣。這當下聽得賀老太太誇讚,史婷不由暗暗得意,臉上卻不動聲色,笑著謙虛了幾句,又著兩位女兒見過賀家其它人。

  卻有鎮南夫人帶了三女兒喬沁來了,才迎進來,又有將軍夫人並賀子欣也來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迎了她們進來,卻笑道:“不過瑛姑娘十五歲生辰,請的都是小一輩的,怎麼夫人們倒來了?這卻過意不去的!”

  “哦,今兒是瑛姑娘生辰啊,我倒不知道!”鎮南夫人略一詫異,已忙吩咐丫頭回府取賀禮,笑道:“我家沁姐兒嚷著要來跟圓姐兒學七色繡,我想著今兒天色兒好,這便帶她來了,卻蹭上好日子了,少不得擾一會才走呢!”

  將軍夫人卻笑道:“我卻是奉命陪了弟妹過來的。老太太三令五申,要好好的送過來,再好好的護著回府。”

  原來賀子欣嫁過門,育了一子,現下又有了身子,因賀子瑛生辰,她接了信兒便要來。蔣老太太自然不放心,著尚婕護了她一起來呢!

  一時鎮南夫人見了賀圓,取笑道:“倒越法水靈了,看的我想伸手掐一把呢!”

  喬沁早已上來拉了賀圓的手道:“上回生辰時,妹妹送的兩式針線,我才給小七看了一下,她只說精緻,還說道要下帖子請你過府去,她好跟你學學這七色繡的針法呢!誰知過了這些時候,她倒沒了動靜。”

  喬沁口中的小七,卻是侍郎大人第七個女兒,小名就叫小七。因上回喬沁十歲生辰,賀圓正好跟繡娘學會用七色線繞了繡出七彩繡,一時便繡了兩式七色繡作為賀禮。因這七色繡極講求色彩搭配,一個繡不好,就成了花花綠綠的一團東西,若是繡的好,卻是華美無比。賀圓對於色彩及構圖卻有天分,又遺傳了外祖母一雙巧手,學起七色繡來,針法雖還沒到家,那色彩搭配卻已穩穩有大家風範,大家都贊的。

  正說話,翰林夫人也帶了女兒陳珠來了,大家相見完畢,陳珠也扯了賀圓道:“上回沁姐姐十歲生辰,你人沒去,卻送去兩式針線,我們都贊好看,正要跟你尋這個呢,今兒可得送我一副。”

  “上回沁姐姐生辰,我本要去湊熱鬧的,雖知夜裡著了涼,第二日卻咳嗽起來,自然不敢出門子,只得使人送了針線過去。”賀圓笑向陳珠道:“你要愛這個七彩繡,過幾天我繡一副送你就是。”

  陳珠今年九歲,同賀圓極是說得來,這會悄悄俯耳過去道:“你聽說了沒有,小七有人提親了?她這會害臊,躲家裡哪兒也不去呢!”

  “真的?小七才十歲呀!”賀圓雖知古代人定親的早,這會聽得跟自己玩得來的莫小七定親了,卻也嚇了一跳,怔怔說:“怪道這幾天不見她呢!”說著話,卻見小橄欖賀詞進來了,後面跟著賀城和賀培等人。

  賀老太太倒揚手叫了幾位孫兒過去,指指史婷等人道:“見過你們的姨媽和兩位妹妹罷!”

  小橄欖仗著年小些,笑嘻嘻過去見了史婷的女兒嚴蕎和嚴蓉,嚴蕎和嚴蓉先已見過賀圓,這會見了小橄欖,掩口笑道:“咱們還以為是圓姐兒換了男裝,正待說換了男裝也罷了,這走路怎麼也學的跟男孩子一個樣,不想卻是圓姐兒的小哥哥呀!”

  賀城和賀培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三歲了,上去見了一見嚴家兩位姑娘,卻不敢拿眼細瞧。自家的姐妹多瞧幾眼還罷了,這表妹自不好多瞧。況且名義上雖是表妹,其實卻是二房的親戚,算不得特別親的。只是嚴蕎和嚴蓉嬌顏如花,賀城和賀培兩個退往一邊去,終是忍不住拿眼偷偷溜了兩回。

  史婷見得小橄欖和賀圓長的一樣,不由愛煞了他們,拉了去坐在身邊,又問多少歲了,讀的什麼書?因見龍鳳胎口齒伶俐,又誇道:“真真是一對兒難得的!”

  席間賀老太太見嚴蕎和嚴蓉舉止溫文,卻笑問史婷道:“兩位姑娘這般水秀,卻不知說下婆家沒有?”

  史婷先已得了史儀的話,這會見了賀城和賀培,都是兩個好的,心裡對賀家也極滿意的,聽得賀老太太這般問,心中知道此事已有三分了,自是笑道:“卻未許婆家,老太太若有好的人家,還望牽個線成就好事。”

  “若有好的,老太太自是留著給自己家幾個孫女的。”史儀早笑著打趣道:“妹妹這般說,可叫老太太為難呢!”

  “哈哈!”賀老太太笑道:“我倒有好的人選,待酒席過後,細細告訴嚴奶奶去,定要當一回媒人的。”

  酒席散時,賀圓帶了丫頭繞過園子的假山想回房裡,卻被賀城攔下了。賀城揮手叫幾個丫頭站遠些,他這裡才嚴肅的說:“圓姐兒,你剛剛坐在老太太身邊,可有聽著什麼話了?”

  賀圓知道賀城自是聽到風聲,說要給他在嚴家姐妹中挑一個定親,這會著急呢,不由笑著逗他道:“老太太說了許多話,城哥哥想知道哪一句?”

  賀城紅了臉,看看幾個丫頭站的略遠,急急道:“我知道老太太要為我說婚事,只是若要在蕎妹妹和蓉妹妹中挑一個,我卻喜歡蓉妹妹的。蕎妹妹看著端莊些,卻沒什麼笑容。蓉妹妹愛笑,看著可親。你若聽到什麼話,還請告訴我,我好應對的。”

  只打幾個照面,他就瞧的這麼仔細,真不簡單啊!賀圓拿手遮在額前作遠望狀,笑嘻嘻道:“城哥哥,你的眼睛真尖,只這麼幾眼,愣是瞧了一個清楚。”說著見賀城急的紅漲了臉,這才正式道:“城哥哥,席間老太太只說說笑,卻沒正式提起這個事。她們這回往後頭喝茶去了,只怕這會才提呢!”

  “這可怎麼辦?”賀城搓著手,歎口氣道:“要沒見著,隨便那個也罷了,這會見了人,若不能挑個喜歡的,卻……”

  按理來說,自是會為賀城提大姑娘嚴蕎的,哪有不提姐姐,倒先提妹妹的道理?賀圓歪頭看看賀城,卻聽賀城道:“按理來說,自是先提姐姐的。只是……”

  “城哥哥,咱們府提親,都要合合八字的。要是真提婚事,自然會把蕎姐姐和蓉姐姐的八字跟你的八字合一合。你快去求太祖父。太祖父若說蓉姐姐的八字跟你的八字最合,此事自是沒異議了。”

  “啊,我怎麼沒想到?”賀城一時急急往賀老太爺的書房而去。

  賀圓笑吟吟看著賀城走遠了,正待回房,卻有老太太處的丫頭急急跑來道:“圓姑娘,前頭找你呢,快跟了我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3:42

第二十六話   精巧七色繡

  賀圓抬眼見是賀老太太房裡的針線丫頭玉墜,不由笑道:“才剛散了席,見大家擁著老太太往房裡說話去了,料著沒我什麼事,這才回房的,這會找我過去作什麼呢?”

  玉墜走近了道:“嚴奶奶帶來的兩位姑娘在老太太房裡見屏風上繡的是一副山水,細細觀看了,嘖嘖讚歎,說那樹葉用翠綠和墨綠的線繡出來,一看就覺著葉子有兩面,一面迎著光,一面背著光的。這個還罷了。只是繡的那山,卻是深灰色淺灰色煙灰色三色線繡成的,看著霧茫茫的,說道這個十分難繡的。因我做針線,她們拉我一問,知道這屏風是二少奶奶和圓姑娘一起繡的,便叫我來請圓姑娘過去討教這個七色繡的繡法。”

  賀圓聽得如此說,轉頭對自己的丫頭杏仁道:“你回房裡告訴我娘一聲,就說我到老太太房裡去了,待會才回房。再看看謹哥兒這會可好些,若還是鬧著不肯服藥,你到老太太房裡找我,我馬上回房的。”

  杏仁應了一聲,自去了。玉墜笑問道:“聽得謹哥兒受了風,咳了幾日,今日還沒好麼?”

  “大夫倒說服了藥,將養幾日就好了。只是謹哥兒還小,話也說不清,一咳起來很怕人的,又不曉得要把痰吐出來,我們都恨不得代他咳,掀著心哪!這兩日我娘喂他喝藥還不肯喝,非要我在旁邊假裝喝一口,又喂他喝一口,以示同甘共苦,這才把藥喂完的。每次備的兩顆蜜餞倒知道早早就塞嘴裡。”賀圓搖頭道:“因著他咳嗽不敢抱出來吹風,又不敢離了他,今天瑛姐姐生辰,我娘也抽不出空兒,只叫我備了賀禮給瑛姐姐!”

  說著話,來到賀老太太房裡,果見嚴蕎和嚴蓉正圍在屏風前說話。她兩個見賀圓來了,忙迎了上來,笑道:“圓姐兒真個手巧,這深深淺淺同一個灰色搭著繡,卻能繡出這個效果來,可叫人開了眼界。”

  “她小孩子,你們別盡誇她!”賀老太太在另一邊正陪史婷說話,這會揚聲道:“這麼一副屏風,她只繡了樹葉兒,那邊的山,配色倒是她配的,卻不是她繡的,是繡娘和她自己的娘熬了夜趕著繡出來的。”

  因賀老太太上次大壽,貴姐便合著繡娘想繡個屏風賀上,一時打不定主意繡什麼在屏風上,正好賀圓學七色繡,便說繡個山水圖案上去倒別致。貴姐當時笑道:“山水至多只用三個色,繡出來怕不夠喜慶。”賀圓一聽便道:“光是一種灰色,便有深深淺淺好幾種,若是用七色繡的針法,繡出來可不止三個色。”貴姐一聽動了心,跟繡娘商討了一會,便決定照著賀圓的主意繡個山水圖案。

         只是這山水圖案講究的是意境,不比花花鳥鳥,形態兒活靈活現就成了,結果繡起來倒不易。若不是照著賀年早先畫的一幅畫描了圖,只怕還繡不成。饒是如此,也差點趕不及在賀老太太大壽那天獻上。後來連賀圓也幫忙繡了樹葉兒,堪堪才在賀老太太生辰前一天晚上繡好這屏風。現下擺著這屏風,有女客來了一看,都贊一聲好刺繡的。

  卻說嚴蕎和嚴蓉聽得賀老太太的話,自笑道:“就說這個樹葉兒的繡法,也不簡單呢。看看這片,裡面翠綠,卷了邊這處用的是墨綠,漸近上頭用的是淺綠。單看這片樹葉兒,也覺著這山上有微風拂過,吹的樹葉兒卷了邊,又覺著是剛下過雨,天色兒透亮,這樹葉兒就反了光。若不是我們學過畫畫,這妙處一時還看不出來呢!”兩個一邊說著,一邊又笑向賀老太太道:“今年初的南北女兒節繡品大會上,卻是北成國那邊的人奪了冠。聽得咱們南昌國的繡品在那邊卻賣不出好價錢了。

         這會善刺繡的姑娘都忿忿不平,只說過得三年定要奪回這個冠首回來方罷。如今圓姐兒繡的如此出色,不若先在司繡女官那兒備個名兒,若是進了初選,過得三年也能參加南北的繡品大會,為咱們爭一口氣的。”

  原來北成國民風彪悍,女子多善騎射,卻不善刺繡。自打兩國締結了盟約後,南昌國和北成國互有貨品交換,南昌國每年用精緻的繡品向北成國換取各種皮毛馬匹等。後來北成國上至皇太后,下至王公貴族,卻以擁有南昌國精巧的繡品為榮,慢慢的,北成國姑娘也學起刺繡來,又來南昌國重金請了繡娘過去教刺繡。

         至六年前,北成國在女兒節那天舉辦女子刺繡大會,卻邀請南昌國姑娘過去參賽。當時南昌國善繡的姑娘一過去就技藝壓群奪了冠首,一時風光無限。過去參賽的幾位姑娘所繡的繡品也在當地賣了一個好價錢,回國時成了閨秀的榜樣。不想今年舉辦的女兒節繡品大會上,卻是北成國姑娘奪了冠首。這當下,南昌國繡品在北成國價錢大跌不說,這南國女子善刺繡的名聲,也被打破了。南昌國針工局官員正為此頭痛呢!

  聽得嚴蕎和嚴蓉的話,李繕接話道:“今年因司繡女官一個出了宮嫁人,一個正待嫁入二皇子府中,倒沒有去參加這個南北女子繡品大會,這便輸了陣勢。目下新選的司繡女官卻是陳府的姑娘,聽聞各府八歲以上的姑娘,善刺繡的,已在她跟前備了名兒,待要三年後參加這個南北繡品大會呢!

         咱們府裡善繡的姑娘,先前倒也在司繡女官那兒呈了初選繡品,報了名,偏今年初都病了,也去不了繡品大會。現下瑛姑娘琪姑娘卻大了,過得三年後自嫁人了,也不能再參加這個繡品大會。府裡年齡適合,繡工又好的,就剩了意姐兒和圓姐兒呢,自是要為她們報個名兒的。”

  李繕說著話,卻悄悄觀察嚴家兩位姑娘。眼睛在嚴蕎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賀圓心裡打個突,看來李繕中意的是大姑娘嚴蕎呢,若是將來得知賀城自己中意的是嚴蓉,更為她跑到賀老太爺跟前去搞鬼,只怕李繕心中會存了芥蒂,因此不喜嚴蓉的。嚴蕎臉盤子略圓些,動作緩緩,笑不露齒,極是端莊。嚴蓉下巴稍尖,看著比嚴蕎嬌俏,笑語如珠。若是太太們挑,只怕一致會挑端莊的嚴蕎,賀城自己挑嘛,自然就是挑愛笑的嚴蓉了。

  史儀見得李繕的神色,也知道她中意的是嚴蕎,本來麼,每個府裡的大女兒總是略金貴些,就是嫁妝,也要比二女兒略豐厚些。二女兒三女兒出嫁時,明面上的禮節和嫁妝等物,是不能越過大女兒去的。更兼大女兒要給弟弟妹妹們起個表率,大人們便會著意培養。來客應酬等事,一向也以大女兒為先。

         因此上,這大女兒總是比其它女兒更加落落大方的。這當下見得嚴蕎雖沒有嚴蓉嬌媚,但是透著穩重,料著李繕自是更加滿意嚴蕎的,不由低頭暗思量,嚴蕎若當了大房的孫媳婦,她又比嚴蓉文靜賢慧,卻是容易壓制,于自己這房來說,自是更加有利。

  各人正打著小算盤,外頭倒有丫頭進來說道將軍府六位少爺來了。李繕不由笑道:“快請進廳裡奉茶,再著人報與大太太和欣姑娘去。剛剛酒席散時,大太太拉了欣姑娘說悄悄話去了,將軍夫人一時困倦,倒在客房歇息。這會可能是蔣老夫人不放心欣姑娘,著了幾位少爺來接回去呢!”

  賀子欣生了第一胎後,第二胎卻小產了,現下這一胎自是格外小心,也怪不得蔣老太太擔憂的。

  史儀聽得蔣華安和蔣華寬他們來了,眼睛卻一亮。大太太當初能把十九歲的女兒嫁到將軍府當副將夫人,自己難道就不能把女兒嫁到將軍府當少將夫人?因前年邊境有小股流民騷亂,當時卻是蔣桔領了蔣華安和蔣華寬去安撫的,回來時,蔣華安和蔣華寬卻封了小將,現下算是有功名在身了。各府裡自也有太太們想把姑娘配與蔣華安,無奈蔣華安竟是跟他父親和叔叔當初一個樣,一有人說親就不吃飯猛練功。

         蔣老太太不得已,便到子母廟裡叫師博為蔣華安測算了一回,師博卻說蔣華安紅鸞星未動,待紅鸞星動了,姻緣自至,不必心急。蔣老太太和尚婕想著蔣鎮和蔣桔也是將近三十才開了竅成親的,倒按捺下焦急,只等著傳說中的姻緣自至了。

  賀老太太輩份高,自是不必出去見蔣華安蔣華寬,李繕又陪著史婷等人,賀瑛及了笄也不便見男客了,史儀便站起來揚手叫賀圓道:“這會子令人往前頭去叫你幾位哥哥陪著將軍府兩位少爺坐坐,只怕也得一會子,咱們也不能冷落了他們,且先出去陪著喝一杯茶罷!”

  賀圓年小,又與將軍府幾位少爺有故,由她陪著史儀出去見將軍府幾位少爺,卻是合適。賀老太太一時便笑道:“圓姐兒陪你伯娘出去罷!”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4:03

第二十七話   慈愛的眼神

  見得史儀和賀圓出來,將軍家六小時打一聲招呼,便各自端了茶喝起來。

  蔣華安從杯蓋後慈愛的瞥一眼賀圓,未來小弟媳八歲多了,看著倒水靈,快點長大了好進咱們將軍府,再為小弟多生幾個小娃娃,那會老娘就不會抱怨說自己不成親,她沒孫子抱之類的話。自己也好耳根清淨的練自己的武功。小弟媳小時候粉嫩嫩,抱在手上軟乎乎的,似乎還帶了奶香味,沒想這會就長成小小美女了!人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這話可沒錯。

  蔣華寬也從杯蓋後慈愛的看一眼賀圓,老娘小時候就要為小弟定下她,因長公主擱話說要有功名的才可以提親,沒法子才作罷。現下小弟也十歲了,過得兩三年自然就有法子得個功名。平素聽祖母和老娘的口氣,極是喜歡這位圓姐兒的,以老娘的性子,這個小弟媳遲早是囊中有物,跑不了。

        若她跑到別人府裡去,老娘也必有法子搶了回來的。現下小弟媳倒長的俏生生,腰身也有了,不再像小時候那般挺個圓溜溜的小肚子,這麼樣一個小姑娘,量小弟應該喜歡。這會看著跟小弟就極是相配的,嘿嘿,簡直天生一對。

  老三老四老五也慈愛的看一眼賀圓,小弟媳長的越來越好看嘛,小時候就人見人愛,這會更加人見人愛了,配小弟正好。小美人麼,總要配小英雄的。雖說小弟現下還不是英雄,遲早就會是的麼!還得助著小弟早些建功立業得個功名,才好風風光光來賀府提親。他三個想到熱鬧處,臉上都浮出詭異的笑容來。

  老六蔣華蓋敬重的看了一眼賀圓,極是滿意,嘿嘿,小時候胖乎乎,還怕她長大會圓圓胖胖,沒想到這會長到八歲,看著倒有模有樣,堪當咱們大嫂呢!大哥現下十八歲了,又有功名,只等著你再長兩三年,就可以上門提親了。前些時不經意聽到祖母跟老娘商議來著,說是大哥也十八歲了,一提親事就黑了臉,這事兒忒難辦。老娘過半天卻笑著說道安哥兒先時不是喜歡賀府的圓姐兒麼,那會圓姐兒才四歲多,安哥兒又沒功名在身,這才沒定下來。

         現下安哥兒有了功名了,待圓姐兒再長兩三年,這就上賀府提親去。爹爹大著娘親十歲,小叔叔大著小嬸嬸九歲,都是良緣。現下大哥大著未來大嫂十歲,也不算差的太多,這頭婚事是跑不了的。大嫂啊大嫂,你可得快點長大!

  賀圓見將軍府六小將打完招呼就各自喝茶,也不在意,抬頭卻見史儀似在細細打量六小將,不由順著她的眼光看了六小將一眼。嗯,老大蔣華安劍眉星眼,長身玉立,可能是有了功名的緣故,看著已有一些為將的威嚴。老二蔣華寬直鼻權腮,虎背熊腰,武將架勢十足。

         老三老四老五精神抖擻,躍躍欲試如三頭小豹子,看著讓人眼前一亮。老六蔣華蓋人小鬼大,學了大人樣作深思狀,自以為扮的冷酷,細看不過一個眉清目秀小男孩。

  史儀不動聲色把六小將細看一遍,暗暗尋思,蔣華安十八歲,自己家瑛兒十五歲,年歲相貌都合適。現下候著大房的賀子欣是將軍府副將夫人,自己只要找了機會帶了瑛兒上將軍府走動走動,怕這事兒就有些眉目呢!一時又想起蔣老太太和將軍夫人都喜歡賀圓,賀子欣對賀圓也青眼有加,自己到時帶了女兒,再捎了賀圓一起上將軍府,這事兒就更加有戲了。

  卻說賀城和賀培聽得將軍府六位小將來了,忙忙出來相陪,都笑道:“什麼風把哥哥們吹來的?”

  因蔣華安等人先時到賀府裡教導過賀城等人學武,那時年小,大家就哥哥弟弟的相呼,後來時有來往,也沒改口,依舊稱兄道弟的親熱,這會幾個年輕人相見,自是一番熱鬧。

  尚婕和賀子欣聽得蔣華安他們來了,知道是蔣老太太不放心,著他們來的,忙整裝出來,尚婕笑道:“不過遲一會子回去,這就擔心了?”

  “天也不早了,確是該回去了!”賀子欣知道蔣老太太擔心,不好再耽擱下去,忙向眾人說一聲,待要隨了尚婕和蔣華安他們回府。尚婕倒不忙著走,卻去拉了賀圓道:“圓姐兒跟我們到府裡住幾日好了。小時候倒跟了你欣姑姑過去幾次,這幾年漸大了,卻跟我們生分起來,幾次托話讓你過去,就是沒見蹤影。老太太可是惦記著你,還記著你愛吃芝麻餅兒,每回做芝麻餅還念叨你一聲呢!”

  “圓姐兒這陣子可忙了,又要學刺繡,又要幫著她娘哄謹哥兒服藥,再有學堂裡的功課也緊,卻是走不開的。”大太太因得了兩副老佛眼天珠,上了一副給老太太,這會著人拿了另一副出來遞與賀子欣,讓她拿回去給蔣老太太,正好一眼見著尚婕拉住賀圓,便為賀圓解圍道:“昨兒長公主府派人來接圓姐兒過去住幾日,也沒去呢,現下還得過幾日才有空兒的。”

  “喲,小小年紀,比我還忙!”尚婕只得放開賀圓的手,卻目測了一下她的身高,極是滿意,照這個頭,長大定是身段兒高佻的,咱們家哥兒長的高,也得高佻個子的站一起才更相配。

  見大太太還有話囑賀子欣,賀圓記掛著小弟弟賀謹,向眾人告一聲罪,先行回房了。正好貴姐哄著賀謹喂藥,正在聲情並茂講故事,故事裡的小王子肚子裡有好幾隻小蟲子在搗亂,引的小王子連日咳嗽,於是有一個小仙子下凡賜了苦藥給小王子喝。藥一下肚,小王子肚子裡幾隻小蟲一嘗,苦死了哇呀,再不敢搗亂了,後來,小王子的咳嗽就好了。

         貴姐笑眯眯續道:“小寶貝的肚子裡也有蟲蟲哦,咱們也讓蟲蟲嘗嘗苦藥,不讓它們亂來,過幾天小寶貝就不會咳咳了。來,咱們把藥都喝了吧!”

  秋棠捏了手巾在旁邊悄聲對春鶯道:“哄小孩子喝藥最是艱難的,先頭大奶奶那邊喂哥兒喝藥,哥兒怎麼著也不肯喝,後來捏了鼻子硬灌下去的。有一回灌的急了,哥兒嗆著了,那藥直接從鼻孔裡噴出來,把人都嚇的半死。後來不敢灌藥,改用藥散抹舌頭上,哥兒又猛吐口水,鬧的沒法子,又再追著抹藥散。每回一病,真個人仰馬翻。謹哥兒還算好了,哄得一哄,也肯喝下去。”

  “哇,謹哥兒今回真勇敢啊,倒把藥都喝了!”賀圓見得貴姐哄的小弟弟賀謹喝了藥,不由拍掌道:“一點兒不怕苦,好厲害啊!”

  賀謹嘴裡剛塞進一顆蜜餞,一聽賀圓誇獎,喜笑顏開,小手按按嘴邊,把蜜餞推到左腮邊,拍拍肚皮,大著舌頭奶聲奶聲道:“小姐姐,這裡面的蟲蟲肯定苦死了,不敢亂來了!”小孩子因為咳嗽了幾日,本來有些萎靡,這會兒想著肚子裡的蟲蟲一定苦得直叫,神態兒興奮了一些,笑嘻嘻道:“它們要是再敢搗亂,就再給它們嘗苦藥!”大家聽著,一時都笑了。

  正說著,賀詞拉了賀諾進來了,笑著跟貴姐道:“娘,華安哥哥他們來了,接了將軍夫人和欣姑姑回府,將軍夫人說今兒沒見著你,讓你得空帶了我們上將軍府去玩呢!”

  “你們欣姑姑倒有心,囑了幾回讓我帶你們上將軍府去,這幾日謹哥兒咳嗽,還得他好了才帶你們過去的。”貴姐見秋棠給賀謹抹了臉和手,囑秋棠給賀謹剪一下手指甲,回頭又跟賀詞道:“你先時跟著將軍府幾位少爺學武,現下又跟著賀守學,學的如何倒不知道?得空上將軍府去,還讓他們指教你一下才是。”

  恰好秋燕端了點心進來,笑道:“大奶奶那邊的丫頭送過來的,說是少奶奶今兒沒嘗著這糕點,特意提過來給少奶奶嘗嘗的。”

  貴姐因賀謹咳嗽不能吃糕點,這會還怕他見著糕點吵著要吃,示意秋燕先收起來。賀圓倒想起一事,跟貴姐道:“娘,大伯娘說今年要在司繡女官跟前給我和意姐姐備個名兒,過得三年就去參加那個南北繡品大會,這事兒大伯娘可有跟你提過?”

  貴姐“呀”了一聲道:“可不是前幾日提過這事?因謹哥兒咳嗽忙亂,倒忘了跟你說。京城裡差不多的閨秀都會報個名兒,先遞了繡品讓司繡女官過目,繡得好的姑娘就集了一起當面又再繡一副,然後挑二十個跟著司繡女官學一陣子,宮裡針工局的也會指導一二。到時從二十名姑娘當中再挑出十人來,護送到北成國參加南北繡品大會。這回給你和意姐兒報個名兒,選得上選不上就難說了,你只管好好的學著七色繡就是。”

  秋棠在旁邊聽著,插嘴道:“圓姐兒雖年小,繡的可精緻,照我們看,一定選的上。況且還有三年時間,到那時,自然繡的的更好了。”



第二十八話   迷人小酒窩

  這一年才入秋,賀老太太就發話讓人在絲綢莊送了好些最新衣料過來,給上上下下的人做了秋衣。賀老太太自己做了深紫色團花的,幾位太太做的是棗紅色挑花的,姑娘們做的全是嫩黃桃紅梅紅等,丫頭們做的是松花色的。所有衣裳全是現下流行的最新款式,合府看著一派喜氣洋洋。大家嘻嘻哈哈說:“一下全做了新衣,要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府要辦喜事了!”

  “喲,可不是快要辦喜事了麼?”

  “怎麼說?”

  “聽得城少爺快要定親了,定的就是上回來過府裡的嚴家姑娘。”

  “嚴家姑娘倒來了兩位,定的是哪一位?”

  “你問我,我問誰去?”

  “啐,你是城少爺跟前服侍的丫頭,居然也不知道,白跟在城少爺跟前了。”

  丫頭們嘻嘻哈哈笑鬧時,李繕卻在房裡準備跟嚴家換庚帖,待要正式定下嚴家姑娘為媳婦。賀城幾次旁敲側擊,俱是沒打聽出要定的是大姑娘嚴蕎還是二姑娘嚴蓉,一時急得團團轉。這天午後跑來找賀圓道:“圓妹妹這幾日在老太太房裡,可有聽到定的是蕎妹妹還是蓉妹妹?”

  “咦,城哥哥還不知道麼?”賀圓怔得一怔道:“我昨兒在老太太那邊聽到說已擇了吉日要換庚帖。大人忙著,我跟敏姐姐意姐姐請了安就出來了,也沒多打聽。”

  賀城有些沮喪道:“上回合八字時,我本來求了太祖父,誰知太祖父雖合了一回,嚴家卻也拿了帖子上廟裡請師博合了一回。嚴家既請廟裡師博合了,太祖父自然不再說什麼。如今聽得蕎妹妹和蓉妹妹兩個都合的上,就是不知道會定下哪一個?

         我娘那個性子是最愛拿捏人的,我待要在她跟前直說喜歡的是蓉妹妹,只怕她索性就定了蕎妹妹,再沒得轉彎的。這會待要想法子讓她自己覺得蓉妹妹比蕎妹妹好,一下卻想不出主意來。”

  這婚姻大事是一生一世的,但在大人跟前,可能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怪不得賀城著急的。賀圓這會見得他的可憐樣,倒有點於心不忍。過半晌便道:“城哥哥,我幫你在老太太跟前打探一下罷!”

  “我就知道圓妹妹肯幫我!”賀城又驚又喜,頓一頓道:“本待讓敏妹妹打聽一下的,只是她年歲雖比你大點,性子卻憨,反怕她說漏了嘴,在娘跟前討不了好去。上回她刺繡不如你和意妹妹,不能夠在司繡女官跟前備個名兒以待三年後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為著這個,就被娘禁足,不許出房。這回好容易讓她出房了,又氣她在祖母跟前說話不如瑛姐姐機敏,回房又被數落了一回,現下慪著氣,也沒了心思。我想來想去,只有圓妹妹能幫我了。”

  賀圓伸出手拍拍賀城的手道:“城哥哥,若是打探的結果不如你意,你待要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賀城能如何?賀圓這陣子學規矩,這才知道放著人家長女不定,偏要定人家次女,亂了長幼次序的,對大家人戶來說,卻是大忌。

         況且賀城為賀府長子長孫,若不出意外,自然要為他定下人家的大女兒才夠面子的。嚴家若是放著大女兒未許人,卻先把二女兒許出去,只怕會成為笑柄。又因這回史婷是帶了兩位女兒一起上賀府的,合八字時又說兩個全合的上,若是賀府定了二姑娘嚴蓉,大姑娘嚴蕎大跌面子不說,將來許人卻怕被人說一聲是賀府挑剩下的。嚴家斷不會容許此事發生。現下論來論去,只有定嚴蕎的道理,卻沒定了嚴蓉的道理。

  賀城心裡其實也明白,只怕這回定的就是嚴蕎,只是沒得到確切消息前,終還是抱著一線希望。這會聽得賀圓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淋頭,半晌不作聲,別轉了臉說:“我還能如何?”

  “城哥哥,你不過見了蕎姐姐和蓉姐姐一面,為何一下便斷定自己喜歡的是蓉姐姐?其實相處起來,蕎姐姐更溫婉,是一個曉得疼人的。”賀圓看看四下無人,又悄悄道:“那天欣姑姑跟她兩姐妹打個照面,卻說蕎姐姐面相更好,旺夫益子相。蓉姐姐雖也不錯,怕不及蕎姐姐福澤深厚。”

  賀城知道賀子欣於面相一道上頗有天分,她既如此說,自然有些道理的,一時倒沉默下來。

  賀圓見賀城不說話,便又道:“城哥哥,蕎姐姐跟我們在房裡說話時,也笑語如珠的。蓉姐姐未語先笑,倒不覺得笑起來如何。蕎姐姐笑的少,一笑起來倒醉人。你是沒瞧見她笑起來那樣子,嘖嘖,有酒窩的。那天她在房裡一笑,迷人小酒窩一現,我差點醉倒在她的酒窩裡。”

  “哈哈!“賀城聽了賀圓的俏皮話,不由笑了,一時解了好些愁悶。賀城畢竟少年心性,不過見了嚴家姐妹一面,說喜歡嚴蓉不過憑一時的感覺,這感覺又沒有經過嚴蓉的互動,極容易被動搖的。這會聽賀圓形容嚴蕎笑起來的姿態,眼前不覺浮出嚴蕎的樣子來,一下倒覺得她似乎也不錯。

  沒多久,賀圓就從大人嘴裡得知要為賀城定的,果然是嚴蕎。賀城雖有些失落,但因賀圓說嚴蕎笑起來有酒窩,不比嚴蓉差的,倒也接受了這個結果。

  至這天晚間,貴姐聽得李繕準備為大兒子賀城定下嚴家的大姑娘嚴蕎,悄悄同賀年道:“大房那邊一向同二房明爭暗鬥,這會卻要定下嚴家的女兒,似乎有點奇怪呢!”

  “城哥兒是長房長孫,可惜他於玄學這道所學不多,將來祖父這個職位就輪不到他,卻多半會落在我身上。如此一來,大房自要為城哥兒謀個更好的位置。嚴奮這幾年極得意,若果活動一下,就留在京城任個要職也說不定的。大房那邊的想要定下他家的姑娘,也是為著城哥兒的前途著想。”賀年見房內靜悄悄的,翻個身把貴姐壓在身下,耳語道:“咱們三個兒子,卻只有一個女兒,努力一把,再生一個女兒怎麼樣?”

  “啐,你以為我是母豬麼?生了四個還要生?”貴姐暗暗扳手指頭計算日子,這會離著小日子還有三天,卻是安全期,自然不容易懷上。產下賀謹後,倒悄悄尋孫小思配了避孕的藥,但據孫小思說那藥服的太多,會掉頭發,還會不思飲食,而且不保證一定不會懷上。沒法子,後來只能算著小日子行房。天幸也沒再懷上。

  兩個人得趣了一番,貴姐卻又悄語道:“城哥兒定了親,接著就輪到培哥兒,再過幾年就輪到咱們家詞哥兒。這幾府裡的姑娘看著,止有翰林大人家的姑娘陳珠最是天真活潑又可人,我心裡看著愛。再看幾年,咱們先下手為強,給詞哥兒定下她來。”

  “哈哈,你莫忘了詞哥兒長的像我,現下雖才八歲,小丫頭多有偷看他的。其它府裡的姑娘,可不止陳珠對他示好,小孩子在一起玩,這會看著玩的好,將來可不一定就喜歡上了。”賀年伸了手臂讓貴姐枕著,湊往她耳邊道:“你要擔心的,可是咱們家圓姐兒。”

  “圓姐兒怎麼啦?”貴姐轉個頭,差點碰上賀年的嘴唇,不由“啐”了他一口,嗔道:“好好說話,怎麼又作起怪來?”

  見得貴姐嬌嗔,賀年終忍不住又親熱了一番,這才笑著說:“城哥兒和培哥兒悄悄同我說道將軍府幾位哥兒對圓姐兒不尋常,又隱約聽得將軍夫人極喜歡圓姐兒,待圓姐兒再大些,就要正式上府提親的。圓姐兒四歲多那年,將軍夫人不是帶了幾位哥兒上府裡說親來了?後來虧的長公主擱了話,這才撒了。度著將軍夫人不多時真會上府提親的。圓姐兒還小,自不能這麼快就許人,只是將軍家來提的話,卻不好拒絕。你先得想妥了應對的法子才是。”

  “真要不行了,至多再抬了長公主這尊大佛出來鎮住就是了。”貴姐沉吟一會道:“咱們只有圓姐兒一個女兒,自不捨得早早許人。況且女孩兒嫁人,總要嫁個曉得心疼她的,也得要她自己喜歡的,這日子才過的有滋味。若是不喜歡了,縱是高門大戶,也是味同嚼蠟。若喜歡了,再多的難題,也能想法子解決,渾不覺日子難過的。”說著,倒歎息了一聲。

  “賀府裡就止有一個好名聲在,其它的不值一提,你跟著我,反不如先時在鄉下快活。”賀年卻知道貴姐有感而發,擁緊了她道:“賀家人多,又愛名聲,在外就愛維持一個面子,回了府反而不好相處。你上頭既有婆婆,又有太婆婆,現下又領著四個孩子,自是不易的。

         將來若要把圓姐兒許人,確是得許個像將軍府這樣的人家,過的才快活。將軍府裡的人仗著是武將,凡事懶得彎彎繞繞,人家要一說,他們就直接說什麼他們只會上陣殺敵,文縐縐的禮節兒不懂,日子倒過的痛快。再有,他們府裡的人只娶一位夫人,得空就帶了夫人招搖過市,也並不愛藏著捂著,連帶的嫁與他們的人也過的春風得意。你看看將軍夫人那作風,若不是將軍默許著、縱容著,她也不敢太過的。”

  一席話說的貴姐倒分折起將軍家的事來,半晌道:“這麼說,將軍家倒是一門好親事。下回到將軍府去,倒要細瞧瞧他家幾位哥兒,看看哪一位同圓姐兒更合的來。”

  “若不是蔣華安同圓姐兒差了十歲,我瞧著他挺不錯的。”賀年笑吟吟,“再不然,挑個最小的蔣華蓋也不錯。”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4:22

第二十九話   平凡小東西

  貴姐和賀年在房內說話,史儀卻也在房裡同賀子庭咬耳朵道:“瑛兒十五歲還沒許人,大房那邊十四歲的城哥兒倒要定親,我想著心肝兒痛。你在外行走,就沒見著哪家的哥兒出色的麼?”

  “出色的哥兒倒有,不是定了親,就是年紀還小。”賀子庭翻個身道:“跟咱們府裡相厚的人家,數來數去,就是將軍家和安平侯府裡幾位哥兒出色,只他們兩家未必看的上瑛兒。”

  “哼,我們瑛兒哪樣不如人了?”史儀不服氣,“大太太把女兒養到十九歲,還有法子嫁進將軍府裡當副將夫人,難道我就沒法子把女兒嫁個好人家?”

  賀子庭歎口氣道:“正是你這樣想,才把瑛兒耽擱了。今年初莫府來提親,哥兒雖不算頂出眾,看著跟瑛兒也就相配了,偏你挑三揀四,拒絕了人家。你心裡自然想著大太太能把女兒嫁到將軍府當副將夫人,現下將軍府有六個哥兒,三個年齡倒跟瑛兒相當,你就想著要把瑛兒也嫁進將軍府去當少將夫人了。不是我說你,這事兒你真別想了。

         你瞧瞧蔣家的男人,哪一位不是二十多歲才成親的?就算他們看上瑛兒了,瑛兒還能等到二十多歲麼?瑛兒現下已是十五了,差不多的人家早定了親,你還想不通。你再誤她一兩年,連莫家哥兒那樣的人家也不會上門來提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史儀見著十四歲的賀城已是定了親,自己女兒十五了還沒個著落,其實心裡已是著急的不行,這會聽得賀子庭的話,也知道是這個理兒,一時怔怔道:“過了年就十六了,再不許人,卻是……,難不成真是我誤了她?”

  “瑛兒十五,琪兒也十三了,你放著大的不許人,小的人家也不會上門來提親,一下倒誤了兩個。”賀子庭見勸的史儀意動,扳過她肩頭摟住道:“把女兒許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就罷了,何必鎮日想著高攀人家?”

  史儀雖好強,這會在賀子庭懷裡,卻也軟了聲氣,“嗯”了一聲道:“且再作道理罷!”

  第二日起來,賀老太太倒發了話,讓史儀和李繕給賀圓和賀意找一位頂級繡娘。因賀老太太的絲綢莊除了絲綢之後,近年來還做一些精巧的刺繡品。若是賀圓和賀意三年後能夠參加南北繡品大會,又能得一個名次,絲綢莊的刺繡標了她們的名兒,肯定銷量大增。

  史儀和李繕最終請到一位原在宮裡針工局做刺繡,後來被放出宮的繡娘。這位繡娘名叫蘇彩青,繡工極好。難得的是,還寫得一手好字,能繡一種別致的字體繡。只是蘇彩青長年做刺繡,眼睛略有些不好,晚上不敢拿針,只白日裡指導賀圓和賀意。賀圓後來卻得知蘇彩青原來嫁了人,因過門三年未有所出被夫家休棄的,不由有些可憐她。蘇彩青見賀圓和賀意乖巧,倒用心的教導她們。

  這一日賀圓的指甲崩了一個小小的缺口,拿剪刀修剪了一下,卻還有毛邊,一時怕做刺繡時會勾了線,忙要去貴姐房裡尋指甲鉗修剪一下。才到貴姐房裡,卻見賀詞和賀諾都在,賀謹正從秋棠膝蓋上溜下就跑,嚷道:“我不剪了,不剪了!”秋棠站起來追過去道:“還沒剪完呢!”

  “別跑!”賀圓見賀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大人,待進了屋就假裝要追他。賀謹“蹬蹬”跑的更快,一邊跑一邊笑。賀諾候著賀謹跑過身邊,不由嘻笑著幫秋棠追上賀謹,一把抱住說:“捉到了捉到了!”

  “小孩子指甲長得快,不過四五天,就長了許多。還得剪乾淨了,才不會藏髒東西。”貴姐揭了簾子進來,見賀圓來了,問了一下刺繡學的如何,一時又令人端點心出來給她吃。卻聽秋棠笑道:“哥兒每回剪指甲,剪一半就要跑。”

  賀謹已是三歲了,但是他不同賀詞聰慧,也不同賀諾機警,而是虎頭虎腦,有些憨憨的。到了這會說話有時還不利索,發音時有不准。不知為何,闔家卻極是喜歡這個看起來不聰明卻可愛的小弟弟,常愛逗了他玩。

  “我來幫他剪!”賀圓接過秋棠遞過來的指甲鉗,見是新做的,不由問道:“上回那把大些的指甲鉗怎麼不見了?”

  “還不是被大太太要走了。”秋棠笑道:“她們自來用剪刀剪指甲,又用指甲磨把指甲邊邊磨的平了,這才塗風仙花汁。那回試用了一下少奶奶的指甲鉗,沒幾天就要走了。好在還剩了這把小的可以用。”

  這指甲鉗自然是貴姐叫人做的,先是叫鐵匠用鐵打了一把,因鐵匠第一次做這個,做的不好,而且那指甲鉗極易生銹。因要給幾個小孩子剪指甲,貴姐終是不放心那個容易生銹的指甲鉗,後來索性叫鐵匠做了兩把銀的指甲鉗。沒想這回被大太太要走了一把大的。賀圓倒心疼那做指甲鉗的銀錠子。不由哼哼道:“上回就要走娘叫人做的牙刷,這回又是指甲鉗,下回又不知道是什麼呢?”

  這個時代自然有潔齒之物,多數人用楊柳枝或是槐樹枝等剝成條狀滌齒。富貴人家有馬鬃毛做的牙刷,只是價錢極貴。貴姐叫人用豬毛做了幾把牙刷,府裡各房送了一把,想著他們要是覺得好用了,自然自己拿銀子讓人去做。誰知大太太等不及人做好送來,又來跟貴姐要了一把。

  貴姐有些事兒雖不太顯揚,但是她令人做牙刷,做指甲鉗,做一些生活的小東西,都要對幾個孩子詳細解說做法和用途。這些小東西看著不起眼,在生活中卻起到很大的用處。賀圓也知道,貴姐只時不時令人做這些家常小東西,既不顯山露水,卻又大大方便了大家的生活。

         有時自己不小心露出一些小馬腳來,貴姐也只以為是自己平日對幾個孩子講的多這些事兒,他們才曉得的,倒沒往心裡去。

  見賀圓捉了賀謹的小手要剪指甲,賀謹卻想縮開不肯剪,賀詞忙湊過來笑道:“謹哥兒,哥哥幫你在指甲上畫畫好不好?”

  “畫畫,好呀!”賀謹一聽要在指甲上畫畫,倒把小手伸到賀詞跟前。

  賀詞拿筆在賀謹沒剪完的指甲蓋上細細描了一描,把長出來的指甲塗黑了,笑嘻嘻道:“謹哥兒看看,我給你的指甲畫了頭髮呢!哥哥幫你給指甲剪頭髮好不好?”

  剪指甲就不願意,但是給指甲剪頭髮,卻很好玩呢!賀謹愉快的坐到賀詞跟前,舉了手指頭讓賀詞給他的手指甲剪頭髮。只一會兒,十指就剪的乾乾淨淨。

  貴姐倒悄悄同賀圓道:“你跟詞哥兒三歲時,可機靈了。謹哥兒卻粗粗笨笨的。”

  “娘,小弟弟這樣才可愛。”賀圓去幫貴姐揉背,俯耳過去道:“娘,你還會不會再給我們生一個妹妹?”

  “就你一個女兒不好嗎?”貴姐卻去捏賀圓的臉,顧左右而言它道:“喲,圓姐兒又高了一點,候著天色好些,不若叫人來量衣再做一套新衣裳?”

  “我剛過這邊時,倒是聽得二房的大奶奶正給瑛姐姐量尺寸,還要再做新衣呢!”

  “,過些日沈夫人嫁女,可能要候著時候穿了新衣趁熱鬧去的。到時各府裡的夫人們都會去,倒是群英會。”

  貴姐跟賀圓說話間,史儀正在房裡指揮幾個人給賀瑛量尺寸做新衣,嘴裡道:“玫瑰紅的老成了點,月白的太素了,嫩黃的倒好,就是這季節穿著顯的太輕佻。”說著在買回來的幾匹布中比比劃劃,最終還是挑了桃紅色給賀瑛做衣裳。

  賀瑛被幾個量尺寸的婆子折騰了一番,不由回頭跟史儀道:“娘,上回府裡做秋衣,我們每人做了兩套,這會無緣無故又做什麼?”

  “上回府裡統一做的秋衣,你跟其它姑娘做的皆是一樣的顏色和款式,站一起沒顯出你來。這回給你做個不一樣顏色款式的,叫人多瞧你幾眼。”史儀見婆子折騰完下去了,笑吟吟道:“沈夫人要嫁女,過幾日就會點嫁妝,各府裡的奶奶姑娘們自然會去湊熱鬧瞧嫁妝,咱們也去,你到時打扮光鮮些,娘臉上也有光。”

  京城裡嫁女,有點嫁妝的風俗。女兒出嫁前幾天,會擇了好日子把嫁妝搬出院子裡當眾清點,然後列了嫁妝單子。屆時會請各府裡的夫人們和姑娘去觀禮。這嫁妝就是娘家的臉面,也是待嫁姑娘的私有財產。點嫁妝一者有讓人作個見證的意思,二者讓人沾沾喜氣。

  因沈夫人的女兒才貌出眾,刺繡功夫又好,幾年前選進宮裡當司繡女官,現下已被皇上皇后指定為二皇子的正妃,不日就是正式大婚。這當下京城裡有些頭臉的夫人太太們,在點嫁妝這日,都要去湊湊熱鬧攀攀交情的。

  司繡女官是跟在公主身邊陪讀書陪刺繡,還兼著一些刺繡的事務的。職員兒雖不高,但是很有面子。更兼皇后和皇貴妃是由原先的司繡女官選上去的,對司繡女官有種別樣的情懷,凡事總會護著一二,所以司繡女官最後不是選上當皇子的妃子,就是放出宮配了皇上皇后指定的人,極是榮耀的。

  史儀想著沈夫人嫁女,點嫁妝那一天,上府去的夫人們定是極多的,老太太要過去,卻會帶了這些孫女一起過去的,到時女兒穿的鮮亮些,也容易讓人記住,若能借著各府裡這些夫人的嘴巴先把女兒的才貌揚一揚。不怕沒人上門來提親的!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5:14

第三十話   俊逸狀元郎

  待到沈夫人為女兒點嫁妝這一日,各府裡相厚的夫人們果然早早就到沈府道喜。賀老太太帶了賀瑛賀敏賀圓到了沈府大門,早有管事娘子去通報,沈夫人親自迎了出來。

  賀圓見沈夫人年約三十七八,兩彎淡淡的眉,雖說不年輕了,卻有一股子特別的韻味。聽聞她的女兒長得像她,也是一個美人,怪不得一進宮就受到皇后的注意,現下就配了二皇子呢!

  沈夫人一見著賀府幾位姑娘,已是先行贊道:“喲,全部水靈靈掐的出水。”說著端詳賀圓一下道:“這定是賀年的女兒了,看著一個餅子印出來的模樣,聽得還有一個龍鳳胎哥哥,可惜我這幾年一直在京外養病,還沒見著呢!”說著話,引了賀老太太等人進了正屋。

  沈家三代封侯,到沈老太爺這一代,從科第出身,在京城裡也是舉足輕重的人家。沈老太爺和賀老太爺當時是同屆進士,頗有交情。現下的沈夫人卻是沈家第六位媳婦。賀年小時候曾為沈家三媳婦看過相,說她眉間有吉痣,定會一索得貴男,後來果然產下貴子。那兒子名叫沈願之,三歲就讀書,至五歲已會作詩,十六歲就中了狀元。現下二十歲了,已在朝內任了要職,看著沈家一門的富貴,還真要靠著他呢!

  一時進了正屋,只見各處掛了紅色幔賬,檀木靠椅上鋪的是七彩雲團墊,一派喜氣洋洋。已在屋裡的夫人們見賀老太太進來,紛紛見過,卻是尚書夫人、安平侯夫人、陳夫人、鎮南夫人等人。賀圓溜了一眼,發現多數是熟人。果然京城裡權貴家的夫人全到了麼?,不對,少了一個。將軍夫人沒來。

  安平侯夫人一見著賀圓就揚了手讓她過去,笑著道:“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前日在長公主府裡問起,還說你最近忙著學刺繡,連長公府都少去了。我說今兒上沈府來,你家大人定會帶了你們小姑娘來看嫁妝的,果然來了。這嫁妝肯定有許多的刺繡名品,你們學刺繡的定要來瞧瞧的。”

  卻有一位夫人見得安平侯夫人拉了賀圓說話,同旁邊另一位夫人悄聲道:“這位姐兒是賀府裡賀年的龍鳳胎女兒,長的倒好,聽得針線也做的好。據說四歲多那會,將軍夫人並安平侯夫人就上門去求親,想定下她當媳婦兒。後來還是長公主擱了話,說要提親的,得有功名才成。這兩家才撒了。

     現下將軍家的哥兒可有了功名,安平侯府家的哥兒兩個大的也有了功名,那個小的不過十歲,聽得也甚不錯,過得幾年自然也會為他博個功名。那會兒,只怕兩府又要搶起來了。咱們只等著看戲罷了!”

  另一位夫人是知道一些當年的秘事的,這會也悄聲道:“將軍夫人和沈夫人一向不對勁,安平侯夫人雖和將軍夫人有來往,但她是沈夫人妹妹,自是向著沈夫人。據說,只要將軍夫人想要的東西,安平侯夫人和沈夫人就要想法子先搶到。因聽得將軍夫人極是喜歡這個圓姐兒,安平侯夫人家有幾位哥兒,自是要想法子搶個先,定下這個圓姐兒的。待這位姐兒十歲上,肯定又是一番爭搶的。她們兩家爭的不是人,爭的只怕是面子。”

  鎮南夫人是帶了三女兒喬沁來的,喬沁見賀圓也來了,自然拉了賀圓去說悄悄話,笑道:“我聽得你們府給你和意姐兒在司繡女官跟前備了名兒,以待三年後參加南北繡品大會。這可巧了,這回我娘也給我報了名,也上了名單。不定三年後咱們就可以一道去看看北成國風光呢!”因說起北成國,喬沁倒記起當年賀圓認了北成國小皇子唐至禮為“弟弟”的事,這會捂了嘴笑道:“先時還小,不覺得如何。前陣子跟我娘到長公主府裡去,聽得大人又跟起這件事,說道你打小就機靈,那回鎮的小皇子乖乖叫你一聲姐姐,把我笑的肚子痛。”

  說起唐至禮,賀圓也記起他當時身不由已叫了自己一聲姐姐的窘態,不由“噗”的笑了,“那時還小,事兒倒記的不大清楚了。只記得他當眾喊了一聲姐姐,我心裡爽極了。”

  “你說,三年後要是到北成國去,會不會碰到你這個‘弟弟’?”喬沁忍不住又笑了,擠眉弄眼道:“要是他見著你,還會不會叫姐姐?”

  “哈哈,除非我再贏了他什麼東西,才有可能讓他再叫我一聲姐姐。”賀圓正說著,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和喬沁,一看是翰林夫人帶了女兒陳珠來了。陳珠過去見了幾位夫人,已是湊來跟喬沁和賀圓說話,喜動顏色道:“啊哈,這回夠年齡在司繡女官跟前報了名兒,到時沒准咱們就一起去北成國呢!我告訴你們,名單上入選的二十人,可有好幾個是咱們認識的。”

  “哪幾個?快說說。”賀圓不由笑道:“我倒是知道自己和意姐姐上了名單,但是其它人就不知道了。”

  “我念一遍記得的名兒啊!”陳珠因提前知道了名單上的人選,這會得意洋洋,故意頓一頓,看賀圓和喬沁作勢要掐她,這才笑著說:“賀圓,賀意,喬沁,史悅,……。你們說,二十個裡面,就有幾個是極相熟的。這些人到時選出十個來,一定也有相熟的。如果咱們都選上了,那就好了!”

  “圓姐兒是沒問題,就怕你有問題了。”喬沁知道陳珠性子活潑,要她靜坐著學針錢,實是難為了她。這會也能選上倒是奇怪了。

  “為了能去北成國瞧瞧,我是會好好學刺繡的。”陳珠握了小拳頭道:“咱們又不像男孩子能隨意出門,一輩子可能就這一次出遠門的機會了,可不想錯過。”

  賀圓聽陳珠念到史悅的名字,卻“喲”了一聲道:“她也選上了呀,這可熱鬧了!”

  史悅小時候因父親放了外任,二太太接了她到賀府裡住了一段時間,那會不知道是因為二太太寵愛著,還是因為父母不在身邊,疏於管教的關係,性子最是霸道的。後來她父母任滿回京才接回府裡去。這兩年有時過賀府,還記著小時候食盒裡被賀圓放了毛毛蟲的事,每回見了賀圓,總要給她一個白眼的。

  幾個小姑娘正說著話,卻聽前邊報導:“迎嫁妝的來了,請夫人和姑娘出去點嫁妝。”

  沈府姑娘要嫁的是二皇子,嫁妝自然極豐厚。沈夫人也沒能一一的點完,只當眾點了頭三頁名單上最貴重的東西,其它的就交給管事娘子去點,又領了眾位夫人並看熱鬧的姑娘回廳裡喝茶去了。

  待得外面十幾位管事娘子點完嫁妝,又有人去請狀元郎沈願之出來合蓋。

  鎮南夫人笑道:“狀元郎出來給嫁妝箱子合蓋,咱們自得出去瞧瞧。”點完嫁妝,還有一個儀式,就是要請待嫁娘自家兄弟或是堂兄弟中傑出的人出來合上嫁妝箱子,寓意嫁後財路興旺,人才傑出。

  眾位夫人和姑娘這會早站起來笑道:“狀元郎合蓋,何等吉祥,怎能不瞧?”

  “看到沒,那就是狀元郎沈願之,當年十六歲就考中狀元,喜服紅帽,佩了紅花跨馬遊街時,意氣風發,一時把一街上的少女都迷住了。”眾位夫人出了正屋,到院子裡觀看沈願之合嫁妝箱子,都紛紛笑道:“有狀元郎蓋下嫁妝蓋子,寓意自是更加吉祥,新嫁娘到時也生個狀元郎。”這些人說著吉祥話,倒忘了沈家姑娘嫁的是二皇子,到時生的兒子是皇親國戚,卻是不必趕科考的。

  “聽得傳聞,據說狀元郎至今未娶親,非不願娶親,而是不敢娶親,不知此事真假?”卻有一個夫婿新調進京城的馬夫人悄悄同陳夫人道:“據說是小公主瞧中了狀元郎,要招為駙馬,讓他等她長大。”

  “你從哪兒聽來的混話?”陳夫人不由瞪圓了眼睛,小聲道:“小公主不過九歲多,哪懂這些?淨是胡說。”

  “民間倒是這樣傳呢,要不,狀元郎都二十歲了,為何還不娶親?”馬夫人出身平民,聽了不少民間的臆測,自以為臆測的事都十有**的。這會見得沈願之玉樹臨風,既不娶妻,也不納妾,一時深信民間傳說的那個沈願之要等小公主長大了好做駙馬的傳言是真的,只纏著陳夫人問究竟。

  陳夫人被纏不過,決定離馬夫人遠一點。

  賀圓正好站在馬夫人側邊,倒是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笑了。

  “真的很俊是不是?”賀瑛不好意思擠到前邊,只站在人後看了幾眼沈願之,小聲同賀圓道:“聽說他和將軍府的蔣華安都是夫人們最中意的女婿人選。……”說著止了話,又偷偷去看沈願之。

  “切,他又沒我爹爹俊,有什麼好瞧的?”賀圓見得賀瑛樣子入迷,怕她失態,用手扯她袖角道:“瑛姐姐,我們先進去吧!”

  “嗯,嗯,進去!”賀瑛嘴裡應著話,雙腳卻像釘在地下一樣。

  糟了,難道瑛姐姐僅看了幾眼這個沈願之,就迷了魂兒?賀瑛等人平素關在深閨大院,極少見到年輕男子,這會一見就是一個如此俊逸的狀元郎,自然就要多瞧幾眼。賀圓瞧瞧賀瑛,再順著她的眼睛去瞧沈願之,再次搖頭道:“連我小哥哥也比他俊,沒什麼好瞧的。”

  “你還小,懂什麼?”賀瑛隨口說了一句,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瞧著正在合上嫁妝箱子的沈願之。
  待得沈願之合好嫁妝箱子離開後,賀瑛才失落的隨眾人進了正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5:33

第三十一話   賀瑛的婚事

  待回到賀府,連著幾天賀瑛都心不在焉,吃睡不好。史儀聽得信兒,忙請了大夫來瞧,卻沒瞧出是什麼病。只說可能是腸胃兒弱,吃的滯了,清淡養著幾日就是。誰知將將半個月,賀瑛吃的越法少,日漸憔悴起來。史儀沒法子,只得上廟裡為她求了護身符,又尋那出名的大夫來瞧,俱是瞧不出什麼病來。

  賀圓聽得賀瑛懨懨不欲吃飯,又瞧不出是什麼病,一時暗吃一驚,想起賀瑛那天見著沈願之的情形來。只是這事兒關係賀瑛的名聲,實在不能亂說,更加不能透出半絲兒風聲。有那陳府裡姑娘的例子活生生現擺著。那陳姑娘先時愛慕自己的爹爹賀年,傳的人盡皆知,後來爹爹帶了老娘等人回京時,那陳姑娘方才死心。

        只她年歲了大了些,又聽著她先時愛慕過人的,有那大戶人家便不肯迎她過門當正室,後來卻是當了一個小官兒的繼室了。現下賀瑛的情形卻似那陳姑娘,若是傳出她愛慕沈願之致病等事,於婚事上頭卻不利。自己小女孩,又不能跑去勸她,現下除了希望她自己醒悟過來,實在沒法子的。

  這一天史儀問得賀瑛還是吃的不多,不由在房裡發愁。賀琪聽得姐姐吃不下飯,倒是親自下廚房做了幾式點心送去。因過來史儀房裡請安,不經意道:“姐姐這樣子倒像是有了心事,長嗟短歎的,跟戲裡演的那些害了單相思的小姐一個樣兒。”

  “你可是知道了什麼?”史儀一聽疑心大起,想著賀瑛和賀琪姐妹情厚,兩個愛在一起嘀咕些事情,不由拉了問道:“你姐姐這病來的怪,只懨懨的,別的又沒什麼,看著就是心堵。你要知道個為什麼,倒是要告訴我,好尋法子的。”

  “娘,我就打個比方兒,倒不知道什麼的。”賀琪見史儀著急,也有點犯疑,卻不敢明說,悄悄道:“要說知道姐姐事兒的,當然是跟著姐姐的丫頭們了。娘不若叫了來細問個端詳。”

  史儀皺了眉頭思忖半晌,囑賀琪剛才的話不要再說出去,這才悄悄令人叫了賀瑛的貼身丫頭石榴過去細問,究竟問不出什麼來,一時急的咬牙道:“這都是你們素日服侍不經心,才引的生了這個懨懨之症。如今你一問三不知,還留著你作什麼?”

  石榴一聽哭了伏在地下道:“姑娘平素都有說有笑的,就是那日從沈府回來之後,夜裡睡不好,連著幾天悶悶的,後來便這樣了。”

  “從沈府回來?”史儀心裡打個突,細細問了那日見過何人,說過何話。

  “至那狀元郎沈願之合嫁妝箱蓋時,我們這些人都在正屋的耳房候著,也瞧不著是何情形。後來就見著姑娘回正屋時,臉蛋兒略有些緋紅。當時是跟圓姑娘一路說著話進去的。敏姑娘卻跟了老太太進去見沈老夫人,一時也不在正屋。”石榴細細回想那天的事,見史儀著她站起來回話,這才稍稍定了心,抹了淚道:“那會有位馬夫人不懂禮數兒,纏著陳夫人問些狀元郎沈願之的事,姑娘倒似留心聽著。其它的就沒什麼了。”

  史儀尋思半天,便叫丫頭請賀圓來說話。賀圓聽得史儀叫自己過去說話兒,以為是關於刺繡的,倒沒甚在意,帶了小丫頭杏仁就過去了。到了史儀屋裡,史儀卻讓杏仁下去候著,笑讓賀圓坐在旁邊。

  賀圓見屋裡只有賀瑛的貼身丫頭石榴在,此時又臉有淚痕,不由想起賀瑛到沈府之事,當時丫頭們全在裡邊,卻是自己陪著賀瑛看沈願之合嫁妝箱蓋的。莫不成這事兒捅開了,這會尋自己來問?果然史儀問的正是那日之事,賀圓看看石榴,見石榴知機先退下了,這才老老實實把賀瑛見到沈願之當時那入迷的情況說了。
         聽的史儀咬了牙,原來如此,若是鬧出什麼話來,可要怎生收場?當下只能快些把賀瑛許人了。因細細囑賀圓此事萬不可再對其它人說。又拉了手道:“你心裡藏了這個事兒沒告訴人去,伯娘是感激你的。素日就知道你是一個機靈孩子,這回瑛兒的事虧得你幫助掩著。你既然知道了這個事,異日你瑛姐姐心裡有事,伯娘還要麻煩你幫著去勸的。”

  賀家幾房雖時有爭鬥,但只涉及大人,卻沒波及下一輩的小孩子們。且賀詞和賀圓小時候可愛,史儀等人更加喜歡逗了他們玩。因此賀圓雖知道史儀略看輕自己的老娘,對她卻也談不上敵對,這會聽得她放低姿態求自己這個小孩子,為的又是賀瑛,倒有些感歎,忙應道:“伯娘放心,這個我曉得的。況且瑛姐姐待我們又好,自然不能讓她有個什麼。”

  其實二房也不容易啊,因為賀潛木是庶出的,在賀老太太跟前說不上話,再加上賀老太太不喜歡二太太,二房凡事就爭不過大房去。史儀作為二房的大媳婦,帶了兩個女兒在賀老太太跟前奉承,偏二太太還不滿意她,只說她放著正經婆婆不服侍,只去服侍太婆婆,史儀也有苦難言。因賀瑛出落的好,本來還指望著賀瑛嫁個好人家給自己爭一口氣,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嗓子眼裡就像被堵上了一樣難受。

  過得幾日,賀府倒借著由頭請了幾家府裡的太太們相聚,順道請了顧太太。顧太太卻是年初托人來賀府求過親的莫太太的弟婦。

  顧太太接到賀家下的帖子,請她來府赴宴時,馬上就找了嫂子莫太太去說話,莫太太一聽道:“這當下不年不節的,卻請了你去赴宴,自然是跟婚事有關了。因上回為柏兒求娶她府裡的瑛姑娘,卻沒下文。本以為此事沒指望了。這回只怕有眉目呢,你只管去,把話放開來說。若是有眉目,咱們自然再著人上門去求親。”

  顧太太點點頭道:“賀府素有家教,姑娘都教得好的,若能娶了當媳婦,帶出去也有面子。只是上回既是沒有下文,為何這回又上趕著請我過去?莫不成是瑛姑娘過了年就十六了,這會卻沒有找到更好的人家,只能讓咱們揀個便宜?”

  “上回沈夫人嫁女點嫁妝時,有品級的夫人們都過府去觀禮,聽得夫人們都帶了自家姑娘一起去,那會兒倒有幾個贊瑛姑娘溫文有禮的,只是幾家府上的哥兒不是娶了親,就是只剩了庶出兒子,度著賀奶奶挑不到合適人選,瑛姑娘又等不得了,這會又想起我們柏兒來罷!”顧太太同陳夫人卻是手帕交,早聽得陳夫人細說了那日沈夫人點嫁妝時,各府裡去的是那位夫人那位姑娘,因說起賀瑛在姑娘們當中是一個出挑的,卻悄悄嘀咕過年初求的親,這便沒有下文了。本待年下為兒子莫文柏另說一頭婚事的,這會聽得史儀請弟婦顧太太去赴宴,卻重生起希望來,細細囑了好多話。

  卻說史儀見賀瑛雖還是懨懨的,每日還照常做針線請安等,稍稍放下心來。這一日請客,一時聽人報顧太太來了,忙迎了出去。幾位太太一時進府,因都是相熟的,倒不太拘禮,一時大家喝茶說話,因大家說起沈夫人嫁女的盛事,又說起那天點嫁妝時見到各府裡的姑娘,都贊賀瑛那天穿戴的好,倒顯了一頭。

  宴席開時,顧太太同史儀坐一處去,悄悄道:“年初我嫂子倒著人上門來求親,聽得賀奶奶說那時分不大吉利,一時沒下文。嫂子還說道這回待要再擇個吉日來求親,就怕賀奶奶再次借機推了呢,現下可沒敢輕舉妄動。”

  史儀要的正是這句話,自有一番話應對。顧太太得了話,回去時便同莫太太透了口風。莫太太一時大喜,忙忙著人又上賀府去求親。這回史儀極爽快的應下了婚事。

  聽得母親要把自己許給莫府三房的大少爺莫文柏,賀瑛一時在房內哭了,“年初才拒絕了人家,這會又上趕著要許了他家,難不成真怕我嫁不出去了?”

  石榴那一日被史儀叫去問話,她也是一個伶俐的,上下一聯繫,就知道了自家姑娘的心思,候著夜間無人,悄悄道:“姑娘,我聽得夫人們背後說,那狀元郎沈願之卻有意中人,只是那意中人帶發修行了,他便苦苦等著那意中人還俗。聽得先前發了願,除了那意中人,誰也不娶的。”

  賀瑛聽得石榴的話,“啐”了她一口道:“你跟我說這些作什麼?”

  “我還不是怕姑娘……。”石榴見賀瑛黑了臉,一急道:“奶奶急著把姑娘許出去,還不是聽到……”

  “聽到什麼了?”賀瑛一時疑心大起,見石榴慌慌閉了嘴,冷笑道:“枉我平日相信你,如今有了事兒,你倒先瞞了我,卻叫我怎麼想?”

  “姑娘!”石榴見再也瞞不下去了,只得把那日史儀叫了自己去問話,及後又請了賀圓過去房裡的事說了。

  賀瑛一聽拉了帳子,倒在床上直哭了一夜。第二日卻請了賀圓去說話。

  “圓姐兒,上回在沈府的事既然是你告訴我娘的,我也沒甚話說了。本來就是我癡心妄想而已。只是如今急匆匆把我許了莫家少爺,連面也沒見過的,我卻心有不甘。”賀瑛抬眼看賀圓道:“明兒我娘要上莫府去,你跟了我娘一起去,找個機會幫我看看莫家少爺品性相貌如何。”

  呃,為什麼找我去看?賀圓放下茶杯,卻馬上明白了過來,賀琪也十三歲了,自然不能去看未來姐夫。賀敏賀宜等人不知道這些來龍去脈,自也不會找她們去。自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才八歲,若是跟著大人過府,自能見到莫文柏的。

  “你看了回來,只實話跟我說就是。”賀瑛咬牙道:“我娘急著把我嫁人,怕是不顧那莫文柏人品相貌了。”

  “好!”賀圓也有些可憐賀瑛,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5:50

第三十二話   俊得不像話

  “哥哥,我這個樣子俊嗎?”賀圓這會像賀詞一樣束起頭髮,學他一式一樣的打扮,著了玫瑰紫雲團紋大襟袍,壓一塊翠魚兒玉佩在腰上,底下甩了紅色穗子。往鏡子裡一照,眉若春山,眼如秋水,少年俊秀,風度翩翩。唉呀呀,平素看小哥哥看習慣了,沒覺著俊的驚人。這會自己扮了他的樣子,感覺比他還俊呢!

  賀詞叉著腰站在賀圓身後,嘻嘻笑道:“我要贊你這個樣子俊,感覺就是在贊自己,做人臉皮不能太厚。”

  “噗!”賀圓忍不住笑了,回頭道:“我把眉毛塗的濃一點了,咱們瞧著可是一模一樣了吧?”
  “我比你壯一點,不過現下天冷,你在袍子裡面穿了棉衣,看著也跟我差不多了。”賀詞上下端詳賀圓,見她塗黑了眉毛下面的皮膚,這會看著眉毛確實像是濃黑一點,不細瞧,卻瞧不出什麼來,一下湊過去道:“跟伯娘到莫府去而已,作什麼要扮了我的樣子過去?”

  瞧瞧四下無人,賀圓悄悄道:“瑛姐姐著我瞧瞧未來姐夫莫文柏品性如何,我一個小女娃過去了最多就打聲招呼,哪裡還能多話?現下扮成你的樣子跟去,方便說話嘛!”

  “扮成我的樣子可以,但是不准捉弄人敗壞我的名聲。”賀詞瞪了眼道:“現下櫻桃一見我就臉紅,都是拜你所賜。”

  原來前幾日晚上,賀圓剛洗了澡,散了頭髮到貴姐房裡,因見賀詞落下一件袍子在椅子上,便穿了他的袍子跑他房裡去。當時剛掌燈時分,房裡點的燈盞兒不夠亮,小丫頭櫻桃一時錯眼,以為賀圓是賀詞,上前要幫著束髮。賀圓也不以為意,坐近櫻桃身邊,靠在她膝蓋上讓她束髮。

         櫻桃年方十歲,平素見得賀詞溫文又俊美,本來就有些別樣情緒,這會賀圓整個人掛在她胸口,一時手足無措,抖著手半天束不起頭髮。
  賀圓正玩弄袍子上的花紋,見櫻桃有些異樣,回頭一瞧,櫻桃粉撲撲一張小臉全紅透了,眼睛亮晶晶的,一時愣住了,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袍子,這才明白過來,忍不住就笑得前仰後合。正好賀詞進房,一時摸不著頭腦,笑道:“妹妹什麼事樂成這樣?”於是,賀圓笑的更厲害了。

         櫻桃這會才知道認錯了人,窘得不行,紅漲了臉慌慌退下了。賀詞這會想起這事,還怕賀圓扮了自己的樣子後,招惹誰家小丫頭,給自己惹麻煩,因此再三囑道:“扮了我的樣子後,見到人家姑娘要有禮,不要亂瞧人家。還有,不要湊過去說話。總之,不要招惹人家。”

  “如果人家招惹我呢?”賀圓嘻皮笑臉的說:“我穿起男裝可比你還俊,難保人家小姑娘不來討好。我又不習慣黑著臉對人家小姑娘。”說著怕賀詞要她脫下借來的袍子,幾步跑到門口,揭了簾子跨出門檻,又轉身探個頭道:“哥哥記得今兒就躲房裡看書別出去,免得人家知道我扮了你的樣子跟了伯娘出門。”

  “哪人家找不到你,不是會問麼?”賀詞追上去小聲道:“我可瞞不了多久。”

  “大家不見我一會兒,定以為我跟意姐姐在蘇繡娘那兒學字體繡的。意姐姐也答應代我瞞著一會。”賀圓說著,小心翼翼瞧瞧外面,見沒有丫頭在,籲了一口氣拍胸口道:“哥哥快進去,要是叫人看見我們兩個穿一樣站這裡,就露餡了。”

  賀詞見她出去了,喃喃道:“一去就半天,這怎麼瞞得住?”話音才落,卻見賀圓又跑來了,一個閃身進了屋子,小小聲道:“哥哥,我想過了,你不可能躲房裡半天不出去的。現下有一個保險的法子,可以保證咱們兩個都不會讓人發現。”

  “什麼法子?”賀詞是知道賀圓最多鬼主意的,這會看她笑的不懷好意,心裡打個突道:“你該不會要我扮成你的樣子吧?”

  “小哥哥不愧和我是龍鳳胎,愣是心意相通來著。”賀圓骨碌碌轉動眼珠,笑嘻嘻道:“我待會叫杏仁來服侍你換衣,順帶讓她跟在你身邊,包保人家不會懷疑的。”

  “要我扮女孩子,這不行,要是叫人知道了,大牙都笑掉了。”賀詞那裡肯幹,嚷嚷道:“我就躲房裡不出去就是。”

  “反正我叫杏仁帶了我的衣裳釵裙過來備著,要是真個瞞不住,小哥哥就得扮我的樣子出去應對一下。”賀圓見賀詞苦著臉,怕他還是不同意,揮揮小拳頭道:“你要不幫我瞞著,我就去招惹許多小丫頭,然後讓你苦惱。”賀圓丟下話,這回一溜煙就跑了。

  因貴姐一大早跟賀太太上了廟裡上香,房裡只有奶娘在陪賀諾和賀謹玩,見得賀圓來了,賀諾和賀謹都過來叫哥哥。

  賀圓見兩個弟弟沒有認出自己來,一時笑的眉眼開花,哈哈,自家人都認不出來,別人就更加認不出了。因向奶娘說自己要跟史儀上莫府去逛逛,讓奶娘待會告訴貴姐。奶娘笑道:“過幾日就冬至,學裡倒先放了假,哥兒可得了幾日的空閒。趁著現下散散倒好。

  又逗兩個弟弟說了幾句話,賀圓這才回房去囑杏仁一些話,囑完見時候也不早了,忙忙過去找史儀。

  史儀正對十歲的兒子賀震囑話,一時見賀圓著了男裝來了,因心裡有事,再加上賀圓特意把眉毛塗的黑了些,便沒瞧出她是賀圓,以為是賀詞,倒笑道:“昨兒晚上圓姐兒說要跟我去莫府逛逛,這會怎麼換了你?也罷,正要順道帶震哥兒過去認認親,哥倆作個伴兒也好。”

  賀圓因嗓子比賀詞清脆,怕說得太多話給史儀認出來,便壓了嗓子應了一聲,這才跟在史儀和賀震身後上轎。賀震每日和賀詞一同上學堂,卻是一眼就瞧出眼前的人是賀圓,一時擠眉弄眼的,卻不揭破。賀圓見賀震眨眼作抽筋狀,候著史儀不覺意,俯耳過去道:“掩護著別揭破,事後我謝你。”

  這個事兒好玩!賀震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又正值愛玩愛鬧的年紀,聽得賀圓的話,伸手捏住自己嘴巴,作個用針縫實的動作,笑嘻嘻的說:“詞哥兒,我覺得你今兒特別俊俏些!”

  “那是!”賀圓正正身姿,樣子嚴肅,微微逼著嗓子學賀詞的語調,點頭道:“俊俏成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的。”

  史儀正彈算上了莫府要應對的事,一聽賀圓的話,不由樂了,笑道:“男人太俏確實不是好事。咱們賀府這些哥兒,也就算詞哥兒最俊了,將來說親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個情形呢!”因轎內昏暗,史儀又沒正眼看賀圓,依然沒留意眼前的不是賀詞。

  轎子很快到了莫府,莫太太已是忙忙迎出來了。一見著賀震和賀圓也跟來了,一下笑道:“喲,來了兩位俊哥兒!這是詞哥兒罷,前頭在你們府裡見過兩次,只沒瞧真切。”說著細看賀圓,“嘖嘖”道:“真個俊的出奇,今兒倒叫我開了眼界,原來男娃也能長成這個樣的。”

  史儀聽得莫太太誇獎,自然代賀圓謙虛兩句,一時領了賀圓和賀震隨了莫太太進門。

  待見到莫文柏,賀圓倒點點頭,長的周周正正,個子適中,態度溫和,看著是一個寬厚的。因史儀與莫太太另有話要商量,便叫莫文柏領了賀震和賀圓隨意逛逛。

  莫老爺是兵部的,專事管理兵器,他又愛收集一些兵器名品,賀震一早聽得莫府裡收藏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劍,便想來看看,這會見只有賀柏一個人,便要求看看那把劍。莫文柏笑道:“那劍其實就比普通劍鋒利些,並沒有像外間傳說那般削鐵如泥。”

  待看了劍,又看了莫府裡其它收集的兵器,卻有管家進來報導:“將軍府幾位少爺來了!”

  “快請!”莫文柏回頭笑跟賀震和賀圓道:“我爹前日赴宴,吹噓說府裡收集了幾把趁手的劍,將軍家幾位哥兒一聽便要來看看,倒沒想今兒就來了。”

  賀圓見莫文柏出去迎蔣華安他們進來,便拉了賀震在角落裡道:“小哥哥跟著蔣華安他們學武,極是相熟的,只怕他們一眼就認出我不是小哥哥,你得幫我掩護著。”

  “認出來就認出來唄,怕什麼?“賀震敲敲賀圓的頭道:“誰叫你調皮,偏要扮你哥哥的樣子出來騙人。”

  正說著,莫文柏已是領了蔣華安六兄弟進來了,一見賀震和賀圓都在,不由笑了道:“好巧,倒碰上了!”

  賀圓見六小將踏著步,英姿颯爽的進來了,只得硬著頭皮上去打招呼。不想蔣華寬見賀圓不如往日利索,候著她過來,捉著胳臂提起來,“呼”的扔向蔣華安道:“這小子今兒扮的像個娘們,叫人忍不住手癢想扔一扔,你接住!”

  賀圓才尖叫了一聲,就被蔣華安接住了,卻聽蔣華安“哈哈”笑著說:“今兒果然像個姑娘家!”

  “放我下來!”賀圓掙扎著要下地,又氣又羞。

  蔣華安本來要把賀圓扔給老三蔣華宏的,一聽賀圓的聲音與往日略有不同,不由低頭一瞧,粉嫩嫩一張小臉,腮邊微微洇紅,小嘴唇嘟著,像個小花苞,不由怔了一怔,詞哥兒俊是俊,可沒這麼嬌滴滴的。一時又感覺到手臂裡抱著的身體雖然穿的厚,倒還軟乎乎的樣子,這下可真嚇了一跳。他們跟賀詞打小一起學武,見面打打鬧鬧,常常抱了拋來拋去的,可從沒覺得賀詞軟乎乎,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6:14

第三十三話   系上紅綢帶

  賀圓感覺蔣華安兩隻結實有力的手臂穩穩當當環在自己腰上,用力掙了一掙想下地,卻掙不動,腮邊的霞紅早洇開了去,一下感覺很委屈,正好蔣華安低頭瞧她,不由狠狠瞪了過去。

  這種眼神兒怎麼這麼眼熟?,對了,是老娘生氣時瞪老爹愛用的眼神兒。男孩子不會用這種眼神兒吧?那麼,懷裡這個確實是未來小弟媳,而不是詞哥兒了?蔣華安手臂條件反射把賀圓往外一送,待要拋出去,誰知還沒拋出去,手腕倒一痛,卻是被賀圓狠狠掐了一下。

         一時回手一兜收了回來。這才想起賀圓畢竟是女孩子,可不比三四歲那個時候可以抱了逗著玩,更加不比賀詞,可以任意抱了拋來拋去,不由有點茫然,手臂略略一松,就要把賀圓拋在地下。

  啊嗚,不好了,他要把我扔地下,這麼直通通的掉下去可是會很痛的!賀圓一急,不由伸手抓在蔣華安腰側上,小聲嚷道:“小心輕放!”

  蔣華安手臂已經鬆開了,恰好聽得賀圓的叫嚷,一時又順勢一撈,抱著賀圓站好。賀圓剛好兩隻手是抓在他腰上的,這當下一松一撈一抱,就變成了蔣華安摟了她的肩貼在胸口站著。蔣華安一慌,忙把摟在賀圓肩上的手縮了回去。

         賀圓也忙忙鬆開抓在蔣華安腰側上的手,卻一個趑趄,身子打個轉,一下又撲在蔣華安懷裡,因身高只到蔣華安腋下,現下耳朵正好貼在他胸口稍下方,饒是如此,卻也聽到蔣華安強有力的心跳聲,不由怔一怔,,練武的人心跳聲特別強悍有力麼?

  蔣華安只覺一個軟軟的小身子靠在自己懷裡,穩了幾穩才站定身子,心跳不自覺就快起來,不由暗罵自己一聲:她是未來小弟媳,年紀又小,你坦坦蕩蕩的扶她一把怎麼了?怎麼這個手就伸不出去呢?

  蔣華宏伸了手準備接人,誰知接了一個空。這會見蔣華安抱了賀圓在手上一個打轉,卻放到地下,不由嚷嚷道:“老大,怎麼不拋過來,莫不成見詞哥兒今兒像個姑娘,你不捨得拋他了?”

  蔣華安剛剛抱了賀圓,這會覺得拆穿她的身份實在尷尬,候著賀圓站定,勉定心神道:“詞哥兒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先走吧!”

  “嗯,頭有點痛”賀圓朝後看一眼賀震,見他不動聲色,並沒有準備在蔣家幾位哥兒面前拆穿自己身份的打算,略略放下心來,一邊按著太陽穴,作頭痛狀,一邊含糊不清對莫文柏說:“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前頭找伯娘去,也要快些回家才是。”說著匆匆出了莫府兵器室。

  莫文柏忙叫小廝追出去領了賀震和賀圓往前頭去找史儀。

  “喂,喂,詞哥兒!”蔣華蓋等人見賀圓匆匆的跑了,搖搖頭道:“詞哥兒今兒古古怪怪的。”

  蔣華安見賀圓溜的快,自己揮揮手臂,卻猶自覺得手臂溫軟一片,不由有些怔忡,果然女孩子是抱不得的,一抱就失了神。

  “圓姐兒,剛剛可險些被他們認出你來了!”賀震跟在賀圓身後出了屋,小小聲道:“蔣大哥抱著你轉了一圈,倒沒把你拋出去,卻放到地下了。這可不像他平日的作風,莫不成單單他認出你來了?”

  “我也不知道!”賀圓見小廝在前面領路,怕說話被人聽到,也壓低了聲音道:“今日是來看未來姐夫的,你瞧著未來姐夫怎麼樣?”

  “不錯啊,一派大哥哥的作風!”賀震點頭道:“我上頭兩個姐姐,卻沒有哥哥,就希望有一個哥哥,姐夫就是半個哥哥了。就他這個樣的,也不會欺負姐姐,正好呢!”

  “我也這樣覺得!”賀圓想著回府要跟賀瑛報告莫文柏的相貌品性,自己一個人說了還不能作實,若是賀震說的也一個樣,賀瑛自然再不會嘀咕什麼了。希望她高高興興出嫁罷!

  卻說賀詞候著賀圓出門了,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正要叫人倒茶,一時想起早上已找藉口把服侍的兩個小丫頭調開了,這會耳房中也沒人,只得自己爬起來,待要過耳房去提水壺泡茶喝。才揭了簾子,卻見一個丫頭匆匆來了,一看卻是賀圓的貼身丫頭杏仁,忙喊道:“杏仁來了正好,給我泡壺茶進來。”

  “詞哥兒,不得了,府裡來了一大幫子人,聽管事娘子說是北成國小皇子隨國使來了,讓常公公領了來咱們府裡,這當下指名要見圓姐兒呢!”杏仁受賀圓密囑,拿了釵裙等物正要到賀詞房裡去,誰知賀老太太處的管事娘子匆匆跑來找賀圓,讓賀圓馬上出去。

         她一問原因不由急了,又不敢說賀圓扮了賀詞的樣子到莫府去了,只得先穩住管事娘子,自己捧了釵裙等物到賀詞房裡,哭喪著臉說:“只怕要糟,要是給老太太知道姐兒扮了哥兒的樣子出門,就要說道少奶奶平素教女不嚴,倒會連累少奶奶受責訓的。”

  賀詞一聽也急了,老太太疼愛自己和妹妹,自然不捨得責駡,但是娘親就難以倖免了,定是要說幾句的。先前也悄悄聽得因為娘親不是京城裡世家大族出身,行事禮節等就有別於京城裡的人,府裡好幾位伯娘就想等著看笑話。一捉著機會就愛說風涼話的。老太太也不好偏私,有了錯處自然要叫了去訓幾句。

  “哥兒,你,你扮一下姐兒的樣子應對過去這節可行?”杏仁現下也十歲了,因一向跟在賀圓身邊,極是機靈的,這會看看手裡的釵裙等物道:“哥兒個頭跟姐兒差不多,好生打扮一下,定能瞞過去的。”

  “這怎麼瞞的過去?妹妹樣子雖然跟我長的相似,但一看就能分辨出男女來的。妹妹要扮我樣子倒容易,只要塗黑了眉毛,壓嗓子說話,學我的樣子甩了大步走路,一個錯眼也就瞞過去了。

         我扮妹妹卻不好扮,不說我偏壯些,又學不來那尖嗓子和小貓步,就是我這臉型,可比妹妹略方些,就算扮了女孩子,也是瞞不過熟人的。”賀詞也不欲貴姐和賀圓受責駡,這會聽得杏仁讓自己扮了賀圓的樣子,卻又覺得不妥,按著頭道:“先悄悄著人去叫妹妹回來再說罷!”

  “莫府離著咱們府可不近,一來一回也要時間。現下那小皇子就在前頭等著,要是一會兒不見人,定會再叫人來催的。”杏仁說著,見賀詞按著頭苦惱,一時急中生智道:“上回少奶□痛倒用一種膏子貼在腦門上,因瞧著不好看,更兼怕又著了風,便在額角上系了紅綢子帶遮蓋,一時奶奶們進房去探病,倒說少奶奶那樣兒俏皮。

         前些時姐兒吹了風頭痛,也是貼了那膏子又系了紅綢帶的。現下哥兒不如裝頭痛,也往額角上系了紅綢子帶,半遮住額角和眉毛,再略收拾一下就像了。”

  “且扮上瞧瞧像不像再論!”賀詞拿了幾串錢遞給杏仁,讓她叫個婆子先雇了車到莫府裡去找賀圓回來,見杏仁去了,賀詞便在房內穿戴起來。過得一會,杏仁小跑著回來,見賀詞已是裝扮得差不多,也往頭上系了紅綢帶,一時瞧了瞧道:“若是不說話,看著也就認不出來了。”

  “既是頭痛,自然連帶的嗓子也啞了。”賀詞學賀圓的嗓音說話,究竟還有些不如然,便笑道:“待會你就說我嗓子痛,不想多說話就得了。不得已說時,我裝一裝,人家也定以為是嗓子沙了才這樣的。”

  賀詞這裡才扮好,管事娘子已是急忙忙找來道:“唉呀呀,前頭茶已上了兩獻,姐兒還不過去?老太太可催著我來請。”一邊說著,見賀詞在頭上系了寬寬的紅綢帶,怔一怔道:“姐兒早起還好好的,這會就頭痛了?還得稟了老太太請大夫來瞧才行。”

  “不用請大夫,貼個膏子就行了!”賀詞扶著椅子站起來,作病弱狀,捏了嗓子道:“既是那小皇子指名要見我,我去見一見再回房休息罷!”嗯,大家見我病了,自然略見一見就讓我回來,料著不會露餡才是。

  這會杏仁見管家娘子沒有認出賀詞來,便在管事娘子身後眨巴著眼,對賀詞作嘴型道:“看吧,沒認出來吧?”

  又有李繕半天不見賀圓出去,一時親來催促,聽見賀詞頭痛了,又見他在額上系了紅綢帶,怔一怔道:“早起不是好好的麼,這會怎麼就頭痛了?”因又道:“想是冷風侵人,著了風了,睡覺時可該關好窗子。現下你貼著膏子也好,過會兒請了大夫來瞧瞧罷!”一壁說一壁拉了賀詞就走,口裡又笑道:“那北成國小皇子看著可俊,想起他小時候叫過你一聲‘姐姐’,我們還偷偷笑呢!這會人高馬大,雖說才十歲,可比震哥兒還略高些。想來他們北邊的人個子總是高些。”

  “小皇子指名見我究竟是為著什麼事?”賀詞這會也想起賀圓小時候進皇宮,後來讓唐至禮叫了一聲姐姐的事,想著這唐至禮只怕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的。度著是要給妹妹出難題來了。只是妹妹這會不在,自己又沒妹妹的急智,不知道應對的過去還是應對不過去。也罷,若是解答得出就解答,若是解答不出就裝頭痛溜走。

  賀詞一邊想,一邊裝病弱扶在杏仁手上,隨了李繕和管事娘子往會客的廳裡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6:37

第三十四話   秀美小姑娘

  賀府會客廳側門是丫頭們遞茶送水的地方,此時卻站了好幾位女眷。都悄悄討論道:“沒承想這北成國小皇子倒俊秀,不愧是皇子,看著就是氣派。只他這會指名要見圓姐兒,著實有些唐突。若不是圓姐兒還小,倒叫人……”

  “喲,這小皇子現下不過十歲,圓姐兒也不過八歲,不過小孩子家,見一見倒沒什麼的。倒別亂猜度!”

  “你們說,這小皇子要是看上咱們圓姐兒,咱們圓姐兒是不是就會成為王妃?咱們府可從沒出過王妃的,若是出一位王妃,那是何等榮耀之事。”

  “啐,北成國那麼遠,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做,何況只是王妃。”

  “你們別亂猜了,這位小皇子這次來了,其意不善呢!幾年前他著了圓姐兒一道,被逼叫了圓姐兒一聲姐姐,這事兒傳的人盡皆知。人人當個威風的事來說,都說圓姐兒給咱們國爭光了,興頭兒可高。只他們不想想,這麼一來卻是得罪了這位小皇子了。現下他來了,怕是尋仇報復來了。可別高興的太早。”

  待李繕領了賀詞到側門時,各位女眷忙讓開一個位置給他過去,一面悄悄問道:“圓姐兒莫不是頭痛,怎麼這會系個紅綢帶來了?”賀詞捏著嗓子應了一聲,卻聽到廳裡傳出一個聲音道:“皇子殿下是四年前來的咱們南昌國,當時在宮裡見著圓姑娘一次,這回來了倒還記得,等不及稟了皇上令人宣進宮,只著人先帶了來見見。這會只得領路帶了來,……”

  賀詞隨李繕跨過門檻,抬頭見說話的是一位曾來過府裡的常公公,再往他旁邊一看,坐著一位年約十歲左右的男孩兒,穿了一件大紅色天降紋錦袍,樣子倨傲,料著就是北成國的小皇子唐至禮了。嗨,名字叫至禮,為何樣子這般無禮?

  李繕這會拉了賀詞的手送到賀老太太跟前,一面笑向眾人道:“姐兒今日頭痛,這才來的遲些。倒別見怪!”

  賀老太太笑容可掬的陪著唐至禮說話,見李繕拉了賀詞進門,一眼見著他頭上系了紅綢帶,樣子不如往日精神,著他一一的見過眾人,這才問道:“今早還好好的,怎麼就頭痛了?請了大夫沒有?既是這樣,見過殿下就回房去歇著罷!”一面又跟唐至禮道:“可是不巧,偏圓姐兒頭痛,還怕她把病氣過了人。殿下你看……?”

  賀老太太是什麼人?她自然一眼就瞧出眼前作女裝打扮的卻是賀詞,臉上卻不動聲色,只使眼色與李繕,著她快些扶了人回房去。其實李繕也一早認出賀詞來,只是想著唐至禮既來了,自要讓他見著人,這會領了見過,知道是病了,自然不會為難人,這事兒就揭過了。

  開玩笑,既然是找上門來了,自然是有備而來,是必要讓賀圓大大跌個面子的。若是賀圓自己小孩子跌個面子倒沒干係,只是這事兒卻不同其它事,卻關於國體,自不能讓這個唐至禮得逞的。為什麼常公公要把人領了來賀府,卻不著人宣了賀圓進宮去?這事兒一想就明白,定是知道這回唐至禮勢必要壓賀圓一頭,皇上卻不想在國宴眾目睽睽之下看著賀圓被難住,這才使了法子讓常公公領了唐至禮來賀府的。

         要不然,憑他一個小皇子,說一聲想見賀圓,這自然宣了進宮,何須要他等?只是這會兒若是傳出北成國小皇子給賀府姑娘出難題,把賀府姑娘難倒了等話,卻也于賀府眾人臉上無光。若是這唐至禮回國一吹,說道把長公主義女難住了,北成國又是一番得意,卻極不妥的。這會借病避開他卻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卻說唐至禮打小聰明,甚受父皇的寵愛,不想那年到南昌國時,卻不慎著了賀圓的道,居然叫了她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娃一聲姐姐,此事實是奇恥大辱,回國後時時記著這件事。因今年國使周大夫來南昌國,他便又隨了來,一心要出難題難倒賀圓,讓賀圓當著眾人的面向他叩頭喊哥哥,好挽回當初失去的面子。今日隨常公公到賀府,左等右等才見心目中想像了好多遍的賀圓出現了,小時候胖乎乎可愛的小女娃如今卻是一個秀美的小姑娘了。

  唐至禮這會見賀詞頭頂梳了嬌俏雙螺髻,戴了兩朵指甲大小的宮制絹花,卻在額角上系了紅綢帶,很奇怪的,居然俏麗中透出一股英姿颯爽的味道,由不得細看兩眼。因聽得賀老太太言道她病了,原來腦子準備的一見面就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想法倒忘記了。見他請過安,一個轉身又要下去,待要強制留下,卻又顯的霸道。一時喊道:“賀姑娘等等!”說著令人拿了一個小箱子召上來道:“這是我師博做的一幅七巧圖,賀姑娘留著玩玩,三日內若能拼出來,自不枉我幾年前叫了賀姑娘一聲姐姐。若是三日內拼不出來,賀姑娘就得跪下叫我一聲哥哥了。”

  不就是哥哥姐姐的一聲稱呼嗎?何必搞的這麼複雜?賀詞瞪一眼唐至禮,差點就說,來,我這會就叫你一聲哥哥得了,不用拼什麼圖了!

  唐至禮被賀詞一瞪,莫名的覺得心肝兒一顫,自己倒暗暗打個寒噤。

  卻說史儀領了賀圓賀震出了莫府,上了馬車才要走,卻聽外面有說話聲,一時掀車簾朝外看,見是賀圓的奶娘李媽媽撣著裙子從另一輛馬車下來,一臉焦急,不由怔一怔問道:“李媽媽,你怎麼來了?”

  原來杏仁要找婆子上莫府向賀圓報訊,一時不放心其它人過來,只得找了李媽媽,索性把賀圓扮了賀詞隨史儀上莫府的事說了,說李媽媽找個由子讓賀圓快些回府。李媽媽一聽大驚失色,忙忙就出門了,這會一見史儀領了賀圓和賀震要上轎子,忙趕上來道:“奶奶,哥兒,咱們府裡來了貴客,說是北成國的小皇子。現下在前頭指名要見哥兒姐兒,著我來請奶奶並哥兒快些回去的。”

  “北成國的小皇子?”史儀一聽打趣道:“是我們素日說的圓姐兒的那個便宜弟弟麼?這回跑咱們賀府來了,難不成想正式認圓姐兒為姐姐?”說著先行笑了,又向賀圓和賀震道:“聽得這北成國小皇子打小有神童之稱,四年前在圓姐兒跟前栽了一個跟頭,這會來了,只怕不是見見那麼簡單,怕是為難圓姐兒來了,咱們快些趕回去瞧瞧!”

  賀圓一聽得北成國小皇子來了,指名要見自己等話,已是暗吃一驚,一下拿眼看李媽媽,卻聽李媽媽道:“前頭自是催姐兒出去見了,只不知會出什麼難題。”

  這麼說,小哥哥硬著頭髮扮成我的樣子先出去會那唐至禮了,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出來?賀圓感覺頭皮有點發麻,脫口道:“不得了,咱們快些走罷!”話一出口,不由瞧瞧史儀,糟,忘記壓低嗓子說話,這會也瞞不住了。

  史儀一聽賀圓說話,轉頭正眼一瞧,不由一驚道:“我的天,原來你是圓姐兒,卻不是詞哥兒。就這麼瞞了我一早上。我這陣子眼神兒可實在不濟,到這會才瞧出來。震哥兒你笑什麼?好呀,原來你們合夥瞞我來著。”

  賀圓見史儀認出自己來,撐不住也笑了,“伯娘只顧著看莫大哥這個女婿,自然沒顧上瞧我了。”

  “真是人小鬼大,只你也大膽,就敢扮了詞哥兒的樣子跟出來!”史儀已是忙忙著車夫快些走了,一邊道:“這會府裡不見了你,可該翻天了!什麼,詞哥兒可能扮了你的樣子去見唐至禮?呀,真是一團糟糕!”

  馬車很快趕到賀府,早有婆子上來扶了她們下來,迎了進廳,都悄悄道:“今早北成國小皇子來了,指名要見咱們府的圓姐兒。後來拿了一個小箱子,說道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木片,讓圓姐兒三天內拼出一個圖來,若是拼不出,就得跪下叫他一聲哥哥。圓姐兒著人拿了箱子回房去拼了。”

  “呃!”賀圓顧不得許多,飛奔回房去,正好見著賀詞穿了她的衣裳坐在房裡倒出箱子裡的木片來,也不及取笑他,忙忙上去道:“哥哥,我來擺弄罷!”

  “妹妹回來了!”賀詞因怕把木片弄少了一塊兩塊的,不叫丫頭們進來,只自己擺弄,這會苦著臉道:“這些木片兒形狀又多,樣子又古怪,想拼成一個什麼圖呀?看著頭都暈了。”

  賀圓上去擺弄了幾下木片,點頭道:“這種拼圖雖然難,倒也不用拼三日,至多拼半天就完成了。”

  “哇,妹妹,既然這樣,你快快拼了圖出來送還給那小皇子去,再次振振國威。讓他再次叫你一聲姐姐。”

  賀圓三兩下已是拼了一角圖案出來,聽得賀詞的話,卻停了手,沉吟一會道:“幾年前壓了那唐至禮一頭,讓他叫了我一聲姐姐,想他一定懷恨到如今的。這會特意要來難住我的,我卻一下子又拼了出來,度著他惱羞成怒,只怕反會招來麻煩。再則,兩國現下締結盟約,總是以和為貴,一次兩次令他下不了臺,雖得了威風,卻甚是不妥。”

  “那妹妹有何主意?”賀詞見杏仁守在房門口,倒放心說話道:“總不能拼出來卻說拼不出,然後真個跪著叫一聲哥哥這般沒面子吧?”

  “自然也不能失了面子!”賀圓拈起一塊木片在手中,沉思要放在何處地方,這會笑著道:“此事最好不涉及大人們,只作我們小孩子的玩鬧,輸贏便不會那麼嚴重。待我先拼好圖,哥哥提了箱子送到驛館去,私下求見唐至禮,給他看看拼出來的圖。然後讓他自己想個法子兩下算個打和,此事就揭過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7:40

第三十五話   再度易女裝

  待賀圓和賀詞各自換回自己的衣裳時,賀老太太著了人叫他們過去問話,一時房裡只有李繕和史儀,賀老太太且不忙責備他們兩個,只正了臉色道:“你們今兒可胡鬧,竟然扮了對方的樣子來哄人。偏生那小皇子突然來了,差點就拆穿了身份。若小皇子知道見的不是圓姐兒,卻是詞哥兒,卻實實是一個大不敬之罪。有知道你們今兒改扮對方的,也得密囑了不得說出去。”正說著,有丫頭進來報說賀太太和貴姐從廟裡上香回來了,忙吩咐道:“著她們且不忙換衣裳,先請了進來說話。”

  賀太太和貴姐一回府,已是耳聞今兒唐至禮到府相訪之事,這會進了房,又聽了賀圓和賀詞改扮對方的事,不由錯愕萬分。卻聽賀老太太道:“那小皇子擱下一個小箱子,說裡面是一幅七巧圖的木片,讓圓姐兒于三日內拼出來。如今且不忙罰他們兩個,先拼了那個圖送過去揭了此事再論。”又問賀圓道:“你真有把握三日內拼好那個圖?”

  “若是拼圖,料著難不倒圓姐兒的。”貴姐介面道:“圓姐兒打小就喜歡解什麼九曲環,粘什麼迷宮塔,於這些東西上倒有天份。再說了,若真個拼不出了,她一個小女孩,就叫人家一聲哥哥好了,卻不至於真個就傷了顏面。若是三日內拼了出來,又當眾揭了此事,反會傷了那小皇子的顏面,卻有些不妥。”

  賀老太太往深處一想,點頭道:“如今小皇子是客,若叫他再次狼狽回國去,卻與我們賀府結下了仇,確是不妥。”

  賀詞聽得大人討論,便把賀圓和他在房內說的話轉述了,笑道:“妹妹說待拼出圖來,過兩日讓我悄悄送到驛館給那小皇子,不讓那個小皇子當眾失面子的。”

  “今兒出去見小皇子的,是詞哥兒,過兩日送拼圖,自然還得詞哥兒送去。”李繕這會細打量龍鳳胎,笑道:“兩個雖說像,其實細看還是分得出來。若是過兩日又換了圓姐兒送拼圖去,料著那小皇子一眼就要拆穿的,這卻不好。”

  “難不成讓我再扮了妹妹送圖去?”賀詞今兒扮了一回女孩兒,渾身不自在,聽得李繕的話,不由嚷道:“今兒眾人掩護著才沒有拆穿,若是出了府門口,只怕被人看穿呢!”

  “傻哥兒,咱們府裡看慣了你們兩個,自然一眼就分得出來。你生的俊,扮了女孩兒出門,外間的人自然認不出的。況且到驛館去,自然是挑兩個穩妥人跟去,把事情交接了就快快回來的,誰個能拆穿?”

  賀老太太和貴姐等人聽得李繕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一時說道:“小皇子年前自然就回去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到咱們南昌國。到時詞哥兒圓姐兒也長大了,待他再見了人,也分不出當初誰是誰了。這會子確實還是詞哥兒送去最妥。”

  從賀老太太房裡出來,貴姐領了賀圓和賀詞到自己房中,卻沒有責駡他們,反細問他們改扮對方是怎麼扮的,又是怎麼被看出來的,一時卻笑吟吟道:“你們要扮成對方玩,也得扮的像些,怎麼第一個回合就叫人看出來了?下回再要扮,可得小心細緻些。”

  “呃!”賀圓和賀詞本以為要受一頓責駡的,這會不由松了一口氣,湊近貴姐坐著,倒把今兒受的驚嚇說了一遍。

  正說著,賀年回來了,聽了詳情,見房裡沒外人,看著賀圓和賀詞道:“你們兩個也算老實了,待到如今才知曉要扮了對方玩。只是今兒扮的時辰不好,這才惹了事。嗯,下回再要扮,扮的像些,最好把我們也糊弄過去,才算你們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賀圓一聽賀年的話,不由瞧瞧他和貴姐,這倆真正是天生一對,連想法也差不離。

  卻說唐至禮回到驛館,恰好國使周匡正回來了,問起今日之事,自笑道:“殿下今兒到賀府去,可見著那圓姑娘?”

  “見著了,因她有病在身,倒不好當場考較,我擱下七巧圖的碎片,只說三日內若拼的出,便不枉我當年叫過她一聲姐姐。若拼不出,自然得叫回我一聲哥哥。”唐至禮仰了頭道:“那七巧圖是我師博費了好多心血做出來的,不比當年的小小拼圖那般簡易,量她一個小女娃,想要拼出來卻沒那麼容易。就算是她們賀府的人全琢磨上了,人多手雜,越加難以拼得出來。如今只等她來叫哥哥了。”

  周匡正既是北成國的國使,同時又是國舅。唐至禮正是周匡正妹妹周皇后的第三個兒子。因周匡正與唐至禮既是君臣,又是甥舅,有話倒不藏著。這會周匡正聽得唐至禮的話,沉思一會道:“賀監正幾代人都坐著欽天監監正這個位置,度著不是簡單的。他們家的人雖不張揚,可不是好相與的。

         如今接下了這個七巧圖的小箱子,怕是有法子拼出來也未定。況且那圓姑娘小著殿下兩歲,就是當眾叫殿下一聲哥哥,其實也礙不著什麼。反是殿下要提防她提前拼出那拼圖來。”

  唐至禮不由笑道:“舅舅多慮了。那拼圖就是我,當日也拼了七天才拼成,她怎麼可能三天內拼出來?”

  轉眼過了兩日,唐至禮一早起來才梳洗完畢,卻有侍衛進來稟道:“殿下,南昌國長公主義女賀圓姑娘持了帖子來訪!”

  “還沒三天,怎麼就來了?”唐至禮皺眉思索,一邊令侍衛請了進來。

  “見過殿下!”賀詞今兒是貴姐親手打扮出來的,又因未變聲,童音未褪,這會照了貴姐的指導緩步而行,倒比那日匆匆扮了女裝多了幾分清新自然,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一個俊秀的小姑娘。

  唐至禮見賀詞今日不系那條紅綢帶,看著比那日更好看,心中積下的惡感卻又莫名消去了一些。一下半軟了聲調道:“圓姑娘莫不是提前認輸來了?既如此,自當在眾人跟前叫我一聲哥哥。”

  賀詞笑而不語,抬眼見侍衛站的遠遠的,便把手裡的箱子放在案上,悄聲道:“請殿下揭箱子一看,看完還請不要作聲。”

  唐至禮聞言覺得有點不妙,一聲不出揭了箱子一看,一下合上箱蓋,臉色變幻了幾下,看向賀詞道:“沒料到圓姑娘于此道如此有天份。”

  賀詞照著大人所教的話道:“這七巧圖倒名副其實,確是精巧無比,費了我們兩天兩夜才拼成。若是我獨自一人,三天內卻無論如何拼不出的。畢竟家裡父親兄弟也幫忙著,這才能提前拼出來,卻有討巧之嫌。不若殿下就准我一個請求,算是打個平手如何?因殿下本比我年長兩歲,叫殿下一聲哥哥其實還是我高攀了。”

  唐至禮這會心裡堵著一口氣,只是發作不出來,見得賀詞拼出圖來,卻又不高調,反顧全自己的面子,自然作不得聲。過半晌道:“兩次都輸給圓姑娘,我還有何話可說?自然照姑娘說的辦。”

  待周匡正進去時,恰好唐至禮送走了賀詞,在對著小箱子發呆,一時過去一看,也作聲不得。

  “我師博是能工巧匠,多少巧妙設計都出自他的手,這七巧圖也算精奇了,不想這圓姑娘真能三天內拼出來,倒小看了她。”唐至禮一轉頭見周匡正站在旁邊,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她不是咱們北成國姑娘。”

  “咱們北成國太祖于馬上得天下,舉國善騎射者多,能工巧手卻少,若是這圓姑娘是咱們北成國的人,那自然好。”唐匡正看看唐至禮,突然福至心靈,暗暗尋思唐至禮十歲了,過得兩三年卻可以納妃,若他看中賀圓,到時自然可以派人來提親。雖說是遠嫁他國,但是王妃卻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這份榮耀,想來賀府不會拒絕的。這邊的皇上自然也樂見賀府跟北成國皇室締結良緣。

  一時有眼線進來密稟,說道本月二十五日是將軍府蔣老夫人的六十五歲大壽,周匡正踱著步道:“蔣老夫人大壽,到賀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咱們也得湊個熱鬧去,好順道探一下將軍府的虛實。”

  到了二十五日這天,各府裡接了將軍府帖子的,早早就來了。因將軍府與賀府相厚,特意囑了賀老太太要把各位哥兒姐兒都帶來,賀老太太接了帖子,便於這日一大早帶了女眷到將軍府。才一停轎,卻見將軍府門口全是轎馬,擠的水洩不通。好在將軍府門口迎客的人見是賀府的馬車來了,忙著上來先行迎了進去。

         李綣扶了賀老太太下馬車,張眼看了一看,不由笑道:“聽得蔣老夫人再三說要簡辦,下的帖子都是相厚的人家,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蔣老夫人是一個不喜熱鬧的,往年壽辰只讓人過府請幾個相厚的看看戲,說一說話而已。今年特意下了帖子,雖說接帖子的人也不算多,但是這並不妨礙沒接到帖子的人趁著機會來攀交情。值這個時候,將軍府只有笑臉迎人的,不管熟不熟,都會迎進府去安排了席位。這當下來的人怎能不多?”

         李繕助著大太太管家,于這些事兒最是上道,這會也搭手扶住賀老太太,又意味深長道:“再有一條,將軍府六位哥兒,可有四位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各府裡的女眷也要來湊熱鬧的。”

  她們前頭說著話,史儀貴姐等人卻照料著賀府的幾位姑娘並哥兒下馬車,也尾隨了進去。

  因賀詞年小,並沒有分開坐馬車,而是與賀圓等人同坐一輛馬車的,這會下得馬車,籲一口氣道:“還是跟著哥哥們騎馬爽快,坐這馬車裡可悶壞人。”

  賀府眾人才進將軍府,後頭另有馬車停下,車簾一掀,出來的卻是唐至禮和周匡正。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8:30

第三十六話   揭不揭破呢

  蔣老夫人今兒大壽,穿的喜慶,著一件棗紅色福字紋褙子,在正室花廳裡與賀子欣道:“你有了身子就別忙碌了,只管坐著,這迎客等事自有其它人去辦。咱們就在這兒喝茶,待會再去坐席,等開了戲,安安穩穩坐著看戲就是。”

  賀子欣自是笑向尚婕道:“沒想到今兒來的人卻多,倒怕大嫂忙不過來,著人提醒一二罷了,卻不敢出去迎客。怕人家一見著我挺個肚子,反會驚慌不迭扶我回來,迎客就變成擾客了。”

  一席話說的正陪著蔣老夫人閒聊的幾位太太笑了,一時有幾個丫頭上來續茶,另有幾個上來換碟子,人來人往的,一派熱鬧喜慶。

  尚婕卻說起前幾日唐至禮到賀府為難賀圓之事,笑道:“聽得圓姐兒恰恰在三日內拼好圖給那小皇子送去,因這圖是合一家子之力拼成的,也算是討巧,此回便算是與小皇子打個平手,倒沒鬧出什麼事來。外間卻有人說道若不是圓姐兒那天頭痛,不定就當場把圖拼出來了,大大的寒磣那小皇子一下。大家嘴巴說的痛快,倒沒想起另一事來。

         先頭幾年那北成國時時想向咱們這邊的人示威,自打興辦了兩次南北繡品大會,大家見著北成國那邊的也不盡是虎狼之輩,北成國的人也見識著咱們南昌國確是禮儀之邦,現下兩國的關係倒和緩許多,雖這拼圖不過兩個小孩子鬥法,卻也不必再生事端。這會就算是圓姐兒獨力拼了圖,卻也不宜在人前打了那小皇子的臉,令他下不了臺的,打個平手倒正好。”

  正說著,人報賀老太太領了女眷來了,大家不由笑迎上去。

  蔣老夫人見賀詞跟著女眷們一起進來,不由打趣道:“喲,詞哥兒,男客可全在前頭,你怎麼混進來了?莫不成想來偷瞧其它府裡的姑娘?”

  “他還小呢,懂什麼?”翰林夫人不由解圍,卻笑看自己女兒陳珠一眼,先頭倒與詞哥兒玩的好,現下也愛找圓姐兒嘀咕,將來若能嫁進賀府,自也是不錯。

  “他幾個哥哥緩緩騎了馬在後頭還沒趕上,沒人看著他,倒不叫他自己往前頭去調皮,還得先拴在身邊以免生事。”賀老太太也笑應一句,轉向蔣老夫人道:“說是只請幾家相厚的過府,我們在府門口倒看到全是轎馬,度著全是來沾喜氣的。”

  說著話,賀老太太又令人把壽禮呈上來。蔣老夫人自是一一的謝過,卻獨愛一式刺繡,一問是貴姐做的,不由贊了幾句。一時想起一事,又笑道:“上回待要做個箱子放首飾,安哥兒的娘倒說要上賀府去尋個圖樣,說是見著賀府大太太一個首飾箱子做的精緻,也要做個一模一樣的。到了府裡一問,卻得知那箱子的圖樣是年哥畫出來的。

         又尋了過去問,這才知道圖樣倒是年哥畫的,裡面那一格一格,抽上來又能壓下去的抽條子,卻是因圓姐兒拿紙在粘一個什麼百寶箱給兩個弟弟玩,年哥媳婦看著覺得樣子漂亮,想著要照個樣子做首飾箱子,後來讓年哥畫了圖樣,叫人做出來,果然精緻。”

  待丫頭奉了茶,蔣老夫人早招手讓賀圓過去坐在身邊問話,笑道:“聽得前幾日頭痛,可好些了?學刺繡學的如何了?聽得各府夫人都贊,想必學的好。只是每日裡學的時辰不宜太長,怕會傷眼睛的。今兒送的寬口鞋子想必是費了心思做的,倒難為了。”說著又向賀老太太和貴姐道:“圓姐兒跟她娘一個樣,卻是手巧,這些手工的東西就是難不倒她。”

  鎮南夫人見蔣老夫人喜歡賀圓,自是湊趣道:“上回圓姐兒送了我們沁姐兒一幅七色繡,連我們大人看著也覺好的,可不是手巧?”

  正說著,簾子一揭,蔣華蓋探頭探腦進來,拉了賀詞道:“詞哥兒,上回在莫府見了你,扮的像個姑娘家,還沒說上話你就跑了。今兒來了,二哥可嚷著要罰你,快些出去是正經。”

  “說話就說話,怎麼又拉手拉腳的,先過來見過各位夫人罷!”蔣老夫人一見蔣華蓋進來,著他先行見過各家的夫人們,又問道:“你哥哥他們都在前頭呢?可有幫著接應各府的哥兒?你雖小,也幫著些,別顧著玩。”

  蔣華蓋一聽蔣老夫人的話,忙過去見過各位夫人。各位夫人自是一通稱讚,都借著由頭道:“蓋哥兒今年可十歲了罷,上頭五個哥哥,最大的安哥兒也十八歲了,為何還沒聽見定下哪家的姑娘?”

  “安哥兒雖十八歲了,奈他一心學武,還沒開竅,我跟他娘也沒法子呢!”蔣老夫人自然知道這些夫人是借機打探,這會倒笑道:“先頭上廟裡叫師博測算了一回,說是紅鸞星未動,待過幾年,姻緣自至的,只得由他了。”

  各府的夫人們一聽,不由悄悄抽一口冷氣。過幾年黃花菜都涼了,誰還把閨女巴巴留著等幾年後嫁進將軍府不成?一時都把眼光放到蔣華蓋和賀詞身上,嗯,小閨女未上十歲,若是過幾年,能從這兩個中挑一個許配了,倒是美事。這將軍家的大哥兒嘛,還是放棄算了。

  因見蔣華蓋要拉賀詞出去,貴姐少不得囑幾句的,又道:“看見你城哥哥和培哥哥他們來了,回頭跟著他們坐一處去,可別亂跑。”

  賀詞應了,跟在蔣華蓋身後出去。才到前邊專事接待男客的花廳中,蔣華寬他們早瞧見他了,都圍上來左瞧右瞧道:“詞哥兒今兒瞧起來還像個樣,只那日在莫府裡見著你,怎麼覺著不對勁呢?這真個怪了!那會要逮住問話,你就跑的飛快。後來出了莫府,卻聽得是因那北成國小皇子上你們府裡去為難你妹妹,你急急趕回去了。這也罷了!說起來,你妹妹倒是手巧,這回又是得了彩頭了,人都傳著呢!”

  賀詞跟著蔣華寬他們笑說了幾句,因見尚書府哥兒陶靈傑也來了,也上去說話,一時沒見著蔣華安,笑問道:“安哥哥呢?”

  “他跟著父親在前頭會客,待會再進來的。”蔣華寬笑道:“剛剛是聽見北成國那小皇子和國使周大人來了,他們忙著迎出去的。雖沒下了帖子給他們,但他們既然來了,自不能怠慢。”

  “什麼,唐至禮也來了?”賀詞這下猛吃一驚,不得了,要是被他見著了,自己扮妹妹的事豈不是就露餡了?這下真要躲到內室和祖母她們一處才能避開他的。

  “喲,我記起有一件事兒還沒跟我娘說的,我回去說了再出來。”賀詞這會著起急來,扯了蔣華蓋道:“待會安哥哥來了要尋我,你只說我在後頭,遲些再出來的。”說著不顧蔣華蓋錯愕,一溜煙出了廳,就要尋路往後頭賀老太太的小花廳走去。誰知才拐過角門,迎面一行人緩步而來,左邊兩個人,可不正是周匡正和唐至禮?

  哇呀,想要避開他們,不承想就碰上了!賀詞慌張之下逃避不及,一時拿袖子遮住臉,扭頭朝左邊通往園子的路就跑,不想蔣鎮已是看到他了,揚聲道:“前頭的是哪位哥兒?”

  蔣華安眼尖,卻認出扭頭跑開的是賀詞,見他慌慌張張的往左邊跑,心裡打個突,忙幫著打掩護道:“爹爹,可能是跟著大人來的哥兒,怕是府裡大,這會找不到路了。可別嚇著他,我過去問問!”

  蔣華安那一日在莫府認出賀圓之後,見她跑了,一時籲一口氣也不去揭破。誰知出莫府時,卻聽到消息說道北成國小皇子唐至禮上賀府去為難賀圓,因賀圓頭痛,一時只擱下放有七巧圖的小箱子就走了。蔣華安算了算時辰,當時正是賀圓扮成男裝來了莫府的時候,唐至禮如何能在賀府裡見著另一個賀圓?兩下一猜度,蔣華安便猜出在賀府裡見唐至禮的,只怕是著了女裝的賀詞。

         現下賀詞一見著他們領了唐至禮來了,扭頭就跑,自然是怕跟唐至禮碰個正著被揭破身份的。這麼說,當時提了小箱子上驛館去見唐至禮的,只怕還是扮了女裝的賀詞了。蔣華安迅捷分析出事情的真相,三兩下已是追上賀詞,攔住道:“好了,別跑了,再跑人家真要疑心了!真怕跟人家打個照面,就往後頭去陪著老太太她們,別出來就是。戲班子投在大堂那兒,待會女眷們卻在另一處看戲,你也別湊到我們這一處來,就不會露餡了。等那周大人他們走了,我再讓你出來。”

  “安哥哥!”賀詞不由喊了一聲,想起妹妹跟自己說過那日上莫府碰見將軍家幾位哥兒的事,這會蔣華安陪了唐至禮他們進來,一見自己跑了卻追來說這樣一通話,自然是猜著真相了。這會也不再瞞著,倒把那日的事悄悄說了。

  卻說唐至禮聽見蔣鎮喊了一句,抬頭見著一個小身影往另一邊跑,雖瞧不真切,但是恍惚覺得有點熟悉,因他記憶力極佳,見過一次的人就記得樣子的,雖賀詞前兩次見他是著了女裝的,這會著了男裝在前邊跑過,卻也是馬上就記起來了,不由錯愕:不是吧,她這是女扮男裝出來玩了?想必是怕被我看見了揭破她的事,這才忙忙跑開的。哈,既然被我撞著了,自然要過去見見的。揭不揭破嘛,就看你的態度,也看我的心情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9:03

第三十七話   亂成一鍋粥

  聽得唐至禮說前頭的哥兒看著有點眼熟,待要過去說幾句話,蔣鎮便笑道:“既是相熟的,殿下只管過去。我與周大人先進廳便是。”一面著人好生護著唐至禮。唐至禮止住道:“今兒原是悄悄進來的,也不想興師動眾。圖的也是一個清靜。料著這會也沒人敢來將軍府搗亂的,倒不必叫人護送了。”

  蔣鎮聽得如此說,便一笑作罷,手指卻向後打個手勢,早有侍衛暗中跟了過去。開玩笑,不說不能讓你北成國小皇子在將軍府有個小小閃失,更不能讓你借機亂跑呢!將軍府雖不是什麼軍事秘地,可也有許多你們北成國人看不得的地方。

  周匡正倒很淡然,嘿,料著你蔣鎮自然會暗中叫人護的我們小皇子周全,若是在將軍府有個閃失,將軍府就浪得虛名了。一路進來,將軍府雖不至於守嚴森嚴,便是處處有匠心,卻是不容小覷的。

         小皇子一向機靈,這會想必有什麼要探究的,這才會借機見著眼熟的哥兒要過去說幾句,想他來這兒沒多久,哪裡識得什麼哥兒?至多就見過那賀府的圓姑娘兩次。小皇子憑著小孩子的身份,若是有什麼犯忌了,就說年幼不懂事,倒占了便宜。

  蔣華安正和賀詞說話,聽得有腳步聲向這邊而來,微微側頭,臉色一變道:“詞哥兒,看來你避不過那唐至禮了。”

  賀詞也看見來的是唐至禮,不由扯了蔣華安的袖子道:“安哥哥,我們龍鳳胎長的像,這會既然都碰上了,我只說我是哥哥,他前幾天見過的確是我妹妹賀圓,你看這樣行嗎?”

  “你跟你妹妹雖像,這說話的語調及細微的動作總有些區別。唐至禮見過你兩次,你這會分辨你是哥哥,不是他見過的那個妹妹,若果他一疑心,令人一細究,此事反不好收拾。”蔣華安搖搖頭道:“趁著現下無人,你索性跟他說明當日扮了你妹妹的原委,道個歉兒,把此事揭過算了,也省的再把事兒弄複雜了。度著你們上次拼圖之事給他留了臉面,他應該也不會特意揭了你扮妹妹之事。記著,好言好語向他說,此事萬勿再涉到其它人身上。”

  唐至禮遠遠見得賀詞被蔣華安攔著說話,心裡暗笑:哈哈,莫不成先被別人認出來是女扮男裝的?你雖年歲不大,但男女有別,哪能一扮就像的?況且哪有男孩子俊成這樣的?你就是扮了男孩子看著也不像?且看看你自己怎生分辨好了。

  待唐至禮走近了,蔣華安笑一笑道:“皇子殿下,哥兒倒跟我說道前幾日見過殿下了,這會還有話要跟殿下單獨說,我且去另一邊等著,你們說完再一起進廳罷!”說著自行退到一邊去。

  看來這陣子有點犯沖,出門不利啊!賀詞先向唐至禮行了一個禮,唉,被人捉個正著,感覺真是不好。不由微歎了一口氣,這才斟酌言詞道:“殿下是聰明人,我易裝的事相信也瞞不過殿下了。這廂先賠個禮,還望殿下不要見怪。此事其實說來話來,殿下……”

  “詞哥兒,詞哥兒!”蔣華寬卻從裡面追出來的,拐過角門,這會遠遠見得蔣華安站在一邊,賀詞卻被一個男孩子攔著說話,男孩子穿著華貴,看著面生,一下認不出是誰來,倒揚聲喊了兩句道:“前幾日在莫府一見就溜的飛快,今兒還沒顧上說話又跑了,我說你倒越來越像女孩兒了。”

  “啊,寬哥哥!”賀詞還沒分辯完,這會見得蔣華寬追了出來,因蔣華寬是不知道那日上莫府去的是妹妹賀圓,這會又怕他亂嚷嚷再說出其它事來,一下倒急的紅漲了臉。

  唐至禮見賀詞著了男裝比前幾日著女裝還要俊些,這會樣子有點慌亂,語氣略略尷尬,俊臉微微透出一點紅霞來,一下倒不忍心讓他為難,揮手道:“你既然易了裝,自是不想給人知道的,現下我賣你一個面子,也不來揭破你。只是這前頭人多眼雜,難免給其它人認出來,你還是回內室的好。”

  給其它人認出來?賀詞想起那一日自己扮了女裝上驛館去,卻也跟唐至禮身邊幾個人打個照臉的,那幾個人想必也跟了來了,待會若是不小心被他們見到,倒更加分辨不清,這會確是先避回內室的好。

         且碰到唐至禮的事也得跟祖母娘親妹妹等人說一說,以免再生事。想來這唐至禮也知道自己和妹妹是龍鳳胎之事了。如此一想,便低聲謝過。又揚聲向蔣華寬道:“寬哥哥,我先回後頭去,咱們待會再說話。”說著轉身走了。

  唐至禮見賀詞言語有禮,這下轉身去了,倒立足看了半晌,暗暗點頭:女孩子當然是待在內室的好,扮了男孩子出來作什麼?若不小心被人踩著擠著,吃虧的還不是你?

  蔣華安站在另一邊,見得賀詞不過和唐至禮說了幾句話,一個轉身就走了,倒怔一怔,這便揭過了麼?

  卻說蔣華寬大步走了過來,一見賀詞又跑了,搔搔頭道:“這小子溜的倒快。”

  蔣華安卻忙著過來給蔣華寬和唐至禮互相引見,又笑道:“周大人他們已是進去了,我們也進去吧!”

  蔣家把戲臺設在臨波堂,蔣老夫人和尚婕引了大家進了看戲的廂房,大家客套了幾句,各自按年紀和輩份親厚等坐了。各家的姑娘們也圍著各自的長輩坐了一桌。尚婕看看時辰,卻笑道:“今兒可差了安平侯夫人,她是最愛看戲的,這會怎麼還不見人?”正說著,早有管事娘子進來報說安平侯夫人來了。尚婕忙要迎出去,一面笑道:“可來了!”

  安平侯夫人這會進了府,眾管事娘子自是忙忙引了進去,其中一個有臉面的管事娘子,見安平侯夫人只帶了小兒子宋少陽過來,便笑道:“姐兒也有四歲了罷,怎麼就跟著出門?就只帶著哥兒來。我們夫人就念叨著說夫人就是運氣好,當初抱了圓姑娘到府裡去,又上子母廟裡求鳳燈,不想真個生下一個姑娘來,羨煞我們夫人了。只我們夫人雖也抱了圓姑娘到府,也一樣的上子母廟求鳳燈,居然就沒有下文了。今兒還說道夫人來了,定會帶了姐兒一同來的,不想這會帶的還是哥兒。”

  “姐兒還小,就怕人多聲雜,倒不敢帶她來。”安平侯夫人一聽人說起自己的小女兒,嘴角不由就帶了笑,這會道:“你們夫人上回見了我家姐兒,一把抱起就說要帶回來做媳婦,可把我們姐兒嚇著了,這回再要帶來,還怕再給你們夫人嚇一次呢!”

  “那還不是因為姐兒長的好,我們夫人一見就愛的。”

  正說著,尚婕已是迎出來了,笑道:“就差你一人了,還不快進去。”說著見宋少陽跟在身邊,不由拉了手道:“哥兒也跟我們往內廳去,不要去前頭了。前頭全是男客,人多眼亂的,沒的混吃東西。”

  說著話大家進去,互相見過,茶果早已擺好了,另有丫頭上了茶,各自捧了茶笑著問今兒請的是什麼戲班子。

  待丫頭捧上戲單,眾人自是請蔣老夫人這個壽星先點了戲,讓大家也點,大家便也湊趣點了喜慶的折子戲。

  因叫姑娘們點時,都揀著唱詞纏綿的點了,戲單子到賀圓手裡時,冷不防一個聲音道:“妹妹,點個熱鬧的武戲。”

  “喲,詞哥兒,你怎麼又跑這邊來了?”蔣老夫人倒笑了道:“說你是猴兒,果然是猴兒,就知道躥來躥去的。來了正好,幫著姐妹們倒茶,讓我的丫頭消閒一下。”

  “倒就倒!”賀詞笑嘻嘻的,真個去執茶壺要幫人倒茶,卻被鎮南夫人搶下茶壺,摟到懷裡道:“就你長的這樣,長大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心甘情願想侍候你,哪用你倒茶?”

  待鎮南夫人鬆開自己,賀詞因見賀老太太和貴姐等人被夫人們拉著說話,卻不好湊上去,只得拉了賀圓到一邊悄悄說了碰見唐至禮的事,賀圓聽完吃一驚,小聲道:“哥哥,你這麼分辨兩句,他就不追究了?這有點奇怪呀!你連著扮了兩次我的樣子瞞過他,按理說他怎麼也得責幾句的,就這樣揭過了?該不會有下著吧?”

  賀詞聽得賀圓如此說,想起當時的情形,唐至禮看著自己時,眼神閃爍,言語出來卻和氣,這確實不對勁。正想著,前頭已有人進來向蔣老夫人稟道:“老夫人,北成國周大人和小皇子殿下想要親呈上壽禮給老夫人,將軍已引來了。”

  “哥哥,我料著那唐至禮必是沒猜出你說易裝的真正意思,以為是指這次的易裝。”賀圓這會瞧著賀詞的俊臉,小嘴巴張成圓形,籲出一口氣道:“他必是以為你今兒女扮男裝了!”

  “不會吧?”賀詞差點驚叫出來,捂了嘴道:“他呈壽禮時自然要進來見一見蔣老夫人的,我們都避到屏風後好了。”

  “詞哥兒,聽得那北成國小皇子來了,我們瞧瞧去!”宋少陽跟著安平侯夫人進來的,這會見廳裡全是女眷,待要到前頭找蔣華蓋,安平侯夫人又不讓他去,只得過來拉賀詞道:“上回就聽得那小皇子上你們府裡為難圓妹妹的,這會想個法子為難他去。”說著硬扯了賀詞就走。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0:59:28

第三十八話   龍鳳胎九歲

  蔣老夫人說話間,抬眼見宋少陽扯著賀詞要往外走,不由笑道:“我們大人聽戲,他們小孩子家怕是坐不住,待會扭來扭去的,沒的看著難受,恰好今兒難得的好陽光,不如叫人領了往園子裡去玩。

         珠姐兒圓姐兒也一起去,你們未上十歲,就是見著男客也沒什麼。況且你們還小,不必學大姑娘一樣坐著不動,沒的拘壞了。小姑娘跳跳蹦蹦,走走動動的,身子骨長的才好。那起打小就一味貞靜為主的,多的是病病弱弱,咱們不必學她們,該玩就玩去。”

  幾位夫人聽的不由笑了道:“咱們家的姐兒倒沒拘的太緊,也是怕她們長大了行事扭扭捏捏,倒叫下人治了風頭。照理來說,姑娘家自然是貞靜為主的,只會撒潑的那是破落戶。只現下好些的府裡只知道把姑娘養的文文靜靜,素不知道這般的人兒到了夫家,最容易被人欺負了去的。

         若是相公愛惜,護著些還好,若是不愛惜的,就只有抹淚的份,這個時候,丈母娘又不能上女婿家去討道理,只能白白的生氣罷了!咱們只說把姑娘教的該文靜就文靜,該把威風抖出來就要抖出來,這才是正理。況且因姑娘們不常出門,身子骨確是弱些,過得夫家再遇個什麼事,煩一煩心,生孩子忙亂些,那個時候就要病起來了,趁亂妖精們也上陣了,全是叫人措手不及的事兒。

         咱們幾家常時說,姑娘們在家嬌養著,到了夫家卻是事事低人一頭,身子骨要是再一弱,凡事就沒精神勁兒料理了。這不理事了,誰還能白供著她,還給她好臉色看不成?因此上,姑娘家倒確是要多些活動筋骨,養的壯壯健健的為好。”

  說話間,戲班子已響了開戲的鼓點。尚婕見管事娘子領了幾個孩子出去玩,究竟不放心,又招手叫過一個婆子,令她到前邊找蔣華安,請了過去幫忙看著幾個孩子,一面又笑跟幾位夫人道:“前頭有幾位小叔幫著照料,倒不算忙碌,現下叫了安哥兒過去領了孩子們玩,待會領了幾位哥兒往前頭見見客去,姐兒令人先行送回來,這才安妥。”

  賀圓聽得讓她們到園子裡玩,一時倒放下心來,待會若是唐至禮要見蔣老夫人,自己和小哥哥也不必避到屏風後了,倒省了事。況且這唱的戲咦咦呀呀的拖長音,調子是好聽,就是聽不清唱的什麼,坐這裡也實在悶,卻是出去玩的好。

  一時眾人嘻嘻哈哈來到園子裡,賀圓自和陳珠去看錦鯉。賀詞雖被宋少陽拉著說話,卻有些心不在焉,一心只糾結被唐至禮誤會是女扮男裝的事。過得一會,蔣華安卻來了,自拉過賀詞到一邊笑道:“詞哥兒,你剛才跟唐至禮解釋的倒快,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倒沒見他有怒意。

         先前見他倨傲,還度著不好說話,倒沒想到有些胸襟的。這會往臨波堂去見了祖母,雖是皇子身份,卻還有禮數兒,祖母她們還誇了幾句。”

  “安哥哥,剛才正解釋,不想被寬哥哥遠遠的叫了一句,便說的不清楚,度著唐至禮以為我這回是女扮男裝,卻沒想著上兩回是男裝女扮,全亂套了。”賀詞這會見得蔣華安,不由忐忑不安的說:“只不知道要不要再找他解釋一次,就怕被撞到我跟妹妹在一起,那會只怕他真的會大怒了。”

  “呃!”蔣華安這會也錯愕萬分,瞧瞧賀詞,再瞧瞧遠處跟陳珠看錦鯉的賀圓,不由搖頭道:“都怪你生的太俊,沒同時見著你們兩兄妹的,確是會懷疑你是女扮男裝。這會也不用解釋了,唐至禮往臨波堂見了祖母,已是同周匡正回去了。我同父親送出府門口的。

         聽得明兒他們就回國了。你放心,他又不能每年都來咱們南昌國,過得幾年,兩國若還交好,他再來的話,你和圓姐兒也大了些,樣子又會變一些,那時若有機會見到他,你再分辨你是哥哥好了。現下這事兒就揭過不要再提。以後也矢口否認曾扮過圓姐兒這件事。”

  “安哥哥,唐至禮難道不知道我和妹妹是龍鳳胎?”賀詞聽得唐至禮回去了,倒是松了一口氣,這會不由笑道:“才剛跟他解釋時,寬哥哥還遠遠叫了我一聲詞哥兒,他聽著難道不疑惑?料著他應該是知道你們同我們走的近,哪會認不出來的?”

  “怪道他跟我們打聽龍鳳胎是否長的像。這自然是知道你跟圓姐兒是龍鳳胎的。只他怎麼還誤會你是女扮男裝呢?”蔣華安想得一想,恍然大悟道:“他定以為龍鳳胎就算長的像,男孩兒也沒你這般俊美的,就一心認定你是女裝男裝。而我們知道內情的,為著要幫你掩飾女裝男扮這件事,倒裝作不知,卻假意遠遠叫你一聲詞哥兒。”說著不由笑了起來。

  賀圓在那邊見得蔣華安和賀詞說話,度著是說的唐至禮錯認姓別的事,便跟陳珠說了一聲,自行過去見蔣華安和賀詞。蔣華安和賀詞見她來了,也知道是擔心唐至禮認錯人的事,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分析了一遍。賀圓聽完不由籲了一口氣,一時謝過蔣華安道:“安哥哥不愧熟讀兵法,這些事兒抽絲剝繭的一分析,倒全知道了。虧得唐至禮明兒就回國了,倒避免再見著,這事兒就此揭過了。”

  正說著,那頭宋少陽揚了聲音叫賀詞過去,一時間只剩了賀圓和蔣華安。賀圓欲待馬上也溜走,一下想起前回到莫府被蔣華安抱在手臂的事,心裡卻有點虛,還怕自己溜的快有點著跡,便又扯了兩句話,這才轉身走了。不想她轉身轉的急,左腳絆在右腳上,一下又踩著自己的裙子,一個趑趄,差點就摔在地下。

  蔣華安見賀圓一個趑趄,自是條件反射的跨前幾步,一伸手就扶住了,低頭問道:“扭著腳沒有?”

  “沒有!”賀圓一仰頭見得蔣華安劍眉星眼,溫聲相問,倒有點愣神,蔣華安雖然沒有小哥哥俊,但是看起來也很順眼麼!

  蔣華安見賀圓沒有摔著,便鬆開了手,笑眯眯看她走開了。嗯,未來小弟媳確是樣樣都好,就是小了些。這會兒,他卻忘了小弟蔣華蓋也還小,只顧想著若是賀圓大些,馬上就可以迎過府當弟媳了,那時又是一番盛況。

  參加完蔣老夫人大壽後,賀府卻趕著要操辦賀瑛的婚事。因莫府說道莫老太爺年事已高,近來又有疾,若是把婚事拖到年後,就怕莫老太爺一有不對,這婚事卻得拖到孝期滿後才辦,那會就耽誤了莫文柏和賀瑛。

         史儀因賀瑛也十五歲了,過了年就十六,也怕拖的太久,考慮得幾日就松了口,因此趕著備辦嫁妝,請喜娘等事,忙的不可開交。因婚事太急,貴姐等人自然也要在針線上頭幫手。因見貴姐分不開身,賀圓下了學,便幫著帶兩個弟弟玩,好在年關將至,學裡功課少,賀詞也得了閑兒,兩個一起帶弟弟,倒有說有笑的。

  卻說賀瑛心裡終究有點事,這一日趁著眾人不留意,便來找賀圓說話,拉在房內只細問莫文柏生的如何。賀圓上回是跟她說過了,這會見她臨出嫁不在房裡做嫁妝,卻又跑來問自己,不由暗歎了一口氣,嘴裡卻笑道:“莫家哥哥自然是一個好的,那一日我跟震哥哥到莫府認親,看著都覺得好。嗯,就是瞧著順眼,再有,會疼人,不端架子,好相處。聽得對家裡的姐姐妹妹極有盡讓的。”

  賀瑛出神半晌,拉了賀圓的手道:“圓姐兒,我問你的話兒,你別告訴人去。”想一想又自行啞然失笑道:“過些時我就要進莫家門了,就算知道我打聽過他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料著他也打聽過我的事兒。”

  賀圓聽得賀瑛的語氣似是不再反感這門親事,一時笑道:“莫家哥哥可細心,那會兒給我和震哥哥挾點心,因有好幾種口味,還問道愛吃甜還是愛吃鹹。後來看看只有我和震哥哥在,還笑問府裡的人平素愛吃什麼,喜什麼顏色衣裳等。震哥哥嘴快,就說起府裡的人如何如何,後來就提到瑛姐姐愛吃花生湯圓,那回吞的急,還燙著了,倒把莫家哥哥逗笑了。”

  “啐,在他跟前說這些個作什麼?”賀瑛這會倒有些嬌嗔,低了頭道:“還怕他以為我性子急,貪吃呢!”

  賀圓見得賀瑛的神色,知道沈願之這件事總算是揭過了,暗暗松了一口氣。

  待到了十二月中旬,莫家自來迎親,賀瑛倒是平平靜靜的嫁了過去。

  轉眼過了年,待到夏至,因龍鳳胎九歲生辰,賀老太爺認為九歲該辦一辦,便讓賀詞和賀圓自行下帖子請各府裡的哥兒姐兒過府慶生辰。賀圓便到賀詞的房裡,兩人一起在窗下寫帖子。

  賀圓請了喬沁陳珠莫小七等人,賀詞也自行請了年歲相當又說得來的哥兒,後來卻舉著帖子苦惱的說:“想一併想了安哥哥寬哥哥他們六兄弟一起來,是一張帖子寫了他們六個人的名字,還是要分開六個帖子寫他們六個人的名字呀?”

  “請的同一家人的,自然是一張帖子寫六個人的名字!”賀圓不由笑了,“只不過,安哥哥和寬哥哥有功名在身,有事要忙的,不一定會來罷!”

  正說著,卻聽櫻桃進來道:“安平侯夫人領了哥兒過來,聽得哥兒和姐兒過些時生辰,問有帖子給他沒有,若有,他順道拿走!”

  賀詞聽得宋少陽來了,忙捏了帖子出去。賀圓卻對著寫了蔣華蔣華寬等人的帖子發呆。因上回不經意聽到尚婕又跟人說道自己是她家未來的媳婦,就怕這回生辰請了他們六兄弟來了,尚婕又要借機說些什麼。如此一想,卻把蔣華安六兄弟在腦中過了一遍。嗯,蔣華安老了點,蔣華寬粗魯了點,蔣華蓋小了點,老三蔣華宏和老四蔣華甯又沒蔣華安好看。

  賀圓比較了一遍,突然驚覺,暗啐自己一口,這才九歲,想什麼呢?一時不由笑了,卻沒看到視窗處有一個人正看著她發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0:02

第三十九話   定情珊瑚串

  賀圓察覺到窗口處似有人站著,一抬頭見宋少陽愣愣站在那兒,不由一怔箤箄箝箔,僥僗僝僬脫口道:“怎麼不進來?我哥哥剛說往前頭去找你,路上沒碰著你麼?”

  “我繞到培哥哥房裡嶈嵿嵽嶆,蜼蜪蜙蝀然後才過來的,倒沒碰著。”宋少陽見賀圓瞧見了他綧綹緇綝,綣綩綠綜忙繞過窗下進房。一邊瞧著賀圓家常穿了一件月白色挑線裙子,頭上隨便挽個纂兒滶滴漹滿,駇駃骱骰粉嫩嫩臉兒微微透著一點曦紅,更覺比往常嬌俏,不知為何,突然有點無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因安平侯夫人是常時來賀府的,宋少陽又跟賀詞關係好,跟賀圓也常見面的。賀圓一下見他臉上微微漲紅起來,不由奇怪,放下手裡的帖子,端詳宋少陽道:“少陽哥哥這是怎麼啦?紅頭漲臉的,是不是天熱,路上曬著了?”

  “是曬著了!”宋少陽見賀圓關切的看過來,忙往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拿了扇子扇風。一時扇的太猛,卻把攤在案幾上的帖子扇到地下去了,只得放下扇子去揀帖子,看著手忙腳亂的。

         賀圓見他舉動不同往日,略略詫異,只他一個十一歲小男孩,至多就是學裡受了氣,或是家裡被父母責駡幾句,還能有什麼事,倒也不往心裡去,只以為他是熱著了。待他揀好帖子,便拿過扇子幫著他隨意扇了幾下,誰知宋少陽的臉倒越法的紅起來,不由奇怪。

  待櫻桃端茶進來,見宋少陽紅著臉也嚇一跳,忙道:“有那攤涼的綠豆糖水,上一碗來解解暑可好?”

  “好!”宋少陽應了,見得櫻桃下去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臉熱的厲害,一時不敢再瞧賀圓,只低頭假裝去瞧她放下的帖子,見得上頭寫了蔣華安蔣華寬等人的名字,便笑道:“子母廟開春時施衣施物,因是開光的,到的人太多,一片混亂,後來請的安哥哥和寬哥哥去維持秩序,這才順利施完了。聽得端午節前後幾天要施粽子,還要請安哥哥和寬哥哥過去,只怕沒空兒來給你們賀壽辰呢!”

  子母廟是京城裡香火最盛的廟,裡頭的廟祝是賀老太爺的堂弟,在玄學一道上不比賀老太爺差,早年因一段傷心事,這才進廟的。後來新皇登位,因打擊幾位異母兄弟,其中一位王爺卻入了子母廟落髮為僧。皇帝為顯自己的大度,索性把子母廟周近的土地賜給廟裡,廟裡除了收租外,更有香客上供的香火銀子,極為富裕。每年都會借著節日施衣賺物,以感上天恩德。

  正說著話,卻聽到賀詞和陶靈傑的聲音,他兩個揭了竹簾進來,見宋少陽和賀圓坐著說話,不由笑道:“我們剛從園子裡繞過來找你,度著你定是從那條路往房裡來了,這才遇不著的,果然先到房裡了。”

  陶靈傑說著話,卻打量賀圓,雖說跟賀詞長的一個樣,可是女孩子就是更好看些,一時多看了幾眼。

  宋少陽見陶靈傑和賀詞進來了,臉上的紅倒慢慢褪下去,一會兒就恢復了平常。

  賀圓因見賀詞匆匆來去,這會額角有汗,忙拿手帕子給他擦,又笑道:“哥哥,這天熱,你也別整天跑來跑去,有事叫丫頭跑一趟就是。”

  “妹妹這手帕子繡的這麼好看拿來擦汗怪可惜的。”賀詞一眼見到賀圓拿的手帕子繡的精緻,不由笑道:“上回給我做的松花汗巾子,人都贊好看,誰知到一趟將軍府,卻給華蓋換了去,拿他的舊巾子強換的。哼,下回再去,就系個舊的汗巾子再去,可不敢再系妹妹新做的汗巾子過去了。”

  宋少陽和陶靈傑聽得蔣華蓋換了賀詞的汗巾子,那汗巾子居然還是賀圓做的,不由齊齊道:“既換了你的汗巾子,怎麼沒見著他系?他有好東西最愛顯擺的,難不成這回還藏起來不用不成?”

  “他強換了我的汗巾子,卻不是給自己系,倒去系在安哥哥腰上,還說什麼那條汗巾子最配安哥哥的衣裳。”賀詞見櫻桃端了綠豆糖水上來,忙叫她再端兩碗上來,又轉頭跟陶靈傑和宋少陽道:“更可笑的是,安哥哥一系了新的汗巾子,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一直追在後邊問是誰送的?說那花色外頭買不著,定是姑娘家特意繡了送人的。

         後來一聽是華蓋強換了我的汗巾子給安哥哥的,居然也不讓安哥哥換回給我,只在那兒討論說我妹妹手巧,做的這汗巾子與眾不同。待我告辭時,將軍夫人還追出來說什麼若妹妹有空,再做一條汗巾子送過去,好讓安哥哥輪著系。我落荒而逃了。他家就像強盜。”

  “別的還罷了,這汗巾子是圓妹妹做的,怎麼能隨便的搶了去,確是強盜!”陶靈傑和宋少陽都義憤填膺,哼哼道:“圓妹妹就從沒做過汗巾子給我們!”

  什麼跟什麼?合著我就該給你們做汗巾子呀?賀圓聽不下去了,站起來道:“我還要學刺繡,就先回房去了,你們慢聊。”說著起身去了。

  宋少陽和陶靈傑見她出了房門,嘴裡跟賀詞說話,卻都有點心不在焉起來。

  到了賀圓賀詞生辰這天,下帖子相請的哥兒姐兒都來了,各各有賀禮送上,卻不見將軍府六位哥兒。眾人正詢問,便有將軍府的婆子來送賀禮,只說蔣華安蔣華寬要到子母廟裡助著維持秩序,其餘四位哥兒恰好陪了蔣老夫人到郊外避暑,聽得要過幾天才回來的。

  卻說蔣華安這會和蔣華寬正待出門到子母廟去,尚婕卻追出來道:“詞哥兒圓姐兒今兒生辰,下了帖子請你們六兄弟,我這會想著,你們一個也不到卻不好。不若寬哥兒先上子母廟去,安哥兒就上賀府去略坐一坐再走罷!”

         因想起一事,又道:“今兒倒叫人代你們送了賀禮過去,不過是應景的東西,料著小孩子不一定喜歡的。安哥兒上珍寶齋去看看有好玩的東西沒有,若有好玩的就另買兩件上賀府去!”

  蔣華安瞧瞧身上系的汗巾子,點頭道:“華蓋上回強換了詞哥兒的汗巾子,正想買個什麼補償他一下,趁著生辰送東西倒相宜。”

  尚婕瞧瞧蔣華安身上系的汗巾子,知道他是喜歡這花色,這幾天都系著,不由暗笑,未來媳婦兒做的汗巾子自然喜歡了,只可惜只有一條,得想法子讓她再做一條來。一邊卻道:“帶上銀子去,有那好玩的東西,略貴些買下也無妨的。反正你現下有俸祿津貼,白放著也沒用處。正好買了東西送詞哥兒圓姐兒。”嘿嘿,主要的是要買東西給你未來媳婦兒,咱也不能白要人家的汗巾子,得禮尚往來嘛!

  蔣華安點點頭道:“也好,買了東西到賀府裡轉一個圈,略坐一坐再上子母廟也罷!”說著騎了馬到珍寶齋。

  珍寶齋老闆見蔣華安來了,還以為又是買寶劍來了,不由笑道:“蔣少爺,上回那把劍已是叫你買了去。小的不敢瞞蔣少爺,現下雖還有一把,看著精緻,其實不頂用。”

  “,這回不是買寶劍,卻是要買兩份禮物。”蔣華安說著進了店,指一指一方墨硯道:“這個包起來罷!”一面又自語:“女孩子卻要送什麼好?總不能因為他們是龍鳳胎,送的禮物也一個樣。”

  珍寶齋老闆耳尖,一下聽到女孩子三個字,不由眼睛一亮,臉上卻不動聲色,笑道:“蔣少爺要送禮物給女孩子麼?店裡新來了幾樣好東西,不若拿出來給你挑一挑?”

  “,且拿出來瞧瞧再說罷!”蔣華安往店裡四處瞧了瞧,見手鏈珠鏈等樣樣都有,卻拿不准一個九歲小女孩喜歡哪一種,見珍寶齋老闆另拿了一個大的錦盒,揭開放在他跟前,便探頭看了一看,見是幾串手串,也分不清好壞,只拿起一串珊瑚手串在手中瞧了瞧。

  珍寶齋老闆一見蔣華安拿起這串手鏈,忙鼓動如簧之舌道:“蔣少爺,這珊瑚手串一共只來了這兩串,你摸摸這手感,打磨的比剝了皮的雞蛋還要光滑,看著溫潤可人。你再看看介面處這顆雲紋老琉璃小桶珠,光澤油亮,耀人耳目,也是極難得的。這珊瑚手串拿來送女孩子,無論是哪個女孩子都一定會喜歡的。”

  蔣華安雖不識貨,還是瞧出這珊瑚手串確是做的精緻,問了價錢,便把身上的銀子全拿出來買了這串珊瑚手串。付了銀子這才想起沒余錢買墨硯,不由拍拍頭道:“倒忘了還要買這個。”

  “呵呵,蔣少爺光顧,我就不賺錢了!”珍寶齋老板極是親切的把蔣華安一進門就看中的墨硯包了起來,笑道:“這個香墨硯就送蔣少爺了。這回買一送一,著實沒賺蔣少爺的銀子,蔣少爺下回還要買東西送女孩子,記得光顧我們。”

  待送走了蔣華安,珍寶齋小夥計悄悄過來詢問道:“掌櫃的,那串珊瑚手串真沒賺錢?”

  “哪能呢?沒賺錢你這個月就不用吃喝了。”珍寶齋老闆因做了一筆好買賣,又見湊過來的小夥計是侄兒,有心教他幾招,笑眯眯道:“蔣少爺是將軍府的大哥兒,到了這個年紀還沒定親,這會忽然要買禮物送女孩兒,自然要送一件好的。他雖買的略貴些,若是女孩子喜歡,就值了。

         再說了,這珊瑚手串結有紅繩圈圈,另有一個俗名稱,叫團圓串,一向是男子買來送給心愛女子的定情之物。蔣少爺送了這個,那女子自然明白了。異日成了好事,還要買婚嫁首飾,那時自然又往我這裡來了。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0:22

第四十話   漂亮同心結

  “居然讓你們自己操辦生辰,還只讓小丫頭進來服侍,不讓大人進來打擾。”莫小七趴在賀圓耳邊悄悄道:“知道我們不愛看戲,只請的雜耍班子過來耍把戲,還備了銅錢讓你們待會打賞。照我說,你們爹娘真個周到了。如果我爹娘也能這樣,我也不致於……”說著止了話。

  賀圓不由捏捏莫小七的小手,見她這陣子越法瘦了些,不由憐惜,又不好說什麼,只道:“今兒廚房做的東西,有幾樣也是你愛吃的,待會嘗嘗。”

  莫小七是侍郎大人的第七個女兒,去年才十歲,就許配了人,這陣子躲在家裡極少出門,還是賀圓生辰下帖子請她,她這才來的。賀圓聽得她父母因女兒眾多,一個個都早早許配人,卻把小七許配給大女兒夫家那邊一個遠房侄兒,聽得那侄兒家道雖好,但人才一般,不甚出色,小七為著此事悶悶不樂。

         賀圓見她這會神色一黯,知道她想訴苦,只因今兒是自己生辰,她不好掃興,這才生生忍了話的。不由側頭想著自己的處境,爹娘如此疼愛自己,將來婚事方面一定會跟自己商量,料著不會亂許人的。就沖著這點,卻是比其它府裡的姑娘強得多。

  正嘀咕著,小丫頭來報說蔣華安來了,賀詞和賀圓忙一起迎出去。蔣華安提了禮物,見得賀詞和賀圓迎出來,笑著祝賀了他們一聲,便把裝了墨硯的紙盒交給賀詞,又從懷裡掏出裝了珊瑚手串的小錦盒塞在賀圓手上道:“這是送給你的,你瞧瞧喜不喜歡。聽得那老闆說,不喜歡還可以換別的手串。”(珍寶齋老闆很貼心麼,想著蔣華安第一次送禮物給女孩子,這珊瑚手串的結口是用紅繩結的同心結圈圈,素來是定情信物之一,只是萬一的萬一,那個女孩子忸怩,居然推託著不想太早收下這定情信物,蔣華安則可以收回手串,借機說不喜歡可以換別的手串,這樣就避免雙方尷尬。)

  賀圓自是不知道那麼多,聽得不喜歡還可以換,自是當著蔣華安的面就揭開小錦盒,見是一串溫潤淡雅的珊瑚手串,一下就喜歡上了,不由拿起細看,愛不釋手道:“哇,倒沒想到安哥哥挺會挑禮物,挑的這珊瑚串很是精緻。”說著把珊瑚串套到手腕上欣賞,雖嫌大了些,卻猶自笑著道謝。

  蔣華安見賀圓喜歡,松了一口氣,笑道:“華蓋他們今兒趕不回來賀你們壽辰,我這也是代他們表點心意。”

  賀詞也揭了紙盒看,見是香墨硯,也笑著道謝,招手叫過跟在身後的小丫頭幫自己收起,一面拉了蔣華安道:“安哥哥既然來了,還得進去坐坐才走。聽得這幾日還要往子母廟去維持秩序,可是辛苦了。”

  蔣華安笑著隨賀詞賀圓進去,見賀詞和賀圓請的雖是各府裡相熟的哥兒姐兒,只他們年紀比自己小,也說不上什麼話,略坐一坐便走了。

  待得蔣華安一走,莫小七就湊過來看賀圓手上的珊瑚串,“嘖嘖”讚歎道:“好漂亮呀!上次珍寶齋老闆拿了好幾件新來的首飾上我們府,我娘讓我們各挑一件,有一串比這個略暗些的,一問價錢可貴,我想著就算是挑了我娘也未必肯給我買,另挑了一串瑪瑙串。度著這串價錢必不便宜的。”

         說著撥動賀圓手上的珊瑚串細看,一下忽然怔住了。她去年定了親,娘親和嫂子自是教過她一些事兒,這會一看珊瑚串的結口處打的是同心結,不由糾結起來,這是……?這下不由小心翼翼同賀圓道:“圓姐兒,你看,這結的同心結好漂亮!”

  “對呀,這繩子結起同心結,挺好看麼!”賀圓毫無所覺,撥動珊瑚串結口處串著的一顆老琉璃小桶珠,極是喜歡,笑吟吟道:“這顆透明珠子也極好看。只是現下戴著有些松,過個兩年再戴應該差不多。”說著脫下來放在小錦盒,著杏仁幫自己收起來。

  莫小七瞧瞧賀圓,一時沉思,早前就聽得將軍夫人想定下賀圓當媳婦,莫不是這會家裡已是瞞著她,卻是把她許給將軍家的兒子了?今兒雖是蔣華安送來的禮物,但是這京城裡一向有風俗,給小弟定親時,定親禮是大哥提過去的。現下卻不知道是把她許給哪一位了?按年齡來說,自是許的蔣華蓋。只是平日瞧著賀圓的神態,並沒有一點喜歡蔣華蓋的樣子,瞧著對宋少陽卻好些,這會……。

         莫小七不敢再往深處想,大人定好的事兒,女孩兒家再不願意也沒法,若是鬧了,那是不懂事不懂禮,是要受罰的。況且這會也不願意在賀圓壽辰上破壞她的興致,一時卻生起同病相憐的感覺,倒收拾起心情,陪著賀圓說笑。

  壽宴散後,一時賀年和貴姐進來,自也有禮物給他們,都笑著道:“這回辦壽辰全憑你們自己操辦的,好在辦的也喜喜慶慶,只祖父母還等你們過去叩頭,可別混忘了。”

  賀詞和賀圓忙應了。待到賀老太太處叩頭時,卻見李繕等人也在,見他們來了,自是打趣著說大一歲了,可是小大人了,過得兩年就是大人了,要懂事等話。李繕因見賀圓於針線上頭日益精進,這會又拉過去道:“明年開了春嚴家姑娘就要進門了,現下各式針線上頭的東西還沒齊備,你得空兒也幫伯娘做幾件可好?”

  賀圓自然應了,笑道:“伯娘不嫌我做的粗,自然幫伯娘做幾件的。”

  “早前你娘給老太太房裡做的那個屏風,我看著就好。也想煩她做幾件擺在宴客的側廳裡,只那擺側廳裡的屏風是連著十二扇的,卻太費功夫,度著你娘沒空兒做的。現下這個事兒交給你,你慢慢兒的做,若不懂了就問你娘,還有大半年的功夫,到那會應該也做出來了。”李繕按了賀圓坐在自己身側的椅子上,笑道:“你自己一個人自然還不妥當,我讓敏姐兒意姐兒也去幫著你做。

         你們平素也在一處做針線,這會一起做這個屏風,也熱鬧些。那擺正廳的二十四扇大屏風,可就不敢讓你們小孩子做了,只得我自己和繡娘慢慢兒的繡了。本來閣樓上還有屏風的,因那刺繡有些發黃,看著舊,卻不能用了。待要往外頭去買,哪裡有自己繡的好呢?只得自己辛苦了。”

  賀圓也知道賀城是大房長子長孫,這婚事自然要辦的好好看看,李繕事事都要講究個門面的。

  過了年,賀城迎了嚴蕎進門,又有賀琪定親,納聘禮等,賀府眾人竟是日日不得閒,這一年便在忙亂中過了。待到賀培也定下親事時,賀詞和賀圓卻已十一歲了。

  這年二月初,宮裡便選定了十個到北成國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賀意和賀圓都選上了,府裡為她們擺酒賀了一賀,又商量派誰跟著她們出門子好。大太太尋思了一會道:“雖說到時是宮裡派了人護送過去的,畢竟人多,怕顧不過來呢!咱們也得派兩個能跑腿又略有功夫的跟了去。賀守功夫好,自是要跟去的,另一個人選,卻要從幾位哥兒中選一個。”

  賀詞因這幾年跟著賀守學武功,身子骨倒壯健,又尋思要到北成國瞧瞧那邊的風光,這會便站出來自薦,又道:“我算不得大人,跟著妹妹一起去,進進出出的跑腿可比其它人方便。要是哥哥們去了,還要避諱,反而不方便。”

  正說著,尚婕卻來了,說道宮裡除了國使大人和侍衛長外,已指定蔣華安和蔣華寬護送這些參加刺繡的姑娘到北成國去。因聽得賀府共有兩位姑娘參加刺繡大會,特來說一聲,又笑道:“華安華寬這幾年學武,已能打的過他們的小叔了,著他們護送,卻是妥當的。”

  眾人聽得是蔣華安和蔣華寬護送,自是松一口氣,倒同意讓賀詞到時隨著賀守一起護了賀圓賀意上路。

  賀太太前兒倒聽得一句閑言,說道賀圓已是許了將軍府的哥兒,她心裡疑惑,尋了貴姐相問,貴姐也奇怪,說道:“也不知道哪兒傳來的閒話?居然說圓姐兒自打九歲就悄悄許了他們家的哥兒,我正打聽是誰家傳出來的話兒呢!”聽得貴姐這話,賀太太這會見了尚婕,卻疑惑是不是她傳出來的話,又不好直問,心中卻憋了一口氣,借著由頭拉了尚婕到房裡,看看房裡沒其它人,假意問尚婕道:“聽得你家哥兒定了親,這會怎麼捨得讓他們到北成國去?”

  “他們要肯定親,我早到神前叩謝神恩了!”尚婕一聽這話,歎著氣道:“華安二十一,華寬十九,底下四個要是放其它府裡,也早定了親,偏生他們六個打打鬧鬧,就是不肯定親。為著這事,愁死我了。”說著因見賀圓不在跟前,便又笑道:“我倒瞧中你們府圓姐兒,小時候就要來求親的,還不是長公主一句話,說什麼沒有功名者沒資格來求親,這事兒就擱下了。

         要是說其它府的姑娘,度著華安還是瞧不上,要是說圓姐兒,只怕就答應了。他們兩個年紀雖差了十歲,但你看我跟將軍,還有子欣跟小叔,可不是過的好麼?我本想著找個機會跟你和賀少奶奶商量一下,怎生想個法子撮合他們。”

  “什麼,要說給華安?”賀太太倒嚇一跳,之前一直以為尚婕想把賀圓說給蔣華蓋,這會一聽她的意思卻是要說給蔣華安,不由愣住了。說起來,蔣華安雖大著賀圓十歲,但是行事穩重,年歲雖不大,已是頗有威儀,再加上是長子,將來自然是另一個將軍大人。賀圓若是許給他,卻是比許給蔣華蓋要強許多。

  尚婕見得賀太太的神情,不由掩嘴笑道:“自然是說給華安。”

  “此事且待圓姐兒從北成國回來再論!”賀太太一聽要說給蔣華安,心中先中意了七八分,只是想著賀圓還小,就是說下了,也得過個幾年才能進門,卻有些猶豫。且此事還不知道貴姐怎麼想。

  “蔣家男人全是上了二十五才娶親的,待得華安二十五歲時,圓姐兒恰好十五歲,到那會迎進門卻是正好。”尚婕這會笑道:“聽得賀少奶奶明兒上子母廟給詞哥兒圓姐兒求平安符,中午自會在廟裡用個齋飯,我明兒也要上子母廟為華安華寬求平安符的,吃齋飯時再順道跟賀少奶奶商量一下好了!”

  這個時候,賀圓正在房裡收拾東西,倒找出兩年前蔣華安相送的珊瑚手串,這會套上手腕,卻剛剛好。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0:38

第四十一話   未來大嫂啊

  “姑娘,這不是兩年前將軍府少爺送你的生辰禮物麼?”杏仁聽見將軍夫人來了要見賀圓,忙另幫她梳了一個頭,一眼見賀圓抬手腕欣賞珊瑚串,笑道:“我倒聽人說道結了同心結的珊瑚串,是定情之物呢!只怕那華安少爺買這個時,還不知道有這個典故在,糊裡糊塗就買了這種了。姑娘你瞧瞧,那結的可不是同心結麼?這雖然漂亮,戴出去怕被誤會,倒不如收起來的好。”

  “呃,定情之物?”賀圓撩撩珊瑚串上結的圈圈,一時脫了下來放到錦盒,笑道:“倒不知道它有這個意思在,這當下自然不能戴它,只得擱起了。好在是九歲生辰時送的,華安哥哥應該也忘了這個東西了,倒免了尷尬。”一面搖搖頭,可惜這麼漂亮的手串不能見天日了!

  卻說第二日貴姐到子母廟裡去,至晚回來自有一番話對賀年說。賀年聽了貴姐的話,翻個身坐起來道:“圓姐兒還小呢,這會就論這個了?”

  “今兒為圓姐兒詞哥兒上子母廟求平安符,用齋飯時倒在靜室見著將軍夫人,她便拉了我說起此事。我一時應不上來,只說待回家跟太太商量一下再說。華安雖然不錯,畢竟二十一歲了,咱們圓姐兒才十一歲呢,這可怎麼答應她?”貴姐擁著薄被坐在床上,這會扶了扶枕頭靠著,覷賀年道:“你先前為圓姐兒測算過八字,雖說配個大幾歲的更好,可也不能差著十歲這麼多呀!”

  賀年不忙答話,只跳下地去找紙筆,同貴姐道:“蔣老夫人卻上過子母廟測算過六位哥兒的八字,我叔祖還拿了華安的八字跟我討論過,記得他八字極好的,只不知同圓姐兒合的來合不來?我這會測算一下,若是合的來再論。”

  “也得圓姐兒自己喜歡才行!”貴姐沉吟著,半晌道:“既是合八字,就把宋少陽和陶靈傑的八字也跟圓姐兒的合一合,反正這兩個的八字先前叫你測算過,自還記得的。他兩個跟圓姐兒年齡相當,又是自小玩到大的,看著也不錯。”

  賀年記下幾個人的八字,在燈下看了良久方道:“論起八字,自是華安最好,只他有些煞氣,子嗣卻慢。少陽和靈傑少年得志,中年略有些起伏,也算的不錯。這三個卻都同圓姐兒合的上。且待圓姐兒從北成國回來再論此事好了。”

  “我也這樣想呢!”貴姐擺好枕頭躺下,見得賀年上床,曲起腿讓他躺到裡面去,這才道:“聽得圓姐兒要到北成國去,長公主府已是派人過來遞信兒,說是明兒就過來接去住幾日。待過了二十才送回來,也叫圓姐兒散散心。如今將軍夫人既是提了圓姐兒的婚事,這事兒還得跟長公主商量一下,借著明兒送圓姐兒到長公主府,我過去見一見長公主說一說此事。

         看她是何態度再作道理。若不論其它,將軍府確是一門好親事,只現下圓姐兒還小,若能等多兩年再論婚事更好。”說著又想起另一個事,掩嘴笑了。

  “笑什麼?”賀年見貴姐生了四個孩子,曲線更是玲瓏,這一笑胸口上下起伏,不由看的熱血沸騰,一雙手早就伸過去不規矩起來,含糊道:“不若再生一個女兒罷,省的不捨得圓姐兒許配人。”

  貴姐被賀年一搓揉,再被他熱熱的氣息一吹,也有些禁不住,只嬌嗔道:“還沒商量完呢,怎麼……”底下的話卻被一個溫潤的嘴唇堵住了。

  第二日,貴姐送了賀圓到長公主府,自是悄悄把尚婕想要為蔣華安定親的事說了,笑道:“將軍夫人只說大家先論下來,待他們從北成國回來就正式定親,我只說圓姐兒還小,且還得同公主等人商量一會,倒先推託著。”

  長公主張了張嘴道:“我也正要找你說這事呢!尚婕她已同我說過了,我自然說你是圓姐兒的親娘,此事自然得你點頭方可。只沒想到安平侯夫人也來跟我說了此事,說要為她家少陽定下圓姐兒,這會先來跟我通通氣,過些時就到你們府裡正式提親。

        她兩個先頭就要搶著定下圓姐兒的,這會聽得對方有動靜,這又是爭起來了。要說人才,自是華安勝一籌,要說年紀,卻是少陽合適。這卻不好挑。此事還是待圓姐兒從北成國回來再論好了。”

  “南昌國這次派來我們北成國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繡女名單我弄來了。”唐至萃笑吟吟捏了名單,且不忙遞給唐至禮,卻歪著頭道:“哥哥要怎麼謝我?”

  “父皇前兒賞我的瑪瑙枕轉送給你吧!”唐至禮有點心急,伸手欲搶唐至萃手中的名單,卻被她手一縮藏到身後去,只得垂下手道:“我殿裡那方水晶紙鎮也給你。”

  “啐,誰要那些東西?枕個瑪瑙枕還不得冰著脖子,況且那東西硬邦邦,還不如我平素用的珍珠枕舒服,要來何用?水晶紙鎮更不稀奇了,鎮個紙而已,用什麼不能鎮住,非得用水晶來鎮?”唐至萃不領情,捏在手裡的名單在身後作扇子狀扇了一扇,飛快溜一眼四周,見宮女們退的遠遠的,便壓低聲音道:“除非哥哥帶我出一趟宮門逛一逛。”

  “這可不行,要是被父皇母后知道了,還不得生氣。”唐至禮瞅著唐至萃一個錯神,身子迅速探向前,手臂一繞,伸到唐至萃手後,一下捏住她的手腕,順勢一抽,已從她手裡抽出名單。一下舉高過頭,“嗖”的一聲就退後幾步,笑嘻嘻道:“我殿裡的東西任你選,要出宮就免談。”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招!”唐至萃也不惱,整整衣裳道:“真的名單我放在殿裡呢,這份是我練字的帖子。不帶我出宮,就沒有名單。”

  “妹妹,好妹妹,把名單給我嘛!”唐至禮倒有點急,彈彈手裡搶到的練字帖子,無奈的說:“出宮的事咱們再商量商量!”

  “這就對了嘛!有商有量才是我的好哥哥。”唐至萃笑顏逐開,湊過去道:“說話要算數呀!”
  “好,我答應你!”唐至禮搓搓手道:“你先把名單給我瞧瞧!”

  “哪,給你!”唐至萃這次從懷裡掏出名單,塞在唐至禮手上道:“這可是從舅舅那名單裡強記了回房抄下來的,好在才十個名字,倒不難記,要是再多幾個,沒准就會漏記一二了。只是哥哥,你要這名單作甚?”

  唐至禮瞧著名單上“賀圓”兩個字,一時顧不上回答唐至萃的話,只自語道:“她還真的選上了!”

  “哪個她?”唐至萃探頭去看名單,見唐至禮手指撫在賀圓兩個字上,“呃”了一聲道:“莫不成這就是你拼圖兩次都敗在她手下的那個賀姑娘?”

  “正是她!”唐至禮倒不瞞唐至萃,抬頭道:“師博先頭做的七巧圖,她三天就拼出來了。這回來了,那幅連我也拼不出的八卦圖正好拿出來讓她拼,她要是連這個也拼的出來,我就真正心服口服了。”

  賀圓這會正在長公主府中,忽然就打了兩個噴嚏,不由掩了嘴道:“誰在說我壞話不成?”

  “誰敢說姑娘壞話?”小丫頭豌豆正給賀圓梳頭,這會笑道:“見了姑娘的,誰不是沒口齒的贊呢?“

  賀圓一見豌豆就想笑。因小時候在公主府講了一個豌豆公主的故事,不想這個小宮女當時縮在一邊聽著聽著忽然就一頭叩在床柱子上,嚇了大家一跳。公主叫過一問,得知她因睡不慣新床鋪,翻來覆去一夜睡不好,這會卻是忍不住打起瞌睡。因褥子有一處稍粗,手臂上還硌出一些印子。

         賀圓當時見小宮女一邊說一邊嚇的發抖,便開口為她求情。公主當時發笑道:“倒沒想這兒真有一個豌豆公主呢!”因問小宮女的名字,便笑說名字不響口,索性就另賜她一個新名字,就叫豌豆。後來賀圓每次過長公主府,便由豌豆來服侍她了。

  才梳好頭,卻另有丫頭恭身進來笑道:“姑娘,安平侯夫人和尚書夫人她們來了,聽得你也在公主府,便要見見呢!”

  將軍府中,尚婕卻向蔣華安細細說了賀圓的愛好等事,笑道:“這可是我著意打聽來的,你好生記著。待下個月起程到北成國,你護送著圓姐兒她們,路上自然不比家裡,這吃的用的,若能儘量的隨了她的愛好,她自然就高興些。可得好生護了去,再好生護了回來。”

  蔣華安忙答應了,當然嘛,未來弟媳婦,一定重點看護,不會讓她有個什麼事的。

  待蔣華安出去,尚婕又叫了蔣華寬進房,拉了道:“華寬,下個月護送姑娘們到北成國去,別的姑娘還罷了,你家未來大嫂可得看的緊些,莫讓其它男子接近了去。你大哥有些木頭腦袋,別的事還好,只這一事上頭只怕還沒開竅,得你出馬了。”

  “未來大嫂?是哪一位?”蔣華寬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居然到現在才知道十位姑娘中原來有一位是未來大嫂,可是後知後覺。喜的是,突然就多出一位未來大嫂來,看來大哥好事將近了。

  尚婕俯耳過去嘀咕了幾句,蔣華寬一聽張大嘴,半晌道:“娘,一直以為你要把她說給華蓋哩,沒承想是要說給大哥。你放心,這路上我必想法子儘量讓他們有機會單獨相處,得讓他們先開竅了,回來才好論婚事的。”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0:55

第四十二話   就交給你了

  要給華安說親,自然要讓他先開竅的,萬一又像上幾次那樣,一提婚事就變臉,卻是不好。尚婕沉思一會,自打賀子欣嫁過來後,將軍府與賀府來往的自是比其它府頻密些,自己六個兒子也時常到賀府去,賀詞和賀圓更是常時見著。論起來,華安幾乎是看著賀圓長大的。

         說是青梅竹馬,一點不為過。只是有一個小小問題,賀圓才十一歲,雖看得出是一個美人胚子,卻身量未足。華安,只是單純的喜歡小孩子一樣喜歡賀圓,還是如自己所希望那樣的喜歡賀圓呢?

  因上回到子母廟去測算,其實還偷偷拿了幾家府裡姑娘的時辰八字跟華安的合了一下,最後只跟賀圓合的上,若不撮合他們,難道讓華安娶不到老婆不成?再說,華安雖對賀圓沒有表露什麼,但是以他不跟女孩子接觸的個性,每次見到賀圓,居然極是溫和,又稍稍回護。這已是極難得了。不把賀圓說下來,這怎麼成?

  尚婕想著蔣華寬跟蔣華安幾乎形影不離,只怕比自己還知道蔣華安的心思,這會問蔣華寬道:“你覺著你哥哥對圓姐兒的態度如何?”

  “平日沒注意!”蔣華寬側頭想一想道:“要不然,我去探問一下哥哥的口風。”

  “聽得安平侯夫人和尚書夫人也有意上賀府提親的,到時賀府會答應哪家,還不知道呢!這事兒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你探問你哥哥時,卻不要挑的太明白,又要問的明白,……”

  蔣華寬攔住尚婕的話,拍胸口道:“娘,你放心,我自會問的清楚的。你等著好消息吧!”說著就出門往蔣華安的房間去了。

  蔣華寬從蔣華安的房間又回到尚婕的房間時,笑容滿面道:“娘,我說從北成國回來,可能要上賀府去提親了。你猜著大哥怎麼說?”

  尚婕見蔣華寬故意賣關子,倒猜測是好消息,松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道:“怎麼說?”

  “哥哥一聽我的話,點頭說道確是該上賀府去提親了,拖的太久看別人先得了去。又說道圓姐兒遲早要嫁進將軍府,這趟北成國之行,自是要護的她周全。”

  “他真這樣說?”尚婕只覺喜從天降,合不攏嘴道:“果然有心事還是跟兄弟說,倒不跟我說。我說他一提婚事就變臉,原來是要等圓姐兒長大迎進門。想圓姐兒小時候第一次來咱們府,華安就抱了坐在膝蓋上講故事,還喂她吃東西,溫柔的很。當時就看呆了我們,只沒想到真應了今日。”

         說著一路追思往事,越想就越覺得其實蔣華安一早就喜歡上賀圓了,只虧自己大意,只覺得他是對小孩子的態度。待追思到蔣華安在賀圓九歲生辰時送了一串珊瑚串,又拍掌道:“他買了珊瑚串往賀府去,我卻閃身進珍寶齋,老闆悄悄告訴我,買的是一串結了同心結的珊瑚串,若是姑娘收下,事兒就成了一半。

         後來一問,圓姐兒倒是收下珊瑚串了,只一次也沒見她戴過,想必是收起來了。只你大哥系著圓姐兒做的汗巾子到賀府去,據說詞哥兒忍不住就當面嘀咕說是蓋哥兒強搶的,你大哥這才知道汗巾子不是我做給蓋哥兒的,卻是圓姐兒做的。因是系過的,又不好再還回去,倒解下來叫我收起來,現下還放著呢!你說說,他們這算不算交換過定情信物了?”

  “當然算!”蔣華蓋也追憶出幾件小事,最後兩個人得出的結果是,原來蔣華蓋十四歲時就對四歲的賀圓一見鍾情了!

  尚婕激動的不行,一時又怕賀圓年小還不懂這些事兒,尋思著十一二歲的女孩子最是崇拜英雄的,這趟上北成國,路上蔣華安只要關懷一二,再讓華寬從中撮合一二,事情就有眉目了,這媳婦兒,是跑不掉了。

  蔣老夫人聽得尚婕和蔣華寬的描述,同樣激動的不行,儘量壓著嗓子說:“圓姐兒又秀氣又聰明,那會雖年小,安哥兒也是一眼相中了,確是好眼力。你們瞧瞧,現下長的多好,水靈靈的惹人愛。將來過了門,若能像她娘一樣,先來一對龍鳳胎,那才叫人高興啊!她太爺爺等人雖是文官,倒沒把她養的病病弱弱,卻是紅潤潤的健康著,這樣兒的做孫媳婦,正中我老人家下懷。

         你們先準備著,一挨從北成國回來,馬上就到賀府去提親,別讓其它家搶先了。必要時刻,咱們換了誥命夫人的衣裳上殿求皇上賜婚去。”

  尚婕極表同意蔣老夫人的話,嚴肅的說:“既是華安喜歡的人,自然誓在必得!誰敢來搶,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卻說長公主府中,待送走安平侯夫人和尚書夫人,看著賀圓又回了房,長公主卻愣著神,過一會才跟駙馬道:“因圓姐兒刺繡極出色,大家度著她這回到北成國去,定能揚個名露個臉的,到時回來,只怕就有人蜂擁上門去提親,這會都先跑來跟我通氣。

         因先時我擱過話說道圓姐兒是我的乾女兒,沒功名的沒有資格提親,這會兒安平侯夫人說道她小兒子宋少陽是太子身邊的陪讀,也有俸祿,算的上有功名,待圓姐兒從北成國回來,就要正式上門提親。尚書夫人更絕,說道她孫子陶靈傑謀了一個侍衛郎的職位,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已有資格上門提親等語,現下先來我跟前報備一下,希望我支持這頭婚事。再加上將軍夫人已是早早跟我提過,這會,唉……”

  “將軍家自然是一門好親事,只是她家兒子多,這會提的卻是大兒子,這年齡大了點。安平侯夫人姐姐沈夫人的女兒現下是二皇子正妃,甚得皇上皇后寵愛,若她在皇上皇后跟前提一下,沒准就賜婚了。尚書大人是三朝元老,尚書夫人這會來提這婚事,也不能一口拒絕。

         你說說,這提的人多了,卻是煩惱事。不說賀少奶奶,就是我,也難以決擇呢!”長公主給懷裡一隻雪貓理著毛,見駙馬沉吟不語,又悄悄道:“只可惜圓姐兒不是咱們親女兒,要不,就上奏皇兄,賜旨來個鳳台選婿,那才熱鬧。”

  “照我說,蔣華安就很好。那幾個比不上他。”駙馬笑著說:“他現下不過二十一歲,威儀日顯,將來自是更不凡的。配他正好。”

  因欽天監擇了三月二十六日起程上北成國,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早早就到針工局集中,賀圓見除了自己和賀意,陳珠和喬沁也如願參加,不由雀躍,悄悄問賀意道:“不是聽得史悅也選上了麼,怎麼不見人影?”

  “聽得拼了命學刺繡,前些時還熬夜做香包,雙眼一迎風就直流淚,找了大夫開藥敷眼,不知道是不是不能來了?”史悅小時候野蠻,誰知後來她親娘病故,父親納了繼室,那繼室見她無禮,明面上客客氣氣的讓著她,暗中卻使絆子,致使她父親也不喜她,一下便在府裡失了寵。本來要趁著參加南北繡品大會揚個臉,讓父親正眼看待她的,誰知拼的太過,卻傷了眼睛。

  史悅先前跟賀瑛賀琪要好,有話就同她們說,只她們現下都出嫁了,她每回到賀府,跟其它人又說不上話,反是小時候跟她作對的賀意還跟她搭腔說幾句。賀意這會也歎息一句道:“沒有親娘在身邊就什麼也不是。”

  正說著,史悅卻來了,雖消瘦些,收拾的卻俏麗大方,一抬眼見到賀圓和賀意,卻自動過來打招呼。賀圓見她這兩年收斂了不少,想著她在繼母的眼皮底下,只怕吃了不少暗虧,倒收起成見,笑著回話。

  貴姐等人送了賀圓過來,這會見得史悅也來了,因她大著賀圓賀意幾歲,便拉過囑道:“悅姐兒,這次不讓你們帶丫頭,凡事只讓幾個宮裡隨行的嬤嬤打理,只怕不周到的地方多的是。你們幾個自是要互相照應的。你大著她們幾歲,只怕就要你照應她們了。”

  史悅在大人面前自然是乖巧的,笑著應了。

  正說著,因見蔣華安蔣華寬來了,貴姐自是上去囑託了好幾句,笑道:“這十位姑娘中,就圓姐兒年紀最小,還得你們多照料。”

  蔣華寬笑眯眯道:“放心放心,有我們在,不叫她吃虧的。”開玩笑,怎麼會叫未來大嫂吃虧呢?我肯,大哥還不肯呢!明面的照料自是一個樣的,暗處的照料,嘿嘿,自有優待的。未來大嫂麼,是咱們這回的重點保護對象呀!

  因之前在子母廟裡同尚婕一席話,貴姐這會特意多瞧了幾眼蔣華安,又把他跟其它府裡的哥兒稍稍比較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蔣華安劍眉星眼,長身玉立,若不是板著臉,實在是一副吸引女孩子的相貌。再加上他行事穩重,頭腦慎密,其實是許多夫人們眼中的女婿好人選。若不是圓姐兒還小,倒確實是一個好人選。

  蔣華安留意到貴姐看了他幾眼,以為她不放心賀圓,另有話要囑自己,忙走過去道:“嬸子放心,一路上行程安排好了,隨行的又是妥當人,這回還有一位太醫隨行,嬤嬤們又是上次隨姑娘去過一回北成國的,再妥當沒有。兼且詞哥兒和賀守也一道上路,凡事有我們,自是安穩的。”

  貴姐看看第一次要遠離自己身邊的賀圓,再看看蔣華安,神使鬼差就說:“既這樣,圓姐兒就交給你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1:17

第四十三話   珠珍小枕頭

賀年也在另一邊囑賀詞道:“此回和你妹妹出遠門,凡事多留心。華安是一個穩重的,你跟在他身邊多聽多看多學,路上不要惹事出風頭。到了北成國,該表現時也不用謙遜。……”說著摸摸賀詞的頭,見他還沒到變聲期,連喉結也沒長出來,這會看著還像個孩子,卻學大人一樣挺個胸聽自己說話,不由好笑,又囑幾句方罷!

  蔣華寬站在蔣華安身後,見貴姐在跟蔣華安說話,居然滿臉慈愛,不由暗笑,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愛。正想著,回頭見賀詞在那頭脆聲應著什麼,這下糾結了,若是自己大哥以後娶了圓姐兒,他就是詞哥兒的妹夫了。到了賀府,大哥還要低詞哥兒一個頭,那自己豈不是也要低詞哥兒一個頭?難道到時要跟著大哥一起叫詞哥兒舅爺?啊,舅爺大人你好!呼,真寒!

  蔣華寬想到這個嚴重問題時,卻聽到宋少陽和陶靈傑的聲音,原來他們也起了一個大早來送賀圓和賀詞,一會幾個小孩子自是湊一起嘀咕了好幾句。宋少陽拉過賀圓道:“圓姐兒,這回到北成國去,你得當心那個唐至禮。雖然他幾年沒來了,聽得你過去,還不知道會不會借機又為難你呢?

         據說到了北成國,那邊會擺個國宴招待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還會借機考較一下隨行的人,可得小心。上一回南北繡品大會時,我兩個哥哥隨行到北成國去,還被考較著作了兩首茶聯,幸好他們兩個善於這個,卻沒出醜。這回隨行的是安哥哥和寬哥哥,要說武的他們還行,要說文的,只怕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放心,跟我們同行的還有一個人,就是沈願之。他可是狀元郎,詩詞這些東西自然難不倒他。他已先行出發到北成國安排好一切,就等我們過去呢!”賀圓見宋少陽和陶靈傑跑來相送,自也是一番話別。

  蔣華寬見得宋少陽和陶靈傑拉著賀圓說個不停,不由托著下巴,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們,嘴裡跟蔣華安道:“大哥,你得看緊些,可別叫人把圓姐兒拐了去!”

  “這個自然!”蔣華安見宋少陽湊近賀圓去說話,臉上笑嘻嘻的,一下便跨步過去,一手提了宋少陽的手臂,放到自己身側道:“好了,幫著搬行李上馬車吧,有的沒的話待回來再說!”

  “安哥哥,我這是跟圓姐兒在話別,不是什麼有的沒的話。”宋少陽撫撫自己手臂,嗚,安哥哥捏的我好痛,不知道是怎麼啦?

  “這次出遠門,要到碼頭坐船,然後再坐馬車,各人隨身帶的行李不能太多。”幾個嬤嬤檢視各人的行李包,指著陳珠的行李包道:“你一人就帶了三個包袱,以為是搬家嗎?”

  “娘,你都給我裝了什麼?”陳珠小聲問翰林夫人,極不好意思的說:“別人都帶兩個包袱,怎麼你就給我裝了三個包袱呢?”

  “這會兒春天,不久就是夏天了,再到你們回來,可能秋天了,裡面有春夏秋三季衣裳,怕秋天時早晚天涼,還放了棉衣。不經不覺就裝了三個包袱。”翰林夫人聽得不能帶太多行李,只得拆開三個包袱,準備把棉衣拿出來。

  陳珠見包袱開了,居然連她去年夏天拿著扇的團扇也放在裡面,還有耳挖子等等小雜物,不由看的眼花,怪不得比別人多了一個包袱呢!卻聽嬤嬤們在旁邊道:“只能帶一個包袱,被蓋衣裳等物,宮裡統一分發,現下由我們保管著。到了北成國,十個姑娘的衣裳款式顏色都是一個樣的,你們只帶幾套現下要穿的衣裳就行了。

         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出發了,快些把不必要的東西整理走。”一邊又埋怨道:“不是早早就告訴不能帶太多東西了嗎?怎麼姑娘們還是帶這麼多?”

  貴姐見嬤嬤說只能帶一個包袱,不得已也過去幫賀圓把包袱整理成一個,只是一個珍珠小枕頭卻無論如何塞不下去了。

  賀圓前些時低頭做針線,因脖子酸痛,晚間睡覺便不敢用太高的枕頭,後來做了這個珍珠小枕頭,枕著高低剛剛好,便不肯再枕其它的枕頭。這會兒想著要上遠路,便把這個小枕頭帶上了,現下包袱都塞滿了,卻沒法把枕頭塞進去,不由乾著急,小聲道:“哥哥帶的東西少,這枕頭不若放在哥哥那包袱裡。”

  “放在我大哥包袱裡吧,他帶的東西更少。”蔣華寬巡了一遍,見得大家都把自己的行李重整理了一次,只帶一個包袱,回頭見賀圓抱著一個白色小枕頭左塞右塞就是塞不進自己的包袱,不由過來道:“到時晚上巡夜,是我跟大哥輪著來,把枕頭放他那裡,卻比放詞哥兒那兒方便些。”

         嘿嘿,未來大嫂的東西麼,自然是放大哥那兒最妥當。蔣華寬見得賀圓一聽就抱了小枕頭奔去找蔣華安,說要放在他的包袱裡,不由暗笑,到時一天拿一回枕頭,放一回枕頭,這不是多了一次接觸機會麼?

  蔣華安聽得賀圓的包袱裡放不下枕頭了,便抖了自己的包袱讓她放,他包袱裡東西極少,賀圓的小枕頭塞進去時,發現還空空的,一時又問道:“安哥哥,我還有東西,再放一些在你這兒好不好?”

  “你放吧!”蔣華安聽得賀圓軟軟糯糯的聲音相問,不由瞧她兩眼,因要出門,挽了一個簡潔的包子頭,年紀雖還小,已略略有了少女的味兒。不由暗點頭,這趟從北成國回來,確是該從速上賀府去提親了,這麼可愛一個小女孩,相信同年齡的小男孩們看著都會動心,自己小弟懵懵懂懂的,可別被宋少陽陶靈傑這些人搶了先。

  “安哥哥,我也放兩件東西在你這包袱裡好不好?”史悅帶了好幾對繡花鞋子,這會哪一對也捨不得不帶走。她奶娘在旁邊幫著整理成一個包袱,見她舉著兩對繡花鞋子就是不願放下,便湊近去低低嘀咕了幾句。史悅聽的輕輕點頭,拿了繡花鞋子便過來找蔣華安,想把繡花鞋子放在他的包袱裡。

  “圓姐兒要放,你的可能放不下了。”蔣華安一抬頭見是史悅,不動聲色的轉開頭,招手叫過蔣華寬道:“你帶的東西也不多,包袱不是扁扁的麼?讓悅姑娘放兩件東西罷!”說著又招手跟陳珠道:“你的東西也多,非帶不可的也放華寬包袱裡,他那包袱大。”

         蔣華安想起臨出門時,老娘召了自己去面談,語重心長,說道華寬也十九了,擱別人家裡,早就做了爹了,現下還沒個著落。這趟上北成國,十位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家,除了圓姐兒已定下是將軍府的人外,還有九位姑娘呢,可得拐一位給華寬,才不枉這趟辛苦奔波。蔣華安現下一見史悅湊過來,馬上想起老娘的話,心裡暗暗打鼓,老娘當時這樣跟自己說,沒准也同樣跟華寬這樣說了,這是華寬配合老娘的話,

         要給自己配對麼?這麼一個十四歲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往跟前一站,再找著藉口拿東拿西,到時傳出什麼話來要自己負責,自己可得煩惱。還是讓她把東西放華寬那兒,找華寬說話去。華寬直爽,有什麼不妥馬上就會不留情面的指出來,省事些。再說了,華寬也真個到了娶親年紀了,他跟史悅年紀差的不多,一個魁梧,一個嬌小,看著極登對呀。兩個有意,這事兒就成了,兩個無意,自然客客氣氣的一拿一放的。

         況且還有陳珠這個小女孩夾在當中,更不會生閒話。再有,我的包袱裡放小弟媳的東西自然無礙,小弟媳年小,人家不會往那方面亂傳。而且,小弟媳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相當於妹妹,自己就是偏心些又有誰能說什麼?

  “我的包袱是挺大的,你們要放就放吧!”蔣華寬見蔣華安護著賀圓,包袱只讓賀圓放東西,也不以為忤,嘿嘿,大哥的包袱當然放他小媳婦的東西了,若還放其它姑娘的東西,日後說不清怎麼辦?自己就不怕了,自己不打算成親找麻煩,清爽的很。

  史悅見蔣華安不讓自己把東西放他包袱裡,不由回頭看看奶娘,見奶娘作個手勢,她又帶了笑道:“珠妹妹東西多,就放寬哥哥那裡吧!我才放兩對繡花鞋子,就跟著圓姐兒一起放華安哥哥這包袱裡好了!”

  “我包袱裡待會還要放一些東西,放不了你的繡花鞋子了!”蔣華安臉色溫和,把包袱一包道:“圓姐兒,你要放什麼快放,府裡帶了一大包吃食,待會也要放這包袱裡。你放了東西,看看還能塞下多少吃食,到時上了路也有個零嘴兒給你們吃。”

         那些吃食是蔣老夫人和尚婕準備的,好大一包,讓他路上拿給賀圓吃人,他待要不拿,卻被硬塞在手裡,進了針工局就隨手放到一邊去了,本來不打算帶的,這會見史悅還不死心,想要把繡花鞋放他包袱裡,一時想著那還不如放吃食呢!

  史悅無奈,只得把繡花鞋子放在蔣華寬的包袱裡。

  待各人重新整理好,家裡大人又是千叮萬囑的,時辰也到了,一排馬車到了針工局門口,姑娘們帶著行李,兩個人一輛上了馬車。貴姐等人猶自不放心,另坐了馬車跟在後頭直送到碼頭去,一路上又跟賀守嘀咕了許多話,無非事事留心,好生護送著去,護送著回來等語。待賀圓等人上了船,貴姐等人才依依不捨的回去。



第四十四話   第一次喂水

  十位姑娘都是第一次坐船,起帆開船後,有幾個稍微不適,卻有三個嚴重暈船,嬤嬤們雖抱怨,好在早有準備,忙忙找了薑片給她們含著,又在她們肚臍上貼了膏藥,這才好些了。賀圓雖沒有暈船,也還是討了一片薄薑片含著了,因同艙的姑娘嘔吐過,艙裡味道不好,便偕了陳珠溜到甲板上透氣。

  “圓姐兒,你覺不覺得史悅老往安哥哥跟前湊?”陳珠跟賀圓手挽手,悄悄道:“她十四歲了,還沒許人,是不是看上安哥哥了?那天在家裡,我聽得我大哥跟大嫂說道安哥哥是一個極出色的,有好多的夫人想把女兒嫁與他呢!史悅要是嫁了安哥哥,那就是少將夫人,可是威風。”

         說著又俯耳過去道:“你小時候,將軍夫人不是帶了安哥哥他們一起上你們府求過親麼,那會究竟是為哪位哥兒求的?如果是安哥哥就太好了,若你們府裡應下親事,這會你就是安哥哥的未婚妻子了,史悅自然得一邊涼快去。”

  “啐啐,胡說什麼?”賀圓趕緊掩住陳珠的嘴,憋著一張臉哭笑不得。一時回心一想,又疑惑起來,是啊,將軍夫人當時上府裡求親,是為哪位哥兒求的?按理來說,求親自然是先從大兒子開始。只是自己當時年小,她不可能為十幾歲的兒子求幾歲大的女娃娃當兒媳婦吧?

         大家都料著是為蔣華蓋求的,有時府裡的人還拿來開玩笑說呢!先前幾天小哥哥還悄悄跟自己說,這回從北成國回來,將軍府的人可能就要正式上賀府求親了,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自己度著老娘必不會隨便答應婚事的,倒極是安心。

  陳珠被捂著嘴,卻把手指向甲板那邊。賀圓順著她的手看過去,見蔣華安站在甲板另一邊,一下想起他包袱裡放了許多零嘴,不由鬆開捂在陳珠嘴上的手,笑嘻嘻道:“咱們跟安哥哥拿點零食吃吃解解悶!”

  陳珠猛點頭道:“我就是要說這句話,被你捂住說不出來。我可見著他把零嘴分了一半給嬤嬤們,剩下一半塞在包袱裡。聽得是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準備著讓他拿在路上吃的。他們哪裡會吃零,自然是要分給我們吃的。含了這半天薑片,嘴裡一股薑味,還得拿點蜜餞棗兒嚼嚼。都怪我娘,只顧放衣裳等物,就沒給我放點零嘴,不知道我沒零食坐不住的麼?”

  兩人正說著,卻見有一個俏麗人影步近蔣華安,側頭說著什麼話,笑的甜絲絲。

  “圓姐兒你看,史悅見安哥哥一個人站著,又是湊近去說話了。安哥哥一臉不情願,咱們趕緊去打救他吧!”陳珠拉了賀圓就走,一邊嘀咕道:“不管將軍夫人準備把你說給安哥哥還是寬哥哥,反正你將來就是將軍府的人,現下可不能丟著安哥哥被史悅纏上。咱們得講義氣。”

  “再亂說我就先走了!”賀圓聽得陳珠的話,奪了手假裝要走,卻被陳珠一把挽住,只得跟著她一起往前走。不知怎麼的,忽然有點心慌,難不成將軍夫人當初提親,就是為蔣華安提的,卻不是為蔣華蓋提的?賀圓料著自己以後要配人,貴姐應該在這些認識的人中挑一個給自己,斷不會配一個不認識的。這下把宋少陽陶靈傑等人在腦中迅速過了一遍,再拿了跟蔣華安比較了一下,心中的天平卻偏向蔣華安一些。畢竟其它人瞧著還是孩子,只有蔣華安卻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年輕男子。

  蔣華安本來在甲板透氣的,見史悅過來說話,一時待要走開,抬頭見賀圓和陳珠來了,卻停住腳步道:“正想問你們要不要吃零嘴,那包袱裡一大包,都發出甜味來了。”

  “安哥哥,你怎麼就沒問我要不要吃零嘴呢?”史悅嬌嗔,手指無意味絞著衣帶,聲音柔柔的,帶點委屈道:“安哥哥該不會討厭我吧?”

  這包零嘴是祖母和娘親指定自己拿給賀圓吃的,只是這會若只讓賀圓吃,不讓其它人吃,卻太著跡了,畢竟小弟還沒正式定下賀圓來。蔣華安這麼一想,就轉頭對史悅道:“圓姐兒和珠姐兒跟我去艙裡拿零食,讓她們多拿點,到時分了大家吃就是。”說著見史悅張嘴要說話,又揮手止住道:“悅姑娘,你現下卻不方便跟著到我住的艙裡。圓姐兒和珠姐兒還小,到我艙裡自然無礙的。”

  你也覺得她們還小那就行了!史悅瞧瞧賀圓和陳珠,確實覺得沒什麼威協,這麼兩個身量未足的小孩子,自然沒可能吸引蔣華安的,料著蔣華安只是慣對女孩子板著臉,這才對自己不假辭色的。這次到北成國十位姑娘中,就自己年紀最大,照奶娘的分折,也就是自己機會最大。這會且不忙硬湊上去,旅程還長,慢慢來就是。自己親娘沒了,想要找個好人家,不靠自己卻靠誰去?

  賀圓和陳珠跟著蔣華安到艙裡,見他住的地方收拾的簡潔,不由笑著說:“安哥哥,我們還以為男孩子住的地方會亂的很,沒想到這般整齊。”

  蔣華安笑笑,自去解包袱拿零食出來。他們六兄弟,自小跟著父親學武,行事也喜歡學軍中作風,圖個簡潔俐落。這當下帶的東西少,安放好位置,自然看起來整齊。若是學女孩子一樣,帶個手絹子,拿個耳挖子,再不捨得平日心愛的小玩意,包袱裡什麼都有,那自然是一團亂。

  “還有芝麻餅呀!”賀圓見蔣華安找出零食,拆開一看,各種零嘴都有,難得的是居然還有自己喜歡吃的芝麻餅,不由笑嘻嘻道:“好香啊!可惜我這會嘴裡泛著一股薑味,就想吃點酸酸甜甜的山楂片,還不想吃芝麻餅。這會拿了東西到我們住的艙裡去一分,只怕不夠分的,芝麻餅肯定留不下來。”

  蔣華安聽尚婕嘀咕過賀圓的愛好,記得她最喜歡吃芝麻餅,這會聽得她這般說,便道:“芝麻餅留在我這兒先不拿了,待你想吃了再來拿。”

  陳珠在旁邊眨巴著眼睛,哇,對圓姐兒真好啊!她一說喜歡吃芝麻餅,居然就準備把芝麻餅留下單給她一個人吃。有問題有問題,看來將軍夫人一定是準備把圓姐兒說給安哥哥的,只怕就圓姐兒自己不知道這件事而已。看看人家安哥哥,多關心圓姐兒啊!

         自己以前怎麼沒覺得安哥哥看圓姐兒的眼神這麼,嗯,這麼的……。嘿,一下想不出形容詞來。反正,看圓姐兒的眼神就是跟看別人不同啦!

  蔣華寬進艙時,見得賀圓和陳珠在拿零食吃,一下想起老娘的交托來,說要儘量找機會讓大哥和圓姐兒單獨在一起,這下便對陳珠招手道:“珠姐兒,我正有話問你呢,你出來一下!”

  “有話怎麼不能在這裡說?”陳珠疑惑的看看蔣華寬,見他眨了眨眼,雖覺得奇怪,不過她也是一個機靈的,馬上就點點頭跟了蔣華寬出去,一面回頭道:“圓姐兒,你先在這兒等著,說完話我就來找你。”

  賀圓應了一聲,往嘴裡塞一顆蜜餞,含糊道:“安哥哥,寬哥哥怎麼神神秘秘的?”

  “我也不知道!”蔣華安也疑惑了一下,華寬找陳珠說什麼呢?嗯,除去賀圓已準備定下給小弟外,陳珠大著賀圓一歲,也算年小,其餘的都是十三歲和十四歲的姑娘,擱一些府裡,這便可以嫁人了。看華寬擠眉弄眼的,又避開自己,只怕真個是老娘交托了什麼話給他,讓他在這些姑娘中挑一個給自己配對!他這會找陳珠去幫眼呢!

  不怪蔣華安多心思,實在自打十五歲起,尚婕就眾出不窮的介紹姑娘給他,見他真的沒興趣,這才消停些。

  待了一會,還不見陳珠和蔣華寬進來,賀圓不由嘀咕,說什麼要說這麼久?哼,待會回去一定要逼問陳珠,陳珠是一個藏不住話的,自己一問,她肯定忍不住會說的。

  蔣華安這會卻有點焦急,大家要在船上共處十幾天,若是這期間華寬聯合了陳珠,硬是把其中一個姑娘塞到自己跟前,只怕避無可避,大家尷尬而已,得跟華寬把話挑明,省的多事。華寬既然找陳珠幫忙,圓姐兒是自己未來弟媳,又透著機靈,說不得自己也要請她幫忙一下,給華寬找一個合適的姑娘,完了老娘的心事,也是這趟出行的功德。

  聽完蔣華安的話,賀圓嘴裡正吃蜜餞,“呃“一聲就噎著了。什麼什麼?讓自己在九位姑娘中找一個配給蔣華寬,還要不著跡的配?嗚,自己才十一歲,怎麼能幹這勾當呢?

  蔣華安見賀圓噎著了,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去拍她的背,見她順過氣來,不由笑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賀圓一仰臉,見得蔣華安眉眼帶笑,神色溫柔,說話間氣息拂在自己額角上,髮絲間癢癢的,心頭忽然“咯”的一響,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蔣華安見賀圓噎了一下,腮邊微微酡紅,忙去倒水給她,見她手裡拈過蜜餞,這會粘粘的,待要找帕子擦手,一時又摸不著,手忙腳亂的樣子,搖搖頭把杯子湊在賀圓嘴邊道:“喝完再洗手,看再噎著!”

  賀圓這會只得在蔣華安手裡喝了一口水,才要喝第二口,艙門被推開了,蔣華寬和陳珠笑著走進來,一眼見著蔣華安端著杯水喂她喝水,一下都怔在當地。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1:41

第四十五話   治臉紅膏子

  賀圓這會嘴唇已湊在杯沿滯潃漱漪,蓆蒼蓄蒐蔣華安把杯子輕輕一傾斜,她不由自主又喝了一大口水。因她面對著艙口對屢屣嶂,豨豪豩貌恰好瞧見蔣華寬和陳珠進來時似乎怔了一怔,不由“咕嘟”一聲誚誌說谽,慚慬愻慪一大口水全吞下了喉嚨,待要說話踂踊踇踀,僤僮僠兢卻猛的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一張粉嫩嫩小臉全紅了。

  看來還是老娘謀算的對啊誏誦語誨,樄榐槁榓看看,這才讓他們單獨相處一會,就喂上水了,不錯不錯,進展神速啊!蔣華寬一怔之後馬上若無其事,雲淡風輕,仿佛蔣華安給賀圓喂水是天經地義,最最自然不過,無需大驚小怪的事。見蔣華寬身子只略略停頓,就不動聲色的繼續進艙,陳珠也恢復步行的速度,不緊不慢的走到一邊坐下。

  蔣華安手裡端著水,回頭見是蔣華寬和陳珠進來,也不以為意,依然把杯子湊在賀圓嘴邊,等她再喝一口。

  賀圓一眼見到蔣華寬和陳珠明明一愣怔,卻還裝作若無其事,這會還賊頭賊腦互相使眼色,明明是誤會什麼了。嗚,安哥哥,你喂水就喂水,怎麼站的這麼近?賀圓這下糾結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當著蔣華寬和陳珠的面繼續就著蔣華安手裡喝水,有點那個。若是這會瞧著他們進來了,卻又馬上就不喝了,又顯著心虛似的。

  “怎麼,水太燙嗎?”蔣華安見賀圓喝了兩口水就停住了,這會憋著一張臉,臉頰酡紅,似是燙著了,用左手摸摸杯底,一下舉起杯子吹了吹道:“這水是拿來泡茶的,確是有點燙。”

  “嗯,有點燙,我待會再喝!”雖是三月底,春寒未盡,賀圓卻覺得季節好像提早到達夏季了,天氣有點熱。

  “圓姐兒,你真燙著了,怎麼臉全紅了?”陳珠半驚訝半幸災樂禍的過來摸賀圓的臉,小嘴張成一個圓圓的形狀,“嗷”一聲道:“連耳朵都紅了!”

  “我看看!”蔣華安放下杯子,也湊過來看賀圓,果然見她連耳朵都紅了,點頭道:“圓姐兒皮薄,剛在外頭吹了風,到這艙裡喝了兩口熱水,再加上這裡悶,自然就紅起來了。”

  大哥不愧是大哥,喂自己小媳婦喝水喂的這麼自然,這會見小媳婦臉紅了,又解釋的這麼合理,不簡單啊!蔣華寬暗暗讚歎,眼見賀圓摸出手帕子胡亂擦了手,包好零食,拉了陳珠就走,不由笑眯眯道:“怎麼不多坐一會?”

  “這裡悶,不坐了!”賀圓見蔣華寬笑的明顯意味深長,在心內暗啐了他幾口,沒事笑的賊忒忒幹嗎?虧的安哥哥還拜託我給你介紹一個老婆,哼,活該你娶不到老婆!,不對不對,好像是他不願意娶老婆,不是娶不到老婆。哼,要在這船上悶好多天,那就找點事兒幹幹,給你找個老婆也不錯。

  賀圓拉了陳珠到了外面,見她還在偷笑,左手護著零食包,右手伸出去狠狠掐了掐她的手說:“你一張臉抽搐成這樣好難看?”

  “我這是笑靨如花,怎麼到你嘴裡就成抽搐了?”陳珠抽回自己的手,繼續笑的嘴角抽抽,“安哥哥喂你喝水時樣子好可愛,就像我姐姐喂家裡小白兔吃東西那般神情。怎麼形容來著,對,就是又憐又愛。意思就是,又憐惜又慈愛。”

  “我還沒問你,寬哥哥跟你說什麼秘密話,你就取笑起我來了。”賀圓見陳珠有把喂水問題深入討論的趨勢,趕緊轉移話題,壓低聲音道:“老實交代,寬哥哥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讓我陪著他在甲板上吹吹風!”陳珠說起這個,也有些納悶,歪著頭道:“我見他沒什麼話說,還想趕緊進去找你,誰知他不讓,非讓我陪著他再站站。”

  “!”賀圓看一眼陳珠,嘿,這小妮子雖然才十二歲,可是小身子發育的好,胸口雖然還沒顯出來,可是小腰身卻出來了,這會凝神想事情,樣子嬌憨,咳,看著很養眼!蔣華寬該不會……。唉呀,想到哪兒去了?蔣華寬十九歲了,怎麼會看上才十二歲的陳珠?他要看上的話,應該也看上十四歲的史悅才對呀!

  “圓姐兒,我覺著寬哥哥拉我出去又沒話說,似乎是想讓你跟安哥哥單獨待多一會。”陳珠心水清,這會眨巴烏溜溜的眼睛道:“安哥哥對史悅和別的女孩子理也不理,瞧著可嚇人。但是他對你偏呵護的緊。剛才又喂你喝水,瞧著真的……”

  “停,怎麼又扯到剛才喂水的事上去了?”賀圓瞧瞧四下無人,小聲道:“安哥哥把我當妹妹看的,你別亂說。”

  陳珠一聽,捂了嘴笑的花枝亂顫,一邊用腳尖點甲板,“圓姐兒,你自己也有哥哥,安哥哥對你的樣子真的像詞哥兒對你的樣子麼?我瞧著不像!”

  “安哥哥都二十一歲了,我才十一歲!”賀圓不由瞪一眼陳珠,“你想一想,你要是二十一歲,會不會對十一歲的小女孩生起什麼心思?”

  “別的小女孩我就不會,對你這樣一個粉嫩嫩可人的小女孩我就會!”陳珠依舊打趣著,湊過去耳語道:“我打賭,安哥哥對你跟別個不同啦!”

  “你……。”賀圓揚手要打陳珠,卻被她跑了,不由追在後面嬌嗔道:“你再跑,待會零食不分給你!”

  “我不跑就是!”陳珠只得停下身子。兩個說說笑笑回到自己的艙裡,把零食分了給艙裡的姑娘。賀意因暈船,這會也不敢亂吃東西,只哼哼道:“瞧瞧你們,滿面春風的,放著我在這裡沒人理。”

  “嬤嬤們沒理你嗎?”賀圓讓她臉色不好,忙過去給她按手心,小聲道:“咱們府裡早早就塞了好處給她們,就是讓她們路上好生照顧咱們的,她們怎麼好意思跑開?”

  “倒沒跑開,還倒水給我喝!”賀意被賀圓揉了揉手心,感覺好些了,嗔她道:“我是怪你們跑開這麼久不回來,我自己躺著悶嘛!沁姐姐本來陪著我,被悅姐姐拉了出去說話,這會還沒回來呢!”說著嘴巴呶呶艙裡其它姑娘,小小聲道:“我跟她們又沒話說。”

  為了方便嬤嬤一起照顧十位姑娘,就讓姑娘集中住在這間船上最大的艙房。因其它幾位姑娘本來跟賀圓她們不大熟,到了船上又暈船,這會還沒真正混熟,倒沒什麼話說。

  賀意說著話,見賀圓小臉紅紅的,不由奇怪,拉近了問道:“圓姐兒,你很熱麼?怎麼一張臉粉紅粉紅的?”

  “她這是桃花紅!”陳珠笑嘻嘻湊過來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賀圓一把扯開陳珠,摸著臉道:“剛才在安哥哥那兒喝了兩口熱水,燙著了。”

  賀圓說著話,也到自己的位置上,想好好躺一躺,這會才想起那帶來的珍珠小枕頭還放在蔣華安那兒,剛才心裡一慌,居然就忘了要拿回枕頭。這可怎麼辦?剛從他那兒落荒而逃,沒理由現在又跑去拿枕頭。都怪自己,喝個水慌什麼呀?

  卻說蔣華寬見賀圓拉了陳珠匆匆跑了,一時瞧瞧蔣華安,半晌道:“大哥,你好樣的!”

  蔣華安見蔣華寬神色怪怪的,不由暗中猜測,沒准剛才拜託圓姐兒給他找個配對的姑娘,他進艙時剛好聽到了。這會怪自己呢!因心中有事,他趕緊扯開話題道:“圓姐兒忘了把小枕頭帶走了,我給她送去!”

  很好,剛剛喂完水,這會又送枕頭。蔣華寬怕自己神色太那啥臊著蔣華安,決定繼續裝若無其事,這會笑一笑道:“大哥快去吧,別讓圓姐兒沒枕頭用。”

  蔣華安怕蔣華寬追問他跟賀圓說的話,把小枕頭一拿就出了艙門。到了甲板上,風一吹,這才發現手裡的小枕頭散著一般沁人心脾的味兒,剛才喂賀圓喝水時,似乎也在賀圓頭上聞到這種味道。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什麼都香香的。蔣華安搖搖頭,只覺小枕頭不單香香的,還軟綿綿的。不知為何,忽然想起賀圓剛剛被水噎著時,連耳朵都紅透的樣子來。真可愛啊!太像小時候養的那只小白兔了!

  賀圓在艙房折騰了一會,找出衣裳來疊成四方狀,準備當作枕頭用,忽然一個嬤嬤進來找她道:“圓姑娘,蔣少將讓你出去一趟。”

  “哈哈,有枕頭用了!”賀圓一下喜的跳下地,蔣華安肯定是送枕頭來了,如若不是送枕頭來,自己趁著他過來找,也可以讓他回去拿枕頭給自己送來。

  蔣華安見賀圓溜了出來,笑一笑把小枕頭遞在她手裡道:“本來要讓嬤嬤給你送進去的,誰知道嬤嬤一聽說找你,她倒跑的快,叫也叫不住。”

  賀圓抱過小枕頭,把臉埋在枕頭上吸一口氣道:“謝謝安哥哥!我就睡慣了這個小枕頭,瞧別的枕頭要好幾天不適應。”

  “嗯,快進去,這裡風大!”蔣華安瞧著賀圓,見她的臉不像剛才那麼紅了,又道:“待會吹了風過去,只怕臉還會紅起來的。”

  賀圓本來已經沒什麼了,這會聽得蔣華安的話,再一聯想陳珠的話,一張小臉“轟”一聲又紅起來了。

  “糟糕,這會比剛才更紅了,快過去!”蔣華安匆匆道:“我找嬤嬤拿點膏子給你抹抹,記是有種膏子專治臉紅的。”

  陳珠躲在艙房門後聽蔣華安和賀圓說話,這會聽得蔣華安要去找治臉紅的膏子,不由揉著肚子跑回自己床上,躺在床上笑的滾來滾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1:57

第四十六話   第一次揉臉

   “現下春寒未盡,這江面上的風雖不大,還是略略刺臉的。姐兒吹了風,這臉上通常會紅起來,過後就會痛,有些嚴重的,還會脫皮,可得小心些。”一個嬤嬤見蔣華安尋她要治臉紅的膏子,略問了兩句,笑著拿出一小瓶東西來道:“這是蘆薈露,抹上去清涼一片,最是收斂的,吹的臉紅用這個卻有效果。只是初初塗上時,會猛然刺痛,要忍著。”

  蔣華安拿了蘆薈露到賀圓住的艙房,因怕賀圓出來再被風吹著,只托一個今兒輪值服侍姑娘們的嬤嬤拿了進去。

  賀圓這會躺在床上,枕了小枕頭,一半臉埋在枕頭裡,把手臂放在另一半臉上遮住光線,猶自覺得臉上熱乎乎的。卻聽得嬤嬤進來道:“圓姑娘,蔣少將尋了這個蘆薈露給你,說是早晚塗一次,可以治臉紅。還怕你吹了風臉上會脫皮,讓你早晚風大不要往甲板上去。午間有陽光,江風暖和了再出去。”

  陳珠見賀圓埋在枕頭上不說話,本來跟賀意悄悄嘀咕了兩句,待見賀圓謝了嬤嬤,接過蘆薈露,忍不住又笑的直揉肚子。

  “圓姐兒吹了風臉上都紅了,你笑什麼?”賀意還不知道原因,拉住陳珠道:“你有事沒事就愛亂笑,小心圓姐兒惱你!”

  賀圓接了蘆薈露,見得嬤嬤下去了,她這裡狠瞪陳珠,正待說話,卻見喬沁和史悅進來了,兩個都嚷道:“圓姐兒怎麼了?聽得你臉上長了東西,安哥哥尋蘆薈露來給你塗,這當下覺著怎麼著了?”一邊見賀圓臉上略略紅些,卻沒什麼傷損,卻放下心來,又道:“詞哥兒也聽到消息,在外頭問呢!看他急的不行,你自己出艙房門口跟他說去,省的他憂心。”

  哥哥也知道了!嗚,真丟臉!賀圓聽得賀詞也來了,怕他擔心,只得出去瞧瞧。

  賀詞見賀圓臉上並沒有長東西,只臉頰略略霞紅,松一口氣道:“我在前邊聽得一個嬤嬤說道安哥哥到處尋膏子給你塗臉,還以為臉上長東西了,可嚇壞了。沒事兒就行了。”說著用手按按賀圓的臉,搖頭道:“也沒怎麼著,怎麼傳的很嚴重似的。”

  “我沒事了,哥哥回吧!”賀圓怕賀詞探問自己臉紅的究竟,忙催他道:“各人的飯菜都是端進去吃的,回的遲了,看那飯菜冷了。”

  賀詞又囑幾句,這才走了。

  因了這件事,賀圓第二日就不好意思出艙房,見下午陽光好,大家準備出去甲板上溜達,昨日暈船的幾位姑娘因為貼了一晚的膏藥,今天略好些,也想出去見見陽光,倒一起結伴出了艙房。賀圓想著不定會碰到蔣華安,到時自己的臉又不急氣的紅起來,可是要命,還是躲著保險,於是就跟賀意和陳珠道:“我昨兒晚上睡的不好,現下要補一補覺,你們自己出去吧!”

  史悅大著喬沁一歲,一上船就拉了她嘀咕了好些新鮮繡法,越說越投機,一下瞧瞧賀意陳珠和賀圓,覺著她們還小,就只願意和喬沁說話。這會先拉了要出去,聽得賀圓說要補補覺,這才想起臨行時貴姐再三囑咐說道自己大些,多些照應賀圓等人,倒不好馬上就拋下她的,少不得過去說兩句,讓她好生補覺,待會想出去了,她們就在前頭,尋了過去就是等語。囑完這才跟喬沁她們出去。

  陳珠猜測賀圓是怕遇到蔣華安這才不敢出去的,也不勉強她,拉了賀意就走,一邊走一邊說:“你昨兒躺了一天,今兒該出去散散,讓圓姐兒安安靜靜躺一會好了。”

  待到了甲板,遠遠見得蔣華寬在另一頭過來,招手叫陳珠過去,賀意平素怕蔣華寬,掙開陳珠的手說:“我過去聽沁姐姐她們說話,你自己過去。”

  陳珠沒法子,只得過去見蔣華寬,裝起笑臉道:“寬哥哥有什麼事嗎?”

  “圓姐兒的臉怎麼樣了?”蔣華寬早聽得蔣華安尋膏子給賀圓塗臉的事,這會有點疑惑,小聲問陳珠道:“聽大哥說圓姐兒是吹了風才紅臉的,我瞧著不像,就昨兒那情形,分明是害臊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仔仔細細告訴我,不許瞞著。”

  “寬哥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昨兒紅了臉,在艙裡一會兒就消了紅,瞧著不像是吹了風才這樣的。”陳珠四下一瞧,見其它人離的遠遠的,咬唇笑著道:“卻真像寬哥哥說的那樣,不過害臊而已。可能安哥哥喂她喝水被我們瞧見了,她就臊了。”

  “,原來這樣啊!”蔣華寬點點頭,嘿嘿,未來大嫂畢竟年小麼,不夠大哥鎮定,只一瞧就臊了。還是大哥好謀略,見她紅了臉,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居然借機說她是被江風吹了臉才這樣的,還出動膏子給她塗臉掩飾過去了。

         現下還沒正式定下來,想必他兩個都怕人說的,只管再借機讓他們多單獨處處,卻得裝作不知道,免他們再害臊。這麼想著,便囑陳珠道:“圓姐兒既然是臊了,你就不要再提這個事,免得她繼續逃在艙裡不肯出來,沒的悶壞了。”

  陳珠點點頭,壯了膽子問道:“寬哥哥,安哥哥對圓姐兒,……”說著還是止了話,實在不好意思問呐,不過,又實在好奇呐!

  蔣華寬飛快看看身前身後,沒見著蔣華安的身影,這才道:“這趟從北成國回來,我娘就要著人上賀府去提親的,這事兒已經先提圓姐兒的娘親和祖母等人通了氣。你跟圓姐兒最要好,這事也不瞞你,只你千萬別在她跟前提起,免她臊著了,不肯見我大哥。”

  “啊!真是要定給安哥哥的?”陳珠才要驚叫,趕緊掩住自己的嘴,“格格”笑了道:“怪不得安哥哥對這圓姐兒這般呢!只圓姐兒只怕還不知道的,她把安哥哥當成自己哥哥看了。”

  “所以,我們要設法讓他們多點單獨相處,讓圓姐兒早點開竅。要是他們兩個都開竅了,這事兒就鐵板釘釘了。只是圓姐兒還小,卻得小心些,免得嚇著她。”蔣華寬說著,瞧瞧另一邊,突然止了話。

  卻說蔣華安早就出來巡了一圈,這會見得幾位姑娘也在甲板上眺望,卻不見了賀圓,轉頭見陳珠和蔣華寬在另一邊說話,便過去問陳珠道:“圓姐兒的臉可好些,今兒怎麼沒見出來?”

  “臉上早不紅了,只是今午飯菜不合胃口,只吃了一點點,待要拿點零食吃,那些都是不抵餓的,嚷嚷著說要是昨兒把芝麻餅從安哥哥那兒拿些回來就好了,正好吃點頂肚子。這會餓著在艙裡略躺躺。”陳珠說了幾句,眼角覷見蔣華寬贊許的點頭,又淡定的問蔣華安道:“安哥哥要不要去瞧瞧她?”

         額,圓姐兒,不是我要出賣你,實在是寬哥哥話裡話外透著你就是他未來大嫂的意思,昨天特意叫了我跟他在甲板上站著,為的就是讓你為安哥哥單獨相處,今天問這話,也是知道實情的。只是你跟安哥哥還沒正式定下來,我們不好說什麼的,趁著你還小,能多見見安哥哥就見見吧!將來正式定了親,只怕反不能見了。瞧著你昨兒紅了臉,想來也是喜歡安哥哥的,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聽見陳珠的話,蔣華安點點頭道:“這會也沒什麼事,我就去瞧瞧她吧!”嗯,臨行時老娘千叮萬囑,要護好圓姐兒,再加上圓姐兒的娘又是交托了又交托,這會聽得午間沒吃什麼,自然得去瞧瞧才放心。

  賀圓正在艙裡發悶,忽然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誰回來了,也不以為意,揚聲道:“門沒鎖,進來吧!”話一說完,艙門被推開了,卻是蔣華安進來了。呀,想要避開他的,怎麼是他來了?賀圓抬眼碰上蔣華安關切的眼神,一張小臉騰的又紅了。

  “聽珠姐兒說你臉上好些了,怎麼還是這樣紅?那蘆薈露塗了沒有?”蔣華安怕風吹進來,把艙門關上,見賀圓靠在枕頭上發怔,把手裡的芝麻餅遞到她跟前道:“給你拿來了,吃吧!”

  嗯,吃東西總好過跟他相對無言,賀圓接了芝麻餅,拈了一塊出來吃,一邊吃一邊道:“安哥哥,我沒事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蔣華安不答,把賀圓放在一邊的蘆薈露拿出來瞧了瞧,見沒有動過,不由責怪道:“聽嬤嬤說這是極好的。塗上時清涼一片,只一會就消了紅。怎麼沒塗上?”

  “呃!”賀圓張了張嘴,低了頭說:“我怕塗上會痛。”老天啊,救救我吧,誰來告訴這個蔣少將,說我不是吹了風才臉紅的。

  蔣華安見賀圓低頭咬芝麻餅,臉頰上兩朵紅雲紅的怪異,這會看看她,歎了一口氣,小孩子就是怕痛,這也沒辦法。小時候華蓋摔了,也是怕痛不肯塗藥酒,還是自己強行給他塗的。看來對華蓋這個未來小媳婦也得動用這招了。雖是男女有別,但她還小,忌不到這些。

         這麼想著,便揭了蘆薈露瓶子的木塞,倒了一些在手掌上,喊了一聲圓姐兒,待賀圓抬起臉來,手掌便按在她左臉頰上,把掌心的蘆薈露都揉在她臉上。

  賀圓只覺眼前一花,臉上一涼,蔣華安的手按在自己臉頰上,這會嘴裡還含著芝麻餅,手裡半塊芝麻餅的餅屑掉了一些在床上,整個人卻石化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2:28

第四十七話   有點不對了

  賀圓感覺到蔣華安的手掌厚厚實實的,掌邊還有滿繭,許是他先把蘆薈露倒在掌心的關係蜨蜤蜺蜲,駃骱骰骯這會兒掌心稍稍帶了涼意,揉在自己臉上時魁鬿魂鬾,獄獐獑獃感覺臉上涼涼的,果然沒那麼燙了。因蔣華安手掌大廙廑廜廓,緁綸綢緆一個巴掌覆上來連眼睛都遮住了,賀圓感覺眼前有點發黑墅塿塺墁,慵慴態慞小心肝忽然亂跳起來,兩個人靠的近,她這會極怕這“咚咚”響的心跳聲讓耳尖的蔣華安聽到,再生出什麼事來,一動也不敢動。

  蔣華安一掌按上去,發現賀圓的小臉只有巴掌大,倒不敢像給蔣華蓋塗藥酒時那般用力,只輕輕的揉了揉,揉完左臉頰,見賀圓憋著一張臉一動不動,柔聲道:“聽嬤嬤說初初塗上去會痛,忍一忍就不痛了。你臉上要是脫了皮,到北成國怎麼見人?”說著迅速倒了蘆薈露又塗在她右臉上,囑道:“記得早晚塗一次,塗上幾天就好了。”

  賀圓機械化嚼嚼嘴裡的芝麻餅藉以掩飾自己的情緒,一邊“嗯”一聲應了。

  蔣華安蓋好蘆薈露的木塞,見賀圓含了一口芝麻餅不說話,嘴邊還粘有餅屑,想也不想就用手背給她拂去餅屑,拂完卻怔一怔,瞧著賀圓臉上的紅霞還沒退下來,神色似有點不對,一下也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似的,又囑了兩句,匆匆走了。

  賀圓愣了好一會,吞下嘴裡的芝麻餅,忽然跳下地,開了艙房的門朝外看,不見了蔣華安的身影,忙忙把艙房的門關緊了,又沖到床邊,找到自己帶的小銅鏡照了照,只見臉如三月桃花,紅的可怕。待丟下鏡子,又忙忙檢查自己的衣裳,還好,穿著齊齊整整的。一下又撫了撫臉,咳,如果自己真只有十一歲,應該不會如此尷尬吧?

  接下來幾天倒是沒什麼事發生,就蔣華寬暗暗嘀咕一聲:大哥跟未來大嫂怎麼好像互相避著對方似的。

  船到北成國境內時,蔣華安見得好幾條大船從旁邊經過,隨著江風,隱隱傳來絲竹之聲,知道這必是北成國權貴之船,見得這些船搶著靠岸,倒囑船老大道:“這裡畢竟不比咱們自己的地方,凡事謹慎為上。且先放下風帆作準備,待他們先靠岸了我們再靠。”

  蔣華寬見得旁邊又有大船擠向前,哼一聲道:“要是在我們南昌國,除了皇上,誰敢搶在我們前頭,這還擠上來了。”正說著,船老大卻認得那旁邊的大船是國舅周匡正的,悄悄與蔣華安和蔣華寬說了。蔣華安點頭道:“那回祖母生辰,倒跟周匡正打了一個交道,瞧他為人並不是愛顯擺的,這次擠上來,料著有急事趕入城罷!

         咱們反正不急,倒不防讓他一讓!”說著叫船老大稍稍避過一些,讓周匡正的大船先過去。因一路上要低調,他們倒沒有另掛出名號,只和南北行商的商人一樣掛個商號而已。那邊的大船也並不在意,先行靠岸了。

  看看前邊的都靠了岸,蔣華安這才讓船老大掛出南昌國參賽繡女的船號,好讓接應的人容易辨認。

  一靠了岸,自有沈願之帶了北成國針工局的官員來迎上岸,另派了幾個強壯的嬤嬤上船架下好幾個一路暈船的姑娘。入城時姑娘們各自坐了馬車,其他人則騎馬。一眾人到了驛館歇息洗浴。又有官員先治了酒席與他們接風。

  一時接到旨意,說是三日後於宮裡款待南昌國諸人,賀詞找了賀圓嘀咕道:“妹妹,如果進宮,自然會碰到唐至禮,不若假借暈船,還沒恢復過來,到時推了不去罷了!雖說過了三年,可是咱們的樣子其實沒大變化,這當下一起進宮,只怕他一眼就看出當初是我扮了你的樣子。

         當時沒解釋清楚,這會到了他的地界,如若他惱羞成怒要為難咱們,可就壞事了。這回我不跟著來,他看到你的樣子也難免要疑惑,何況我也來了,兩下一比較,馬上就看出來了。”

  兩個商議了好一會,因蔣華安知道這件事,便一同找了蔣華安。蔣華安沉吟一會道:“這卻不妥。咱們要在北成國待上一個月,難免會碰到唐至禮,你這一次避過了,只怕避不過第二次。不管詞哥兒跟不跟來,唐至禮見了圓姐兒,必會疑惑的。你們兩個雖像,男女有別,倒是容易分出來。”

  “這卻要怎麼辦?”賀詞有些著急,喃喃道:“當初被他誤會女扮男裝時,如果解說清楚,就不會這般沒頭緒了。”

  “要不,咱們先寫封信,把事情詳細說了,著人送進宮與唐至禮,過後再賠個禮,這樣可行?”賀圓想著唐至禮雖倨傲,但現下自己是參加繡品大會的繡女,又值兩國邦交正好,解釋清楚了,應該不會刻意為難自己吧?

  蔣華安點點頭道:“這倒是好方法。詞哥兒你馬上動筆寫了,待沈願之托內侍送進去。若是解說清楚了,三日後你們就可以一起進宮,倒不必遮遮掩掩。”

  唐至禮在宮內早聽到賀圓等人到達了,不由笑跟唐至萃道:“母后讓你學南昌國公主置了一個司繡女官,三日後宮中款待繡女,你與司繡女官必要邀請繡女到司繡房看幾幅新繡的刺繡,到時賀圓也會到司繡房去,你想個法子帶到殿中,我再到你殿中見她。這副八卦**圖定要請她一起拼出來。”

  唐至萃點點頭,笑道:“若不是你前兒偷偷出宮去被人發現,也不致於被罰禁足一個月。三日後款待繡女時,自也不讓你出去,想見你的賀圓,自然要我幫忙才能成事的。”

  北成國民風較南昌國開放,唐至禮和唐至萃雖是皇子公主,說話卻無所顧忌。唐至萃見唐至禮念念不忘賀圓,每回一提起就會加上一句你的賀圓取笑他。唐至萃是聽得賀詞和賀圓是龍鳳胎的,這會笑問道:“哥哥,他們兄妹是龍鳳胎,長的像不像?”

  “倒沒見過她哥哥,不過既然是龍鳳胎,自必有幾分相像的。可笑她那回易了男裝扮作她哥哥的樣子到蔣將軍府中,卻被我撞個正著。這男女有別,她又長成那樣,就算是扮了男裝,也是一眼認出來是女孩子的。試想想,哪有男孩子長得那樣俊美的!”

  兩個人正說著,卻有內侍送信進來,言道是賀詞和賀圓共同呈上的信。

  “哇,你的賀圓給你送信來了,有情有義喲!”唐至萃待內侍一退下,忙忙就湊過去道:“哥哥快拆開看看說的是什麼?”

  唐至禮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暗喜,到了我們的地界,倒知道先給我遞個信,證明沒忘記我呀!一下拆了封口取出信來,展了信才要看,一抬頭見唐至萃端著杯子探個頭過來看,手一縮避到一邊,不讓唐至萃看到信的內容。不想手腕撞翻桌上一杯茶,茶水潑了出來,一整杯全潑在信紙上。

         站在遠處的內侍這會聽得響動,嚇的飛快過來,一把托住唐至禮的手,一疊聲問道:“殿下可燙著了?”說著不顧一切就要先傳太醫。

  “沒燙著,不用傳太醫!”唐至禮見信紙全潑濕了,這會甩了內侍的手去拾起信紙,信紙倒沒爛,只是寫的字糊了一大半,只下面幾句看得清楚,其它的卻看不出是何字了。

  唐至萃見信糊了,這會也怔住了,半晌低聲道:“哥哥,這……”

  唐至禮懊惱極了,又不好責怪唐至萃,反安慰道:“不要緊,想來是普通的問候而已。”一時看下面幾句話,不過說賀詞賀圓兩兄妹一起拜上等語。

  唐至萃眼珠一轉道:“哥哥,雖說這信只看到下面幾句,你也該回個信,讓人知道你收到信了。”

  “這倒是!”唐至禮見內侍已是收拾乾淨了案台,便讓他展了筆墨,自執筆給賀詞和賀圓回信。

  周匡正卻是聽得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已到了,這才匆匆趕回京的,這會正在周皇后殿中道:“太子和二皇子已是納了妃,自不必說。只三皇子現下未納妃,年紀又合適,皇后娘娘先瞧著,若是合眼,這趟自必到南昌國那邊求親。”

  “聽得南邊人多是心靈手巧的姑娘,咱們北成國最缺的就是巧手的姑娘。這圓姑娘既然這麼聰慧,連那七巧圖也只用三日時間就拼出來了,這當下聽得一手七色繡又是極出色的,這自然是一個好的。先瞧著相貌人品如何,若是也過的去,自然要到南昌國求親。”

         周皇后頗為賢明,當初也是她極力促使南北締結盟約的,這當下慕南方能工巧匠,又喜歡南方刺繡,聽得賀圓手巧,自是動了心思,笑道:“聽得這圓姑娘太祖父是南昌國欽天監監正,其父名聲在外,其母也極是手巧,卻認的長公主為乾娘,這等人家,只怕不願女兒遠嫁的。將來要求親,自得先行讓南昌國皇帝賜旨,這才妥當。”

  周匡正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如今不單這個圓姑娘手巧,其同胎哥哥也是一個俊秀人物,文武雙全的。聽得這回也隨行同來了。三日後宮裡設宴,皇后娘娘倒不妨好生觀看他們兄妹兩個。”

  卻說賀詞收到唐至禮的信時,見裡面並沒有提他上次易裝之事,料著唐至禮已是揭過此事了,便把信遞與賀圓,笑道:“他倒大度,卻不再提上次的事,言辭又客氣,這下放心了!”

  賀圓也籲一口氣道:“這事兒總算是揭過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2:43

第四十八話   兩國通婚論

  周匡正從宮裡出來時,沉吟一會兒卻令人下了帖子請沈願之到府一敘。

  論年紀,周匡正比沈願之大著十幾歲,但自打南昌國和北成國締結盟約,兩國互有來使,周匡正到南昌國時,卻有兩次是沈願之接待的,兩個都樂見兩國邦交牢固,因相談甚歡,倒以平輩論交。周匡正這帖子一遞,沒多久沈願之就過府了。一時倒不談政事,先下了一盤棋。周匡正拈了棋子遲遲不放下去,卻抬頭笑道:“依沈大人看,北成國與南昌國兩國的邦交還能持續多少年?”

  “自兩國締結盟約,邊界雖微有爭鬥,每以盟約中條例為依解決問題,止戈多年,又互有通商,竟是一派繁華景象,有識之士自認為該加固盟約,而不是輕忽。值當今,兩國主上在位,自是安穩。只是兩國太子終有一天要繼位,那時卻不知道這盟約能否持續了。”沈願之也抬頭看向周匡正,正色道:“國舅大人既如此相問,想必另有妙策。”

  周匡正不著跡的歎了一口氣,太子好大喜功,若是將來登位,只怕要想法子壓南昌國一頭,到時只怕兩國邦交有變。若能於此時先牢固兩國邦交,到時縱使稍有紛爭,也不致於毀棄盟約。

  “若要兩國交好,現下更有一法,自是兩國通婚。”周匡正拍下手中的棋子,不動聲色道:“太子與二皇子已立妃,現下三皇子年十三歲,已待擬親,若能求得南昌國姑娘為妃,這兩國邦交自是穩妥。聽得南昌國公主一個已招了駙馬,一個甚得皇上皇后寵愛,自是不願遠嫁的。

         現下倒打聽得長公主之義女現是賀監正之曾孫女賀圓,心靈手巧,這次也是十位繡女中的一位,已來至北成國。因三皇子先前與這位賀圓姑娘有幾面之緣,念念不忘的。若能求得賀圓姑娘為三皇子妃子,以賀監正三朝元老的身份及他每每消災解難的本事,為著曾孫女,這兩國自是不易起變故。”

  沈願之拈起棋子,落在一處地方,將了周匡正一軍,漫不經心道:“我國二皇子現立了沈氏女為妃,那位沈氏女正是在下的堂妹。反是太子卻未立正妃,聽得北成國萃公主活潑伶俐,何不配與我們太子為妃。如此,豈不比三皇子求娶賀氏女更佳?”

  周匡正張了張嘴道:“皇上與皇后甚為寵愛萃公主,恐不會讓其遠嫁。卻不如三皇子求娶賀氏女易為。”

  沈願之帶笑道:“只憑三皇子兩次拼圖敗在賀氏女手下,就應該知道賀家諸人,並不像國舅大人所以為的那樣易為。皇帝家的女兒不願遠嫁,賀家一向寶貴自己的姑娘,自也不願遠嫁。若一個聖旨硬壓了下去,賀家心不甘情不願的,總不是美事。”

         沈願之不願說出口的,卻是因著沈夫人與將軍夫人有些舊怨,這回明明聽得將軍夫人已是準備上賀府去求親,若是因自己與周匡正一席話,致使賀圓遠嫁北成國,則將軍府與沈府之怨,誓必加深,無可迴旋。

  周匡正聽得沈願之這般說,卻笑道:“若是三皇子與賀圓姑娘情投意合,則賀府雖不願賀圓姑娘遠嫁,也不會棒打鴛鴦罷?所以說,此事關鍵在於三皇子與賀圓姑娘自己身上。”

  “國舅大人此等設想雖妙,奈何賀圓姑娘不過十一歲,只怕尚不懂情為何物,又何來情投意合之說?”沈願之不想再討論此事,遂站起來告辭。雖則沈夫人與將軍夫人不和,他與蔣華安卻有些私交,一出了國舅府,就往驛館找蔣華安去了。

  “早前聽得將軍夫人欲上賀府求親,雖親事未定,又怎能看著蔣少將未來的未婚妻成了北成國三皇子妃?”沈願之一見到蔣華安,把自己與周匡正的對話簡單說了一遍,未了道:“雖我嬸子與將軍夫人一向有些不對路,但兩府裡的大人在朝中也說得上話,我自不欲見到蔣少將同我一般於婚事上受阻滯。圓姑娘年紀雖小,聽得聰明伶俐,與蔣少將正是一對壁人。若是因這趟北行,生生拆散了,固非我之願。”

  蔣華安聽得北成國有意通婚,且對象是賀圓時,先是暗吃一驚,再如何,自己老娘已是準備上賀府提親,況且華蓋與賀圓自小玩到大,也算的是青梅竹馬,怎能任由賀圓遠嫁北成國?正暗自皺眉,聽得沈願之一句“圓姑娘與蔣少將一對壁人”這句話,心頭“轟”的一響,正要分辯說自家老娘是為小弟華蓋提的親,未及說話,又聽得沈願之道:“雖安平侯夫人並尚書夫人也有意上賀府提親,但據二皇子妃從長公主那兒得到的消息,說是長公主並駙馬都看好蔣少將的,此事已有七八分了。這頭婚事卻不能誤在北成國手裡。”

  蔣華安先是聽得一片茫然,忽然醒悟過來,老娘口口聲聲說賀圓將來自是將軍府的兒媳,卻從沒提過是為華蓋提的親。莫不成真是為自己提的?老娘和爹爹差著十歲,叔叔和嬸子差著九歲,先前祖母與祖父也差著十歲,恰好自己和賀圓差著十歲,……

  蔣華安本是一個頭腦清楚的人,這會一分析,後背一片冷汗。待送走了沈願之,他忙忙叫進蔣華寬來,定定神直接問道:“祖母等人一直說要上賀府提親,只咱們六兄弟,究竟是為哪個提的?”

  “自然是為大哥提的。”蔣華寬如看怪物般看著蔣華安,張著嘴說:“難不成你直到現在還不知道是為誰提的?”

  蔣華安一雙劍眉擰成墨團,瞪著蔣華寬道:“我一直以為是給蓋哥兒提的。想著他跟圓姐兒年紀相近,卻是一對。”

  “這,自來提親,自是從老大先提起,哪有先從老小先提起的?”蔣華寬看著蔣華安劍眉展開,一下豎起,似是要發怒,悄悄退近門口,以備一個不對能倒躥而出。這下嘴裡笑道:“反正現在知道也不遲。”

  蔣華安見他笑的賊忒忒的,一個跨步,卻堵住門口,一把關上門,伸手托在門框上,淡淡道:“把我不知道的事情詳說一遍,比如臨行時老娘囑你何話,再比如自打什麼時候就打算為我定下圓姐兒等等。”

  蔣華寬武功雖不弱于蔣華安,奈何謀略差他一籌,以往兩個比試,沒少吃過苦頭,再加上蔣華安作為大哥的威信壓頭,這當下自不敢強行溜走,只得賠笑道:“這又不關我的事。只你自己遲鈍沒意識到而已。”

  蔣華安這會只覺胸口脹脹的,分不清是氣的還是怎麼。惡狠狠瞪蔣華寬道:“圓姐兒才十一歲,這怎麼成?”

  “這成不成也不是由我說的!”蔣華寬在氣勢上再次弱了一弱,縮頭縮腦退到椅子上坐好,籲一口氣道:“大哥,你是不是嫌圓姐兒太小不想要,若如此就跟娘說一聲,讓娘不用上賀府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拒絕定親。”

  嫌她太小不想要?蔣華安眼前浮起賀圓那張粉嫩嫩的小臉,待要說出嫌棄的話,竟是說不出口,心口脹脹的感覺一下變為莫然其妙的滋味,一下分不清自己的想法。她確是太小,但是……。一邊想著一邊踱到椅子上坐好,將軍府要上賀府求親的事已是傳的人盡皆知,若是這當下自己說不願意,會不會讓賀圓身價大跌,全無面子?

         會不會害她以後婚事不利?若是自己府裡上賀府求親,憑著將軍府的威信,就算是皇上想賜旨讓賀圓嫁往北成國,也要衡量一番的。會不會因了自己的退出,其它人競爭不力,反害她遠嫁到北成國?

  見蔣華安沉思,蔣華寬悄悄溜到門邊,打開門就躥走了。

  蔣華安沉思半天,卻召了賀詞和賀圓道:“三日後皇宮之宴,詞哥兒隨眾進宮,圓姐兒借機頭痛留下不必進了。”

  “這是為何?易裝之事不是跟唐至禮解說清楚了麼?”賀詞摸不著頭腦,看看蔣華安道:“安哥哥莫不是還怕唐至禮為難妹妹?”

  蔣華安搖搖頭道:“沈願之來過,說道北成國與南昌國欲牢固邦交,恐會借著這次繡女參加宴會之機,察看手巧的繡女才貌,以備將來為三皇子唐至禮求配。因此上先與我說一聲,若已有婚約的繡女,這次最好借機不要進宮,以免將來多事。”

  “我知道了,妹妹雖未有婚約,但以妹妹的相貌,只怕會被皇后看上,這次借機不進宮,倒省些麻煩。”賀詞點點頭,拉了賀圓道:“妹妹放心,我看過宮裡的景色,回來細細說與你知道。”

  賀詞正說著,卻見蔣華寬在門外招手道:“詞哥兒出來,有話單獨與你說。”

  見賀詞要出去,賀圓也忙站起來道:“安哥哥,那我也回房了!”

  “你留下,有話問你。”蔣華安見賀詞已是出了門檻,自己端了茶喝一口,半晌想不出要說什麼話,只垂眼道:“這兩天夜裡涼,記得蓋好被子。”說著抬眼,一下卻對上賀圓烏溜溜的雙眼,心裡“咯”的一響,又垂下眼皮,只暗罵自己一聲,她不過十一歲小女孩,你心虛什麼?

  賀圓見蔣華安神色跟往日不一樣,說的話也莫然其妙,有點摸不著頭腦,等了半晌,見蔣華安不再說話,便告辭出去了,只心中終是覺得他有點古怪。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2:58

第四十九話   喜歡上她了

  北成國皇上皇后在御花園款待南昌國繡女並隨行人員時,唐至禮終是坐不住,趁著內侍不留意,悄悄溜出殿,避開守衛,爬到御花園的高臺上,拿望遠筒觀看來赴宴的繡女。待看到賀詞和蔣華安等人坐在一處時,望遠筒定格在賀詞臉上,好半晌自語道:“竟然又扮成自己的哥哥混進宮了,這卻是鬧的哪出?”

         因看見賀詞和蔣華安說說笑笑,一時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冷冷哼了一聲。才一哼完,一下卻怔住了,她跟別人說話,自己不痛快個什麼勁?一時想起第一次見到賀圓時,她胖乎乎的,不過幾歲大,笑容甜甜的,極是可愛。那會被逼著叫了她一聲姐姐,後來回國時,沒時不忘這個恥辱。

         上次見到她時,不提妨她已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又兼溫和有禮,滿腔想要報復的心思,不知為何卻消散了。這會見她又著了男裝,與蔣華安笑語頻頻,心口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喜歡上她了?唐至禮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一時怔怔出神,因他還在禁足期間,卻不敢逗留太久,又看了一會就溜回殿內了。卻搓著手在殿內焦躁的踱來踱去,自己喜歡上她了,喜歡上她了,這要怎麼辦?

  卻說唐至萃在宴席間沒見著賀圓,一打聽說是今兒頭痛沒來,因之前聽唐至禮說過賀圓和賀詞是龍鳳胎兄妹,一時好奇多看了賀詞幾眼,這一看差點移不開眼睛,暗暗嘀咕:竟然有長得如此俊美的男孩子,皇兄他們也算是相貌出眾了,卻也比不上他。度著哥哥長成這樣,那個妹妹賀圓自更是俏麗的,怪不得三皇兄沒時不忘。因見父皇母后幾句問話下來,賀詞談吐不俗,一下又點頭,倒不光是樣子好看,看來也頗讀了詩書在內的。

  宴會半途中,唐至萃借著換衣,卻跑到唐至禮宮殿中,一見著唐至禮就道:“哥哥,你今兒要失望了,那個賀圓姑娘根本沒進宮來。只有她的同胞哥哥賀詞來了。若是賀圓姑娘跟她的哥哥相似,那確是俊俏。”

  唐至禮見宮女退在一邊,便小聲同唐至萃道:“我剛才偷偷溜到高臺上拿望遠筒看了一下,那個賀詞卻是賀圓易裝的。賀圓姑娘比三年前高些,樣子並沒大變,她這會又扮了她哥哥的樣子,雖著起男裝,透著幾分男孩子的俊逸,終是瞞不過我。”

  “我就說嘛,哪有男孩子俊成那樣的,還多瞧了幾眼呢!”唐至萃撫掌道:“原來她女扮男裝了。”說著又疑惑一下道:“哥哥,雖說是女扮男裝,但不知為何,瞧著不覺得是女孩子,倒有些英氣。若哥哥不揭破,只覺得他俊的過份,卻沒覺得她有女孩子味道。”

  “她刻意扮男孩子進宮,自然不會輕易叫人看出來。若是易裝叫人一看就穿,度著她不敢這麼大膽易裝進宮。”唐至禮帶笑道:“我三年前到南昌國時,在她府裡見著她,那會倒沒易裝,穿著女裝頗有些英姿颯爽的,著實亮眼。後來在將軍府裡碰著她,卻是穿的男裝,學著男孩子走路,有模有樣的。叫人看不出是女扮男裝的。”

  “既然這樣,我自然想法子引她到我殿中,哥哥自拿了拼圖到我殿中讓她拼出來,也完成一個心願。”唐至萃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個女扮男裝的,心裡好奇,托腮道:“瞧著言談清楚,是一個不俗的,我倒要結交一下。”

  “她既然扮成男裝,自然不會跟你到繡房去,你卻要如何引她到殿中?”唐至禮抬頭笑道:“且給人看到你引個男孩子到殿中,卻要壞事。”

  “我會借著二皇兄領蔣華安等人遊御花園之際,找個機會引賀圓姑娘說說話,趁著人不發覺才引她到我殿中。”唐至萃這會眨眼道:“哥哥想念了她這麼長時間,怎能不見上一見?”說著就往外跑。

  唐至萃再出去時,看賀詞的眼光就直接大膽了許多,嘿嘿,大家都是女孩子,多瞧瞧也沒什麼!賀詞察覺有人頻頻相視,抬眼見是唐至萃,略略詫異,怎麼北成國的公主如此大膽?一邊不動聲色也看了唐至萃一眼,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彎彎眉毛下一對眼睛極是靈活,這會帶笑瞥過來,倒讓人一愣神。

  唐至萃見賀詞看過來,不由抿嘴一笑,見他一愣之下略略垂下眼,不由暗笑,好在你是一個女孩子,要是男孩子,被我這麼亂瞧,還不得誤會。只你也大膽,明知哥哥認得出你來,還敢易裝進宮?揪著你這個把柄,不怕你不去見哥哥。

  北成國的民風果然比南昌國開放很多,一位公主這麼辣的瞧過來,還沖我抿嘴笑。賀詞再不敢抬眼往唐至萃那個方向瞧去,只轉頭跟蔣華安說話。

  蔣華安卻注意到唐至萃偷偷的看賀詞,一時想起沈願之聯婚之說,嗯,圓姐兒自不能嫁到北成國來,但這北成國的公主麼,嫁到我們南昌國卻是大妙。就許你們皇子想求娶賀府的姐兒,不許我們賀府的哥兒想求娶你們的公主麼?且看誰個得手了!

         以詞哥兒的人品才貌,自是能娶公主的。兩國若要聯婚,只有我們南昌國娶你們北成國姑娘,斷不會隨便讓我們南昌國姑娘嫁到你們北成國這邊。兩國若是一直交好還罷了,若是將來撕了盟約,那嫁與另一個國家的姑娘卻左右為難,一個不好還得身首異處。不論如何,有自己在,就不會讓賀圓遠嫁北成國。他這裡想著,一抬頭卻對上沈願之的視線,兩下裡各自意味深長的微微點頭。

  沈願之也看到唐至萃對賀詞作注目禮,他這會也湧起和蔣華安一樣的心思,只是為賀詞求娶公主固然是一個好想法,但北成國豈會輕易答應?只男女之事極是微妙,關鍵不在於北成國的態度,卻在於賀詞和公主自己身上。若公主與賀詞兩廂情願,則他們借著聯婚之說,稍稍推波助瀾,成效自然大。

         又尋思向來兩國聯婚,都是弱勢一方將公主或是郡主等人嫁與強勢一方,國力稍強者斷不肯隨便將公主嫁與他國。因這幾年南昌國強盛,周匡正卻不敢一開口就為三皇子求娶南昌國公主,反退而求其次,言道要求娶賀圓,度著南昌國必定會答應。

         只是北成國之國力一向不容小覷,要他們把公主嫁到南昌國,於他們面子上卻下不來。若是說道公主與賀詞在宴會上一見鍾情,賀詞不顧世俗禮規而求娶公主,則比兩國聯婚之說要得人心。民眾最樂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南北兩國借著這段佳話,關係自然更進一步。

  周皇后見賀詞隨眾進宮來了,賀圓卻沒有來,略略意外,卻細察賀詞,尋思其哥哥如此人物,妹妹自也不差。這回既是見不到,待刺繡大會之後,再借送行之機召了進宮來瞧瞧就是。因見賀詞確實才貌俱佳,想著唐至禮數次到南昌國去,與賀府哥兒姐兒有幾面之緣,這會賀府哥兒來了,自要使他出來會會,也存個交結南昌國俊秀人物的心思。一時便著人傳唐至禮出來會客。

  唐至萃見內侍去傳唐至禮,一下倒松了一口氣,本來答應哥哥把賀圓引進殿中,可是他左邊坐著蔣華安,右邊坐著沈願之,待會游御花園時,只怕也找不到機會上去搭話。畢竟她著了男裝,自己若太過著跡,落在眾人眼裡,倒不好看相。

  內侍傳了唐至禮出來時,他忙忙與眾人見過,眼睛與賀詞相觸時,各自一點頭。因他到過南昌國,與蔣華安等人算是相識的,自是上去敬酒,輪到賀詞時,因賀詞年小,言道自己不喝酒,只端了茶笑道:“恕我年小,只能以茶代酒了!”

  女孩子當然不要順便喝酒。唐至禮聽得賀詞朗郎說話,聲音雖不如自己妹妹清脆,卻另帶了一絲絲磁性,莫名其妙的動聽,一時微微失神。嘴裡先笑著應酬了幾句,這才飽含深意道:“聽得你妹妹今日頭痛未能入宮,還請代我致意。異日自到驛館中探望。”說著卻與周皇后道:“母后,因賀圓姑娘善於拼圖,這會卻要請她哥哥到我殿中說一會兒話,另有一幅拼圖要交托他拿回去與賀圓姑娘拼一拼。”

  “也好!”周皇后含笑准了。

  見得唐至禮領了賀詞下去,唐至萃心裡癢癢的,趁著眾人敬酒,擺脫了宮女,悄悄尾隨在後。

  唐至禮領了賀詞一路走著,只說些應酬話,待到了殿內,內侍等人退下時,這才道:“一別三年,你倒高了不少。”

  “殿下也俊朗了不少。”賀詞見他真不計較自己當時易裝之事,倒隨口應了一句,笑道:“沒想到會再次見到殿下。前幾日著人遞與殿下的信,想必殿下看的清楚了罷!”

  “自然!”唐至禮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把信弄糊了,這會只含笑看賀詞道:“你送的信,我自是好好的看過了,又好好的保存著呢!”因見內侍端茶上來,他一時揮手讓內侍退下,自己執了茶壺倒茶。

  賀詞見唐至禮態度著實溫和,大出意外,這會見他堂堂皇子親為自己倒茶,卻不好意思起來,忙站起來告個罪,這才接過茶。不想唐至禮自小金尊玉貴,哪裡為他人倒過茶,這卻是第一遭倒茶,卻倒的太滿,賀詞接過時,杯子一晃,倒濺了一些在衣裳上。

  “燙著沒有?”唐至禮見賀詞杯裡的茶濺了出來,忙湊過去察看他的手腕燙著沒有。

  “倒沒有燙著!”賀詞應了一聲,才要把茶湊往唇邊呷一口,一抬頭見著唐至禮關切的眼神,心裡一慌,他這是什麼眼神?莫不成上回易裝之事他其實還介意,這會打算借機報復?正在尷尬,卻聽得唐至萃清脆的聲音在殿外傳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3:11

第五十話   被她倒撲了

  “妹妹來了!”唐至禮因見賀詞眼神一慌,暗責自己湊的太近,可能嚇著她了,這會正希望有一個人來打破僵局,聽得唐至萃的聲音,一下暗松一口氣,妹妹性子活潑,有她一起來說說笑笑,氣氛可能輕鬆些。

  唐至萃進殿時,見賀詞坐在椅子上略略不自在的樣子,不由暗笑,肯定是哥哥嚇著她了。一時大家又重見過,唐至萃自去坐在賀詞旁邊的椅子上。

  賀詞被唐至萃往旁邊一坐,有點嘀咕,再想起她剛剛那**大膽的眼神,心頭暗汗,再也坐不住,放下茶杯,站起來道:“既是公主來了,我倒不便擾公主與殿下兄妹敘話。還請殿下把拼圖交與我,我自拿回驛館讓我妹妹拼出來就是。”

  唐至禮見賀詞不自在,只得讓唐至萃陪著說一會兒話,他自己到里間拿拼圖。

  唐至萃見賀詞悄悄把身子偏向一邊,雖不至於馬上就轉坐到另一張椅子上,避開自己的意思卻也明顯。以為他現下易了男裝,若是與自己靠的太近,怕自己誤會麼?唐至萃抿嘴一笑,見賀詞身子略略僵硬,為了消除他的緊張,便問道:“聽得你今年十一歲,卻不知道是哪個月份出生的?”

  “五月份!”賀詞察覺唐至萃把身子靠向椅側,身子略略湊向自己這邊,這會待要站起坐到對面的椅子上,卻顯得太著跡,一時只希望唐至禮快快拿了圖出來,自己好趕緊告辭。

  “我是八月份出生的,小著你三個月呢!”唐至萃扳著白嫩嫩的小指頭說話,見得賀詞幾乎把身子掛在椅側上了,不由悄悄笑了,真是的,易了男裝就真個把自己想像成男孩子了,居然擺出一副男女授受不親的模樣,我看你能裝到什麼地步?一邊想著,一邊站了起來,一伸手就拉住賀詞的手道:“我們既然歲數一樣,不如比比誰高些?”

  賀詞一驚,條件反射縮回手,不想唐至萃拉的死緊,他這一用力縮手,卻把唐至萃拉向自己懷裡。唐至萃一個站不穩,直接撲在賀詞身上。因賀詞坐的椅子卻是輕木做的,椅背又雕了花,不夠厚實,唐至萃這一撲,賀詞慌張之下又略一掙扎,椅背一下子朝後倒下去,兩個人結結實實摔向地下。

  賀詞雖暗叫糟糕,但他學過武,又是男孩子,天性覺得該保護女孩子,一瞬間已是摟緊唐至萃,讓她趴在自己身上,不致于會摔向地下,自己整個背部卻狠狠鉻在地下。

  唐至禮聽得驚叫,匆忙出來時,見得這樣一副景象:一張椅子的椅背翻在地下,賀詞頭部和背部著地,雙腳架在椅背上。唐至萃趴在賀詞身上,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跟賀詞腿並腿,兩個一起驚叫一聲,這會又似乎同時愣住了。唐至禮怕驚動內侍,一時忙忙上去扶起唐至萃,又拉起賀詞,一邊問道:“可有摔著?要不要緊?”

  “不打緊!”賀詞剛剛被唐至萃壓了一壓,溫香軟玉滿懷抱,縱使他一向淡定,這會也早已漲紅了臉,看也不敢看站在旁邊的唐至萃,只低聲道:“請殿下把圖交與我,我得告辭了!”

  唐至萃這會回過神來,晃然覺得剛才趴在賀詞身上時,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一下凝神細想,,好像沒有女孩子特有的脂粉香,而且胸口的肉好像太結實了一些,一時疑惑,又細瞧了賀詞幾眼,她真是女扮男裝的?

  “哥哥,我跟你說一句話!”唐至萃拉過唐至禮,一邊轉頭跟賀詞道:“且坐一坐,待我跟哥哥說完話你再走。”

  “哥哥,我覺著她不像女扮男裝的,你會不會看錯?”唐至萃把唐至禮拉到里間,小聲道:“剛才摔在地下,我趴在她身上,覺著她一點兒不像女孩子。”說著一張臉早紅了起來,欲待再說,又開不了口。

  唐至禮自詡記憶力過人,見過一次的人就牢牢記得不會認錯,這會搖頭道:“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那會還小。三年前見了她三次,在賀府裡一次,在驛館中見了一次,後來在將軍府見著她一次,那次就是易了男裝的。雖隔了三年,不過個子高些,樣子並沒大變,不可能認錯的。”

  “哥哥,你可有見著她兄妹同時出現的?”唐至萃又想一下剛才趴在賀詞身上的感覺,連耳根子也紅了,堅決不相信賀詞是女扮男裝了,跺腳道:“哥哥,萬一他們龍鳳胎就是長的一模一樣呢!這會進宮這個就真是賀詞怎麼辦?”

  “這……”,唐至禮再次搖搖頭道:“沒可能連神態聲音都這般像的!”

  “哥哥真這般確定?”唐至萃這會也拿不准了,沉吟一下道:“我再試一下她,總覺得她怪怪的。”

  待唐至禮和唐至萃出去時,卻不見了賀詞,另有內侍上來稟報道:“賀少爺說天不早了,恐前頭散了席要出宮,他請人先領到前頭去了。”

  “怎麼就走了?”唐至禮剛剛聽了唐至萃的話,心神有點不定,回思幾次見到賀詞的情景,並那次在將軍府遇著時說的話,又有上回送來的信,一下也嘀咕起來,這裡頭莫不成真有誤會?

  唐至萃見賀詞不告而別,卻有點氣憤,若她不是女孩子,卻是男孩子,那自己剛剛被他抱了,豈能就這樣放過他?唐至萃這會卻沒想到是自己去拉賀詞,這才會撲在他身上的,一心只想著若他是男孩子,自己堂堂一個公主,卻白白被他占了便宜,這口氣無論如何吞不下。

         一時跺腳道:“哥哥,這次既然被他跑了,我們得想個法子出宮到驛館去,要同時見到他們兄妹才能確定這次進宮來的是男是女?若是他們龍鳳胎兄妹真個長的像,你錯認了也不出奇,只是累我……”唐至萃停一停,在心裡補充道:累我被他佔便宜了。這占的便宜一定要討回來。

  卻說賀詞跟著內侍往前頭去,一邊暗暗嘀咕:這對兄妹真古怪,下次再不敢進宮了。

  蔣華安和沈願之領著繡女待要出宮,這會見得賀詞在內侍引領下回來了,只是微微漲紅著臉,神色有點不對,也不及細問,只向北成國皇上皇后行禮告辭。待回到驛館,蔣華安這才召了賀詞問道:“不是說拿拼圖回來麼,怎麼沒見著?”

  “唉,一言難盡!”賀詞見房裡只有蔣華安,蔣華寬卻在院子裡跟一個護衛說話,掙扎了一會,就把自己到唐至禮殿中,唐至禮如何說如何做的情景說了,咬咬牙,又把唐至萃撲倒自己的情景說了。

  蔣華安本來嚴肅著一張臉,待聽得賀詞被唐至萃撲倒在椅背上,嘴角一抽,差點忍不住笑容,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掩去了笑意,若無其事道:“她撲倒你之後神態如何?”

  “神態很疑惑!”賀詞這會說著,糾結極了,堂堂一國公主,怎麼這般隨便呢?見了男孩子怎麼能這般親熱呢?

  蔣華安聽到這裡,另想起一事,沉吟著道:“上回送進宮的那封信,只怕唐至禮並沒有看。沒准這一次,他還是當你是易裝的,言行才會如此失態。料著唐至萃卻是從唐至禮口中得知你是易裝的,一心以為你是女的,這才會撲倒了你。若不然,憑著北成國民風如何開放,她一個公主斷不會作出此等輕薄之事。”

  賀詞這下張大嘴,漲紅著臉說:“我哪一個地方像女孩子了?怎麼又誤認?這事兒要鬧到什麼時候才能鬧明白?上回那封信寫的清楚,為何不看?”

  蔣華安站起不踱踱步道:“一封信送進宮,要經過多少人的手?不說這封信他未必能收到,能收到也未必還是完好的信。”

  賀詞這會倒想起唐至禮那眼神,一下打個寒噤道:“沒准唐至禮真個當我是妹妹了。還有那個唐至萃,……”說著止了話,當時唐至萃趴在自己身上時,氣息相聞,身子溫溫軟軟的,這會待要說些責怪她烏龍的話,卻不忍心說出口。畢竟她一個女孩子被自己抱了,吃虧的是她,若是知道了自己其實是男孩子,還不知道怎麼羞惱呢!

  蔣華安瞧瞧賀詞的神色,忽然問道:“詞哥兒,你覺著這個唐至萃公主如何?”

  “直爽可愛!”賀詞脫口而出,話一說出來,自己嚇了一跳,怎麼想也不想就說出來了呢?

  蔣華安點點頭,沉吟半晌,卻把沈願之和自己說的話跟賀詞說了。

  賀詞一聽完話,漲紅的臉一下轉鐵青,拍案道:“北成國想為唐至禮求娶妹妹?這怎麼成?我們斷不會讓妹妹嫁這麼遠的。”說著抬頭看蔣華安,停一停道:“安哥哥,這趟回國,你還是趕緊著人上我們府求親吧!雖說妹妹還小,但是迎過將軍府去養著也好。你們府裡沒什麼規矩,得空還可以兩邊住住,倒不防礙什麼。現下北成國存了心思,就怕到時稟了皇上,聖旨一下,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蔣華安這會倒沉思起來,若要保賀圓不遠嫁北成國,確是快點迎過將軍府最為安妥。雖說自己對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並沒存什麼特別的心思,但是再拖個幾年,也總歸要娶親,與其娶個不甚熟悉的,倒不如娶了賀圓。她雖小,看著乖巧,並不纏人。也正是她還小,不會管束自己,自己還能繼續練武,還能再自由幾年,又全了老娘等人的心願,倒是一舉數得。

  “安哥哥,你說要不要再寫一封信給唐至禮?畢竟這易裝之事鬧到現在還沒清楚過來,若再拖下去,生了別事出來,只怕唐至禮惱羞成怒,還不知道要如何為難我們呢?”賀詞這會苦惱著,歎息一聲道:“當初就不該扮妹妹的樣子糊弄人!”

  蔣華安搖搖頭道:“不用寫信了。今日唐至禮要拿拼圖給你帶回來,你落荒而逃,度著他也應該起了疑心了,這當下說不定就會偷偷出宮來探知真相,趁著這個機會,你們兄妹都整裝出來與他見一見,當面把事情說清楚。這個事兒私下解決了,千萬不要鬧到皇宮去,以免讓周匡正抓著把柄,生出別事來。”

  “兩國雖締結了盟約,以防生變,北成國一向有我們的眼線。據眼線說,唐至禮常時偷偷出宮,有一回還帶了唐至萃出宮。因上回又偷偷出宮,才會被罰禁足的。度著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晚上,他必會來驛館的。我們且好生準備,這回務必要說清楚,且一定要消了他的氣。在他們的地界上,我們不能意氣用事。”

         蔣華安順手倒一杯茶遞與賀詞,自己也端茶喝了一口,不動聲色道:“唐至禮出來時,說不定會帶了唐至萃一起出來,你今日抱了她,到時自當好生賠個禮,莫要惹惱了她。他們兩兄妹看著不是有機心的人,若能結交,自要結交,於將來也有好處。”

  正說著,卻有嬤嬤求見,要商議繡女參賽當日的起居護衛等事。賀詞遂先行下了。

  待嬤嬤說完,沈願之來了,卻與蔣華安商議了好一會道:“今日赴宴,圓姑娘沒進宮倒是對的。只是聽得圓姑娘刺繡極出色,來日繡品大會上,得魁首者,到時周皇后和公主會親自為其佩戴刺繡金花。若是圓姑娘得了魁首,只怕不引人注意都不行。目下之計,最好讓其它姑娘奪個魁首。但是又不能放任這魁首之位再次被北成國的姑娘得去。”

  “這一批繡女中,除去圓姐兒,就數史悅和賀意的刺繡出色了。”蔣華安點頭道:“我聽得嬤嬤說,上一次的刺繡大會,魁首者是北成國的姑娘,致使我們南昌國的刺繡在這邊賣不起價錢,只是他們北成國雖奪了一次魁首,那次其實是僥倖而已,論刺繡功夫,還是不及我們南昌國的。這次就算圓姐兒不得冠,料著史悅和賀意其中一人必會得冠的。”

  兩人正說著話,卻有守衛來報導:“蔣少將,外面有兩位少爺求見!”

  蔣華安一聽與沈願之對看一眼,讓護衛快請,一邊道:“其中一人定是唐至禮,只不知另一人是誰?”說著揚聲叫過蔣華寬,急速一番耳語,看著他點頭下去了,他這裡和沈願之才出門去迎接唐至禮。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3:24

第五十一話   見面說清楚

  待賀詞把今兒進宮發生的事說完後精粼粿粽,瑳瑱瑭瑤賀圓捂著嘴直笑個不停,只問道:“哥哥蓁蒟蒺蒙,蒛蒡菃蒿那個唐至萃公主長的漂亮嗎?”

  “你怎麼只關心她漂不漂亮?她……”賀詞想說她很兇猛的撲倒了我,話到嘴邊忍了回去蒐蒗蓖蒸,樆榪榼榮苦著臉道:“安哥哥說今晚或是明晚,那唐至禮必會來找我們的。到時讓我們一起出去見他滫漬漃滲,瘕瘋瘔瘈把上次易裝的事當面說個清楚,還要想個法子讓他消了氣。這趟務必順順利利的揭過此事。說起來真撞邪榶槐榿歉,摫搫摲摑自打上次易了裝後,幾次三番就是扯不清,再不揭過此事,都快成心病了。”

  “這回一定要說清楚的。”賀圓正正臉色,不再取笑賀詞被唐至萃撲倒之事,小聲問道:“安哥哥可有什麼建議沒有?”

  “安哥哥說見到唐至禮,他先把事情簡略說了,然後再讓我們出去見唐至禮,只一味的賠禮道歉就是。”賀詞說著話,瞧瞧賀圓,終是忍不住道:“妹妹,聽得北成國有聯婚之說,說道要為唐至禮求娶南昌國姑娘以牢固兩國關係。

        這回十位到這裡參賽的繡女,倒有八位出身不錯,若是到時在繡品大會上再奪個魁首,北成國的皇后等人瞧的中意,只怕就會著人上南昌國提親了。妹妹的刺繡了得,這次怕是……”說著把沈願之對蔣華安說的話也複敘了。

  “什麼?”賀圓嚇一跳,自己才十一歲,就要成為政治工具了麼?這聯婚固然是為國家,但是聯婚的女子哪有好下場的?況且自己並沒有為國家犧牲的覺悟,更沒有打算遠嫁離開家人的想法,萬萬不能讓此事發生!

  “妹妹放心,安哥哥必會想法子的。”賀詞見賀圓神色不安,安慰道:“這趟回了國,安哥哥必會著人上咱們府議親的,到時妹妹索性先過了將軍府當個少將夫人,這什麼兩國通婚的事就跟妹妹無關了。”

  “什麼?”賀圓這回不光嚇一跳,還猛吃一驚,蔣華安回國要上自己府裡議親?之前一直聽得將軍夫人念叨自己是她的兒媳婦,大家雖開著玩笑,卻一直不當真。且自己一直以為將軍夫人要提的是蔣華蓋,想著這事兒就是現下說說嘴,真要提親,也得過幾年才論的,哪裡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上回在船上被陳珠嘀咕了幾聲,雖也疑惑沒准是為蔣華安提的,可是這事兒疑惑歸疑惑,總沒人真實擱個話,也就丟在腦後了。況且照理來說,要自己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喜歡上一個二十一歲的傑出少年,當然容易。若是要一個二十一歲的少年喜歡上一個身量未長成的小女孩,這個事兒就太難了。

         度著蔣華安就是把自己當個小孩子來逗弄一下而已。這下蔣華安要上自己府裡議親,存的就是解救自己,以免自己有遠嫁北成國的危險,只怕並無喜歡的意思在內。

  賀詞見賀圓一驚一乍的,拍拍她的手道:“妹妹,要是別人,我就不敢拍胸口說什麼,若是安哥哥,卻是最放心的。打小我就跟著他們一起練武,人品相貌全擺在那兒。安哥哥雖說對女孩子不假辭色,但是對你一向溫和,這已是極難得了。”

  “你怎麼盡說他的好話?”賀圓這會心亂如麻,嬌嗔道:“除了他,我就沒別人可嫁了麼?況且我還小,說這些作什麼?”

  “安哥哥是不錯嘛!幾家府裡的哥兒,有哪個比的上他?”賀詞嘿嘿笑了一聲,轉而小聲道:“妹妹得搶在北成國正式提出聯婚之前嫁入將軍府為好。”

  我倒!賀圓直接倒在椅背上,作奄奄一息狀,古人都這樣早熟啊!十一歲的小哥哥說話作事都像個大人了,居然還一副有謀有略的樣子,居然還建議十一歲的自己搶先嫁入將軍府去避難!

  賀詞見賀圓這副形狀,倒有些嘀咕,小聲探問道:“妹妹,難不成你不喜歡安哥哥?”

  “我是怕安哥哥不喜歡我!”賀圓繼續奄奄一息,他一個二十一歲的大男人怎麼可能喜歡自己這個十一歲的小女孩。真糾結啊,雖然沒指望過古代有什麼愛情,可也希望對方是喜歡自己的呀!

  在賀詞眼裡,自己的妹妹是最漂亮最可愛的,蔣華安怎麼可能不喜歡?這會不由摸賀圓的頭道:“妹妹放心啦,安哥哥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

  兩個人正嘀咕,蔣華寬來了,一進門就著急道:“唐至禮領著他妹妹唐至萃一起來了。我剛看了一下,唐至萃著了男裝,嘴巴嘟的老高,怕是找麻煩來了。大哥讓你們過會兒一起到他房裡去,當著他兄妹的面說清楚上兩次誤會的事兒。”

  “他們兄妹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賀詞和賀圓齊齊吃一驚,忙忙起身整裝,準備到蔣華安房裡見他們。

  卻說蔣華安和沈願之迎了出去,一見著唐至禮和著了男裝的唐至萃,先行施過禮,口稱見過殿下和公主。唐至萃見蔣華安一眼就認出她來,嘟著嘴道:“我穿成這樣,怎麼你們還認得出來?”真是啊,花了我半天功夫易成男裝呢,居然一個照臉就認出是我來了!

  蔣華安和沈願之都笑道:“今兒才見過公主,自然認得出。”

  “這倒是。”唐至萃這下釋然了,並不是自己扮成男裝不像男孩子,而是人家本來認得自己,自然認得出。這其中的區別是很大的,關係到自己以後扮了男裝偷偷溜出宮會不會被人認出來。

  說著話,迎了唐至禮和唐至萃到內室,待坐定捧上茶來,蔣華安這才笑道:“今日才從宮裡出來,不知道殿下和公主此來是為了何事?”

  “聽得賀圓姑娘頭痛,我想著此前到南昌國,與她總有幾面之緣,自然要來探望,還請蔣少將引見。”唐至禮心中忐忑,深怕今日到宮中的確是賀詞本人,而不是自己一直以為的賀圓,若真是這樣,自己真是出醜了。這會只要見了據說是病中的賀圓,必能釋了這個疑團。

  “殿下,賀詞和賀圓說道上回寫了一封信遞進宮去,卻不知道殿下可詳細看了此信?”蔣華安正正臉色道:“據賀詞說,殿下三年前到南昌國,上賀府時,適逢賀圓易了男裝到莫府。當時殿下恰好到賀府指名要見賀圓,賀詞怕府裡大人知道妹妹易裝之事,會使妹妹受罰,於是硬著頭皮著了女裝出去見殿下,還裝頭痛系了紅綢帶。

        後來又因種種原因再次易了女裝上驛館去見殿下。及至那回在將軍府碰見殿下,極力想要解釋清楚此事,沒承想殿下誤會了他的意思,居然沒解釋清楚。這回來到北成國,他第一件事就是寫了信遞進宮,將此事源源本本的作了說明。因今日從宮裡回來,他思前想後,覺得殿下似乎沒看過那信,還沒清楚三年前誤會之事似的。正待再求見殿下說明此事,現下殿下自己來了,他兩兄妹自然要一起出來與殿下認個錯,為當初的誤會向殿下賠禮道歉的。”

  唐至禮這回聽得明白,三年前也好,今日也好,自己所見的都是賀詞,而不是小時候叫過她一聲姐姐的賀圓。這會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又羞又惱,早捏了拳頭就要發作。蔣華安見得唐至禮的神色,便站了起來,先作彎腰行了一個禮道:“詞哥兒當初扮女裝,只為避免妹妹不受罰,卻不是存心要欺瞞殿下的。後來又數次想同殿下說清楚這事,只是沒想到數次都說不清楚。我這廂先行代詞哥兒賠個禮,萬望殿下大量,揭過此事。”

  沈願之也上前行了一個禮,代賀詞賠了一個禮。唐至禮不過十三歲,這會兒見得南昌國一文一武兩個傑出人物給自己施禮,卻不好發作,只一張臉氣的通紅,半晌不說話。

  唐至萃一聽今日見的,並不是什麼女扮男裝的賀圓,而確是賀詞,暗暗埋怨唐至禮認錯之餘,又想起自己居然作出把他撲倒在地這等輕薄之事,這會也是銀牙暗咬,一張臉微微羞紅了,不知道待會見了賀詞要如何說話。

  蔣華安和沈願之見他兩兄妹尷尬,只作好作歹的說好話,一面卻暗暗對視一眼,咱們的人自然不能嫁來北成國,但是瞧瞧這個公主,性子挺直爽麼,讓她嫁到咱們南昌國卻是一樁美事。

         待會賀詞和賀圓出來了,得好生周旋,一方面要讓唐至禮熄了對賀圓的心思,一方面,要讓唐至萃對賀詞起了心思。這事兒雖然不適合咱們兩個大男人幹,但是很無奈的,現下也沒別的好人選,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咱們出使到這個北成國,自然得把這事兒幹漂亮了才回去。

  唐至禮和唐至萃見人家又是賠禮又是說好話,這會也沒法發火,只得端起茶來喝。待放下茶杯,聽得門口有人報說賀詞和賀圓來了,兩個不由坐直了身子,瞪著門口。先是賀詞進來了,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量纖細的小姑娘,模樣兒確是跟賀詞十分相似,把他們兩個的五官分開來看,固然是一個樣的,但是男孩女孩卻也是一眼分得出來的。

  待得賀圓和賀詞過來行禮認錯,唐至禮臉上神色十分精彩,分不出是什麼神情來,只瞪著賀詞和賀圓不說話。他這會瞧著賀詞跟賀圓站在一起,並沒有一點女孩子樣子,心裡只奇怪自己怎麼會一再認錯。眼睛瞄過賀圓時,依稀記起她小時候的樣子來,一時十分感慨,她就該是這個樣子的,而不是她哥哥那個樣子。

  唐至萃好奇的看著賀圓,見她比賀詞纖細,更顯柔美,不由暗贊一聲真是好看。一下眼光轉到賀詞身上,又想起今日在殿中撲到他身上的事,卻狠狠的瞪了賀詞一眼。見賀詞抬眼看過來,一下又紅了臉。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3:48

第五十二話   假鳳和虛凰

  唐至禮被賀詞連續瞞了幾次,今日在宮中又再次錯認了人,還差點出醜,現下見賀詞和賀圓同時出現,一時又羞又惱,礙著蔣華安和沈願之,倒沒即時發火,只是心口那團怒火,輕易消不下去。這會見賀詞躬身施禮,卻不說話,只狠狠看著他。待眼角瞟到賀圓,怒火沖天中,又有些糊塗,自己這三年來時時想起的,究竟是這小時候喊過一聲姐姐的賀圓,還是這先前見過幾次的賀詞?

  賀圓見勢不妙,悄悄看了一眼唐至禮,見他身邊放著一隻小箱子,權衡了一下,抬頭笑道:“聽得哥哥說,殿下本來要讓他帶一副拼圖出來讓我拼的,卻不知道這回是否帶出來了?”

  北成國因善騎射而缺少能工巧匠,一向重視巧手之人,唐至禮的師博以巧手著稱,國中多數巧妙設施多賴他之力。因他每項巧妙設施之前,常先做了拼圖出來研究方略,這回的八卦圖卻是要為北成國皇上行宮設防護點而做的。

         做出拼圖之後,卻令唐至禮先行拼出來,唐至禮折騰了好多天卻拼不出來,想起賀圓當初善於拼圖,才想到要找她,看看她能不能拼出來。這下聽得賀圓提及,指指身邊的小箱子道:“賀圓姑娘若能半個時辰之內拼出這個圖,過往之事我就不再追究,若拼不出,……”

  “若拼不出,我們兄妹再向殿下叩頭認錯。”賀圓趕緊接上話,這個什麼圖拼得出固然好,拼不出的話,反正自己和小哥哥年紀比唐至禮小,唐至禮又是皇子,向他叩個頭其實沒什麼。現下自己這方的人是來參加繡品大會的,若是因為得罪唐至禮而生了其它事,卻是不妥。

  蔣華安聽得賀圓之話,贊許的看她一眼,開口對唐至禮和唐至萃道:“殿下和公主既然來了,不若在這兒用了飯再回去?”

  唐至禮擺擺手道:“今天晚上是趁著要到國舅府上赴宴才溜出來的,過會兒還得到國舅府上赴宴應景。這會只看賀圓姑娘能不能拼出這圖來了,若是拼出來便罷,拼不出的話,也不要你們叩頭,只要……”說著眼睛看著賀詞,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扮了女裝,伴著我到國舅家赴宴,這事兒就完全揭過了。”你不是喜歡易裝麼,這回讓你堂堂正正的易個飽,再帶你到人多的地方亮個相,看你下回還敢不敢易裝出來騙人?

  “啊!”賀詞呆了一下,暗翻白眼,這不是難為人麼?賠禮道歉還不夠,還要扮女裝伴你到國舅府中赴宴?今兒皇宮宴會中,好多人見過自己,這會兒扮了女裝到國舅府中,人家自然一認就認出來了,叫自己這臉往哪兒擱?

  小哥哥先前是易過裝沒錯,可是那會還小麼,大家當個玩笑就過去了。現下都十一歲啦,再易個女裝走出去,就怕以後會被人取笑呢!賀圓皺皺小鼻子,提過小箱子道:“待我看看能不能拼出來再論。”說著提過箱子,在角落裡倒了木片出來,著手拼起來。

  沈願之見那些木片形狀古怪,度著賀圓半個時辰只怕是拼不出來的,招手讓賀詞過去,低聲道:“國舅府設宴,我也接到帖子了,只是今日到宮裡赴宴,這國舅府的宴席就沒去了。待會你妹妹真個拼不出來,你就扮了女裝隨唐至禮過國舅府一趟好了。照著帖子寫的赴宴時辰,這會兒拖得一拖再去,也差不多散席了。

         再說唐至禮也不敢耽誤太多時間在宮外,至多就是進國舅府去晃一下就出來了,只怕人家還沒瞧清楚你是誰呢!而且我和蔣少將自然護送你們一起過去,不會叫你太丟面子的。今日就算你妹妹把圖拼出來了,他也下不了這口氣,還得委屈你一下,把這個事兒真正揭過去。咱們此來是護送繡女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不是要跟唐至禮鬥氣的。事關兩國,萬不可置一時之氣惹出別事來。”

  賀詞聽得沈願之的話,雖不甚願意,但是自己之前確是兩次易了女裝瞞過唐至禮,換作自己,也吞不下這口氣的,這會只得點點頭。

  上次拼七巧圖也花了半天功夫,這次的八卦圖更為複雜,賀圓花半個時辰果然沒拼出來。

  賀詞看看時間到了,咬咬牙道:“妹妹不要費事了,我這就扮了女裝陪殿下赴宴好了。”

  唐至萃見著賀詞時,本來羞惱交加,這會見得他被自己哥哥擠兌的又是賠禮又是說好話,又準備男扮女裝,倒消了氣,一下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裝,暗暗偷笑:今兒我扮作男裝,他卻要扮作女裝,這全顛倒了!

  待得賀詞扮成賀圓的樣子出來時,唐至禮一瞧卻幾乎失笑,一團怒火消了許多。因賀詞畢竟比三年前高些,身子壯些,這會明知他是男孩子,再看他穿了女裝,就感覺古裡古怪的。

  唐至萃見賀詞頭梳雙螺髻,唇抿紅胭脂,腳蹬繡花鞋,身著雨過天青色襦裙,好一副嬌俏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格格”直笑道:“賀少爺穿了女裝也挺俏嘛,怪不得我哥哥當初被你瞞過了。”

  賀詞極不自在的扯扯衣角,因這套衣裳是賀圓的,他穿著肩膀略有些窄,整個身子似是被捆住了似的,有點甩不開步子,這會小碎步出來,再被唐至萃一笑,一張臉早成了番茄。

  待出了驛館,沈願之和蔣華安唐至禮自然是騎馬,著了女裝的賀詞和著了男裝的唐至萃自然要坐馬車。賀詞平素邁慣了大步,這會要上馬車,忘了裙擺微窄,跨步向前,卻一個趑趄。唐至萃著了簡便男裝,走的俐落,忽見賀詞一個晃動,一時伸手挽在他手臂上扶穩了。

  賀詞無奈之下著了女裝,總是有點羞臊,這會定定神向唐至萃道了一聲謝。唐至萃見他裙擺窄,一下跳不上去馬車,倒忍著笑托在他腋下,讓他借力跳上去。嘻嘻,今兒扮作男裝,又扶又托的,算是把被你占去的便宜討回來了吧!

  待上了馬車坐定,唐至萃一時想著賀詞扮了女裝的樣子,不由咬著唇暗笑,忽然聽到賀詞道:“今日在殿中之事,還請公主見諒!”

  雖然是你撲倒我的,但我是男子漢,要大度,這句抱歉,總歸要我來說。著了嬌俏女裝的賀詞這會沉了嗓子說話,自覺胸襟廣大。

  要死,又提殿中之事。你就不能把這件事忘了麼?唐至萃正在偷笑,聽得賀詞說話,仗著馬車內光線暗看不見對方,低聲道:“今日在殿中有發生事麼?我怎麼忘了!”說著,一張小臉早燙起來。哼,反正我不承認有發生過什麼事,你自己要記得就自己記著吧!

  賀詞悄悄籲一口氣,忘了最好,我就怕你記仇呢!

  沈願之見得賀詞和唐至萃相扶著了上了馬車,與蔣華安打個眼色,暗暗得意。一時又瞅一眼唐至禮,不是我要謀算你妹妹,實在是兩國聯婚之說一起,誓必要進行的。與其讓我們斯文秀氣的姑娘嫁來你們北方苦寒之地,還不如你們的公主嫁到我們南方富庶之地。況且賀詞配你們公主,也不會辱沒了。這會各自易了裝,站一起卻也和諧的緊,沒准是一對良緣呢!

  卻說今兒恰好是周匡正夫人的壽辰,兩夫婦早上進了宮,下午卻忙忙先告辭出來回自己府裡迎客。有好些從宮裡赴了宴席的客人,又趕著赴周匡正夫人的宴席。周匡正得了消息說三皇子和公主要來赴宴,只是左等右等,這會宴席將散還不見人影,正在焦急,早有暗衛來報,說是唐至禮和唐至萃到驛館拜訪蔣華安等人去了。

         周夫人見得周匡正皺眉,悄悄問了一個究竟,卻笑道:“今兒在宮裡見著南昌國諸人,倒都是好模好樣的。聽皇后娘娘說待要議定人到南昌國向賀府提親,只是今兒只見著那賀府的哥兒,卻沒見著姐兒。見得那哥兒俊的很,年紀雖小,言談有物,將來必是有作為的。

         度著哥哥如此,妹妹應該也不差。待繡品大會之後,咱們得想個法子請了賀家兄妹來府,我這個做舅母的,也得設法子看看未來的外甥媳婦麼!”

  說起來,周匡正這個夫人,卻是周皇后作主賜婚的。因她與周皇后關係極好,于唐至禮的婚事也議過一番的,這回是聽得周皇后有意為唐至禮定下賀圓,只是現下還沒見著賀圓,只看到她的哥哥賀詞,對賀圓的人品相貌只是猜測,卻沒作實,便想著定要想個法子先代皇后看看未來的媳婦。

  兩個人正在宴席空隙說話,卻聽得人來報,說是唐至禮並蔣華安等人來了,倒忙忙親迎出去。

  周匡正一見著唐至禮等人,朗朗笑道:“倒沒想到殿下卻和蔣少將沈狀元一起來了。”

  周夫人見得唐至萃易了男裝跟在唐至禮身後,這會跑上來喊舅舅舅母,分辨了一下道:“怎生這般調皮,居然扮了男裝來了?”說著見得作女裝打扮的賀詞,怔一怔道:“這莫不是賀圓姑娘,卻真個跟你哥哥長的一模一樣。這龍鳳胎雖是一奶同胞出來的,還沒見著長的如此像的呢!今兒在宮裡只見著你哥哥,說道你頭痛沒進宮,想必這會好些了罷!快快請進!”

  “賀姑娘,請吧!”唐至萃見周夫人沒有認出賀詞來,忍著笑覷賀詞道:“這臺階滑,你小心走!”話才說完,卻見賀詞繡花鞋子一歪,身子向右邊倒去,一時想也不想,一把就扯住了。不想賀詞穿不慣那繡花鞋,被唐至萃用力一扯,繡花鞋子再度往左一滑,整個人直接倒在唐至萃身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4:21

第五十三話   鴛鴦野鴨子

  蔣華安在後邊眼明手快,已是一伸手托住賀詞,把他扶正了輔輐輒輕,奫嫨嫠嫣不顧得唐至萃一下彈了幾步遠,只向周匡正和周夫人道:“圓姑娘今兒頭痛沒到宮裡去漠演漼漉,慱慵慴態今晚才好點,倒陪了殿下和公主來周大人府上赴宴閡閤閨閣,膇腐膀膍這會怕又是犯了頭痛病了。”說著轉頭看向唐至禮道:“殿下,你看……”

  “既是頭痛褖裮褉褋,慒慟慷慥就先回好了!”唐至禮見賀詞紅漲著臉,想著他這會兒易了裝,要是真個進國舅府被人認出來,畢竟難以下臺,自己現下這口氣也下了,倒不必太過為難他。遂淡淡向唐至萃道:“我們自己進去吧!”

  周匡正和周夫人本來暗暗點頭,殿下之前到南昌國去,與這圓姑娘有幾面之緣,料來有些交情的。她今日頭痛沒到宮裡去,倒陪著殿下赴國舅府的宴席來了,卻是難得。這會聽得蔣華安的話,再瞧瞧賀詞的臉色,確實有些不對,都忙忙道:“既是不適,可得快些送回去,請了大夫瞧瞧。”

  蔣華安和沈願之道了謝,扶了賀詞上馬車,兩個護著又往回走。一路道:“唐至禮也不算太過,只讓詞哥兒走到府門口就罷了!”

  “只有周大人和周夫人見了你,他們異日再見到圓姐兒,若有疑惑,你們只推說今晚府門口掛的燈籠不甚亮,看的不真。萬勿承認是易了裝。”蔣華安騎著馬揭了車簾囑了馬車內的賀詞一句,見他點頭,放下車簾,回頭跟沈願之道:“唐至禮和唐至萃愛面子,自然不願說之前被詞哥兒瞞過幾次,詞哥兒今晚這易裝之事,自也不會向外說。且可安心了!”

  才到驛館門口,蔣華寬卻拿頂小鬥蓬在外張望,見得他們回來了,籲一口氣道:“圓姐兒讓詞哥兒一到國舅府門口就裝頭痛,說這樣就不必進國舅府,過會兒就回來了。我還嘀咕著唐至禮不知道肯不肯放行呢,沒承想這就回來了。詞哥兒畢竟不同以前,要是被人看到易了裝,這個臉怎麼擱?”

         說著揭了車簾,扶賀詞下來,拿小鬥蓬給他披上,捅捅他的背道:“你一出了門,圓姐兒可是坐立不安,著我拿鬥蓬出來等著。快進去換了裝,穿成這樣真丟臉死了,可別叫其它姑娘看見了。”

  賀圓在內聽得賀詞回來了,松了一口氣,待見得他換了男裝出來,瞧了瞧道:“還是著男裝順眼,穿了我的衣裳,看了那個彆扭啊!”“穿著你的衣裳,感覺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賀詞這會連灌幾口茶,放下杯子斜靠在椅背上道:“妹妹,你把那個拼圖拼出來給唐至禮送回去,以後沒事兒就不和他見面了。今晚真把我折騰壞了。”

  正說著,蔣華寬來叫賀詞和賀圓一起出去吃飯,笑道:“嬤嬤們倒是服侍著其它姑娘吃了,就我和圓姐兒沒心思吃飯,就等著你們回來,現下都餓壞了。”

         三個人到蔣華安房內時,已擺了飯,卻不見了沈願之,一問,原來他另有要事先走了。賀圓見房裡沒有人服侍,便站起來準備給他們盛飯。蔣華安揮揮手道:“大家都長著一雙手,要吃飯喝湯,自己動手。”

  蔣華寬早自己舀了飯,見賀詞也舀了,笑哈哈道:“我們府裡吃飯,一向自己動手。到別的府裡時,見著丫頭們布菜,看的我膩歪,那菜挾來挾去的,早就變冷變味了,真不知道圖個什麼勁?那回在你們府裡用飯,見著有個丫頭給你們老太太布菜,挾個丸子滾到地下去,你們老太太一抬眼,那丫頭嚇的小臉雪白,看的我不忍心,給你們老太太挾了一個。你們老太太倒笑了。

         誰知過後你們老太太想送那個丫頭給我,我趕緊說我吃飯都自己動手,不用布菜的丫頭,這才沒後話。”一席話說的大家全笑了。

  賀圓之前到將軍府時,是見著他們都自己盛飯舀湯的,倒不用人服侍。除了老嬤嬤給他們整理房間,身邊連一個丫頭也不見,倒時常見著他們使喚小廝們跑腿。這會見他們都自己盛飯,倒安心坐著。

  蔣華安盛了飯,回頭見賀圓還沒裝,一伸手就拿了她的空碗裝了一碗放在她跟前。

  “呃,安哥哥,你裝的太滿了!”賀圓見蔣華安給自己裝的飯高出碗面,中間尖出一大塊,深覺無論是拿筷子還是拿調匙吃,那個飯粒必會掉到桌上。不由有點發愣,果然要自己動手裝飯才行。

  蔣華安端起飯碗扒了幾口,見得賀圓左手調匙按在碗裡一塊魚肉上,右手筷子正在挑掉蔥,不由問道:“圓姐兒,你不喜歡吃蔥麼?”嗯,這趟回去可能真要上她們府提親了,這會多些瞭解她的喜好倒不錯。

  賀圓笑道:“這個魚要下薑和蔥來煮,才能去腥味,可是偏偏我不喜歡吃薑和蔥,每次都得挑走這些。”

  蔣華安點點頭,挾了一塊魚肉瞧了瞧,見沒有粘上蔥,一伸手放在賀圓碗裡。

  碗裡多了一塊魚肉,賀圓筷子停了停,低頭扒飯吃魚,不敢抬頭看眾人的臉色。蔣華寬和賀詞早瞧見了,兩個居然不動聲色,淡定極了,只是低頭扒飯時,各自嘴角都抽了一抽。

  飯後嬤嬤進來收拾,又另徹上茶,閒話了幾句。蔣華寬借機拉了賀詞出去,只留下賀圓和蔣華安。

  賀圓把茶喝完了,放下杯子也準備告辭出房,卻聽蔣華安道:“圓姐兒,你喜歡什麼樣的人?”雖說準備上她們府去提親,可是萬一她小女孩其實不喜歡自己呢?趁著無人,得先探問一下。

         華安打定主意,才要再問,卻見得賀圓的臉漫上紅霞,正是那日以為她被江風吹紅了那種顏色。呃,原來她這是害羞臉紅,並不是被江風吹的。自己當時居然拿蘆薈露硬給她塗臉。蔣華安明白了過來,忽然有點手足無措,“咳”一聲道:“我就隨便問問,你不用答的。”

  賀圓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暗暗嗔自己一聲,討厭,臉皮怎麼那麼薄,動不動就臉紅?這會迅速的抬頭看一眼蔣華安,卻見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敲著桌面,若有所思的樣子。忙忙道:“我回房了!”

  “等等!”蔣華安回過神來,示意賀圓坐下,忽然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方包著東西的手帕子,揭開手帕,卻是一塊金黃色的芝麻餅。

  這是給自己的?賀圓看著那塊芝麻餅,似乎還能聞到芝麻香,愕然之外,倒有點感動,居然藏個芝麻餅給我吃,這……。小小芳心這下如小鹿亂撞,小臉酡紅。

  “今日在宮裡赴宴,瞧著各式茶點極精緻,記得你愛吃這個芝麻餅,包了一塊給你帶回來。”蔣華安遞過芝麻餅道:“巴巴來了北成國,難得宮裡設宴,你沒有進宮,起碼也吃個他們宮裡的餅兒。”

  “謝謝安哥哥!”賀圓連手帕子帶餅一起接過來,瞧瞧手帕子,忽然臉色一變,這分明是史悅前幾天繡的手帕子,怎麼到蔣華安手裡了?莫非……

  “怎麼了?”蔣華安見得賀圓扯了手帕子細看,不由脫口道:“這手帕子看著極乾淨的,不會粘髒芝麻餅的。”

  “我是瞧著這繡的野鴨子好看!”哼,居然送一條繡著鴛鴦的手帕子,豈有此理,賀圓有點忿忿不平。

  “這不是鴛鴦麼,怎麼看成鴨子了?”蔣華安摸摸頭,扯了一角手帕子,見確實是鴛鴦的頭部,自己並沒有看錯,不由笑道:“圓姐兒,你晚間別做刺繡了,把眼睛都看花了。”

  “是鴛鴦啊!”賀圓這會拖長音,見蔣華安一副不解的樣子,心裡直哼哼,鴛鴦手帕子都收下了,還裝不懂?虧的小哥哥還讓自己到將軍府避難,以免到時被逼遠嫁北成國呢!看來沒希望了,人家史悅都得手了。

  見賀圓捏起芝麻餅,把手帕子丟回給自己,匆匆跑了,蔣華安倒一陣茫然,這是怎麼啦?

  蔣華寬在院子裡見賀圓匆匆出去,連招呼也不跟他打就跑遠了,一時進來問道:“圓姐兒怎麼啦?”

  蔣華安瞧瞧丟在桌上的手帕子,納悶的說:“她跟我爭論這手帕子上繡的是什麼,明明是鴛鴦,她硬說是野鴨子,說完還把手帕子丟回給我,回身就跑。”

  “這手帕子是誰的?素日沒見過你用這個。”蔣華寬看看手帕子,見繡的鮮豔,搖搖頭道:“看著就是娘們才用的東西。”

  “這是史悅的手帕子。”蔣華安說著,揚聲叫過一個嬤嬤來,讓她把手帕子洗了,再送還史悅。一邊跟蔣華寬道:“咱們在宮裡赴宴時,因見詞哥兒喜吃芝麻餅,我想著圓姐兒也喜歡吃,這宮制的芝麻餅卻比往常吃過的還要香,便想著帶一塊出來給圓姐兒嘗嘗。詞哥兒嘗著芝麻餅,倒也說要拿個手帕子包一塊出來,只我們身上哪有帶手帕子?

         因詞哥兒跟史悅坐的近,問她借了這手帕子來包芝麻餅的。後來把這餅兒塞我懷裡帶出來了。”蔣華安說完有點發呆,華寬不過隨意問一句,自己解釋這麼清楚是幹什麼?

  蔣華寬聽得蔣華安突然長篇大論解說手帕子的由來,有點摸不著頭腦,自去倒水喝,這會兒道:“哥哥,史悅就愛湊近你,她的東西你還是不要借。”

  蔣華安點點頭,想起賀圓見了手帕子的神態,心中“咯”的一響,這手帕子一瞧就是女孩子的東西,莫不成她以為別的女孩子送我手帕子了?她雖還小,但我既是決定回國就上她們府裡提親,這手帕子之事,明兒倒得跟她說明白。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4:39

第五十四話   送條手帕子

  “史姑娘,蔣少將著我把這手帕子還給你。”李嬤嬤昨晚拿了手帕子洗乾淨,忙忙晾乾了,一大早拿了下來,找到史悅遞過去,“這繡的鴛鴦著實鮮亮,只是……”李嬤嬤頓一頓,終是忍不住道:“史姑娘,論理這個事兒不該我來說,可是我總歸跟你奶娘有些交情,臨行她又再三的拜託我照拂你,倒不得不說了。

         這成雙成對的鴛鴦,向來不得繡在素日常用的東西上。既然繡了,自然要好生收著。你倒好,胡亂借出去,被人胡亂拿來包個餅兒,油膩膩的丟給我。昨晚這麼一搓一洗,手帕兒上繡的鴛鴦也半殘了,這可不是好意頭。”

  史悅一見是跟自己奶娘要好的李嬤嬤來了,已是忙忙推她坐下,接過手帕子,才要去倒茶,聽得她的話,倒有些發怔,半晌道:“嬤嬤指教的是。自小起,我娘就跟著我爹到任上去了,倒沒怎麼教導我。後來回京,不上兩年又去了。這些事兒,倒都靠著奶娘告訴我。嬤嬤與奶娘要好,自然代奶娘告訴我一些實話。卻要謝謝嬤嬤!”

         停一停又道:“因前幾日船上悶,見得圓姐兒用七色線繡出的黃鶯兒顏色著實鮮豔,便同她學了針法,一時要繡著看看效果,便繡了這對鴛鴦在手帕上。昨兒進宮,隨手拿了放身上。因詞哥兒說借個手帕子,他還小,我只把他當個小孩子看,倒沒想那麼多,便借了他。誰知他拿了包個芝麻餅,又遞與蔣華安放起來,我也作聲不得。”

  李嬤嬤見史悅不端小姐架子,倒與她掏心窩說話,便有些鬆動,也思著相助她謀劃一二。若是史悅得個好歸處,她奶娘自然跟了去,也能享一下老福。自己與她奶娘關係非淺,到時自己還在莊上的女兒女婿有個甚事,她自然曉得伸手托一把。這麼想著,便低聲道:“如今這手帕子既然遞到蔣華安手裡了,這麼拿回來又甚不妥,你要是一個主意堅定的,遞出去的東西就要讓人好生收著。”

  史悅如何不明白李嬤嬤的話,這會微紅了臉,低聲道:“都已經拿回來了,還怎麼遞出去?況且,若他不受又當如何?只怕落個沒臉而已。”她本是好強的人,這會說著話,心裡卻淒涼一片。親娘沒了,自己想嫁個好人家,就落到要遞手帕子私相授與的地步麼?若蔣華安有心,這手帕子自然不會還回來,如今還回來了,還要再遞一次,只怕是打自己的臉罷了!

  “據我看,那蔣少將事事出色,就是碰到男女之事,實實是一隻呆頭鵝,這等人哪,就要人家姑娘夠大膽,夠主動,才能得手。”李嬤嬤閱人多矣,這會教導史悅道:“你瞧瞧將軍夫人當初,還不是當街攔馬,這才嫁到將軍府去的麼?

         你再瞧瞧那副將夫人,聽得當初也是在賀府園子裡巧遇蔣副將,不知大著膽子說了什麼,後來蔣副將不是上賀府提親了麼?要我看,那蔣少將現下情竅還未開,你只要……”說著俯耳過去說了一番話。

  史悅聽的一張臉紅如滴血,只咬著唇道:“若是不成,就怕我以後都沒臉了。此事還容我再想想。”

  “這會大家同住在驛館中,早見面晚碰頭,正是一個好機會。你要再想,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李嬤嬤看一眼神色猶豫的史悅,又俯過去道:“待繡品大會完成後回國,你哪裡還有機會與蔣少將單獨一處說話?照我說,你就大著膽兒試探一下。若是成了,回國你就等著做少將夫人,若是不成,早早息了這心思,不要再多看他一眼。”

  史悅手指絞著手帕子,低著頭半晌道:“這個事兒成與不成,還請嬤嬤千萬不要說出去。”

  “這個自然,我又不是那等嘴碎之人。”李嬤嬤應道:“這趟隨行的人,除了蔣少將之外,更有好幾個出色的。若是蔣少將這事兒不成,你又不挑肥揀瘦的,索性就從其它人中挑一個。我與你穿針引線,半絲兒不著跡就拴准了。勝似到時由你繼母排比,也不知道落到何處!”

  史悅在船上何嘗沒有試圖刺探蔣華安的心思,只是蔣華安每每冷著臉,到底心中沒把握。這會聽得李嬤嬤的話,倒壯了膽兒。是呀,真要不行,就息了對蔣華安的心思,只放眼其它人,再如何比繼母給自己挑的人要如意一些。

         之前繼母家那侄兒到府,看自己那眼神兒就透著噁心,萬一繼母跟爹爹一個商議,問也不問自己一聲,就許了那個侄兒,到時哭也沒用了。不若趁著這個時候為自己謀算。這麼想著,遂定定神道:“今日謝謝嬤嬤指教,將來總有報答嬤嬤的時候。”

  “倒不是罕圖你的報答,只因我與你奶娘情同姐妹,才大著膽兒說這些個。”李嬤嬤瞧瞧四下無人,又說了幾句,這才彈彈裙子站起來,甩著步子去了。

  卻說蔣華安一大早起來,才用了早飯,卻有北成國一位針工局的官員來商議五日後的繡品大會安排繡女出門諸事。待送了官員出去,一回房坐在椅子上看安排行程的單子,聽得有人叩門,他以為是賀詞等人,頭也不抬道:“進來罷!”卻聽得對方嬌滴滴喊一聲安哥哥,一抬頭見是史悅,淡淡道:“史姑娘有什麼事麼?”

  “安哥哥,這手帕子我有好幾條,這條既然是你用過的,不若就留給你用罷!”史悅今早花時間打扮的鮮亮,這會見蔣華安依然不怎麼正眼看她,心下先有些膽怯,只是李嬤嬤的話還依然在耳,卻鼓起勇氣遞過那條繡了鴛鴦的手帕子道:“這條繡的雖不甚好,但粗粗用著倒不壞。安哥哥若不嫌棄,以後再繡好的送過來。”

  蔣華安抬眼見史悅手裡拿著的正是昨兒用來包芝麻餅的手帕子,想起賀圓的神態,一下明白了,史悅當面送手帕子,倒與昨兒賀詞跟她借來包芝麻餅的含意大不相同。這會半垂下眼道:“我平素卻不用這個,你自己留著用吧!”

  自己都到這個地步了,蔣華安居然還冷著一張臉,任由自己捏著手帕子伸在他跟前,就是不理睬。史悅這會鼓了半天的勇氣全消散了,漲紅著臉奪門而出。一下沖到院子中,過了穿堂,不提防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她往旁一避,腳一滑,卻一跤摔坐在地下,也顧不得看人,只拿手中的帕子掩住臉,眼淚泊泊流出。

  “姑娘,你摔著哪兒了?”來人卻是賀城的妻舅嚴蒙,這回卻是來遊覽北成國風光的,聽得沈願之和蔣華安住在驛館,忙忙來見,不想才進院子,就有一個打扮俏麗的姑娘一頭撞在自己身上,這會跌在地下用手帕子掩著臉,肩膀抽動,似乎哭了。

         不由嚇一大跳,只問道:“傷著何處了?這便著人請大夫來瞧瞧罷!”因侍衛進去與蔣華安通報,這會穿堂中也沒其它人,他倒急了,搓著手不知道要不要把史悅扶起來。

  “我沒事!”史悅拿手帕子狠狠抹了淚,手掌托在地下站了起來,一抬眼倒是一怔,喊道:“嚴哥哥!”

  嚴蒙分辨了一下,“呀”的一聲道:“你是史妹妹!不過幾年功夫,這就長大了!”

  賀城的岳母史婷本是史府裡庶出女兒,史婷嫁到夫家後,夫婿一路升官發財,幾個女兒也嫁的好,回娘家時極有臉面的。只史婷有一件事不足,就是自己沒有生兒子,沒奈何只得把一位妾侍的兒子認在自己名下養,這位兒子就是嚴蒙。嚴蒙雖是庶出,養在嫡母名下,倒勤奮學習,薄有文名,長到如今十六歲,卻高不成低不就的還沒有婚配。

         因他小時候常跟著史婷到史府去,與史悅極是熟悉的。只是自打史悅之父迎了繼室,那繼室與史婷無甚話說,這幾年史婷上史府時,只同其它嫂子見一見,卻懶的見那繼室,連帶的也沒見著史悅。

  嚴蒙這當下見了史悅,不由笑著拍頭道:“先前聽得這回選了十位繡女,其中一位就是史妹妹,只沒想到你會一頭撞上來。”因見史悅眼眶全紅著,又問道:“剛才真摔的那麼痛?看你都哭了!”

  史悅支吾著應了一聲,聽得嚴蒙是來見蔣華安的,又說了一句話,這才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卻把手裡捏著的手帕子狠狠擲在地下,用腳踩了幾踩,腳尖一挑,踏到角落去,頭也不回的過了穿堂。

  嚴蒙走了幾步,回頭瞧史悅,見她背影一閃過了穿堂,風一吹,穿堂下卻有一物飄了出來,一時眯了眼去瞧,依稀是史悅剛才捏在手裡的帕子。他愣一愣轉身走幾步去揀起手帕子,見上面髒了一片,只繡著的一對鴛鴦卻還鮮亮著,想一想便塞在懷裡。嗯,過會兒再找史妹妹,把這手帕子還她就是。

  蔣華安見嚴蒙來了,自是迎出房門口,上了茶,兩個倒有一番話說。因聽嚴蒙說起史悅,蔣華安笑道:“論起來,史姑娘卻是你表妹呢,這回也來參加繡品大會,異國他鄉,她們都有些思念親人了,你這個表哥可要見見她?”

  嚴蒙笑道:“剛才倒在穿堂碰見她,也沒說什麼。現下著一個嬤嬤先去說一聲,我再過去見她罷!”

  自有一個嬤嬤來領嚴蒙去見史悅。蔣華安忙了一個早上,這會才安靜下來,一時想起昨兒賀圓誤會手帕子之事,又著一個嬤嬤去請賀圓過來。

  賀圓正在房裡發呆,聽得蔣華安讓她過去,想起昨兒見著的那條手帕子,心裡雖不大痛快,卻還是收拾一下過去了。

  “安哥哥,有什麼事麼?”賀圓一到蔣華安房裡,見他揮手讓嬤嬤下去,不由暗翻白眼,心裡直YY蔣華安與史悅的種種,又編織出一副郎才女貌的景象。突然又湧起一個念頭:蔣華安該不會讓我這個小孩給他和史悅遞信物罷?

         戲裡常常這樣演的,讓小丫鬟或是小弟弟小妹妹之類的幫著那對偷情的男女遞信物。縱觀十位繡女,就自己年紀最小,嗯,還頗機靈,是遞信物的合適人選。她這裡越想越有可能,小臉不由沉下來,繃的緊緊的。

  蔣華安倒了一杯茶遞給賀圓,見她板著粉嫩嫩小臉,低頭接過杯子放在茶幾前,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有些好笑。難不成真是誤會手帕子的事,然後生氣了?

  小丫鬟、小弟弟、小妹妹,,這些人都是小配角,小龍套,路人甲,遞完信物就該退場了,有些倒楣的還要頂罪。自己萬萬不能做這些小炮灰。賀圓眼觀鼻,鼻觀心,神情堅定。

  “圓姐兒!”蔣華安先放軟聲調叫了一聲,搜腸刮肚要如何把手帕子的事兒說的明白。

  來了,來了,讓小孩子做信使,傳遞信物的主題內容要說出來了!賀圓不動聲色,心裡決定蔣華安要是提這個要求,一定要嚴詞拒絕。卻聽蔣華安道:“你送我一條手帕子行不行?”

  “不行!”賀圓一聽蔣華安說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哼,想讓我幫你傳遞信物,絕對不行!話一說完,這才反應過來,蔣華安是讓自己送手帕子給他,不是讓自己幫著傳遞信物。一時瞪圓烏溜溜的眼睛,愕然道:“你剛剛說什麼了?”

  “我說,你送一條手帕子給我行不行?”蔣華安語調極溫柔,有些無奈的看著賀圓,剛剛居然拒絕了,再請求一次好了,要是再拒絕,咳,那就算了。

  “什麼手帕子?”賀圓這會又想起昨天那條鴛鴦手帕,一抬頭想也不想就道:“史悅不是送你一條了麼?”

  “我還給她了!”

  “你怎麼隨便拿人家的手帕子又隨便還回去?”

  “昨天是詞哥兒跟史悅借了手帕子包個芝麻餅,芝麻餅你吃了,手帕子就還她了。”蔣華安說著,見賀圓臉色緩下來,嘴角微翹,趕緊道:“你送我一條手帕子,以後包東西就不用跟別人借了!”

  “那你不如直接買條手巾放在身上,包多少東西都行!”賀圓聽得蔣華安說的有點嗑巴,忍不住偷笑,讓我送手帕子就送手帕子唄,扯什麼拿來包東西?

  “你要是不肯送就算了!”蔣華安有些微的沮喪,臉上卻不動聲色,小聲道:“我明兒出去買個現成的手帕子好了。”

  “我哪兒說不肯送了?”賀圓急急分辯,一下見蔣華安臉上微有笑意,眼睛亮閃閃的,不由大窘,一下站起來道:“我走了!”

  “我等你的手帕子啊!”蔣華安在後面揚聲道:“繡一對野鴨子就行了!”

  你是怕別人聽不到還是怎麼?賀圓一張小臉又紅透了,一下跑的沒蹤影。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5:21

第五十五話   交換信物吧

         嚴蒙跟著嬤嬤到史悅房門口僤僮僠兢,榩榤榨槏因這裡是驛館,不比閨房慲慔慣憀,槁榓榚榖兼又異國他鄉,自是沒那麼多講究爾牄牓犖,榽榦榯榳嬤嬤進去說了一聲,出來就讓嚴蒙自己進去了。

  “嚴哥哥請坐!”史悅見嚴蒙又特意跑來看自己滮漆漫漠,熀熁熙熐忙讓他坐,又在桌上取杯子倒了茶遞過去。

  嚴蒙接過茶杯銕銍鉹銂,寣實寧寢見史悅似是剛洗過臉,臉上胭脂不施,只隨意挽了頭髮,看著有些楚楚可憐。敘了一些話,嚴蒙便從懷裡掏出手帕子遞過去道:“史妹妹,這是你掉的手帕子,我給你揀回來了。”

  史悅一見髒了一片的手帕子,臉色一變道:“這個是我扔掉的,嚴哥哥揀回來作什麼?”

  “雖然弄髒了,但是這料子和繡的鴛鴦都極好的,怎麼就扔了?”針工局油水足,嚴蒙的父親這陣子正給他活動,他待來年就要到針工局掛個職位,因此對刺繡等物也頗有些認識。這會見史悅繡的鴛鴦極是鮮亮,手帕子又分明是上等的料子,雖是髒了一片,但是看著沒大用過,還嶄新嶄新的,不由道:“這繡的鴛鴦活生生的,可見是用了心思的,怎麼隨便扔了?”

  史悅這會心中全是委屈,恨自己怎麼不把這手帕子扔遠一點,只嚴蒙這般追問,不得不作答的,遂低聲道:“昨兒進宮,我帶了這條手帕子進去,被詞哥兒借了包個芝麻餅出來。弄的油膩膩,後來叫嬤嬤洗了還我。我見著這手帕子被他們拿來拿去的,索性就不要了。”

  “史妹妹既然不要了,那索性送我好了!”嚴蒙也不嫌手帕子髒了一些,手掌一合道:“我還沒見過如此精緻的手帕子呢!”

  “這……”史悅心裡突的一跳,這繡了鴛鴦的手帕子扔了倒沒事,現下要是答應送了嚴蒙,還不知道生出什麼事來,一時著急道:“若要送嚴哥哥手帕子,也是送一條新的。這條已經髒成這樣了,倒不便相送。”

  “我瞧著這條很好!”嚴蒙見史悅微微飛紅了臉,一下想起小時候和她一起玩扮新娘新郎的遊戲來,那會她偷了大人的胭脂塗在臉上扮新娘,大眼睛撲閃著,笑的囂張。聽得這幾年跟繼母不和,吃了一些虧,現下看著確是受過挫折的,心下不由憐惜,把手帕子收起,塞在懷裡道:“我拿回去洗一洗就是。”

  史悅眼睜睜看著嚴蒙把手帕子塞到懷裡,不知怎麼的,鼻子忽然一酸,自己小心翼翼的把手帕子遞到蔣華安跟前,蔣華安看也不看一眼。待自己把手帕子扔在地下踩幾腳,踩的髒兮兮了,嚴蒙卻當寶一樣藏起來。這當中的區別,卻是兩個人對自己態度和心意的區別。

  嚴蒙見史悅低著頭,不復小時候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忍不住問道:“聽得你繼母和你……”說著忙忙止住話,這些事兒明知道,何必多問。現下她也十四歲了,只要許了人,過了年嫁過去,就不必在她繼母底下看眼色了。這麼一想,卻忽然摸摸懷裡的手帕子,臉上有些暗紅,站起來道:“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待你參加繡品大會那天,我再來給你鼓勁。”

  “嚴哥哥,這手帕子你還是還我吧!”史悅見得嚴蒙摸摸藏手帕子的地方,臉上分明是珍惜的神情,心下五味雜陳,卻想起嬤嬤的話,說道這回若不為自己謀算,回國之後被繼母隨便許個人,那會就只能認命而已。

         這會定定神,嚴蒙除了不是嫡母所生之外,其它方面也是出色的,又是和自己玩大的,知根知底,卻是一個好物件。或者是庶出的原因,他對姐妹們又極是盡讓,並不霸道,若是自己嫁與他,他自然回護,倒比其它人強。這會想著,低聲道:“那條手帕子都髒了,我再繡一條送與嚴哥哥就是。”
  “那我就等著史妹
妹的新帕子了。”嚴蒙喜出望外,略站一站,待要說什麼,一下又說不出,只看著史悅道:“只是現下這條髒的手帕子,我也要。”說著揭簾子跨出門檻,突然又退了回來,把佩在腰帶上的玉魚子摘了下來,大膽看著史悅道:“這是祖父傳下來的東西,妹妹拿著罷!”說著不待史悅反應過來,遞在她手上,見她彎了手掌接著,這才一個倒退,揭了簾子依依不捨的走了。

  卻說賀圓跑到自己房裡時,半天回不過神來,蔣華安居然讓自己送他一條手帕子,因自己之前指著史悅繡的鴛鴦硬說是野鴨子,他居然開玩笑讓自己在手帕上繡一對野鴨子。這會一時想著蔣華安剛才說的話,一時又回味他的神情,不由絞著衣角糾結,他是真喜歡自己呢,還是在逗小孩子?因拿鏡子照照臉,雖眉清目秀,但稚氣未脫,一副小孩子的模樣。蔣華安都二十一歲了,難道不是要喜歡女人麼,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小孩子?他,他只是逗自己的吧?

  “圓姐兒,前頭見著你跑過去,叫了幾聲怎麼不應我?今兒丟魂了?”陳珠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一張小臉已在簾側邊探進來,狐疑的瞧著賀圓道:“揀到寶了,笑得這麼傻瓜兮兮的?”說著進了房。

  “我笑了?”賀圓按按自己的臉,歪著頭道:“沁姐姐不是拉你做香包嗎?怎麼得空跑過來?”

  “之前就是悅姐姐說天也變熱了,防著出去被人熏著,說一人做一個香包佩著。倒是叫人買了香花等物事,只今兒早上不見了悅姐姐,大家描圖案時都顧著笑鬧,我趁空兒就跑來了。”說著拉起賀圓,按按她腰上佩的香包,羨慕的說:“就你娘想的周到,居然料到這邊的人身上多有騷味,早早給你備下香包了。”

         說著又湊過去道:“昨晚臨睡時,我隱隱約約聽得一個嬤嬤說道安哥哥拿了悅姐姐的手帕子,後來不知道為何又讓嬤嬤送回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卻不是安哥哥拿的手帕子,不過我哥哥見宮裡的芝麻餅做的精巧,借了悅姐姐的手帕子包了芝麻餅,後來要到三皇子的殿中,一時把包了芝麻餅的手帕子胡亂塞在安哥哥懷裡。”賀圓一聽嬤嬤亂傳,這會急急為蔣華安開脫,把事情說了一遍,哼道:“這些嬤嬤慣於把事情傳的變了形。”

  陳珠聽賀圓“啪啪”說話,湊到跟前瞅著她道:“把芝麻餅交出來!”

  “我昨晚就吃掉了!”賀圓這會才察覺自己為了幫蔣華安開脫,卻沒法隱瞞蔣華安從宮裡帶芝麻餅出來給自己的事實,這會把陳珠的臉按開一些,小聲嚷道:“昨兒你們進宮去,不是都吃過了嗎?”

  “我沒吃著。”陳珠悲憤,“人太多,上頭又坐著皇上皇后和許多有鬍子的老頭,我們不敢胡動,只敢吃放自己跟前的東西。還不敢多吃,怕失禮。”

  “不是一人一個案幾,上面放幾碟子一樣的東西麼?”賀圓愕然。

  “不是,是擺好多長案幾,有些坐兩人,有些坐三五人,我們九人坐了兩張長案幾。”陳珠托腮道:“案幾上擺的東西挺多,可是我們都不好意思伸長手去拿。”說著又想起被賀圓轉移的主題,再次湊過去道:“安哥哥昨天藏芝麻餅給你吃,你今天又笑成這樣,肯定有事發生。快從實招來!如果不說,我就到處宣揚安哥哥藏餅給你吃的事。”

  “你小聲些!”賀圓捂住陳珠的嘴,拉她坐好,這才俯耳過去把今兒的事說了,又悄悄道:“珠姐兒,你真覺得安哥哥會喜歡我嗎?”嗯,這事兒必定要問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女孩,看看她的觀感才能確定。

  陳珠聽的直樂,捶賀圓道:“小傻瓜,讓你送手帕子,這自然是定情之物了,還能不喜歡?”

  “呃,我心中還是沒底,總覺得他當我小孩子,在逗著玩呢!”賀圓垂頭,神色慌慌,小臉紅紅道:“珠姐兒,你說,要不要繡手帕子送給他?”

  陳珠見賀圓把這樣秘密的事告訴了自己,這會倒不好再取笑,卻正式道:“安哥哥這樣說,就是表態了。可是總歸還沒正式上你們賀府提親,你也不能隨意送東西。萬一有些變故,吃虧的就是你。這手帕子送他倒沒什麼,就是不能繡一雙一對的東西。

         臨出門時,我娘和我姐姐再三再四的囑許多話,就是怕這趟出門不小心惹個什麼事出來成了笑柄。度著你還小,不過十一歲,你娘就沒囑那麼多。我告訴你罷……”說著俯耳過去一番說話。

  陳珠不過比賀圓大著一歲,這會儼然一副姐姐的口吻,摟了賀圓的肩膀道:“我上頭有姐姐,整天嘀咕一些有的沒的,這些事兒我比你懂的多。以後有我給你參謀,你可以放心了。”

  “啐,你真以為自己是大人了,還給我參謀呢?”賀圓先還怔怔的聽著,見陳珠作大人狀,忍不住“咯吱”她,見她笑著避開,捂了嘴笑道:“看你還裝不裝大人?”

  兩個人笑鬧了一陣,賀圓卻俯耳過去說了一句話,陳珠聽的“格格”笑道:“繡這個卻合適,你待會描了圖,料著兩日功夫就繡完了。拿給安哥哥時,記著悄悄通知我,我想瞧瞧他作何表情。”

  “我到時約你一起過去,你躲在簾外不要出聲,我進去遞與他,再揭簾子出來,是什麼表情你就瞧見了。”賀圓想著有機會作弄蔣華安,忍不住興奮,磨拳擦掌道:“不用七色繡,只用單色繡,料著一天就繡完了。我馬上描圖!”

  隔了一天,賀圓繡好手帕子,約了陳珠就到蔣華安房裡。蔣華安見賀圓來了,眼睛一亮道:“手帕子繡好了麼?”

  “繡好了!”賀圓一對上蔣華安亮亮的眼睛,小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小心肝“咚咚”亂跳,不敢與他對視。看看房裡只有他一人在,從懷裡掏了手帕子遞過去道:“沒有繡野鴨子,我覺得繡這個更合適你,你千萬不要嫌棄。”說著話,見蔣華安接過去了,她趕緊退後兩步,一個轉身道:“我走了!”

  “站住!”蔣華安展開手帕子一看,哭笑不得,卻見賀圓已揭了簾子,簾側還探進另一張小臉,卻是陳珠,這會笑的眼睛全眯在一起。不由一個大跨步,一手提了賀圓的手臂進屋,放在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又轉頭喝陳珠道:“早瞧見你躲在那兒了,還不進來。”

  蔣華安看著手帕子中繡了很大一隻呆頭鵝,呆頭鵝姿勢很詭異,這會看起來居然有些像自己平素深思的樣子。不由抬眼看賀圓,似笑非笑道:“我很像呆頭鵝麼?”

  “安哥哥,我早勸過圓姐兒不要繡這個,她不聽勸,偏要繡,不關我的事。”陳珠不敢不進去,只她有點怕蔣華安,忙忙解釋,很沒有義氣的推脫個乾淨,瞅瞅賀圓被蔣華安提著手臂放在身邊,這會想溜也溜也不掉,偷偷作個愛莫能助狀,自己卻猛的站起來,沖前幾步揭了簾子道:“沁姐姐還等我做香包,我先走了!”

  這個沒義氣的,居然拋下我自己跑了!賀圓待要跟著陳珠一起跑,無奈蔣華安眼睛牢牢看著她,只得悄悄挪動一下屁股,小聲道:“安哥哥,你要是不喜歡這手帕子,那就還我好了!”

  “繡的挺可愛,我先用著。”蔣華安不動聲色收起手帕子,抬眼道:“聽說你們做香包?你給我做一個。”

  手帕子還不夠,還要香包?做了香包會不會再要求其它?賀圓悄悄嘀咕,才張開嘴要說話,不提妨蔣華安左手一伸,塞了一顆東西在她手心裡,淡淡道:“這是明目珠,夜裡睡的晚了,拿這個沿著眼皮滾幾圈,眼睛就精神了。”

  明目珠?聽說這珠子全國只有三顆,就皇宮裡兩顆,將軍府一顆,他現下就這樣送了自己?賀圓張了手瞧瞧,見明目珠就是一顆黑漆漆、龍眼大的珠子,這會沉沉壓在手心,手心已是一片涼意。不由喃喃道:“安哥哥,我平素睡的早,用不著這個。”

  “將來總用得著的。”蔣華安伸手扶在賀圓的椅背上,遠遠看著,倒似是摟在她小肩膀上,這會嘴角含笑道:“我收你手帕子,總要回禮的。”頓一頓又道:“只是你這繡了呆頭鵝的手帕子作信物,不夠正式,自然要再繡一隻香包。”

  這就是交換定情信物嗎?賀圓一片茫然。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5:43

第五十六話   我喜歡香包

  因針工局的官員又有事情來跟蔣華安商討,賀圓只得握了明目珠溜回房裡,一時在房裡轉了幾個圈,張了手掌看明目珠時,心裡七上八下,慌慌的,又不知道是慌什麼。正回思剛才的事情,簾子一揭,陳珠笑的賊兮兮進來了。

  “剛才在安哥哥那兒跑的快,這會還好意思過來?”賀圓一見陳珠,想起她剛剛沒有義氣的行為,不由翻白眼道:“我繡呆頭鵝時,你明明拍手稱好的,還說什麼勸我不要繡?”

  “咳,你那個安哥哥這麼一張眼,我就慌了嘛!”陳珠見賀圓握著一顆什麼東西,過去扯她的袖子,笑嘻嘻道:“一塊小手帕換了什麼好東西了?”

  “明目珠。”賀圓本來條件反射把手藏到身後去,一下又想著這事兒要找一個人商量,不由紅了臉,握了珠子伸到陳珠跟前,張了手掌讓她看,有點不安道:“珠姐兒,我覺著這珠子太貴重,都不知道放什麼地方才安妥。想來想去,待會兒還是把它還安哥哥好了。”

  “安哥哥出手真大氣,居然一送就是明目珠!”陳珠張圓了小嘴驚歎,假裝下巴已經掉了,伸出左手捧著自己下巴,右手碰碰賀圓手中的明目珠,眨著大眼睛道:“你都拿了,這會又還回去,不好吧?真覺得自己放著不安妥,就拿回去讓安哥哥代你收著,回國後再讓他給你。

  “珠姐兒,我心裡很慌。”賀圓前世也沒談過戀愛,這會兒小臉火燙,捧著珠子低聲道:“收了這個珠子,是不是表示就……”

  “這還用說嗎?”陳珠撫撫賀圓的額角,咬唇忍笑道:“這珠子極貴重的,尋常人家哪裡能得到?安哥哥自是認定了你,才會送你這個。莫不成你還以為是逗著玩的?”

  “這麼簡單就定了呀?他還沒問我願不願意?”賀圓糾結起來,這定情不是要花前月下,情語款款,四眼相對,紅心猛冒,深情凝視之下才交換信物的麼?剛剛他隨手塞過這個珠子,這就定局了?不行,太簡單了!

  “哪你想怎麼樣?”陳珠也奇怪了,看著賀圓道:“這婚事,自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願不願意倒是其次。現下瞅著安哥哥倒是把你放心上的,這還不夠麼?”

  “我就是覺得不踏實,你想想,他這般的人,怎麼會喜歡我這個小孩子?我跟他站著,個子只到他腋下。”賀圓垂頭低語道:“你不覺得奇怪麼?”

  “呃!”陳珠無語望蒼天,這都交換信物了,居然還懷疑只是逗著玩的。她籲了一口氣道:“圓姐兒,你真不放心,索性找個機會問他喜不喜歡你,這不就結了。”

  待到午間,賀圓聽嬤嬤說蔣華安吃完飯回房了,她這裡便握了珠子去找蔣華安。

  蔣華安見賀圓先揭個簾子探進頭來,小臉兩團紅雲,著實可愛,笑道:“快進來罷!”

  蔣華安候賀圓進來坐下,倒了一小盅茶遞過去,見她右手握著東西,待要騰出左手來接杯子,卻把杯子湊在她唇邊道:“這是人參茶,喝完再說話。”

  賀圓見蔣華安高大的身影遮過來,心慌氣短之下,只得低頭喝茶,好在才小半盅,幾口就喝完了。

  “安哥哥,這珠子太貴重,我又太小,覺著不能收。”賀圓這會倚小賣小,故意裝天真,半垂下眼,展了手掌把珠子遞過去道:“安哥哥自己留著好了!”

  蔣華安似乎怔了一怔,只一會就伸了大手輕輕把賀圓的小手連珠子一起包在手心,低聲道:“過幾年你就長大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賀圓的小手被蔣華安溫暖的大手包著,心裡“咚咚”亂跳,想縮回來又有點不捨得,小臉紅透了,這會心裡卻一下子篤定了下來,蔣華安或許對自己沒有強烈的男女之情,但自己還小,過得幾年大了,他總會動心的。定定神之後,微微掙回自己的手,抬頭道:“我怕把珠子弄丟了,還是把它放在你這兒,到時回國你再給我。”

  蔣華安含笑看著賀圓,半晌道:“既如此,就先放我這兒罷!”略停一停又道:“回國後著人到你們府裡提親,正式定親後,我再親手交給你。”

  “我走了!”賀圓一聽提親等字眼,慌慌站起來,把珠子放到蔣華安手掌上,待要準備奪門而出。卻有人來報導:“三皇子殿下來了!”

  唐至禮卻是來拿那幅八卦**圖的,一進來見得賀圓在蔣華安房裡。賀圓見他來了,大家見過之後就揭了箱子與他瞧,笑道:“這拼圖甚難,只拼了一半,餘下一半怎麼也拼不起來,卻是力拙了。”

  “能拼出一半也極難得了。”唐至禮難得的讚歎了一聲,因先前幾次錯認賀詞為賀圓,這會見著賀圓,總歸有點不自在,說了幾句話,這才好些了,又笑著說起小時候的事道:“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才四歲罷,長的胖嘟嘟,倒沒料到大了一點兒不胖了。”說著看看賀圓,試圖把她和小時候的樣子聯繫起來。

  蔣華安見得唐至禮與賀圓年言笑宴宴,不動聲色道:“殿下,這天也不早了,不若我送你回宮罷!”

  “我是從國舅府跑過來的,要先回國舅府,讓舅舅護著我回宮就是。”唐至禮這才驚覺出來好一會了,倒怕人找,忙忙起身道:“蔣少將留步,外頭有我自己的護衛,不勞蔣少將相送的。”說著一面回頭跟賀圓話別。

  待送了唐至禮出去,蔣華安倒笑著跟賀圓道:“我的香包呢?該不會把珠子還回來,連香包也不給我繡了?”

  “我現在回房繡!”賀圓見蔣華安眼睛看過來,心跳總是有些不規則,站起來告辭。

  “白天裡繡就行了,不要熬夜,看把眼睛熬壞了。”蔣華安跨前一步,撩起簾子讓賀圓出去,又囑一句道:“慢慢繡,不要急。”

  賀圓第二日傍晚卻繡好一個香包,吃過飯就送到蔣華安房裡去。

  蔣華安一看香包針腳綿密,用七色線繡了他的名字,看著極簡潔別致,一時捏在手心裡,看著賀圓道:“我喜歡!”

  你喜歡?是說喜歡這個香包,還是說喜歡我給你繡香包這件事,抑或說喜歡我?賀圓一聽蔣華安嘴裡吐出“我喜歡”三個字,心裡突突跳,早又YY開了,嗚,他這是正式表白嗎?要死了,怎麼我的心跳好像擂鼓一樣,真是沒出息啊!她這裡胡思亂想,嘴裡卻不由自主問出來道:“安哥哥,哪你喜歡我嗎?”話一問完,小臉火燙,啊呀,怎麼問出來了,丟臉死了!

  蔣華安一聽賀圓的話,看她一眼,溫柔一笑道:“自然!”

  “我走了!”不行了,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會脫口問出什麼話來。賀圓再次慌慌從蔣華安房裡出去。

  蔣華寬候在院子外,見得賀圓紅著臉匆匆出來了,不由叉腰看天,假裝看不見。卻無意間瞄見穿堂另一頭露出一角衣裳,一時生疑,不動聲色踱了幾步,卻猛的一個轉身,掠到穿堂盡頭,喝道:“誰?給我出來!”

  “寬哥哥,是我!”陳珠被嚇了一跳,趕緊從柱子後出來,解釋道:“我在這兒等圓姐兒。”
  “圓姐兒往那邊回房了,你等在這邊作什麼?”

  “啊,我以為她會從這邊回房。”陳珠本來是陪著賀圓來送香包的,只她怕蔣華安,不敢進去,就在穿堂這邊等,誰知賀圓心慌意亂,倒忘了她等在這邊,卻自行從另一邊回房了。她這會暗暗埋怨,撫胸口道:“寬哥哥突然跑出來,差點嚇壞我。”

  “天不早了,快回房去!”蔣華寬見陳珠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時溫聲道:“我送你過去!

  於是,陳珠哭喪著臉被蔣華寬“押送”回房,沒有第一時間殺到賀圓房裡指責她剛剛見色忘友的行為。

  轉眼就是繡品大會舉辦的日子。大會共舉行十日,頭兩天是各個姑娘按抽到的料子和圖案各自繡一副刺繡出來。中間五天是各自領料子和針線繡出自己最拿手的活計。最後三天卻是由兩國針工局的官員共同指定一幅圖案,讓兩國的姑娘按著圖案繡出來。

         兩國二十個姑娘繡同一個圖案,優劣自是一眼能看出來,最考功力的。賀圓因得了蔣華安的囑咐,不欲在繡品大會上奪魁,於最後一幅繡品上只隨意繡了交差,並沒有十分出力。結果出來時,卻是賀意憑著一幅鳳凰展翅七色繡得了魁首,賀圓得了第二,史悅得了第三。

        南昌國包了前三名,得勝而歸。當晚擺酒慶賀,另又接到宮裡三日後的邀請帖子,這回只請繡品大會前三名的姑娘並賀詞沈願之蔣華安共六人進宮。

  蔣華安接了帖子,與沈願之道:“這回的刺繡大會諸事順利,倒比預計的日子結束的早。現下領著這些姑娘們,只想早些回國去,並不想在此多耽擱的。待赴完皇宮的宴席,倒要作速起程才是。”

  沈願之點頭道:“正是此話。早前從國舅府得到消息,說是周皇后對刺繡大會得了前三名的姑娘都有興趣,這回進宮去,只怕是變著法兒相看。”說著看看蔣華安道:“還是快些回國去,你且早些定下這親事是正經。畢竟唐至禮對賀圓姑娘總有些念想。”

  三日後蔣華安領著人進宮,周皇后一見賀圓和賀詞一起出現,倒“嘖嘖”稱讚道:“果然長的相似。”一時命人賞賜各種物事。又問年歲並家內人等,賀圓只得一一作答。

  周皇后點頭,確是一個伶俐的,一時又瞧瞧唐至禮,暗中早作了決定。

  赴完皇宮的宴會後,蔣華安便籌備起程回國之事,不上兩日,諸事完備,一眾人便到了碼頭上船。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6:06

第五十七話   打陳珠主意

  “我們是三月二十六日出發的,五月初才到北成國,倒沒想到一個月時間摍摟摓撂,銊銨閥閩這繡品大會諸事皆妥了。現下六月份了,估計回到南昌國粹精粼粿,滫漬漃滲也就七月底,趕的及過中秋節呢!”李嬤嬤站在甲板上扳手指數日期瘌瘊瘍瘖,踄跿踆踅眺望一下遠方道:“先前還以為最快也得八月才能回去,沒想到這麼快瑭瑤瑵瑣,熊熔熄煻也是蔣少將和沈狀元凡事慮的周到,這趟才這般順利。”

  陳嬤嬤接話道:“難得的是姑娘們除了暈船,倒沒生什麼病,省了不少心。上一趟耽擱了很長時間,卻是有兩個姑娘一到北成國就病了,請醫問藥的拖了好長時間不見好,後來沒能參加刺繡大會,偏她們兩個刺繡是最出色的,因此那回才沒奪著魁首。這回雖有一個水土不服吃不下飯,倒不嚴重,還能出賽,也算難得了。”

  兩個說著話,李嬤嬤卻笑問陳嬤嬤道:“珠姑娘不是給了銀子請你操辦生辰麼?怎麼得空在這兒閑嗑牙?”

  “嗨,這船上又沒法採辦什麼,也忙不著我。不過把銀子交與船上的廚子,讓他多做幾個菜送過去罷了,還能如何?珠姑娘還好了,恰好這會大家都閑著,在船上又悶,倒要給她熱熱鬧鬧的操辦一下。

         圓姑娘那日生辰,恰好全部人都到宮裡赴宴了,只她一人在房中看書,怪孤清的。還是我進去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後來倒聽得她那個雙胞胎哥哥給她送了禮物,她又繡一隻小香包給她哥哥。算是過了這個生辰。”

  “進宮赴宴那日是她生辰麼?怪道她哥哥跟史姑娘借了手帕子包個芝麻餅出來給她吃,原來是要賀她生辰。”李嬤嬤這會恍然大悟,點頭道:“我還說平素愛吃芝麻餅,也不值她哥哥這麼上心,進宮裡居然還有那份心思給她包餅兒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原來史姑娘那方手帕子是賀少爺借的呀,我先還以為是蔣少將借的。聽得有人嘀咕說那方手帕子可是繡的一對鴛鴦,都悄悄傳蔣少將看上史姑娘了。後來聽著叫了你過去,洗了那方手帕子送還史姑娘,大家又吃不准了。待打聽著包的那個餅子是給圓姑娘吃的,又全吃了一驚。

         悄悄嚷道蔣少將二十一了,好生英偉一個人,卻難道會看中圓姑娘這麼一個小孩子?”陳嬤嬤瞅瞅就近無人,小聲道:“圓姑娘現下看著雖已是一個小美人,奈何身量未足,再如何也得過兩三年才有看頭,你說說,蔣少將該不會真對圓姑娘有意思吧?”

  “將軍府和賀府來往頻頻,賀府大房那姑娘又是蔣副將的夫人,這蔣少將就是看著圓姑娘長大的,情份非比常人。現下蔣少將大著圓姑娘十歲,論起來,至多也就像看待自己妹妹一般看待圓姑娘罷!”李嬤嬤本來想撮合史悅跟蔣華安的,後來聽史悅言道蔣華安對她根本無意,卻還有些可惜,正待再出謀劃策,還是史悅悄悄說了嚴蒙贈玉魚子的事,她才放棄了。

         只這會聽陳嬤嬤猜測蔣華安對賀圓有意,卻是暗暗搖頭,這怎麼可能呢?放著如花似玉一個已長成的大姑娘不動心,偏去喜歡一個青澀小孩子?

  陳嬤嬤卻另有消息來源,悄悄道:“聽得將軍夫人先前上賀府去提親,卻不是為小兒子提的,是為蔣少將提的。”

  “這當真?”李嬤嬤驚奇了一下,旋即又拍大腿道:“他們將軍府的人就喜歡娶小自己十歲的姑娘,這都快成定例了。”

  正說著,陳嬤嬤看看那邊也有人過來了,便笑道:“我去看看廚子準備的如何了,可得幫忙端菜進去。”

  因繡品大會也結束了,姑娘們倒全輕鬆了下來,恰好陳珠生辰,大家這會又沒準備禮物,便商量著找出一副料子來,合夥繡一幅百花圖送給陳珠。史悅笑道:“說是百花圖,也只能繡十二種花罷了。繡了且做一個被套,今晚讓珠姐兒蓋著做個美夢。”

  “既然有花,就要有蝶,我繡蝴蝶好了。”賀圓笑著道:“用七色繡來繡蝴蝶,極是鮮亮的。”

  陳珠這會卻想起上回忘了賀圓的生辰,什麼也沒送給她,拉了道:“圓姐兒,那日你生辰,我們恰好都進宮了,卻混忘了,你不會怪我罷?”

  賀圓搖搖頭笑道:“那回一上岸,大家忙亂,又準備進宮,卻是我自己不打算說,又囑哥哥也別提,省得大家還要記著我們生辰。你要過意不去,明年送我兩份禮物也就補過去了。”

  陳珠見賀圓不介意,倒眉開眼笑,嘻嘻道:“我喜歡你上回繡的香包,你不要繡蝴蝶了,單給我繡個香包,也只要繡上名字的那種。”說著眨眨眼。

  賀圓想到自己送給蔣華安那個香包,臉上一紅,忙忙假裝去幫史悅找線,不再跟陳珠閒扯。

  這會十位姑娘全混熟了,因最大的史悅不過十四歲,餘者都是十二三歲年紀,最小的賀圓也才十一歲,大家一邊找線要繡百花圖給陳珠,一邊湊趣說話。聽得陳珠要求賀圓繡個香包,賀圓偏不作聲,都笑道:“珠姐兒想要香包,可以自己繡呀!幹麼叫圓姐兒給你繡?圓姐兒要繡,也是繡與夫婿的。”

  陳珠笑著看賀圓,湊過去耳語道:“你早已繡給未來夫婿了,我可是捏著把柄的,再如何,你也得繡一個塞住我的嘴巴。”

  “看你笑的這般騷,保佑你將來得個兇狠的夫婿,治的你不敢亂笑。”賀圓橫陳珠一眼,眼刀亂飛。

  正笑鬧,嬤嬤進來道:“蔣少將等人聽得珠姑娘生辰,說道現下天熱,不若把酒菜擺在甲板上,這樣地方寬敞又涼爽,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倒便宜。兼且他們也可以來湊一下趣,雖沒禮物,卻能說上一兩句祝壽的話,大家倒熱鬧。”

  一聽此話,大家都拍手道:“正是呢,咱們在艙裡也悶,在甲板上擺酒倒相宜。待會天黑下來,月亮升上來了,映在江面上明晃晃的,清風明月,再把個小酒,吃個小菜,這生辰過的才有意義。”

  賀圓這會想起前世的野餐,便笑道:“既這樣,就在甲板上鋪幾張臺布,把酒菜擺上了。咱們就一人拿一方小墊子坐著,邊吃邊欣賞月色,倒是好。”

  “咱們難得到北成國一趟,各人買的手信各不相同,偏生都愛北成國這罩了涼侵侵竹片兒的墊子,一人買一個。先還說帶著累事,這會拿來坐著倒舒服。”喬沁先行拿起自己的墊子,笑道:“如此,就要麻煩嬤嬤幫著把東西搬到甲板上了。”

  待在甲板上擺放好,蔣華安蔣華寬並賀詞等人果然來了,都笑著祝賀了陳珠一句便坐下了。一時蔣華安吩咐人抬了一罎子酒上來,笑道:“這是果子酒,酸酸甜甜,不易醉的,你們倒不妨喝上一點。”

  倒了酒,各人又紛紛祝賀陳珠一句,只一會就吃喝起來,笑語頻頻。賀圓偷眼見蔣華安佩了她送的香包在腰側,小臉兒紅紅的,低頭喝果酒,卻比往常安靜。陳珠坐在賀圓旁邊,只拿手捅她,悄悄俯耳過去道:“安哥哥在偷看你!”

  “啐!”賀圓伸手掐了陳珠一下,卻不敢用力,怕她叫出來引人注意,一時偷偷抬頭朝蔣華安那邊瞧,卻見他恰好轉頭看過來,一下又垂下頭。嗚,他真的在偷看我呀!一下又猛喝一口果酒,差點嗆著。

  其實蔣華安這回卻是順著蔣華寬的視線看著陳珠,而不是賀圓。見陳珠因生辰喝了幾口果酒,這會小臉紅潤潤,神采飛揚,雖身量未足,看著卻著實醒目。一時想起臨行時老娘再三再四的叮囑,只讓自己在繡女中留意看看,想法子幫華寬撮合一下。當時無奈之下應承了。

         因早前事忙,便沒去留意,這會繡品大會之事已了,倒察覺到蔣華寬找陳珠說過話,對其它姑娘卻沒有多接觸,因暗思著陳珠雖才十二歲,但是比賀圓都大了一歲了,配華寬也不算太小麼!若是這趟不幫老娘完成任務,回去定是一通念叨。

         嗯,這事兒先要讓圓姐兒試探一二,要是兩人都有好印象,就先撮合他們算了。一時想著,見賀圓抬眼看過來,便用手作個過來的手勢,自己先行踱到另一頭的甲板上。

  賀圓小心肝亂跳,看看眾人正說笑沒留意她,便站了起來,跑到另一頭的甲板上找蔣華安。

  “安哥哥,有什麼事麼?”賀圓不敢抬頭瞧蔣華安,只低頭弄衣角,含羞答答的。

  蔣華安見賀圓月色之下一副小女兒情態,脫口道:“圓姐兒,這些日子你倒像高了些。”

  “嗯!”也大了些,賀圓在心內補充一句。過半晌不見蔣華安說話,不由大著膽子看他,卻見他抬頭看月色道:“華寬十九歲了,該議親了。先前在船上我跟你說過的話還記得麼?”

  賀圓想起上回到他艙裡拿零食吃,他請自己幫忙撮合一位繡女給蔣華寬的事,這會點頭道:“記得啊,只是寬哥哥看著對誰都不感興趣。”

  “我瞧著他對珠姐兒不錯。”蔣華安低頭瞧賀圓,含笑道:“你幫著試探一下珠姐兒對華寬有意思兒沒有,我也問問華寬。若是兩個有意思兒,到時讓華寬上陳府去提親。反正你跟珠姐兒要好,以後也在一處,倒是熱鬧。”

  珠姐兒,你上次出賣了我一次,不好意思,這次也要出賣你一次了。安哥哥說的沒錯,咱們這麼要好,以後還在一處,確是不錯的主意。賀圓紅著小臉答著蔣華安的話。而陳珠,這會正笑的沒心沒肺,渾不知道有人正暗暗打她的主意。



第五十八話   夜繡百花圖

  蔣華寬早留意到蔣華安向賀圓打了一個手勢,然後兩人就溜到一邊去了,不由暗喜,看來這個未來大嫂已是大哥的囊中之物了。大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果然快、准、狠,一擊即中。

  因大家喝了果子酒,倒比平日放鬆,過一會兒就站起來湊一處說話,陳珠第一次喝果子酒,又兼今日生辰,一時高興就又猛喝了幾口,卻聽蔣華寬在對面道:“珠姐兒,這是酒,不是水,你小孩子怎麼灌這麼多?”

  陳珠端了酒杯又喝一口,瞪一眼蔣華寬道:“你說我哪個地方像小孩子了?”說著因不見了賀圓,忙站起來張望。卻聽蔣華寬在那邊道:“珠姐兒過來!”

  陳珠不敢不過去,心裡卻悄悄嘀咕,說是賀我生辰,什麼禮物也沒有,就用嘴巴祝了一句,然後就白吃白喝了,這會兒恐怕又要指揮我做什麼事了。

  蔣華寬見陳珠略略遲疑才拖著步子過來,心裡不是滋味,揚聲道:“珠姐兒,我很可怕嗎?”

  “不可怕,不可怕!”陳珠哪敢當面說蔣華寬可怕,只瞄瞄他,長的虎背熊腰,又喜歡虎著一張臉,不可怕才怪呢!

  分明一副怕我的神情,還強嘴說不怕。蔣華寬想了想,跟小孩子說話還是放溫柔些,嚇的她道三不著兩也不好。一邊想著,臉色倒緩和下來,調低自己的聲音道:“我不過要告訴你,圓姐兒往那邊去了,你別湊過去。”

  聽得蔣華寬說話的聲音柔和了一些,陳珠不由往他臉上一瞧,臉上不再凶巴巴,月色下看著比平時順眼許多。心裡放鬆了一些,點點頭道:“知道了!”一邊說著話,一邊卻覺得脖子有些癢,連帶後背也癢癢的,一時抓了抓脖子。

  “別抓!”蔣華寬見陳珠臉色不對,湊近瞧了瞧,臉色一變道:“你平素可有喝過果子酒?”

  “家裡不讓我們喝的。這是第一次喝酒。”陳珠又抓了抓手臂,這會覺得全身都癢起來,哭喪著臉說:“我回去了!”嗚,突然癢成這樣,得趕回艙房叫嬤嬤提熱水洗澡才行。

  “等等!”蔣華寬搖搖頭道:“有些人一喝酒就會起紅塊,上回還見著一個也起了紅塊,抓的血淋淋,不好看相。”說著瞧瞧陳珠,見她小臉通紅,不敢再抓手臂,卻用手按壓著,明顯癢的不行,正跺著腳往艙房沖,想一想追上去道:“你不要抓,趕緊多喝點水,待會洗冷水澡,不能洗熱水。我去船長那兒看看有沒有痱子粉,有的話給你拿一點過來灑在身上,能止一下癢的。”說著往船長的艙房跑。

  因水手們吹著江風,有時身上也會長些紅塊,用痱子粉倒能止癢,船上確備了幾盒子痱子粉,蔣華寬從船長那兒要了一盒,忙忙就跑到陳珠的艙房外敲門。陳珠正跺腳忍著癢,見蔣華寬來了,忙讓他進去。

  “你趕緊灑上去,再多喝一點水,過一個晚上就不癢了。”蔣華寬把痱子粉遞給陳珠,見其它人還沒回艙房,點頭道:“今晚月色好,都在甲板上不回來了。”說著站起來道:“我出去叫一個嬤嬤進來幫你灑痱子粉。”

  “謝謝寬哥哥!”寬哥哥平日雖然兇惡,可是有時候也挺細心的。我決定了,下次不在背後說他壞話了。陳珠抬眼瞧瞧蔣華寬,道了謝,站起來送他出去。

  “行了,這長了紅塊也不能吹風,一吹更癢。你快進去吧!”蔣華安見陳珠忍著癢,這會顯的可憐兮兮的,沒了平日的活潑,又搖搖頭道:“都說了小孩子不要喝太多酒,偏不聽。”說著在門口站定了讓陳珠進去,自己打開艙房的門,關好了才走。

  “華寬,有話跟你說。”蔣華安站在甲板上見著蔣華寬過來了,忙忙叫住,笑道:“怎麼不在前頭陪著他們喝酒了?剛剛詞哥兒找過來,說不見了你。”

  “珠姐兒喝了酒,身上發癢,我在船長那兒要了一盒痱子粉給她送去了。”蔣華寬隨口答了一句,笑嘻嘻道:“未來大嫂呢,怎麼不見了?”

  “她往前頭去了!”蔣華安不動聲色道:“圓姐兒臉皮薄,你們別當面叫她大嫂啊,臊走了她,我以後的汗巾子什麼的,就沒著落了。”

  蔣華寬瞧瞧蔣華安身上佩的香包,嘖嘖道:“有未來大嫂在,就是與人不同,身上佩個香包,走路都帶一股香風。”

  “你要羨慕,也可以找一個姑娘給你繡。”蔣華安見蔣華寬待要說話,用手壓了一壓,不讓他說,抬頭看天道:“叫你未來大嫂給你繡這種話就不要說,我不捨得她太勞累。”

  “什麼?多繡一個香包就累著了?”蔣華寬攤攤手道:“回家叫娘給我繡,稀罕麼?”

  蔣華安哈哈一笑道:“十位繡女個個會織能繡,你偏沒本事叫人家小姑娘給你繡一個,這也沒辦法。”

  蔣華寬在這個大哥面前倒不再扮成熟穩重,這會翻白眼道:“聽說你也是今年才有一個香包佩著的,得意什麼?再說了,我真想要香包,早收了不知道多少個。收個香包沒關係,就怕收出麻煩來。”

  “待我訂了親,娘就會全力叨叨你的事了,你避不了多久的。”蔣華安待蔣華寬並肩站過來,笑道:“我瞧著啊,你不如定下珠姐兒算了。一來,珠姐兒跟圓姐兒要好,兩個一起過門有伴,她們小女孩自去嘀咕小女孩的事,也不會來煩我們。

         二來她們還小,不懂什麼,我們也不用煩,照舊練我們的武就是。三來娘完了心事,也不會見天叨叨我們,耳根清靜。”蔣華安拍拍蔣華寬的肩,又道:“珠姐兒看著不錯,你要是不定下她,以後娘硬給你定一個不知道來路的,可得後悔。雖說咱們蔣家的男人成親晚,可是也沒誰不成親的。你是跑不了的。好好想想我的話。”

  蔣華寬本來張嘴要說話,仔細一想,卻止了話,大哥說的可沒錯。若是避不過娶親這件事,那麼確實不如自己選一個。這會想起陳珠那張小臉來,倒點頭道:“珠姐兒倒水秀,性格兒也活潑,卻合我胃口。只是她一見我就一副害怕的表情,倒怕她不願意。”

  “我已叫圓姐兒去打探一下了,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蔣華安揮揮手道:“先得你自己有意,再人家小女孩不反對,回去就上她府裡去提親。”

  卻說賀圓這會回到艙房,見得只有陳珠一個人在,一瞧她紅頭漲臉的,不由驚叫道:“這是怎麼啦?”

  “我喝了酒,身上長紅塊,癢死了!”陳珠一見賀圓來了,拉了道:“剛剛嬤嬤進來幫我灑了一下痱子粉,壓了那股臊熱,倒覺著好些了,只是還癢著。”

  賀圓一聽痱子粉是蔣華寬拿來的,不由暗暗笑了,又幫陳珠灑了一點痱子粉在她背上,這才道:“珠姐兒,寬哥哥像是對你不錯,挺細心的。”

  “先前見他常常虎著一張臉,我很怕他的。這回倒覺得他不那麼可怕了。”陳珠點點頭道:“虧得他拿了痱子粉過來,若不然,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珠姐兒,咱們這般要好,以後也在一起好不好?”賀圓瞧瞧陳珠的神色,見她說起蔣華寬時,語氣比之前溫柔許多,看看艙房無人,俯耳過去道:“過了年你就十三歲了,就怕有人上門提親呢!要我說,不如讓寬哥哥上你們府去提親,以後咱們還一處,也不怕被人欺負。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又是直爽好說話的,卻比定給別的府裡好些。”

  陳珠一聽紅了臉不作聲,這會悄悄想了想,如果真嫁了蔣華寬,大家都熟悉,又與賀圓一處,再兼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又是熟悉好相處的,確是令人安心。

  “圓姐兒,先前我姐姐嫁時,我想著她到夫家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偷偷擔心了很久呢!如果咱們以後還能在一處,自然是放心。”陳珠也不扭捏,跟賀圓咬耳朵道:“聽得各府裡許多夫人想把女兒嫁到將軍府去,就是安哥哥和寬哥哥一直沒答應婚事,這才拖到如今。你說,寬哥哥一直不答應婚事,會答應上我們府裡去提親麼?”

  賀圓蓋好痱子粉的蓋子,給陳珠拉好衣裳,悄悄道:“我只問你,若是寬哥哥上你們府裡提親,你願意麼?”

  “他要敢上我們府裡提,我就敢答應!”陳珠紅著臉道:“我想著以後還能跟你在一處笑鬧,我就願意。”

  賀圓一聽不由捂了嘴笑道:“珠姐兒,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嫁的是我。”

  “咳,那是嘛,一嫁了人,全很慘的,我聽著害怕。這會有你伴著,就不怕了。咱們有難同當呀!”陳珠悄悄道:“我娘老是嘀咕說許多無話不說,從小玩到大的閨密,一嫁了人,後來一輩子也沒見著。我一想著我們到時大了,各嫁各的,大家或許還見不著,心裡就害怕。這會好了,要是寬哥哥真個提親,咱們就還在一處。”

  “珠姐兒!”賀圓倒有些感動,拍拍她的手道:“我想著以後還能跟你一處,也很開心呢!”

  兩人正悄悄說話,見得喬沁和史悅進來道:“我們說不見了你們兩個,正在找,剛才嬤嬤出去說,珠姐兒喝了酒,身上起了紅塊,可好些了?”

  “嗚,下回再不敢喝了!”陳珠說著,見賀意和其它人都進來了,不由笑道:“怎麼都進來了,不賞月了?”

  “我們進來繡百花圖的,定要在子時之前讓你蓋上這個百花被套。”賀意笑著拿針線道:“今日裡只拈線繡了一個開頭,這會齊齊動手,料著能繡的完。”

  “我也一起動手。你們想想啊,咱們十位參加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合起來繡的被套,多難得。我蓋了今晚,也不捨得蓋的,定要好生收起來。”陳珠說著,卻覺得身上癢的輕些了,忙跳下地也去拿針線。

  一時大家說說笑笑的做起刺繡來。

  船行了半個多月,南北繡品大會誰個奪魁的消息已是傳回南昌國了,一時眾人已先行上賀府和史府去道賀。

  安平侯夫人忙忙上長公府去通氣,待要為宋少陽上賀府提親。尚書夫人頻頻上賀府,只說要為孫子陶靈傑向賀府提親。安平侯夫人想提的是賀圓,尚書夫人這回想提的卻是賀意。正在兩家暗暗打深消息,各起心思時,誰知宮裡來了消息,卻說到時要傳賀意進宮當司繡女官。因賀意這回得了魁首,卻是司繡女官的不二人選。

         尚書夫人先得了消息,只得又把心思投向賀圓,也忙著上長公主府通氣。她兩家走的勤,尚婕也不甘落後,自也上了長公主府,跟長公主道:“我家哥兒護著著姑娘們上北成國去,順順當當讓她們一舉拿下繡品大會的前三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安平侯夫人和尚書夫人的哥兒們一點力道不出,就想定了圓姐兒,我可是不答應。”

  “喲,這答應不答應的事不是我說了算。圓姐兒只是我乾女兒,並不是親女兒,這事兒還得她自己爹娘作主的。”長公主安撫尚婕道:“有多少的夫人想把姑娘嫁到你們將軍府去,你擔心什麼?料著圓姐兒的娘必定會答應你們府的婚事。只是這會你們三家都走的勤,她不好露出偏心來。”

  尚婕跺腳道:“若不是宮裡沒了一位太妃,這個月裡不能議婚事,我早已先行上賀府提親了。現下只得奈著性子待到下個月。料著到時候華安他們應該也到了。”

         說著猶豫一下,又跟長公主道:“繡品大會之事一完,華安先行寫了信回來,卻說道北成國那個周匡正提起南北聯婚之事,只怕周皇后就要在得了名次的三名繡女中選一位給他們的三皇子當妃子。我這會擔心周皇后看中圓姐兒呢!就怕夜長夢多,還是早早的定下來為好。”

  “料著賀府也必不肯讓女兒遠嫁的,你且放心。”長公主沉吟道:“明日我著人請了賀少奶奶過府,大家商議一下。先行議定了。待到下個月,你再著人正式上賀府去提親,這事兒就安妥了。”

  “我正是這個意思!”尚婕見長公主支持自己,這才籲了一口氣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7:37

第五十九話   婆媳打太極

  “意姐兒和圓姐兒在繡品大會上得了第一名和第二名,這事兒已是傳開了,各府裡的夫人和姑娘日日上府道祝嵷嶊嶉嶄,誚誌說谽收的禮物都記在這單子上,老太太請過目。”李繕拿了禮物單子遞給賀老太太箂箙算箤,箂箙算箤賀老太太只略看了一眼就道:“待她們各府辦事,回禮就按著這送的禮物酌量回了就是。”

  李繕應了嶊嶉嶄嵺,菃蒿菄萛又笑道:“意姐兒和圓姐兒就是爭氣的,這一回竟然把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得了菬萓蒨菛,皸監盡瞀回來也得好生賀賀。”

  賀意的娘甯若雪也喜動顏色,她是大房的二媳婦,只是李繕這個大媳婦能幹,映的她就說不上話。這會女兒得了魁首,為自己長臉,各房又上她房裡道賀,真個不同往日了。更兼宮裡有消息下來,待賀意回來,就要傳了進宮當司繡女官,叫人從心底笑出來的。

  李繕見寧若雪眉眼生輝,微微瞥了她一眼,你道進宮當司繡女官就一定能飛上枝頭當鳳凰麼?若想巴近太子,還得府裡出錢出力。況且,太子也未必會瞧上意姐兒。沒見著鎮南夫人的大女兒本也是司繡女官,這會嫁的普普通通麼?因又瞥一眼貴姐,神態如常,倒沒飛揚起來,卻暗暗點頭,怪道老太太贊,這也罷了!

  她們這裡說著話,卻有長公主府的人來請貴姐過府,賀老太太一聽笑道:“圓姐兒這回在繡品大會上揚了臉,長公主臉上也有光,想必是請了過府說這個事的。”

  貴姐笑道:“長公主最疼圓姐兒,還不知道如何歡喜呢!”說著隨了長公主府的人出了府門口,坐了轎子到長公主府中。卻見尚婕也來了,打了招呼,各各坐定,待丫頭上了茶,這才說起此次南北繡品大會的事來。

  尚婕自又是提及賀府兩位姑娘都得了名次,實在長了臉等話,贊了一通之後才提起蔣華安信中所及的南北聯婚之事,對貴姐道:“自來兩國通婚,都是皇室血脈的姑娘嫁過去,實在沒法的,另從王公大臣等府中選上一位姑娘,也是封了郡主封號,假以皇室血脈,這才通婚的。現下我朝既有公主,又有郡主,要通婚,本來憂不著我們。

         只是自打南北結盟,我朝刺繡等物在北成國大受歡迎,北成國一心想要網羅精于刺繡的姑娘。只是他們請了繡娘過去教導她們那邊的姑娘,繡娘卻還是一心想要南歸。若是能讓咱們這邊善刺繡的姑娘嫁到北成國皇室中,以皇室之名,集了繡女進行教導,卻是比請繡娘過去更要安妥。現下已是說及要在十位繡女中選一位通婚。

         只是華安來信,說道繡品大會完後,周皇后只召得了有名次的三位姑娘進宮,看樣子是要在三位姑娘中選一位了。他們那邊的國使一到,只要論起來,皇上自然會下旨,到時就無可挽回了。”

  長公主接話道:“因唐至禮之前來過南昌國,幾次拼圖敗在圓姐兒手下,圓姐兒手巧的事已是傳至北成國了。又因史悅年方十四,卻大著唐至禮一歲,怕周皇后未必會瞧中。賀意年貌倒相當,這回又是魁首,本是好人選,只唐至禮自己又未必會瞧上。

         度著這次,周皇后怕是相中圓姐兒也未定。現下之計,卻是把圓姐兒許了人家,絕了此事為是。”說著看看尚婕,笑道:“華安自然是一個好的,只是大著圓姐兒十歲,這卻讓人有些兒猶豫。”

  “雖是大了十歲,但是華安看著與圓姐兒極投緣,將來自然會一心一意疼她。過得幾年,圓姐兒正是二八好年華時,華安不過二十六,自然恩愛無比,大風吹不散。”尚婕提示蔣華安雖是大了賀圓十歲,但是過個幾年,那可是絕配。

         她說著,轉向貴姐,笑道:“女人一嫁人,生兒育女,操持各事,難免勞累,自是比同齡的男人老的快。當然,也有保養得好的,但總之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男人大著十歲,女人再如何,在他眼中總是小妹妹,總歸是疼在心頭。……”

  待尚婕一通話說完,貴姐倒笑道:“大著十歲倒不是問題,只是圓姐兒太小,看著一團孩子氣,華安會喜歡麼?照理來說,這婚事自然是家裡大人做主,只是也得他兩個喜歡,這才圓滿。”

  “華安是看著圓姐兒大的,小時候還喜歡抱了圓姐兒玩,可沒見過他多瞧別的女孩子一眼。這回送了信回來,說道周匡正提了聯婚之論,就怕會瞧中圓姐兒,語言切切,分明是怕圓姐兒遠嫁,這份心意,不是喜歡圓姐兒是怎麼?”尚婕頓一頓,帶笑道:“幾家府裡的哥兒姐兒倒是常來往的,平素看著,華安確是對圓姐兒與別個不同。華安的心意,我這個做娘的,是打包票的。”

  除了歲數,蔣華安確是沒什麼可挑剔的,貴姐沉思了一會,卻還是沒有鬆口,只笑道:“這個月也不能論婚事,待下個月圓姐兒他們回來了,我問問她自己的意見。她年歲雖小,打小有自己的想法,這婚事,也得她自己願意。料著北成國那邊快馬加鞭,也不會比我們的船還快到的。

         且還有時間慢慢商量。”嗯,反正是你們急,不是我們急。萬一北成國那邊真有人早到了,你們將軍府也會早早知道,急急上我們府提親,到時我們再答應好了。才十一歲的女兒,這會就要許出去,著實不捨得呀!況且,養的如此機敏一個人兒,哪能輕輕易易就答應你們了?還得吊著,吊的你們知道是寶貝,過去了再加倍的疼惜著。

  貴姐說完且慢慢喝茶,卻急壞了尚婕,連連使眼色給長公主。長公主看不過眼,只得開口道:“安平侯夫人和尚書夫人倒先來跟我嘀咕了一通,也說待下個月就要上賀府提親,我說少陽和靈傑兩個哥兒生的俊秀,年歲又跟圓姐兒差不多,更兼也是一起長大的,倒也是不錯的。

         料著賀府裡老太太並太太等人會有不同意見,到時也不知花落誰家。若是說華安,卻是一個穩重的,老太太和太太的意見自然不會相左了。”

  因尚書夫人和賀老太太相厚,而平安侯夫人卻和賀太太相厚,現下她們兩個要上賀府提親,賀老太太和賀太太意見自然不同了。論起來,尚書大人和賀老太爺同是三朝元老,關係非同一般,賀老太太自然願意曾孫女嫁入尚書府的。而安平侯府裡卻和賀太太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賀太太自然希望孫女能嫁到安平侯府中。到時賀年這個兒子襲了欽天監監正這個位置,賀圓夫家既然是安平侯家,連帶的也會親厚自己的娘家李府。

  賀老太太和賀太太這些關係,貴姐自然想的明白,數來數去,卻都不如許與蔣華安更為俐落。只是女兒才十一歲,自己就快口快嘴的答應尚婕,顯的不夠金貴。況且這事兒還真得賀老太太和賀太太一起答應了才成。現下尚書夫人和安平侯夫人已是各自找了賀老太太和賀太太嘀咕過了,這事兒顯著複雜,也是不宜馬上松嘴的。

  她們這裡論著,安平侯夫人卻請了賀太太的嫂子李夫人一起上了賀府,恰好賀太太從賀老太太房裡出來,便請了她們到自己房裡說話。雖然尚婕先前找賀太太嘀咕過,賀太太也頗中意蔣華安,只是這會安平侯夫人說動李夫人幫口,賀太太一向尊敬自己的嫂子李夫人,李夫人一說,她卻動搖了。再一想宋少陽,一下倒是覺得他方方面面都不錯。

  安平侯夫人見李夫人說動了賀太太,趁熱打鐵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現下圓姐兒既是得了繡品大會第二名,到時上門求親的自然多起來了。只是有消息說道北成國有意聯婚,還想在得了名次的三位繡女中挑一位通婚。

         史悅大了些,自然不會挑她;意姐兒是準備進宮當司繡女官的,也不會挑她;就怕會挑著圓姐兒。若是圓姐兒許了人,自然就不用憂慮這個了。我家少陽跟圓姐兒年歲相當,又是自小玩到大的,卻是一對兒。

         少陽人品相貌如何,大家也看過,倒不用我自己稱讚。再加上少陽跟詞哥兒要好,這郎舅要好,圓姐兒往娘家走動的勤,也不會失了孝敬。這論起來,雖是嫁了一個孫女,其實是多了一個孫婿,倒更熱鬧了。”

  安平侯夫人說的賀太太心動,卻不知,這會尚書夫人也到了賀府,只往賀老太太房裡去了。

  “論起來,咱們兩家是世交,一向想著親上加親作一頭婚事,只是一直沒作成。先頭見傑哥兒和圓姐兒玩的好,我倒起了心思,只是想著他們還小,且遲些再論。這當下卻聽得風聲,說道北成國那個曾來過的三皇子唐至禮瞧中圓姐兒了,想來求婚呢。

         北成國的國使若來了,奏摺一上,聖旨一下,圓姐兒就得遠嫁了。不說你們,就是我們這些看著她大的,也是不捨得她遠嫁的。為著這個,卻要先為傑哥兒來提親了。到得下個月,自當正式上府裡提,這當下先來跟老太太商議著。”尚書夫人一見著賀老太太,熱熱切切就說了一通話。賀老太太只笑著喝茶,卻不緊不慢的應付著。

  待貴姐回到賀府時,恰好賀老太太送走尚書夫人,一時叫了賀太太並貴姐進房,沉吟道:“聽得南北有通婚之說,因唐至禮先前見過圓姐兒,又讚歎圓姐兒拼圖巧妙,就怕挑上圓姐兒呢!咱們也不能不先妨著。反正圓姐兒也十一歲了,倒不若趁這個時候許了人,也絕了唐至禮之念。

         雖說嫁與唐至禮是當皇妃,只是畢竟隔著一個國家,咱們怎麼捨得讓她遠嫁?先前尚書夫人就與我提過幾次,只說傑哥兒與圓姐兒玩的來,不若作了親事。只我說大家還小,提這個尚早。又因我是太祖母,還有祖母並母親,這頭親事也不是我一人說了算,也得你們點頭才成。

         今天尚書夫人倒是親上門來又提了這個事,說道下個月就親上賀府來提親。說起來,傑哥兒性子雖霸道些,但他上頭幾個都是庶出哥哥,數起來,他也就是長房嫡長孫了,前途倒是早早就能安排好的。我看著甚好,現下只看你們的意見了。”

  賀太太那頭才送安平侯夫人和李夫人出門,那頭就見著尚書夫人的轎子停在府門口,也知道了一些。這會見得貴姐回府,正待找貴姐單獨商量一下,沒料到賀老太太馬上就召了她們到房裡說出這樣一通話來。她想了想就笑道:“不瞞老太太,今日裡安平侯夫人也上府裡來了,卻是跑到我房裡說話,嘀咕的也是圓姐兒的婚事,說的倒與尚書夫人差不離。

          我只說待要看老太太並年哥媳婦的意見,自然沒說什麼。無論是安平侯府,還是尚書府,都是令人羨慕的好親事。只是瞧著少陽性子溫和,是一個會疼人的,與詞哥兒等人相和睦,若是成了親事,郎舅親厚,卻是一樁好事。”

  “年哥媳婦,你覺著呢?”賀老太太見賀太太中意宋少陽,眉頭略皺,她一向有威信,又已在尚書夫人跟前透了一點兒意思,這會聽得賀太太的話,頗不樂意,卻轉而問貴姐,只要貴姐也站她這一邊,這個事兒就算是定了。

  “陽哥兒和傑哥兒都是好的,若要我挑,還真難以選擇。”貴姐打個太極,卻抬頭笑道:“只是圓姐兒上頭還有長公主這個乾娘,這事兒也得問過她乾娘的意見才行。若不然,長公主就白疼了圓姐兒這些年了。”咳,俺是中意將軍家的,只是你們一個老太太,一個太太,我都是得罪不起的。

         若是這會說道將軍夫人也找過我,沒准你們兩個老人家就聯合著先把我擠的不能發言了,還是抬出長公主這尊大佛來鎮一下好了。圓姐兒是我生的,她的婚事,我作主。但是這個事兒也得你們一致同意,圓姐兒才嫁的歡歡喜喜。

  她們婆媳三個打著太極,蔣華安卻在甲板上眺望另一頭的船隻,揚手讓蔣華寬遞瞭望遠筒過來,才往望遠筒裡一看,臉色倒變了變,喃喃道:“周匡正的船?”

  “咱們起程時,周匡正不是沒動靜麼?這會就追來了?”蔣華寬一聽,接了遠望筒察看,皺眉道:“真是周匡正的船號。”

  “你叫船長把船開快一些,得趕在周匡正之前到達。”蔣華安接瞭望遠筒細看,哼一聲道:“想比手腳快,沒門!”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7:58

第六十話   都是搶手貨

  尚婕回到將軍府,卻把今兒跟長公主和貴姐說的話細細敘了給蔣老夫人聽。蔣老夫人急的拍大腿道:“圓姐兒她娘平素是一個爽快的,這回倒扭著不給個實話,叫人心急。參加繡品大會的姑娘,素來就是搶手的,誰家娶了一個回去,都能在親友間誇耀說道媳婦兒是出過國門的,參加過繡品大會的,是一個見過世面的,臉上著實有光。

         現下圓姐兒得了第二名,這上門求親的必定多起來的。因意姐兒要進宮當司繡女官,一時倒沒人打她主意。倒是聽得有人上史府說項,待下個月也要上史府求親,史悅她繼母正在挑三揀四呢!度著史府都如此,賀府自然更熱鬧的。”

  “可不是!”尚婕歎了一口氣道:“尚書夫人和安平侯夫人早早就上長公主府去通氣,好在長公主偏著我一些,倒沒應下她們什麼話。今日見著圓姐兒的娘,她只說此事還得賀老太太和賀太太同意才行,她自己一人也作不得主。”

  蔣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道:“圓姐兒年歲雖小,臉兒紅潤,靜靜坐著能繡花,走動起來又蹦蹦跳跳,看著就是身子底子好,能生養的,我瞧著喜歡。何況上回到子母廟裡去合八字,只得圓姐兒的八字同華安的合得上,再如何,一定要幫華安定下圓姐兒來。待下個月初三,你起個大早,親帶了媒婆上賀府去求親,不信賀府不答應!”

  尚婕點點頭,在京城裡,未來婆婆親上門去提親的,卻是代表以後會把媳婦當自己女兒養,會先行添妝。所謂添妝,就是夫家買下頭面首飾等送到娘家,添在嫁妝裡,讓姑娘風風光光的點嫁妝。

  卻說賀太太從賀老太太房裡出來後,就到貴姐房裡去,坐下道:“咱們圓姐兒的婚事,可得好好慮慮,草率不得。剛才聽老太太的話,是有意傑哥兒的。傑哥兒雖是長房嫡長孫,只他性子有些倔,還怕將來圓姐兒吃虧呢!再有一個,傑哥兒雖打小養在尚書夫人跟前,但這回尚書夫人越過傑哥兒的親娘,就要親手為傑哥兒定下圓姐兒,就怕將來過了門,圓姐兒不受傑哥兒親娘待見。

         這論來論去,還是陽哥兒妥當些。一來安平侯夫人先前抱了圓姐兒過府到子母廟裡求鳳燈,倒是恰巧就生了一個女兒,她是深信圓姐兒運道好的,將來自然疼著圓姐兒。二來安平侯夫人姨甥女現下是二皇子的正妃,層層關係都是牢固的,將來自然為陽哥兒謀個好前途。

         圓姐兒將來過了門,凡事不用憂太多,安安穩穩的當少奶奶就是。只是現下老太太中意尚書府,咱們也不能太駁她面子,在她跟前倒不好說太多。到得下個月,尚書府和安平侯府自然一起來提親的,要答應誰,你想必心中有數了。”

  你說了這麼多,原來是要我站你這一邊,答應安平侯府的求親啊!貴姐聽得賀太太的話,陪著笑道:“不瞞太太說,圓姐兒她們臨行到北成國之前,將軍夫人在我跟前說道那一日跟你提過圓姐兒的婚事。她想為華安提親,說道你當時倒是有些鬆口,後來她自己到子母廟裡攔著我說話,我一聽太太先透了意思了,就沒多說什麼,只說待圓姐兒她們從北成國回來再論。

         這一回到長公主府去,將軍夫人又提起這個話,只咬定是你當初鬆口的,說下個月上府裡來提親,你一定會站在她那一邊的。剛才在老太太房裡,我不敢提這個。現下太太提起,我倒不敢再瞞著了。”

  賀太太一愣,這才想起賀圓臨行之前,自己因不經意聽到一句“圓姐兒收了蔣華安信物什麼的話”,才招手叫尚婕進房裡說話,後來尚婕提起要為蔣華安提親,當時確是贊了蔣華安幾句的。沒料到尚婕就咬著這點不放,只說自己當時鬆口了。

  貴姐見賀太太愣神,委婉道:“將軍夫人為人直爽,倒是一個好相處的。更難得的是蔣老夫人也是開明的人,兼著欣姑姑是副將夫人,她待圓姐兒又好,圓姐兒要是過了將軍府的門,上頭幾個人都會疼著她,卻是安妥。”嗯,現下只有太太一個人,容易說話,不比老太太太威嚴,難以勸說。

         趁著這個時候,要把太太爭取到自己這一邊。貴姐站起來給賀太太續茶,退回椅子上坐好,瞧瞧賀太太的神色,又從從容容道:“蔣華安是家中長子,為人又穩重,圓姐兒要是許了他,倒覺得放心的。安平侯夫人家的陽哥兒雖不錯,奈何是小兒子,圓姐兒過了門,上頭好幾個大嫂,不光要服侍公婆,還得讓著大嫂們,下頭還有一個嬌氣的小姑,凡事也輪不上她插話,就怕不爽快。”

  再如何,賀太太總歸是疼著賀圓這個孫女的,這會聽了貴姐的分析,卻有些道理的,不由笑道:“圓姐兒自小乖巧,大家都疼著,要是嫁過去反要服侍這個服侍那個,自然也不捨得。這事兒且再想想。”

  貴姐聽得賀太太不再一味的讚揚安平侯府,悄悄松下一口氣來。以三家府裡的哥兒來看,蔣華安無論那個方面,都是勝出一籌的,只要賀太太不再偏幫著安平侯夫人,這個事兒就好辦些了。至於尚書夫人,聽得她本來更為屬意奪了魁首的賀意的,只是聽聞賀意要進宮,這才打消念頭,改為要定下圓姐兒。料著她對圓姐兒並不是志在必得,只要將軍夫人多些周旋,她應該會知難而退的。

  她們婆媳這裡說著話,寧若雪卻在房中與賀子中道:“意姐兒平素看著憨憨的,倒沒想到能在南北繡品大會上得個魁首,可是喜壞了我。我借著拜候沈夫人,倒是從她嘴裡得知宮裡確是有了消息,只說待意姐兒她們回來,自然是召進宮裡當司繡女官的。這司繡女官歷來有前途,若能蒙太子看上,這就……”

  “停!”賀子中聽的皺眉,揮手止了寧若雪的話,哼道:“太子早立了太子妃,就算看中意姐兒,那也不過一個偏妃,有什麼可高興的?意姐兒性子直,真個進了宮裡,只怕惹禍。你要是為意姐兒好,就莫要讓她進宮裡。”

  “多少的姑娘想進宮裡當司繡女官,你卻說不要讓意姐兒進宮當司繡女官!”寧若雪愕然。

  “早前一直聽你嘀咕,說道意姐兒針線不如圓姐兒,到了北成國,這奪魁的,定是圓姐兒,意姐兒不過陪襯。只是這回,倒令人意外,卻是意姐兒奪了魁。你不覺著奇怪麼?”賀子中端茶喝了一口,慢慢道:“槍打出頭鳥,意姐兒得了魁首,只怕是麻煩事,而不是喜事。

         太子妃性子偏妒,若是意姐兒入了太子的眼,只怕活不到出宮。若是她不入太子的眼,待到十五歲出宮配人,那時又沒能好好的挑一個人家,只怕就落個像鎮南夫人大女兒那樣的結局,你忍心麼?”

  寧若雪聽的一張臉又紅又白,捏著手道:“除非把意姐兒許人,才能避免入宮。”停一停道:“本來聽聞得尚書夫人看中意姐兒的,誇意姐兒性格兒溫厚,說道傑哥兒有些倔強,還要尋一個性子好的姑娘相配。那一日倒說的有些意思兒,及至聽得意姐兒要進宮當司繡女官,就止了話。論起來,傑哥兒是長房嫡長孫,將來在府裡說的上話的,意姐兒要是許了他,自然不錯。”

  賀子中點點頭道:“這個月也不能論婚事,待得下個月,你約了尚書夫人,就說不想讓意姐兒進宮,看看她怎麼說。她若真個相中意姐兒,自然會馬上令人來提親。反正宮裡只是有消息這麼說,咱們還沒收到詔書,這事兒就沒有作實。若是意姐兒許了人,詔書自然不會來,也不用進宮了。”

  甯若雪想著賀意能進宮當司繡女官,本來滿腔喜悅的,這會被賀子中當頭一棒,沒了聲氣,悶悶道:“這樣論起來,得個魁首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圓姐兒得個第二名呢!”

  他們夫婦這裡說著,賀圓卻在船上打個噴嚏,喃喃道:“誰在想念我?”

  “當然是安哥哥了,還有誰?”陳珠見大家吃了晚飯出去甲板上散步,這會艙裡只有賀圓,開玩笑道:“安哥哥還心急著要上你們賀府提親,這會叫船長加快開船呢!先前本來怕意姐兒她們又暈船,叫著慢慢開的,這會突然又快起來,大家受不住,含了薑片到甲板上透氣去了。

         這會天熱,船開的快,反是甲板上有風,吹一吹卻好些。悶這艙裡只怕又吐的全是味兒。”說著因見賀圓在繡一個荷包,湊過去問道:“莫不成又是送安哥哥鎮的?”

  “想到哪兒去了?”賀圓騰了手去掐陳珠,咬牙道:“不要一口兩口淨是安哥哥安哥哥的成不成?這是繡給我哥哥的,因天熱,他要拿來放點香未兒避汗臭。”說著忽然笑起來,笑的陳珠莫名其妙了,這才道:“你怎麼不到甲板上去?我知道了,是怕碰見寬哥哥是麼?我也看出來了,自打你生辰後,就避著他。

         他今早還問你是不是病了,怎麼不見人?往常就你愛往甲板上蹦跳,這會兒不見你,不單寬哥哥,我哥哥他們也問呢!你再要躲著不出去,估計大家就要亂猜了。”

  “你還說,你還說!”陳珠那天生辰,喝了一點酒,膽子略大,被賀圓說得一說,只說若蔣華寬敢上陳府提親,她就敢答應。誰知賀圓隨嬤嬤到甲板上收拾東西見著蔣華寬,卻把陳珠的話轉述了。陳珠第二天醒來,想起自己的話,羞得不敢再見蔣華寬,沒事兒再也不上甲板上。這會瞪賀圓道:“你平日嘴巴倒密,那天晚上怎麼嘴巴那麼快告訴了寬哥哥?這會害的我不敢見他了。”

  賀圓捂了嘴笑道:“那天晚上我也喝了酒的,被你說道以後咱們還在一處,心裡高興,一見著寬哥哥忍不住就說了。要是平日,我也不會說的這麼快的。”

  陳珠正埋怨賀圓,聽得有人敲艙門,赤著足跳下去開門,一邊跟賀圓道:“定是嬤嬤給咱們端茶進來了!”說著話,揚著笑臉開了門,一開卻尖叫一聲,忽的疾沖回床上,拿被套蒙在臉上不動不動,一副裝死的樣子。

  “這是怎麼啦?”賀圓“呃”的一聲探頭往外看,卻見蔣華寬站在艙房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禁“噗”的笑了道:“寬哥哥快進來,可有什麼事麼?”

  “好些天沒見著珠姐兒了,過來瞧瞧她!”蔣華寬早前被蔣華安一勸,也想著陳珠性子活潑,又與賀圓要好,若是娶了過府,她自去與賀圓嘀咕,自然不會煩著自己的,倒確是比娶其它姑娘好得多,一時倒松了口。及聽得賀圓把陳珠的話一轉述,他倒下了決心。誰知連著好些天沒見著陳珠,奇怪之下一問,每次都說是在艙裡睡覺。

         今天傍晚見得姑娘們都在甲板上透氣,偏還是不見了陳珠,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得表一個關心,這便踱步過來敲艙門了。沒料到陳珠一見著他驚的飛快縮回去,只一下躲在被套裡不動,不由問賀圓道:“她這是怎麼啦?”

  “寬哥哥,她沒怎麼。只是,只是……”賀圓見陳珠還在裝死,忍著笑放下針線,站起來道:“寬哥哥,你自己問她吧!我出去散散!”

  “別走!”陳珠雖然一動不動,卻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一聽賀圓要出去散散,一下掀開被套坐了起來嚷道:“我沒什麼事,就是困了要躺一躺。”

  “,那你睡吧!”蔣華寬瞧瞧陳珠,見她臉色紅潤,倒不像生病的樣子,放下心來,一個倒退就要出去。

  “等等!”陳珠見蔣華寬要出去,卻脫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找我?”

  “有呀,想讓你給我繡個香包!”蔣華寬羨慕蔣華安的香包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會也脫口而出。

  賀圓早向後挪了幾步,見得他們說話,一下溜到艙門旁邊,悄悄就出去了。一時微微笑,嘻嘻,蔣華寬十九歲,陳珠十二歲,方方面面挺相配麼!這一對要是成了,太有愛了!她這裡想的出神,不提妨差點撞在一個人身上,略略一抬頭,卻見是沈願之,只得忙忙站好問候了一聲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8:19

第六十一話   上門求親去
  沈願之見是賀圓,點點頭,指指另一頭道:“華安在那邊!”說著自行去了。

  待見到蔣華安,賀圓倒忍不住問道:“安哥哥,沈狀元比你還大,怎麼也不娶親?”

  蔣華安笑一笑道:“不想娶就不娶唄!”

  “嘿嘿,我倒是知道沈狀元為什麼不娶親。”李嬤嬤端了茶過來給蔣華安和賀圓,恰好聽到賀圓相問,不由笑道:“這事兒很多人知道的,只是先前犯忌,便沒有人敢到處說。現下都平反了,說一說倒沒干係的。”

  原來沈願之早年和李府一位姑娘,名叫李茜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已開始議婚事時,卻因皇帝打擊幾位異母兄弟,偏李老爺和其中一位王爺來往親密,受了牽連而死。李夫人受不住打擊,也病死了。李茜身為李老爺的獨生女,卻被送到一個廟裡帶發修行。

         後來倒有人為李老爺平了反,李氏族長待要從廟裡接了李茜回府,李茜卻稱自己已是一心向佛,不肯回府。而沈願之,一直不肯娶親,苦苦等著李茜。

  居然還有如此癡情的男人,賀圓小驚奇了一把,問李嬤嬤道:“想必那位李姑娘也有二十幾歲了罷?”

  “可不是!”李嬤嬤道:“聽得那位李姑娘跟沈狀元同年,今年都是二十三歲了。就這個歲數,差不多的人家,女兒都快要許人家了。”說著笑眯眯瞄一眼賀圓。李嬤嬤是老人精,這幾天下來,已是瞧出蔣華安對賀圓有些不同,只怕之前傳聞著將軍府要上賀府去提親,卻是為蔣華安提的。一時想起賀圓的娘貴姐不過二十多歲的人,養的女兒可不是快要許人了麼?

  賀圓假裝聽不出李嬤嬤的言外之意來,只問道:“那位李姑娘知不知道沈狀元還在等她?”

  “這自然知道的。聽得李姑娘托人回話,說道她年歲不小了,只願在佛前過此殘生,再不多想的,叫沈狀元不要為她誤了終身。沈家為沈狀元的婚事費盡腦汁,奈何沈狀元不聽勸,就是不肯娶親。”李嬤嬤搖搖頭道:“這個比戲裡演那些還要曲折,現下他們一個還在廟裡,一個還不肯娶親,倒讓人歎息!”

  待李嬤嬤下去了,蔣華安卻淡淡道:“當時李家事發,告密的是沈家一個長輩。”停一停又道:“那位沈家長輩前年才亡了。”

  “呃!”賀圓張圓了小嘴,怪不得人家李姑娘不肯還俗嫁沈狀元,原來沈家有她的殺父仇人。
  蔣華安見賀圓似是聽的明白這些事,看看她道:“當時沈家長輩如若不告發李家,也有別人告發,而且沈家還會被牽連。沈狀元等著李姑娘,也不排除有一份內疚在內。”

         “安哥哥,如若換了你,你會等李姑娘嗎?”賀圓靜一靜,仰著小臉道:“我覺得他們好可憐!”

  “我不等李姑娘,我等你!”蔣華安淡然應話,一個轉身道:“華寬哪兒去了?半天不見,我找他去。”說著抬腳就走了。

  賀圓先還呆呆的站著,等蔣華安的背影走遠了,才突然醒過神,一個轉身往艙裡跑,小心肝“咚咚”跳。呼,剛剛安哥哥那句話,是情話麼?不得了,要回去好好回味一下。

  賀圓回到艙裡,見蔣華寬走了,陳珠卻在撚針,看樣子真要為蔣華寬繡個香包的,倒沒打趣陳珠,卻把沈願之的事說了。陳珠停了手裡的針線,小聲嚷道:“怪道沈狀元一直很寂寥的樣子呢!我們還悄悄討論過,說道沈狀元該不會像外間傳聞的那樣,說是不願娶普通女子,待要以後娶公主的。沒料到是在等李姑娘。可惜咱們不認識那位元李姑娘,要不然,也幫著勸勸。”

  她們悄悄嘀咕著,卻不留意船速倒更快了。待船又行了十天,恰好是七月初一,蔣華安問船長道:“還有幾天才到?”

  “晚間有風,料著初三晚間就到了!”船長笑道:“若不是怕姑娘們暈的厲害,還能再快些。”

  “你再快些好了。”蔣華安想著那幾位繡女雖說是暈船,實則並不太嚴重。這會再暈的厲害些,不過兩日功夫,也傷損不了多少。倒是怕周匡正緊緊跟在身後的船忽然就快自己一步了。

  卻說賀府七月初一祭拜天公,七月初二歇針一天,到了七月初三這天早上,卻熱鬧起來了。先是安平侯府的媒婆到了賀府,接著尚婕親領了媒婆也上門了。

  賀老太太和賀太太等人一見尚婕親來了,不由各各一怔,倒忙忙讓座,又笑道:“將軍夫人怎麼親來了,這是怎麼說?”說實在的,這親上門去提親的,若是沒個大理由,卻不能拂她面子。這拂了面子的,以後也不用來往了。

  尚婕見著賀老太太並賀太太等人的神態,只笑一笑道:“因賀府不同其它府,我便說單單媒婆上門來倒有些失敬,兼著我們府沒女孩兒,卻要借著求親這個事親上門來,以後自會把圓姐兒當自家女兒那般疼。這嫁妝等事,我們府願像自家女兒一般,先送了物事過來添妝。

         至於我們華安的人品相貌,老太太並太太等人都是知道的,倒不用我自己誇耀。因聽見北成國有意來賀府提親,咱們倒要趕在北成國的國使過來之前定下親事方妥。”

  貴姐見尚婕親來了,倒悄悄松了一口氣,說起來,安平侯夫人和尚書夫人哪是好相與的?況且一個先跟賀老太太通了氣,一個先跟賀太太通了氣,自己已是落了下風。現下尚婕親來,自然比另外兩家只派媒婆過來要得力,只要再略加周旋,這頭親事也就定局了。

  賀太太本是中意安平侯府的,這會見得尚婕都親來了,倒沒了聲氣。想著將來安平侯夫人要是埋怨,也有話說,誰叫你不親來?人家將軍夫人可是親來的,這頭婚事不定給她定給誰?

  賀老太太平素說一不二,只料著賀太太和貴姐不敢違自己的意思,賀圓自然要許給尚書府的,誰知這會見得尚婕親來了,倒不好說什麼,心裡暗暗彈算一下,將軍夫人這般給面子,實屬少見,許了她家其實也不錯。何況賀子欣嫁與蔣桔,過府後諸事順意。蔣華安雖大著圓姐兒十歲,細論起來,其實是一門好親事。如此一想,臉上卻透出笑意來。

  安平侯夫人派來的媒婆見事不妙,已是忙忙著一個婆子回去報與安平侯夫人。唉,自己一個小小媒婆,怎麼敢上去同將軍夫人鬥?以後還要不要在京城裡混了?此事還得安平侯夫人自己出面才行。

  安平侯夫人聽得尚婕親領了媒婆上門去,氣的跳腳道:“居然親上門提親去了,這成個什麼話?”說著卻忙忙喊人備橋,一面對安平侯道:“將軍夫人既然親上賀府去了,我也得親去。若不然,賀府自然答應她的。”

  安平侯皺眉道:“賀府好幾個姑娘,你何必同她爭賀圓?”

  “是她要同我爭,不是我要同她爭。”安平侯夫人氣惱道:“賀年將來自然是欽天監監正,兼著圓姐兒是長公主的乾女兒,賀府裡其它姑娘如何同她比?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長公主在皇上跟前最說得上話的,有她在,圓姐兒就不同別人。誰個娶了圓姐兒,就相當於郡馬了,還不必像郡馬那般守皇家的禮儀。反正,這個媳婦我是要定了。”說著忙忙出門。

  安平侯夫人一到賀府,果見尚婕正哄的賀老太太和賀太太眉開眼笑,一時大急,臉上卻沒有透出什麼來,只笑道:“喲,將軍府卻有六位哥兒,只不知將軍夫人這回是為哪位哥兒提的親?”

  “自然是老大華安。”尚婕見安平侯夫人居然也親來了,賀老太太和賀太太這會也不敢怠慢,自己的優勢一下沒了,暗暗咬牙,卻也沒法子,只淡淡道:“圓姐兒這般的姑娘,自然得配府裡的大哥兒。”

         哼,你是為小兒子來提親的吧?小兒子上頭那麼些哥哥壓制著,哪輪得到他說話?還得提醒賀老太太等人,我們提的可是大兒子,進門就是大少奶奶,再上個奏摺,自然有個誥封,馬上就是少將夫人了,你們小兒子有得那麼快提誥封麼?

  安平侯夫人聽尚婕語帶雙關,卻假作剛剛知道尚婕是要為蔣華安提親的,帶笑道:“華安都二十一歲了,圓姐兒才十一歲,這瞧著不妥吧?倒是我們陽哥兒,今年十三歲,大著圓姐兒兩歲,又是兩小無猜的,正是良配呢!”

  “是否良配,卻不在歲數相差多少上。”尚婕也帶笑道:“我倒小著我們將軍十歲,可沒人說不妥。再有,我們府裡這麼些人,相公跟娘子多是差著好幾歲的,自來也沒人說不妥的,到了你這兒,差些歲數怎麼就不妥了?”

  “若是圓姐兒這會十五六歲了,你家華安二十五六,這便沒有不妥。問題是圓姐兒這會才十一歲,這就不妥了。”安平侯夫人不願在嘴巴上服輸,反駁了回去。

  “圓姐兒這會十一歲,難道就永遠十一歲麼?”尚婕口齒伶俐道:“過得幾年,圓姐兒十五六歲,我家華安二十五六,那時就是神仙眷屬了,有何不妥?倒是你家陽哥兒還小,不懂得疼姑娘,還怕委屈著圓姐兒。”

  “我家陽哥兒雖小,性子溫和,最有盡讓的,如何就不懂得疼姑娘了?”安平侯夫人言語上落了一點兒下風,卻不急不燥,嘿嘿,我可是同賀太太說好的,到最後,自然是選我們陽哥兒,你就陪襯吧!

  賀老太太本來屬意尚書府家,這會見尚書夫人並沒有親來,尚書府派來的媒婆卻被擠兌的沒話說,只得勸尚婕和安平侯夫人道:“我們賀府卻不止圓姐兒一個未定親,還有敏姐兒宜姐兒她們,你們倒不必爭的。

         雖說不捨得把曾孫女兒一口氣都許出去,不過你們既然親上門來了,我倒不得不舍了臉皮,把曾孫女兒都叫出來,讓你們一人挑一個好了。”啊哈哈,將軍府和安平侯府,都是各家府裡想望的好親事,這會都來了也好。嗯,都來了,就要一網打盡,不能叫你們空手而歸。

         我們的敏姐兒和宜姐兒趁機許給你們正好。況且這親上門來的,將來都要先給姑娘添妝,說起來,倒是賺了。不錯不錯,今天是好日子,看我把三個曾孫女都許出去!

  貴姐聽著尚婕和安平侯夫人各不相讓,倒有些發怔,這個情形怎麼同自己當初有些相像呢?到了最後,不會也叫圓姐兒自己選一個吧?

  卻說尚書夫人想著憑自己跟賀老太太的交情,這頭親事十拿九穩了,卻也不急,囑了媒婆幾句,就叫她領了人上賀府去了。誰知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卻有婆子忙忙來道:“夫人,不得了,將軍府和安平侯府的夫人都領了媒婆親上門去提親了,只咱們府單單薄薄一個媒婆在,哪裡是她們對手?”

  “什麼?提個親居然親上門去了?”尚書夫人一手拍在案幾上,氣的站起來道:“她們倒舍了臉皮了!”

  “我瞧著,你老也得親去。若不然,哪有媒婆說話的餘地。”婆子倒有些心急,剛才瞧著將軍夫人和安平侯夫人那架勢,尚書府的看著怕是沒戲了。

  “備轎!”尚書夫人聽婆子說尚婕和安平侯夫人如何如何擠兌的尚書府媒婆沒話說,這會退在角落等語,胸口一把火騰騰的燒了起來,顧不得許多,忙忙要進內換衣,一邊道:“好些年都讓著她們,這回要說個孫媳婦,倒要同我爭!我先前是聽見北成國要來說圓姐兒,想著圓姐兒同傑哥兒自小玩到大,倒不捨得她遠嫁,便在賀老太太跟前透了意思,倒要說下她給傑哥兒,她也可以避免嫁到北成國去。

         天公可表,我這個是一心為圓姐兒好的。她們只怕瞧中圓姐兒是長公主的乾女兒,這回又得了繡品大會第二名,就一心想娶回府去誇耀了。只是她們也不想想,那安平侯家的哥兒是小兒子,怎麼同傑哥兒這個長房嫡長孫相比?將軍夫人更是臉皮厚,她家華安都二十一歲了,她怎麼好意思提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若是說為小兒子提的,我還不說什麼,居然是為大兒子提的,這成個什麼話了?”說著一輪急驚風,換了衣,上了橋,也往賀府裡去了。



第六十二話   先定下一個

  “尚書夫人來了!”管事娘子才通報完,那頭另有人喘乎乎進來道:“老太太,太太,意姐兒和圓姐兒詞哥兒她們回國了。這會船已經靠岸了,自有針工局的人迎接了。蔣少將等人讓馬車把姑娘們都護送到針工局去,讓各府裡的人拿了府裡牌子,自到針工局接人。”

  “這些天都念叨著,說道也差不多日子回來了,卻沒料到這麼快。”賀老太太一時大喜,忙忙囑人去接賀意和賀圓並賀詞他們回來。貴姐一聽賀詞和賀圓回來了,哪裡坐得住,已是站起來準備去接,一面見著尚書夫人等人還在,又怕自己一出門,賀老太太一時就把賀圓許了尚書府的,又略有些躊躇。

  賀老太太自然瞧見貴姐的神色了,笑眯眯與眾人道:“圓姐兒她們回來了,倒要接了她們回府再論婚事的,這會大家先喝茶罷!”

  “咱們今兒上賀府來提親,偏他們卻是今日回來了,實在太巧。”安平侯夫人一下笑道:“可知今天是好日子,好事兒都湊一起了。”

  尚婕聽得賀圓她們回來了,卻是恭喜道:“這回意姐兒和圓姐兒給賀府爭了光,正是該接了她們回來再論婚事的。”一面暗暗跟一個婆子道:“你趕著到針工局去,讓華安親送了意姐兒和圓姐兒她們回賀府。”

         得讓你們賀府的人看的明白,我家華安可是把你們的姐兒周周全全的送到北成國去,待她們奪個魁首和第二名,又周周全全的送了回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兒他再趁著機會親送了兩位姐兒和哥兒到賀府,再要親自開口這麼一求親,料著賀府自然會答應。

  寧若雪聽得自己女兒賀意回來了,這會也是一喜,趁著眾人亂紛紛說話,卻湊上前給大太太倒茶,低低道:“太太,我與子中商量過了,倒不希望意姐兒進宮,若是能趁著今日三家府裡都上門來提親的空檔,把意姐兒許了其中一家,卻比進宮強。”

  大太太一怔,先前聽得賀意得了魁首,又有消息說宮裡有意讓賀意進宮當司繡女官,她可是興奮的到處說,這會突然又不想讓女兒進宮了?她這裡疑惑,寧若雪忙把賀子中說的話轉述了一遍,低低道:“意姐兒性子直爽,確是不適合進宮的。

         因想著不若先許了人,倒能避免進宮。這會三家上府裡來求親的,卻是難得的好親事,自要想法子把她許給其中一家。況且夫人們親上門來求,將來過了門,極有臉面的,自然不會受人欺負。”

  大太太聽的點頭道:“你這個做娘的不捨得讓意姐兒進宮,我們何嘗捨得?”太子和二皇子沒有立正妃那會,進宮還有一個念想,這會進去幹什麼?虧你自己想的通,倒不必我這個祖母費心神。大太太一邊想著,一邊也壓低聲音道:“此事待我跟老太太說一說便是,你只管放心。”

  甯若雪見大太太應承下這個事,松了一口氣,輕輕退下去,站到貴姐身邊道:“我與你一起接圓姐兒她們去。”

  她們這裡令人備了轎才要出門,那頭另有人來報導:“老太太,太太,那北成國的國使周大人領了他們的三皇子也坐船來了,卻是隨在蔣少將他們後邊靠岸的。咱們才安排姑娘們坐了轎子,行李還沒搬好,就瞧見他們準備上岸了。蔣少將度著他們這回的來意是跟聯婚有關,料著明天就有消息傳出來了。現下先令小的過來說一聲,說道要好生提防著。”

  一聽來人的話,貴姐卻挪不動步了,要是賀老太太一急,卻把圓姐兒先許了人,轉頭就挽不回了。她猶豫一下跟寧若雪道:“針工局離此也不遠,我就不去了。這會有賀守他們護著,自然平平安安就回來了。”

  寧若雪也是聽聞得南北有意聯婚,這回唐至禮來了,想必要上賀府提親的。貴姐自然害怕女兒遠嫁,這回是要留下來先商討婚事的,便笑道:“有我呢,你只管放心好了。待會兒意姐兒她爹等人聽到消息,沒准也就直接上針工局接人了,安妥的緊。”

  寧若雪帶了婆子等人出門去了,這裡大太太借機上前跟賀老太太嘀咕了甯若雪的話,賀老太太聽完一思忖,點點頭道:“既這樣,我自有道理的。”

  尚婕聽見周匡正和唐至禮也來了,微微一皺眉道:“倒沒料到那周匡正和唐至禮來的這麼快。就怕他們真會上賀府提親的。現下意姐兒和圓姐兒是在繡品大會上得了名次的,料著他們不是提意姐兒就是提圓姐兒的。只是怎麼捨得讓姐兒遠嫁?”

  賀老太太應道:“我們自然不捨得姐兒遠嫁的,也不會讓北成國得逞。”說著頓一頓,看著尚書夫人道:“今兒你們三家齊齊親自來了,這實在是極大的榮耀,我卻不好落你們面子的。這樣罷,我作個主,就把意姐兒許給你們傑哥兒好了。意姐兒性子溫和,卻是個靜得下來的,配著傑哥兒正好。

         你覺著如何?”早前是聽得你相中意姐兒的,只是一聽聞意姐兒要進宮,才轉了口風的。現下意姐兒她娘不想讓她進宮,若能許給傑哥兒,倒確是比進宮還強些的。意姐兒在繡品大會上可是得的魁首,論名次,比圓姐兒還要榮耀。料著你們尚書府不會拒絕的,倒不必跟她們爭圓姐兒,也全了你我臉面。

  尚書夫人一聽賀老太太的話,喜上眉頭,先前就是看中賀意,覺著她憨憨的,配著性子倔的傑哥兒正好,只是聽得要進宮當司繡女官,這才轉而來說賀圓的。現在能說下賀意這個繡品大會上的魁首,自然不必同其它兩府爭賀圓,也免傷了和氣。

         這會笑道:“意姐兒自然是一個好的,只是她這回得了魁首,我便猜著她要進宮當司繡女官,這才沒敢求。老太太這麼說,意姐兒自然不會進宮了。沒想到我們傑哥兒卻有福氣,竟能求得意姐兒。既這樣,我著人取了傑哥兒的庚帖過來,跟意姐兒的庚帖先合一合。”太好了,定個繡品大會上的魁首,還不必跟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爭,這會心願得償,且看她們兩家爭個夠好了。

  尚婕和安平侯夫人一聽賀老太太和尚書夫人三言兩語定了賀意的婚事,去了一個大敵,齊齊松下一口氣來,都笑著恭喜。

  李繕見著尚婕等人親上府來提親,提的卻是賀圓,半點沒想著十四歲的賀敏,本來就暗暗著急,及至見賀老太太幾句話就把賀意許給陶靈傑,不由轉動心思,這不是還有兩家沒定下來麼?得想法子把敏姐兒許給他們其中一家!

         她這裡想著,卻笑道:“自來各個府裡,都是許了姐姐,然後才許妹妹的。咱們府裡倒不按順序來。我們敏姐兒這個做姐姐的還沒許人,這會卻把意姐兒這個做妹妹的先許了人。說起這個,我卻要嗔怪老太太偏心的。”說著捂嘴笑了,裝出一副開玩笑調節氣氛的樣子。

  賀老太太聽得李繕的話,知道她是埋怨自己只想著賀意,卻忘記了還有長房十四歲的賀敏未許人。這會跟尚婕和安平侯夫人道:“若詞哥兒與圓姐兒不是龍鳳胎,卻是雙胞胎姐妹,也是女娃,你們今兒一人一個,也就如願了。”

         說著見尚婕和安平侯夫人笑了,便又笑道:“我們賀府除了圓姐兒意姐兒,還有敏姐兒宜姐兒等姑娘。照我說,圓姐兒才十一歲,配著華安麼,這個年歲卻是差的太多。敏姐兒今年十四歲了,極是貞靜,配華安卻正好,且定下婚事後,明年就能過門的,卻比等著圓姐兒長大還要好些。將軍夫人且想想可是這個理!”

  “正是呢,敏姐兒年貌跟華安倒是相配。”安平侯夫人一聽賀老太太的話忙忙幫腔,又笑道:“我們陽哥兒十三歲,圓姐兒十一歲,只差著兩歲,又是自小玩到大的,卻是良配。”

  “大奶奶會教導,養的敏姐兒落落大方,大家都贊的。誰家能娶了敏姐兒當媳婦,自是歡喜。只是我先前拿華安的時辰八字上廟裡去測算過,說道他還得配個年小的才好。因廟裡師博於測算方面最是靈驗,他既是這樣說了,我便一心要為華安尋一個歲數小些的定下來。瞧來瞧去,也就圓姐兒最配我們華安了。”

         尚婕這會抬出子母廟裡的師博來,又笑道:“我們府裡六位哥兒全未婚配,要我自己來選,卻是恨不得把敏姐兒圓姐兒宜姐兒全娶來當媳婦的。若是老太太能答應,不若把圓姐兒許給我們華安,把敏姐兒許給我們華寬。”

  居然這麼貪心,一口氣要定下賀府兩個姑娘?安平侯夫人還以為尚婕會把賀敏推給自己,只爭著要賀圓的,誰知她眼兒不眨,倒讓賀老太太讓賀敏和賀圓一起許給她當媳婦。這會只覺胸口有些氣悶,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你個尚婕,跟我爭賀圓也罷了,連著賀敏也不給我剩下,這還有天理嗎?

  尚婕見安平侯夫人氣的臉色也變了,很是暗爽。嗯哪,我表示兩個姑娘都要,你就不單單跟我爭賀圓了。你只要從我手底爭出一個賀敏當媳婦,也是有面子的。這會你要是爭一爭,我就作個爭不過的樣子把賀敏讓給你,哈哈!

  你得意什麼呢?許給誰家府裡也得人家賀府的人答應,單憑你說一說就許了,當我不在啊?安平侯夫人氣得一氣,卻平靜下來,轉頭跟賀老太太等人道:“說起來,我們幾家府裡的哥兒姐兒都是一起大的,倒不必扭扭捏捏的,就讓圓姐兒自己選一個好了。”哼,圓姐兒還小,自然選我們少陽這個年歲相當的,哪裡會選你們華安?

  兩家都是好親事,又兩家都不能得罪。只是若讓圓姐兒自己選一個,剩下那個必定惱羞成怒,不肯定下敏姐兒的。賀老太太看著丫頭們給尚婕和安平侯夫人續茶,待丫頭退下後,這才道:“安平侯府和將軍府都是人人想望的好親事,任是拒絕誰府裡,都說不過去的。

         這樣罷,把華安和少陽的時辰八字跟敏姐兒和圓姐兒的合一合,看看誰個跟誰個更合的上,就湊成一對,這樣可好?”親自送上門的好親事實在不多,借著合八字,今兒要把敏姐兒也許出去。

  聽得賀老太太的話,尚婕和安平侯夫人這回倒異口同聲的應好。

  尚婕想著既然要合八字,自然是讓賀年出來測算,料著賀年的測算術,跟子母廟裡的師博差不離的,自然測得出華安跟賀圓正是良配。且賀年是一個有遠見的,一定會借著合八字,為賀圓選了自己家華安。

  安平侯夫人也甚篤定,自己家陽哥兒先前讓人測過,說是好八字,正希望賀年測一測看一看呢!且陽哥兒大著圓姐兒兩歲,方方面面最是相配,賀年定不會選一個大上賀圓十歲的華安,定會選自己家陽哥兒的。

  賀老太太見她們都贊成這個法子,倒一笑道:“這會已著人去報知圓姐兒她們從北成國回來了,料著年哥他們也該回府了,且叫他測一測好了。”她這裡才說完,管家急匆匆進來報導:“老太太,太太,北成國周大人和三殿下已到了府門口。”

  “什麼?”賀老太太和貴姐等人這會都變了臉色,怎麼來的這麼快?還以為他們就算來了,自然往驛館裡去,還得進宮求見皇帝,怎麼也得明兒再來賀府的,沒料到這會就來了。

  原來周匡正和唐至禮一下船,馬上有眼線來報,說道將軍夫人安平侯夫人等人上了賀府裡求親去了。周匡正一沉吟道:“既這樣,咱們也先往賀府去提親。若遲了,只怕賀圓姑娘就許了別人家了。”

  唐至禮點頭道:“雖說是兩國聯婚,我倒不想用他們皇帝的聖旨來壓賀府,卻希望用我自己的誠意求得他們答應。也希望賀圓姑娘自己答應這頭婚事。”兩個說著,只讓隨從搬了行李跟著迎接的官員到驛館,自己卻騎了馬忙忙往賀府而去。

  這個時候,蔣華安正護送了十位繡女到針工局,恰好尚婕派去的婆子找到他,把尚婕交代的話說了。蔣華安點點頭,叫蔣華寬守在針工局等著其它府裡的人來接走各位姑娘,自己先行和賀守護送賀圓她們回賀府。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8:42

第六十三話   府裡炸了鍋

  聽得周匡正和唐至禮到賀府門口蜛製褔裻,蜧蜡蜛製尚婕急,周匡正可是北成國的國舅滫漬漃滲,幛幗幙幣唐至禮又是三皇子,這兩個人親自上賀府來求親蜱蜥蜜蜾,僤僮僠兢份量何其重,賀老太太等人如何能一口拒絕?雖說他們現下還沒進宮裳裍覞覡,搴摽摋撇也沒領著聖旨來壓人,但是以他們的身份畽疑疐瘦,摫搫摲摑縱使是自己,也不好得罪的。

         她這裡想著,見賀老太太要領人出府門口迎接唐至禮和周匡正,忙攔賀老太太道:“這唐至禮定是求親來的,卻不知道老太太準備如何拒絕?”

  賀老太太這會見得賀太太等人先迎出去,倒停下腳步道:“他們已到府門口,只能先迎進來再說,總不能避而不見。”

  “老太太,你先松一鬆口,就把圓姐兒許給我們華安好。只要把圓姐兒先一步許人,任他唐至禮也好,周匡正也好,自然沒話說。”尚婕急急道:“再如何,總不能讓圓姐兒遠嫁北成國。”

  “老太太,把圓姐兒許我們陽哥兒罷!”安平侯夫人聽得尚婕的話,一時暗恨被她搶先,也上去攔說話。

  賀老太太心裡也急,只是她們搶著要賀圓,那賀敏怎麼辦?賀敏是大房大奶奶李繕嫡出女兒,現下還沒許人,卻把底下的賀意和賀圓都許出去,亂長幼順序不說,還會讓賀敏於以後說親上低人一頭。

         因想著不能落下賀敏不許人,卻把賀圓許出去,賀老太太定定神道:“今天自然不會讓你們落空的,敏姐兒和圓姐兒就各許你們其中一家好!”她還待再說,賀太太等人卻已是迎唐至禮和周匡正進來。

  貴姐見得情況混亂,心裡也大急,唐至禮和周匡正雖然沒有領旨意就來賀府,但是他們的身份擺在那兒,若是開口提親,確是難以一口拒絕的。她急中生智,悄悄招手叫過曾跟著自己到過長公主府的婆子,耳語道:“你快到長公主府裡報信去,就說圓姐兒她們今兒回國。

         現下唐至禮和周匡正到賀府中,料著要提親,只怕賀府眾人卻不下這個臉面的,長公主身為圓姐兒的乾娘,這個親事也得她點頭方行,還請她速來。”見著婆子點頭去,貴姐又忙忙囑人去報與賀年知道,讓他下朝速回府。

  賀府一團亂,蔣華安也得消息,說道周匡正和唐至禮沒有隨南昌國官員上驛館,卻是直接上賀府提親去,一時忙忙安排賀意和賀圓上馬車。

  上馬車坐定,賀圓扶賀意靠在自己身上,摸摸她的額角問道:“意姐姐,你好點沒有?還暈嗎?”

  “下船之後,好多。”這幾天船開的快,賀意暈船厲害,連著幾天吃的少,樣子略略憔悴,這會靠在賀圓肩膀上,籲一口氣道:“終於回來,這趟真折騰壞。”

  因天熱,賀意臉色又不好,賀圓只得掀開一角車簾透氣,才一掀開卻道:“咦,那邊過來的轎子倒像是咱們賀府的。”

  “我瞧瞧!”賀意一聽是賀府的轎子,來精神,忙湊過去瞧,一邊道:“沒准是我娘和你娘她們坐轎子來接咱們呢!”話才說完,那頭的轎子真停下,認真一瞧,轎裡出來的正是寧若雪,不由嚷道:“是我娘,是我娘!”

  寧若雪半路上碰到蔣華安這一行人,已是忙忙下橋,跟蔣華安等人道一聲辛苦,見得車簾掀開,賀意露出小臉兒來喊娘,不由過去掀車簾,爬上馬車,摟賀意道:“三月二十六走的,今兒是七月初三,可走三個多月時間哪!我瞧瞧,怎麼瘦成這樣?”說著又拉賀圓看,點頭道:“圓姐兒雖也瘦些,倒算精神。算著日子,說是這幾日也該回來,府裡老太太和太太每日念叨著。總算是回來!”

  “你們空著轎走,讓少奶奶和姐兒她們一起坐馬車回去。”蔣華安見得寧若雪上馬車,料著她跟賀意分開幾個月,這會一見面就有許多話要說的,便指揮轎夫空轎子走,他騎馬跟賀守賀詞隨在馬車後面。

  賀意自有許多話要跟寧若雪說,嘀咕比賽那天的情況,又嘀咕路上的情形,北成國的風光等等。又說道這幾日暈船虧得賀圓照顧著。賀圓又問些別後府裡眾人情形,三個人一路說著,馬車到賀府。

  寧若雪馬車的簾子才一掀,聽得外頭賀府管事娘子的聲音道:“少奶奶和姐兒可回來,府裡炸鍋,老太太著我們出來張望幾回,可得快些進去。”說著上來扶她們下來,又請安。

  賀意和賀圓見得府門口停安平侯府的轎子和將軍府的轎子等,都笑道:“今天府裡倒是熱鬧,尚書夫人和安平侯夫人並將軍夫人都上賀府。莫不成知道我們今天要回來,這會來湊熱鬧的?”

  “可不是!”甯若雪含糊應,因見管事娘子一臉的焦急,先拉過一邊悄聲問道:“不是說待我接姐兒回來再論婚事麼?莫不成又有別家上府來?”

  管事娘子要避忌賀意和賀圓聽到,壓低聲音道:“少奶奶一走,那頭府裡就迎進北成國周大人和三皇子來,現下在廳裡奉茶呢。那周大人嘴巴得,只要說下圓姑娘給他們的三皇子,句句真誠的樣子,老太太一時反駁不得,只說待圓姑娘回來再論。”

  她們這裡說著,貴姐聽得消息,已是忙忙出來,拉賀圓細看,也是嘀咕一聲倒瘦等話,又見賀詞和蔣華安等人從馬上下來,過來相見。她又拉賀詞細看,雜亂的說幾句話。匆匆道:“廳裡這會全是人,圓姐兒和意姐兒倒不必馬上進去見老太太和太太的,且梳洗再進去。”因叫婆子上來扶賀意和賀圓回房去梳洗,見她們走遠,這才跟寧若雪說賀老太太已把賀意許尚書夫人的孫子陶靈傑等話。

  寧若雪一聽得賀意許陶靈傑,松下一口氣來,拉貴姐問道:“聽得北成國三皇子來,這會廳裡的人都是得罪不起的。只不知道圓姐兒會許給誰?”

  “我正急呢!”貴姐見蔣華安跟在身後進廳,回頭道:“這趟虧得你護著圓姐兒她們,老太太說道要多謝你呢!”

  這會賀府廳堂內極是熱鬧,周匡正跟賀老太太道:“南北結盟以後,互有通商,又辦繡品大會,民眾日漸和睦。我們皇上皇后思及南北兩國友好,倒不妨結成兒女親家,也促進兩國關係。因這回瞧見圓姑娘落落大方,手巧聰慧,又與我們三殿下有舊,正是一對良緣,便動心思。只是還怕別人來求親不顯心誠,倒讓我陪著三殿下親自來提親,望老太太成全!”

  周匡正把求親這件事上升到兩國友好關係的高度上去,賀老太太一時倒不好拒絕的。她這裡還沒說話,尚婕搶著道:“周大人卻是說遲一步呢,剛剛老太太已是把圓姐兒許我們華安,這裡許多人都能見證。”

  安平侯夫人見尚婕搶先,卻不甘認輸,忙忙道:“我怎麼聽得老太太是把圓姐兒許我們陽哥兒呢!”

  “既是兩家都這般含糊著,圓姑娘自然是還沒正式許下人家的。”周匡正極奸滑,這會笑道:“三殿下跟圓姑娘本是認識的,兩個才貌相當,要是結親也是兩國佳話。這裡也望兩位夫人一起成全!”說著站起來朝安平侯夫人和尚婕行一個禮。

  “不敢當不敢當!”安平侯夫人和尚婕不得已,只得站起來回禮。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會心裡嘀咕,卻也不能擱狠話。卻聽得人報導:“圓姑娘和意姑娘她們回來,待梳洗後就來見老太太和太太的。”

  “回來就好!”賀老太太松一口氣,卻見貴姐和甯若雪迎蔣華安進來,不由笑道:“意姐兒圓姐兒這回虧得蔣少將一路護送。”

  蔣華安自是謙和幾句,又一一的見過廳裡眾人,這才坐到尚婕身邊。卻揚臉對周匡正和唐至禮道:“周大人和三殿下既然來我們南昌國,為何不遞牌子進宮見皇上呢?這麼貿貿然直接上賀府,若是被有心人參一本,說道賀府私自交結北成國,這個罪名,可叫人擔當不起。”

  周匡正見蔣華安來,已知道提親這件事不好著手,這會聽得他的話,心中“咯”的一響,先前急著上賀府,倒忘避嫌。論起來,自己和唐至禮作為使臣,縱使要上賀府,也得讓有關官員陪著上門,甚至要先遞帖子才是道理,這回急急上門,確是少慮。

         好在南北兩國關係日進,只要明兒進宮,在南昌國皇帝跟前說清楚,料著不會落下什麼把柄的。一邊想著,一邊笑道:“已是先令隨行的人遞牌子報進宮,料著明兒才傳見我們呢。”說著頓一頓,看看蔣華安道:“因三殿下對賀圓姑娘念念不忘,我便陪著他親登門來提親,此事若成,南北兩國關係自然進一步。料著蔣少將也樂見此喜事的,倒要請蔣少將助著說兩句話。”

  好你個周匡正,我們也是登門求親的,你卻要我們玉成你的好事,豈有此理!尚婕在心裡破口大駡,只是臉上卻不好帶出怒意來,只抿抿嘴。卻聽管事娘子又喘乎乎進來道:“長公主來!”

  南北兩國論兄弟,長公主是南昌國皇帝的妹妹,論起來,卻比唐至禮還高著一輩的,她來,連唐至禮也不好怠慢的。尚婕暗暗松一口氣,忙跟著賀老太太等人迎出去,只思著候個機會跟長公主先遞個話。

  眾人迎進長公主來,周匡正和唐至禮也不得不站起來見過的,一時重落座,丫頭們各各又奉上茶來,茶過一輪,長公主才笑道:“因圓姐兒是我乾女兒,疼她這麼些年,聽著今兒有人上賀府提親,我這個作乾娘的,自然要來看看把她許誰家。雖不是我親生的,若是許的人家不妥,我卻是不讓的。”

  “賀府是詩禮人家,自然會為姑娘尋一頭妥當婚事的。”安平侯夫人接嘴笑道:“現下有長公主坐鎮著,自然更妥當。”

  賀老太太也笑道:“論起來,府裡這些姐兒,哪個不是百般疼著?自然要把她們許妥當人家的。現下卻是妥當人家太多,不好選呢!”說著大家都笑。

  貴姐見得長公主來,料著賀圓的婚事自己也就能說上話,悄悄松一口氣。忙令婆子去瞧瞧賀圓賀詞和賀意梳洗完沒有,梳洗完的話讓她們進廳堂來見過眾人。

  卻說賀意才剛沐浴完,她的丫頭靈芝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姑娘出去這趟,看著像是高些,就是瘦好些,這都定親,得好生養著才是。”

  “啊,把我許誰?”賀意一聽大驚失色,手裡把玩的梳子都掉到地下去,反手抓住靈芝道:“快給我好生說說。”

  “我剛剛從廳角裡聽到消息,姑娘是許尚書府的傑少爺。這可是一門好親事。”靈芝笑嘻嘻道:“姑娘這回到北成國參加繡品大會,可是揚足臉。人還沒回來呢,求親的就上門。”

  賀意一聽自己被許陶靈傑,卻沒什麼好挑剔的,一時也分辨不出悲喜,只怔怔又問道:“圓姐兒卻是許誰?”

  “我聽得敏姑娘許將軍府的安少爺,圓姑娘許安平侯府的陽少爺。”靈芝俯身拾起地下的梳子道:“敏姑娘今年十四歲,過年就可以過門。圓姑娘還小,自然還得過幾年的。”

  賀意一聽顧不得疲憊,忙去找賀圓,剛好賀圓也梳洗完,一時拉道:“圓姐兒,大事不好,我們都被許人。你被許給宋少陽!”

  “啊,不會吧?”賀圓本來篤定著蔣華安有法子定下自己的,這會聽得賀意的話,大驚失色道:“這是打哪兒聽來的消息?”

  “靈芝剛剛聽到的消息。”賀意嘟嘴道:“我才十二歲,就許人,真討厭!”

  “我問問去!”賀圓這會跺著腳道:“不可能許少陽的。”她說著,卻見婆子來請她們進廳,忙拉賀意隨婆子進廳,還沒進去,就聽得賀老太太的聲音道:“現下也沒法子,只能讓圓姐兒自己選一個。”



第六十四話   一錘訂婚事

  賀老太太嘴裡雖說讓賀圓自己選一個,貴姐知道這不過賀老太太託辭說一句而已,必不會真讓賀圓自己選的,這會忙忙站起來道:“圓姐兒還小,懂什麼?府裡老太太和太太這麼多人在,哪裡輪到她自己選?此事還得老太太和太太作主才是。”

  蔣華安聽得讓賀圓自己選,眉頭一動,手指無意識的碰碰佩在腰上的香包。因聽得貴姐的話,卻不動聲色的看著門外,恰好見賀圓踏進門檻來,遂淡淡的轉開頭,她香包都繡給我了,不選我卻選誰去?

  賀圓進了廳裡,自然先拜見賀老太太並長公主,又一一的見過其它人,見過尚婕時,尚婕一把摟過去道:“嘖嘖,幾個月沒見,倒是高了不少,像個大姑娘了。”說著眼角瞄瞄蔣華安,嗯,將來跟我們華安站一處,一定是一對壁人的。

  賀圓聽得自己被許了宋少陽,本來心慌意亂,一進廳裡才知道只是誤傳,暗暗松了一口氣,這會悄悄瞥見蔣華安樣子極篤定,無來由的便平靜了下來。

  幾個遞茶端水的丫頭站在側門,這會見賀圓和賀意進廳見過眾人,廳裡眾人亂紛紛說話,她們趁機悄悄議了幾句。

  “你猜一猜,圓姑娘會選誰?”

  “陽少爺和圓姑娘年歲差不多,才貌相當,我猜啊,自然是選陽少爺。”

  “要是我選,我就選蔣少將。你們看啊,蔣少將身份地位不說,那股子折殺人的男兒味道,嘖嘖,……”

  “啐,你還真陶醉上了。”

  卻說安平侯夫人見賀圓和賀意這會正和眾人敘些別後之事,她趁著這個空檔便出了側門往更衣間去淨手。賀老太太雖和賀圓賀意說話,眼角卻覷見安平侯夫人出去了,一時抬頭對上尚書夫人,只使了一個眼色。尚書夫人會意,馬上尾隨安平侯夫人出去了。

  原來尚書夫人今兒所願定下賀意,已是令人報回尚書府去了,現下在賀府不過是看熱鬧。賀圓賀意未進廳時,賀老太太趁亂悄悄拉了她一下,耳語得一句道:“任著安平侯夫人和將軍夫人爭下去,就怕圓姐兒就得許了唐至禮,這卻如何是好?你現下是旁觀者,還得助著我勸一下她們不要爭。

         若能勸的一家府裡定下敏姐兒,然後我再把圓姐兒許了其中一家,此事就圓滿了。”尚書夫人見亂紛紛的,也知道一個不好,賀圓確是得定給唐至禮。人家一個皇子親上門來提親,這樣天大的面子,賀老太太已是不好拒絕了,再讓將軍府和安平侯府爭下去,此事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她倒有心幫賀老太太一把,這會隨了安平侯夫人一起出去,待安平侯夫人淨手出來,她假裝也才淨了手,卻笑著道:“賀府今兒真夠熱鬧的,連北成國皇子都上門了,這事說出去真個要轟動的。”

  “可不是!”安平侯夫人剛剛瞧著尚婕有蔣華安趕來助陣,唐至禮又有周匡正撐著腰,安平侯府偏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有點勢弱,這會見得尚書夫人搭話,便想讓她幫自己一把,不由笑道:“別的且不說,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圓姐兒遠嫁北成國的。你現已是賀府的親家了,更加不會坐視賀家老太太為難才是。”

  尚書夫人沉吟一下道:“若是唐至禮已是著人進宮稟了此事,皇上一聽他來提親,提的又不是公主,不過賀府一個姑娘,這是兩國修好之事,只怕就要下旨了。現下長公主雖來了,但別忘記她也是皇室中人,再如何疼圓姐兒也好,卻不能明著反對唐至禮。

         她若是反對唐至禮,就是南昌國反對北成國提親,有不願兩國修好的意味在內。至於將軍夫人,一向不是好對付的。我料著你今兒怕是要落空了。”

  安平侯夫人一時細想尚書夫人的話,覺得極有道理,不由歎了一口氣道:“今兒這麼大陣仗的親上賀府來提親,料著已是傳出去了,要是爭到最後,卻落了一個空,顏面何在?”

  尚書夫人笑一笑,俯耳過去道:“因為我已為傑哥兒定下意姐兒了,倒算是旁觀者清。要我說,你不若定下敏姐兒,不要跟他們爭圓姐兒了。你想一想,那唐至禮是皇子,你要爭就有點吃力。那蔣華安和將軍夫人更不是吃素的,你要爭,也怕爭不過。

         論起來,敏姐兒是大房嫡長女,才貌也是出色的,若不是李繕挑三揀四,也早許出去了。你們少陽是小兒子,若能娶個大房的嫡長女回去,也鎮的住場面。況且敏姐兒十四歲,你們少陽十三歲,所謂女大一,抱金磚,正是良配哩!現下這形勢看著,不若你轉個口風定下敏姐兒,讓將軍府和唐至禮去鬥好了。”

  安平侯夫人這會且不忙回廳堂,站下細細想了一遍,各府裡見過的姐兒中雖說也有幾個好的,但賀敏頗為穩重,也是一個難得的。今兒若是落個空回去,以後在夫人們中也要成為笑柄了,倒不如真個定下賀敏好了。

  待回到廳裡,安平侯夫人口氣稍稍鬆動,不再死咬著要定下賀圓。賀老太太一見她如此,心知是尚書夫人的勸說生效了,也轉了口風笑對唐至禮和周匡正道:“適才未迎進三殿下和周大人時,老婆子其實已把敏姐兒和圓姐兒許給將軍府和安平侯府的。只是她們還沒聽清楚,三殿下和周大人便進來了,這會又沒論明白,卻叫三殿下和周大人見笑了。”

  尚書夫人知機,馬上接話道:“我作個見證,剛才是聽老太太說的明白,說道把圓姐兒許給將軍府,把敏姐兒許給安平侯府的。”

  安平侯夫人這會心思已是變了,自然沒反駁,卻笑道:“卻是我糊塗了,聽錯了把圓姐兒許給我們安平侯府,把敏姐兒許給將軍府。既是尚書夫人作證,我也沒異議了。”說著吩咐一個婆子把宋少陽的庚帖遞上來,又笑道:“這是陽哥兒的庚帖,還得拿著跟敏姐兒的庚帖合一合方好。”

  待李繕接了安平侯夫人遞過來的庚帖,賀老太太才道:“敏姐兒的時辰八字倒不錯的,性子又溫和,跟陽哥兒自然合的上。只是圓姐兒的時辰八字卻頗大,先前聽得年哥說道她將來要配一個大七歲以上的夫婿,這才壓的住她。若是配個只大著兩三歲的,卻怕壓不住反生事的。”

  周匡正見安平侯夫人剛才還爭著要定下賀圓,出去一下進來,就轉了口風定下賀敏。現下賀老太太又說什麼賀圓要配一個大七歲以上的夫婿這話,分明是屬意蔣華安,不把自己這方看在眼內,一時怒火騰騰的往上升。好你個賀府,實在太自高了。

         我們是給你面子這才親上府來提親的,若不然,只管進宮求見你們皇帝,聖旨一下,憑你們是誰,還能抗旨不成?分明是聽得我們來了,不捨得讓姑娘遠嫁,這就找了安平侯府和將軍府的夫人也來提親。這會安平侯府的夫人怕弄假成真,忙忙轉口風去定下可能原來就定好的敏姑娘。現下只剩下一個蔣華安了,又說出什麼要嫁個大七歲的才壓的住,這話騙鬼去?

         蔣華安都二十一歲了,怎麼可能為他定下一個十一歲的姑娘?你們賀府要糊弄人,也不能糊弄的如此明顯!他這裡想著,沉了臉站起來道:“我們今兒本是誠心上府來提親的,沒料著賀府各位倒耍弄起我們來了。若說不願意讓賀圓姑娘遠嫁,那便直說,何必請了幾家府裡的夫人一起來糊弄我們?

         既是這樣,我們也不必多說。這會就進宮去請旨。除非蔣少將這會就娶了賀圓姑娘過門,否則,賀圓姑娘就等著做北成國的三皇子妃吧!”說著和唐至禮一起拂袖而去。

  眾人一時愕然。

  貴姐這會真急了,若是唐至禮進宮求旨意,只怕賀圓就真得遠嫁北成國了。若是趕在唐至禮未入府提親時把賀圓許了人,也不會惹怒了唐至禮和周匡正。這當下縱使把賀圓許了人,只要未過門,旨意一下,也是違抗不得的。

  蔣華安早見到賀府眾人的神色,這會站起來道:“我娘親上府來求親,這會既然只剩我們一家,老太太自當把圓姐兒許給我。我年已二十一歲,也該娶親了。現下也不必先定親再娶親等煩瑣事,直接下聘禮娶親罷!圓姐兒還小,她過了門,自然還讓她每個月過來賀府住一半時間。各位也能放心的。”

  尚婕本來還擔心蔣華安不肯馬上迎娶賀圓,這會聽得他的話,暗松一口氣。媳婦兒雖小,先過了門再慢慢養大好了。難得兒子開竅,真是天公保佑。若是像他爹爹一樣硬要等到三十歲才娶親,那會圓姐兒都二十歲,早嫁了別人了,這會先迎進門最是妥當。她這裡想著,也忙忙站起來道:“唐至禮這會大怒進宮,只怕是志在必得了。既然這樣,我們將軍府馬上準備下聘禮迎圓姐兒過府。”

  嗚嗚,我才十一歲呀才十一歲,這就要嫁人了?賀圓百陳雜陳。一時紅了臉不敢抬頭。

  賀老太太沒料到事態急轉直下,這會瞧瞧紅著臉的賀圓,再瞧瞧一臉著急的貴姐,籲了一口氣道:“華安自然是一個好的,現下只要圓姐兒的娘和長公主沒意見,這個事兒就定了。”

  長公主和貴姐本來就屬意蔣華安,自然極表贊成。賀老太太見大家都沒有意見,一錘定音道:“既這樣,馬上換庚帖擇日子過門。”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9:10

第六十五話   吉時拜堂了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過門吧!華安的喜服聘禮等物事我早早就備下了,現下只要找一套喜服給圓姐兒穿上就行了。”尚婕急性子谽豨豪豩,裍覞覡覝忙忙道:“唐至禮他們這回進宮,若是馬上求了聖旨出來歍殠殞殟,酹酸酵酳圓姐兒又還沒過門,可是不妙。”

  唐至禮和周匡正他們拂袖而出時嗾嘜嗶嘖,漹滿漊滷長公主已是忙忙吩咐人去通知駙馬,只叫駙巴馬上進宮探聽消息嘄嘉嗼嘌,蓋蒧蒱蒲這會探聽消息的人還沒回來,但她也知道皇上這幾年極力想加強南北兩國的關係,這當下兩國通婚確是一個好法子。

         若是唐至禮和周匡正一進宮,皇上聽見求的不過賀府一個姑娘,自然下旨的。還得趕在下旨前嫁了賀圓,單純定親的話,只怕也沒法抗旨。她這裡細思一下,也贊成馬上成親的。

  蔣華安卻沉吟道:“唐至禮是北成國皇子,本是為著兩國修好才來求親的。這回求親不成,惱羞成怒而去,若是進了宮請旨下來,圓姐兒又嫁進將軍府,只怕大怒之下兩國關係有變。也怕皇上會遷怒賀府和將軍府,再有人趁機上摺子,只說將軍府和賀府有意破壞兩國邦交,到那會,就百口莫辭了。

         還得趕著將圓姐兒迎過將軍府,再趁皇上未正式下旨之前,趕著讓人飛報回宮,說道圓姐兒已嫁。料著皇上聽得我迎了圓姐兒過府,再如何,這個聖旨就不會頒下來了。”說著頓一頓,“因北成國最喜歡手巧會刺繡的姑娘,聽得那周皇后本意也是在十位繡女中挑一位做三皇子妃,因圓姐兒之前跟唐至禮見過,周皇后這才動了心思的。

        這會只要有人上奏,請皇上在手巧的繡女中挑一位通婚,再軟和態度勸說唐至禮和周匡正,使他們不致空手而歸,也就全了他們的臉面。再則,只要唐至禮選了一位繡女作皇子妃,自然視賀府和將軍府為私人仇怨,而不會上升為兩國仇怨,南北兩國的關係自然無損。”

  沒料到蔣華安武功了得,善於行軍佈陣之時,還有這等政治覺悟,這卻是難得了。長公主和貴姐等人對蔣華安的觀感又不同了一些,像蔣華安這等人,自是能屈能伸的,賀圓嫁與他,自然千妥萬妥。一時長公主道:“這進宮勸說之事,就交與我了。你們現下快些準備迎親等事,再時不時令人飛報消息給我知道,一矣華安迎了圓姐兒過門,我那頭就勸說皇上另選繡女通婚。

         定要辦的天衣無縫。本待給圓姐兒送嫁的,這會也顧不上了。待我從宮裡出來,再到將軍府喝喜酒好了。”說著讓賀老太太等人不必相送,只管趕著辦賀圓的婚事,她這裡自行匆匆出府往皇宮而去。

  待賀年趕回賀府時,發現賀圓不單許了人,還準備於今日嫁人,待問明白了事情,也知道事情不能耽擱,一時拿出黃曆翻了翻道:“恰好今日吉日,與他們兩個相合,倒也辦得婚事。”

  尚婕聽得賀年也同意了,早令人回府去抬聘禮,又讓人取蔣華安的喜服過來並通知親友。廳堂裡一片忙亂時,賀圓早避回房裡去了,這會只覺得心跳的厲害,沒料到這麼快就要嫁人了,實在措手不及。

  “圓姐兒,恭喜恭喜,這是我收著的釵子,送給你添妝。”賀敏等人聽得賀圓今日就要嫁人了,各各捂嘴笑著說道真是快呀,又各各拿了私已東西來送,一時房裡擠滿了人。

  因賀敏和賀意今天剛許了人,眾人又要恭喜賀圓,轉個頭又要恭喜她們,熱熱鬧鬧說話中,倒沖淡了賀圓的惶惑。

  待貴姐到賀圓房裡,見得她們姐妹一邊說話一邊趕著一件嫁衣,不由笑道:“這當下哪裡趕得及?還是把這件改小些穿上看看好了。因今年初看著這紅色紅的正,料子又好,隨手給圓姐裁了做喜報,想著過幾年自然能用的上,誰知今兒就要用了。”

  賀敏和賀意等接了貴姐手中的喜服展開來看,果然好料子,繡工又好,只是略大些,都笑道:“改小些倒不用費太多時間,齊齊動手,料著半個時辰也夠了。我們拿回那邊房裡改,讓圓姐兒休息一會好了。”

  送走賀敏和賀意等人,貴姐一把摟了賀圓在懷裡,歎道:“這不過十一歲,就要嫁人了,真真料不到。”

  賀圓摟著貴姐的腰,把頭埋在她肚子上,悶悶道:“娘,我不捨得你們!”

  貴姐摸摸賀圓的頭,一時又撫撫她的背,半晌道:“我們何嘗捨得你?況且你還小,許多的事兒娘還來不及細細告訴你的。現下華安倒是應承待你過門後,一月裡讓你過來賀府住上一半時間,到時娘再慢慢告訴你一些為人媳婦要注意的事好了。

         好在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為人直爽,將軍府又不計較那些俗禮,她們又疼你,倒不會太難過。只是華安……”說著沉吟一下,“華安大著你十歲,他已是成年男子,雖說也會疼著你,但是……”

  因賀圓還小,嫁過去也是不能圓房的,貴姐剛剛跟尚婕說道嫁過去得分房,待及笄後再擇日子圓房。尚婕說道這個自然的,只是初嫁過去三天晚上,這卻一定要一起安歇在新房裡的。貴姐這會斟酌言詞,想跟賀圓說道若是跟蔣華安躺在一起,不要害怕等話,只是一時又難以說出口。斟酌一會之後,才低聲在賀圓耳邊說了好些話,聽的賀圓臉紅,輕輕應道:“我知道了!”

  一時婆子提進水來,貴姐親灑了香草,讓賀圓進去泡著。一邊在桶邊說些貼心話。因賀圓還小,有些事兒貴姐便忍著不說,想著過幾年再告訴她,只揀些緊要的囑了。待泡好澡,穿了衣裳,賀意和賀敏倒改好喜服拿進來了。賀太太也著人端了一個大盒子進來了,先囑了好些話,又道:“喜服有了,頭面首飾等物事也備下了,只是那戴在頭上的晶冠看著有些大,這會先試試罷!”

         說著揭開大盒子,拿了一頂晶冠出來套在賀圓頭上,因賀圓頭小,這一套上去,倒遮去了半邊小臉。一時猶豫道:“若不戴這個,又顯著不正式,戴著又顯的臉小,一團孩子氣。”

  “太太,奶奶,花轎來了,少將軍穿了喜服騎在馬上,現下候在府門口。抬花轎的轎夫共八人,是將軍府五位少爺,還有尚書府的傑少爺,安平侯府的陽少爺,還有我們自己府的詞少爺。”

        管事娘子喘著氣進房來道:“怕是公主出嫁也不能夠請的這麼些少爺來抬轎的,真是夠面子。賓客也來了,全是聽得風聲來道喜的,擠的廳堂坐不下。外頭老太太並將軍夫人催著新娘子快些出去,別誤了吉時。”一邊又悄道:“長公主派來的人在外頭說,這會宮裡正在爭辨讓哪位繡女通婚之事,府裡宜作速讓少將軍迎了新娘子過門,以免夜長夢多。”

  賀太太聽得長公主派來傳信的人如此說,也顧不得許多了,催了貴姐道:“快快,讓圓姐兒穿了喜服,著了喜鞋,快些上花轎,別再耽誤了。反正過了將軍府,每月裡還接來住一半時間的,有話到時再慢慢說。”

  賀太太這裡說著,賀老太太又著人進來催道:“各事已齊備,還請新娘子快些出去。”

  貴姐這會也顧不得許多,忙忙幫著賀圓換了喜服,又稍稍塗了胭脂,打扮的喜氣洋洋,蒙了蓋頭,這才和臨時請來的喜娘一起扶了出去。

  直到上了花轎,賀圓還有點如在夢中的感覺,今天早上才從去北成國的船上下來,一進府就有人議親,還沒回過神來,就要出嫁。聽得轎子外頭喜樂響起,有鞭炮聲陣陣,又雜著各種人聲,賀圓這會捏捏自己的手,捏的生痛,還是感覺有點摸不著北。正茫然,卻聽得抬著轎子的人在吼道:“究竟不是正經轎夫,抬個轎子愣是沒架勢。我說你們穩些穩些,別顛著我們大嫂。”

  啊,這是寬哥哥的聲音,他今兒也是抬花轎的轎夫之一。賀圓一聽他正在吼其它人步子要一致,才不會顛著自己,不由抿嘴笑了。卻聽賀詞的聲音也嚷道:“大家按著寬哥哥的步子齊齊跨步,才不會顛著我妹妹。”

  “噗!”賀圓這會不由笑出聲來,這八位業餘轎夫平時只有坐轎子的,哪裡抬過轎子?這當下確是難為他們了。

  轎子熱熱鬧鬧到了將軍府門口時,蔣華安下了馬來踏轎門,卻不讓喜娘扶賀圓下來,自己手一伸抱了她下來,喝八位業餘轎夫道:“前面清道!”

  今日將軍府上賀府提親,又火速成親這件事,這會早傳了出去,將軍府門口擠滿了看熱鬧和喝彩的人,這會聽得蔣華安一喝,蔣華寬等人忙在前頭擠出一條路,讓蔣華安抱了賀圓進大門。

  “將軍夫人這會該笑了,少將軍終於肯娶親了,娶的還是賀府千金。”

  “咳,雖是如此,只是少將軍二十一了,這新娘子才十一,這如何洞房?還得等幾年喲,我代少將軍心急喲!”

  “啐,心急回家找你娘子去,在這急沒用。”

  “哈哈哈……”

  聽得眾人一陣又一陣的打趣聲,賀圓把臉埋在蔣華安懷裡一動不敢動,老天,好像全京城的人都跑來看熱鬧似的!卻聽蔣華安低頭溫聲道:“不要怕,很快就進府了!”

  “嗯!”賀圓還是不敢動,感覺蔣華安跨進大門的門檻,抱著她一起躍過火盆,只一會,就到了廳堂,聽得喜娘的聲音在道:“吉時到,拜堂了!”



第六十六話   雙喜臨門哦

  蔣華寬看著蔣華安抱了賀圓進府,才要隨著進去,卻見長公主府的管事匆匆跑來道:“將軍府和賀府今日聯婚辦喜事,已是稟了上去,長公主極力周旋後,現已議定在這次到北成國參加繡品大會的其它八位繡女中選一位與北成國通婚。料著很快就會確定人選了。長公主吩咐了下來,說道凡事有她,將軍府只管放心辦喜事。”

  “在其它八位繡女中選一位通婚?”蔣華寬一聽臉色大變,攔住管事道:“你且別忙著走,過會兒還有一事要拜託你的。”說著匆匆進去找尚婕道:“娘,今兒恐怕還得再辦一樁喜事。”

  尚婕這會看著蔣華安抱了賀圓進來,已是喜的合不攏嘴,一聽蔣華寬說還要再辦一樁喜事,撫掌道:“難道你也要娶親?”

  “差不多。”蔣華寬搔搔頭,嘿嘿笑著俯耳過去道:“宮裡有消息出來,要在其它八位繡女中選一位通婚。這八位繡女中,我中意陳府的珠姐兒,就怕她會被選中通婚,還得趕緊讓人上陳府去提親,先定下她來。”

  尚婕聽的張大了嘴,實在大喜過望,之前兒子們一個兩個不肯成親,一提親事就全黑了臉。這會一個兩個爭著要成親,這真是天公開眼,月老大把扔紅線呀!

  “這喜娘和媒婆全在,先叫一個媒婆隨你上陳府去提親,我等你大哥正式拜完堂,喝了媳婦茶,馬上領人再上陳府去。”尚婕今兒忙的腳不沾地,精神勁頭卻十足,這會喜上眉梢道:“長公主府派來的管事呢?讓他費個神兒通報給長公主知道,就說陳珠也是我們家媳婦了,這人選還得再減一位。

         料著唐至禮對珠姐兒,卻沒有那個志在必得的心思。只是你單單跟珠姐兒定親,卻怕唐至禮一聽又是定給將軍府的,有意要搗亂,就硬要陳珠,那可是不妙。咱們一不做二不休,也把珠姐兒迎過門好了。索性就接在你大哥後面拜堂。

         你看看這些物事和賓客,全是現成的,湊著一起辦了,還不用再忙活一次。就這樣定了!”哈哈,今兒已是趁著時機快速的讓華安娶了親,免得他異日反悔。這會再趁機讓華寬也快速娶了親,了我多年心願。只要媳婦兒娶過門,別的事再慢慢料理就是。若是個個都像他們老爹那樣三十歲才娶親,我的頭髮都得愁白。

  尚婕說著,見蔣華寬沒有反對,忙忙去告知蔣鎮和蔣老夫人。蔣鎮還罷了,蔣老夫人也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老臉笑成一朵菊花,一個勁的念佛道:“天公開眼了麼?這一個兩個都開竅了,可叫人放下心了。”

  “圓姐兒才十一歲,珠姐兒才十二歲,縱使華安和華寬想娶親,也得再等幾年。”尚婕笑眯眯,“這回虧得北成國那個三皇子,若不然,還沒這麼快的。”

  “這倒是,見到那個北成國三皇子,還得謝謝他才是!”蔣老夫人也大笑,撫掌道:“今兒雙喜臨門了!”

  “可不是!”尚婕一邊說著,一邊過去吩咐其中一個媒婆隨蔣華寬趕緊上陳府。她這裡吩咐完,見蔣華安和賀圓正在媒婆的擺弄下待要拜堂,又忙忙去端坐在長輩的位子上。

  蔣華安成親,來將軍府道賀的除了平時結交的人外,一些在近處的武將也飛馬來了。這些武將們平日口無遮攔的,這會見新郎和新娘站在一起,威武的顯得更威武,嬌小的顯得更嬌小,再想起這一對新人相差十歲,新娘子不過十一歲,不由大聲哄鬧,故意鼓噪道:“拜堂拜堂,拜了快點送入新房,不要誤了洞房好辰光。”

  一片鼓嗓聲中,蔣華安見賀圓似乎有點害怕,輕扶了她一把,低聲道:“他們就愛嚷嚷,不用怕。”

  不害怕才有鬼?賀圓只覺雙腿發軟,手掌有點顫抖。這會雖然蓋著紅頭巾,還是感覺到滿廳的人都看了過來,一張小臉火燙火燙的,卻又聽到旁邊一個人在道:“喲,新娘子實在太小了些,還沒到蔣少將胸口高,這就要成親了,可實在……”

  我才十一歲,當然不夠他胸口高了,要是再過幾年,自然就到他肩膀高了。賀圓本來就為自己才十一歲就要成親這件事嘀咕著,一聽有人討論,更是恨不得跺腳,各位各位,我也不想這麼早成親呀!這不是被逼的麼?

  媒婆早過來扶住賀圓,小聲道:“姑娘不要怕,我待會怎麼說你就怎麼做,沒相干的。拜堂這個事兒聽著複雜,其實就是跪一跪拜一拜,挺容易的。……”

  賀圓差點被媒婆逗笑了,倒放鬆了不少,不再僵著身子。卻又聽到有人議論道:“小新娘看著挺緊張呀,現在拜堂而已,晚上要是洞房,那不該緊張得暈倒?哈哈……”

  嗚,人家第一次拜堂沒經驗,所以緊張嘛!這廳堂裡太多壞銀了,說就說,居然還笑的那麼猥瑣,等著,以後慢慢收拾你們!賀圓微微惱怒,倒緩解了緊張。

  媒婆按按賀圓的手,見她手掌不再顫抖,扶著她跪到一塊大紅色墊子上,待蔣華安也跪下了,這才唱諾道:“一拜天地!”

  賀圓在媒婆的示意下磕頭,膝蓋卻猶自有點發抖,這會在蓋頭下悄悄瞥過去,見蔣華安跪在旁邊一起磕頭,一時分辨不出心裡的滋味。雖然說蔣華安是一個優秀的,可是這會馬上要成為夫妻,總是感覺怪怪的。

  媒婆待賀圓磕完頭,把她扶起來,又讓她和蔣華安並排跪在蔣鎮和尚婕及蔣老夫人的跟前,唱諾道:“二拜高堂!”

  還差一個夫妻對拜的程式,貌似這個拜堂儀式就要完成了。賀圓一時在腦中YY:這個時候該不會有聖旨頒下來,然後有人吼一嗓子,“等等!”阻止了最後這道拜堂的程式吧?正想著,卻被媒婆扶起來,扶著轉個半圈,唱諾道:“夫妻交拜!”

  賀圓在媒婆的示意下蹲了一個半福,從蓋頭下看到蔣華安拱手回了一個禮,大紅色靴子牛哄哄的壓人眼線,正發愣,卻被媒婆扶正了身子,聽見媒婆道:“禮成!”

  媒婆後面一句話還沒說出來,一眾賓客哄鬧著代她嚷起來道:“禮成,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一群人看著很熱鬧很喜慶很有愛的拜堂成親儀式,身為局中人的賀圓卻差點軟了腳跟。嗚,剛剛在花轎上就被顛的全身骨頭痛,雖說由將軍府五位小將和自己小哥哥他們抬著轎很威風,可是他們有高有矮,幾個高的把轎子一抬,幾個矮的肩膀抬不著,就改用雙手撐著,搞得晃來晃去的。

         況且他們又不是專業抬轎的,步子不一致,轎子時快時慢,時高時低,虧的自己緊緊抓著身下的轎板才沒有掉出轎子外。這會又跪又叩頭的,差點站不起來。只覺膝蓋又麻又痺,竟是挪不動步子。

  “少將軍,新娘子看樣子是累壞了,這會挪不動了,還是抱進新房吧,哈哈哈……”

  “抱新娘抱新娘……”

  “把姑娘抱進去呀!”

  喜娘見武將們又在鼓噪,笑道:“各位該改口了,要叫新奶奶,不能再叫姑娘了。”

  “新奶奶好!”

  “少將夫人好!”

  武將們又是一片嘻鬧聲。一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媒婆忙忙扶了賀圓進新房,一面笑嘻嘻道:“新奶奶大喜,恭喜新奶奶!”

  奶奶的,今兒這婚事真像過家家,賀圓心裡直嘀咕,扶著媒婆的手進了新房。新房門口候著的婆子和媳婦子全圍上來恭喜道:“給大奶奶道喜!”

  嗚,又是奶奶,好難聽。平時聽見喊別人還沒覺得什麼,現在自己被人這樣喊,聽著真是好彆扭。

  杏仁早候在一邊,這會忙擠過來扶了賀圓,也笑著恭喜。因天熱,媒婆這會已是累的汗流滿面,忙著尋了小團扇扇著風,又對杏仁道:“快給新奶奶脫了鞋子洗洗腳通通氣,可別熱壞了。”一邊又令人拎扇子給賀圓扇風。早有人先端進綠豆糖水來道:“這七月的天氣,熱的人全是汗,大少奶奶上花轎到現在,可沒喝著一口水,快喝碗綠豆糖水解解暑。”

  待喝了綠豆糖水,洗了腳,休息得一會,卻有人端了吃的進來,笑道:“今兒將軍府是雙喜臨門,這會輪到二少爺娶親了,眾人迎親去了!”

  “怎麼回事?”賀圓一聽蔣華寬也要娶親,忙忙問道:“娶的是誰家的姑娘?”

  “回大奶奶,娶的是陳府的珠姑娘。”進來的人忙答道:“少將軍也幫著一起迎親去了,來的賓客越來越多,把咱們府裡的東西都吃光了,這會光喝水。老夫人又著人去採購吃食和酒,一團亂呢!這會怕大少奶奶餓著,先給煮一碗麵條進來。”

  珠姐兒也嫁進來了,這太好了!賀圓一時大喜,這下不愁寂寞了。一時聽得外頭嚷道:“新人來了,快出去迎接!”

  “兩兄弟趕在同一天娶親,倒是佳話。”媒婆等人全笑了。

  待聽得外頭似乎也在鼓嗓道:“送入洞房!”賀圓不由笑了,這當然是拜完堂禮成了。她這裡笑著,卻聽外頭又有人報導:“少將軍來了!”眾人忙給賀圓套上鞋子,媒婆自去挑亮喜燭,又捧了秤桿出來準備給蔣華安挑紅蓋頭。賀圓不由緊張起來,待會揭了蓋頭之後是不是就要喝交懷酒,然後兩個人上床睡覺?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9:30

第六十七話   壓壞你沒有

  “咚咚……”咦,是什麼聲音?賀圓凝神細聽,猛的發現這是自己的心跳聲,今兒的婚事實在太像假的,這會新郎就要進房了,腳步聲漸近,一下子覺著這卻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不由心慌意亂,捏緊了拳頭默念:“深呼吸,深呼吸,不用緊張!”

  喜娘等人見蔣華安進來了,都上去請安,笑著把秤桿遞在蔣華安手裡道:“請少將軍掀蓋頭!”

  蔣華安點點頭接過秤桿,看著坐在床邊小小的紅色身影,微微一笑,頓了一頓,這才輕輕挑起紅蓋頭一角,緩緩撩上去。蓋頭下的賀圓跟平時略有不同,活泛的大眼睛這會低垂著不敢看人,晶冠把她的小臉遮去一半,更顯稚氣。

         因天熱,挺翹小鼻子有點汗濕,紅潤潤小嘴卻緊抿著,努力要顯出嚴肅端莊的樣子。蔣華安看著賀圓這個樣子,不知怎麼的,忽然就笑了。

  賀圓感覺到蔣華安熱熱的鼻息噴在臉上,還似乎在笑,一抬頭見蔣華安果然滿臉笑意看著她,不由脫口道:“有什麼好看的?”心裡卻補充一句,沒見過十一歲的新娘子麼?

  媒婆等人一聽賀圓的話,哄的全笑了。蔣華安卻含笑道:“很好看!”

  他在說什麼,贊我好看麼?賀圓有點糊塗,低頭扯扯身上的嫁衣,雖說改小了,畢竟太匆忙,腰身處寬寬的,顯得,顯得一點胸沒有。雖然說本來沒胸,可是若腰部那兒緊些,也能有些模樣的,可是改嫁衣的人分明不作此想,居然把胸改的貼貼的,腰那兒就改的寬寬的,真太欺負小孩子了。

         賀圓定定神,決定不理嫁衣不好看的事情,要把注意力轉到新郎身上才是。嗯,新郎剛才贊我好看了,我得禮尚往來,回贊一句才是。

  “安哥哥,你今兒也好看!”賀圓壯起膽子看看蔣華安,這個人一打扮還真好看,劍眉下一雙眼睛亮如星辰,看的人心跳。呼,這麼一個大活人,英明神武少將軍,以後就屬於我了。嗚,我為什麼只有十一歲,如若不然,哼哼……。賀圓正暗歎,卻見喜娘擺了桌上的酒杯道:“請新郎新娘喝交懷酒!”

  “她還小,只怕喝不得這辣酒。這樣罷,她喝茶,我喝酒!”蔣華安含笑看一眼賀圓,眾目睽睽之下湊近了她,手扶在她頭上的晶冠上道:“這麼重一個東西,沒把你壓壞吧?”

  “已經壓壞了,我的脖子動不了啦!”賀圓歪著脖子瞧蔣華安,撒嬌道:“快幫我摘下來!”

  喜娘等人見賀圓紅著小臉指揮蔣華安給她摘晶冠,都捂嘴偷笑,一邊給蔣華安滿了一杯酒,待要倒茶給賀圓時,搖一搖茶壺,居然沒茶了,不由嚷道:“怎麼沒人送茶水進新房來?”

  一個婆子笑道:“聽得外頭把水都喝光了,這會來的人越來越多,都顧不上了。還得我去廚下瞧瞧,自己倒了水來泡茶是正經。”

  她們這裡沒茶喝,廳裡幾桌女眷也在嚷嚷怎麼沒人上茶來,一面討論今兒的事。

  “將軍夫人真是有福氣,這一娶就娶了兩房媳婦,一個是賀府千金,一個是陳府千金,都是人人羨慕的好親事,這會半夜都該笑醒了。”好幾位夫人今兒聽到將軍府娶親,忙忙備辦賀禮,趕著來了,都討論道:“將軍府就是好架勢,這一娶親就娶了兩位參加過南北繡品大會的姑娘。聽得她們是今兒才下船的,才回到府裡沒多久,這花轎也臨門了,真真是轟動的事。”

  “這確是轟動,可是這兩位新娘子,一位才十一歲,一位才十二歲,將軍夫人想抱孫子,得等到什麼時候?”

  “也不用等多久的,再過個三四年就行了。那會少將軍就是二十五六的樣子,也不算遲。可比他爹爹當初三十歲才成親,三十一歲才讓他祖母抱孫子要早的多。”

  “我早上聽得幾家府裡的夫人上賀府去提親,後來那北成國的小皇子也親到賀府提親,不知怎麼的,小皇子落了空,上賀府提親的三家夫人卻一人定了一位賀府姑娘。才打聽幾位夫人各自定的是哪位姑娘,又聽得將軍府的花轎上賀府迎親去了,待我們回過神來,只說迎的是賀年的女兒賀圓姑娘。

         一時臨急到街上買賀禮,誰知碰到好幾位太太,也是要買賀禮上將軍府來的。大家都笑著說道少將軍不娶親就不娶親,一娶親居然這麼雷厲風行,倒嚇人一跳的。待我們買了賀禮要上轎時,又傳來消息,說道將軍府不單少將軍娶親,二少爺也要娶親,把我們聽的一愣一愣的。

         大家發著愣又再去多辦一份賀禮,這才趕著來了。一路上還笑著說道賀禮就辦了兩份,只是嘴巴才一個,又不能吃他兩份喜酒,可是虧了。誰知待我們到了將軍府,不要說喜酒,連水都快被喝光了。真不知道哪裡來了這麼多人?”

  “將軍府迎親迎的倉促,來不及派帖子,只讓人奔相走告。於是,挨一點點邊的都來了。甚至那些跟將軍府沒關係,只想看熱鬧的,也混進來了。你們還好,來的遲點,水也該滾了,過一會自然泡了茶上來。

         剛剛我們急急趕來,不要說茶,連水都沒有,全給外頭那幫子閒人喝完了。將軍府廚房裡但凡能找出來的東西,都被尋出來宴客。連廚子密藏著的蘿蔔乾,也被人尋出來幹嚼下酒,誇張的緊。”

  “剛還有人說道將軍府實在闊氣,居然拿人參出來給人下酒,莫不成那其實是蘿蔔乾?”鎮南夫人剛出去跟賀子欣嘀咕了一下話,這會喘著氣湊過來道:“廳裡全是人,每張桌子上都擠滿了。聽得許多人在嚷道今兒將軍府一娶就娶了兩位新娘子,這等盛事無論如何要來摻一腳。將軍府的人全忙暈了。料著將軍夫人她們也騰不出空子來招呼我們,還得叫婆子到廚下給我們找點吃的,若不然,今兒得空著肚子回去。”

  “聽得已是忙忙令人過別的府裡借了廚子和東西過來,只是這會人太多,估計酒菜都是不夠的。那頭已是叫人上酒樓去買現成的抬過來了。”馬夫人搖搖頭道:“自來各府裡辦喜事,誰不是準備個小半年,饒是如此,到了那日,還忙的腳不沾地。將軍府倒好,說娶親就娶親,還一下娶進兩房新娘子來。忙亂成這樣,倒也不意外。”

  大家說著,又跟鎮南夫人道:“聽得是北成國小皇子要在幾位繡女中選一位通婚,將軍府怕看中的媳婦兒被選上,這便忙忙娶進門來的。你家沁姐兒這次也參加南北繡品大會了,也是繡女之一,你倒不怕她被選上不成?”

  “我怕有什麼用?”鎮南夫人苦笑道:“這會兒總不能胡亂把她嫁人。我只叫大媳婦打聽著消息,若有甚說的,馬上來通知我,我再回府去。”

  馬夫人湊過去笑嘻嘻道:“將軍府今兒娶了兩房媳婦,可是他們府裡除了最小的那位,還有三位哥兒也到了適婚年齡,你何不把沁姐兒也嫁過來算了。讓將軍府來個三喜臨門。”

  鎮南夫人聽的不作聲。其實她正是打的這個心思,這才忙忙趕來的,因見尚婕和蔣老夫人忙得暈頭轉向,想拉住說話根本沒機會,剛才只得拉著賀子欣嘀咕了這件事,讓賀子欣跟尚婕說一說。賀子欣倒是忙忙去硬拉住尚婕說了,只一會,卻過來說道賀府和陳府兩位姑娘因是對了蔣華安和蔣華寬的眼,這才忙忙娶過來的。

         這沁姐兒之事,自然還得跟老三蔣華宏商量一下,剛剛問了蔣華宏,他卻不願意,這就沒法了。鎮南夫人一聽只得作罷。再一細想,北成國雖遠,又不是不讓回來。大女兒嫁的遠,還不是幾年沒見了。況且北成國的皇子妃,普通府裡只怕盼著嫁還沒得嫁。

         為著不讓女兒遠嫁,隨便許個人也是不妥的事。她安慰完自己之後,索性就放開了。選上就選上,也沒什麼好怕的,論起來,這皇子妃,還是光宗耀祖的事。

  幾位夫人倒議論起來道:“北成國小皇子親上賀府去提親,這是天大的面子,誰料著賀府不把女兒許他,卻許了將軍府。現下賀府和將軍府,跟北成國小皇子這個梁子,是結下了。這私怨,可別演變成國恨。”

  “要北成國小皇子吞下這口氣,只怕很難。”又有一位夫人道:“除非皇上把小公主許給北成國小皇子,那小皇子求不得賀府姑娘,卻得了一位公主,自然沒話說,面子裡子都有了,這口氣自然消了。”

  “小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如何捨得遠嫁北成國?”鎮南夫人搖搖頭道:“若是皇上和皇后逼不得已,真把小公主許給北成國小皇子,這南北關係自然牢固。就怕帝后一想念小公主,就會遷怒賀府和將軍府,時不時為難一下賀府和將軍府。”

  她們這裡說著,又來了一位夫人,喘著氣兒道:“告訴你們吧,還沒晌午,聽得將軍府少將軍到賀府迎親,我近著陳府,便約了翰林夫人說要上街辦賀禮。誰知才上轎子,那頭迎來媒婆和將軍府的二少爺,說道怕宮裡會把珠姐兒許給北成國的小皇子,這會上門求娶珠姐兒。

         翰林夫人一聽宮裡可能會選中珠姐兒通婚,一下氣急攻心;再一聽寬少爺這會來了,是提親的,又驚喜交集。寬少爺又說道適才飛馬叫人上賀府請賀監正擇吉時,賀監正說了,今日未時正是吉時,申時卻差點,還得緊著時辰過門方大吉。翰林夫人聽了話,一時團團轉,還是我推了她一把,說道事不宜遲,快快給珠姐兒準備喜服,莫誤了吉時。

         翰林夫人這才回過神來叫人準備喜服等物事,正忙亂,將軍夫人領著花轎上門來抬新娘,又順帶給寬少爺拿了喜服過來就地換上,真是那個神速。還是我在翰林府幫了一把,看著珠姐兒上花轎了,這才去備辦賀禮趕來。覺著今兒將軍府娶媳婦,真是火燒眉毛似的。”說著又感歎道:“才轉個身去辦了賀禮,居然就趕不上看拜堂儀式了。新娘子呢?送進洞房了麼?”

  “自然急速拜了堂送進洞房了,還會等你來了再拜不成?”幾位夫人都笑道:“論起來,寬少爺十九歲,娶的這位珠姑娘十二歲,只差著七歲,正是良配。這珠姑娘活潑潑一個人兒,配了寬少爺這等愛裝老成的,倒正好。”

  她們這裡討論陳珠,陳珠端坐在新房裡卻心慌意亂的。她今兒早上從北成國歸來,下了船回到府裡,見過府裡各人,敘了離情,又細細說了這趟到北成國發生的事,及吃了午飯,困倦的很,便回房安歇了。誰知睡夢中被人搖醒了,還沒下床,幾個丫頭就上了床給她換衣裳,擦臉擦手的。

         只一會又塗胭脂,梳了頭,插了釵子,嚷嚷道:“好了,快蓋上紅頭巾,花轎都來了!”她還迷迷登登,以為是做夢,也不以為意,繼續合了眼打瞌睡。沒承想房裡又湧進一群人來說吉祥話,待聽得聲音吵雜,睜開眼看時,才發現不是做夢,似乎是自己要出嫁了,這下慌了,追問道:“嫁給誰?嫁到哪裡?”

  “嫁的是將軍府的寬少爺。”嫂子帶笑道:“親上門提親來了,著實給面子,還順帶迎親,這可是難得的好親事。”

  “我……”陳珠一聽急了,待要跳下地,卻被翰林夫人緊緊的按住。

  “不用再你你我我的,這確是一門難得的好親事。”見陳珠還想說話,翰林夫人捂了她的嘴道:“乖,娘不會害你!”正說著,聽得外頭喜樂直響,陳珠的大哥忙忙進來,一把抱了陳珠道:“我們府裡也來不及請喜娘,就學那小戶人家的規矩,讓大哥抱了你上花轎好了。要趁著未時過門,莫再耽擱,看誤了吉時。”

  陳珠的大哥這裡說著話,翰林夫人卻死死捂住陳珠的嘴不讓她說話,就怕她像平時一樣口無禁忌,於這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陳珠的大嫂倒忙著給她套上大紅色繡鞋。

  陳珠這會悲憤的握著拳頭,紅色蓋頭下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我又沒有說不嫁,你們一個兩個捂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幹嗎?大哥更乾脆,直接就沖進來把我抱出去扔花轎上了。嗚,我當時只想說,讓我上個茅房再說。可是你們都不讓我說話。我這會憋的慌,該怎麼辦咧?

  “姑娘,你覺著怎麼樣?”陳珠的貼身丫頭小荷見陳珠屁股左挪一下,右挪一下,深怕喜娘見了會說新娘子不端莊,忙湊過去悄悄道:“是不是餓了?”

  陳珠在蓋頭下猛搖頭,心裡直呐喊,神啊,救救我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09:49

第六十八話   新人壓床單

  喜娘終於也看出不對來,上去悄悄問道:“二少奶奶怎麼啦?”

  “我,我快要憋不住了!”陳珠忍得肚子都痛了起來,帶著哭音問道:“新房裡有沒有放馬桶?”

  “馬桶在屏風後,我扶二少奶奶過去!”喜娘一愣,這新房裡雖然置了馬桶,但一般不是這個時辰用的,只是新娘子這個樣子,總不能讓她繼續憋著。只得小聲道:“二少奶奶不用慌,外頭人手不足,丫頭婆子全去幫忙了,這會房裡只有我和小荷在。待二少奶奶淨了手,我再悄悄令人換個新馬桶來。”說著待要扶陳珠起來,卻聽外頭傳來腳步聲,守在新房外的丫頭正請安道:“見過二少爺!”

  “二少奶奶,再忍忍,待二少爺進來挑了蓋頭再說。”喜娘也沒了法子,忙開門去迎蔣華寬。

  蔣華寬被灌了好多酒,這會已是半醉,進房先尋杯子倒了一杯茶喝,這才站到陳珠跟前,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秤桿,秤桿只一挑,就把紅蓋頭挑在桿上,然後塞回喜娘手上,笑嘻嘻喊了一聲:“珠姐兒!”

  “珠你個頭!”陳珠這會已是忍無可忍,決定不再忍,猛的站起來,一把推開蔣華寬,顛著步子往屏風後跑了過去。

  喜娘和小荷一起怔在當地。蔣華寬有點摸不著頭腦,待聽到屏風後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時,也跟著怔在當地。

  “不知道珠姐兒怎樣了?”賀圓見得婆子去催茶水還沒進來,除了杏仁和喜娘,其它媳婦子和丫頭全退到門外,略略放鬆,跟蔣華安對坐在桌邊,雙手托在腮上道:“今天真累壞了!”

  蔣華安見賀圓歪著脖子,額角濕濕的,不由伸出手摸摸她的頭道:“累壞了就早點睡覺!”

  怎麼感覺他的動作好像在撫摸一頭寵物!賀圓暗暗歎氣,要一個二十一歲的新郎對一個十一歲的新娘動情,委實難了一點。

  婆子終於端茶進來了,喜娘笑道:“請新郎新娘喝交懷酒!”

  賀圓纖瘦的小手臂圈進蔣華安壯健的手臂時,這才發現自己人小手臂短,小臉差點貼在蔣華安的肩膀上,而不是像以前在電視裡看過那樣,新郎新娘喝交懷酒時,手兒相偎,臉兒相依,鼻息兒相噴,含情脈脈對視,然後一飲而盡。

  蔣華安見賀圓坐著也只夠自己肩膀高,這會伸手過來圈住自己手臂,待要兜回去端茶喝,手臂太短卻夠不著,不由笑了。笑完道:“等一等!”說著把自己手裡的酒杯放回桌上,又把賀圓的茶杯接了放回桌上,一提賀圓的手臂,把她抱了放到自己膝蓋上,伸了右手圈進賀圓左手臂,俯在她耳邊道:“行了,這樣就喝得到了。”

  喜娘見得蔣華安抱了賀圓放在膝蓋上,不由掩嘴笑了,忙過去重新把酒杯和茶杯各遞在他們手裡。

  嗯,大腿彈性十足,懷抱溫暖如春。賀圓感覺到蔣華安身上的男子氣息,一下心跳的厲害,身子微微僵硬,跟蔣華安碰了杯,端了茶杯一飲而盡。

  見得蔣華安和賀圓喝了交杯酒,喜娘在旁邊說了許多吉祥話,然後正正臉色道:“請新郎新娘壓床單!”又揚聲對外面的丫頭道:“請老夫人和夫人來觀禮!”

  這裡的風俗是這樣的,如若媳婦過門不能圓房的,新郎遵禮儀安歇在新房裡三天,頭天要跟新娘子壓床單,以示兩夫妻已是行了周公那個虛禮的儀式了。壓床單要請家裡長輩觀禮作見證。

  蔣華安見賀圓僵著身子一動不動,抱著她站起來道:“走,壓床單去!”

  壓床單?賀圓一聽這個曖昧的詞語,縮在蔣華安懷裡都忘了下來,腦海中自動構成這樣一副畫面:一男一女緊緊摟著,在床單上滾來滾去,床單被壓的皺巴巴,慘不忍睹。

  賀圓YY得厲害時,陳珠卻在屏風後不敢出去,很是發愁,這新馬桶給自己用過了,剛才一洩千里的聲音肯定也被聽去了,丟死人了!

  “怎麼還不出來?”蔣華寬怔了良久,聽見裡面沒動靜了,陳珠半天不出來,轉頭跟喜娘道:“該不會暈倒在裡面了吧?快過去看看!”

  “呸呸,什麼暈倒?”陳珠在裡面聽到蔣華寬的聲音,自語了一句,紅漲了臉,只覺臊的慌,捂臉站著,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喜娘和小荷還是把陳珠扶出來了,把她安置在桌邊,和蔣華寬對坐著。

  陳珠眼睛哪裡敢看蔣華寬,把頭垂得低低的,在心裡嗚咽,今天這事要是傳出去,就沒臉做人了,還得囑她們別說才行。

  “剛剛在屏風後,……”陳珠狠下心來,抬起頭道:“剛剛的事,都不准向外說,誰要是敢說了,我就把她的嘴縫起來。”說著還作一個縫的動作。

  “姑娘……”,小荷也臊紅了臉,悄悄拉了喜娘到一邊去,從懷裡摸出一個紅包塞在喜娘手裡道:“這是我們姑娘另外賞你的,煩你著人悄悄換一個新馬桶進來,今兒的事可別說出去。”好在臨出門,夫人塞了好幾個紅包在我身上,讓我有事兒要代著打點,果然就打點上了。小荷好生感歎,見喜娘接了紅包,笑嘻嘻應了,自開了門叫過一個婆子密語幾句,那婆子馬上閃身去了,這才放下心來。

  “你也不准提!”見蔣華寬忍笑看著自己,陳珠羞怒交加,酡紅著臉狠瞪過去道:“有你們府這麼娶親的麼?話都不讓我說,就塞上花轎抬了走。”

  “今兒確是倉促了些。”蔣華寬見陳珠氣的一喘一喘的,嘿嘿笑道:“還不是怕你被遠嫁北成國,才急急迎過門的麼?我這可是好心。”

  喜娘聽得他們兩個說話,又笑嘻嘻過來倒酒,滿上酒之後道:“請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喝交懷酒!”

  當著眾人的面在屏風後撒尿這事兒都做出來了,還有什麼可害羞的?陳珠豁出去了,勇敢的抬頭,把手圈在蔣華寬手臂上,這才接過喜娘遞過來的酒,水汪汪大眼睛瞪著蔣華寬,等著他端杯子過來碰杯。兩個一碰杯,陳珠喝了一口,蔣華寬早已一杯見底,卻突然攔住陳珠道:“等等!”

  陳珠被蔣華寬一喊,臉色忽然也變了,低叫了一聲道:“我忘記我是不能喝酒的,這要怎麼辦?”

  “才一口,應該無礙吧!快倒茶喝!”蔣華寬放下杯子,忙倒了茶遞在陳珠手裡道:“多喝幾杯茶,把那一口酒解了就是。”

  陳珠在房裡猛灌茶,賀圓卻發怔了,原來滾床單儀式極其簡單,就是在蔣老夫人和尚婕的注目下,喜娘灑了一點不知道什麼水,然後新郎和新娘脫了鞋子上床,在鴛鴦枕頭上躺了躺就起來了。床單好好的,還沒皺呢!

  “今兒辦這個喜事太倉促,事事不周,圓姐兒可是受委屈了。”尚婕瞧瞧蔣華安,瞧瞧賀圓,真是從心底笑出來,盼了這幾年,終於把媳婦盼進門了。一時對賀圓道:“咱們也不用講那些虛文俗禮折騰人,你過了門只管像在自己府裡一樣就行了。該睡就睡,該吃就吃。

         早上也不用你請安什麼的,只管睡你的,現下你還沒長開,就靠著多睡睡長身子呢!今兒也累了,你們吃些東西,早些安歇下。”說著又吩咐人道:“給房裡送些吃的進來,待會再送了水進來給他們洗一洗,好生服侍著。”

  蔣老夫人之前盼著蔣鎮娶親,誰知蔣鎮直到三十歲才肯娶,還是尚婕自己攔了馬,蔣鎮才開竅的,因此對尚婕這個媳婦極其滿意,婆媳難得的和睦。

         這會見尚婕一氣兒娶進兩房媳婦來,早悄悄誇過她辦事有效率,也笑眯眯對賀圓道:“你還小,什麼規矩禮節的,不用管了,只好好和安哥兒……”喲,姐兒還小,恩愛什麼的,還得過幾年,這個且不說了。一時縮了後面的話,卻又道:“安哥兒要是欺負你,你只管告訴我們去,包保給你作主。”

  賀圓見蔣老夫人慈愛,尚婕溫和,暗暗慶倖,沖著這樣的太婆婆和婆婆,誰家府裡的姑娘不想嫁進來?

  待蔣老夫人和尚婕出了房門,廚房便送了一桌席面上來,不過是取了吉祥名字的菜式。賀圓這會才感覺到特別餓,和蔣華安一起坐下用了飯,丫頭又端上茶來漱口,另奉上茶來喝,這才籲了一口氣。卻聽蔣華安吩咐一個婆子傳水沐浴,一時睜大眼到處瞧,不知道這房裡的淨室設在何處?卻聽蔣華安道:“屏風後有個角門,通往淨室。”

  因外頭又來了幾個緊要的客人,蔣華安卻要出去敬一回酒,跟賀圓說了一聲就出去了。一時自有丫頭上來給賀圓換下喜服來,又笑道:“已備了水,請大少奶奶進去沐浴。”

  咳,我以為身上穿的喜服,是要等新郎來脫的,原來不是,是丫頭來換掉的。賀圓扼腕,電視劇真誤導人!待沐浴完出來,倒累的不行,先上床歪著,叫杏仁打著扇子,困的差點先睡著了。卻聽杏仁小聲道:“姑娘,姑娘,姑爺來了!”

  賀圓睜開眼,忙忙坐起來,卻見蔣華安臉上微紅,眼睛比剛才還要亮些,身上發出酒氣,分明已是薄醉,一時低了頭,也不敢再瞧他。

  蔣華安見賀圓已是沐浴過,重新梳過頭,頭上隨便挽了一個纂兒,另換了一套家常裙子,小臉粉團團的,語氣不由自主就軟和下來,笑道:“你先安歇著,我去洗一洗再說,今兒確是累壞了。”

  洗完就要真的來壓床單了嗎?雖然知道不會發生什麼,賀圓還是臉紅心跳的,想著跟蔣華安睡在一張床上,總歸是……。越想越臉紅,困意倒全消了。

  待蔣華安沐浴完走出來時,賀圓悄悄溜了一眼,見他頭髮隨便束在腦後,米白色袍子隨便套著,露出一角結實的胸口,下麵趿著鞋子,看不出有沒有穿襯褲。

  究竟有沒有穿褲子呢?賀圓溜了幾眼還是看不出來,一抬眼見蔣華安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一時紅了臉不敢再看。

  杏仁見蔣華安喝了酒,這會眼睛亮成這樣,倒有些警惕,俯在賀圓耳邊道:“姑娘,今兒晚上我就守在門外,有什麼事你就揚聲叫我。”我們姑娘還小呢,萬一,萬一……。杏仁擔憂萬分的帶上門出了房。

  “睡覺了!”蔣華安見賀圓微微縮向床裡面,迅速的鑽進被子裡,連頭都蒙上了,只露了頭髮在外面,不由笑了,伸手去拉開蒙在賀圓頭上的被子道:“天氣熱,小心悶壞!”

  剛才有杏仁在這兒打扇子還好些,這會蓋了被子,又是睡在裡面,確實是很熱。賀圓任由蔣華安拉下她的被子,悄悄睜開眼,卻見蔣華安正瞧著她,一時嚇的又閉上眼。

  蔣華安伸過手摸摸賀圓的額角,見已有些汗濕,下床尋了扇子過來,坐在床沿輕輕給賀圓扇著,一邊道:“這是新床新枕頭,你如果睡著不習慣,明兒再叫人把你原來睡慣的小枕頭送過來。”

  他還記得我認枕頭。賀圓有些感動,隔了半晌忽然問道:“安哥哥,我才十一歲,你真喜歡我麼?”

  蔣華安一時不答,卻有些出神。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不過四歲多,粉團團的,讓人一見就忍不住想要抱一抱捏一捏。那時抱了她玩,記得抱著軟綿綿的,極像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白兔。後來老娘帶了自己六兄弟上賀府去,說要提親,當時只以為是為華蓋提的,倒也沒多想。是什麼時候突然就留意起她的?是這次上北成國,在船上給她留芝麻餅,又抱了她的小枕頭給她送去那回?

  見蔣華安沒有作聲,賀圓把手指頭含進嘴裡,把頭又滑進被子,含糊道:“不喜歡就算了!”哼,等我長大再迷死你!

  “誰說不喜歡?”蔣華安又揭開賀圓的被子,手裡的扇子湊近扇了扇道:“不喜歡怎麼會和你成親?”

  “你喜歡我?”賀圓驚喜的瞪大眼,一下又洩了氣,他說喜歡,自然是喜歡小孩子那種喜歡,自己瞎高興個什麼勁?還得過三四年,待自己長到十五歲,豆蔻年華那會兒,他再說喜歡的話,才有可能是男女之間那種喜歡。

  “困了,睡吧!”蔣華安丟下扇子,往床外面一躺,直接閉了眼睛。

  賀圓這會縮在床角,聞得蔣華安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酒香,困意也漸漸上來了,悄悄翻個身,正要合眼,冷不妨一隻大手伸過來,捂住她的嘴道:“不要作聲,窗外有人!”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0:08

第六十九話   曖昧的夜晚

  蔣華安捂著賀圓嘴墈墆墂墎,輐輒輕輎側耳聽著窗外動靜,感覺到賀圓如花瓣般嘴唇在掌心微微一顫蓂虥虡蜨,滱漓漎漕掌心瞬間一片柔軟濕潤,手臂略僵了僵漩漶漯漧,瑣瑪瑲瑰馬上鬆開了手,俯到賀圓耳邊綜綺緊綧,瞉睼瞁瞄耳語般道:“你好生躺著,我出去瞧瞧!”說著輕巧如貓跳下地語誨誥認,菬萓蒨菛一閃就出了房門。

  蔣華安聲音呵著氣似鑽進賀圓耳裡,賀圓根本聽不清,只覺得他混著酒香呼吸熱熱迴旋在耳輪上,又溢出耳輪拂過脖頸,後背暫態就起了雞粒,一時不敢動彈。待回過神來,卻聽到窗外幾個聲音嚷嚷道:“老大,是我們,別打!”卻是蔣華宏蔣華蓋等人聲音。

  “大夜晚,你們跑我窗下,這樣還不該打?”蔣華安聲音不大,平日裡威嚴卻在。

  “老大,我們經過而已,經過而已,馬上就走!”蔣華宏領著底下三位元小將,抱頭鼠竄。

  賀圓聽得門一響,蔣華安進了房,關好房門後,似乎摸黑倒了一杯茶喝,一時忙忙閉了眼裝睡。

  蔣華安灌了兩杯茶才上床,黑暗中見賀圓小小身子縮在床角,凝視了一會,這才倒頭就睡。

  賀圓聽得身側蔣華安呼吸綿長均勻,度著他是睡熟了,這會卻沒了睡意,躺著想心事:不知道老爹老娘有沒有想念自己?自己嫁了,哥哥和弟弟不知道會不會不習慣?又輾轉一下,卻內急起來,悄悄坐了起來,眼睛適應了黑暗後,見蔣華安臉朝外,兩隻結實大長腿彎了一點弧度,腳板卻抵在床沿上。

         估量了一下,床有自己半人高,待要從蔣華安腳底下那邊下床就要一腳跳下去,好像挺危險,一時猶豫著要怎麼下床。待了一會,見蔣華安沒有動靜,將心一橫,慢慢爬向外,先伸出一條右腿跨過蔣華安腿彎處,右手也伸過去,撐在床沿上,正要縮左腿到床邊時,卻見蔣華安雙腿一動,整個人向內一翻,成了正面躺著。賀圓一時嚇了一跳,左腿絆在蔣華安腳彎處,“叭”一聲,趴倒在蔣華安身上,頭正好頂在蔣華安腰腹處。

  糟了糟了,這次丟臉丟大了,他該不會以為我爬上來想要非禮他吧?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大腿真夠彈力十足,還有這腰腹,似乎也太結實了些,不愧是練武人。賀圓心思急轉,嘴裡卻發出一聲驚叫。她驚叫才發了半聲,一隻強健手臂早把她向上一提,問道:“怎麼啦?”

  “我想下床,不是有意爬你身上。”賀圓急急分辯一句,一挺腰正要爬起來,被蔣華安手一提,一下滑向上,堪堪坐在蔣華安大腿上,雙手抓在蔣華安胸口處衣襟上,那衣襟好死不死,這會居然散開了,露出蔣華安結實性感胸膛。

  於是,賀圓以一個非常少兒不宜姿勢騎坐在蔣華安身上,手裡攥著他衣襟,似乎是性急女狼,剛剛把蔣華安衣襟撕開一樣。嗚,我不是故意!賀圓在心內呐喊,身子卻呈石化狀態,正尷尬著,卻聽蔣華安溫柔說:“你還小,不宜這樣。”

  這什麼跟什麼?我哪有怎麼你了?賀圓從石化中緩解過來,面紅耳赤,張口結舌待要分辯,卻醒覺蔣華安環在她腰上手並沒有鬆開,還似乎在忍笑,這下又羞又窘,忙忙鬆開蔣華安衣襟。

  此時是七月初,暑熱難當,兩人衣裳都薄薄,鬧得一鬧,卻出了汗。蔣華安酒意未消,這會環抱著賀圓,覺著她圓圓軟軟小屁股坐在自己大腿上,身上傳來一陣一陣好聞味道,忽然就“咳”了一聲,一伸手把賀圓抱到地下道:“馬桶在屏風後!”

  賀圓不作聲,只低頭找自己鞋子,套好後,借著門縫中傳來光線摸到屏風後。

  蔣華安耳力好,屏風後“淅淅瀝瀝”時斷時續聲音一下一下敲打著他耳鼓,心頭突然縮了縮,自語道:“還得等幾年!”話一出口,手一伸,把衣襟掩好,抖了被子往腰腹處一蓋,一翻身就睡。

  賀圓解完手回來,見蔣華安一動不動,這回卻不相信他是睡熟了,爬上床沿,大刺刺就跨過他身上,躺到他身側。

  相對于蔣華安安靜,蔣華寬卻鬧騰多。因陳珠喝了一口酒,身上又起了紅塊,連夜著人尋痱子粉來灑,又灌了許多茶解酒,上上落落幾次,擾蔣華寬也不能夠安睡。

  蔣華寬見陳珠坐在床上忍不住癢,伸手去抓背,忙按住她手,不讓她抓,又道:“得忍著,這個越抓越癢。”

  “我忍不住!”陳珠這會嗔怪蔣華寬,“都怪你,都怪你,非要讓我喝交懷酒,難道不知道我喝酒就會起紅塊嗎?”

  “呃!”蔣華寬被指責莫名其妙,沒辦法只得伸出另一隻手給陳珠撫背,好使她不那麼癢。又安慰道:“再忍一會兒就好了。”

  “舒服多了!”陳珠被蔣華寬一撫背,感覺好點了,指揮道:“用力點,再用力點!”

  蔣華寬悶聲不響,只得重重在她背上撫來撫去。不一會,陳珠身上薄薄衣裳就皺巴巴了。正待停手,卻聽外面有聲響,似乎是誰忍不住“噗”笑了。一時喝道:“誰在外面?”說著已是跳下地,推門沖出去。

  “二哥,你只管給二嫂用力,我們不打擾了!”蔣華宏領著另三位元小將,一邊取笑,一邊早飛奔得遠遠。

  陳珠在裡面聽得蔣華宏等人話,臊滿臉通紅,只覺身上更癢了,自己跳下地去取痱子粉,往脖子裡又灑了一些。

  蔣華寬進來時,見得陳珠自己伸手撫著脖子,突然過去按住她手道:“我給你往背上再灑一點痱子粉,料著也差不多了。”

  “我叫小荷進來給我灑!”陳珠小臉漲通紅,小聲道:“你往屏風後避一避就行了。”

  “你那丫頭小荷啊,剛剛在門檻外打瞌睡,已讓她下去睡了。”蔣華寬搖搖頭道:“今兒全忙腳不沾地,除了守門,只怕都睡下了,還是不要擾她們了。”說著見陳珠在身前,只夠自己胸口高,索性把陳珠衣領扯向後,往裡灑了灑痱子粉,手一探伸進衣領內,撫上她背。

  陳珠只覺背上一涼,接著一隻滾燙手掌撫到自己背上,一下渾身起了細小雞粒,耳朵也紅透了,卻不敢動,只驚叫了一聲,嚷道:“我自己灑!”

  “灑好了!”蔣華寬大手在陳珠背上轉了一圈,暗暗嘀咕,女孩子果然柔滑,一個背也能嫩像豆腐,見鬼了!一邊迅速縮出手來,往屏風後一閃道:“我洗洗手!”

  屏風後放了銅盆,銅盆裡盛了清水以備洗手用。蔣華寬站在銅盆前,只覺手裡柔膩膩,心裡有點亂亂,遲遲沒有把手侵到水裡。

  陳珠也發著愣,半晌不見蔣華寬出來,回過神來,忙忙先上了床,縮在床裡面裝睡,心裡卻“咚咚”跳很響。

  蔣老夫人今兒興奮睡不著,和尚婕在廳裡說閒話,誇完賀圓又誇陳珠,拍著大腿道:“兩位姐兒雖小,瞧著都是貴格,將來也是長壽之人,正正是天公保佑,才能一氣兒娶了兩房媳婦過門。”

  尚婕今兒也興奮不已,雖然疲倦,卻強打精神陪蔣老夫人說話,一面往外張望。

  蔣鎮送走最後一批賓客,回頭來跟蔣老夫人和尚婕道:“今兒娶了兩房媳婦固然是好事,只是北成小皇子這仇,卻是結下了。如今只希望長公主在宮裡周旋好,能化解小皇子一些怨氣。若不然,怕會影響南北兩多年邦交。”說著話,管事進來稟報,說道長公主府有人來了,一時忙道:“快請!”

  待送走長公主府人,蔣鎮籲一口氣道:“沒想到唐至禮求娶繡女不得,卻大膽求娶小公主,皇上皇后這回倒捨得,居然就鬆口把小公主許給唐至禮了。唐至禮求得小公主,面子裡子全有了。這樣一來,南北兩邦交非但無損,且更加牢固了。”

  尚婕一聽,擔了半天心也放下了,笑道:“便宜唐至禮那小子了,不過一個三皇子,就得了我們皇上皇后掌上明珠。只是皇上皇后會不會怪責我們將軍府和賀府?若不是我們快手快腳把圓姐兒娶進門,皇上皇后也不用賠上小公主。”

  蔣鎮踱著步,沉吟一會道:“身為皇上皇后,豈能只顧私情。若真要牢固南北兩關係,本就要皇室血脈才有誠意。且唐至禮求娶圓姐兒,只怕是聲東擊西而已。他若一來就求娶小公主,自然難求,因求娶圓姐兒不得,卻使皇上皇后不得已把小公主許給他。這一次,怕是周匡正謀略了。”

  尚婕一聽張大嘴道:“嗨,我說周匡正和唐至禮聽見我們幾家在賀府求親,怎麼不進宮去見皇上,讓皇上賜旨,反直奔賀府跟我們爭呢?原來早就彈算好了,知道賀府必不捨得將女兒遠嫁,定會找藉口拒絕於他們,趁著賀府拒絕之機,裝著大怒進宮,……”

  “你算是明白了!”蔣鎮點點頭道:“你怕華安和華寬不肯娶親,借著唐至禮求親,圓姐兒和珠姐兒有被遠嫁危險,趁亂哄了華安和華寬,把兩房媳婦一起娶進門來。而唐至禮,借著你們幾家府裡在賀府求親,突然殺上門去,然後趁著賀老太太拒婚之際,兩人拂袖而去,趁機求娶小公主。於這個時候,皇上皇后自然不會再次拒絕唐至禮。確是好招。”

  蔣老夫人在旁邊插嘴道:“我們南昌既然把小公主許給他們北成小皇子,那也應該派人上北成去求娶他們小公主才是。一個換一個,這才公平。他們小公主沒嫁過來之前,咱們小公主也拖著不要嫁過去。”

  “薑還是老辣!”蔣鎮和尚婕異口同聲,把蔣老夫人逗笑了。

  “好了,天不早了,快安歇罷!”蔣老夫人看看兒子和兒媳,笑眯眯道:“你們好容易做了公公婆婆,明天還要喝媳婦茶,可不要起遲了。”

  第二天一大早,賀圓還在迷糊中,卻聽得外面有人在敲門,似乎在說聖旨到,請少將軍和大少奶奶出來接旨之類話,一下驚醒了,忙忙爬起來。蔣華安也起來了,一時叫人打了水進來梳洗。杏仁黑著眼眶進來幫賀圓梳頭穿衣,一邊悄聲道:“姑娘,你沒事吧?”

  賀圓搖搖頭,咳,我才十一歲,能有什麼事?待打扮好之後,見得蔣華安從屏風後出來,已是穿戴一新,兩人一起出了新房。

  賀圓昨天蒙著蓋頭進來,什麼也沒瞧清楚,這會出了新房,見院子裡兩邊抄手遊廊上掛滿了紅燈籠,暗暗點頭,怪不得昨晚新房裡雖吹熄了燭火,還有光亮,原來是這些燈籠透進去光。

  蔣老夫人和尚婕等人已是按品穿了衣裳準備接旨,這會見得蔣華安和賀圓出來了,隨後蔣華寬也帶了陳珠出來,都松了一口氣。

  內侍見得人全到了,展開聖旨開始宣讀起來。聖旨非常拽文,好長一通話。其實說起來意思就是,蔣家滿門忠烈,少將軍蔣華安現迎娶賀氏女,聞得賀氏女性情賢淑,特封為從二品夫人。

  聖旨宣讀完後,皇上皇后賞賜也下來了。眾人又忙忙謝恩。待送走內侍,這裡眾人恭喜賀圓得了誥封,又趕著喊少夫人。正笑鬧,管事娘子已準備了茶讓新人敬茶。

  喝了賀圓和陳珠茶,給了紅包,蔣老夫人和尚婕都笑著安撫了一些話,又把唐至禮求娶小公主,皇上皇后已答應事說了,讓她們安心,不必再掛念此事。

  蔣華安趕著把賀圓迎過門,昨晚其實並沒有真正睡著,而是把唐至禮來求親事又想了一遍,這會聽得蔣鎮說道唐至禮昨晚求得皇上把小公主許了他,不由恍然大悟道:“我只尋思北成思繡女若渴,也不至於渴到這種程度,堂堂一皇子,居然就和使一起親上賀府去求親,這事透著詭異。原來他們是苦肉計。”

  賀圓本來也擔心此事不能善了,聽得唐至禮其實是想求娶小公主,採用了迂回曲折方法而已,不由也松下一口氣來。

  “皇上皇后一大早就令內侍來賞東西,又賜了圓姐兒封號,也是安我們將軍府心。”尚婕笑對賀圓道:“你是大兒媳,這封號得了,還得隨我們進宮謝賞。”

  賀圓忙應了,自進房去換衣。



第七十話   新婚第二晚

  陳珠自打昨天被抬將軍府昨晚又折騰了一晚得好睡今早糊裡糊塗被喊了起來這會還有點恍惚見賀圓房忙忙尾隨在後喊“圓兒等等!

  賀圓這會也還有點恍神被陳珠一喊停了腳步挽了她:“到我房裡再說!

  陳珠到了賀圓房裡自己一杯茶喝定定神:“昨天早上我們才從北成回來下午成了將軍府媳婦今早起來我愣以為在做掐了自己好幾把。這會見著你也活生生在將軍府我才相信是做。

  “珠兒我也以為做呢!賀圓也給自己一杯茶喝掐掐陳珠:“痛痛?

  “好痛!陳珠甩開賀圓扁著嘴說:“我出嫁時那個排場我娘還哭振天響。輪到我出嫁像是被強盜搶親似話也給我說胡亂塞上轎抬走了真甘心。說著俯耳過去把自己昨天內急急跳腳最後當著喜娘和蔣華寬面跑屏風後解事說了。

  “哈哈哈……賀圓一聽完由樂可支一邊笑著一邊叫杏仁給自己換衣裳。待杏仁端了水下去卻也小聲把自己要下地卻小心趴到蔣華安身上出了醜事說了。

  她們這裡嘀咕著尚婕著來催賀圓忙忙站起來拉了陳珠:“待我到宮裡謝完恩回來咱們再說話!

  “我等你!陳珠依依揮絹。

  賀圓拍拍她小聲:“三天后回門咱們在娘家多住幾天到時回來自然是跟安他們分房睡了索性我們一起安歇這樣熱鬧些。說著忙到廳裡卻見尚婕也換了衣裳。待要出門卻有長公主府又來了。

  待送走長公主府尚婕跟蔣老夫:“長公主傳話過來說昨晚許給唐至禮卻是後娘娘所出小公主而是已故袁貴妃所出公主。這位公主原也是養在後娘娘跟前後娘娘一向視為已出。公主今年已是十三歲待過了年擇駙馬呢。

         因聽得唐至禮求娶室公主為何她自己向後娘娘請求說她也是公主且比小公主年長這遠嫁之事自當由她去。後娘娘斟酌再三又跟上討了主意後來松了口。料著過了年北成那邊自會來迎親。

  賀圓在旁邊聽著暗暗松一口氣最後許給唐至禮既然是後自己親生女兒那她便會遷怒將軍府和賀府省了煩。

  外頭早備下了轎馬尚婕見天也早了忙領了蔣華安和賀圓宮。

  到了宮裡上還在接見外臣他們便先行去見了後謝恩。

  後待他們行過禮卻令賀圓坐在旁邊笑:“先時長公主帶你宮過粉團團一個小娃兒想這會嫁了。只你還小這服侍相公之事怕心有餘而力足。這樣罷我賞兩個美給你讓她們幫著你服侍蔣少將這樣可好?

  什麼意思?賀圓警惕起來暗暗尋思可能將軍府昨兒顧一切迎了自己過門卻把唐至禮這個難題拋給宮裡使得後差點把自己女兒許了唐至禮心中快又能露出來故意要賜兩個宮女給自己添堵呢!自己還小蔣華安卻血氣方剛若有美女跟在身側他究竟能能把持住實在難說。

        再者這賜美女還有可能是後心腹她們了將軍府也是後耳報神了這自然妥。後這是欺我年幼強行要塞了。賀圓心思急轉卻轉頭笑向蔣華安:“安我昨兒才過了將軍府你嫌我會服侍要添服侍你麼?

  呃年紀小小曉得把難題拋給我!蔣華安動聲色向後:“後娘娘我沒迎娶圓兒過門之前並用丫頭服侍昨兒才迎了她過門卻反要添服侍委實說過去。後娘娘美意只能心領了。

  後聽得蔣華安如此說只得一笑作罷。

  這會要是文臣估計敢這麼拒絕後美意。還是武將爽直一句話拒絕了後真是好樣!賀圓偷偷看蔣華安一眼嘴角綻了一縷笑卻忙忙垂頭掩去了笑意。只是心裡卻生了危機感是喲自己才十一歲蔣華安二十一歲了他真能等上幾年直等到自己長大?得想法子勾住他心讓他作他想才行。只是自己一個十一歲小女孩能有什麼勾法子?對了自己要學會服侍他讓他得享溫柔把自己放在心上直到成為他心上。

  待出了宮尚婕和賀圓同坐在轎內她伸捏賀圓小臉:“後娘娘要賜美給華安你著急了嗎?說著哈哈笑笑完又:“既然著急可得多吃多睡快些長大才是。

  賀圓之前到將軍府走動尚婕每次都是又抱又摸又捏這會尚婕雖然成了自己婆婆賀圓也怵她只鼓了小臉一副擔心狀問:“我這會還小夫會會急著要抱孫子然後給安納幾個小妾?

  尚婕一愣接著笑了掩嘴:“將軍府男卻是納妾。這說起來話長要從將軍太爺爺說起了。

  原來蔣鎮太爺爺蔣石也是大將軍府裡有一妻兩妾。妻善妒待他出征卻將兩房小妾殺了。等到蔣石一年後回來發現兩房小妾被打殺之事自是責問了幾句妻也分辯直接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匕首往脖子上一插斷氣之前只:“這樣你可以廣置姬妾再無來打殺了。

         蔣石大悔待埋葬了妻子當著兩個兒子面:“以我為戒若妻有子得再置姬妾。說著立了家法。蔣石兩個兒子本已到適婚年齡經此一事卻遲遲婚只醉心武學直到三十歲才娶親。後來到了蔣鎮等也只醉心武學對娶親並熱衷。

  聽完尚婕話賀圓松一口氣蔣華安看著是一個好色之徒又只醉心武學只要府裡老夫和夫往他房裡塞這便好辦了。

  至晚間賀圓見得蔣華安沐浴出來卻自動了茶放在桌上:“安喝茶!

  “怎麼要學習服侍我呀?蔣華安似笑非笑覷賀圓一眼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肩膀有點酸痛!

  他血氣方剛卻要忍著這很容了。自己做低伏小一下也會掉一塊肉。賀圓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踱了小步過去站在蔣華安椅背後伸了小拳頭給他捶背。

  “大力點再大力點!蔣華安喝完茶指揮賀圓:“往左一些再往左一些。

  “你這肩膀硬像石頭我捶動了!賀圓捶氣喘暗翻白眼撤回小拳頭看來服侍這些活計是自己特長。還得學別活計勾他心才行。

  蔣華安逗弄了一會兒賀圓見她再捶背了轉頭一看卻見她一隻眼睛閉著另一隻眼睛抽了抽愣一愣伸過去撫在她眼睛上:“昨晚睡少今天又起早眼睛抽筋了?今晚早些安歇罷!

  嗚我在拋媚眼你怎麼沒看出來?賀圓對自己失望了前世看多了電視裡拋媚眼都是這樣拋輪到自己怎麼被看成眼睛抽筋了?看來功力到家要多學學才行。待上了床賀圓卻又驚悚了除了一點兒前世記憶自己想法和舉動越來越像真十一歲小女孩了!賀圓驚悚了一會卻又安慰自己算了自己現在是十一歲小女孩何必糾結于前世事又何必一定要像成年!這樣也挺好麼?

  蔣華安上了床見賀圓躺著動往她臉上一瞧笑:“想什麼呢?怎麼滿頭是汗?

  “熱!賀圓回過神來往枕頭底下扯出帕子抹了抹汗又用帕子揮了揮給自己扇風。

  蔣華安下了地把窗子全開了裡拿了一把扇子上了床笑:“你剛才給我捶背禮尚往來我給你扇扇風吧!說著扇了起來。

  “安你真好!賀圓翻個身向裡擺好姿勢準備睡覺。

  蔣華安又扇了幾扇嘴角浮了一縷笑待熄燭火睡覺門外卻傳來敲門聲蔣華寬聲音在外面:“大大嫂睡了沒有?

  “有什麼事?

  “珠兒睡著想來跟大嫂說說話。蔣華寬有些無奈陳珠說要來跟賀圓睡讓自己和大去睡書房這分明是害怕跟自己睡一張床上。只是我願意了還大願願意呢?

  “我們已經睡下了!蔣華安果然願意隔著門:“要說話明兒請早!

  “珠……賀圓一聽陳珠要找自己說話張了嘴要喊她來卻被蔣華安伸捂了嘴巴以眼威嚇:許出聲!

  蔣華安掌大這一捂卻把賀圓連嘴帶鼻子一起捂住了賀圓差點喘過氣來伸要扳開蔣華安一邊用腳去蹬蔣華安。

  蔣華安低頭一瞧忙鬆開卻被賀圓一腳蹬在大腿根上一下伸捉住她腳讓她動彈卻俯下頭:“要亂動!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0:24

第七十一話   三日後回門

  蔣華寬見陳珠猛推開門沖了進去,忙伸手去拉她,誰知陳珠已是跨過了門檻,被他用力一拉,一下絆在門檻上,向後就倒。

  蔣華寬眼明手快,左腳踏前一步跨過門檻,雙手一抄,把陳珠抄在懷裡,下巴抵在陳珠頭上,教訓道:“大哥大嫂歇下了,你怎麼能隨便進去?”

  蔣華安聽到門響,早鬆開賀圓,見蔣華寬左腳門檻內,左腳門檻外,摟著陳珠一邊教訓一邊抬頭看過來,不由歎了一口氣道:“這麼晚了,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陳珠剛才聽到賀圓嚷了一聲珠姐兒快來,想也不想就破門而入,這會卻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衝動,待見得蔣華安衣裳齊整坐在床沿,賀圓探頭看著自己,一下子卻說不出話來。

  賀圓剛才從蔣華安手裡掙紮出來,正要跳下地,雙腳已吊到床前,忽然停住了。這會見蔣華寬摟著陳珠站在當地,也有點尷尬。蔣華安不過逗自己玩,陳珠這麼一沖進來,若是傳了出去,不知道還以為蔣華安要對自己用強呢,這可不妥。她這裡想著,嘴裡忙道:“珠姐兒,我差點掉下地,安哥哥把我拉住了,並沒有什麼事。對了,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陳珠也知道自己有些魯莽了,從蔣華寬懷裡掙紮出來,朝賀圓揮揮手道:“也不是什麼緊要話,我明兒再來跟你說。”說著反扯了蔣華寬就走。

  和蔣華寬回到房間,陳珠坐在床沿上,一時極是沮喪。

  蔣華寬見陳珠不像往日那樣咭咭呱呱說話,搔搔頭道:“你要是害怕跟我睡一起,我自己去睡書房好了!”

  “可是,人生地不熟,我自己一個人睡也害怕。”陳珠帶了哭腔道:“聽喜娘說,這新床四個月內不能讓丫頭上來睡,我也不好叫小荷進來陪床。”

  “要不,我睡地下,你睡床上!”蔣華寬見得陳珠楚楚可憐,不由心軟,雙手抱胸道:“反正天熱,睡地下正涼爽。”

  “你不早說!”陳珠破泣為笑,嗔怪蔣華寬道:“你要早些說睡地下,我也不用摸黑去找珠姐兒了。”

  “都是我錯!”蔣華寬決定息事寧人,省得再出什麼意外來,忙忙往櫃子裡找了床單鋪在近床邊地下,又找了一個枕頭一放,雙手一枕就躺下了,笑道:“好了,我睡了!”說著見得陳珠縮了身子進大床上,估計著也睡了,笑一笑便合了眼。

  陳珠昨晚身上起了紅塊,一夜沒睡好,這會早困不行,沒一會也睡著了。夢裡只見一群人把自己往花轎裡塞,不由嚷嚷道:“等我淨了手再上花轎!”說著推開眾人,掙紮著跳下花轎。這一跳,卻絆倒了新郎,不由驚叫一聲,只覺自己是真絆倒了一個人,旋即嚇醒了過來。

  蔣華寬安安穩穩睡了一會,忽被床上陳珠夢囈聲吵醒了,正猶豫要不要出聲叫醒她,不想她一個翻滾,從床上直掉下來,不由嚇了一跳,忙伸手接住了,拍打陳珠臉道:“快醒醒!”

  “啊!”陳珠一睜眼對上蔣華安眼睛,發覺自己趴在他身上,驚恐之下一迭聲道:“我不是故意絆倒你。”

  再讓她嚷下去,就要把府裡人全吵醒了!蔣華寬暗暗滴汗,一個翻身,把陳珠壓在身下,嘴唇俯了上去,堵住陳珠嘴唇,很好,一下全安靜了。

  卻說蔣華安見得陳珠扯了蔣華寬走了,似笑非笑斜睨了賀圓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會把我趕走,留珠姐兒跟你睡一床呢!原來你還是喜歡跟我睡一床。”蔣華安說著,見賀圓小臉又紅了,心裡愉悅,嘴角一挑,自行躺下了。

  “誰喜歡跟你睡……”,賀圓隨口應了一句,一下驚覺,忙忙止了話,也躺下了。只是忍不住微微側頭去偷看蔣華安,不想蔣華安雙眼晶晶亮正凝視她,心頭一跳,脫口道:“看什麼?”

  “看我小新娘!”蔣華安見賀圓鼓著小臉一副窘態,不由哈哈笑了一聲,翻個身臉朝外,笑道:“好了,睡吧!”

  經過昨晚,賀圓已是鎮定許多,這會合上眼,困意上湧,很快就睡著了。

  賀圓第二日卻是被杏仁推醒。杏仁一迭聲嚷道:“姑娘快起來,今兒要回門呢,別睡過頭了。”

  賀圓睜眼見天也不早了,忙忙爬起來,因不見了蔣華安,倒問了一句:“安哥哥呢?”

  “少將軍早醒了,去練武廳舞了一回劍,剛進來看姑娘,見姑娘睡香,還吩咐我不要吵醒姑娘呢!”杏仁笑著擰巾子給賀圓洗臉,又道:“珠姑娘剛才探頭探腦,瞧著姑娘沒醒,又走了!”

  “她倒起早!”賀圓打個呵欠,洗完臉道:“對了,你以後要叫珠姐兒二少奶奶了。”

  杏仁掩嘴笑道:“還得改口叫姑娘做少夫人呢,只是一時改不過來。”

  “不要叫我少夫人,還是叫姑娘好了,一聽人家叫我大少奶奶或是少夫人,我就渾身起雞皮。”賀圓接了水漱口,一抬頭見陳珠沖了進來,彆扭著一張臉,一屁股坐在自己身邊,不由笑道:“一大早,這是怎麼啦?“

  陳珠聽見賀圓相問,委屈不行,待杏仁端了水下去,俯過去賀圓耳邊說了幾句話。

  “哈哈……”賀圓一聽陳珠初吻就這樣莫明其妙沒了,一下樂不可支。

  “你還笑,還笑!我都覺得我沒臉見人了,早上偷偷溜出來,到現在也不敢回房。就怕見著他。”陳珠本來捂著臉,這會放下手,瞧瞧四下無人,歎了一口氣,非常苦惱說:“如果有了孩子怎麼辦?我先前偷偷聽到我娘說,太早有孩子,孩子不好養活,會很麻煩。”

  親個嘴怎麼會有孩子?呃,珠姐兒才十二歲,估計什麼也不懂,這事兒搞不好還成陰影了,得科普一下才行。賀圓愣一愣,拼命忍了笑,小臉嚴肅了起來。嗯,從哪兒科普起好呢?這是一個難題!

  “珠姐兒,你說,大人是怎麼把孩子生出來?”

  陳珠見賀圓笑著笑著,忽然一本正經問出這等問題,怔一怔道:“我小時候問過我娘,她說是在肚臍這兒生出來。”

  “哈哈……”果然一竅不通,賀圓忍不住又爆笑了,被陳珠狠狠掐一把,這才止了笑,俯耳過去道:“我先前偷偷聽得人說,成了親之後,兩個人要光著身子躺在一起才有孩子,單是親個嘴不會有孩子。”

  陳珠紅著臉聽極認真,悄聲道:“真?那我就放心了。”說著卻又狐疑看一眼賀圓,“你從哪兒偷聽到?怎麼我不知道?”

  “你要不相信,待會回府,悄悄問你娘去。”賀圓憋紅了臉,忍著不笑出來,轉開頭道:“愛信不信!”

  陳珠這會倒真相信了,自語道:“我就說,哪會這麼容易有孩子。昨晚上還悄悄想著,要是這樣,小貓兒小狗兒一起玩,常常嘴碰嘴,怎麼不見它們一碰就生一隻小貓小狗出來。”

  賀圓再次忍不住笑了,又向陳珠嘀咕了幾句,卻見尚婕身邊丫頭穗香進來道:“少夫人,二少奶奶,夫人請你們到前頭用飯,待會到祠堂裡給祖宗上香,然後就要等著陳府和賀府舅爺過來接了少將軍少夫人和二少爺二少奶奶回門。”

  兩個人聽得穗香話,忙忙整衣出去,待用了飯,上了祠堂上過香,一進府,果然見賀詞和陳珠大哥來了,正是來接她們回門。

  賀詞依照禮儀把描金食盒東西交給蔣老夫人,抬頭見賀圓進來了,喊了一聲妹妹,上去拉了細看,悄悄道:“才三天不見,怎麼覺著你瘦了好多?爹爹和娘親他們日日念叨著,就怕你不習慣。熬了這三天,終於能回門了。待會跟將軍夫人說一聲,要留你在府裡多住幾天才送過來。”

  賀圓一一應了,回頭聽見蔣老夫人道:“這食盒裡東西卻是給新人吃,你們過來吃點才走。”

  兩對新人自是象徵性吃了一點東西,賀圓又把賀詞剛才話跟尚婕說了。尚婕笑道:“你們還小,自然離不得娘親,既是回門,自然去住幾日才回來。華安和華寬各送了你們回去,待過幾日,再著他們去接你們回來便是,放心好啦!”

  賀詞和陳珠大哥一聽,忙忙謝過尚婕。

  待尚婕備好回門物事,蔣華安和蔣華寬這才各自領了賀圓和陳珠,隨自家舅爺起程回門。

  賀圓一行人才到賀府門口,早見貴姐領了賀諾和賀謹在門口張望。

  賀諾和賀謹一見轎子停下,賀圓伸手掀轎簾探出頭來,早飛奔過來喊道:“姐姐,姐姐!”

  “諾哥兒,謹哥兒!”賀圓下了轎,一張手把兩個弟弟都摟在懷裡不捨得放手。

  貴姐也過來了,一伸手把她們姐弟三個都摟了,卻摟不過來,只笑道:“圓姐兒,老太太和太太都念叨著你,快些進府見過,再好生說話。”

  賀圓這才鬆開賀諾和賀謹,隨貴姐進了門。

  蔣華安陪著賀圓給賀府長輩們一一行過禮,賀老太太對蔣華安極是滿意,笑道:“圓姐兒還小,若有什麼不到之處,你們還要多擔待。”

  “圓姐兒雖小,凡事倒沒失禮,我娘和祖母都贊。”蔣華安笑一笑,誇了賀圓一句。

  眾人見賀圓一團孩子氣,站著還不到蔣華安胸口高,本來還怕蔣華安會嫌棄賀圓,這會見他瞧賀圓眼光極是憐惜,都悄悄放下心來。

  眾人一時間卻討論起今兒才聽到事,賀老太太道:“周匡正和唐至禮為了求得公主,卻先跑來我們賀府求親,鬧人心慌慌,最後假裝落了面子跑進宮,逼皇上皇后不得已把公主許了他們,實在過份。

         周匡正雖是一個奸滑,我們尚書大人也不是簡單,今早已是提出南北既然要通婚,除了咱們公主嫁往北成,他們北成公主也自當嫁來南昌,此才是兩永好之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0:51

第七十二話   他是表白嗎
 
  眾人說著話,貴姐卻悄悄打量蔣華安,見他注視賀圓時,嘴角含笑,賀圓撲閃著眼睛,樣子頗甜蜜,擔足了三天心才松了下來。

  因賀圓嫁急,李繕等人也來不及備了禮物送她,這會見她回門,倒趁機叫人把禮物取出來,當著眾人面送了過去。其它各房人也紛紛有禮物相贈。貴姐早有準備,著人把賀圓往日做一箱籠針線取了出來,打開時,見是各式香包,扇帶等,倒頗為精巧。賀圓自己取了香包等物,一一回禮。

  賀太太趁人不覺,招手叫過貴姐,悄聲道:“圓姐兒年歲太小,還得等幾年才能圓房,華安正當年輕,只怕等不到那會。你可有計較?與其讓他納了別人,不若在府裡挑一兩個老實丫頭送過去,以後也能成為圓姐兒左臂右膀。”

  貴姐也正為這個事發愁,可若說為了防止蔣華安納了別人,就先行送了丫頭過去,委實做不出來。只是現下瞧著蔣華安芳華正茂,精壯男子一個,要他娶了親卻熬著,又實在說不過去。況且賀圓還小,有些話又不能跟她說,這可如何是好?

  賀太太看看貴姐為難神色,歎了一口氣道:“你一氣兒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與年哥又恩愛,房內沒人,也沒人敢說什麼。只是圓姐兒又不同於你,這會若不先慮著,異時可得後悔。你想一想,若是由得蔣家給華安置房裡人,肯定是置精乖伶俐丫頭,到時再要生下一男半女來,就怕圓姐兒壓不住呢。倒不如咱們送了人給華安,也顯著咱們大度。而且咱們送,再翻,也翻不出咱們手掌心。”

  貴姐隔半晌道:“我今晚問問圓姐兒自己意思再論好了。”哪有成親三天,自己娘家人就急急給女婿塞房裡人道理?

  至晚,貴姐進了賀圓房間,拉著她細看,又特意細問蔣華安對她態度。

  賀圓見貴姐眉眼間微微有些憂色,不由問道:“娘,可是有什麼事?”

  “你祖母怕你年歲小,不會服侍華安,……”說著停一停,摟賀圓在懷內,歎一口氣道:“不知道華安能否等到你長大?”

  賀圓一聽這話,倒有些明白了,細聲問道:“莫不成祖母擔心安哥哥要置房裡人?”

  “你祖母說要挑兩個丫頭送給華安。”貴姐見賀圓雖小,於這些事上卻不糊塗,倒也說了實話,沉吟道:“這件事要看華安自己態度。若是華安一心在武學上,又只一心對你,自然省事。華安若不娶親,或能像他父親等人只留意武學諸事,這成了親男人,還能不起心思,卻是少之又少。”

  賀圓在賀府住了七天才回將軍府,回去時心裡卻頗沉重。先是皇后想送兩個美人給蔣華安,這會居然是祖母想送兩個丫頭給蔣華安作通房。老娘同自己嘀咕了半天,也想不出好法子來。

  “怎麼啦?回來半天連個笑臉也沒有。”蔣華安沐浴完出來,見賀圓坐在床上不動,作大人狀沉思,不由好笑,湊過去道:“要是不捨得你娘她們,過幾日再回去住一住好了。”

  “祖母怕我年小不會服侍你,過幾日要來同夫人商量,待要送兩個丫頭過來給你。”賀圓也懶得彎繞繞了,直接把話說了,哼著聲音道:“我這裡先恭喜安哥哥了!”

  原來是為這個!蔣華安看看賀圓,難得正正臉色道:“我們將軍府男人不納妾,也不置房裡人。我既娶了你,自會一心一意對你。”

  “你……”賀圓猛抬頭,吃驚看著蔣華安。他這是對自己表白嗎?

  “傻丫頭,擔心這些作什麼?”蔣華安坐到賀圓身邊,伸出手摸摸她頭,笑道:“早些安歇罷!”

  他表白了,然後我感動了,這會應該怎麼做?賀圓前世一點兒戀愛經驗也沒有,這會搜腸括肚,腦裡湧現,全是電視劇情形。一般這種情況,電視劇女主角會滾倒到男主角懷裡,或者深情對視,再或者緊緊抱住他,哽咽著說“安哥哥,你真好”之類。

  賀圓決定豁出去,反正都成親了,也不用太保守啦。一邊想著,一邊挪動小屁股,一頭栽在蔣華安懷裡,伸手環了他腰,拖長聲音,軟聲道:“安哥哥,我好感動!”

  蔣華安被賀圓一摟,身子本來一僵,一聽她這聲情並茂,不知道哪兒學來腔調,無端端卻冒起一陣寒氣,“呃”了一聲道:“感動話,再給我做一個香包。”

  “做多少個都行!”賀圓在蔣華安懷裡蹭了蹭,嘻嘻,練武人胸肌真發達,撞上去還能回彈呢。

  “別鬧了!”蔣華安捉住賀圓,不讓她亂動,把她扶正了坐好,笑道:“你今晚可得自己睡了,我得睡書房去了。”

  賀圓本來是打算待陳珠回來,然後拉了她一起睡。只是今兒陳府傳信過來,說道陳珠前幾天著了暑,略有不舒服,還得明兒再回來。現下照著規矩,蔣華安是要跟自己分房睡了。只是不知如何,今晚分外不捨得他,這會仗著剛才勇氣,拉住蔣華安道:“安哥哥,我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丫頭都睡在外間耳房呢,怕什麼?”蔣華安被賀圓軟軟小手一拉,倒不忍扳開,低聲道:“有什麼事兒,揚聲一叫,她們就進來了。”

  賀圓無奈,只得鬆開手,卻覺得胸口悶悶極不舒服,一會又覺得肚子脹脹,低頭揉著肚子,有氣無力道:“安哥哥慢走!”

  蔣華安聽得賀圓聲音忽然不對勁,扶起她下巴一看,皺眉道:“剛才還好好,這會臉色怎麼變得這般難看?”

  “我肚子不舒服!”賀圓忽然覺得全身難受,呻吟了一聲道:“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吃錯了東西?”

  “來人,快著人請大夫!”蔣華安早揚聲叫人進來,吩咐道:“少夫人肚子痛,你們叫福伯趕緊出府請了大夫進來。”

  兩個婆子忙應了,早飛奔了出去。杏仁進來時,見得賀圓臉色變臘黃,嚇不行,早趕上去幫她揉肚子,又去倒溫水過來喂她喝,一時忙亂不行。

  尚婕也聽到消息了,忙忙趕來,一迭聲問道:“剛才還好好,怎麼突然就肚子痛了?”

  “可能她人小,腸胃兒弱,今晚吃東西雜了些,這才肚子痛。”蔣華安見賀圓痛在床上滾來滾去,也著急起來,把被子往賀圓身上一裹,一把抱起道:“怕是等不及大夫過來,我抱了她過去找大夫罷!”

  賀圓這會痛咬緊嘴唇,感覺下腹一陣異樣,忽然省起一事來。前幾日在賀府,祖母和老娘等人給自己吃了許多發身子東西,莫不成真是……。呀,還想著不會這麼早,最快也得明年才會來,不想這會就……。

  “安哥哥,你放我下來!”賀圓掙紮著要下地,卻見管事婆子進來道:“大夫來了,是請進房來還是?”

  “這什麼時候了,當然請進房來呀!”尚婕急急對蔣華安道:“快放下圓姐兒,讓大夫進來診脈。”

  待蔣華安把自己放置回床上,賀圓只覺下腹一熱,基本確定那件事了,見得滿屋都是人,又沒法說,只抬眼對尚婕道:“我,……”

  尚婕見得賀圓神色,也有些醒覺,揮手叫丫頭婆子下去,湊近賀圓小聲道:“圓姐兒,你覺著如何?莫不是身上來了?”

  賀圓痛曲起雙足,微微點了點頭。

  “讓大夫進來請一下脈,開幾貼補氣藥吃吃可好?”尚婕一見賀圓點頭,臉上卻露出喜色來。身上來了,這就是真正大姑娘了。過得一兩年,個子高了,身段也出來了,卻是喜事。她這裡說著,見大夫早已進來了,也計較不得許多,忙讓大夫到床邊診脈。

  大夫診過之後,笑道:“雖是略有些氣虛血弱,倒沒相干。記得不要吃生冷東西,不要著了涼,喝些紅糖水也就罷了。我再開幾貼藥,若真痛緊,睡前煎了服下。”

  待送走大夫,蔣華安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問尚婕道:“圓姐兒這得什麼病,大夫怎麼含糊著說不清楚?”

  “圓姐兒長大了。”尚婕含笑道:“你也別往書房去睡,今晚陪著她。若是她痛緊,幫她揉揉就是。”說著自叫過一個婆子,密囑幾句,待婆子把東西準備妥當,忙扶賀圓起來,扶進屏風後,打開角門過了淨房,幫著料理了一下,又換了衣裳,這才出來。

  又有婆子照尚婕吩咐攪了一杯紅糖水進來,賀圓趁熱喝了,出了汗,這才覺著好點了。

  尚婕見賀圓臉色好了些,摸摸她頭道:“好生歇著,若有什麼事,再叫人告訴我。”說著又囑蔣華安幾句,這才走了。

  “還痛嗎?”蔣華安送走尚婕,關好門,回過身見賀圓縮在床裡面,忙過去瞧她,摸摸她手,覺得有些冷,拿起搓了搓,搓有些熱了,又問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賀圓蓋著被單,背上冒汗,偏偏手腳又冰冷一片,小手這會被蔣華安溫厚大手握著,感覺好了許多,低聲道:“謝謝安哥哥!”

  蔣華安剛才聽得尚婕話,又見賀圓這等形狀,已是明白了一半,這會憐惜摸摸她頭,在她身邊躺下了,見她縮回一隻手去按肚子,猶豫一下也伸手去幫她揉了揉。

  賀圓小腹還在隱隱痛,被蔣華安這麼一揉,心頭卻溫暖起來,不由拿蔣華安手放在臉頰邊,輕輕蹭了蹭,哽咽了聲音道:“安哥哥,你對我真好!”

  “傻丫頭,你是我娘子,對你好是應該。”蔣華安大手輕撫賀圓小臉,見她小貓一樣往自己懷裡湊了湊,索性伸了右臂過去讓她枕上來,左手環了她小腰,像抱個嬰兒一樣抱在懷裡,低低道:“睡吧,明兒就不痛了!”

  “嗯!”賀圓把頭埋在蔣華安胸前,心跳有些加快,小腹卻似乎痛輕些了,身上也不再冒寒氣,過一會兒倒是有了睡意。

  陳珠第二日回來,聽得賀圓不舒服,忙忙進房看她,待聽得是身上來了,籲了一口氣道:“我今天初就來了,打量你要明年才來,也沒跟你說這個事。若是早些說了,也不會驚動太多人,可別鬧出笑話來。”說著又不解,歎道:“好端端,就要讓我們一個月流一次血,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賀圓一聽,“噗”笑了,擰陳珠手道:“別說這個了。你說說這幾日回陳府去,可有什麼趣事?”

  “我娘把我拘在房內,緊著說了許多做媳婦道理,又說了許多規矩,有趣事我也聽不著了。”陳珠給賀圓倒一杯水喝,又過來挨著她坐下,托頭道:“因我娘拘太緊,我趁著大家午覺跑去園子裡逛,倒著了暑氣,喝了三貼藥才好了。雖是頭暈眼花,還被我娘逼著做了兩件裡衣。”

  “裡衣什麼時候不能做,非要你病著做?”

  “做給寬哥哥。”陳珠翻翻白眼道:“因我之前從沒做過男裝,我娘怕我不會,親自指教著做。又說道成了親,這男人裡衣不能再假手她人,得自己做了給他穿上。”

  兩人嘀咕著,卻見穗香來了,說是幾家府裡夫人來了,尚婕讓她們出去見客。

  “來是誰?”陳珠問了穗香一句,笑道:“若不是很緊要,過一會兒再去見。”

  “是鎮南夫人、尚書夫人、侍郎夫人來了!”穗香笑眯眯道:“鎮南夫人帶了沁姑娘一起來了,說要見少夫人和二少奶奶呢!”

  “啊,沁姐姐來了!”陳珠和賀圓一聽,都大喜道:“幸好她沒忘記我們。”說著都忙忙裝衣,隨了穗香出去。

  喬沁見著陳珠和賀圓出來了,大家見過了,又應酬了幾位夫人一會,這才隨了她們進小偏廳,笑著擰這個,又擰那個,跺腳道:“那天從北成回來,至晚上就聽得你們兩個嫁進將軍府了,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誤傳。沒承想卻是真。”

         說著叫進丫頭,把兩式針線分別遞給賀圓和陳珠,笑道:“這是我細意繡出來,雖不甚精緻,卻用了心,你們收下。本待要送你們釵子,回心一想,釵子只怕你們不稀罕,還是送針線好。”

  賀圓和陳珠忙道了謝,接了針線叫丫頭拿進去收好。又問其它繡女情況。

  “悅姐姐已是定了親,明年就要過門呢!”喬沁略說了幾位元繡女情況,又提起史悅,笑道。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1:10

第七十三話   喬沁的心思

  鎮南夫人心中有事,嘴裡不由自主笑道:“華安和華寬既成了親,現下就輪到華宏了。華宏也有十七歲了罷?”

  因蔣華宏年前跟著太子去狩獵彯彰徹徶,墆墂墎塻極得太子欣賞,鎮南夫人料著他將來必是殿前侍衛鄲酷酴酲,嵺嶁嵼嵾雖不是大兒子,前途也著實光明。且將軍府男兒一矣娶了親鉿鉺銦銗,榶槐榿歉對婆娘最是上心,女兒若能嫁了他撂摝摛敲,緉綵綦綞日子必過歡快。

  尚婕聽得鎮南夫人相問,有些察覺,笑道:“除了華蓋,其它幾位哥兒都到了說親年紀。夫人若有好姑娘,還請相透,我好使媒婆去說親。”

  侍郎夫人平素與鎮南夫人走近,這會聽得她話意,知道她想打探尚婕口風,幫口道:“好姑娘還用尋?沁姐兒不就是一個好?”

  “我自己姑娘,倒不好自誇!”鎮南夫人一聽侍郎夫人幫口,丟過去一個感激眼神,轉頭對尚婕笑道:“異日見到好姑娘,一定來相透。”

  待送走各位夫人,尚婕悄悄與蔣老夫人道:“那日聽得唐至禮要在幾位繡女中擇一位為妃,鎮南夫人怕選上她們沁姐兒,她也來湊熱鬧,說讓我們華宏也迎了她們沁姐兒過門。我忙亂之下倒問了華宏一聲,華宏皺眉說誰是沁姐兒?這個時間湊什麼熱鬧,嫌不夠亂麼?說著抬腳就走。

         我倒噎住了,只得作罷。今兒見鎮南夫人帶了沁姐兒過來,瞧著還沒息了心思呢!沁姐兒是圓姐兒和珠姐兒閨密,打小就要好,若能也迎了過門,妯娌間自然和睦。要我說,自然是願意。只是華宏不願意,也沒奈何。”

  鎮南夫人那日想讓蔣華宏也迎了喬沁進將軍府事,蔣老夫人倒是聽賀子欣說起過,今日裡也留意喬沁,見她落落大方,一張小圓臉,笑起來極甜美,也甚滿意。這會笑道:“華宏這會只怕連沁姐兒是誰還沒分清楚呢,自然不願意。

         你瞧著華安和華寬,不過護送了圓姐兒珠姐兒上北成,一路上有些接觸,這便看上了。沁姐兒不過十三歲,還沒及笄,算不得大姑娘,倒能不著跡安排他們見一見,讓華宏看清沁姐兒樣子,然後再問願不願意。再要不願意,那就作罷!”

  尚婕聽直點頭,“圓姐兒雖是大兒媳,她不過十一歲,要等著抱孫子,還得等幾年。若能迎了沁姐兒過門,指不定能早兩年抱上孫子呢!”

  “要這樣說,你不若往各府裡再留意一下,有那及笄姑娘,趕著日子迎了過門,說不定明年就能抱孫子了。”蔣老夫人打趣尚婕一句,笑道:“若不是華安他們幾個脾氣倔,早娶親了,哪用等到現在?這蔣家男人,愣是一個脾性,看不上瞅也不瞅一眼,看上了就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對待。

         虧得進蔣家門姑娘,身子倒都壯健,也能生養,納不納妾倒不緊要。不納最好,省將來有嫡庶之爭。有些府裡為著這個,生出多少齷齪事?只要華安他們夫妻恩愛,將來自然多生幾個,一家子和和氣氣,比什麼都強。”

  尚婕點頭道:“圓姐兒是咱們看著長大,品性兒已是看清楚,瞧她小小年紀,凡事不怯場,料著將來也能擔起大兒媳婦重任。現下珠姐兒又是她閨密,兩個要好,倒讓人放心。底下幾個哥兒再要迎了略過得去姑娘,這將軍府自然還是興盛。”

  尚婕又同蔣老夫人商議一會,令丫頭請了賀圓和陳珠出來,笑道:“華宏也十七歲了,若在別府裡,也是該娶親年紀。先前他上頭壓著兩個哥哥不肯娶親,自然議不到他身上,這會兩個哥哥娶親了,卻輪到他了。我們瞧來瞧去,倒瞧中鎮南府沁姐兒。因她同你們要好,品性兒也是知道,若能迎過門來,卻是皆大歡喜事。你們瞧著如何?”

  “這敢情好!”賀圓和陳珠一聽,都大喜,若能讓喬沁過來做妯娌,大家還像做姑娘那時一樣,一起做針線,一起閒話玩耍,那是何等快意事?

  尚婕想一想將來她們三個妯娌一團和氣景象,不由笑了,笑完卻道:“我們都覺著好,就怕沁姐兒和華宏兩個對不上眼呢!這個事兒還得好生商量一下。”

  陳珠一聽脫口道:“既這樣,想個法子讓他們對上眼就是了!”

  賀圓也點頭道:“就是就是!”哈哈,若是喬沁也嫁到將軍府來,還真熱鬧了。大家一起長大,本來無話不說,若能做了妯娌,自是有盡讓,想一想就讓人高興。

  過得幾日,將軍府借著由頭請了幾家府裡夫人帶姑娘過來小聚,其它家還罷了,鎮南夫人一接信兒卻喜出望外。因她大女兒當初選進官當司繡女官,本來以為定能留在宮裡,誰知一及笄就放了出來,又怕再一拖會誤了婚事,一時心急便把她許了一個遠房侄兒,誰知那侄兒不爭氣,帶累大女兒在府裡不受重視。

         現下想給三女兒喬沁擇婿,把這幾府裡哥兒都看了一個遍,賀詞小了些,且太俊美易招桃花,倒不去考慮。其它府裡哥兒,看來看去,都不如將軍府幾位哥兒。且將軍府少爺們雖是武將出身,向來是疼老婆,不娶親便罷,一旦娶了親,就把婆娘捧在手心裡疼,誰家不眼紅心熱?

         自己大女兒二女兒雖也嫁是門對戶對人家,無奈夫婿都不把她們放在心上,每回有信兒來了,都是一兜熱淚,自己也為她們心煩。現下輪到三女兒擇婿,無論如何要擇個好。鎮南夫人心念急轉,卻拉著喬沁,把她好一通打扮,又耳語了幾句。

  “什麼?”喬沁一聽鎮南夫人話,俏臉一下飛紅,吃驚看看四周,見丫頭們都退遠遠,捏了手帕子道:“娘,我才十三歲,你急什麼?”

  “過兩年你就及笄,到那會再急,就遲了。”鎮南夫人想起自己當時對大女兒二女兒管教嚴,臨了也是不得好兒,這會倒歎了一口氣道:“女兒家能托人,無非是夫婿而已。娘先前教導你兩個姐姐,只教導她們為人做事,卻不教導她們敬愛夫婿等事,致使她們現下不得夫婿歡心,鬱鬱寡歡,倒是娘過錯。

         現下放眼看去,將軍府幾位哥兒委實是好,老大老二成親了且不去論,這老三華宏相貌堂堂,見了女子目不邪視,正是好男兒。他若能看上你,你將來過了將軍府,自然過好。再說了,圓姐兒珠姐兒和你要好,若同她們做了妯娌,凡事有商有量,倒比那起不知道哪兒來妯娌要讓人放心多。

         且你年歲略大於圓姐兒珠姐兒,她們自然要敬重一下你。你擱了話,她們也不好意思違著你意思,倒比人家府裡大兒媳婦還要強些。若是錯過這頭婚事,再要尋這麼樣人家,只怕很難。你大姐和二姐景況兒,你也瞧著了,這會再不為你自己打算一下,將來也是步她們後塵。”

  喬沁聽得鎮南夫人這番肺腑之言,一下低了頭不說話。那一日聽得賀圓和陳珠嫁進將軍府,說道不羨慕,那是假。只是這會突然聽得讓自己到了將軍府,要尋著機會引蔣華宏注意,卻是懵了。自來只說見著成年男子要避開,哪有自動去引他注意?這樣豈不成了那等不知羞恥女子?

  鎮南夫人見喬沁還是回不過神來,拍拍她手道:“我自來教導你貞靜為主,這會讓你做這等事,自然為難你。只是別家府裡還罷了,這將軍府哥兒一個兩個都像木頭,非得人家湊上去,他們才看見。遠有將軍夫人,當時若不是當街攔馬,只怕將軍大人娶了誰還不知道呢!

         還有賀子欣,若不是當時在園子裡見著蔣桔,主動說了話,又哪兒進得將軍府?再說近,圓姐兒和珠姐兒仗著年紀小不用避忌,卻與蔣華安和蔣華寬熟悉起來,這才成了好事。你若不主動,這將軍府門檻,也一樣踏不進去。”

  “若是我湊上去說話,他卻不理我,豈不羞死?”喬沁這會想起蔣華宏見了女孩子就板個臉樣子,一絲兒信心也沒有,猶豫著道:“況且要是不成,我臉面擱哪兒去?會不會傳出閒話來?”

  “你呀你!”鎮南夫人戳戳喬沁額角,哭笑不得道:“又不是讓你私會他,不過讓你在他說話時,接個話頭,你倒怕前怕後起來。唉,到時見機行事罷!”說著揚聲讓人備轎,又取了團扇以備在轎上扇風,見喬沁臉上紅暈漸退,若有所思樣子,拉了道:“快走罷,別讓人家等!”

  她們到將軍府時,早有人迎了進去。宴席卻是擺在園子裡荷花池邊。宴請也是平日有來往幾位夫人,大家一見面倒各自打趣了幾句。鎮南夫人說著笑,溜了一眼幾位夫人帶姑娘,見馬夫人攜來姨甥女林頤兒頗為出挑,多瞧了幾眼,一時暗暗嘀咕,倒不差沁姐兒什麼,卻是一個勁敵。

  尚婕見人來齊了,忙吩咐開席,又讓人去叫蔣華宏出來見過幾位夫人,一邊笑道:“因華安華寬成親沒多久,又值暑熱,卻休假在家。這段日子外頭兒有事,都是讓老三華宏去奔走。各府裡應酬等事,也著了華宏代著去了,禮數不到之處也有。現下著他出來見過各位夫人,給各位夫人行個禮,陪著說說笑,解個悶兒。異日他再到各家府裡,還望各位夫人關照一二。”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1:28

第七十四話   賀圓要管家

  “你說,三少爺會留下來陪著各位夫人說話麼?”

  “夫人先時著急少將軍和二少爺婚事,辦過好幾次這樣宴席,少將軍和二少爺每回都不領情,最多和夫人們行個禮就走。這次夫人又辦這等相親宴席,三少爺怕是心中有數,哪會留下來!”

  “既這樣,夫人又何必大熱天辦這個聚會?”

  “夫人這是盼著三少爺會像少將軍和二少爺一樣突然開竅呢!”尚婕陪房尚媽媽搖搖頭,跟穗香道:“若是三少爺也是不領情,正好絕了這些夫人念想,不致見天兒領著姑娘上府來,倒使我們不得空兒。”她這裡說著,果見蔣華宏匆匆來了,也不就座,只團團行個禮就告退了,不由悄悄笑道:“看吧,又沒戲了!”

  穗香卻笑道:“瞧著情形,倒像是要引三少爺瞧那沁姑娘。只是府裡自來是長媳管家,這沁姑娘是少夫人閨密也罷了,偏大著少夫人兩歲,將來成了三少奶奶,能服少夫人管制嗎?”

  尚媽媽不答,心裡卻打著小算盤,少夫人年紀小,若真迎進一個年紀大三少奶奶,這府裡將來是誰管家,還真難說。自己也不必早早巴上去,且先觀望著再說。

  蔣華宏不配合,行個禮就走了,尚婕也沒法子,只得轉頭招呼眾位夫人喝茶。鎮南夫人待要說話,卻忍了回去。喬沁捏個手帕子擰成麻花,心中極是懊惱,抿著唇不作聲。

  大熱天,各位夫人趕著來了,其意也不在吃喝上頭,見得蔣華宏跑快,也沒了意思,略說笑幾句,倒一一告辭了。尚婕鬧了一個沒趣,氣道:“反正老大老二娶了親,這底下,不娶親就等著做和尚吧!”

  賀圓和陳珠見尚婕氣不行,也不敢出聲。反是蔣老夫人看不過去,勸道:“華安和華寬才娶親,華宏倒不用急。這姻緣事最是奇妙,是你就是你,跑不了。不是你,旁人再如何撮合也沒用。”

  正說著,卻有蔣老夫人娘家管事來京城辦事,順道來請安。蔣老夫人因問起自家哥哥身體狀況,管事笑道:“一切安好,只是時時念叨著老夫人,說道幾年未見,著實想念。”

  蔣老夫人聽默然,思及自家哥哥下個月初生辰,倒要借著賀壽回一趟娘家,大家兄妹見見面。尚婕見暑熱未退,勸了一回道:“現下才七月下旬,日頭還毒辣著,若是這時分趕路,只怕著了暑氣。這賀壽等事,我們小一輩去就行了!”

  “偏他生辰是這個暑熱時分,每年待要去相賀,你們都攔著。現下大家上了年紀,見一年少一年,今回必要去。”蔣老夫人不聽勸,只道:“住上三天左右,再加上一來一回,不過十天光景,你們擔心什麼?”

  尚婕沒辦法,至晚回房同蔣鎮商量道:“每年都是我們過去相賀,今年老夫人也要去,自然不能任著她自己趕路,也得陪著一起過去。以前華安華寬未成親,我一出了門,想著府裡有老夫人坐鎮,這管家等事宜倒先交與顧媽媽,她是老太太陪房,縱有些出格,也沒人敢說什麼,不出大錯也就過去了。

         如今華安華寬娶了親,再要把管家等事交與她卻不妥。交與圓姐兒話,又怕圓姐兒年紀小壓不住,倒費了思量。”

  因蔣桔和賀子欣是另外分了院落去住,且賀子欣兒子這陣子拉肚子,也顧不得家事,正在忙亂時分,自是沒空再來幫著這頭料理家事。尚婕思前想後,終是下決心道:“罷了,就讓圓姐兒管一下家罷!她年紀雖小,心思卻靈透,況且咱們不過出行十幾日,府裡老奴們還能翻了天不成?日常吃穿用度自有舊例,照做就是。再叫穗香提點著些,料著也沒人真敢糊弄了她。”

  蔣鎮見尚婕自說自話就把事情定了,不由笑道:“華安也在府裡,若有事,圓姐兒自會與他相商,你怕什麼?”

  蔣老夫人聽得要讓賀圓管家,撫掌笑道:“趁著這個時候倒要看看圓姐兒如何處事。自來府裡娶大兒媳婦,都要能管家。若是大管不住,由著小來接管,卻會亂了長幼順序,以至於上下不分,一團亂。圓姐兒雖說機靈,畢竟年小,就怕壓不住人,正好歷練一下。”

  尚婕聽笑道:“說起這個,倒真要讓圓姐兒先學著管事才成。現下珠姐兒不過大著圓姐兒一歲,且她嬌憨,將來自然不會跟圓姐兒爭什麼。只怕將來老三娶媳婦是要強,再要年紀大著圓姐兒,就會爭起來呢!前幾日瞧著那沁姐兒,見她在圓姐兒和珠姐兒跟前作一副大姐姐模樣,這會想想,若是真撮合她跟華宏,倒有些不妥了。

         將來圓姐兒管家,礙著先時情份,只怕就不好太過管制沁姐兒人。且沁姐兒既是圓姐兒閨密,自來又看圓姐兒為妹妹,突然要喊圓姐兒一聲大嫂,又得服管,只怕她心中彆扭。說起來,妯娌不同閨密,她們幾個要好倒沒什麼,就怕各人丫頭不自量起來。”

  蔣老夫人對喬沁本來甚為滿意,這會聽得尚婕話,也點頭道:“這倒是。華宏若是娶了沁姐兒,倒真個怕沁姐兒趁著年歲略大,又有著先時情份,就敢駁圓姐兒回,弄不好,府裡倒生了紛爭。”

  尚婕一邊說著,倒令了請了賀圓和陳珠過來,把自己和蔣鎮要陪著蔣老夫人出行事說了,又笑道:“現下我們一走,就剩了你們小一輩,這府裡事,少不得讓圓姐兒來照管了。”

  我年紀小,且成親不上一個月,現在就要管家,這是考驗我呢?將軍府婆子丫頭算是少,可是數一數也有幾十個人,聽說好幾個還是蔣老夫人先時帶過來丫頭,後來各自配了府裡管事,最是囂張。將軍夫人自己身邊陪房也是不簡單,只是被彈壓著,也不敢生事。這會自己管家,這一干人還不趁機抖威風?

         賀圓本待要推辭,想一想又不妥,待聽得尚婕說道才去十天左右,倒放下心來。不過十天,凡事照舊例也就過去了,有難以取決事,略拖一拖,蔣老夫人和尚婕也就回來了,倒不用怕。因定一定神,應了下來,笑道:“我雖不懂事,但有尚媽媽和穗香姐姐幫著料理,應該不會出大錯,況且還在華安哥哥他們在府裡呢,夫人只管放心!”

  尚婕見賀圓沒有膽怯推辭,暗暗點頭,拿了帳簿等物出來,翻開笑道:“這是日常開銷及各府裡人情往來帳簿,各個事情都有舊例,你只管照著舊例,斟酌著辦了就是。我們一走,別人還罷了,有幾個老婆子,只怕就要作怪,我先著人敲打她們幾句,若有過份,待我們回來,再辦她們。

         你不用和她們置氣。”說著又講解一下各府裡紅白喜事要如何回禮,來了婆娘要打賞若干等事,說口幹,才讓賀圓捧了帳簿下去細看。

  至晚,蔣華安回房,見賀圓在燈下看帳簿,愣一愣道:“怎麼看起這個來了?”

  “老夫人和夫人她們明兒要到你太舅爺家賀壽,讓我管家呢!”賀圓瞅一眼蔣華安,溜下椅子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道:“安哥哥喝茶!”

  蔣華安接過茶,喝了一口才道:“你還小,哪裡會管什麼家?照著先前那樣,讓顧媽媽管著不就得了。”

  “這會不管,將來也是要管,不若現在先學學。”賀圓搖搖頭道:“不過十天功夫,能有多少事要處理?”

  蔣華安放下茶杯,摸摸賀圓頭道:“既要看帳簿,就該把燈芯挑亮些,這麼暗,小心看壞了眼睛。”

  賀圓見蔣華安說著話,挑亮了燈芯,低下頭悄悄笑了,極是甜蜜。那一天自己身上來了,蔣華安倒沒有往書房去睡,就歇在房裡了。誰知過後也沒人來提要分房事,他也不提,每晚進來與自己睡一床。這些天下來,自己倒有些習慣身邊躺著一個人。若是他突然去安歇在書房,只怕自己還不習慣呢。

  蔣華安換了衣裳出來,卻見賀圓伏在桌上睡著了,悄悄過來幫她合上帳簿,輕手輕腳抱了上床。見她小小身子縮成團,臉蛋紅撲撲,略瞧了瞧便轉開眼,吹熄燭火睡了。

  第二日起來,尚婕把婆子丫頭全聚在一起,正正臉色把自己和蔣鎮要陪老夫人到舅老爺家祝壽,這十天要讓賀圓管家,尚媽媽和穗香從旁協助等事交代了。

  顧媽媽是蔣老夫人陪房,最是老資格,歷來尚婕出門,倒讓她管著家。昨晚上聽得尚婕這回出門,卻要讓賀圓管家,已有些嘀咕,今兒見得尚婕親自交代了,卻暗暗冷笑:少夫人一團孩子氣,過門不上一個月,憑什麼管家?再說了,小孩子家家,一兩銀子買多少東西,只怕她還不知道呢,管個屁?這十天裡,不被人坑蒙拐騙個夠才怪!

  尚媽媽本來不服氣顧媽媽,這當下聽得不是顧媽媽管家,心中暗喜。再一聽讓她協助賀圓管家,更是喜上心頭。哼,陪著夫人過將軍府這麼些年來,事事都被顧媽媽這個老貨壓著,這回老夫人和夫人一起出門,讓少夫人這個小丫頭管家,明擺著是我出頭日子到了。夫人賢慧,看在老夫人面上,縱這個顧老貨不知天高地厚,還以為除了老夫人和夫人,這府裡就是她最大了,看這回不收拾一下她。

  賀圓見底下婆子和丫頭一聽讓自己管家,都各自使著眼色,有幾個甚至微微撇了嘴角,只作不覺。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都是強悍有手段,治這一干人服服貼貼,如今這兩尊佛要一起出門,這些人嘴臉只怕就要露出來了。

  賀圓默默,這十天裡,有誰敢欺我年小,趁機作弄,看我扮豬吃老虎,降魔除妖!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1:47

第七十五話   要出妖蛾子

  “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往舅老爺家去賀壽,讓圓姐兒管家?”貴姐一聽消息,嚇站了起來道:“圓姐兒先前在府裡只顧學刺繡,管理家計等事,還不及教導她,現下讓她管家,怎麼管過來?將軍府家下等人雖不及賀府人多,聽得幾個媽媽都是有來頭,可不容易管伏。要是她們出個難題,就怕圓姐兒理不過來會讓人笑話。若是在她們跟前失了面子,以後要管起來,更是難管。”

  “姑娘年紀小,成親又不足一個月,論理不該她管家,這擺明是將軍夫人要考驗姑娘呢!”秋蘋扶貴姐坐下,笑道:“奶奶也不用太過憂心,不過十天功夫,料著不會生了什麼大事出來。這管家,最大事不過是月例銀子和廚房裡採辦各項進出,再加上各府裡人情往來,這三項不出大錯,其它也沒相干。”

  “這是七月底,正是廚房採辦結帳時候。過兩天就八月份了,又是各府裡發月例銀子日子。到了初一這天,還得領了府裡眾人祭拜天公,初二到子母廟上香,初三合著是應該給家下眾人做秋裝時候,初四……”

         貴姐說著停了下來,皺眉道:“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如果是月中走,有得力媽媽協助著,圓姐兒隨意應付一下,也就過去了,偏生現下是月底和月初交結,是各府裡最忙亂時候,就怕圓姐兒料理不過來。”

  春鶯這會也急道:“這可怎麼是好?不若使一個得力管家媽媽過去將軍府服侍姑娘,順道幫著一些,過了這個坎兒再說。”

  “這會兒聽得圓姐兒管家,咱們就忙忙遣管事媽媽過去,不知道,就會說咱們趁著這時機,往將軍府撈好處去呢。況且圓姐兒管家,這娘家萬萬不得插手,以防生閒話。”貴姐否定了春鶯意見,心裡直急。

         因賀圓嫁急,沒來得及給她配管事媽媽,只跟過去杏仁並兩個掌管嫁妝媽媽。本來想著尚婕等人答應讓賀圓每月過來住一半時間,這些管家等事項,再行慢慢教導她便是,誰知這成親不足一個月,就讓她管起家來,實實令人發愁。

  “雖是這樣,總不能看著姑娘在將軍府吃虧吧?”

  貴姐見幾個丫頭都代為著急,想一想道:“有了,我們要避嫌,不能於這個時候去見圓姐兒,詞哥兒卻是能見華安。待我把管家要注意緊要事寫了,囑詞哥兒過將軍府去,尋個機會拿給圓姐兒,或可解一時之憂。再有,若是華安能夠不著跡給圓姐兒撐腰,任是誰,也不敢太過份。”

  卻說賀圓自蔣老夫人和尚婕去後,頭兩天尚算風平浪靜,第三天才起來,未及用飯,就有顧媽媽領了一群人候在小偏廳外,嘀嘀咕咕說話。

  因蔣華安一大早就出了門,杏仁也怕賀圓應付不來這些婆子,已是著小丫頭忙忙去請尚媽媽和穗香,誰知小丫頭回來道:“杏仁姐姐,尚媽媽和穗香姐姐昨晚吃錯了東西,今早拉起不了床,正央人來稟少夫人,請一個大夫來瞧瞧呢!”

  “怎麼這麼巧?”杏仁氣急,“夫人讓尚媽媽和穗香姐姐幫著少夫人料理家事,這才兩天,她們就生起病來,卻叫少夫人一個人如何忙得過來?”她說著,聽得外頭嘀咕聲漸大,忍不住揭了簾子道:“各位媽媽,不是說好每日卯時未再過來回事嗎?這會才卯時二刻,少夫人還沒用完飯,你們這麼早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喲,杏仁啊,我們等得,外頭人等不得。”顧媽媽皮笑肉不笑,指指管廚房李嬸子道:“今兒送魚送肉小販過來,都要同李嬸子結帳,李嬸子不敢這麼早來煩少夫人,我只得領了來。這會月底了,早前一些乾貨鋪也派了夥計來結帳。

         現下都候在府門外呢。這要讓他們久等了,知道,便說是少夫人管家了,忙不過來,自然遲些。不知道,還以為將軍府想賴帳。咱們將軍府可從沒幹過這等持強淩弱事,我這不是著急了嗎?”

  賀圓和陳珠正一起用飯,聽得外頭有婆子聲音,哼一聲道:“昨兒安哥哥在府裡,她們過來了也不敢高聲,現下是打聽著安哥哥他們出了門,這就放開喉嚨說話了。”

  蔣老夫人和尚婕一出門,陳珠就覺著這些婆子怠慢起來,催個水沐浴居然要小丫頭跑兩趟,本有些嘀咕,這會聽得外頭聲音漸大,也不忿起來,氣道:“夫人才出門兩天,她們就欺上來了,豈有此理!”

  正說著,聽得外頭婆子越說越大聲,賀圓只得使一個小丫頭道:“看看外頭是誰?都請進來回話。這般堵在門外說話,不知道,還以為發生大事了。”

  杏仁聽得要賬人都候在府門外,倒嚇了一跳,見得小丫頭出來傳話,忙揭了簾子讓顧媽媽和李嬸子她們進來。又去賀圓耳邊嘀咕了幾句。

  尚媽媽和穗香都吃壞了肚子?賀圓一聽微微皺眉,不是尚媽媽和穗香想趁此機會讓自己向她們低聲,就是顧媽媽搞鬼,沒可能這個時候一齊吃壞了肚子。她這裡想著,吩咐杏仁道:“既是吃壞了肚子,自然要請大夫,你且傳人去請一位大夫進來給她們瞧瞧罷!”不管真假,這表面功夫都得做足。

  顧媽媽領了李嬸子和幾個有頭臉婆子進門來,見丫頭不敢怠慢,已是忙忙端了腳踏讓她們坐下,臉上都透出得意來,各自遞個眼神兒。瞧吧,不過十一歲小丫頭片子,能厲害到哪兒去?一早就聽得尚媽媽和穗香吃壞肚子了,可不是天賜良機,正好拿捏一下這個小丫頭,看她不求著我們?她年紀又小,又沒和少將軍圓過房,居然就真拿自己是少夫人了。過得幾年能圓房再說大人話罷!

  賀圓見顧媽媽領了人進來,只略請了安,就大刺刺坐下了,抬頭掃她們一眼,放下粥碗,待小丫頭收拾乾淨了,這才問道:“顧媽媽,難道夫人理家時,這些人也是這麼早來結帳麼?”

  “那倒不是。”顧媽媽領著一大幫婆娘進來,見賀圓端坐著半點不慌,心裡哼一聲,嘴裡卻笑道:“因八月初一府裡要祭拜天公,卻要採買各式犧果,這些人除了來結帳,更帶了犧果過來。誰先到,府裡自然先跟他們採買。他們怕別人先到搶生意,這便早些來了。”

  “哦!”賀圓這會漱了口,又接過杏仁遞過來手巾,擦了嘴,這才道:“一條歸一條,先結了賬,再採辦罷!”

  顧媽媽一怔,原以為說一群人候在府門口要結帳,尚媽媽和穗香又不在跟前,賀圓會慌了手腳,這會只要自己出出主意,這結帳事自然由自己排比了。一排比完這個,採辦犧果事自然也由自己幹了,沒承想這小丫頭居然不慌不忙。

  “李嬸子,這外頭人要結帳,自然有帳目報上來,你先報一報,我對得上,先結了,對不上,叫他們再算一次。”賀圓好整以瑕,不就結個菜肉賬嘛,有多難,看看這顧媽媽,搞以為結個賬是天大事。說著叫人遞上帳簿,翻開念了起來。

  李嬸子雖是顧媽媽親家,她膽子沒顧媽媽那樣壯,在賀圓跟前倒不敢太放肆,這會見得賀圓鎮定,愣一愣道:“少夫人,他們還沒報上帳目來。”

  “沒報上帳目結什麼賬啊?”賀圓正好接過杏仁遞過來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道:“夫人理家時,這些人還沒報帳,你們就敢沖進來大呼小叫了?你們分明是欺我年小,想著先嚇住我,然後凡事就讓你們作主了,是吧?”說到後面,聲音嚴厲起來,嚇李嬸子道:“不敢不敢,我馬上去叫他們報上帳來。”

  顧媽媽見賀圓不過一刻功夫,就跟李嬸子對完賬給了錢,不由暗暗咬牙,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看賬居然有一手。她這裡暗暗遞個眼神給李嬸子。李嬸子會意,對完賬對賀圓道:“少夫人,明兒就是八月初一,這採買犧果事卻要今兒都備辦下來。往日採辦過幾個小販,倒早早就把東西挑來候在府門口,是不是跟他們把東西買下來?”

  賀圓不動聲色看一眼顧媽媽,嘴角一翹,笑微微道:“犧果等物,自然要今兒備辦,只是這買東西嘛,自然要貨比三家,誰家便宜就買誰家,哪能因為人家早早挑來就趕著買他?又不是我們讓他們早早挑來。”哼哼,想借著採辦犧果,讓我買貴,然後你們拿回扣嗎?沒門!

  卻說尚媽媽躺在床上,卻已著心腹婆子往小偏廳去打聽了兩回今早情景,聽得賀圓鎮住了顧媽媽,倒愣住了,自語道:“沒承想小丫頭倒有些道數。”一邊說著,悄問道:“穗香如何了?”

  “穗香自然是真拉了肚子,估量著沒個兩三天,也好不了。明兒祭拜天公,自然是你老人家跟在少夫人身邊,穗香得靠邊站了。”婆子嘿嘿笑道:“到時你老人家侄女兒自然能代了穗香位置站著。”說著低了聲音,湊上去道:“憑你老人家侄女兒那姿色,不信少將軍看不到。少夫人還小呢,少將軍如何打熬得住?只要你侄女兒被瞧中了,你老人家在府裡位置,顧老貨是比不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2:08

第七十六話   大家鬥心眼

  尚媽媽原本不姓尚,卻姓李,是尚府賜了姓,這才隨主人姓尚。尚媽媽哥哥叫李彥宏,當時是尚府馬房小廝,因他善於喂馬,便被尚婕要到了將軍府,派去馬房喂馬。那一回李彥宏正喂馬,大腹便便妻子李氏來找他,不提妨一匹悍馬見有人親近李彥宏,一下吃了醋,居然飛起馬腳踏了李氏一下,李氏被踏翻在地,捧著肚子叫痛,居然就地生下一個女兒來。

         後來李氏請蔣老夫人給女兒賜名。蔣老夫人隨口取一個雲字,李氏女兒便叫了李雲,可是府裡眾人因李彥宏這女兒是在馬房出生,偏不叫她李雲,只叫她馬雲。

  馬雲出身低賤,偏她天生有一股狐媚氣,慣會服侍人,巴結著尚媽媽這個姑姑,讓尚媽媽在尚婕跟前給她討一個好差事。尚媽媽倒也出了大力,讓馬雲進了尚婕房內當差事,掌管著四時衣裳。因她今年十五歲了,尚婕年初要把她配了小廝,誰知她哭哭啼啼就是不肯,又不說原因。

         尚婕只讓尚媽媽去問,也沒問出什麼來,只得暫時作罷。尚媽媽雖沒問出什麼,悄悄觀察了一段時間,卻猜出馬雲是生了別心。尋了機會同她道:“我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只是將軍府自來不納妾,你這是妄想。”

  馬雲低聲道:“我不信少將軍一點不動凡心,我只是沒有機會罷了!”

  尚媽媽見馬雲不死心,倒動起心眼來,這侄女兒漸漸長成,已是出落一朵花兒似,府裡好幾個小廝來自己跟前走動奉承,安什麼心,自己也明白。只是配了小廝能有什麼出頭之日?若能給蔣華安瞧中,不單馬雲,就是自己,也馬上水漲船高。她這裡想著,倒不再勸馬雲,反暗暗給她找機會,無奈蔣華安身邊不要丫頭服侍,一時也不能得手。

  待三月份蔣華安和蔣華寬領了繡女到北成時,尚媽媽便馬雲好一陣謀劃,謀劃著待蔣華安回來,要尋個機會讓蔣華安看見馬雲洗澡,這樣他就不得不負責下來。可是沒料到蔣華安從北成回來,當天就迎娶了賀圓過府,倒使她們謀劃落了空。

         現下蔣老夫人和尚婕出了門,賀圓又年小,卻正是行事好時機。這會擺弄倒了穗香,眼前少了一個人看著,明兒祭拜天公時,再讓馬雲如此這般,不怕蔣華安不中計。

  卻說賀圓讓管事去問了犧果價錢,那幾個小販本來同顧媽媽約好,待要抬高了價錢來賣,到時再分一點好處與顧媽媽。誰知出來問價錢不是顧媽媽,卻是將軍府另一位經常出外給蔣華安等人採辦物品管事,一時卻不敢欺瞞,倒老老實實報了價錢。

         賀圓待管事採辦了犧果進來,笑道:“今兒大家都起了一個大早,倒是辛苦了,來人,打賞!”嗯,打一棍給一個甜棗,這個法兒應該古今通用罷!

  小丫頭倒是精乖,不讓我們沾到油水,顯了精明,又懂得打賞,讓人高興,年歲雖小,確實不能小看。顧媽媽這會倒收起輕視心,暗暗尋思著:這採辦犧果就算攬過手,也謀不了多少錢,如今卻得另尋法子謀一注大財方罷。

  顧媽媽先時配了蔣老將軍身邊一位侍衛,偏那年南昌與北成交戰,蔣老將軍領兵出戰,這位侍衛當時隨軍,敵方一箭射來,侍衛用身子代蔣老將軍擋了箭,命喪當場。因著這個原故,蔣老夫人分外看重顧媽媽,尚婕也極厚待她。只是顧媽媽兒子這幾年在外頭莊子裡混不如意,幾個孫子又到了娶親年紀卻沒聘禮,尋著顧媽媽一說,顧媽媽只得把私已給了。

         老人家手頭沒了錢,卻沒了安全感,漸生了貪念,想著蔣老夫人和尚婕睜一眼閉一眼,只候著機會要在將軍府給自己撈一筆養老金。如今蔣老夫人和尚婕出行,府裡只有賀圓管家,實實是一個好機會。

  賀圓是知道顧媽媽在蔣老夫人和尚婕跟前有臉面,見她給自己使絆子,卻也不能太過較真,待她也接了賞,卻笑著道:“顧媽媽,尚媽媽一病,這府裡諸事只能同你商量了。明兒就是祭拜天公日子,我第一次領著大家行此祭拜之禮,禮節要如何行,還請媽媽到時提點我。”

  她們這裡說著,小丫頭進來說道給尚媽媽和穗香請大夫來了。賀圓一聽,轉向幾個在旁邊服侍婆子道:“大夫來了,煩請一位媽媽領進去給尚媽媽和穗香姐姐瞧瞧。”

  幾個婆子見尚媽媽和穗香病了,顧媽媽又虎視眈眈,賀圓居然談笑間就結了肉菜賬,接著採辦了價錢公道犧果,這會又給尚媽媽和穗香請了大夫來瞧病,事事不亂,一時都收起輕視心。聽得讓人領大夫給尚媽媽和穗香瞧瞧,有一個同尚媽媽要好,便忙忙去了。

  因尚媽媽是尚婕陪房,穗香又是尚婕最得力大丫鬟,這下雙雙病倒,賀圓也不敢怠慢,待大夫瞧完出來,著人給了診金,又問病情。大夫只笑道:“不過兩樣不該一起吃東西放著一起吃了,這才引致腹瀉,並不甚要緊。媽媽吃少,倒沒大礙,今日淨餓著,晚間喝點清淡粥,料著明日就好了。姐姐吃多,還得將養幾日,開兩貼藥煎著服下就是了。”

  若是顧媽媽搗鬼,一定會讓尚媽媽多吃點,穗香少吃點,而不是相反。賀圓眨眨眼,瞧著這情況,拉肚子事兒,必是尚媽媽自己操作。尚媽媽這是要給自己添亂?還是想看顧媽媽和自己鬥,然後她出來漁翁得利?抑或另有其它目?

  賀圓和顧媽媽等人鬥心眼,賀府眾人卻各各擔心著。

  “這管家治理內宅,除了要壓得住人,還要恩威並施,才能收服人心。只是圓姐兒年小,兼且只管理十天,也不宜得罪人,對家下婆子丫頭等人,略過得去,睜一眼閉一眼,讓人得點甜頭兒,萬不可逞強要勝。”賀老太太也聽說賀圓要管家事,傳了貴姐過來囑道:“縱使圓姐兒吃虧些,自有將軍夫人回來去收拾家下等人,你於這個時候切切不可到將軍府去說三道四。”

  “老太太放心,我有分寸。”貴姐笑著把自己寫了一些管家要注意事,讓賀詞拿到將軍府遞給賀圓事說了,又道:“圓姐兒雖年小,畢竟是長媳,將來自然要管家。將軍夫人這麼一擱下就走,料著不單要看看圓姐兒是不是管家皮子,也是要借機看看底下老奴們能翻出什麼事來,回來好收拾。

         將軍府別還好,只底下幾個老奴嘴臉分外令人生厭。將來圓姐兒管家,這幾個老奴若是收伏不了,怕是難以舒心。”

  賀老太太點頭道:“將軍府男人娶親娶遲,又不善納妾,配備陪房便不是備著作通房,而是備著助夫人們管家,未免強悍能幹些。偏咱們圓姐兒這次嫁急,卻沒備了能幹管事媽媽一起過去,這就落了單。

         這些老奴見著圓姐兒身邊沒能幹管事媽媽,肯定要算計一二,或是要鉗制住,好以後繼續作威。只不過才十天功夫,料著她們最多鬧鬧心,也翻不出什麼大把戲,倒不必太過憂心。”

  她們這裡說著,賀詞倒到了將軍府,恰好蔣華安回了府,兩下見過,笑著說了幾句。賀圓聽得賀詞來了,忙忙出來相見。賀詞一見賀圓出來,就拉了細看,搖搖頭道:“怎麼瘦了?聽得讓你管家,可累壞了罷?”

  他們兄妹這裡說著,蔣華安一個同僚過來拜訪,蔣華安自去外廳迎接。待蔣華安一走開,賀詞便把貴姐寫好一個小冊子遞了過去,笑道:“聽得你管家,爹爹和娘都急了,只是這個時候不方便過來教導你。娘待要把話囑了我,再讓我轉敘給你聽,又怕我交代不清楚,趕著寫了這個,叫我拿過來。你晚間好好看看。”

  賀圓拿過展開看了幾眼,見寫著要怎麼管理婆子,辛苦完要如何打賞,寫詳細。又有初一祭拜天公時禮節要如何行,初二上子母廟上香要如何跪叩,初三給家下人做衣裳用什麼式樣等,洋洋灑灑好多頁。不由感動,低聲道:“娘還是這般不放心我。”

  “你嫁了不上一個月,娘倒瘦了幾斤,天天念叨你在家時如何如何,念爹爹嘀咕著說,既是不捨得,那天就該死撐著不要許人,待到及笄再許人。”賀詞說著笑了,因見天也不早了,怕耽誤賀圓管理家事,便告辭了。

  賀圓送了賀詞出去,一回小偏廳,又有管事娘子來回事,忙連茶也沒喝一杯。至晚回了房,沐浴完往床上一趴,嚷嚷道:“好累啊!”

  “我給你松松骨!”蔣華安雖心疼賀圓,只是這管理婆子丫頭等事,他不方便插手,這會見得賀圓累趴在床,盤腿到床上,伸了手去給賀圓按摩,輕拿細捏,一邊俯下頭問道:“這個力道行不行?舒不舒服?”

  “很舒服!”賀圓起了一個大早,又忙了一天,這會只覺全身酸痛,被蔣華安溫厚大手在背上輕輕按捏著,不自覺就呻吟出聲來,哼哼著說:“脖子也酸痛!”

  蔣華安雙手往上移,撫在賀圓嫩白脖子上,待要按捏下去,觸手細膩滑溜,待要縮回手,一時又捨不得,正作心理鬥爭,卻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一個婆子聲音在嚷道:“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顧媽媽和尚媽媽打起來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2:28

第七十七話   嘴唇印上去

  賀圓正昏昏欲睡銊銨閥閩,翢耤聜聞聽得外頭一陣亂嚷,嚇了一跳墊墓墈墆,碪碴硾碨顧媽媽和尚媽媽是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陪房,代表是兩房體面菣萒蓑蒜,慱慵慴態這當下打起來,傳出去豈不是成了笑話?

  蔣華安見賀圓一個翻身已經爬了起來摎摙摸摷,碪碴硾碨不由低聲道:“不過兩個婆子打架,別慌!”說著又揚聲對外面婆子道:“少夫人已歇下了墊墓墈墆,墋墅塿塺亂嚷嚷什麼,還有規矩沒有?”

  外面傳話婆子聽得蔣華安聲音,早嚇不敢再說話,退到垂門外候著,尋著杏仁把事情說了。

  賀圓這會已是下床套了鞋子,穿好外衣,仰頭對蔣華安道:“安哥哥,我過去看看。老夫人和夫人不在府裡,顧媽媽尚媽媽打起來,別人也攔不住。”

  丫頭婆子打架,免不了扯髻撕衣,衣裳不整,蔣華安卻不方便過去。他這會見得賀圓急急要出門,對候在簾外杏仁道:“看著少夫人,別讓人碰撞了她。”說著又揚聲讓兩個守夜婆子過來,囑道:“外頭黑,你們提了燈籠跟去,護著少夫人一些。要是少夫人少一根頭髮,明兒連你們也罰。”

         這婆子打架,都是撒潑手段,免不了擠擠碰碰,倒怕賀圓一時喝止不住,反被誤傷了。蔣華安囑完婆子,還不放心,又對賀圓道:“你遠遠喝止就是了,別湊太近。有什麼鬧心,待明兒再處理。”

  賀圓忙忙應了,領了杏仁和幾個婆子匆匆去了。

  沿路上,賀圓問那位來報信婆子道:“顧媽媽和尚媽媽是為著什麼打起來?”

  婆子細細說了。原來今天傍晚悶熱難當,尚媽媽讓侄女兒馬雲扶了自己到園子裡荷花池邊亭子裡納涼。因尚媽媽吃壞了肚子,今天已是淨餓了兩餐,至這會卻肚子餓,便交代一個婆子到廚房去,讓廚娘給自己熬點蓮子粥過來。

         誰知過半天,廚娘只令人送來半碗白粥,一粒蓮子也沒有。尚媽媽生氣之下便要親往廚房去質問廚房管事李嬸子。她才站起來,卻見顧媽媽和李嬸子也跑來園子裡納涼,這便想起李嬸子卻是顧媽媽親家,李嬸子敢這樣慢待自己,自然是顧媽媽指使,一時跳出來罵了李嬸子幾句。

         顧媽媽聽得尚媽媽罵粥裡沒有下蓮子,不由指著荷花池冷笑著說:“池子裡有是蓮子,想吃就自己下去摘。”

  尚媽媽這會餓著肚子,正急火攻心,如何禁得住顧媽媽撩撥,當下就反駁起來。顧媽媽口齒不如尚媽媽伶俐,被尚媽媽搶白了好幾句,一時氣急就伸手去抓尚媽媽。尚媽媽雖然兩餐沒吃飯,畢竟比顧媽媽年輕著十幾歲,自然跳起來回手,這便打起來了。

  賀圓聽婆子說著話,已到了荷花池邊,隱隱約約見著一群人圍在一起,鬧哄哄一片聲音。早有人見得賀圓來了,人群哄散開些。賀圓借著亭子裡燈籠光,見顧媽媽和尚媽媽扭在一起。顧媽媽把尚媽媽衣裳撕了一個口子,這會扯著她領子正去抓臉。尚媽媽卻抓著顧媽媽頭髮,顧媽媽髮髻早被扯散了。燈籠照過去,見著地下幾朵被踩得髒髒珠花,看著像是顧媽媽平日佩戴。

  杏仁見得眾人似真似假拉著架,並不肯真出力,反趁亂踩地下珠花,壯起膽子喝道:“少夫人來了,還不快拉開兩位媽媽!”

  賀圓見得顧媽媽和尚媽媽釵歪衣破狼狽樣,揚聲道:“老夫人和夫人才出門,兩位媽媽就打起來,這成何體統?本來還指望兩位媽媽幫著管理家下等人,現下先鬧起來,異日如何管教下面人?”

  聽得賀圓聲音,尚媽媽先松了手,誰知顧媽媽不解氣,鬆開尚媽媽衣領,順手狠命一推。尚媽媽餓了一天,本來力氣不繼,腳步虛浮,撕扯了一陣之後,那禁得住顧媽媽這一推,一下倒退著撞在荷花池邊欄桿上,那欄桿有些時日了,被這一撞,“咯”一響就斷了。只聽“啊”一聲尖叫,尚媽媽一個倒蔥,直摔進荷花池裡。

  “啊!”眾人見事出意外,都驚叫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馬雲見尚媽媽掉進荷花池,早尖叫起來。

  賀圓也嚇著了,這會尖了嗓子道:“誰會水性,快下去把尚媽媽撈上來!”

  馬雲見幾個婆子下去撈人,只在旁邊哭喊著道:“我姑姑死了,我姑姑死了!”

  賀圓聽得馬雲亂喊,喝道:“人還沒撈上來,你別亂嚷!”

  “你們欺負我姑姑,都把她弄成這樣了,還讓我不要亂嚷,我要告訴少將軍去,請少將軍為我們作主。”馬雲哭著反駁,嗚咽著喊道:“姑姑,姑姑!”

  現在是我在管家,這個馬雲不提讓我作主,只口口聲聲說要讓安哥哥作主,這是不把我放在眼內了?賀圓暗暗嘀咕,馬雲是尚媽媽侄女,一股妖媚氣,這兩日老是借機往安哥哥跟前晃,莫不成有想法?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出門兩天,府裡就妖氣沖天,真是頭痛啊!

         她這裡想著,見得幾個婆子早把尚媽媽拉了上來。好在荷花池不深,現下又是夏天,料著尚媽媽最多喝幾口水,應該不會出人命。

  杏仁聽得馬雲嚷嚷著說死人了,她比賀圓還害怕,白著一張臉對賀圓道:“少夫人,尚媽媽要是真出事怎麼辦?不若叫少將軍過來瞧瞧?”

  賀圓定定神道:“一落水就撈了上來,不會那麼容易死。”說著吩咐一個婆子出府去請大夫。婆子和丫頭見尚媽媽落了水,這會被撈上來,生死未蔔,卻怕惹事上身,各各退開幾步。

  那個過去報信婆子本是尚媽媽心腹,聽得馬雲尖叫著說尚媽媽死了,嚇了一跳,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瞧瞧。因見杏仁害怕,賀圓卻似乎鎮定自若,倒不好再縮在後頭,只得踏前一步道:“少夫人年紀小,倒不宜見這些,讓我瞧瞧好了。”說著待要去瞧尚媽媽。

  賀圓搖搖頭,壯著膽子上去瞧了瞧,見尚媽媽躺在地下一動不動,身子還淌著水,用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還有氣息,一下放下心來。一抬頭見馬雲趴到尚媽媽身上亂哭,不由皺眉喝道:“尚媽媽只是落水暈過去,你該想法子讓她醒過來,再趁早換了這濕衣裳以免生病,怎麼只顧著哭?”

         說著話,抬頭見顧媽媽焉焉站著,心裡生氣,這老媽子真可惡,枉她一把年紀了,居然不顧輕重就把人推進水裡。要是真出了人命,看她怎麼辦?

  “尚媽媽這是憋氣暈過去了,只要有人給她度一下氣,她一口氣轉過來就會醒了。”賀圓叫人拖開馬雲,轉頭對顧媽媽道:“顧媽媽,尚媽媽是你推下水,她要是有個好歹,你也得不了好去,你說是不是?”

  顧媽媽這會還要分辯道:“我只輕輕一推,她自己往後就倒……”

  賀圓不再客氣,止住顧媽媽話道:“要不是眾目睽睽見了,你莫不成還要說尚媽媽是自己跳水?人既然是你推下去,你就負責救回來!”

  顧媽媽也怕尚媽媽出了什麼事,自己會撇不清,小聲道:“我又不是大夫,卻要怎麼救?”

  賀圓見得這兩個婆子鬧成這樣,肯定各各有怨氣,自己還要管著她們七八天光景,她們再要鬧下去,自己也沒了精力,不若想法子讓她們暫時按下怨氣好了。這會哼了一聲道:“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行了!”說著先讓顧媽媽懸著屁股,虛虛跨坐到尚媽媽肚子上,這才道:“顧媽媽,你先吸一口氣,然後把嘴湊到尚媽媽嘴唇上呼氣。”賀圓說著,自己用嘴示範了一下如何做人工呼吸。

  “要我跟她嘴對嘴?”顧媽媽懵了,待要不肯,剛才眾目睽睽都瞧見是自己推了尚老貨下水,少夫人這會讓自己按這個法子救回尚老貨,自己若不照做,這尚老貨有個好歹,夫人她們回府,定不會輕放過自己。

  “還不快點,再拖下去尚媽媽都要斷氣了。”賀圓存了小小壞心眼,小臉卻嚴肅著,催道:“照我說樣子湊在尚媽媽嘴裡呼氣吸氣就行了。”

  婆子丫頭們見尚媽媽半死不活躺在地下,雖然覺得這個吸氣呼氣法子怪異,只是這會大夫又沒到,也怕出了事,都幫著催道:“少夫人既然這樣說,顧媽媽你就先試一下,把人救回來了,你也就功過相抵了。老夫人和夫人回來也不好十分責罰於你。”

  顧媽媽沒法子,只得照賀圓說法子湊上去做人工呼吸。尚媽媽這會被顧媽媽按壓了一下肚子,又對著嘴巴呼吸,沒一會就悠悠醒來,一睜眼見一張人臉湊近自己,嘴裡哈著臭氣噴過來,這一驚非同小可,抬手就是一個巴掌過去,卻聽得眾人紛紛嚷道:“好了,好了,尚媽媽醒了!”

  蔣華安在房內見賀圓久久不回,只得又使一個婆子去打聽消息。那個婆子去了半天,喘乎乎回來道:“少將軍,顧媽媽把尚媽媽推到荷花池裡,尚媽媽去了半條人命,眼看要斷氣了,少夫人叫顧媽媽坐到尚媽媽身上,嘴對嘴度氣,沒承想把尚媽媽度活了過來。這當下尚媽媽換了幹衣裳,喝了熱粥,看著像是沒事人一個了。

         尚媽媽本要埋怨顧媽媽把她推到水裡,因聽得是顧媽媽度了氣給她,讓她活過來,也不埋怨了。大夫來瞧了瞧,只說幸好救及時,這會正向少夫人請教那度氣法子。”

  他們這裡說著,蔣華寬和陳珠也聽到風聲,忙忙過來打聽發生了什麼事。那婆子又繪聲繪色再說一次。陳珠聽張大嘴說:“圓姐兒哪兒學來度氣法子?好生神奇!”待聽得尚媽媽沒事,都籲一口氣,告辭回房了。

  蔣華安卻怕再生了別事,顧不得避忌,抬腳就往前頭去接賀圓。才走到半路,見賀圓扶在杏仁手臂上走過來,一下迎上去,喊道:“圓姐兒!”

  “安哥哥!”賀圓剛才壯著膽子令顧媽媽救尚媽媽,這會卻後怕了,顫了嗓子道:“尚媽媽落了水,已經救回來了。差點把我嚇死。”

  “怎麼不使人來告訴我?”蔣華安在夜色下見賀圓抖著身子,分明是怕了,心下大為憐惜,不顧丫頭婆子在旁邊,一伸手就把賀圓抱了起來,摟在胸口道:“有我呢,別怕!”

  杏仁和幾個婆子見得蔣華安抱了賀圓就走,全呆在當地。過一會才有人道:“少將軍和少夫人恩愛,這是好事。累了一宿,我們也安歇去吧!”

  蔣華安抱了賀圓回房,把她放在床沿上坐著,讓婆子去熬一碗安神湯,又令一個婆子提了水進來,自己親手擰了手巾給賀圓洗臉擦手,又去脫她鞋子。

  賀圓雙足被蔣華安捧在手裡,知道他這是要幫自己洗腳,不由縮了縮腳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我幫你洗!”蔣華安把賀圓腳放進水裡,輕輕揉了揉她腳掌,見她腳趾頭白生生,一隻只圓圓像削開小蒜頭,忍不住捏了捏。

  賀圓只覺一隻只被捏過腳趾頭都起了異樣感覺,小臉漲得通紅,待蔣華安扯過手巾給自己擦乾了腳,忙忙一縮,整個人躺到床裡邊,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待會喝了安神湯再睡覺。”蔣華安見賀圓長長睫毛輕顫,知道她在裝睡,伸手摸摸她頭道:“以後事態緊急,著人趕緊來告訴我,不要自己撐著。”停了停又道“你令顧媽媽給尚媽媽度氣,卻是怎麼度?我們練武,也有一個度氣法兒,普通人學不會。”

  “嗯!”賀圓感覺蔣華安熱熱氣息拂過自己臉頰,大手摸著自己頭,漸漸向下,撫上自己額角,接著是小臉,只覺臉紅心跳。安哥哥這是強忍著嗎?可憐安哥哥呀,你得再等幾年。一想到要讓蔣華安再等幾年,賀圓不忍起來,我年紀雖小,有些事做不得,但並不代表什麼事也做不得呀!

  下一秒,賀圓忽然睜開眼,伸手摟住蔣華安脖子,細聲細氣道:“安哥哥,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你給我度度氣吧!”說著半抬起頭,勇敢把自己嘴唇印在蔣華安嘴唇上。

  蔣華安被賀圓細細小手摟了脖子,不由自主屏了呼吸,待要說話,卻見賀圓頭一抬,兩片溫溫軟軟如花瓣般嘴唇印了上來,暫態間,整個人僵住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2:44

第七十八話   邪惡小念頭

  賀圓半閉著眼睛貼上去,只覺蔣華安嘴唇厚厚軟軟,微微燙熱,那份燙熱瞬間透過自己嘴唇,漫延向臉頰兩邊,直沖頭頂,只覺腦袋“轟”一聲,好半晌空白一片。待那知覺一點點回來,這才發現蔣華安屏住鼻息,身子繃緊緊,脖子硬硬挺著,姿勢古怪,似乎拿不准要不要推開自己。

  嗚,可憐安哥哥,看樣子真是第一次接觸女孩子呢!這麼英明神武,相貌堂堂、劍眉星眼、二十一歲俊俏郎君,居然連親也沒親過女孩子,真是太太太純潔了!賀圓觸了觸蔣華安嘴唇,待要馬上撤回來,一時感歎,這可是安哥哥初吻,自己主動親了,卻這般草草了事,半途而廢,會不會給安哥哥造成不好影響?會不會讓他對初吻這個事兒產生不良印象?

  嗯,既然不吻都吻了,總得負點責任,這麼蜻蜓點水,貌似有點缺德。賀圓頗為不捨得離開蔣華安那柔軟度極好嘴唇,只用藉口說服自己,壯起狗膽,微微移動唇瓣,挨擦了一下蔣華安嘴唇,向下稍稍一含,含住蔣華安下唇,輕輕吮了一下。

  蔣華安本來僵著身子,被賀圓這麼一吮,整個人輕顫了一下,屏不住呼吸,一下喘起粗氣來,熱熱氣息拂在賀圓臉頰上,這會手一伸,卻把賀圓抱到自己膝上。綿綿軟軟溫溫香香小身子一入懷,蔣華安再也控制不住,嘴唇只一動,滾燙舌頭橫掃過賀圓唇瓣,把賀圓整個小嘴唇都卷住了,待要長驅直入,忽然停住了,把賀圓往床上一放,騰下了地,悶聲道:“我去洗個臉!”話一說完,門一響,早不見了。

  賀圓怔一怔,摸著自己嘴唇,想了好一會,忽然把頭埋在枕頭上悶笑起來。

  蔣華安自小醉心武學,因為要學謀略,對經書史書等倒也下過苦功,鎮日沒一時空閒,於女色上頭,並沒有上心。一上十五歲,府裡蔣老夫人和尚婕忙著辦宴席請別府女眷過來聚會,其實卻是要為他牽橋搭線,只那些嬌客一見著他,全扭捏作態,卻讓他生了厭惡之心。

         賀圓雖也時常跟著賀太太等人過將軍府,因她是小孩子,蔣華安便沒有避忌,時常逗了她玩。又一心以為尚婕要把賀圓說下給蔣華蓋,心裡便早早把賀圓當個弟媳看待,額外有些照顧她。待上回到北成,蔣華安這才發現尚婕卻是想把賀圓說給他,又因唐至禮插入,倒怕賀圓被遠嫁,這才決意把賀圓迎進將軍府。

         雖同賀圓成了親,但他是一個成年男子,對賀圓雖喜愛,不過是喜歡可愛小孩子那種喜愛,又本著保護弱小心理,對賀圓細意呵護著,於男女之情上,卻不去深思。這段日子跟賀圓睡在同一張床上,也不過把她當小孩子般照拂著。

         今晚被賀圓這般一吮,只覺心口有一把火騰騰燃起,深覺難耐。他出了房門,著一個小廝提了一桶冷水洗了一個冷水澡,猶自覺得按捺不下,又自行往冰窖取了冰,兌了一杯冰茶灌下,在院門口吹了吹風,這才覺著好些了。

  賀圓等了一會,不見蔣華安回來,卻著了慌。安哥哥本來好好,被自己這麼一撩撥,會不會反而生了其它心思?莫不成這下控制不住,卻找女人去了?她越想越有可能,騰爬了起來,跳下地就要出門去找。卻聽門一響,蔣華安閃身進來了,不由驚喜道:“安哥哥,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蔣華安不答,過去把桌上冷茶倒一杯喝了,回頭見賀圓笑吟吟爬上床去,燭影裡瞧著,卻怔一怔,這小丫頭笑起來怎麼讓人心裡癢絲絲?自打她上回從賀府裡回來,一日日倒出落更好。蔣華安這裡沉思,又喝一杯茶,這才吹熄了燭火過去,往床外側一躺,悶聲道:“睡覺!”

  賀圓偷偷張開眼,待眼睛適應了黑暗,見蔣華安平躺著,手臂平放在身側,虛虛握著拳,過一會翻了一個身,背朝著自己,手臂動了動,右手似乎往大腿方向伸過去。

  要死了,要死了,安哥哥這是……?賀圓前世雖然沒有談過戀愛,電視電影普及知識實在不少,這會腦子雜雜亂亂,暗自嗚咽一聲,啊,安哥哥一個大好青年,這便要動用五指姑娘了麼?

  賀圓暗暗悲歎,悄悄舉起自己小手瞧了瞧,深覺自己五指姑娘比蔣華安要白嫩嬌小得多,只是自己年幼,手指自然也年幼,對於大人這樁事,實實不夠年齡插手啊!

  蔣華安灌了一肚子冷茶,本來已是平靜了,這會躺上床,聞得賀圓氣息,又有些難奈,只深呼吸強作鎮定。圓姐兒還小呢,自己這是想什麼呢?又尋思著真要不行,只怕還得分房睡。

  賀圓正睜大眼察看蔣華安舉動,卻見蔣華安翻了過來,忽然睜開眼睛道:“不是說明兒初一,要領人祭拜天公麼,怎麼還不睡?”

  賀圓心裡正滋生許許多多少兒不宜邪惡念頭,聽得蔣華安話,卻只匆匆瞧了瞧他右手,見他手卻不是伸向某個地方,而是在大腿處抓了抓癢,不由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咱家安哥哥是純潔,不純潔是俺自己。

         她這裡轉著念頭,這才想起明天還有大任務,忙忙閉上眼,默念了幾聲“阿米豆腐”。因她小小身板,今天又實實太累,閉了眼困意便上來了,只一會就睡著了,卻留下蔣華安輾轉反側。

  第二天還沒天亮,杏仁便來敲門,叫道:“少夫人,寅時未刻,該起了。”

  嗚嗚,不過早上五點鐘,又要起床了,真痛苦啊!賀圓掙扎著起來,卻不見了蔣華安,見杏仁打水進來給她洗臉,便問道:“可有看見少將軍?”

  “少將軍寅時二刻起來,著人打水洗了臉,往練武廳舞劍去了。只交代下來,說讓少夫人多睡一會。待卯時二刻祭拜天公,他自過府門口等少夫人。”杏仁怕耽誤祭拜天公,快手快腳給賀圓換了衣裳,梳了頭,打扮停當,這才著人傳上早點來用。

         又嘀咕道:“聽外頭姐姐說,昨晚鬧得一鬧,尚媽媽今兒起不了床,顧媽媽卻又臊不出來見人,這會候著聽傳喚只有王媽媽李嬸子和雲姐姐她們。少夫人這是第一次領著人祭拜天公,沒有顧媽媽和尚媽媽出來指點一下禮節兒,就怕出個差錯讓人笑話。”

  賀圓卻是記熟了貴姐兒寫在冊子裡禮節,這會極篤定,笑道:“沒有顧媽媽尚媽媽,這不是還有王媽媽她們嗎?”

  “王媽媽老成那樣,口齒又不清,哪兒說得清楚?”杏仁還是擔憂著,過一會卻又自語道:“反正凡事還有少將軍擔待著,出個小差錯也沒人敢亂笑話。”

  她們這裡才收拾完,卻見陳珠揉著眼睛過來道:“圓姐兒,說是待會要祭拜天公,你可別遲了。”

  “這才卯時初,趕得及。”賀圓拉了陳珠一起出門,趕往前頭小偏廳,見一眾婆子和丫頭已集在小偏廳裡,忙吩咐人開了大門放鞭炮,在府門口灑清水,然後把犧果香燭案台等搬到府門口。

  待眾人把東西都搬出去,擺好案台,放上犧果,點了香燭,收搭停當,蔣華安蔣華寬幾兄弟也來了,賀圓這才領著大家按輩份排好,執了香燭,跪在面前蒲團上,按慣例對著天地行三跪九叩禮節。
  跪叩完畢,卻要把香燭插在香筒上。

         因香筒掛在大門正上方,已有婆子去搬了梯子出來倚在門框上。賀圓知道這插香燭事兒,一向是讓府裡未婚姑娘爬了梯子上去插。因將軍府沒有姑娘,聽得以前就是讓尚婕房裡大丫頭上去插,穗香倒辦了幾趟這個差事,只是這回穗香壞了肚子還沒好,看來看去,這插香燭差事,卻要交給馬雲了。

  馬雲得了尚媽媽囑咐,知道今兒可能輪到自己插香燭,早起就在裡面著了馬褲,外系石榴紅裙子,描眉抹臉,打扮妖妖嬈嬈出來,這會低頭垂眼作恭順狀,聽得賀圓喊自己,忙從後頭挪過來,福了福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穗香不在,這插香燭事就要交給你了,你爬上梯子去吧!”賀圓待馬雲站定,把香燭遞在她手裡,著人過來扶在梯子旁邊,讓馬雲爬上去。

  將軍府大門門框卻是石柱打造成,據賀圓目測,大門高達四米以上。

  這會馬雲爬在梯子上,倒也小心翼翼,待爬到掛香筒地方,把香燭插上了,這才縮回手扶在梯子邊上。朝下看了看,見蔣華安和賀圓站在最前頭靠近梯子地方說著話,她咬了咬牙,扶著梯子往下爬了一格,腳在梯子上故意一滑,雙手一松,“啊”一聲就朝蔣華安站著那邊掉下去。

  少將軍,只要你當眾接住我,有了肌膚之親,不怕你以後不動心。馬雲嘴裡雖尖叫,心裡極篤定,自己為府裡佑平安插香燭,這會從高處掉下來,身為主人蔣華安一定不會坐視不管。況且他是學武之人,接住一個從高處掉下來丫頭,不過是輕輕鬆松事。

  賀圓聽得尖叫,抬頭一看,見馬雲從梯子上朝蔣華安所站地方掉下來,電光石火間,卻明白了過來,咦,妖蛾子出招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3:04

第七十九話   少將軍威武

  眾目睽睽之下,安哥哥要是伸手去接馬雲,馬雲再假裝暈得一暈,這事兒可大可小。畢竟自己還小,馬雲今年卻已經十五歲了,又發育好,正是鮮美桃兒一隻,就怕這一接,會惹出無窮後事來。

         可是馬雲在梯子上這般栽下來,安哥哥作為一個少年將軍,又是府裡主子,焉有信手旁觀,任由馬雲摔在地下道理。安哥哥若是不接,萬一馬雲摔出一個什麼事來,向外一傳,只說將軍府少將軍心黑,不管丫頭死活之類,卻也不妥。無論是接,還是不接,都是為難。

  不管如何,不能讓安哥哥伸手去接馬雲,賀圓心念急轉,假裝害怕,伸手去拉蔣華安,待要把他拉開。卻見蔣華安腿一抬,腳尖一挑,把原本放在腳前兩個蒲團挑得飛起,蒲團帶了風聲,疾飛向上,堪堪托在馬雲腰下。

         眼看著馬雲就要掉到地下,蔣華安反手一抄,摟了賀圓小腰兒退後一步,一個旋身,卻是把身後蔣華寬和陳珠腳下擺著蒲團也一腳挑起,踏到自己原先放著蒲團位置。只聽“啪”一聲響,馬雲結結實實摔在幾個蒲團上面。

  “少將軍好身手!”

  “少將軍好神勇!”

  “好將軍好威武!”

  一眾婆子丫頭見馬雲突然摔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卻見蔣華安腳挑蒲團去塹在馬雲身下,不由都鼓起掌來,嚷嚷道:“這蒲團是今年初老夫人讓人做,又大又厚實,有它塹得一塹,自然摔不壞人。”說著,已有兩個婆子去扶起馬雲,果見她毫髮無傷,只是釵歪髻散,新做裙子汙髒一片,樣子極狼狽。

  馬雲料著自己摔下來,必會落在蔣華安強健手臂裡,不承想一頭栽在一堆蒲團上,丟了醜不說,還沒撈著好處。這會偷眼去看蔣華安,卻見他在安撫賀圓道:“圓姐兒,沒嚇著你吧?下次再有人從高處摔下來,你得趕緊退開,以免被人砸傷了。

         前年鬧市內上有人騎馬逛蕩,那馬突然瘋癲了,把主人摔下地。有小販閃避不及,被砸了一個正著,當場骨折,可是無妄之災。”

  馬雲見自己摔了一場,蔣華安並不在意,只一心怕賀圓嚇著,一時暗暗咬牙,又氣又恨,眼眶一紅,卻嗚咽起來。

  “你們把雲姐姐扶進去,再著人請一個大夫來瞧瞧,雖說沒摔著,只怕嚇著了。”賀圓見得馬雲摔衣裳不整,這會掩臉抽咽,身子輕顫,一副楚楚可憐樣子,若自己是男子,只怕也會被勾起憐惜之心,只得吩咐兩個婆子架了她回去。

         一邊尋思著,這府裡其它丫頭有沒有心思且不知道,這馬雲心思卻著實明顯,又會使這些手段,若留她在府裡,只怕防不勝防。縱使蔣華安無心,也怕一個不察就著了道道,到那時倒不好處理。待老夫人和夫人回來,得想個合情合理法子,趁早把馬雲配人是正經。

  因馬雲從梯子上掉下來,幾個婆子認為不吉利,過來跟賀圓道:“少夫人,馬雲好端端卻從梯子上摔下來,只怕是對天公不夠誠心才出禍端,還得再誠心默佑一回。”一個婆子說著又嚅呐了一句道:“老夫人和夫人才出府,這裡尚媽媽和穗香就壞了肚子,昨晚顧媽媽和尚媽媽又鬧了一出,差點惹出人命。這會馬雲又摔下來,一樁一樁,都是……”另一個婆子聽得這等話,悄悄拿手捅了說話婆子一下,見她知機止了話,這才收回手。

  賀圓一聽,心知這必是顧媽媽心腹婆子,因自己管家,她們不服,只是自己又沒出什麼差錯,恰好馬雲插香燭摔下來,倒成了自己對天公不誠心藉口。她這裡還沒說話,後面一把清脆聲音道:“你們分明是不服少夫人管家,故意惹出這許多事來為難她,又來扯什麼誠心不誠心話。

        天公在上,誰個誠心,誰個不誠心,自是看得分明。尚媽媽和顧媽媽不說幫著少夫人管理家事,這會卻自行鬥起來,少夫人又是安撫又是請大夫,這還不夠嗎?若是夫人在家,你們還敢來說這等風涼話麼?”

  賀圓見是陳珠幫腔,知道她說話向來直爽,倒不想她為著自己得罪這些婆子們,笑著止住她話道:“好啦,幾位媽媽既然認為不夠誠心,那便再拜一會。”說著令人拿過蒲團,自己先行跪下。眾人見得如此,只得也跪下,又叩了一回頭,這才起來。

  待回了房,陳珠猶自氣憤道:“她們分明欺你年幼,這便上頭上臉來指責。這個月若順順利利便罷,若還有別事不順利,她們定會說道這是你對天公不敬才生出禍事。

         那一年我祖母病了,嬸子就到處傳播,說我娘初一祭拜天公不誠心,這是天公降罪了云云,我娘有口難辯,只得上廟裡去請了平安符給祖母,又吃了一個月齋,待得祖母慢慢好了,才息了這件事。後來我不經意倒聽到下人說這是嬸子不服我娘管家,找著因由亂說。”

  “那婆子是顧媽媽心腹,不顧得眾人在旁邊,卻說出這等話來。這除了不服我管家之外,卻還是在為顧媽媽開脫呢!”賀圓拍拍陳珠手道:“顧媽媽把尚媽媽推到水裡,差點出了人命,老夫人和夫人回來,必是要責罰。

         這婆子如此扯,卻是想向人分辨說,尚媽媽和穗香壞了肚子,馬雲摔下來,這些事兒都是有因由。再扯著說,顧媽媽把尚媽媽推到水裡,也是有因由。一切因由是我對天公不敬,天公小小罰了一下而已。若是夫人能聽得下這話,自然不會重罰顧媽媽。”

  “可是,顧媽媽推尚媽媽下水,是昨天晚上事兒。祭拜天公,這是早上事兒,……”陳珠想不明白了,歪著頭道:“難不成說你還沒開始祭拜天公,心裡就存著不敬了?”

  “祭拜天公雖是早上事,可是置辦犧果,卻是昨天早上事。”賀圓苦笑一聲道:“我畢竟是第一次置辦這個,倒沒細察,今兒祭拜完才看到置辦那些果品,有些卻熟過頭,從枝上散落了下來。早前是聽得這祭拜天公果品,要成串成串,若有果子從枝上散了下來,家裡必有人會落水或是摔倒。這次雖是巧合,卻也應了這句話。那些婆子眼尖,想必比我先看到,她們故意先不說這個,要等夫人回來才用這件事兒來為顧媽媽開脫呢!”

  “這不過管幾日家,偏她們這許多彎彎繞繞,真是可惱!”陳珠見杏仁端上茶,喝了一口茶,又道:“反正你還小,這管家事又吃力不討好,待夫人回來,趕緊辭了這個事兒,樂得悠閒呢!”

  “少夫人,這月錢是待會發放,還是晚上再發放?”她們這裡說話,杏仁插嘴道:“我倒聽得廚房裡幾個媽媽嘀咕著說,夫人不在府裡,連月錢也不準時了。”

  “今天還沒過去,且我才坐下,怎麼就不準時了?”賀圓聽得這話,倒真生起氣來,哼道:“這幾位媽媽幫著李嬸子管理廚房,聽得平日倒會奉承顧媽媽,只她們目中無主人,就敢這樣編排於我。待會且不發她們月錢,只發其它人,我倒要看看,她們敢怎麼樣?”

  杏仁跟著賀圓,這幾天也受了府裡媽媽閒氣,聽得這話,自然應了。

  待到發月錢時,幾個嘀咕過賀圓不準時發月錢婆子,果然沒接到月錢,一時都焉焉。正要使人去賀圓跟前說說情,那邊有丫頭進來道:“前頭來了客,少將軍留吃飯,著李嬸子備辦一桌子精緻席面出去呢!”

  “喲,我突然肚子痛!”一個婆子沒接到月錢,本來心中不忿,這會聽得前頭要宴客,朝兩個掌勺婆子使眼色,一邊揉自己肚子道:“昨晚上貪涼沒蓋被子,怕是著了涼,我告個假!”

  賀圓正在房裡看賬,小丫頭慌慌來道:“少夫人,廚房裡幾個媽媽都告了假,說是肚子痛。前頭少將軍留客吃飯,這會廚房裡都沒人掌勺。”

  賀圓愕然,一問,聽得那幾個婆子正是沒拿到月錢那幾位,點點頭道:“才拖欠半天工資,這就停止工作了?”說著話,見小丫頭聽不明白,又問道:“李嬸子呢?她不是廚房裡管事麼?難不成她也不會掌勺?”

  “少夫人,李嬸子只會做麵食糕點。當初是老夫人喜吃她做小雲糕,這才做了管事。”小丫頭小聲道:“李嬸子現下正頭痛呢!”

  “這幫子人,越法上天了!”陳珠氣得跺腳道:“她們就知道欺負少夫人,待老夫人和夫人回來了,看不收拾她們?她們不掌勺,難道就怕了她們了?這會著人上酒樓去現買幾樣菜式回來不就得了?”

  “前頭留了客,咱們堂堂府軍府卻一樣菜式沒煮出來,卻到酒樓買現成,客人知道了怕是不好。且人家肯定會說我管著家,連廚房裡幾個媽媽都管束不得,安哥哥臉上也不好看。”

  “不好看又如何?你我又不會煮菜?若是會煮,就自己掌勺了,還怕她們不成?”

  凡各府裡姑娘,這琴棋書畫等事雖要學,卻並不太過著緊。反是針線女紅上頭都要留心學,再有這廚下等事,雖不甚通,出嫁前也必要學著做幾件拿手好菜。因賀圓陳珠嫁急,這廚下事,卻沒學到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3:19

第八十話   色香味俱全

  “圓姐兒,你又沒學過廚藝,真行麼?”陳珠不敢相信賀圓會煮菜,悄悄扯了她袖子道:“你莫不是另有法子?”

  “你沒看到剛才來報信小丫頭是誰麼?”賀圓見小丫頭梅花先行去廚房報知她們來了,俯耳過去跟陳珠道:“這個梅花是尚媽媽外甥女,馬雲表妹。她來報信兒,自然是受尚媽媽指使。”

  見陳珠還沒明白過來,賀圓看看只有杏仁和小荷跟在後邊,低聲道:“安哥哥前頭宴客,廚房裡幾個婆子難道吃了豹子膽,居然敢在這個時候齊齊請假?說起來,她們不過廚下幾個婆子,哪裡尋不到人,還用受她們氣?

         我料著那幾個婆子必不敢如此,只怕是梅花虛報事兒。一定是尚媽媽料著我一聽這個事兒,分辨不出真假,不是令人責罰幾個婆子,就是叫人趕了她們出去。只是她們沒想到我居然不生氣,還要親往廚房去掌勺,這不是慌慌張張跑前頭去報信了麼?”

  “一個府裡有油水可撈,廚房是其中之一。廚房裡全是顧媽媽人,想必尚媽媽覬覦已久,只是苦於不能得手罷了!尚媽媽這會是得知廚房裡幾個婆子沒領到月錢,私下抱怨,這當下就忙忙令梅花來說她們鬧事。只要我一怒,那幾個婆子自然討不了好去,尚媽媽也就能安排自己人進廚房了。

         再有,昨晚顧媽媽不慎推了尚媽媽媽下水,夫人她們回來,無論輕重,總會責罰顧媽媽,料著顧媽媽一時在老夫人和夫人跟前就要說不上話了。這幾個婆子失了顧媽媽這個靠山,也無處討情份,白白落個罪名。”賀圓說著,冷笑一聲,“尚媽媽打好算盤,想借我手,一舉把顧媽媽這一干人全除掉,只是她小看我了。”

  “我說顧媽媽和尚媽媽也罷了,廚下幾個婆子怎麼也敢作亂,原來是這樣。”陳珠恍然大悟道:“要是我,這會早就令人趕她們出去了,哪裡能想到這麼多?圓姐兒,還是你厲害。”陳珠說著,又笑問道:“你說什麼沒吃過豬肉,還看過豬跑,我想著有理兒。這煮菜嘛,不就起灶,下油,然後灑下菜去,炒一炒,放水放鹽就行了麼。這會往廚房來了,不若我們學著炒兩個小菜?”

  卻說那個沒領到月錢婆子一時氣憤,說道肚子痛要告假。兩個掌勺婆子見她使眼色,也附和了一句。這幾個婆子能進得廚房,同顧媽媽和李嬸子關係非淺,這會李嬸子自然苦口婆心勸道:“三位媽媽,少將軍前頭要宴客,你們偏這個時候告假,這不是讓我難堪嗎?

         過得幾日,夫人自然回府,你們倒不怕夫人責罰不成?再有一條,少夫人這會雖不是正式管家,但她是長媳,過得幾年,總歸要接掌家事。到那會,她要記著恨,說一聲換人,你們就沒處哭去。”

  三個婆子其實是領不到月錢,想為難一下李嬸子,讓李嬸子代她們出頭,向賀圓討個人情。誰知她們這裡才說要告假,有一個來催茶水丫頭一聽就跑了,說要去告訴少夫人。她們一聽倒慌了,都訕笑著向李嬸子說:“我們不過開個玩笑,只求李嬸子在少夫人跟前說一句好話,不要扣著我們月錢。”

  李嬸子自然不會難為她們,只道:“前頭宴客,你們還不快些升灶,再說下去倒過午了。”正說著,卻聽廚房外頭有人道:“少夫人來了!”

  賀圓一進來,見得李嬸子正擇菜,幾位說要告假婆子正在升灶炒菜,暗自點頭,果然是梅花虛報事兒,一時卻假裝詫異道:“聽得幾位媽媽要告假,廚房裡沒人掌勺了,這……”

  “少夫人,這是怎麼說?咱們幾個不過在廚房裡開一句玩笑,說道若是齊齊告了假,沒人掌勺,李嬸子就只能做糕點招待客人了,怎麼就把玩笑話當真傳出去了?”一個掌勺婆子最為機靈,見得賀圓這麼快就來了,暗道不妙,已是忙忙堆起笑,暗扯李嬸子,一邊道:“借我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欺瞞少夫人。”

  李嬸子已是忙著向賀圓和陳珠請安,也笑著分辯了幾句。

  賀圓點點頭道:“原來是玩笑話。”說著挽了袖子,看看廚房裡備下材料,見各式該洗該切,都料理好了,就差下鍋,指指一撮小青菜笑著道:“這個我來炒!”

  “少夫人,少夫人,這使不得,這廚房裡油膩,看汙了少夫人衣裳,且少夫人年小,這灶台又高,……”李嬸子一聽賀圓要親自炒菜,嚇壞了,忙著阻止。這些天看著,少將軍分明把少夫人看心肝兒似,萬一少夫人被濺了油之類,自己這廚房管事還要不要做了?

  “不妨事,拿個腳踏來站著炒就是了。”賀圓不顧李嬸子拼命勸阻,讓掌勺婆子站開些,叫杏仁拿過一個小腳踏,自己站到灶台前,拿了鏟子指揮燒火婆子道:“起火!”見婆子慌慌起了火,她這裡看著鍋底裡水一下就幹了,忙又指揮另一個婆子道:“放豬油,下菜,切一個蒜頭拍成蒜泥灑下來。好了,灑一點水。”

  陳珠站在另一邊見賀圓站在小腳踏上,揮舞鏟子指揮著三個婆子,拿鏟子在鍋裡翻動幾下青菜,過一會就說好了。又指揮一個婆子端過碟子來裝炒好菜。不過炒一個小青菜,居然把廚房裡婆子全指揮團團轉,一時目瞪口呆。果然人多好辦事,炒菜看起來並不困難。

  “喲,少夫人果然厲害,看這炒青菜,青翠欲滴,賣相實實好看。”李嬸子見賀圓揮舞鏟子,一心只怕她被油濺著,好容易見她炒好一碟青菜了,一看居然炒不錯,不由大力誇獎,“嘖嘖”道:“這是少夫人親自炒,也只有少將軍才有福氣吃了。”

  嘿嘿,炒菜並不難麼,再炒一個雞蛋好了。賀圓興致勃勃,又指揮起來。

  不過一會兒,府裡眾人便聽到這樣一個消息,說是廚房裡幾位掌勺媽媽沒領到月錢,抱怨著要告假,誰和少夫人不慌不忙,領了人往廚房去,竟然親自掌起勺來,聽得炒出來菜色香味俱全等等。一時眾人悄悄議論,說道賀圓昨晚安撫了顧媽媽和尚媽媽,好一派大家風度。

         今天領著人祭拜天公,禮節周全,一點兒不出差錯,這會又親自掌勺,竟是事事能幹。小小年紀,已是如此了得,夫人將來把家交與她管,自是放心。因說著,眾人都收起輕視心,再不敢生起種種試探心思。

  賀圓第二天領人往子母廟上香,第三天給家下眾人做秋裝,因府裡眾人比前幾日恭謹,倒意外順利。這晚回房,卻在燈下給蔣華安做貼身衣物。蔣華安自那晚後,時時想著要分房睡,又不忍開口,這會進得房來,見賀圓穿針引線,有些心疼,過去摸摸賀圓頭道:“這些東西交給繡娘做就行了,這幾日要忙家務,還要做衣裳,可是累壞了。”

  “安哥哥,我脖子有些酸痛!”賀圓忙了一天,這會見蔣華安進來了,忍不住撒嬌,指指脖子道:“安哥哥幫我按按。”

  雖是八月初,天還熱著,賀圓在房裡穿薄衣裳,這會露出脖子來,燈下看著,膚色白嫩,晃人眼神。蔣華安有些出神,只笑道:“叫杏仁進來幫你按罷!”

  “安哥哥不是囑過話,說道你進房了,丫頭們一律不准再進來麼?”賀圓放下手裡東西,站起伸個懶腰道:“安哥哥不肯幫我按就算了,我睡覺了!”說著脫了鞋子上床,假裝生氣往裡一躺。

  “圓姐兒,圓姐兒,別惱我啊!”蔣華安心裡一軟,也上了床,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按在賀圓脖子上,待要揉搓下去,觸手柔滑,一下又縮回了手,低聲道:“我去書房睡!”

  “呃!”賀圓一下坐了起來,瞪圓眼睛道:“安哥哥要撇下我,自己去睡書房?”因蔣老夫人和尚婕不在府裡,守夜婆子自然不如以前小心。賀圓這當口卻怕蔣華安離了自己身邊,會被諸如馬雲這般丫頭得了機會,惹出什麼事來不好收拾。這會伸了手去扯住蔣華安袖口,哭喪著臉道:“成親未過四個月,杏仁也不能進房來陪我睡,單我一個人睡,我害怕!”

  蔣華安見賀圓如小貓一樣縮著,心下大為憐惜,握住她扯在自己袖角手,沉吟一下道:“既這樣,待過了四個月,我再搬到書房去。”

  “嗯!”賀圓放下心來,松了手自行躺到裡側睡覺,因白天勞碌,沒一會倒睡著了。

  蔣華安卻輾轉反側睡不著,爬起來掌了燈,在燈下看了一會兒書,看困了這才上床。一時不及熄了燭火,燭影裡見賀圓粉嫩嫩小臉透著紅霞,小嘴唇紅潤潤,想起那晚她親在自己嘴唇上情形,不由抿抿唇,卻有些口乾舌燥。因見賀圓似是做夢,嘟著小嘴極可愛,不由自主湊近了去,緩緩俯下頭去。

  賀圓夢見有人朝自己吹氣,吹臉頰癢絲絲熱乎乎,不由“咯咯”笑著,偏了偏臉避開,不想對方緊追不放,一直吹過來。一時調皮,猛轉了頭,也張了嘴吹氣,笑道:“反擊!”不想話一說完,卻感覺自己嘴唇碰到一團軟綿綿熱乎乎棉花糖,倒忍不住舔了一口,不想那棉花糖似有靈性,一下就逃開了,不由探頭過去,用力咬了一口才作罷。只是夢裡棉花糖,咬在嘴裡居然不甜,反而有些鹹味。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3:47

第八十一話   殺雞給猴看

  第二天一早,賀圓迷迷糊糊中感覺蔣華安起床了,也忙爬起來稰稨穊稱,蓍蓁蒟蒺幫著拿出衣裳來讓蔣華安套上。一邊悄悄比比自己跟蔣華安身高,嗚弊彃彄彆,摿摡摶摠這陣子感覺自己穿衣裳短了些,還以為自己高了很多彆彯彰徹,膊膇腐膀誰知個子還是沒到蔣華安胸口。待服侍蔣華安套好衣裳,賀圓這才注意到蔣華安嘴唇有一處腫起嘏嘎嗿嘄,榿歉歊歌仰頭問道:“安哥哥,你嘴唇怎麼啦?”

  “被一隻大蟲子咬了一口!”蔣華安樣子嚴肅,正正經經說:“待會叫人送一柄拂塵進來,睡覺前趕趕蚊子蟲子。”

  “什麼蟲子這麼厲害,居然咬成這樣?”賀圓踮腳尖湊近去看,一邊道:“待會拿點菜籽油塗一下。”說著話,卻見蔣華安嘴唇腫樣子有些古怪,很像是被人咬,心下警鈴大作,莫不是他趁著自己熟睡,和別人……。不會,不會,以安哥哥性格,必不會這麼做。

  賀圓乍驚乍疑,不由抿抿唇,卻感覺唇邊有點鹹味,一下想起昨晚做夢來。昨晚夢見自己咬了一口棉花糖,難不成咬是……。

  蔣華安整理好衣裳,見賀圓還踮著腳尖研究他嘴唇,若無其事道:“這咬人蟲子很奇怪,好像長了牙齒一樣。”說著揭簾子出去了。

  賀圓愣在當地,過了一會才悶笑起來。

  杏仁自進來服侍賀圓,一邊悄悄道:“少夫人,我聽得王媽媽嘀咕,說道少將軍早起往練武廳去練武,好幾次碰到馬雲。那馬雲打扮妖嬈,看著別有心思。少夫人還得提妨一下。”

  正說著,陳珠來了,拉過賀圓道:“圓姐兒,有個事兒要告訴你!”

  “什麼事兒?”賀圓見陳珠神神秘秘,倒起了好奇心,讓杏仁下去了,笑道:“難道在將軍府裡發現寶藏了?”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呢!”陳珠白她一眼,俯耳過去道:“小荷早起過去廚下催水,說道見著王媽媽要送茶水過去練武廳,卻被馬雲攔下了。馬雲不知道跟王媽媽嘀咕了什麼,接了王媽媽手裡茶水,代王媽媽送往練武廳去了。練武廳離園子略遠,又不好玩又不好逛,馬雲搶著過去幹什麼?

         我在房裡越想越不對勁,只怕那馬雲是沖著少將軍去。初一那天她從梯子上掉下來,我就開始懷疑她別有用心了。這會尋思著,這事兒還得告訴你,你自己醒個神,以免生事。”

  賀圓想了想,跟陳珠道:“馬雲生了這個心思,行為又明顯,自然要想法子趕出府去。只她是夫人房裡丫頭,我卻不方便發落。最好讓安哥哥自己趕走她,殺雞給猴看,看看還有哪個丫頭敢再生別樣心思。我們雖年小,就任著她們作怪不成?”

  陳珠一聽,拍手道:“我們都瞧出不對了,其它人自然也瞧得出。只要趕走她,大家自然明白她是因為什麼被趕走。其它丫頭也能安安份份,省了我們事。”

  待蔣華安回了房,賀圓嘟嘴道:“安哥哥,你是不是嫌我小,想納妾了?”

  “這是怎麼說?”蔣華安摸不著頭腦,看看賀圓道:“將軍府男人,自來不納妾。”

  “可是我聽說安哥哥讓馬雲送茶水到練武廳,有心抬舉她呢!”賀圓愁苦萬分道:“馬雲生嬌嬈,天天在安哥哥跟前晃,要是突然哪一天又從高處掉下來,安哥哥找不到蒲團接她,這麼一伸手接住,肌膚相接,……”

  蔣華安早看出馬雲那天並不是失足,而是故意從梯子上掉下來。這幾天巧遇了馬雲幾次,今天又是她送茶水過去練武廳,心裡已是明白了過來。這會見得賀圓這般擔心,揉揉她頭髮道:“放心,明天就讓尚媽媽把她送走,以免多事。”

  第二天一大早,馬雲送茶水過去練武廳,腳下一滑,那茶壺就在練武廳摔碎了,滾燙茶水濺出去,燙傷了蔣華安。蔣華安大怒,馬上叫尚媽媽過去,讓尚媽媽把馬雲送出府。

         尚媽媽一見馬雲惹了禍,只得硬著頭皮為她討情。蔣華安見尚媽媽苦苦哀求,馬雲又哭淒慘,便道:“媽媽既為她求情,她又是你侄女,趕出府於你臉上也不好看。這樣罷,莊上還缺人,讓人安置她到莊上好了!”到莊上去,總歸比趕出府要強多,尚媽媽和馬雲哪裡還敢說二話,自然叩頭謝恩。

  賀圓在房內聽得這消息,極是愕然。啊,這麼簡單就解決了一個想當小三丫頭?還以為小三一個個都像小強一樣打不死滅不絕。原來只要男人夠堅定,小三馬上灰飛煙滅。

  待蔣華安回了房,賀圓倒怕他真個被馬雲端去茶水燙傷了,扯著他手臂左看右看,一邊問道:“安哥哥,聽說你被茶水燙傷了,傷在何處?”

  “一點濺出來茶水,怎麼能傷著我?”蔣華安捉住賀圓手,笑道:“馬雲除了巧遇我幾次,並無其它差錯,若不說她燙傷我,尚媽媽也不能心服口服。”

  “安哥哥好樣!”賀圓星星眼看蔣華安,讓蔣華安坐在椅子上,湊過去往他左臉頰上“嘖”親了一口。

  蔣華安被賀圓這麼一親,只覺心裡癢絲絲,極感不足,手一伸,摟住賀圓小腰,指指右臉頰道:“還有這邊!”

  “噗!”賀圓紅了小臉,忍不住笑了,摟在蔣華安脖子上,往他耳朵邊吹了吹氣,這才又“嘖”一聲親在他右臉頰上。

  蔣老夫人和尚婕是八月初十回來,一進府見各事井井有條,都暗暗點頭。

  賀圓見得這兩尊大佛終於回來了,松了一口氣,忙著整治酒席給她們接風洗塵,隨便把管理權上交。

  至晚,尚婕知道了府裡這些天發生事,跟蔣老夫人商量道:“過得幾年,自然要讓圓姐兒正式管家,別人還罷了,顧媽媽和尚媽媽,只怕圓姐兒使不動。不若趁這個時候發落一番,為圓姐兒立威。”

  蔣老夫人雖厚待顧媽媽,卻因顧媽媽這幾年不像話,早想叫尚婕送走她,只是想著她年老,兒子和孫子又不長進,怕她出了府裡沒人依仗,倒把事情耽擱下來。如今見她沒上沒下,居然不把賀圓放在眼裡,不由冷哼一聲道:“她不給我撐臉面也罷了,趁著我們不在府裡,居然把尚媽媽推到水裡,若是不發落,也難以服眾。就讓她到莊上養老罷!”

  賀圓在房內聽得顧媽媽被送到莊上,尚媽媽被革了三個月月例銀子,知道這是尚婕為自己立威,不由悄悄笑了。以後蔣老夫人和尚婕再讓自己管家,一定沒人敢亂來了。

  因近著中秋,府裡要備辦節禮,還有蔣華安和蔣華寬這兩個新女婿要上岳父母府裡送節禮,尚婕一回來也是忙得腳不沾地。賀圓倒得了空閒,親手給蔣華安做了兩套秋裝。

  八月十四早上,賀圓起個大早,把自己做衣裳遞給蔣華安,讓他換上。蔣華安穿上新衣,不由誇了幾句,又笑道:“圓姐兒就是手巧,看看這衣裳,穿起來真是舒服。”說著見袖口繡了一圈極細緻花紋,繡半圓裡面似還有字,扯起袖子細看,見果然繡了字,細細分辨了,繡居然是“蔣華安威武”五個字,不由“哈哈”笑了,轉頭對賀圓道:“你做個衣裳花樣子也比別人多。”

  卻說貴姐自打聽得賀圓管家,直擔心了十幾天,好容易聽得蔣老夫人和尚婕回府了,這才放下心來。過了中秋節,便派人來接賀圓去府小住。

  少了賀圓吱吱喳喳,蔣華安倒有些不習慣,才過了五天,就令人去接賀圓回來。貴姐見得蔣華安忙忙令人來接,心中暗喜,本來就怕賀圓年小,蔣華安不放在心上,如今瞧著這情形,蔣華安卻是著緊賀圓。只是賀圓年小,有些問題還真得蔣華安自己堅持得住。

  蔣華安令人接了賀圓回來,至晚回房,又聽見賀圓吱吱喳喳說個沒完,笑眯眯聽著,極是殷勤倒茶倒水。

  難道這就是小別勝新婚?賀圓見蔣華安這般,心裡甜絲絲,湊過去親親他臉頰。

  蔣華安拉住賀圓,輕輕撫撫她嘴唇,靜得一靜才鬆開,自去灌茶水。

  過了九月,天氣一日日冷下去。這一年冬天,京城下了幾場雪,冷風侵人。待到十二月初三,卻是賀圓和蔣華安成親滿四個月日子。至晚間,賀圓因為身上來了,分外怕冷,縮在被子裡不說話。

         蔣華安本來打算滿四個月就搬到書房去,見得賀圓這般,這個話便不忍說出來。待上了床去握賀圓手,見她小手冰涼,不由嚇一跳道:“圓姐兒,你怎麼啦?”

  賀圓在被子裡悶悶應一聲道:“房裡炭盆燒旺,我還是覺得冷。”

  蔣華安猶豫了一下,鑽進賀圓被窩,從背後輕輕摟住她,讓她貼在自己胸口上,悄聲問道:“好些沒有?”

  “好多了,安哥哥身上真暖和!”賀圓只覺蔣華安身上暖烘烘,不由自由貼緊了些。

  蔣華安讓賀圓枕在自己手臂上,騰出一隻手去給她捂手掌,覺著她手慢慢暖和起來,這才輕輕道:“睡吧!”

  蔣華安身子好像暖爐,沒一會,賀圓全身都暖和起來,倒是沉沉睡著了。蔣華安環著賀圓,悄悄親親她頭髮,低語道:“圓姐兒,你快點長大!”



第八十二話   親親小臉頰

  過了年,宮裡便有聖旨下來,擇了開春三月,讓蔣華安和蔣華寬並賀詞護送公主到北成,然後於次年擇日子與唐至禮完婚。

  蔣華安和蔣華寬有職位在身,且上次護送繡女到北成參賽,算是熟門熟路,接到聖旨自是不意外。賀詞接到聖旨卻極是詫異,在賀老太爺書房裡道:“太爺爺,護送公主是一個美差,怎麼就輪到我了?”

  “護送公主到北成完婚,諸事自然由使和禮儀官作主,另外選派了你,卻另有原因。”賀老太爺是三朝元老,對聖意拿捏准,這會道:“你上次去過北成,進過皇宮,與唐至禮又是舊熟,若有甚事,倒能由你私下求見唐至禮商量。再則,你年小,有些話使不宜說,由你來說,卻不損體。”

  “你今年也十三歲了,過兩年加冠,自然要謀個功名職位,這當下隨著華安他們出行北成,將來也能記上功勞一件,於你倒有好處。”賀老爺見賀詞頗聰慧,於玄學一道也漸漸上心,只是到底年幼,世事歷練不足,若能多出去走動走動,卻大有益處,少不得囑了一些話。

  賀年一算日子,賀詞這一回出行,要過了年後才回來,著實有些不放心,自然也囑了許多話。
  貴姐雖不捨得兒子遠行,但這是立功事,自然不好說什麼,只得忙忙為他做新衣裳整理行李。又道:“去年往北成去了一趟,沒承想今年又要去。

         雖說不是第一次去,凡事還是要謹慎小心,畢竟那是別人家,可不比在自己地界上。好在這次還是跟華安和華寬他們一起過去,倒有人照應。只是華安和圓姐兒成親沒多久,這會又要分開一年,怕圓姐兒不習慣呢!”

  “娘,待我們出發了,你就派人到將軍府接圓姐兒過來小住,也少了掛念。謹哥兒見天念叨著圓姐兒怎麼盡住在別人府裡不回來呢!那回安哥哥送圓姐兒回來,兩個說話親密,謹哥兒還不爽快,死瞪著安哥哥,後來跟我嘀咕說,待他長大了,要跟安哥哥打一架,把圓姐兒搶回來。”賀詞說著,自己先笑了。

  貴姐也忍俊不及笑了。

  正當賀府眾人為賀詞整理行李時,賀圓陳珠和尚婕等人也在為蔣華安蔣華安整理行李。賀圓另為蔣華安做了幾套新衣裳,這天晚上又忙著繡一個香包,一邊道:“安哥哥,我哥哥這次也要隨行,一去這麼長時間,你多些看顧他。”

  蔣華安抬頭看看賀圓,見她低垂著頭穿針引線,忽有些不舍,卻裝作不經意道:“你只擔心詞哥兒,不擔心我?”

  “呃!”賀圓正想說你武功又高,謀略又好,有什麼好擔心,回心一想,他這是見自己關心哥哥,吃哥哥飛醋來著,自己可得好生安撫他。一時停了針線,抬頭笑道:“我何止擔心你,我還不捨得你,可是這回是護送公主往北成與唐至禮完婚,又不是去玩。若不然,我就要跟了去才放心。”

  賀圓自打去年身上來了,今年個子竄高了些,不經不覺倒有了一股少女嬌柔,這會手裡執著針線在燈下輕顰淺笑,分外醉人。蔣華安不經意一看,心下“砰”一響,只把頭轉向一邊,隔一會道:“圓姐兒,別繡了,早些安歇!”

  “嗯,繡完這個香包才睡,只差幾針了。”賀圓把針線放在桌上,用左手揉了揉眼道:“足足要去一年,這些物事可得備全一些。大家都知道我本是參加過南北繡品大會繡女,若你身上佩用這些小物事太過粗糙,卻叫人笑話。”

  蔣華安見賀圓這幾日忙著為他張羅這個張羅那個,這會分明困倦,還強撐著要繡完那個香包,心下感動,過去倒了一杯茶湊在賀圓嘴邊道:“喝杯茶醒醒神再繡,看紮了手。”

  賀圓含笑在蔣華安手裡喝了半杯茶,茶水澄碧,卻映出蔣華安脈脈眼神,心裡一跳,低低道:“謝謝安哥哥!”

  蔣華安輕輕一笑,放下茶杯,自去開櫃子找東西。

  賀圓繡好香包,咬斷線頭,把嘴裡殘絨唾淨了,放好針線,收拾完畢。卻見蔣華安湊過來道:“閉上眼睛!”

  難道要送我東西?賀圓抿嘴一笑,趕緊閉上眼睛。嗯,肯定有禮物收了。沒想到安哥哥也會搞這一套。她這裡猜測著蔣華安要送什麼禮物給自己,卻覺得眼皮一涼,有一顆圓圓小小東西在自己眼周滾來滾去,一下恍然大悟,原來蔣華安不是送自己東西,只是尋出明目珠給自己滾眼眶而已,嗨,自作多情了!

  蔣華安左手輕扶賀圓頭,右手捏了明目珠給她滾眼眶,見她小嘴紅潤潤嘟著,那一回她親在自己嘴上情形又湧上腦海。一時有些出神。

  這明目珠倒是名不虛傳,只滾動這麼一會卻覺得眼睛舒服許多了。賀圓有些嘀咕,若是知道它這麼有效果,早就應該拿出來滾眼睛了,虧得自己只把它當個單純定情物收著。待蔣華安停了動作,賀圓一睜眼,見他定定看著自己,眼神與往日略有不同,怔一怔問道:“安哥哥怎麼啦?”

  “明日我便要出行了,到時你會不會想念我?”蔣華安神使鬼差問出這麼一句話,又忙忙掩飾道:“天晚了,我們早些安歇吧!”說著去放明目珠。

  什麼叫做我們早些安歇?瞧瞧這話說,真讓人想入非非。賀圓紅了小臉,自進去屏風後洗臉淨手。出來時卻見蔣華安已先行躺在床外側上,只得去吹熄了燭火,摸黑坐上床沿。

         待脫了鞋子,把腳縮上床,正要爬進床裡側,卻想起新婚那一回,自己半夜裡爬出來想淨手,絆在蔣華安腳上,一跤跌在他身上,後來莫名其妙騎在他身上,他衣裳半褪,春光無限……

  蔣華安見賀圓坐在床沿發呆,伸手去扯她道:“怎麼啦?”

  賀圓這會半跪坐著,不提妨蔣華安伸手來拉,一個撐不住,卻跌在蔣華安大腿上,“喲”了一聲,慌忙要爬起。不承想蔣華安小腿一屈,往裡一收,手一扯賀圓,輕輕喊道:“圓姐兒!”賀圓一個心慌,卻發現自己趴在蔣華安胸口,一仰頭,在黑暗中倒對上蔣華安亮得怕人眸子,一時呆住了。

  我才十二歲,才十二歲,不要亂想,不要亂想。賀圓心裡默念阿米豆腐,輕輕掙了掙,見蔣華安松了手,連滾帶爬翻到床裡側,好一會兒不敢動。因聽得蔣華安沒動靜,一下子又有些不安起來,他明兒就要往北成去了,這一去就是一年,自己就是讓他抱一抱溫存一下又怎麼了?

  “安哥哥!”賀圓壯起膽子挪了過去,伸手扯過蔣華安手臂,把頭枕了上去,挨近他耳邊道:“明兒就要出門了,到時萬事小心。還有,不要跟年輕姑娘搭話。人家說什麼了,你只聲明自己有老婆了,讓人息了心思。”

  蔣華安任由賀圓湊近,待得她輕輕呵著自己耳朵說話,一時心裡又癢癢起來,只是忍著,忽然聽得她後邊這句話,不由笑了,戲諧道:“詞哥兒不是隨行嗎?你要不放心,囑他死死瞪著我就是了。論起來,我卻是詞哥兒妹夫,得喊他一聲舅爺呢!”

  “噗!”賀圓一想起蔣華安要低頭稱呼賀詞舅爺,賀詞卻要仰頭說“華安妹夫,你好”這類場景,忍不住就笑了。

  蔣華安見賀圓在自己懷裡笑輕顫,溫溫軟軟小身子散發著一股極好聞味道,唇鼻間氣息拂在自己脖頸上,平靜下來情緒又再次翻滾起來,只悶悶道:“好了,睡吧!”他說著話,卻不捨得把賀圓推開,反而擁緊了些。

  賀圓見蔣華安側過身子,似乎在掙扎著什麼,輕輕仰了頭,親在他臉頰上,見他臉頰滾燙,忙用手去摸,驚道:“安哥哥,剛才還好好,這會怎麼燙成這樣?”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自己問了小白問題,安哥哥這是,這是……。

         嗨,都怨自己年小啊!一時又脫口道:“待明年你回來,我就十四歲了。然後再過上一年,就十五了!”唉呀,我說這個作什麼?賀圓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抿了嘴不再出聲。

  蔣華安掙扎了一會,卻悶聲道:“你剛才親我左臉頰,還有右臉頰沒親!”

  賀圓在黑暗中偷偷笑了,仰起頭親在蔣華安右臉頰上。待要縮回頭時,不想蔣華安頭脖子一動,頭一抬,猛張大嘴,把她整個嘴唇都含到嘴裡,只吮了一吮,全身火燙,又猛推開她,跳下地道:“我去喝杯茶!”

  賀圓也知道情況不對,只縮回床角,過得一會,見蔣華安上床了,卻不敢再湊過去,只輕輕道:“安哥哥,明兒還要趕路,睡罷!”

  “嗯!”蔣華安應了她一聲,深呼吸了幾下,定下神來,過得一會兒,倒平靜了下來。

  賀圓心中忐忑,只是睡不著,待聽得蔣華安呼吸綿長平穩,這才放下心來,過一會也睡著了。

  第二天寅時,將軍府諸人便起來了。賀圓一夜睡不安穩,聽得外頭有聲響,早爬了起來,親自服侍蔣華安穿好衣裳,把昨晚繡好香包給他掛在腰上,又囑了好幾句話。

  蔣華安趁著丫頭還沒進來,一伸手把賀圓抱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學賀圓樣子,湊過去親在她臉頰上。

  賀圓小臉早發燙了,卻硬撐著,學蔣華安口吻,淡定說:“你只親了左臉頰,還有右臉頰沒親!”

  只聽“嘖”一聲,蔣華安親並不是賀圓右臉頰,卻是親在嘴唇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4:12

第八十三話   我想死他了

  蔣華安等人出發後,過得半個月,貴姐便派人來接賀圓過去小住,因見賀圓個子高了些,一時笑道:“去年瞧著,意姐兒倒高你不少,這回你們站一處,卻一般高了。”

  賀圓聽得貴姐話,湊上去跟貴姐比比身高,笑道:“娘,我都到你肩膀高了,過得兩年,沒准就比你高呢!”

  貴姐笑著摸摸她頭道:“你現下長身子,須要好吃好睡,多些往園子裡走動一下,蕩蕩秋千跳跳繩,活動一下,這樣才長快,臉上也紅潤。你也不要嫌羊奶牛奶這些東西腥,早晚一杯喝下去,於你長個子有好處。將軍府雖然不錯,你到底是兒媳,再如何,也不能真放膽睡到日上三竿。現下來了娘家,好生住一陣,補足足再回去。”

  接下來,賀圓每月在賀府和將軍府各住一半時間,倒很快到了秋季。因賀宜待嫁,賀府為她準備嫁妝,賀圓正好得空,也幫忙繡一些東西。貴姐因去翻找自己以前東西,想找出舊時繡品出來給賀圓仿著做,卻找出一件抹胸來,一時提著發怔。

  賀圓探頭一看,哇,老娘居然還做了現代抹胸,一時蹬蹬跑過去搶在手裡,左瞧右瞧道:“好漂亮啊!這是貼身穿著衣物麼?”

  “這是我未成親時做胸甲,當時做著好玩。”貴姐見賀圓拿著抹胸在身上比來比去,過去示範道:“這下面有束邊,這樣套下去,拉好之後,不用再穿肚兜,直接穿裡衣,再套衣裳。”

  抹胸左右各繡了一朵盛開荷花,針腳綿密,做工細緻,因放了一些年頭,微微泛黃,賀圓不由可惜,跺腳道:“若不是泛黃了,我一定拿來穿穿,太好看了!”

  “你喜歡?”貴姐又驚又喜,呀,找到同好了!想當年,自己做了好幾件這個,老娘不肯穿,大嫂也不肯穿,只哄著二嫂穿了一回。至自己穿了,兩個丫頭都說像妖孽,硬不讓自己穿。這麼一擱,便是十幾年。現下圓姐兒喜歡,太好了,正好重操舊業,再做她幾件。

  “喜歡啊!”賀圓也又驚又喜,這裡肚兜雖然漂亮,但是穿起來沒一點曲線,若是能穿上這個抹胸,一定會波浪起伏,活色生香。一時拉著貴姐道:“娘,忙完宜姐姐事兒,你給我做兩件這種胸甲!”嘻嘻,等安哥哥回來了,要迷死他方罷!

  “你要喜歡,現在就做也可以。你看著些,學會了自己也可以做。”貴姐笑道:“還有幾種好看睡袍式樣,你也學著做做,到時可以做給華安穿。”

  太好了,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做一些漂亮現代衣物了。賀圓興致勃勃向貴姐請教起胸甲做法來。

  賀圓跟著貴姐做完胸甲,尚婕便令人來接她回將軍府了。

  一矣過了年,各府做春季衣裳,賀老太太有幾匹好料子留著,只說要給幾個曾孫女,又叫人接賀圓過府小住,隨便做新衣。

  貴姐正扳算賀詞歸期,見賀圓來了,問道:“華安這個月寫信回來沒有?說了什麼?”

  “前幾天收到信,說道北成擇了三月底給公主和唐至禮完婚,怕要五月底諸事才忙完,六月初起程回。”賀圓算了算日子道:“先前還以為至多去一年,現下一算,一來一回,都去了一年半了。”

  貴姐說著話,卻把剛收到信遞給賀圓看。賀圓展信一看,見是賀詞筆跡,細細看了一遍,笑道:“看哥哥信中口氣,他在那邊倒是出了風頭。吟詩作對,這自然難不倒哥哥。北成那邊先前重武輕文,這幾年安定,卻又開始重文輕武。有些半瓶子醋文人,最愛賣弄,居然敢考起哥哥來了?”

  原來賀詞隨著蔣華安和使等人護送公主到北成,少不得和北成一些官員打交道,也隨蔣華安等人赴一些府裡宴席。更因周匡正有心結納蔣華安,連帶著也厚看賀詞這個舅爺,一時分外引人矚目。再因賀詞雖才十三歲,長俊秀無雙,舉止風度又無可挑剔,居然引起幾家府裡夫人注意,悄悄討論道:“若他不是南昌那邊人,倒要把女兒許了他,可惜了!”

  這幾個夫人府裡姑娘,卻是極出色,頗有些人愛慕。她們這裡說閒話,不提妨這些話卻傳了出去。傳著傳著卻變了樣,變成這幾家夫人想把女兒許給賀詞。一時有幾家公子哥兒不忿,只說賀圓何德何能,居然得夫人們青眼。

         待得周匡正邀請蔣華安並賀詞進府赴宴時,這幾個公子哥兒與周匡正兒子交好,大家商量一回,便邀得幾個文人,也領帖子進周府,只要尋機為難賀詞。席間鬥嘴鬥酒,後來鬥詩鬥文,不想賀詞談笑間,一一應付了下來。第二日,賀詞在周府出了風頭事便傳遍了北成。這麼一來,更有一些酸文人上驛館去鬥詩,趁著熱鬧,居然還有一些武將家少爺也上驛館尋蔣華安蔣華寬比武。

  貴姐待賀圓看完信,笑道:“這鬥詩鬥文,多數鬥還是嘴皮子,誰高誰低,一下子倒不好判斷。那些尋華安比武,被他一槍子就叉出去,這高下卻是立判。仗著華安威勢,詞哥兒自然也被人高看一眼,這風頭,卻是出足了。”

  她們這裡說話,尚婕派人來接賀圓,說道尚家太太來了,因許多時未見賀圓,卻想見一見。貴姐一聽,忙令丫頭收拾東西,又囑賀圓道:“現下各府做春季衣裳,你也得親手各做一套呈給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以表孝心。至於我跟你爹爹這些人,倒不用你忙。

         現下你出嫁了,就是將軍府人,凡事只以將軍府為重,賀府為次。”說著瞧瞧丫頭們不在跟前,又悄道:“娘不是看你出嫁了,就不親了。現下你哥哥還沒娶嫂子,娘再疼你,也沒人有二話。若是將來你哥哥娶了嫂子,娘就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再明裡偏向你,也不能時不時去接你回來住。

         到那會,夫家卻顯了重要,夫家重視你,你回賀府,不用娘說些怎麼,老太太和太太等人就視你與別不同。不管你將來嫂子是何許人,也不敢小看你。”一時說著,又密密囑一些話。說賀圓直點頭,又令她去跟賀老太太等人辭行,親自送出府門外,看她上了轎方罷!

  尚家太太卻是尚婕嫂子,因她女兒尚寶蘭這陣子學刺繡,卻學粗疏,無奈之下便來跟尚婕說了一聲,說道要送女兒過將軍府跟賀圓和陳珠學一陣子刺繡。尚婕自然應承了,笑道:“寶蘭也有十歲了罷,來了正好給圓姐兒珠姐兒做伴。”

  尚家太太笑道:“可不是十歲了,現下還一團孩子氣,可是急死我了。”說著又問蔣華安和蔣華寬歸程,點頭道:“到時華安華寬回來了,寶蘭自然不好再擾著他們媳婦。”

  “華安來了信,還得六月份才動身起程,就算船快,也得八月份才能回來。寶蘭安心住下便是。”尚婕說著,聽得丫頭說道少夫人回來了,笑著讓人出去幫忙搬行李。

  賀圓一進廳,見過了蔣老夫人和尚婕,又去給尚家太太請安,卻被尚家太太拉住細看。

  “唉呀呀,這才幾個月沒見,像是高了不少呢!”尚家太太見賀圓亭亭玉立,不由問道:“卻是吃了什麼,一下卻竄這麼高?”

  “圓姐兒正長身子,一月一變呢!”尚婕接過話道:“你是沒見著珠姐兒,那回她娘親來接她回陳府,一瞧嚇一跳,只嚷嚷說兩個月沒見,居然就高了一大截。今兒也派人去接她回來了,料著待會就到。”

  正說著,陳珠卻回來了,尚家太太一瞧,也吃一驚道:“人說女大十八變,這不果然。上回瞧著還圓圓臉,這會眼睛也大了,下巴也尖了,看著真個標緻。”

  賀圓在旁邊聽笑眯眯,嘻嘻,珠姐兒十四歲了,胸是胸,腰是腰,待蔣華寬回來一瞧,保准得嚇一跳。

  至晚回房,陳珠卻來找賀圓,進房道:“圓姐兒,今兒天冷,我跟你一處睡罷,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好啊好啊,我正缺一個暖床呢!”賀圓打趣陳珠,忙讓她上床,兩個躺著說話。

  “圓姐兒,我有點心煩呢!”陳珠歎了一口氣道:“因那會和寬哥哥成親時倉促,嫁妝也沒好生備辦,我娘心中過意不去,去年趁著我回娘家,卻給了我幾件首飾。這件事兒不知道怎麼,讓我三嫂知道了。

         我這次回家,三嫂背後嘀咕說我娘把好東西留給我,不留給媳婦。又說什麼嫁出去女兒潑出去水,我見天回娘家,也不知圖什麼?我待要和她分辯,又怕我娘難做,待要把首飾還給我娘,又怕我娘傷感,唉!”

  “還是我娘說對,哥哥沒有娶嫂子時,她對我再好也沒關係,以後娶了嫂子,就不能明著對我好了。”賀圓也感歎了一句道:“不知道我哥哥以後會娶什麼樣女孩子呢?”

  兩個嘀咕了一些回娘家事,陳珠因見賀圓用手枕著頭,側身躺著,衣裳撐起間,胸前微微凸起,笑猥瑣道:“看你這樣子,我要是男人,就撲上去了。”

  賀圓回過神,放下雙手,拉高被子,偷眼去看陳珠隆起地方,嘿嘿笑道:“看你這樣子,我不是男人,也想撲上去。”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陳珠卻沉默下來,過一會道:“圓姐兒,我昨晚夢見寬哥哥了。今兒起來,覺得心裡空落落。”

  “你這是想他了!”賀圓笑看陳珠道:“夫人要回信給安哥哥他們,你也寫一封給寬哥哥吧!”

  “嗯!”陳珠見賀圓笑促狹,瞪她道:“難道你不想安哥哥?”

  賀圓脫口道:“想啊,想死了!”

  遠在北成蔣華安,這天夜裡忽然連著打了幾個噴嚏,一時捏了賀圓繡香包出神。



第八十四話   有女初長成

  輾轉六月份,眾人扳算蔣華安等人歸期。賀圓卻收到蔣華安信,展開一看又是驚奇又是發愁,只怕蔣華安和賀詞他們又得拖延歸期了。待看到中間,輕輕念了出來:“圓姐兒,當時情況混亂,詞哥兒想也不想就去給唐至萃度氣。這度氣法子果然很靈,唐至萃很快就醒了過來。……”

         賀府幾年前曾有丫頭跌入水裡,當時貴姐就令人給她人工呼吸,救了過來,又把這人工呼吸法子教了賀府諸人。沒想到賀詞這回給唐至萃做起人工呼吸來了。賀圓想像著當時情景,不由失笑。

  原來蔣華安和賀詞等人收拾行裝待要起程,周匡正便在府裡後花園治酒席為他們送行。宴席至半,唐至禮和易了男裝唐至萃一起來了,也是來為蔣華安和賀詞送行。

  唐至萃難得出宮一次,自是雀躍,待眾人閒話,她倒拿一點魚糧去逗池子裡錦鋰。因一尾黑鯉魚上躍著搶食,她看著有趣,下了池子裡臺階去灑魚糧。誰知那臺階邊有一些青苔,頗為滑溜,她又因易了男裝急急出宮,不及挑一對合腳鞋子,這當下在臺階上一滑,整個人卻摔進池子裡。聽得水聲,反應最快卻是賀詞,一個疾沖就下了池水,把唐至萃撈了上來。

  因是五月,天氣頗熱,池水又不甚深,唐至萃一跌入水裡就被撈了上來,料著沒什麼大礙。但唐至萃金枝玉葉,何曾受過此等驚嚇,撈上來時竟生生暈厥了。賀詞一見此等情狀,慌亂中就上去給她度氣。

  唐至萃年已十三,當眾被賀詞這般度氣,饒她是一介公主,卻如何還能嫁別人?北成皇帝皇后得知此事,雖然惱怒,卻也沒奈何,只得同南昌送公主過去完婚使並蔣華安等人商議,待要留賀詞在北成當駙馬。賀詞對唐至萃雖有好感,但要他背井離鄉當異駙馬,卻也不願意。只推說自己年歲還小,且這婚姻大事自己不能作主,還待家裡父母應承方敢答應。

  周皇后聞得賀詞話,氣道:“不過一介無權無職南小子,竟敢借詞推託,不肯在北成當駙馬!”周匡正和賀詞幾次接觸,卻覺著他不錯,現下南昌公主遠嫁來北成,若是北成公主也能與南昌通婚,這兩關係,自更加牢固。因此對周皇后道:“賀家是南昌百年大族,賀老太爺是三朝元老,根深蒂固,賀詞將來自然是入朝為官。公主雖尊貴,要賀詞棄南一切,只當北駙馬,他自然不肯。”

  “不肯話,難不成讓萃兒下嫁于他,隨他往南?”周皇后如何捨得唐至萃遠嫁,只讓周匡正想法子說服賀詞留下。周匡正沒法,只得去勸說賀詞,賀詞和蔣華安等人歸期也不得不往後延。

  尚婕是前幾日收到蔣華安來信,這會見蔣華安另有信來了,卻寫著賀圓內詳,只以為他們小夫妻說些情話,倒也不在意。一時見賀圓臉色不對,卻問道:“可是華安出了什麼事?”

  “是我哥哥出了事!”賀圓把信遞給尚婕看,發愁道:“我哥哥惹了北成公主,只怕不容易走脫,這可要怎麼辦?”

  貴姐也收到賀詞信了,忙著人來接賀圓,一起到了長公主府中,把事情跟長公主說了。長公主點頭道:“莫急,宮裡已收到使信,正計議讓使代表南昌,以禮向北成提親,讓他們把公主嫁給詞哥兒,完婚後就攜來你們賀府。”

  “詞哥兒並不是皇親戚,北成只怕不會讓他們公主嫁來賀府。”貴姐關心則亂,心慌意亂道:“且詞哥兒年小,現下又沒功名在身,北成民眾只怕不服氣他們公主嫁了詞哥兒。”

  “你放心,又不是咱們非娶公主不可,是他們想讓詞哥兒娶公主。這其中區別可大了。真要談崩了,華安等人自然可以領了詞哥兒回,讓他們公主就地去招駙馬好了。”長公主極篤定,安撫貴姐道:“咱們還不是一樣把公主遠嫁到北成,憑什麼他們公主就金貴些,居然不肯遠嫁來南昌。

         且詞哥兒此等人材,他們不將公主嫁他,再要尋一個這樣,只怕難尋。”長公主說著眨眨眼,“這邊宮裡也知道詞哥兒給唐至萃度氣之事,這件事在那北成那邊還不傳瘋了?咱們可以不娶,他們卻不可以不嫁。只要以退為進,北成就得乖乖答應讓詞哥兒娶了他們公主回來。

  貴姐和賀圓得了長公主話,知道這邊官員也力主娶了公主過來,而不是讓賀詞留在北成,這才放下心來。

  八月份時,宮裡傳出消息,說道南使領了旨意,用禮為賀詞求娶唐至萃,那邊逼於壓力,已是答應將公主下嫁賀詞。現已擇了十月份大婚,大婚後公主會隨賀詞回南昌。宮裡消息出來沒多久,賀府也收到賀詞信,詳說了事情經過。一時合府都喜氣洋洋道:“沒承想詞哥兒真個當駙馬了。既是娶回賀府,公主自然要遵我們賀府規矩,倒是好辦。”

  “咱們這邊人護送公主嫁過去,卻迎回他們北公主,卻是不吃虧。”

  “咱們公主嫁給唐至禮,唐至禮妹妹嫁給詞哥兒。這麼算起來,咱們也是皇親戚了。”

  貴姐見眾人說熱鬧,卻有一絲憂心,悄悄跟賀年道:“詞哥兒能娶公主固然是好事。只是現下兩交好,自然沒什麼事兒。若是將來兩關係有變,只怕詞哥兒難以周全。”

  “你莫忘了,圓姐兒嫁可是華安。若是將來兩交惡,朝內一定要起用華安,自然不敢撼動跟華安有關人等,也就不會動詞哥兒半分。”賀年笑道:“況且,南既肯把公主嫁與唐至禮,北這會又答應讓詞哥兒娶了唐至萃回來,都是誠心想牢固關係,若無政變,至少也能保上三十年和平。”

  賀年和貴姐說著話,賀圓卻在房內發呆,原以為蔣華安八月份就能回來了,如今看來,還得明年才能回來。早早就為他做好秋裝並冬裝,恐怕得留著明年再穿了。

  “圓姐兒,你發什麼呆呢?叫了幾聲都沒聽見。”陳珠揭簾子進來笑道:“尚家太太那邊叫人送了月餅月糕過來,另有兩筐新鮮果子,夫人叫我們出去吃呢!老夫人又感歎著府裡少了兩個人,只怕中秋節不如先時熱鬧。”說著又悄悄湊過去道:“又想你安哥哥了?”

  “去你!”賀圓一聽站了起來,伸手去掐陳珠,嗔道:“你自己想寬哥哥,就鎮日拿我說事,說我想安哥哥了。”

  陳珠避開賀圓,趁機伸手去拍她頭,一下卻拍不著,驚叫一聲道:“喲,莫不成又高了?天天見著還不覺。”

  “不但高了,你且瞧瞧我還有什麼不同?”賀圓嘻笑著抬頭挺胸,雙手叉腰走了半圈貓步。

  “嗯,高了些,看著腰就細了。”陳珠歪頭看賀圓,眼睛從她小蠻腰往上移,移到胸部,眨了眨眼道:“有個地方好像大了不少。去年像湯圓,今年像饅頭。”

  “什麼湯圓饅頭?”賀圓一時俏臉生霞,嘟嘴道:“你不覺得我這個樣子很迷人嗎?”

  “安哥哥不在,你想迷誰?”陳珠手掌遮在額角,作一副重點關注樣子,看得一會道:“你裡面穿了什麼?看著是很迷人。”

  “你終於看出來了。”賀圓自己穿著抹胸,就想讓陳珠也做一件穿上,這會見她注意起來,忙去開衣櫃,把另一件做好抹胸拿了出來道:“這是我娘先時做著好玩胸甲,不想穿起來極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陳珠這娃極勇於嘗試新事物,看得一看,就跟賀圓到屏風後,在賀圓指導下換上抹胸。

  “哇,我快流鼻血了!”賀圓見陳珠穿上抹胸,套了外衣,一看她身段,該大大,該小小,不由捧住臉頰作驚豔狀道“寬哥哥回來,還不得被你迷死?

  “你說,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一提蔣華寬,陳珠不由念叨道:“年初說五六月回來,五月來信說七八月回來,現在來信,卻說要明年再回來。還真怕他們明年再來信,說後年再回來呢!”

  “這自然不會。”賀圓不由笑道:“這回是因我哥哥要跟唐至萃完婚,完婚後才回來,自然拖延了歸期。一矣完了婚,不說安哥哥他們,就是使,也得催著他們回來了。”

  因蔣華安蔣華寬不在府裡,將軍府中秋節便過略有些冷清。待過了年,就接到蔣華安信,說道已在收拾行李,二月起程,料著四月就能回來了。

  聽得消息,尚婕笑道:“四月啊,這卻正好。既能趕上圓姐兒十四歲生辰,又能趕上珠姐兒十五歲及笄禮!”

  到了四月,賀圓和陳珠日日算蔣華安和蔣華寬歸期,尚婕也打發人去探聽船期。四月二十五日一早起來,早有人飛馬來報導:“少將軍和二少爺並賀少爺他們回來了,現下了船正搬行李。賀府已派了人去迎賀少爺他們。少將軍只著我先來府報信,過得一個時辰左右就到府。”

  尚婕喜早叫人先去備辦酒席以待接風洗塵,一轉頭見賀圓和陳珠亭亭玉立站著,心內更是歡喜,華安華寬媳婦兒終於長大了,他們這一回來,自己指不定明年就能抱孫子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4:27

第八十五話   看困了雙眼

待迎了賀詞和唐至萃回賀府獍獌瑳瑱,墐墋墅塿賀府眾人全沸騰了,都討論道:“自來公主招駙馬榥榷槌榱,綧綹緇綝都是住在公主府,少有真個下嫁。公主既肯隨詞哥兒回賀府趕趙跾踍,槆榹榕槍自是不會擺公主架子,而是實心要做個賀府媳婦慣憀慁愬,慛慖慡慲守賀府家規,這卻比娶咱們南公主還要強些。”

  南昌皇帝一待賀詞在北成與唐至萃成親瘉皸監盡,耤聜聞聚只說唐至萃一到南昌,自不薄待她,一切禮制賜封等隨這邊公主一樣。因此已是備下給唐至萃公主府,只待唐至萃和賀詞一回,就可以住進公主府而不必進賀府行兒媳之禮。

         不想唐至萃下了船,卻不隨接待官員回公主府,只笑道:“我既與詞哥成了親,便是他妻子,他家在那兒,我便在那兒。如今他要回賀府,我自是跟著回賀府。以後,我便是賀府媳婦,自領賀府月例銀子,公主府並各種賜封,還請幾位大人上奏皇上收回。”

  唐至萃早得了周皇后並周匡正等人囑咐,既嫁了賀詞,便只是賀府媳婦,南皇上賜封等物不必接受。若她接受了這邊皇上賜封,住進公主府,則她夫婿雖是賀詞,她身份並不是賀府媳婦,若將來萬一有變,賀府卻不會出力護住她。

        若她住進賀府,則她既是北公主,又是賀府媳婦,賀府不單會在南北關係上盡一份力,還會護她周全。且賀詞妹夫是蔣華安,南北關係一旦有變,南要重用蔣華安之際,必不會損及賀府人,賀詞並她只要避開風頭,卻不致馬上被波及。

  唐至萃畢竟住在宮裡,于政治一事天生有感悟力,聽得周皇后和周匡正等人話,自然曉得厲害,馬上答應了下來。只唐至萃也不過十四歲年輕姑娘,這些話卻憋不住,在路上卻細細與賀詞說了。賀詞點頭道:“你嫁了我,便是我人,一切有我,不必憂心。”

  唐至萃聽俏臉飛紅,暗暗放下心來,知道自己並沒有嫁錯人。

  貴姐見賀詞領了唐至萃進府,唐至萃極懂禮,馬上趕上來拜見,也松下一口氣來。聽得北人性子爽直,虛禮比南人少些,如今看這公主,倒不是嬌橫,也不算委屈了賀詞。因見唐至萃要行兒媳之禮,忙道:“待擇了吉時敬茶,一一見過賀府長輩罷,這會兒且不忙。”

  唐至萃見貴姐親切大方,也放下心來。

  一時前頭擺下茶案來讓唐至萃敬茶,賀老太太並賀太太等人都對貴姐道:“她一個公主肯行兒媳之禮,實是不易。如今她從北遠嫁過來,背井離鄉,難免有些不慣之處,咱們也不必事事求全,只差不多就行了。”

  貴姐知道賀老太太和賀太太這樣說,意思卻是說唐至萃畢竟是公主,行了這遭媳婦禮之後,其它小輩要行禮節倒不必強求。當下笑道:“咱們賀府本來就不用晨昏定省,媳婦們不過年節時給老太太和太太行個禮,料著她也做到。”

  李繕卻有一個疑問,悄悄拉過貴姐問道:“詞哥兒和公主圓了房沒有?”

  “瞧著沒有呢!”貴姐也悄悄笑道:“公主明年才及笄,照咱們這邊規矩,自然是分房睡,等公主明年及笄之後才擇日子圓房。”

  “我就說嘛,看著不像年輕媳婦,原來還是姑娘家。”李繕掩嘴笑了。

  賀府眾人喜氣洋洋時,將軍府眾人卻在焦急等待蔣華安和蔣華寬回府。蔣老夫人正念叨道:“怎麼還沒回來?”管事已進來道:“來了,來了!少將軍和二少爺回來了,騎馬兒可神俊。”

  尚婕一聽,忙領了賀圓和陳珠迎出去,一邊道:“一去兩年,終於回來了!”

  陳珠和賀圓聽得府門口人聲鼎沸,雜著蔣華安和蔣華寬聲音,都不由加快了步子。待聲音漸近,陳珠輕拉賀圓袖子道:“圓姐兒,這會要見著寬哥哥了,我心裡慌慌。”

  “我也是!”賀圓低聲道:“一別兩年,咱們樣子都有些變了,不知道他們認不認得出?”

  說著話,近了府門口,卻見蔣華安和蔣華寬在府門口下了馬,讓人把馬牽進去,說道這兩匹馬是北成皇上賜,一路帶了來,可是神勇。因見尚婕領了人迎出來,蔣華安和蔣華寬忙上來喊一聲“娘”。

  蔣華安見過尚婕,抬頭見尚婕身後站著一個似曾相識嬌俏少女,穿了雨過天青色襦裙,細腰纖纖,淡眉杏眼,貌似賀圓,一時晃了晃神。待得賀圓上來喊了一聲“安哥哥”,蔣華安這才回過神來,雙眼灼灼看了看賀圓,含笑道:“倒是長大了!”

  賀圓也打量蔣華安,雖風塵僕僕,難掩那股英氣,一時只覺臉熱心跳。

  “珠姐兒,真是你?這不過兩年,怎麼就長這麼高了?”蔣華寬一矣陳珠上來見過,咧了嘴笑道:“要是在外頭遇見,我還不敢認了。”

  “進去再說話!”尚婕笑道:“老夫人起個大早,念叨了半天,可把你們盼回來了。”說著令管事帶人搬行李,自己先領了人往裡走。一時接風洗塵,會見親友,贈送禮物,忙至晚間才消停下來。

  蔣華安和蔣華寬這次回來,尚婕卻安排他們分別住在書房,不叫他們進賀圓和陳珠房裡。只笑道:“珠姐兒也十五歲了,待辦了及笄禮之後,自然要擇日子圓房,這會還得分房住才合規矩。圓姐兒十四歲了,華安也得睡書房,不能進房裡去。”

  蔣老夫人聽得尚婕安排,悄悄道:“圓姐兒這兩年眉眼俱開,卻真正好看,不使華安進房去倒是對。就怕還沒及笄,倒先生下孩子來。這沒及笄就生孩子,孩子總歸難養些,卻要防著。咱們將軍府孩子,將來可是要保家衛,須得媳婦們年齡足些,生出來孩子才壯健。”

  蔣老夫人和尚婕閒話,賀圓掌了燈,把自己這兩年給蔣華安做衣裳拿出來放在床上整理,心想這還得明兒才能拿給蔣華安了。

  蔣華安歇在書房,一時腦海裡都是賀圓今日裡音容笑貌,如何睡得著?輾轉一會,便披衣起床,聽聽外頭沒有聲音,悄悄出了門,來到賀圓房門外,見窗子裡透出光來,知道賀圓還沒睡,猶豫一下,拿手去叩門,輕輕喊道:“圓姐兒!”

  蔣華安聲音雖低,賀圓還是聽到了,一時又驚又喜,忙去開門,因怕吵醒睡在前頭耳房中杏仁,待拉了蔣華安進來,又忙著掩好門。

  蔣華安隨賀圓到桌前坐下,接了賀圓遞過來茶,雙眼卻只灼灼注視著她。眼前人輕羅紗衣,細腰一握,兩眼水汪汪,雙頰酡紅,說不出那含羞帶怯,叫人看呆了雙眼。算一算日期,自己足足去了兩年,兩年裡,自己心目中小小圓姐兒,居然長成這樣如花似玉少女。

  賀圓被蔣華安瞧不好意思,待要轉移蔣華安視線,指指放在床上衣裳道:“安哥哥,那邊是我做給你衣裳,你明兒試穿一下。”

  “現在就試穿!”蔣華安過去坐在床邊,脫了外衣,抖了其中一件藏青色袍子套上,含笑道:“很合身!”

  賀圓見蔣華安領子沒有整理好,笑著過去給他整理,手才按上蔣華安衣領,卻被蔣華安握住了,一時心跳加快,紅著臉叫了一聲“安哥哥”,卻沒有下文。

  “這個給你!”蔣華安握著賀圓手,從懷裡摸出一串珍珠,遞在賀圓手裡道:“你看看喜不喜歡?”

  “很喜歡!”賀圓見這串珍珠圓潤有光澤,一顆顆差不多大小,一時拿在手裡看了看,又笑著撩起袖角,伸過手腕道:“安哥哥,你瞧瞧我手上戴是什麼?”

  蔣華安見賀圓手腕上套著珊瑚手串,手串溫潤有光,燭光下映腕白如玉,瞧得一瞧,低聲道:“這個新買麼?以前倒沒見你戴過。”

  “你忘了?”賀圓有點失望,嘀咕道:“那一年我九歲,你送生辰禮物。”

  蔣華安想了想,拍拍頭道:“我想起來了,當時那珍寶齋老闆大力推薦這珊瑚手串,說道送女孩子,女孩子必定喜歡。”

  “後來我聽得人說,這珊瑚串結這圈圈,叫同心結,是男孩子買來送女孩子定情信物。”賀圓說著,聲音低下來,甜滋滋道:“原來安哥哥很早就喜歡我了!”

  蔣華安當時送珊瑚手串給賀圓,自以為是代蔣華蓋送,這會聽得賀圓這樣說,自然不敢明說當時情況,只笑道:“你四歲時,我就喜歡你了!”說著伸手去接那串珍珠,低聲道:“我幫你戴起來!”

  “嗯!”賀圓坐在床沿上,別轉了身子,待蔣華安環過手給自己在脖子上戴好珍珠鏈,一時輕輕倚向蔣華安懷裡。

  蔣華安把下巴抵在賀圓頭上,聞得賀圓身上傳出來一陣又一陣好聞香氣,不由自主摟緊了她,只輕輕親她頭髮。

  賀圓閉了眼睛,感覺到蔣華安身子火燙,輕輕掙了掙,卻被蔣華安擁更緊。

  “圓姐兒,別動!”蔣華安俯到賀圓耳邊輕輕低語,嘴唇挨擦過她耳輪,慢慢滑到她鬃邊,拿臉頰挨擦著賀圓臉頰,呼吸漸漸急促。

  “安哥哥!”賀圓輕輕喚蔣華安一聲,雙手捉住他環在自己腰上手,用力扳松,纖腰一扭,轉了一個身,面對著蔣華安,伸手摟住他脖子,閉了眼睛,微微仰了頭,輕輕湊過去。

  蔣華安只覺口乾舌燥,一伸手把賀圓抱到膝蓋上,俯下了頭。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4:46

第八十六話   尋機會親近

  蔣華安灼熱呼吸撲面而來,拂在臉頰上,漫過耳後,散至頸項,賀圓整個人轟轟燒了起來。原來一個人呼吸竟然可以這般燙人,暈暈乎乎中,賀圓自己呼吸也急促起來。

  “圓姐兒!“蔣華安輕輕喊了一聲,含住賀圓嘴唇,輕輕一吮,再也無法把持,迅猛把她唇全吞進嘴裡,滾燙舌頭無師自通卷住一條香軟小舌。

  “圓姐兒,圓姐兒!”陳珠輕輕叩門,在門外道:“你睡了沒有?”

  “是珠姐兒!”賀圓睫毛輕顫,醒過神來,伸手擋在蔣華安唇上,張開眼道:“糟了,要是被她看見你半夜三更在我房裡,可得被她取笑。安哥哥,你躲一下,待珠姐兒走了,你再走。”

  蔣華安被賀圓捂著嘴,萬般無奈,只狠狠親了親她手掌心,這才放開她,啞聲道:“咱們成過親,是正經夫妻,夜裡在一起有什麼奇怪?倒是珠姐兒,半夜三更來找你有些奇怪。”說著微微揚聲對著門外道:“圓姐兒睡下了!”

  賀圓只聽得“啊”一聲,接著是陳珠急急跑掉聲音,一下子張口結舌。前兩年自己年小,蔣華安就算安歇在房裡,別人也不會亂想,這會自己十四歲了,按規矩自然要分房睡,待及笄後再擇日子圓房。現下蔣華安半夜裡在自己房裡,要是傳出去,這可……。

        偏蔣華安不知道遮掩,他人還在房裡,居然揚聲跟陳珠說自己睡下了。自己要是睡下了,他又在房裡,這不是跟人家說兩個睡在一想了嗎?且這會揚聲說話,杏仁等人自然也聽到了,自己明天還要不要見人了?因又想著蔣華安適才那火熱吻,倒怕蔣華安把持不住,自己又沒法應付於他,反使他辛苦,夜裡倒還是不要見好。

  “安哥哥,天晚了,你回去吧!”賀圓定定神,開了房門道:“我明兒還要跟夫人往子母廟上香,也得早些睡了。”

  “圓姐兒,你怎麼啦?”蔣華安見賀圓忽有些冷淡,倒愣了愣,摸不著頭腦道:“剛才還好好,這是……”

  “安哥哥,我還沒及笄,你夜裡還是不要來我房裡了。”賀圓見了蔣華安神色,又有些不忍,輕輕道:“咱們來日方長。”

  蔣華安悶悶回了書房,第二天起來也有些失神。

  連著幾日,賀圓身邊緊跟著杏仁和兩個小丫頭,蔣華安居然找不到什麼親近機會。待晚上到賀圓房門口去瞧,見她不是早早熄了燈安歇,就是跟丫頭在做針線,也是不方便進去。蔣華安不由無精打采。這天早上起來,卻有人急急過來道:“少將軍,不好了,你從北帶回來馬兒把李彥宏踏翻在地,踩中了要害,這會抬出來,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那兩匹馬雖神勇,卻有些野性。我不是囑了,喂馬時只把草料放在它們跟前,不要挨太近嗎?”蔣華安一聽喂馬小廝李彥宏被踩中了要害,忙忙趕過去,一邊吩咐道:“快請大夫!”

  大夫來時,問清了李彥宏只有一個女兒,還沒有兒子時,搖頭歎息道:“人倒沒有大礙,只是踩中那活兒,卻是絕戶了。”

  李彥宏老婆李氏上回在馬房產女,受了驚嚇,止生了馬雲一個女兒,不想馬雲被趕到莊上去,現下李彥宏又被馬兒踩得半死不活,不由哭道:“當家,你要有一個好歹,我可怎麼辦?”

  尚婕聽得此事,只得過去安撫李氏,又許諾李氏把馬雲從莊上接回來與父母團聚。

  當初蔣華安讓尚媽媽把馬雲送到莊上時,馬雲年已十五歲,管事本待要將她許配了莊上小廝,偏馬雲一心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回將軍府,死也不肯答應。不想熬到今年十八歲,真個能回將軍府,且不顧父親李彥宏被踩傷之事,只一心欣喜能回將軍府。

  自打顧媽媽被趕到莊上養老,尚媽媽在將軍府又比先前小意些,這幾年倒又漸漸得了尚婕心,這會見馬雲回來了,先與她一起去看望李彥宏,又道:“你年已十八,卻是做何打算?若有什麼想法,姑姑也能為你求一下夫人。因你爹爹這回被踩傷了,夫人和少將軍有些愧意,你若有事相求,定會答應。”

  馬雲這幾年在莊上做丫頭,雖不缺吃喝,總歸事事不如將軍府,這次能夠回來,依然死心不息,只低頭道:“我能有什麼想法?還不是跟原來一樣。”

  “你……”尚媽媽待要說你可別豬油蒙了心,至今還沒清醒過來,才說了一個字,見馬雲仰了臉,帶淚道:“姑姑幫我!”一時又吞了後面話。尋思馬雲雖已十八歲了,但是天生麗質,這會仍是我見猶憐。上回少將軍趕了她走,那是因為少將軍還不解風情,這回可不一定。

         聽得婆子悄悄跟自己說,少將軍有一天夜裡跑去少夫人房裡,因少夫人年小,自然還是應付不得他,他只得回書房安歇,早起精神不大好,料著是一夜沒睡好呢!少夫人未及笄,還得等明年才能圓房。只是少將軍血氣方剛,若是初解風情,如何能忍到明年?

  馬雲若是隨意嫁個小廝,這輩子卻是沒出頭之日,若是能成為少將軍妾侍,再生下一男半女來,卻比什麼都強。尚媽媽雖把握不大,卻想試一試,扶起馬雲道:“待你爹爹好些了,此事慢慢再議。”因想著馬雲在莊上吃了一些苦,手腳比先前粗糙些,皮膚又曬黑些,倒要好好將養一些日子,養白嫩些方罷!

  五月份時,是賀圓十四歲生辰,將軍府自然辦了酒席給她慶祝,貴姐等人也另有禮物送過來。蔣華安到珍寶齋買了一隻鐲子送給賀圓,見賀圓喜歡,也自高興。

         只是自那晚後,竟一直尋不著機會親近,一時心急如焚,又苦無法子,只得跟蔣華寬道:“那天我們從北成回來,我晚間往圓姐兒房裡去說話,適碰珠姐兒去敲門,圓姐兒怕珠姐兒笑話她,從那天之後就疏著我。你跟珠姐兒說說,叫她勸勸圓姐兒。”

  “呃!”蔣華寬不由笑了,“我說大哥怎麼沒精打采,原來是大嫂不理你引致。放心,這個事包在我身上,我定叫珠姐兒勸轉大嫂,讓她自動跟你和好。”

  “你別誇口才好。”蔣華安笑道:“珠姐兒跟圓姐兒要好,不定還站在她那一邊,不聽你指使呢!”要用激戰計,讓華寬使出渾身本事讓珠姐兒助自己去勸圓姐兒才行。

  兩個人正說話,卻有丫頭慌慌來道:“少將軍,少夫人在園子裡擷花,被蛇咬了!”

  蔣華安急急趕到園子裡時,見賀圓軟倒在地下,馬雲卻俯在賀圓腿上吸出蛇毒。一個婆子亂嚷道:“被蛇咬了可別亂動,一亂動那蛇毒散更快。府裡一向沒什麼蛇,這回也不知道哪兒躥來蛇?”

  “圓姐兒,圓姐兒!”蔣華安忙忙上去,見賀圓微張開眼道:“安哥哥,我沒事,就是腿上麻。”

  蔣華安摸了摸賀圓手,冰涼一片,知道這蛇毒甚厲害,又令人去催大夫。抬頭見馬雲嘴唇紫黑,知道她幫賀圓吸出毒,只怕體內也中了蛇毒,不由道:“這次多虧你了!”

  馬雲第一次見蔣華安對自己和顏悅色,綻開一縷笑容,慢慢軟倒在地。

  馬雲醒來時,尚媽媽在旁邊道:“好了,好了,終於醒了!那蛇毒非同小可,幸好救及時,若不然,你小命難保。”說著又俯在馬雲耳邊道:“少將軍過來看了你,只交代下去,讓大夫一定要救回你。”

  “總算沒有白費功夫。”馬雲側轉了頭,也俯在尚媽媽耳邊道:“我醒過來事先別說出去,待少將軍再過來,姑姑便開始行事罷!”

  “這個自然。”尚媽媽低聲道:“好容易弄了這條毒蛇進府,引它去咬少夫人,再你又冒了危險給少夫人吸蛇毒,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了。”

  不表尚媽媽跟馬雲密謀,卻說蔣華安自賀圓被蛇咬了之後,反得了機會親近,這會正親端了藥在床邊道:“圓姐兒,喝藥了。”

        見賀圓皺眉喊苦,他又低聲哄道:“這蛇毒非同小可,還得把體內毒素出清才行。你不喝不行。”說著乾脆自己喝了一口,把嘴唇湊在賀圓嘴唇上喂進去,帶笑道:“我和你同甘共苦如何?”

  “我自己喝,自己喝!”賀圓沒法,接過碗喝了起來。因聽蔣華安說那條咬自己毒蛇經已找到,當場打死了,不由問道:“馬雲醒了沒有?這回她中蛇毒只怕比我還深些。”

  蔣華安給賀圓掖好被子,扶她躺下道:“馬雲還沒醒,待會我親過去瞧瞧,畢竟這回是她救了你。”

  賀圓躺下後,想起當時那條蛇忽然躥出來,馬雲又毫不猶豫給自己吸蛇毒情形,卻有些疑惑起來,只是想不出有哪兒不對,一時喊蔣華安道:“安哥哥,你若要過去瞧馬雲,讓杏仁跟著你過去,回頭讓杏仁跟我說說她情形,倒不用你再著人過來說。”

  蔣華安雖說是親過去瞧,其實不過在馬雲房門外站一站,問問尚媽媽幾句而已。聽得賀圓說讓杏仁跟過去,便點頭道:“杏仁過去也好,倒可以進屋去瞧瞧。”

  待杏仁進來,賀圓揚手讓她過去,密囑了幾句,看著杏仁隨蔣華安出門了,正要合眼睡覺,卻見婆子揭簾子進來道:“二少奶奶來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5:10

第八十七話   英明神武啊

  “圓姐兒,你好些沒有?可嚇死人了!”陳珠領了小荷進來,坐到床邊看看賀圓,見她臉色好些了,這才松一口氣道:“現下五月,正當暑熱,蛇都怕熱,少有出來。這回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冒出一條毒蛇來。”說著見賀圓嚷熱,順手拿過扇子,給賀圓扇了幾下。

  賀圓聽得陳珠嘀咕,心內“咯”一跳,沉吟著道:“這個事兒有古怪!”

  “我說最古怪是你。”陳珠見杏仁不在,著小荷去擰巾子來給賀圓擦臉,她自己湊過去道:“你好好,突然冷淡少將軍作什麼?若是那會有少將軍陪在身邊,不要說一條蛇,就是一百條,也照樣咬不到你。”

  “我……”賀圓索性爬了起來,拿個竹枕塹在腰上。見小荷擰了巾子過來,擦完了臉把巾子遞給小荷,見她走開了,這才糾結著道:“我總覺得和安哥哥太順,就想著冷落一下他,看看他會著急成什麼樣!”

        嗚,人家前世沒談過戀愛,這世還沒長大就嫁了人,半點沒享受過男孩子追求啦,互相糾結啦,糾結完更加甜蜜啦之類。這會不過冷落安哥哥幾天,上天就要罰我麼?居然降下一條毒蛇來咬我!

  “你啊你,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陳珠戳戳賀圓額角,“人家就怕曲折,你還嫌太順!你這會冷著少將軍,就不怕別人趁機近他身邊麼?要我說,那個馬雲雖然是幫你吸了蛇毒出來,沒准也沒安好心呢!”

  “我也覺得她可疑,只是她這回算是救了我,我若明裡說疑她,卻令人寒心。那條毒蛇突然躥出來,我自己還沒反應過來,馬雲就撲過來吸毒,實是有些古怪。”賀圓把當時情景又想了一遍,俯過去在陳珠耳邊道:“你扶我起來,我們悄悄去瞧瞧馬雲,敲打敲打尚媽媽,看看有頭緒沒有。”

  卻說尚媽媽打聽得蔣華安朝這邊來了,趕緊進去按按馬雲手,俯在她耳邊道:“你要拿捏好時間,待少將軍一進來,你就馬上裝著做惡夢尖叫一聲,滾到地下去。你是救了少夫人,這才中蛇毒,這會滾在地下,少將軍無論如何得伸手扶一把。少將軍一伸手,你假裝要自己爬起來,掙上這麼一掙,衣裳自然會褪下來。

         趁著時候,我會帶人進來,……不怕少將軍不給一個說法。”尚媽媽說著,得意笑了,“再者,少夫人這段時間冷落著少將軍,還不知道少將軍煎熬成怎樣,這會子指不定就順水推舟了。”

  馬雲這幾年在莊子上,看著跟自己一樣年紀丫頭配了小廝,漸漸滄為老媽子,當家有時還打打罵罵,哪裡像個人過,她便在心裡發誓,絕不過她們那樣日子。這次能夠回府,如何會放過機會?這當下躺在床上暗暗想著,憑自己樣貌手段,只要少將軍納了自己,不怕勾不住他心。再趕緊生下一男半女來,在府裡地位也就穩固了。將來若是兒女有出息,提攜一下她這個親娘,這輩子也就出頭了。

  賀圓整好衣裳,想讓陳珠扶自己出去時,杏仁卻喘乎乎進來道:“少夫人,園子裡那條毒蛇,已經查出來是誰帶進來。”

  “是誰?”賀圓詫異一下道:“居然真有人敢把蛇帶進將軍府,不要命了嗎?”

  “是馬雲!”杏仁這會還氣憤著,恨恨道:“她真是豬油蒙了心,居然敢害少夫人。”

  原來蔣華安領著杏仁到馬雲房門外,眼見尚媽媽迎了出來,自是問道:“馬雲可醒了?”

  “大夫說服了藥也該醒了,可是這會還沒醒,只是做惡夢,搖也搖不醒,只怕不中用了。”尚媽媽嘴唇動了動,似還有難言之隱,隔一會似下了決心,沉了嗓子道:“那蛇是陰毒之物,被它咬了又做惡夢,只怕是被陰物纏上了。

        少將軍是武將,陽氣最盛,若能進房去瞧瞧,沒准把陰物嚇走了。我倒知道,少將軍不信這些,可是人命關天,……”

  杏仁得了賀圓囑咐隨蔣華安一起過來,這會聽得尚媽媽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插話道:“尚媽媽,我先進去瞧瞧馬雲姐姐罷!”

  “喲,杏仁啊,要是別人自是瞧得,你卻瞧不得。”尚媽媽見杏仁要進房,忙攔住她道:“馬雲是中了蛇毒,偏你生肖屬蛇,進去只怕衝撞了。”

  蔣華安這幾年在外奔走,什麼人沒見過,這會見尚媽媽提起馬雲,話語雖悲切,眼神卻閃爍,已是起了疑心。再一想起園子裡自來沒有蛇,大暑天卻忽然躥出一條蛇。聽得那蛇一閃,眾人還沒瞧清楚,圓姐兒就被咬了一口,當時站在旁邊杏仁也回不過神,馬雲站在遠處,為何那麼快就跑過來?

         問也不及問一句,就知道是被蛇咬,居然就俯下去把蛇毒吸了出來,倒像她一早就知道有蛇要出來咬人,已經準備好要幫圓姐兒吸蛇毒一樣。

  蔣華安心念一轉,捏了食指和中指在唇間一吹,發出嘯聲來。尚媽媽和杏仁聽得嘯聲,都愣了神,少將軍這是幹什麼?沒等她們想明白,院落前已出現幾條身影,卻是府裡侍衛,這會齊聲道:“少將軍有何吩咐?”

  “少夫人被蛇咬之事,你們查如何?”蔣華安背了手,冷著臉道:“現下有蛇進將軍府咬人,沒准以後就有其它東西進府咬人,此事還得徹查。”

  “少將軍,這幾日進出將軍府人已查過了,除了一人,餘者皆沒可疑之處。”一個侍衛站前一步,恭聲道:“還沒查過這個人,卻是救了少夫人馬雲姑娘。”

  尚媽媽正扯著杏仁手,這會一把甩開,緊著嗓子道:“少將軍,馬雲為了救少夫人,這會生死未蔔……”

  “尚媽媽,你站開些。”蔣華安揮手止住她話,淡淡對侍衛道:“馬雲既是有嫌疑,你們當著我面先搜查她房間。待她醒後,再盤問幾句。若她是清白,正好洗脫嫌疑。”

  “少將軍,馬雲一個女孩子家躺在屋裡,若是任由這幾位侍衛大哥進去搜查,只怕不妥罷!”尚媽媽一時大急,緊要物事自然毀了,卻因怕馬雲吸完蛇毒救不及時,有一味早備下蛇藥卻沒扔。

         若是搜出這味蛇藥,順著蛇藥來源查去,哪裡還隱瞞得住?還以為讓馬雲救了少夫人,少將軍必不會疑心到她身上,沒料到……。現下只要拖延著時間,再揚聲這麼一叫,馬雲在裡頭聽到,先把蛇藥藏好,方保無事。

  “李催,你進去搜!”蔣華安早指著一名侍衛,揮手讓他進去,這才轉頭跟臉色乍紅乍白尚媽媽道:“李催還沒加冠,算得上童子,他進去自然沒問題。”

  杏仁說到這兒,喘著氣道:“少夫人,少將軍話一說完,那位侍衛大哥“嗖”一聲就進了屋,沒等尚媽媽反應過來,已經搜出好多物事,還有一味不常見蛇藥。不等少將軍開口,馬雲就披頭散髮從屋裡出來跪在地下,承認是她買通了人,捉了那條毒蛇進府來咬夫人。又說此事不涉他人,只求少將軍不要罰尚媽媽和她爹娘。”

  咳,居然不用我出面,安哥哥就神速把事情料理完了。真是英明神武啊!賀圓馬上又躺回床上,抬頭跟陳珠道:“珠姐兒,咱們不用去了。”

  陳珠正待說話,卻見尚婕領了貴姐等人來探望賀圓,便笑著先回房了。

  待房裡沒了人,貴姐拉了賀圓手道:“好好,怎麼被蛇咬了?我在府裡聽得消息,嚇沒了魂兒,也不及換衣,就忙忙來了。”

  “娘,我沒事兒。”賀圓笑著把事情說了一遍,又把蔣華安剛剛料理馬雲事說了。

  貴姐見賀圓精神不錯,倒放下心來,捏捏賀圓手道:“圓姐兒,華安雖大了你十歲,但是記著,男人再大也要哄著些,不能任性冷落他。你這會還沒及笄,不能圓房,他已是煎熬,再要無故冷落於他,他更難受。

         況且,這個情形落在有心人眼裡,卻容易生事。”說著狠狠心,厚下臉皮俯在賀圓耳邊道:“不能圓房,但是親一親抱一抱,你就要由他,不能推拒。”

  賀圓聽紅了臉不作聲。

  因見賀圓也沒什麼事,貴姐這才告辭走了。

  至晚間,賀圓倒聽得馬雲被趕了出府,尚媽媽被罰去打掃園子。正為她們默哀,蔣華安倒來了,一進門問道:“晚間藥服下沒有?可別落下病根。”

  “服下了。”賀圓睡了一個下午,這會卻有了精神,見蔣華安坐往床前瞧她,伸手去握住蔣華安大手,輕輕道:“安哥哥,這幾天冷落了你,你沒惱我吧?”

  “惱了!”蔣華安忽然抽回手,悶聲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天都黑了,卻不能進你房。我先走了。”

  “別走!”賀圓伸出手去抓住蔣華安衣角,小聲道:“這是我房間,也是安哥哥房間,安哥哥隨時可以進來。”

  “不走也行,你要親親我,這幾天憋死我了。”蔣華安好容易見賀圓軟語相求,自然得寸進尺,湊過去道:“要細細親,不許蜻蜓點水。”

  “呃!”這真是在人前英明神武安哥哥麼?賀圓忍不住笑了,俯過去在蔣華安唇上吮了吮。

  蔣華安再也忍不住了,一伸手摟住賀圓,壓在床上就狠狠親起來。賀圓這會有些虛弱,身子更顯綿軟,蔣華安一隻手摟在她腰上,另一隻手去環在她脖子上,越親越不滿足。

  輾轉,研磨,唇舌相纏,唇齒相依中,蔣華安喘息漸漸粗了起來。賀圓心知不好,伸手相推,哪裡推得動?嗚嗚,果然冷落過後,熱情更甚!



第八十八話   濃詞豔賦喲

  正是暑熱五月,輕羅衫子又薄又透,賀圓一掙扎,胸口兩處綿軟凸起,抵在蔣華安胸前磨蹭了一下。只聽蔣華安悶悶哼了一聲,難耐挨擦了賀圓一下,火燙唇舌加緊進攻,左手悄悄從腰側挪到背上,順往肩頭,卡在腋下,向右移動著……。

  賀圓呻吟了一聲,唇舌被封,無法推拒,手腳被鉗緊緊,無法突破蔣華安懷抱。心裡隱隱約約知道情形非常不妙,硬起心腸,貝齒一合,咬在蔣華安唇上。蔣華安吃痛,稍稍鬆開。賀圓被吮得發麻唇舌這會得了機會活動,喘著氣道:“安哥哥,我還沒及笄,你……”

  蔣華安恢復了一點理智,喘著氣鬆開雙手,撐起身子。燭光下,只見賀圓衣裳淩亂,烏黑長發散在床上,額角微濕,臉如桃花,小小嘴唇微微嘟起,紅腫水潤。白嫩脖頸有幾處被手指掐出來紅紫,微微喘氣間,胸口起伏著,一顫一顫,散發著一股無法言說誘惑味道。

  “圓姐兒……”蔣華安啞聲喊了一句,只覺鼻子一熱,卻聽賀圓驚叫道:“安哥哥,你流鼻血了!”

  “五月天氣果然太燥熱了!”蔣華安俊臉潮紅,聲音暗啞,順手扯了賀圓放在床邊一條手帕子捂住鼻子,感覺鼻血還在湧出來,身子卻好受了一點,不再滾燙厲害。這會仰了仰頭道:“圓姐兒,明兒提醒我喝一點清熱解暑湯水。”說著話,腳步已是挪到門邊,話音一落,人就不見了。

  賀圓愣一愣,翻個身,把頭埋在雙掌間悶笑,肩膀抖動間,這才感覺到全身被搓揉酸痛,嘴唇也火辣辣,似乎被吮破了皮,不由有點後怕,剛才好險!

  “少夫人,你沒事吧?”杏仁見得蔣華安進去良久才出來,擔足了心。這會沖了進去,見賀圓衣裳不整趴在床上,肩膀微微抖動,以為她受了欺負在哭,不由發愁。少將軍少夫人都成親了,名正言順,就是欺負一下,自己也不能出聲。不由喃喃安慰道:“慢慢習慣了就好!”

  “噗!”賀圓聽得杏仁聲音,從掌間抬起頭,見她一臉同情狀,這會說話又極喜感,不由又趴下悶笑。

  “少夫人,我以為你在哭,原來是在笑。”杏仁放下心來,見賀圓微微汗濕,忙去擰巾子過來給她擦汗,又給她打扇,一邊道:“那個馬雲放毒蛇咬少夫人,沒有當場杖斃,只是杖了三十棍趕出府去,還算是便宜她了。”

  賀圓剛剛只顧和蔣華安親熱,卻沒問及馬雲之事,這會聽得杏仁提起,忙打聽詳情。

  “因在馬雲房裡搜出一味不常見蛇藥,沒一會兒,侍衛大哥就把京城裡賣那味蛇藥老漢掀了回來。一對質,那條毒蛇便是馬雲叫那老漢捉了,偷偷拿進府來。因馬雲知道少夫人會往園子裡去擷花,先在花叢那裡灑了一種什麼粉,少夫人一出現,裙角沾到那種粉,那蛇聞得味道就躥了出來,一下便咬了少夫人一口。”

        杏仁說起來還氣憤著,比劃著手道:“一查清事情,少將軍當時臉黑可怕,說道證據確鑿,下令把馬雲杖斃。那馬雲父親李彥巨集聽得消息,帶著老婆過去求情。說道他現下是廢人,已絕了後,若是馬雲死了,他夫婦兩個也活不成,只願代馬雲一死。因說著,先一頭撞在柱上,他老婆也去撞在柱上。眾人攔下時,李彥宏和他老婆都撞頭破血流。

        後來少將軍便令侍衛大哥杖了馬雲三十下,然後把馬雲一家三口都趕出府,讓他們出了京城,這輩子不得踏足京城一步。尚媽媽自己害怕,只在一邊叩頭,直叩額角出血。夫人念著往時一點情份,又看她年老,便罰了她去掃園子,倒沒有趕出府去。”

  賀圓點點頭道:“杖了三十下,也夠那馬雲受。”

  “那馬雲就是癡心妄想,如今杖了三十下,又趕出府去,能不能揀回小命,只看她造化了。眼看著馬雲這個下場,府裡再有生了心思丫頭,自然息了心,再不敢悄悄晃到少將軍跟前了。”杏仁說著話,留意到賀圓嘴唇又紅又腫,只是不敢亂猜,試探著道:“這蛇毒倒是厲害,少夫人連嘴唇也腫起來了。”

  “還不拿菜籽油給我塗一下?”賀圓見杏仁看仔細,紅著臉道:“腫厲害嗎?”

  杏仁見了賀圓神色,確定她嘴唇紅腫跟蔣華安有關,一下也紅了臉,忙忙去拿菜籽油。啊呀,少將軍什麼都厲害,連親親也厲害,居然把少夫人嘴唇親成這樣。

  陳珠第二天見到賀圓時,瞪著她嘴唇看了一會,忽然就掩嘴笑了起來。

  “笑什麼?”賀圓仗著蛇毒未清,也不出房門,一心想等嘴唇消了腫再出去,不想陳珠一早就過來看她,左看右看,這會又笑曖昧,不由有點臉紅,把手帕子卷成團丟到陳珠臉上道:“再亂笑,我就生氣了。”

  “好了,好了,我不亂笑了!”陳珠低頭忍了笑,抬頭見賀圓托著腮說話,小臉微微霞紅,十指纖纖,身段兒玲瓏,明媚異常,不由脫口道:“少將軍從北一回來,你越長越引人,怪不得嘴唇會腫起來。”說著怕賀圓要掐打她,笑著回身就跑。

  “等你下個月及笄了,看到時是誰笑話誰?”賀圓見陳珠跑了,在後面跺腳說了一句,一時撫著嘴唇,想起蔣華安流著鼻血樣子,不由笑了。

  陳珠六月份及笄後,尚婕便上子母廟請師博給她和蔣華寬擇吉日圓房。吉日很快擇了下來,擇了八月十六日。八月初三,陳珠便回了一趟陳府,回來時遮遮掩掩,紅著臉去找賀圓,看看她房裡無人,這才悄悄道:“圓姐兒,不得了,原來圓房有許多講究。”

  賀圓見陳珠撲閃著大眼睛,臉兒紅紅,樣子忸怩,知道這趟回陳府,她老娘必是教了許多為婦之道,說不定還詳解了洞房諸般事宜啥啥,不由湊過去問道:“圓房有什麼講究?”

  “我娘說,洞房吉時,待脫了外衣,要記得把外衣壓在寬哥哥外衣上,這樣寬哥哥以後就會聽我話。還給了好幾卷畫,讓我圓房那天晚上看,也不知道畫是什麼?”陳珠早早就嫁來將軍府,這幾年回陳府,人多口雜,翰林夫人也不及細細跟她提些新婦之事。

         因此她到現在還是似懂非懂,只隱隱約約覺得那幾卷畫必定很重要,待要現在就拆開來看,又記著她老娘千叮萬囑,說道圓房那天才能看。只是這會心裡癢癢,便來跟賀圓道:“圓姐兒,你說,現在拆開看看行不行呢?”

  “當然行啊,我陪你一起看!”賀圓一聽有啥啥圖畫可以觀賞,自然極表贊成,隨了陳珠到她房裡,看她躡手躡腳關了門窗,像做賊一樣去開箱,不由笑道:“這是你自己房間,你開箱看你娘給東西,怎麼像小偷一樣?”

  “我娘當時給我這幾卷畫,她樣子才詭異呢,比我剛才樣子更像做賊。”陳珠受了老娘影響,要看這幾卷畫時,不知不覺就像她老娘一樣躡手躡腳起來。這會醒悟過來,是啊,在自己房裡看一下東西,還怕什麼不成?一下快手快腳開了箱,拿了一卷畫出來,跟賀圓坐在床邊展開細看。

  賀圓見畫卷首題著一首小詞:一夜雨狂雲哄,濃興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節酥熔難動。情重情深,都向華胥一夢。不由感歎道:“真是濃詞豔賦啊!”

  “這首詞意思不是說下雨了,雨水滴在牡丹心上嗎?怎麼就是濃詞豔賦了?”陳珠駁賀圓一句,慢慢展了畫道:“我猜啊,下面就是一副牡丹圖!”

  是牡丹圖我就服了你娘!賀圓暗笑一下,見陳珠把畫全展開了,朝下一看,不由“啊”一聲。哇哇,畫好清楚喲!筆風好細膩喲!太給力了!

  陳珠瞄一眼畫,還沒回過神來,再一細看,見畫下麵畫著兩個光溜溜人,清清楚楚見得躺著那個是女,騎在她身上那個卻是男,不由“啊”叫了一聲,轟紅了臉,“啪”把圖往地下一扔,驚叫道:“我娘怎麼給我看這個?”

  “你就要圓房了,自然是看這個,要不,看什麼?”賀圓見那畫筆風極好,知道是大師手筆,這會倒怕弄髒了,忙忙去揀起來。

  “別看了別看了,羞死人了!”陳珠忙忙去攔住賀圓,不讓她再展開圖去看,面紅耳赤道:“你還沒及笄呢,我給你看這個,可是罪過。”說著又念佛,喃喃道:“佛祖啊,不要怪罪我,我不是有意。要知道是這個,我不會讓圓姐兒看。”

  賀圓捂了嘴悶笑,正要說話,卻聽外頭蔣華寬聲音道:“小荷,二少奶奶哪兒去了?”

  “二少爺,我也正找二少奶奶呢!剛剛還見她找少夫人去說話,一個轉頭,就不見了。”小荷聲音道:“我去園子裡找找!”

  “你去吧,我進房裡等她!”蔣華寬說著話,聲音漸近房門口。

  “糟了,要是讓寬哥哥看見我們看這個,就不得了啦!”陳珠搶過賀圓手中畫,眼看是來不及放進箱子裡了,急跳腳,把畫挾在腋下,一把拉住賀圓就鑽進床底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5:23

第八十九話   是誰拿了畫

  雕花大床床底下又悶又熱,賀圓和陳珠一鑽進去就知道錯了,剛才只要把畫扔進來就行了,幹麼連人也要躲起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真是失策啊!兩人這會貓著腰,手捏著手並排坐著,把那卷畫藏在身後,暗暗希望蔣華寬耳目失聰,不要發現她們。

  蔣華寬推開門進房,見窗子緊閉,房內悶熱難當,半絲風也沒有,雕花大床掛著蚊帳卻微微晃動著,心下生疑,喝道:“誰在床底下?”說著話,手掌習慣性按到腰上,卻忘了在府裡並沒有佩著劍。

  嗚,被發現了,這蔣家男人耳目全是靈便,下回再有什麼事,絕對不鑽床底了。賀圓捏陳珠手,示意她趕緊回答,再不出聲,搞不好蔣華寬就要把她們當賊了。

  “寬哥哥,是我和圓姐兒!”陳珠從床底下暗處看出去,見蔣華寬已是朝床這邊走過來,知道瞞不過去,暗歎倒楣,急中生智道:“我和圓姐兒在玩捉迷藏。”

  “是你們!”蔣華寬一聽是陳珠聲音,愕然道:“捉迷藏?兩個人一起躲進床底下?”

  “是啊是啊,我們在玩捉迷藏。珠姐兒藏進床底下,我進來逮住她了。”賀圓也暗歎倒楣,忙忙接嘴,解釋了一句,率先爬了出來,也不及拍掉身上灰塵,裝個笑臉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陳珠從床底下爬出來,見賀圓落荒而逃,暗罵她沒義氣,紅著臉去開窗子透氣,又問道:“寬哥哥,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我要往外頭辦一點事,沿路會過珍寶齋,過來問問你,要不要買什麼東西?”蔣華寬得尚婕面授機宜,說道過幾天就要圓房了,可得想法子討陳珠歡心,趁著機會買點東西送她,讓她高興高興,夫妻和睦等等之類話。

         一時使勁想了想,記起大哥蔣華安也買過手串什麼送給賀圓,自己可沒送過什麼東西給陳珠,這會兒倒要問問她喜歡什麼,送她一兩件。因問道:“你喜歡手串還是珠鏈?”

  陳珠記掛著藏在床底下畫,心不在焉,隨口道:“都喜歡!”話一說完,卻聽外頭穗香聲音在問小荷道:“二少奶奶呢?夫人請她過去說話,半天沒找著人。”小荷答道:“我也正找呢!剛剛要往園子裡去找,梅花姐姐說她剛往園子裡擷花,沒見著二少奶奶。我猜著二少奶奶會不會又回房了,又找過來了。”

  陳珠一聽穗香找來了,以為尚婕有什麼緊要事,顧不上床底下東西了,揚聲道:“我在房裡呢!”說著看向蔣華寬,笑道:“我去看看夫人有什麼事。寬哥哥不是要出去麼?”

  “嗯!”蔣華寬隨陳珠出了門,往另一頭走,走了幾步,摸摸身上,剛才佩著一個香包卻不在了,疑惑是掉在陳珠房裡,便返回陳珠房裡去找,果見那個香包掉在門後。尋思可能是剛才作了一個撥劍動作,手指勾過,掉在地下。因蹲下揀起香包,不經意往床底下瞧了瞧,借著窗子裡透進來光線,依稀瞧得裡面有一卷東西。

  兩個人躲在床底下看什麼東西?居然看得臉色緋紅,神色慌張,實在怪了。蔣華寬心下疑惑,過去在床邊拿了一支撣子,掉轉了柄,一挑,就把陳珠藏在床底下那卷畫挑了出來。

  原來是看這個!蔣華寬慢慢展了畫,仔細一瞧,臉上神色精彩了起來。

  陳珠到了尚婕房裡,見尚婕不過問些房裡還要置辦什麼物事等話,並無緊要事,說了一會兒話,領了小荷告辭出來。待到了房門口,卻支小荷去繡娘那兒領繡好枕頭套,自己進了房,待要把那卷畫從床底下拿出來藏好,一探頭,那卷畫居然不見了,這一驚非同小可。

  “圓姐兒,不好了!”陳珠急得要命,匆匆跑到賀圓房裡,見杏仁不在跟前,俯耳過去跟賀圓道:“我藏在床底下那卷畫不見了!”

  “別慌,你慢慢說,怎麼會不見?”賀圓一聽也急了,這個東西自己和陳珠看看無所謂,要是讓丫頭揀著了可是不妙,一時問道:“會不會是丫頭收拾房間給你收起來了?”

  “不會!”陳珠苦著臉道:“從娘家回來,我娘給了幾樣稀奇古怪東西讓我擺在房裡不同方位,說圓房前不能讓丫頭亂動這幾樣東西。我早囑了小荷,若我不在房裡,不要讓其它丫頭進去,丫頭們倒知機,沒事兒不會進去。況且這個畫不比其它東西,她們要見了,斷不好替我收起來,只會裝作沒看見。”

  “這倒是!”賀圓點頭,別東西不見了還可以大張旗鼓找,這畫不見了卻不能聲張出去。只是丫頭們不會拿,小荷跟著陳珠沒機會進房,卻是誰拿了?

  “你可瞧仔細了,真個不見了?”賀圓也疑惑起來,無論是丫頭還是婆子,見了這個畫,是一定不會拿,只會裝作沒看見。況且這東西不能吃不能穿,也不方便賣錢,就算是小偷,也懶得拿這個。
  “我細細找了幾遍,還把箱子打開看了看,沒見著。”陳珠急白了臉道:“別不見了還能報給寬哥哥他們知道,讓他們查一下,這個不見了卻是不好說。”

  “你別忘了,能進你房裡,除了小荷,還有你寬哥哥。”賀圓一下想起自己從床底下爬出來時,蔣華寬那疑惑神色。本來就是,自己和陳珠近年漸漸大了,哪裡還玩捉迷藏這種東西?沒准是蔣華寬心裡生疑,待她們走後,特意去瞧床底下,然後拿走那卷畫呢!

  “難不成是寬哥哥拿?”陳珠遲疑一下道:“除了他,別人還真不會拿這個東西。”

  賀圓臉刷一下紅了,拉了陳珠道:“要真是你寬哥哥拿,一定要分辨說咱們拿出來還沒看,就躲進床底下了。千萬千萬要分辨說那畫是你,我沒瞧著。”嗚,要是讓安哥哥知道我和珠姐兒躲在床底下瞧這啥啥畫就糟了。珠姐兒倒不怕,反正她快要圓房了,萬一因為這卷畫把圓房提前了,也沒事兒。

  陳珠和賀圓在房裡漲紅臉猜測是誰拿走那卷畫時,蔣華寬正拿了那卷畫在自己書房裡找個地方藏好了,喃喃道:“這丫頭真是,就那樣放在床底下,要是被丫頭見了,看她小臉往哪兒擱?這趟回娘家,運了一箱子東西回來,以為又添嫁妝了,原來是這個。”說著鎖了書房門,著人備了馬出門。

  陳珠好容易挨到晚上,聽得蔣華寬從外頭回來了,只尋思要用什麼法子打探那卷畫是不是他拿,一時在房裡踱來踱去,就是沒膽子去問。正在苦惱,小荷進來道:“二少奶奶,二少爺來了!”

  “是不是拿了我畫,現下主動過來還?”陳珠自語了一句,一張臉早紅了,待要避開不見,可是這會不問清楚這卷畫去向,自己今晚也不用睡了,只得硬起頭皮吩咐小荷道:“請二少爺進來!”

  小荷忙揭了簾子讓蔣華寬進房,自己退了出去。

  “寬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陳珠只覺自己耳朵也紅了,卻假裝是天氣悶熱所致,故意拿個手帕子扇風擦汗,喃喃道:“有什麼事麼?”要死了,那卷畫事要怎麼問呢?

  蔣華寬見陳珠紅著臉,暗暗偷笑,卻不動聲色,只掏出一個小錦盒,揭開了給陳珠看。一邊道:“我今天出去,給你買了一串手鏈,你看看喜不喜歡?”

  陳珠見是一串水晶手鏈,倒極喜歡,接過錦盒道:“謝謝寬哥哥!”

  “對了,我今天在你床底下揀到一卷畫,怕人不知道亂放,給你收起來了。”蔣華寬見陳珠咬著唇,臉若桃花,眼神卻躲閃著,頓一頓道:“想必是你描衣裳圖樣,不小心掉在床底下了。我因趕著出門,也不及展開來看,隨手拿了放在我書房那邊。你什麼時候要用再過去拿。”小丫頭,給你一個臺階下,要不然,只怕你會羞死。

  “我現在就要!”陳珠一聽蔣華寬話,馬上道:“我跟你過去書房拿吧!”太好了,老天原來在保佑著我,沒讓寬哥哥看到那卷畫內容。得趕緊拿回來,鎖回箱子才能安心。

  “嗯,那走吧!”蔣華寬挑挑眉,領先出了房門,往書房而去。

  到了書房,蔣華寬掌了燈,對陳珠道:“你坐一會,我把畫拿給你。”說著打開櫃子去拿那卷畫。

  陳珠忐忑不安往椅子上一坐,只坐了半邊屁股,腳尖磨著地下,只等蔣華寬拿出畫來,拿了立馬就跑。

  “在這裡了!”蔣華寬找出那卷畫,遞到陳珠手裡道:“你自己展開看看是不是這幅。”

  “不用看了,就是這幅!”陳珠拿裡捏了畫,忙忙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腳一滑,一個趑趄,向前就栽。

  “小心!”蔣華寬早伸手過來一扶,卻扶在陳珠手腕上,陳珠手一松,那卷畫“啪”一聲就掉在地下。

  “糟了糟了!”陳珠慌慌張張蹲下地揀畫,她這裡才揀起來,蔣華寬卻伸手要來拉她起來。陳珠只怕蔣華寬看到畫內容,卻把手一縮,一把站起,向後一退。

  蔣華寬手臂長,一下拉不到陳珠,卻拉在那卷畫軸上,恰好陳珠向後退,兩人各執畫軸一頭,畫卷被猛展開了。

  燭光下,畫卷裡一男一女展露在兩人眼前。陳珠只覺“轟”一聲,血全往臉上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5:40

第九十話   紅了嘴唇兒

  蔣華寬沒料到自己一伸手,居然把畫展了開來,畫卷中那一男一女再次落在眼裡,當著陳珠面,只覺又是尷尬又是臉熱心跳,慌忙把畫往陳珠那頭卷了過去。不想陳珠手一摔,把畫拍在他手裡,腰一扭就朝外跑。

  “珠姐兒,珠姐兒!”蔣華寬見陳珠惱羞成怒,一個轉身就跑,差點絆在門檻上,忙忙卷好畫拿在手裡,一個箭步去擋在門口,嘴裡解釋道:“我不是故意。”

  陳珠沖快,還沒跨過門檻,倒一頭撞在一個結實胸膛上,不由握了拳頭,又委屈又氣憤捶過去道:“你拿了這個畫不跟我說一聲就出門,害我擔心了半天。現在又,又……。你就會欺負我!”

  “我真不是故意。”蔣華寬見陳珠小聲嚷嚷,燭光下臉如桃花,大眼睛水汪汪,水潤潤小嘴唇一張一合,不由吞了吞口水,手一伸就把陳珠摟住了。

  “騙我說沒看過這畫,又當著我面展開……”陳珠猶在指責蔣華寬,話音還沒落,嘴唇卻被一個火燙柔軟東西堵上了。

  蔣華寬沒經驗,和陳珠牙齒碰牙齒嗑巴了好幾下,捧著陳珠頭,把陳珠抵在門邊亂親。

  過了一刻鐘,蔣華寬才把陳珠和那卷畫一起送回房去,待陳珠把那卷畫鎖進箱子裡時,探頭一看道:“原來只有幾卷啊,我以為一箱子都是。”

  陳珠再次紅了臉,嗔道:“你還說,還說!”

  “好了,我不說了!”蔣華寬見陳珠側著臉,脖子修長白嫩,心裡癢癢,回味了剛才嘴裡那股甘甜,悄悄湊近了一些。

  “我娘讓我圓房那天再看,我忍不住先拆了,跟圓姐兒一起看了。”陳珠放好畫,心裡安定了一些,覺得有必要就此事做個解釋,喃喃道:“就只看了這一幅。”

  “看這種東西,不要跟圓姐兒一起看。”蔣華寬見陳珠把頭垂得低低,耳根全紅了,補上一句道:“以後跟我一起看就行了!”

  陳珠待要說話,卻驚覺蔣華寬氣息拂在脖頸上,嘴唇又被封住了。這一回,蔣華寬動作熟練了一些,一邊親一邊把陳珠悄悄推到床邊,抵在床沿上,只一會就把她撲倒在床上,腦裡翻騰著那卷畫裡一男一女動作,只覺情熱似火。

  陳珠也有些昏頭昏腦,待得胸口一涼,驚覺衣裳被撕開時,忙去推蔣華寬,喃喃道:“離十六日只有幾天了,你不能……”

  蔣華寬被陳珠推得一推,也想起離圓房不過幾天功夫,自己這會卻是猴急了些,一時強制著自己鬆開陳珠,喘了一口氣,定定神,低聲道:“珠姐兒,我走了。”

  賀圓第二天跑到陳珠房裡打探那卷畫情況,見陳珠死賴在床上不下來,不覺有些奇怪,便湊往床沿去瞧她。陳珠無奈轉過臉來,賀圓瞧清楚,原來陳珠嘴唇又紅又腫,怔得一怔之後,不由掩嘴笑花枝亂顫。

         隔一會才道:“怪不得今兒不見你晃到我那邊去,原來嘴唇腫了。”說著湊近陳珠,用很猥瑣語調問道:“你們提前圓房了?”

  “你別亂說。”陳珠這娃現在是明白過來了,原來圓房是要像畫卷裡畫那樣,這會見了賀圓神色,怕她亂猜,急急解釋道:“我們就是親了親,沒做其它事。”

  “誰主動?”賀圓正正小臉,語氣轉為嚴肅,“這個事情可大可小。”

  陳珠一愣,明白過來賀圓是打趣她,不由抓起枕頭去丟賀圓,羞紅了臉道:“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好啦,我不笑你了。”賀圓坐在床沿上,搶過陳珠枕頭壓在手肘下,這才問道:“那卷畫真是你寬哥哥拿走?”

  陳珠點點頭,把昨晚事說了,待說到蔣華寬一伸手拉住畫軸,把那卷畫展開時,小臉又紅如滴血。

  “哈哈……”,賀圓再也忍不住了,捶著旁邊枕頭大笑。

  待回到房裡,賀圓想起陳珠和蔣華寬一起展開那卷畫情形,不由在床上笑滾來滾去。

  “圓姐兒,你怎麼啦?肚子又痛了?”蔣華安到了賀圓房門外,示意杏仁下去,自己揭簾子進去,見賀圓捧著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聽聲音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一時想起她每月必有一次肚子痛,忙忙上去,一把抱了賀圓放在自己膝蓋上,伸手就去給她揉肚子。

  賀圓笑小臉紅撲撲,這會被蔣華安一揉肚子,不由鑽進他懷裡道:“不是肚子痛,我在笑!”

  “什麼事笑成這樣?”蔣華安在賀圓耳邊吹氣,揉著她腰道:“有事兒要告訴我,不許瞞我。”

  賀圓自己笑了半天,這會被蔣華安搓揉了一下,有點禁不住,只得趴到他耳邊道:“珠姐兒回了一趟娘家,她娘給了幾卷畫,讓她圓房那晚才看。珠姐兒不小心掉了一卷在床底下,被寬哥哥揀走了。珠姐兒到寬哥哥書房要回那卷畫時,那卷畫卻被寬哥哥不小心展開了。裡面有一男一女沒穿衣裳。”說著把書房裡一幕細細描述了,一時“吃吃”笑。

  “哈哈!”蔣華安一聽,由不得也笑了,手裡搓揉範圍卻悄悄在擴大,嘴唇也湊了上去。

  “安哥哥,安哥哥!”見蔣華安又有些控制不住,死命壓著自己,賀圓沒法子,一口咬在他耳朵上,喃喃道:“別,別……”

  過了一會兒,蔣華安拿個手帕子捂著滲血絲耳朵走了。

  轉眼中秋節,趁著府裡女眷全在園子裡賞月,蔣鎮招手把蔣桔叫進書房中,從櫃子裡掏出一卷書遞過去道:“華寬雖然成親幾年,但他一向醉心武學,有些事兒就像你當初一樣,雖略懂,只怕不甚精。你給他講解講解。”

  “為什麼是我?”蔣桔警惕起來,瞪眼道:“他是你兒子,不是應該由你講解嗎?”

  “正是因為他是我兒子,我才不好講解,由你出面講解更妥當。”蔣鎮把書硬塞在蔣桔手裡道:“將來你兒子娶親,再由我給他講解。”頓一頓又補充道:“這關係到我能不能早點抱上孫子,你能不能早點抱上侄孫,可不能馬虎,要詳細講。”

  “當初怎麼不見你給我講,全靠我自己摸索。”蔣桔感歎了,指控道:“這會你兒子圓房,你倒知道讓我給他講解。”

  “你那會都二十八了,誰知道你居然沒偷看過這種寶書?”蔣鎮搖頭道:“正是知道你當初走過一些彎路,我才怕華寬也像你一樣,……”說著見蔣桔臉色不對,嘿嘿笑著止了話。隔一會又語重心長道:“你是叔叔,華寬要請教你問題,倒能放開問。對著我,華寬只怕問不出。這個事兒,非你出馬不可。”

  待蔣鎮說完話走開,蔣桔沒法子,只得著人去請蔣華寬進來說話。想一想,又再讓人請了蔣華安也進來說話。唉,沒准華安圓房時,也得自己給他講解呢,反正華安也只差一年就能圓房了,不若一次性把他們兩兄弟都解決好。

  待家僕領了蔣華安和蔣華寬進來,蔣桔一揮手讓家僕退下,先咳一聲,乾巴巴道:“華寬,你明兒就要圓房了,這裡有一卷寶書給你看看,有不懂就問我。裡面有許多動作看著古怪,普通人做起來有些難。但咱們是學武之人,做起來半點不難。”說著又轉頭對蔣華安道:“你雖然明年才圓房,現在先看看也行。”

  蔣華寬接過書翻開一看,圖案雖不如陳珠那卷畫清楚,但勝在圖文並茂,講解十分詳盡,附加女方許多反應說明,才翻一翻,就渾身燥熱,嘿嘿笑道:“我拿回房去細看。”

  哦,看來不枉小時候敲打著讓他多看幾卷書,倒不用自己解釋了。蔣桔大喜,這個事兒本來就不容易開口,現在倒好,省了口水。

  蔣華安見蔣華寬拿了書就走,自己還沒瞧清楚是什麼呢,一時抱胸問蔣桔道:“小叔,這種寶書還有麼?還有話給我一卷看看。”

  “你小子倒開竅。”蔣桔見他們兩兄弟不是木頭,倒省了自己事,一時心情大暢,背了手道:“我房裡有一卷,借你看看罷!可比華寬拿走更全些。”

  於是,大好中秋夜後半夜,蔣華寬卻在書房挑燈夜讀,蔣華安也在書房挑燈夜讀。

  到了八月十六日,尚婕有意讓蔣華寬和陳珠圓房時熱鬧些,便家常擺了幾桌酒,下帖子請了幾家相厚夫人過府。因中秋才過,府裡燈籠還掛著,這會又再掛上一些紅燈籠,伴著歡聲笑語,倒像是再次成親一樣。

  蔣華寬昨晚執著那卷寶書直讀到雞叫方上床安歇,深覺自己理論豐富,充滿了自信,才送走賓客就進了新房。

  賀圓倒為陳珠擔憂,可憐珠姐兒,指不定明天起不了床呢!她這裡正要安歇,卻聽杏仁在門外請安道:“見過少將軍!”

  安哥哥這麼晚過來幹什麼?賀圓警惕了,上一次咬傷他耳朵才倖免於事,再上一次是咬破了他嘴唇,他自己又流鼻血才肯走,這次可得提妨著。

  “圓姐兒!”蔣華安今晚幫蔣華寬擋了幾輪酒,已有些薄醉,只覺不見一下賀圓就沒法睡覺,猶豫了一會才跑來。待進了房裡,見賀圓拆了釵子散著頭髮,穿著家常衣裳,燭光下身段玲瓏,不由有些口乾舌燥,過去坐在她身邊,沒話找話道:“你還沒安歇麼?”

  蔣華安呼吸間散著酒香,雙眼亮怕人。賀圓知道他今晚喝多了一些,卻不敢惹他,只尋思怎麼把他送走。賀圓還沒尋思完,蔣華安一伸手就摟住了她,喃喃道:“圓姐兒,我們也圓房算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6:06

第九十一話   要眉目傳情

  夜色如水,紅燭高燒。翰林夫人派來喜娘俯在陳珠耳邊細細說了許多話,未了把一個小盒子遞在她手裡跾踍踃踂,僳僔僚僰悄悄道:“裡頭是一方白布,二少奶奶先放在枕頭底下嵽嶆嵹嶇,耤聜聞聚到時拿出來鋪在身下,可別忘了。”

  陳珠紅著臉接了僯僓僪僤,褘褕裬褖掀開鴛鴦枕,把盒子塞進枕頭底下。

  喜娘得了翰林夫人囑咐凘凳劀劃,誚誌說谽知道陳珠十二歲就嫁到將軍府,到這會有些事兒還不甚明白,要分說清楚,免得鬧笑話,遂又俯耳過去說了幾句話,輕輕道:“有些人會痛受不住,有些人勉強能撐著,第一次都是這樣,你不用怕。若真個痛厲害,只求二少爺憐惜些就罷了,可千萬不能哭著喊著說不要了之類。這個事兒習慣了就好。”

  陳珠張了張嘴,卻不敢亂問,臉紅如滴血,輕輕“嗯”了一聲。

  喜娘做這一行達二十年,閱人無數,對閨房內院等事更是知之甚多,這會見陳珠一竅不通,倒想說幾句能讓她受用話,想了一想又低聲道:“男人嘴裡常說好德不好色,又說娶妻求淑女,其實這只是明面上話。暗地裡,哪個男人不好色?又哪個男人喜歡妻子在床上像淑女?

         有多少閨秀,只曉得貞靜端莊為要,卻不知道正是由於她太過貞靜端莊,不能滿足自家男人,致使後院起火,妾侍得寵。有些閨秀,她是性格使然,自是另說,偏有許多是裝出來端莊,只以為這樣能得男人尊重,殊不知道多數男人最厭這一套。

         男人喜歡女人,是那種在人前端莊,在床上風情女人。……”喜娘說著,見陳珠一副受教樣子,又補充道:“這圓房是大事,若是郎情妾意,卻是夫妻和美開端,二少奶奶只莫要太拘著。”

  “謝謝媽媽指教!”陳珠見喜娘說話雖出格,但是神態認真,倒聽住了,一邊道了謝。

  喜娘受不住嘴說了一通,本還怕陳珠接受不得這些話,這會見她道謝,倒暗暗點頭。

  蔣華寬自從那晚與陳珠在書房共展畫卷,初嘗甘甜,而後又閱了寶書,卻是扳著時辰等圓房。這會兒摩拳擦掌,揭了簾子進新房,一進去見紅燭高燒,陳珠著了喜服坐在床邊,輕點櫻唇,淡抹胭脂,嬌豔不可方物,不由先喊了一聲“珠姐兒!”

  陳珠正尋思喜娘話,有些害怕,如果自己痛得受不住怎麼辦?嗚,自己最怕痛。一時把手裡捏著一方紅帕子擰成麻花狀。待聽得喊聲,微微一抬頭,見蔣華寬含笑走過來,不由羞澀垂下頭,心裡“嘭嘭”亂跳,屁股畏縮往床裡面挪進了一些。

  喜娘見得蔣華寬進來,待他和陳珠並排坐到床邊,拍一拍手,自有小丫頭端上一碗半生不熟餃子上來,笑著端了上去,先挾了一隻餃子喂蔣華寬咬了小半口,笑眯眯問道:“生不生?”

  “生!”蔣華寬豪氣干雲,答爽快,引得喜娘和丫頭都笑了。一時偷眼看身側陳珠,掌心發燙,只恨不得喜娘和丫頭快點在眼前消失。

  陳珠聽蔣華寬答大聲,不由咬唇笑了,抬眼瞥一眼蔣華寬,恰好他也看過來,一時慌了慌神,忙忙轉開頭。

  待輪到陳珠吃餃子時,喜娘照樣問道:“生不生?”

  “生!”陳珠聲如蚊叫,臉似三月桃花,聽得眾人笑聲,連耳朵根子也紅了。

  喜娘又撒了蓮子,說了吉祥話,這才福了福,領了丫頭下去了。

  待眾人退下後,蔣華寬執起陳珠手,輕輕摩她手掌心,見她嬌羞,湊過去道:“現在可以看你娘給畫卷了。”

  “啐!”陳珠默思喜娘話,等著蔣華寬下一步行動,小心肝正亂蹦,忽聽得蔣華寬提起那幾卷畫,那晚在書房情狀不由浮上心頭,不由自主就啐了蔣華寬一口,嗔道:“不要老提那畫卷!”

  “不提就不提!”蔣華寬見陳珠嬌嗔滿面,呵氣如蘭,捺下衝動,只要按照寶書提示那樣先,遂深情款款看陳珠,一手摩她手掌心,另一手去輕撚她耳垂,嘴裡吐出情話道:“珠姐兒,你今晚真美!”

  陳珠耳垂被蔣華寬一撚,再一聽他怪異語調,只覺渾身起了雞皮,不由微微顫抖了一下。

  果然,寶書說沒錯,女人一動情就會輕輕顫抖。蔣華寬大喜,騰出一隻手去托起陳珠下巴,捏了嗓子,柔情萬種道:“珠姐兒,看著我!”

  陳珠聽得蔣華寬公鴨子一般嗓音,再次輕顫一下,抬眼看著他,俏臉生霞道:“看什麼?”

  “看我眼睛!”蔣華寬眨眼作放電狀。嗯,要先眉目傳情,女子動情動心之後,初次承歡時會減少痛苦。

  “你這幾晚睡不好嗎?眼眶有點青黑。”陳珠本來還羞澀著,見蔣華寬並不像那晚看到畫卷那般情熱似火,一時鬆懈下來,瞪著他眼睛細看,點點頭道:“眼睛倒沒有不妥。”

  不是說深情凝視下,女子會不勝嬌羞,待她慢慢閉上眼睛,這個時候就可以一親芳澤,手腳並用麼?蔣華寬有些疑惑了,再次眨巴眼睛,努力作深情狀。

  陳珠見蔣華寬臉色潮紅,手心火燙,眼睛卻亂眨,也有些疑惑,伸手去撫他眼睛道:“怎麼啦?”

  蔣華寬體內早就蠢蠢欲動了,這會強按捺著,學書中所說先行**,見陳珠不像書中所說那般表現,已有些著急,被她小手一撫眼睛,再也忍不住了,拉下她手,放在嘴邊輕舔,另一隻手去撫陳珠大腿,一路往上揉搓。

  陳珠沒有等到傳說中惡狼撲羊,默默回思喜娘剛剛說過話,說道該主動時要主動,該配合時要配合,若是木頭一樣,其實男人不喜,一下也伸手去揉搓蔣華寬大腿。

  蔣華寬被陳珠這一揉搓,再也忍不住了,手一伸,摟了陳珠倒在床上。

  卻說蔣華安無奈從賀圓房裡退了出來,喃喃道:“這會兒突然肚子痛,也太巧了。”一時卻又無奈,賀圓只說肚子痛,要早些安歇,他也沒法子,只得退出來。待走到半路,卻見蔣華宏和蔣華蓋等人呼嘯著過來道:“二哥今晚圓房,咱們正要去聽房腳,大哥一起去。”

  “好,一起去!”蔣華安腳步生風,領先往蔣華寬新房走。哼哼,好你個老二,也不主動開口說要推遲一年圓房,居然敢比我先圓房,怎麼能讓你這麼快得償所願?嘿嘿,漫漫長夜,找點事幹幹正好。



第九十二話   高掛免戰牌

  蔣華安多喝了幾杯,這會唯恐天下不亂,領了兄弟們就往蔣華寬新房方向沖。誰和走到半路,卻被蔣桔攔了下來。蔣桔雙手抱胸,笑吟吟道:“早就知道你們這幫小子不安於室,今晚定會出來搗亂,果然就來了。華寬好不容易圓房,豈能任你們去嚇唬?都隨我往園子裡喝酒去。正好新研出一套劍法,大家過過招。”

  蔣華蓋最近正跟蔣桔學劍法,聽得有新劍法,一下就嚷道:“今晚月色大好,月下舞劍甚瀟灑,小叔可不許藏私。”

  蔣華安這會被風一吹,略略清醒一些,也罷,就放過華寬一馬。一時領了兄弟們隨蔣桔往園子裡練劍去了。

  卻說蔣華寬通過實踐明白了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這個道理,倒沒有依足寶書描述那樣一味溫柔下去,而是現出真男兒本色,越戰越勇。以致于第二天,陳珠根本起不了床。第三天,勉強能起床。第四天,陳珠跑到賀圓房裡訴苦道:“圓姐兒,我渾身酸痛!”

  賀圓見平時活潑萬分陳珠萎靡不振,不由掩嘴笑了,兩個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至晚間,蔣華寬還要繼續戰鬥時,陳珠弱弱舉起一個小牌子。蔣華寬仔細一看,牌子上寫著三個字“免戰牌”。於是,陳珠當晚得以好好睡了一覺。

  轉眼過了年,才開春,貴姐就差人來接賀圓回賀府,念叨道:“圓姐兒,五月是你生辰,到時自然要辦及笄禮,及笄禮過後就要擇日子圓房了,有些話,娘可得先跟你細說。”說著拉了賀圓細說新婦之道。

  待回到將軍府,賀圓便得知尚婕上子母廟請師博擇了吉日給她和蔣華安圓房。很巧是,擇吉日正是她生辰那天,也就是辦及笄禮那天。算一算,還有三個月時間。

  “圓姐兒,圓姐兒!”一聽得賀圓回來了,陳珠忙忙過來找她,拉著道:“今天早上府裡新來了兩位姑娘,你聽說了沒有?”

  “還沒有呢,是誰家姑娘?”賀圓待陳珠坐下,笑道:“上回尚家太太讓寶蘭跟我們學刺繡,也住了好長時間。我倒是明白了尚家太太意思,可惜夫人瞧不上寶蘭。”

  原來尚家太太見蔣華安和蔣華寬娶妻子年紀都小,便以為將軍府男人好這一口,一時藉口寶蘭針線學不好,令她來跟賀圓和陳珠學針線,其實意在蔣家老三蔣華宏。只是寶蘭才十歲,一團孩子氣不說,才貌普通,不甚出色,不要說蔣華宏,就是尚婕和蔣老夫人,也一樣瞧不上。

         後來尚家太太見蔣家並沒有意思,這才接走了寶蘭。因著這個事,賀圓便以為這回又是誰家太太送姑娘過來學針線,不想陳珠擺手道:“這回來兩位卻是大姑娘,只怕會長住。”

  陳珠咭咭呱呱說了半天。原來那兩位姑娘是蔣老夫人一位遠親孫女,一位名叫範微,一位名叫範晴。範家因家裡敗落,又遇了一場火災,只逃出她們兩個。范微因先時曾跟著祖母來見過蔣老夫人,這會便帶了妹妹范晴來投奔蔣老夫人,只哭求願在將軍府當奴當婢,也好過流落在外。

  待見過尚婕,賀圓便去見蔣老夫人,見蔣老夫人正和兩位面生姑娘說話,一時便知道這兩位姑娘正是陳珠嘴裡投奔將軍府而來范微和範晴。

  見得賀圓進來,蔣老夫人向范微和範晴道:“這是華安媳婦,你們叫她嫂子就行了。”又向賀圓道:“這兩位是范家姑娘。”

  範微約十六七歲,穿著雖普通,一雙眼睛極為嫵媚,頗有動人之處。範晴很是白淨,嘴角生了一顆美人痣,神情激動,正在說著從火災裡逃出來事。

  待著人打掃了廂房,領范微和範晴下去休息後,蔣老夫人才令人請了尚婕過來,笑道:“我瞧著範家兩位姑娘雖落魄,卻尚算乖巧,這會投奔了來,就先留在我身邊服侍,只作侄孫女看待。過些時候賞她們幾件首飾,再給她們尋一門好親事也就罷了!”

  尚婕自然點頭同意了。

  范微和范晴在將軍府住了一段時間,漸漸適應下來。范晴夜裡跟範微嘀咕道:“將軍府規矩少,老夫人和夫人和氣,若能一直留下來就好了!

  範微神色一黯道:“咱們不過投奔了來,非主非僕,這以後事還真難說。”

  範晴一聽也沉默下來,半晌道:“聽得老夫人會為我們各尋一頭親事。只是我們沒有娘家,沒了人撐腰,又沒有嫁妝,誰個好人家會要?若是先前,至不濟還能許個中等人家,這會能嫁,不過是府裡管事,或是外頭小戶人家。”

  範微這會悔青了腸子,後悔先前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硬是攛著爹娘拒絕了幾頭婚事,一心想攀個高枝,結果耽擱到十六歲還沒許人。這會投在將軍府,雖沒有明說是奴婢,其實也就跟奴婢差不多了,就算是先前那幾頭被自己拒絕人家,自己也是配不上了,更別提高枝不高枝事。

  “姐姐,將軍府三少爺四少爺都沒娶親,自然是好人家,只是怎麼輪也輪不到咱們。”範晴歎息了。

  范微聽範晴嘀咕,只默默想心事。無論是許給管事還是外頭小戶人家,都不是自己所願。但是想當將軍府少奶奶,這也明顯是癡心妄想,不自量力。

  範晴猶自在道:“真沒想到少夫人年紀那般小,居然還沒及笄。”說著又悄悄俯耳過去道:“聽得少夫人和少將軍還沒圓房,少將軍獨自安歇在書房。”

  范微聽得範晴後邊這句話,心裡卻一跳。想留在將軍府,也並不是事不可為。

  堪堪初春,蔣華安這天夜裡又往園子裡舞劍,舞完後停下來擦試劍尖,對著花叢方向笑道:“瞧了半天了,可別著了涼,快出來吧!”

  花叢下鑽出一個人來,打扮素淡,月色下含羞帶怯道:“見過少將軍!”

  “是你!”蔣華安看得分明,原來躲在這兒看自己練劍並不是賀圓,卻是範微,略略一怔道:“天也不早了,你在這兒作什麼?”

  “我丟了東西,過來找找!因見得少將軍來了,怕影響少將軍練劍,便躲著不敢動。”範微早有準備,揚揚手中一隻小耳環,仰起俏臉道:“我先走了!”說著跨了一步,一個趄趑,卻摔在地下。

  “你怎麼啦?”蔣華安這段時間往蔣老夫人房裡請安,見得范氏姐妹陪著蔣老夫人說說笑笑,服侍妥妥貼貼,對她們姐妹倒高看幾眼。這會見得範微摔倒,不由停住腳步問了一聲。

  “可能是蹲太久,腿麻。”範微低低道:“可不可以煩少將軍扶一把?讓我在那邊石凳上歇歇,待麻勁過後才走。”

  “你拄了這個,自己慢慢走過去罷!”蔣華安隨手丟過一支樹叉子,轉個身走了。

  “少夫人,少將軍他,他……”杏仁從一個婆子嘴裡得知,說道蔣華安往園子裡去練劍,碰到範微在園子裡,兩個人攀談起來,神態頗為親密,忙忙進房來告知賀圓,哼了一聲道:“明知道少將軍夜裡喜歡在園子裡舞劍,那范姑娘大半夜跑過去,也不知道安什麼心?”

  看那範微平素謹慎,怎麼會大半夜跑到園子裡?而且還張揚開來?賀圓略一沉吟道:“這些事情關鍵不在於範微身上,關鍵在於少將軍身上。若是少將軍坐得正,行得正,一百個範微也無濟於事,若是少將軍動了心,防得一日,防不得一世。”

  卻說范晴在房裡做針線,見得範微好晚才回來,不由拉住問道:“姐姐,你真個跑到園子裡了?就不怕老夫人知道?”

  “我就怕她們不知道呢!”范微關好門窗,收拾一下跟範晴道:“我打聽過了,將軍府不善納妾,但並不代表一定不納。無論如何,我們還不是奴婢,算起來,卻是寄住在將軍府親戚。若是傳出我跟少將軍有了不妥,也並不能隨意趕走或是賣掉。卻要給個說法。”

         範微權衡輕重,覺得嫁給小戶人家或是指個管事,究竟還不如做蔣華安妾侍。只有自己做了蔣華安妾侍,算作是蔣家人,才有機會為妹妹范晴謀一頭真正好親事。只有妹妹嫁好了,反過來拉扯自己,才有出頭之日。

  “姐姐,你這麼做,就不怕身敗命裂嗎?”範晴極為擔憂。

  “妹妹,咱們連家也沒有,何怕什麼身敗命裂?”範微不以為然,淡淡道:“不早了,安歇吧!明早還要到老夫人房裡服侍呢!”

  蔣老夫人和尚婕很快就聽到風言風語,聽說蔣華安和範微夜裡在園子裡幽會。蔣老夫人極疑惑,同尚婕道:“好好,怎麼傳出這些話來了?本來還相中一位管事,想把微姑娘指了過去。這會傳出這個來,還叫微姑娘怎麼嫁人?你著人查一下,是誰這麼嘴碎,看不絞爛她嘴巴?”

  賀圓這會卻在陳珠房裡道:“那范姑娘居然不惜敗壞自己名聲,卻是一個難對付。若不是我深知道安哥哥為人,只怕就要上當,去找安哥哥吵架了。若是一吵,就坐實了這件事。真是陰險!”

  “圓姐兒,她姐妹兩個孤苦無依來投將軍府,這會又傳出這風聲來,若是不處理好,只怕少將軍無論願意不願意,都得納了範微為妾。”陳珠皺眉道:“若說這傳言是她自己散佈出來,只怕人家也不信。”

  “她不會得逞!”賀圓倒不是很擔心,喝一口茶道:“安哥哥平素看那麼多謀略書,難道連她這麼小詭計也對付不了?範微小看我了,也小看安哥哥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6:23

第九十三話   弱弱求饒命

  “不是聽說少將軍和微姑娘在園子裡幽會麼?我昨兒晚上悄悄過了園子瞧了瞧綪綱緁綸,瘕瘋瘔瘈哪兒啊?分明是少夫人和少將軍在幽會。”

  “咳,少將軍把少夫人捧在手心上膈膊膇腐,綪綱緁綸怎麼會看上微姑娘?誤傳吧?”

  “我覺著是誤會。因前幾日少夫人做衣裳,微姑娘做了一件和少夫人差不多款式和顏色跿踆踅踉,蜵蜣蜱蜥沒准就有人錯把少夫人瞅成微姑娘了。還有,少將軍在園子裡舞劍鳴鳵鳱麧,裳裍覞覡少夫人也經常去瞧,微姑娘去湊什麼熱鬧?”

  “少將軍除了少夫人鬿魂鬾魟,槔榶槐榿哪會多瞅其它姑娘一眼?說什麼和微姑娘幽會?這是誰先傳出來,沒安好心吧?看不得少將軍和少夫人恩愛是吧?”

  “就是就是。少將軍是什麼人,哪會稀罕什麼微姑娘?沒見先前那個馬雲下場嗎?”

  將軍府丫頭和婆子竊竊私語,議論著最近聽到傳聞。雖有傳聞說蔣華安和範微在園子裡幽會,大家互相問了一聲,卻沒有人真個看到。倒是有不少人見賀圓到園子裡觀看蔣華安舞劍。小夫妻談談笑笑,形影不離,極是恩愛。

  正當大家討論這件事時,賀圓在園子裡看完蔣華安舞劍,笑吟吟道:“安哥哥好厲害,讓我來看你舞劍,釜底抽薪。這會謠言不攻自破了。”

  蔣華安收了劍,擁住賀圓肩道:“由我來對付她一個小女子,大材小用了。以後再有這種事,你要學會悄悄處理了。”

  “以後還會有這種事?”賀圓假裝吃一驚,仰起小臉道:“她們怎麼不覬覦華寬華宏他們,就單單瞪上你呢?莫不成你看著容易勾引?”

  “咳,說什麼呢?”蔣華安伸出手揉賀圓頭,“我是長子,封了少將軍。且你年小。”

  蔣華安是將軍府長子,將來自然是將軍府當家人。范微若是當了蔣華安妾侍,再有蔣老夫人一點親戚情份撐腰,就是二房三房奶奶們,也不敢太過小看她,自然強似去當二房三房妾侍。再加上賀圓年小,肯定沒那麼快育子。

         範微若能快快生下兒子來,地位又更是牢固一些。何況還沒成親幾位少爺,卻不能在沒娶正妻之前就正式納妾。因此無論是馬雲也好,範微也好,都把注意力放在蔣華安身上。只可惜她們都打錯了算盤。

  賀圓自然明白蔣華安意思,這會只是打趣他,踮腳尖俯到他耳邊道:“安哥哥,你其實有沒有想過納妾問題?”

  “有呀!”蔣華安一伸手摟住賀圓腰,也俯耳過去道:“我想過了,不論是什麼情況,也不能納妾。你身邊老是跟個杏仁我就很討厭了,再要跟個妾,更討厭。”

  什麼跟什麼?杏仁是服侍我,妾是服侍他,怎麼相提並論了?賀圓“噗”笑了,敢情他認為杏仁和妾都是電燈泡一樣人物?

  蔣華安見賀圓一邊笑一邊走,這才驚覺她居然又高了些,一下拉住她比比高度,笑道:“圓姐兒,你現在都到我下巴這般高了。再要高下去,可不得了。”

  “女孩子一到十五六歲,一般就定型了,再高也高不了多少。”賀圓這會也發現自己不用踮腳尖就可以跟蔣華安說悄悄話了,不由大喜。只是以前跟他說話習慣踮腳尖,這個習慣一下子居然改不過來。

  “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才四歲,這麼小,抱起來像小白兔,軟綿綿。”蔣華安比個往下壓手勢,又把手放在胸口道:“你嫁進將軍府時,只到我胸口這麼高。”說著感歎了,“看著你一年一年長大,長到現在這樣。感覺很不容易。”

  “我也感覺不容易!”賀圓也感歎了,悠悠問道:“安哥哥,你是看著我長大,會不會只把我當小妹妹?其實,其實並沒有那種感覺?”

  蔣華安愣了愣,一會兒才明白賀圓意思,不由笑了,“傻丫頭,想什麼呢?對妹妹和對妻子感覺,我怎麼會分不清?”

  “你又沒有妹妹,焉知你不是把我當妹妹看待?”賀圓悲痛了,自己悄悄糾結著這個問題一段時間了,就怕蔣華安其實是把自己當妹妹看待而不自知。

  “我沒有妹妹,但是有小表妹小族妹,對她們感覺跟對你感覺不同。”蔣華安解釋了幾句,見賀圓如釋重負,不由笑了。

  說著話,蔣華安送賀圓回了房,這才走了。賀圓一進自己房間,卻見杏仁在換新床單,不由笑道:“不是早上才換嗎?怎麼又換?”

  “要換一床喜慶些!”杏仁笑嘻嘻道:“待會連帳子也要換一床新。”

  賀圓一下摸不著頭腦,低頭去看杏仁新換枕頭套,見上面繡著鴛鴦戲水,呃了一聲道:“這不是備著以後用麼,怎麼提早換上了?”

  杏仁掩嘴笑了笑,俯耳過去道:“少將軍著人交代過來,說待會要搬進來。”

  “什麼?”賀圓呆了呆,還差兩個月就是圓房吉日,他這會先搬進來,自己還能保持到吉日那天嗎?

  杏仁拿個眼覷一下賀圓,又低頭去鋪床單,一邊道:“還保持什麼呀?再保持下去,小心又出個什麼事?”

  咳,我只在心裡想想,這丫頭怎麼就知道我想說什麼了?賀圓詫異看一眼杏仁。卻聽杏仁道:“我自打六歲就服侍姑娘,姑娘心裡想什麼,多數能猜著。”杏仁這會不再叫賀圓為少夫人,改用小時候一直稱呼姑娘,笑著道:“姑娘雖沒及笄,也十五歲了,怎麼忍心讓少將軍一直難受?”

  賀圓一愣,這才想起杏仁也十七歲了,卻是什麼都懂了。不由低聲道:“杏仁,你可有喜歡誰?若是喜歡誰了,記得告訴我,我為你作主。”

  “姑娘就愛轉移話題!”杏仁紅了臉,鋪好床之後卻低聲道:“我若是以後喜歡誰了,自然要叫姑娘作主。我可不學姑娘這般作派,硬生生憋死人。”說著跑了。

  “這丫頭真是。”賀圓見杏仁自己臊走了自己,不由“格格”笑了,卻見簾子一動,以為是杏仁又回來了,笑道:“還以為你今晚就躲著不來了。”

  “我怎麼捨得不來?”蔣華安聲音在簾子後響起,帶著笑意。

  賀圓抬頭一看,卻見蔣華安揭了簾子進來,這會換了衣裳,想是剛沐浴完,頭髮隨意束著,燭光下脈脈含情看自己,不由紅了臉。心裡頭知道,若是蔣華安今晚搬進來,只怕自己這回逃不過去了。

  “圓姐兒,為免有人再覬覦於我,我先住進來了。”蔣華安笑著看向賀圓,見她沒有趕人意思,這才揚聲囑了守夜婆子一句,讓她們自去安歇。待關了房門,蔣華安過來抱了賀圓坐在膝蓋上,倒一杯茶喂她喝,低低道:“華寬圓了房後,晚上早早就安歇了,居然也不跟我一起舞劍,一下覺得夜漫長。這幾天你過去園子裡看我舞劍,倒又感覺時間過快。”

  賀圓喝完茶,伸手倒一杯遞在蔣華安嘴邊,看他喝完了,主動伸手摟了他脖子,輕輕親在他唇上。呼,安哥哥忍了這些時候,確是不容易。離及笄不過兩個月時間,自己何必硬要堅持?

  蔣華安夜裡時不時跑園子裡舞劍,不過是壓制心中。這會哪禁得住賀圓主動親過來,雙手一合就緊摟住賀圓,捉了她雙腿,讓她盤在自己腰上,狠狠回親過去。

  燭光下,美人眉眼如畫,櫻唇微張,氣息如蘭。蔣華安一時攪動唇舌,恨不得把賀圓揉化在自己身體內。

  在蔣華安攻勢下,賀圓漸漸也有些情動,待驚覺蔣華安身體變化,臉頰不由如火燒,想要掙扎下地,又覺著不忍,只任由蔣華安伸手揉搓。

  “圓姐兒,你真美!”蔣華安把賀圓放到床上,揭了她衣裳,見她裡面穿並不是肚兜,而是一副半圓形紅色胸甲,胸甲很好兜住她胸部,勾出迷人曲線。不由心跳加快,伸手去扯她胸甲,一時卻扯不下來。

  因是春天,夜裡還微冷,賀圓被揭了外衣,只覺胸口一涼,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想掩上衣裳,一邊喃喃道:“我冷!”

  “我熱!”蔣華安只覺全身火燙,血脈噴張,一把扯去自己外衣,伏到賀圓身上,伸手去扯她襯褲。

  賀圓本來微冷,被蔣華安一摟,感覺到他火熱肌膚貼在身上,不由舒服歎了一口氣,胸口蹭了蹭他胸口取暖。蔣華安低低哼了一聲,雙手亂摸,胡亂扯著賀圓胸甲,終於強行扯了下來。蔣華安不枉研究了幾個月寶書,這會且強捺著自己衝動,舌尖只在賀圓胸口兩顆紅豆上打磨,直磨紅豆尖尖挺起,又一路往下親,一邊喃喃低語,悄悄褪去賀圓襯褲。

  賀圓只覺昏昏沉沉,不由自由半彎起身子,呻吟出聲。

  “圓姐兒,圓姐兒!”蔣華安又從下往上親,一雙手輕撫細撚,待又親上賀圓嘴唇,大腿挨挨擦擦,見賀圓迷亂,一下扯下自己襯褲……。

  一個身體健康強壯武將,一個忍了好幾年男人,一個研究寶書幾個月讀書人,這會兒勇猛成什麼樣,貪吃成什麼樣,是賀圓所不能想像。於是,第二天,賀圓根本起不了床。

  到了第二天晚上,賀圓也學陳珠作了一個牌子,見蔣華安神清氣爽進來,卻躺在床上有氣無力舉起上寫“免戰牌”三個字牌子,紅腫小嘴唇輕輕動了動,弱弱道:“我投降,少將軍饒命!”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6:41

第九十四話   雙雙有了喜

  蔣華安手裡拿了一瓶藥膏進房,待把藥膏放在桌上,回頭見賀圓已經沐浴上床,房裡漫著淡淡幽香,一顆心已經不安份起來。待他撩起帳子坐往床沿,還沒伸過手,賀圓就舉起一個牌子,還喊著饒命。

        蔣華安仔細一瞧,見牌子上寫著“免戰牌”三個字,只一愣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完繳了賀圓牌子,伸手去摸她頭髮,低聲問道:“還痛嗎?”

  嗚嗚,能不痛嗎?賀圓渾身像散了架不說,還到處是小草莓印子,這會聽得蔣華安柔聲詢問,哼哼著說:“痛,痛死了!”

  蔣華安見賀圓撒嬌,想起昨晚無限春光,這會又心猿意馬起來,俯下身子湊到賀圓耳邊道:“我尋了一瓶子宮裡賜下膏子,叫白玉膏。這種膏子是太醫用名貴中藥熬製成,專治各種紅腫擦傷等,我給你塗塗。”

  “不用,不用!”賀圓急急拒絕,深怕引發昨晚那樣事件,低低道:“我用菜籽油塗過了。”

  “再塗一次吧!”蔣華安見賀圓警惕,保證道:“我不會亂來。”說著去桌上拿藥膏,回頭見紗帳低垂,賀圓在帳內坐起身來,半褪了衣裳,露出小巧香肩。燭光下隱隱約約見得她肩上是自己用力吸吮留下小草莓印子,只覺口乾舌燥,兩步就跨到床前,撩了帳子上床,用中指醮了膏子去給賀圓塗那些小草莓。

  賀圓雖然自己用菜籽油塗過了,有些地方還覺著麻辣辣痛,這會蔣華安中指撫上來,只覺肩上一涼,原來麻辣感覺減輕了一些,不由讚歎道:“這白玉膏倒是名不虛傳。”

  蔣華安昨晚初償心願,臉熱心跳,再三控制,動作還是緩不下來,又手忙腳亂扯著賀圓衣裳,卻顧不上細細欣賞無邊□。這當下借著塗藥膏,卻輕輕褪下賀圓外衣,眼睛只掃撫在賀圓圓潤小巧肩膀上,光滑白嫩胸口上,俯視著她胸甲下勾勒出美好形狀,還有那隱隱約約□,一時全身又燥熱起來。

  “原來這胸甲機關在後面!”蔣華安手指撫過賀圓背,停在胸甲接頭處,見那裡用兩粒小小布鈕扣連著,手指一撥,一下就撥開布鈕扣,卸下賀圓胸甲。不待賀圓驚叫,蔣華安又一把捂住她嘴巴道:“我記得昨晚胸甲罩著地方紅紅一片,還得重點塗一塗。”

         說著話,一把抱了賀圓坐到自己膝蓋上,中指撫在她胸口上,輕輕打著圈,只一下就忍不住張了手掌揉下去,還覺得不滿足,一低頭用嘴叨住另一邊紅豆,又舔又吮,大腿挨挨擦擦,也動作起來。

  “你說不會亂來!”賀圓哪禁得住研究過寶書蔣華安這一番挑逗,這會胸前紅豆被吮尖尖挺起,身子卻軟下去,昨晚慘烈情況卻沒忘記,欲迎還拒,櫻口微張,卻嬌喘起來。

  “我有說過不亂來這句話麼?人證何在?”蔣華安這會抵賴,不承認自己剛剛說過話,又含糊保證道:“我會輕輕,一定不會再弄痛你。”說著,一抬頭就堵住賀圓嘴,火熱唇舌一起進攻,四處掃蕩,糾纏吮吸。一雙手也不閑著,一隻揉著賀圓胸口,另一隻卻悄悄往大腿根探過去愛撫。

  賀圓不知不覺被放倒在床上,只任由蔣華安擺弄。那面“免戰牌”,被蔣華安悄悄踏到床尾角落。

  蔣老夫人和尚婕等人得知蔣華安提早搬進賀圓房裡,不由都笑了,“莫不成華安知道我們抱孫心切,這會倒主動了?圓姐兒雖還有兩個月才及笄,只她長成這樣,虧華安能忍到現在。”

  蔣華安這幾天精神抖擻,順便查出傳謠言是範微自己,待得了證據,便到蔣老夫人房裡,又著人去請范氏姐妹過來說話。因有人證在,範微辯駁不得,且又知道蔣華安提早和賀圓圓了房,自己指望不大,這會卻怕蔣老夫人趕自己姐妹出府,只哭著說自己糊塗。蔣老夫人見她認錯,也沒有難為她。

         不上半個月,就為她們兩姐妹各尋了一頭親事。范微見蔣老夫人尋親事雖不是大戶人家,卻也生活安穩,倒也同意了,沒多久就過了門。

  尚婕見兩個兒子都圓了房,自然歡喜,一時卻又瞪著陳珠肚子看,又悄悄打聽著,見還是沒有動靜,同蔣老夫人嘀咕道:“珠姐兒是去年八月份圓房,算起來也半年多了,到現在還沒動靜,倒叫人擔心。”

  “既如此,還得請那高明大夫給她瞧瞧,調理一下身子。”蔣老夫人沉吟道:“她們年輕姑娘不會保養,小日子來了還吃生冷東西,下回可得說說她們。”

  尚婕應了,趁著機會卻請了一位大夫來給陳珠瞧了瞧,開了藥調理身子。又順道給賀圓開了補氣補血藥,倒把賀圓補小臉紅潤,戰鬥力稍稍提高,晚上不再一味求饒,偶爾還能反調戲一把。

  待到了五月,給賀圓辦完及笄禮後,尚婕這回改瞪著賀圓肚子了,嘀咕道:“珠姐兒沒動靜,圓姐兒居然也沒有動靜。不行,我得上子母廟去祈一下福,保佑她們早些有喜。”

  蔣老夫人聽得尚婕話,加上一句道:“多捐點香油錢,保佑圓姐兒也生一對兒龍鳳胎。”

  轉眼年底,因見賀圓和陳珠還是沒有動靜,尚婕卻著急起來,只吩咐廚房日日燉補湯給蔣華安蔣華寬喝,喝到蔣華安蔣華寬一見湯就怕。

  堪堪過了年,到了三月,陳珠卻有些懨懨,尚婕一見忙令人去請了大夫來府診脈。大夫診完脈笑道:“恭喜老夫人和夫人,二少奶奶這是喜脈。因二少奶奶身子壯,倒不必開藥了。頭三個月好生保養,再多喝一些湯水就罷了!”

  尚婕一聽喜合不攏嘴,待送了大夫出去,一時吩咐廚房做湯做水,又千叮萬囑,讓陳珠要小心,又交代人好生服侍,只差親自坐鎮在房裡了。

  蔣華寬喜得差點傻了,搓著手不知道說什麼好。待到晚間,卻是細意溫柔,連陳珠要淨手也非得扶著去。待陳珠睡著了,又瞪著她肚子傻笑。

  蔣老夫人卻還不放心,跟尚婕道:“你打聽著王太醫什麼時候出宮,著人攔住,請了來給珠姐兒再診一遍。王太醫專門給宮裡娘娘們請脈,若他說也跟今兒請來大夫一樣,那就千妥萬妥了。”

  尚婕忙應了,著人去打聽王太醫行蹤。第二日就請了王太醫來給陳珠又診了一次脈。王太醫說卻和頭天那個大夫說一個樣,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待送走王太醫,賀圓過去給陳珠道喜,笑道:“啊哈,不知道你肚子裡是男娃還是女娃,待我先給娃兒做兩套小衣裳。”

  “你說,可別賴。”陳珠被交代說這陣子不要動針線,只是心裡卻癢癢,就想著娃兒小衣裳應該怎麼做怎麼做,這會聽得賀圓話,嘻嘻笑道:“我早前悄悄在我嫂子那兒描了幾款娃兒衣裳式樣,極是好看,我找給你。”

  兩個人正說話,小荷端進一盅豬心紅棗湯,一揭開來陳珠還罷了,賀圓卻嚷道:“這湯怎麼一股怪味?”

  “沒啊,聞著挺香。”小荷愣了愣道:“這是我親瞪著人燉好,可沒敢亂放其它東西。”

  “我聞著也沒怪味。”陳珠本來不喜歡吃豬心,這陣子卻喜歡上了,這會拿勺子舀了一口湯喝了,抬頭道:“嘗著也沒問題。”

  “難道我鼻子有問題?”賀圓怔怔道:“今早還覺著嘴巴淡淡,吃什麼都沒味道呢!”

  陳珠一聽放下勺子,張圓小嘴道:“圓姐兒,我記得你小日子跟我差不多時間,這個月來了沒有?”

  “不可能吧?”賀圓也懷疑起來,搖頭道:“我經常延後好幾天,沒可能這般巧。”

  “可不能大意!”陳珠驚喜道:“若是你也有了,咱們一起生孩子,一起坐月子,這才不愁寂寞呢!”

  尚婕聽得賀圓這幾日也有些不對,一時驚喜交集,忙叫人去追剛剛送走王太醫。又令人先扶賀圓回房,省得嗑著碰著。

  管事很快就追回王太醫,王太醫給賀圓診完脈,滿面笑容道:“少夫人確是喜脈。極有可能是雙胞胎。因現下月份還淺,不能十分確定。待過兩個月再診脈,是不是雙胞胎就能百分百確定了。”

  尚婕一聽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同蔣老夫人道:“王太醫既如此說了,圓姐兒肚子內定是雙胞胎了。我明早得上子母廟裡還願。”

  蔣華安卻嘿嘿笑道:“憑我本事,自然能生雙胞胎。”

  這什麼話?能不能生雙胞胎跟本事有關係嗎?賀圓一聽得自己有喜了,卻有些擔憂,待聽得蔣華安話,卻又暗暗笑了。

  至晚間,蔣華安見賀圓有些心神不定,握了她手道:“圓姐兒,你是不是害怕生孩子?”

  賀圓點點頭。唉,自己不過十六歲,現在肚子裡卻懷了兩個,就怕有個閃失呢!

  蔣華安輕輕把賀圓擁在懷裡,摸摸她頭道:“不用怕。我聽得你娘當初生你和詞哥兒時,也才十六歲。你們還不是活蹦亂跳。”說著又悄悄道:“李大夫每天會上門給你和珠姐兒請診。待你臨產,請京城裡最穩妥穩婆來府裡先住著。到時再請王太醫來坐陣。……”

  蔣華安柔聲安撫了好一陣,賀圓漸漸放鬆下來,挨在他肩頭上睡著了。

  貴姐聽得喜訊,第二日就來看賀圓,囑了許多話,又笑著說起自己當初懷著賀圓和賀詞時情況,“雙胞胎胞頭比一般小嬰兒要小些,反而容易生下來。只是懷著時頗辛苦,臨產時,肚子沉很。晚上睡覺時連翻身也翻不過去,兩隻小腿腫看不到足踝。

         不過,大多產婦也這樣,並不止懷著雙胞胎才這樣。”說著又把自己當初養胎心得細細講與賀圓聽,又安撫一陣道:“凡事不要傷神,只好好養著。天氣好就出門散散步,與珠姐兒她們說說笑,不必說一有了喜就坐在房裡不動。女人懷孕生子,這是天性,自會順順當當生下來。”

  賀圓跟貴姐說了一陣子貼心話,鬆懈了下來,又問賀詞和唐至萃事,貴姐笑道:“先還擔心至萃驕氣,受不得府裡一些規矩。倒是白擔心了,她卻適應好。府裡姑娘嫂子因她是北公主,也尊著幾分,相處倒和睦。難得是,她卻頗體貼詞哥兒,小夫妻兩個有說有笑,我倒放下心來。

         那回聽得詞哥兒要迎娶北公主,我是十二分不願意。想著詞哥兒不拘娶哪家府裡姑娘,姑娘進了府,我也能抖抖婆婆威風,得媳婦問寒問暖,遞茶倒水,享受理得氣壯。若是娶了公主,她不擺公主架子就罷了,我倒不敢要求她行媳婦禮。

         沒想至萃卻乖覺,雖不如誠哥兒他們媳婦那般上下都服侍著,卻也算難得了。只我如今看你,卻又比至萃嬌氣些,不單不用在公婆跟前服侍著,她們倒分外疼你。對比一下,至萃雖是公主,娘家不在近前,倒是不如你了。”說著笑了。

  每個娘親心裡都是這樣,媳婦就一定要服侍自己,體貼兒子。女兒就一定不能受翁姑薄待,不能受夫婿輕視。

  到了五月,王太醫又來給賀圓診脈,這回撚須笑道:“確是雙胞胎,再無疑問了。只是少夫人不宜鎮日坐著,還得多起來走動走動,活動一番。產婦多些走動,活動氣血,對胎兒有好處,且到時生產,也比不愛走動產婦氣力要足。只是要防著滑腳摔跤閃了腰等等。”

  蔣華安等人自然聽連連點頭。正當將軍府眾人猜測賀圓肚子內是雙胞胎還是龍鳳胎時,賀府也傳來消息,說道唐至萃近來有些不適,一診卻是喜脈。因唐至萃是北公主,這邊宮裡聽得消息,已下旨慰問,並賜了補品等許多物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7:10

賀圓因有一段時間沒回賀府了,趁著這個時候,卻讓蔣華安送自己到賀府給唐至萃道喜,又見了府裡老太太和太太等人,這才往書房去見賀年,一見面就撒嬌道:“爹,你不是最善測字麼?我且寫一個字,爹給我測一測,看看我肚子裡是一對男胎還是一對女胎,或是龍鳳胎?”說著就在案上找了紙筆,寫了一個字遞與賀年。
第九十五話   悄悄的纏綿

  賀年接過紙,細細看了看賀圓寫字,嘴裡卻道:“你太祖父已上了摺子辭官,皇上還沒准。現下欽天監事務,你太祖父已是不管了,全推了給我。料著再過幾日,必有聖旨下來,一來恩准你太祖父辭官之事,二來昭告誰當下一任欽天監監正。”

  欽天監監正變換人選跟今天測字有關麼?賀圓自打懷了孕,腦子總有點糊糊,這會聽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卻聽蔣華安笑道:“圓姐兒確是難為岳丈大人了。”

  什麼跟什麼?賀圓抬頭見賀年贊許看一眼蔣華安,腦子糊糊終於化開了,恍然大悟。是喲,下一任欽天監監正必定是老爹。老爹作為未來欽天監監正,言行舉止卻不能像以往那般隨意了。

         這會書房內有書童,書房外又候著杏仁等人,老爹為自己測字事若傳了出去,以後宮裡那些盼望生皇子娘娘們一懷了孕,一定會想盡法子讓老爹測上一測,卻是後禍無窮。嗯,安哥哥雖是武將,心思卻細膩,倒比自己先覺察到此事不妥之處。

  賀詞聽得蔣華安和賀圓來了,忙忙來書房找他們,又笑著拉蔣華安說些近來見聞。趁著他們說話,賀年轉頭跟賀圓笑道:“你太祖父給你命名為‘圓’,你倒真應了這個字,凡事卻是圓滿。”說著朝賀圓眨眨眼。賀圓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正要說話,卻見賀年作一個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手勢,一下又禁了聲,只笑著點頭。

  回將軍府路上,蔣華安因怕轎子顛著賀圓,棄了馬不騎,只跟她擠在轎子裡,右手環在她肩上,轎子略有一點起伏,他就緊緊護著。待轎子走平穩,蔣華安這才伸左手去撫賀圓肚子,一邊笑道:“不知道小寶寶聽不聽到我們說話?”

         一邊說著,一邊瞥一眼賀圓,見她嘴角含笑,心裡猜測賀年還是透了意思給她了,忍不住俯在賀圓耳邊問道:“圓姐兒,你肚子裡究竟是男娃還是女娃?”

  “嗯!”賀圓側頭笑道:“安哥哥,你喜歡男娃還是喜歡女娃呢?”

  “只要是你生,我都喜歡!”蔣華安語氣平靜,心裡卻緊張了,屏著氣繼續追問道:“你自己覺得是男娃還是女娃呢?”闔家都希望是龍鳳胎,但看圓姐兒這神色,莫不成是一對男娃或是一對女娃?

  “既然只要是我生,你都喜歡,那何必還問是男娃還是女娃呢?”賀圓瞟一眼蔣華安,把頭靠在他肩上,往他脖子裡吹了吹氣,嬌聲道:“我累了!”

  蔣華安一聽,忙揚聲吩咐轎夫慢慢走,見轎夫抬四平八穩,倒放下心來,轉頭摸摸賀圓手道:“今兒一大早起來,可累壞了,這會先閉眼養一下神罷!”嗯,圓姐兒不肯說是男是女,莫非是一對女胎?嘿嘿,將軍府太多男丁,如果有一對姐妹花雙胞胎,一定增色不少。到時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甜甜叫爹爹,何等美滿?

  蔣華安想到美妙處,嘴角露出笑容來。卻見賀圓坐正了身子,又低頭去看自己肚子,“喲”一聲,又驚又喜道:“動了,動了!”

  “什麼動了?”蔣華安轉頭看賀圓,一時右手移向下,穩穩托在她腋下,也低頭去看她肚子,只見賀圓薄薄夏裝下,肚子凸起地方,似乎輕輕顫了顫。不由驚喜問道:“寶寶動了?”

  “剛剛感覺像小石子投進湖心,蕩開了一點點漣漪。”賀圓等了一會,見肚子沒有動靜了,興奮扳蔣華安肩膀,吱吱喳喳道:“可能是寶寶在伸懶腰,然後小拳頭頂在我肚皮上,顫動了兩下。”

  “是男寶寶伸懶腰還是女寶寶伸懶腰呢?”蔣華安笑眯眯套話,“男寶寶一般比較調皮,我猜是男寶寶。”

  “我覺得……”賀圓說了一半,意識到這是蔣華安想套話,一下就止了話。嘿嘿,若自己同意是男寶寶比較調皮,就承認肚子裡至少有一個是男寶寶。我偏不說偏不說。

  兩個人鬥著心眼,轎子到了將軍府大門口。蔣華安先下了轎,又伸手扶賀圓下轎。早有婆子丫頭等人迎上來,擁著進了府。

  至晚上人靜,蔣華安只趴在賀圓肚子上聽動靜,喃喃道:“寶寶下午伸了懶腰,晚上怎麼不伸了?”他說著話,耳朵忽然一顫,好像被東西輕捅了一下,一時意識到是寶寶又動了,卻屏住氣察看著,卻聽賀圓驚喜嚷道:“寶寶又動了!”

  “我覺得現在動這個寶寶不是下午動那一個。”蔣華安抬起頭,嚴肅道:“這一個一定是男寶寶了,這一伸懶腰,倒像是一拳砸在我耳朵上,透著勇猛。”

  賀圓不由掩嘴笑了,寶寶才四個多月,這會就勇猛了,虧蔣華安說得出。

  蔣華安自打賀圓懷了孩子,足足忍了幾個月,這會身子撐在賀圓兩腿間,仰了頭跟賀圓說話,見她笑花枝亂顫,卻有些心猿意馬,伸了手去握賀圓足踝,輕輕揉著,卻不作聲。

  “安哥哥!”賀圓柔媚叫了一句,半坐起身子去拉蔣華安,見他順勢爬到自己身上,因怕壓著自己肚子,卻用手撐在身側,俊臉潮紅,卻是動情了。不由低低笑道:“我悄悄問過老大夫,老大夫說胎兒四個多月卻是穩妥了。有些事情只要小心些,並非不能做。”說著伸手去撫蔣華安胸口,主動親了過去。

  因賀圓是頭胎,又是雙胞胎,尚婕囑她事事要小心,又怕蔣華安忍不住會亂來,卻安排王媽媽睡在前頭耳房中,以便警示蔣華安。蔣華安這會雖禁不得賀圓挑逗,卻不敢發出聲音,只微微喘氣,含住賀圓耳垂道:“圓姐兒,真不要緊麼?”說著話,早已上下其手。

  “嗯!”賀圓轉個身,讓蔣華安從背後摟住自己,兩個人貼緊密。蔣華安哪裡忍得住,已是動作開了,正要入港,忽然聽得耳房內有人“咳”一聲,卻是王媽媽聲音。王媽媽年老,晚上睡眠極淺,兼她雖口齒不清,偏生耳朵極靈。這會莫不是聽到什麼了?蔣華安一邊想著,一邊暫停了動作,悄悄伏著。

  良久良久,王媽媽再沒有動靜。蔣華安度著王媽媽睡著了,兩隻手又活泛起來,身子貼在賀圓背上,悄悄寸進,賀圓情動,不由輕喘。蔣華安一時鬆懈,也喘了起來,正到要緊處,忽然聽得王媽媽在耳房內很用力“咳”了一聲,兩人一時都僵住不敢動。



第九十六話   痛並快樂著

  王媽媽是不是不睡覺,專門豎著耳朵聽房啊?賀圓暗暗嘀咕著,上半身向前彎了彎,下半身與蔣華安貼更緊。蔣華安受不得賀圓這麼一貼,又動作起來,隨手拿了枕邊一條手帕子咬在嘴裡,以防發出聲音。

  在蔣華安攻勢下,賀圓忍不住“嚶”了一聲。蔣華安情急之下伸了手去捂賀圓嘴。賀圓一時微微張開嘴,含住蔣華安一隻手指,恰好蔣華安加大了動作,激動之下貝牙一咬,卻咬在蔣華安食指上。蔣華安悶悶一哼,痛並快樂著!

  因是暑熱,兩人都出了一身汗,蔣華安怕賀圓勞累,按著她道:“你別動,我去擰巾子給你擦擦。”

  “別驚動人!”賀圓咬唇笑道:“小心王媽媽又咳起來。”

  “不知道,還因為咱們偷情呢!”蔣華安在賀圓耳邊呢喃,“不過,倒比先前更得趣。”

  賀圓本來紅著臉,聽得蔣華安胡話,又有些蕩漾,伸手指戳戳蔣華安胸口。不想蔣華安一伸手捉住了她手,放在嘴邊輕親,沒一會就忍不住親到手腕上,漸漸滑行至肩膀。又低語道:“王媽媽沒動靜了,看來這回真睡著了。不若咱們再來一次?”

         蔣華安話音一落,王媽媽聲音又“咳”了起來。賀圓忍不住笑了。蔣華安沒法子,只得悻悻停了動作,跳下床往暖爐上提了溫水,倒在銅盆裡,浸濕了巾子,擰了給賀圓擦身。

  賀圓擦了一把身子,一時卻又口渴。暖爐上溫水已用了,桌上茶壺倒還有半壺紅棗茶,蔣華安自己喝了半杯,尋思天氣雖熱,卻怕賀圓喝了冷茶不好,待要叫人備熱茶,又生恐擾丫頭婆子全不安生。一時端了半杯冷茶到床邊,坐到床上扶賀圓起來,卻不把冷茶喂賀圓,只自己喝了一大口,在嘴裡含得溫溫,這才嘴對嘴喂過去。

  喝完半杯茶,賀圓舌頭卻被吮發麻,身子又有些發軟,輕捶蔣華安道:“我哪裡是喝茶,分明是喝你口水。”

  “你要嫌,把口水還我!”蔣華安說著,又湊在賀圓唇邊吸吮。賀圓只輕輕推他。兩個人又打鬧了一會,這才各各躺下安歇。

  蔣華安和賀圓作了一場運動,這會早累了,一挨了枕頭,沒多久就酣然入睡。只可憐了王媽媽,上半夜豎著耳朵聽動靜,錯過了入睡時間,下半夜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直熬到天亮,梳洗完出門,卻碰到了李媽媽。見李媽媽也一臉憔悴,王媽媽詫異了,拉住李媽媽,牙齒漏著風問道:“李媽媽,你也一夜沒睡好?”

  李媽媽見是王媽媽,不由訴苦道:“王媽媽,我好幾夜睡不好了。”

  難道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折騰了幾晚?王媽媽大驚失色,卻聽李媽媽道:“二少爺可是會折騰,一會說熱,鋪了席子在地下睡,一會說沒有他擋在床邊,怕二少奶奶會掉到地下,又搬上床去。我在外頭聽得動靜,尋思丫頭們不方便進去,只得進去幫忙收拾。二少奶奶倒睡安穩,可是二少爺一晚上上下下幾次,卻……”

  看來李媽媽比我辛苦多了!王媽媽老懷大慰,少將軍和少夫人只昨晚上有些動靜,折騰並不厲害。只要自己輕咳一聲,就安靜下來良久,極是難得了。

  卻說陳珠見蔣華寬好幾晚輾轉反側,也知道他心思,只是自己懷著孩子,卻不敢去惹他。這一天在賀圓房裡悄悄嘀咕了幾句,說道蔣華寬夜裡老是喊熱,一會兒睡地下,一會兒睡床上折騰。賀圓一聽,不由捂嘴笑了,俯在陳珠耳邊道:“他看你大著肚子,是不是不敢碰你?”

  陳珠紅著臉點點頭道:“我也不敢惹他呢!”

  “珠姐兒,我告訴你……”賀圓在陳珠耳邊說了幾句話,見她連耳根子也紅了,不由好笑,揉她頭道:“孩子都有了,你還害羞成這樣呀?”

  “誰像你?不知羞!”陳珠駁了賀圓一句。

  “喲,原來你是一個知羞。”賀圓說著話,卻去摸陳珠肚子,左瞧若瞧道:“你只懷了一個,肚子怎麼跟我差不多大?”

  “因為我肚子裡這個很壯。”陳珠驕傲了,仰頭道:“前兒,他會踏我了!”

  “你肚子裡寶寶月份跟我差不多,也未夠五個月,怎麼可能會踏人?應該是伸懶腰吧?”賀圓憑著從貴姐那裡聽來一點知識,開始對陳珠進行孕婦普及教育。

  陳珠倒是虛心受教,至晚回房,見蔣華寬又開始上下折騰著,想起賀圓話,主動拉住蔣華寬,俯在他耳邊道:“聽說懷了寶寶後,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能……”說著舔舔嘴唇看看蔣華寬,眨巴著眼睛,後面一句話硬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蔣華寬饑渴已久,非常時刻領悟力極高,一下就意會了,又驚又喜道:“那就是說,中間四個月能……。”說著卻悲憤,“你都懷了五個月了,只剩兩個月時間能……”

  陳珠聽得臉色發紅,一下捂住蔣華寬嘴不讓他再說,嗔道:“我也是剛剛知道。”

  肯定是大嫂告訴珠姐兒。蔣華寬鬱悶了,怪不得大哥這幾日神清氣爽,分外好說話,原來他……。

  蔣華寬鬱悶完,一時回想在寶書看到一些巧妙招式,嘿嘿笑道:“珠姐兒,為免壓著你肚子,從現在開始,我不和你正面交鋒了,改成背後進攻方式。”

  “胡說什麼?”陳珠這會領悟力也高起來,嬌嗔滿面道:“小心李媽媽聽了去。”

  “你等一會。”蔣華寬說著話,早跳下床去,不知道找了什麼東西,一閃就出了房門。陳珠還沒發完愣,蔣華寬又回來了,嘿嘿笑道:“我把李媽媽解決了,這下你放心了吧?”

  “怎麼解決?”陳珠嚇了一跳,李媽媽是夫人派來守夜,如果沒有大錯,卻不能趕她走,寬哥哥怎麼說解決就解決了?

  “前些時我幫人捉賊,繳了那賊一盒迷香,隨手扔在一邊。這會點了迷香,在耳房外走過,李媽媽馬上就睡著了。”蔣華寬說著,早上床摟住陳珠上下其手,很快就激情四射。

  待到了十月份,賀圓和陳珠肚子日益隆出來,互相訴苦說夜裡小腿如何抽筋,肚子裡寶寶如何愛踏人,不讓人安睡等等。

  尚婕早請了穩婆住在府裡,只讓人緊瞪著賀圓和陳珠,深怕有一個閃失。又因賀圓懷是雙胞胎,肚子大厲害,足踝早腫了起來,大夫每日過來問診,都囑著要多走動走動,以免腿部腫更厲害,又囑著吃一些利尿去腿腫食物,卻說道不必服藥。

  貴姐不放心賀圓,也時常過來傳授一些經驗。又悄悄道:“聽說府裡給你們物色好奶娘了。圓姐兒,照我說,孩子還得自己餵奶才親。只是將軍府萬不會讓你自己餵奶,可得想個法子。”

  “娘,你有什麼好法子?”賀圓也很想自己餵奶,只是想到這於禮不合,只怕尚婕不會輕易答應。這會聽得貴姐話,自是悄悄問道:“聽說我和哥哥生下來體弱,還是娘自己喂我們,這才養壯壯。我也想這麼著,只怕行不通。”

  “孩子一生下來,你婆婆自然會著人報了時辰八字給子母廟裡師博測算一下。我讓你爹爹上廟裡活動一下,到那會兒,廟裡師博自然會說龍鳳胎還得母親自己餵養才養好,你婆婆一聽這個話自會動搖心思。到時你再堅持一下,為著孩子,自然就讓你自己餵奶了。”貴姐說著,又密囑了幾句話,見賀圓聽直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十二月份,賀圓和陳珠既將臨盆,眾人一步也不敢離開,緊緊守著。

  蔣華安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看護賀圓。這天晚上鑽在被子裡,卻伸手去摸賀圓隆起肚子,笑道:“大像一面鼓。”說著屈中指輕輕敲了敲。

  “小心嚇著寶寶!”賀圓笑嗔了一句,話音才落,卻感覺蔣華安剛剛敲過肚皮上一陣波動,很快就凸出一隻手指形狀動了動,似乎是寶寶在肚子裡向外敲了敲。

  “這是寶寶敲回來麼?”蔣華安呆滯了一下,很快回過神,又驚又喜道:“不愧是我蔣華安孩子,就算在肚子裡也與眾不同,一點兒不甘吃虧,居然反敲了回來。”說著又在賀圓肚子另一邊敲了敲,哈哈笑著說:“我換個地方敲,看看寶寶會不會又反敲回來?”

  賀圓才要說寶寶哪有這麼聰明,不想蔣華安敲過地方又一陣波動,不由驚奇道:“哇,寶寶真又反敲回來了!這回好像不是手指,這圓圓,好像是腳後跟。”

  “我這麼一敲,應該是敲在另一個正睡覺寶寶屁股上了。寶寶被敲醒了,生氣之下舉腳向後一踏,……”蔣華安繪聲繪色道:“這一招,叫做倒踏金冠,非常考功力。”

  賀圓不由“格格”笑了,伸手在肚子上轉著圈撫摸,安撫兩位“生氣”寶寶,一邊道:“人說將門虎子,寶寶這會就練起功夫來了。”

  “將門虎子?”蔣華安暗暗盼望是龍鳳胎,這會聽得賀圓話,微微失望,試探著問道:“難道你肚子裡是一對男寶寶?”

  “月底生下來就知道了!”賀圓偏不說,側身躺下道:“安哥哥,我和寶寶要睡覺了!”說著偷笑。

  蔣華安沒法子,只得給賀圓掖好被角,躺到她身邊,從背後摟過去,輕輕撫摸她肚子,用哄小孩子口吻道:“寶寶,要乖乖睡覺,不能半夜裡亂踏你們娘親。”

  蔣華安暖烘烘身子挨過來,賀圓只覺身上暖洋洋,心頭也暖洋洋。正要說話,卻感覺屁股上被火燙硬物頂著,不由嚇一跳,脫口道:“安哥哥,天高物燥,小心擦槍走火。”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7:32

第九十七話   麗色難自掩

  十二月初十晚間,將軍府眾人一片忙亂,蔣老夫人在房內打發人去探聽賀圓情況褋複裹褓,蜨蜤蜺蜲只一迭聲問道:“生下來沒有?”

  早有人來報說賀圓生下一位哥兒,啼哭聲頗響亮蜵蜣蜱蜥,犓犕獄獐請老夫人放心等語。因賀圓從早上陣痛,直痛到晚上才生下來菃蒿菄萛,嗽嘔嘍嘓蔣老夫人卻擔憂她痛時間太久,只怕臨了沒力氣生下娃兒。這會聽得賀圓終於生下一位男娃禡禚禛禐,跾踍踃踂一時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才一念完,又擔憂起來,聽王太醫說道賀圓肚子裡是雙胞胎,這會才生下一位,還有一位呢,生下來沒有?

  蔣老夫人又足足擔憂了半個時辰,有丫頭跑來道:“恭喜老夫人,少夫人產下哥兒,這會又平安產下一位姐兒……”

  蔣老夫人聽得平安兩個字,先松下一口氣,再一聽賀圓產下是龍鳳胎,不由歡喜合掌道:“我就說圓姐兒是一個有福氣,這肚子裡定是龍鳳胎,果然就生下一對龍鳳胎來了。真是祖宗保佑!”

  過了沒多久,蔣老夫人又聽得賀圓產下哥兒頗為健壯。姐兒卻弱小,哭聲低微,而且沒力氣吸奶。不由大急,見穗香來回話,忙問道:“王太醫看視過沒有?他怎麼說?”

  “王太醫說道雙胎兒本就比單胎兒體弱,兼少夫人算是早產,姐兒個子比哥兒小,體質自然弱些,須得好好餵養。餘者卻沒多說。”姐兒弱成那樣,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穗香低低歎了一聲。

  蔣老夫人心下一沉。穗香是尚婕身邊大丫頭,一向穩重,這會語氣雖平靜,眼神卻躲閃著,分明是姐兒情況不妙,又怕自己著慌,不敢十分說出來。

  “來人,備轎,我要親往子母廟裡給曾孫兒曾孫女祈福。”蔣老夫人忙忙吩咐人進來服侍自己換衣,準備往子母廟裡去。

  尚婕這會自然顧不上蔣老夫人,只有蔣鎮聽得蔣老夫人要連夜上子母廟,怕她有個閃失,忙過來攔住道:“若要祈福,也待明兒再去罷,這會太晚了。”

  蔣老夫人搖頭道:“事關姐兒,怎好待到明天?你要不放心,就自己送我上廟裡。”

  蔣鎮沒法子,只得親送了蔣老夫人上子母廟。

  到了子母廟,蔣老夫人在佛前祈完福後,又讓人請出廟裡測算老師博,把龍鳳胎時辰八字報上,讓老師博測算一番。老師博本是賀老太爺堂弟,因早年一段傷心事才進廟裡修行,測算之術也極是精妙。這會看了龍鳳胎八字,沉吟著道:“一個時辰中,分時頭,時中,時尾。時頭偏硬,時中不溫不火,時尾偏軟。現下哥兒在時中出生,又他是男娃,陽氣頗足,自然健壯。”

         說著頓一頓,“姐兒在時尾出生,兼她是女娃,卻註定體弱。將軍府陽氣偏重,最宜男娃。姐兒若是男娃,就算是時辰尾出生,也無礙,偏她是女娃,只怕……”

  蔣老夫人本來擔憂,這會聽得這個話,一顆心吊了起來,急急問道:“可有什麼法子?”

  老師博點點頭道:“法子倒有一個,那便是幫姐兒借陽氣。”

  “怎麼借?”蔣老夫人聽得有法子,急急道:“還請老師博直言相告!”

  “把姐兒當哥兒一般養,自然就借得將軍府陽氣。”老師博低頭看看龍鳳胎時辰八字,抬頭道:“除了將軍府眾人並跟姐兒關係頗重人外,對其他人只宣稱姐兒是男娃。待養到十三歲,揀在佛誕日午時,換回女裝。……少夫人也宜親自餵養姐兒。”

  尚婕和蔣華安這會在府裡卻急如熱鍋上螞蟻,好容易盼得賀圓產下龍鳳胎,誰知道姐兒弱成這樣,王太醫也不敢保證能活下來,只說姐兒能哭能吃自然就好了。可是姐兒這會哭聲低不可聞,奶娘擠了一點奶水塗在姐兒小嘴上,她連撮嘴唇也沒力氣,更別提吸奶了。

  見此情況,尚婕自知姐兒活下來機會極小,卻猶自不甘心,只求王太醫想法子。

  蔣老夫人聽了老師博話,匆匆從子母廟裡回了府,因她年老,卻不便過去產房,只著人請尚婕過來說話。

  尚婕忙忙來了,待聽了蔣老夫人話,半信半疑道:“這真能行?”

  “不管行不行,現下只能試一試了!”蔣老夫人說著,把從廟裡求來香火符遞給尚婕道:“把這個縛了紅線,掛在姐兒胸前。再馬上給姐兒換上威武些娃兒衣裳,輕拍三下胸,輕拍三下背。先喂一些清水。待圓姐兒有了奶水,著圓姐兒自己餵養。”

  尚婕依言去了。過了一會,穗香滿臉喜色跑來道:“老夫人,姐兒能吞咽了。”說著卻掌自己一個巴掌,改口道:“二哥兒能吞咽了!”

  “夫人親自給二哥兒換了衣裳,輕拍胸口和背上各三下,一拍完,二哥兒似是順了氣,哭聲大了起來,夫人又喂二哥兒喝了一點清水。王太醫看視了一會,說道擠點奶水喂下去,若是能吞咽,則好辦。奶娘忙忙擠了奶水過去喂,二哥兒卻是撮起小嘴唇吞咽了下去。”

  蔣老夫人奔波了一晚,聽得這話,這才鬆懈下來,籲了一口氣道:“真是佛祖保佑!”

  蔣華安擔心了半晚,因聽得蔣老夫人連夜上了子母廟祈福,這會還沒安歇,忙過來請安。蔣老夫人一見他,把子母廟裡老師博話敘了一遍,又道:“因要借廟裡佛恩,我倒請老師博給哥兒姐兒賜名。老師博賜了兩個字,‘玄和白’字。哥兒就叫蔣玄,姐兒叫蔣白。你覺著如何?”

  蔣華安哪會反對,自然連聲稱好。因又道:“既要把姐兒當哥兒養,明兒對外自然要宣稱將軍府是得了一對雙胞胎。只是賀府和圓姐兒乾娘長公主府那兒,只怕得說實話。”

  蔣老夫人點點頭道:“咱們只是給姐兒借陽氣,又不是真要瞞下她身份,賀府和長公主府人自然得實話實說。兩府裡人也是知道輕重,定不會嚷人所共知。倒是咱們府裡請來穩婆和奶娘等人,你多加打賞,把姐兒借陽氣利害說了,著她們守一下嘴口。自己府裡下人也囑一番,著他們稱姐兒為二哥兒,不得提姐兒兩個字。”

  蔣華安是武將,於這些測算上頭不感興趣,但這回確是聽從了子母廟裡老師博話才保下姐兒,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自然一一應了下來。

  至第二天,賀圓自己卻有了奶水,有經驗婆子擰了熱毛巾上去給她熱敷,再抱了蔣青上去吸通了,這才抱蔣白上去。

  蔣老夫人聽得蔣白有力氣吸奶了,這才放下心來。卻聽得蔣青在賀圓那兒吸完奶後,居然不肯再吸奶娘奶,眾人無奈,只得也把他交與賀圓自己餵奶。幸好賀圓奶水足,卻是夠兩位娃兒吃。不由哈哈大笑道:“難不成親娘奶比較香?”

  賀圓這會在產房內抱著蔣白餵奶,一邊憐惜撫著她稀疏頭髮,一邊看著她小小身子穿了一套威武小衣裳,更顯弱小,不由喃喃道:“可憐小白,一出世就折騰了這麼一出,居然要女扮男裝到十三歲。以後怎麼學刺繡喲?”

  賀圓低語了幾句又發怔,南昌女子上至公主,下至村姑,誰不是打小就學繡花?婆家挑人,也常以刺繡功夫出眾作為考量。小白雖然扮為哥兒餵養,女孩子要學規矩和刺繡卻不能荒廢。待她稍大些,只怕不單要跟著爹爹和哥哥學男子學識武功,還要暗地裡跟自己學規矩和刺繡,可有得忙了。

  長公主和貴姐聽得賀圓產下龍鳳胎,姐兒差點保不住,好在得廟裡老師博指點,這才保下了。只得姐兒卻要扮作哥兒餵養,這會還弱著,都忙忙來看望。

  長公主帶了許多補品過來,因怕擾著產婦,也不多坐,只囑幾句就走了。貴姐卻心疼賀圓,又心疼體弱蔣白,與尚婕商議了許多給賀圓補身子和餵養蔣白法子,直至天黑才回府。

  因王太醫隔幾天卻來看望一次,加上賀圓自己體壯,奶水足,餵養得法,不上半個月,倒把龍鳳胎餵養得人意兒,蔣白也壯了些,府裡眾人都悄悄放下心來。

  因近著年關,尚婕忙腳不沾地,這天一早起來,正吩咐人採辦年貨,有婆子匆匆來道:“夫人,二少奶奶肚子痛,看著像快要生了。”

  “我過去瞧瞧!”尚婕一時忙著吩咐人請穩婆,又著人去請王太醫。

  至晚間,陳珠產下一個男嬰,取名蔣青。

  將軍府兩房媳婦俱得子,眾人自是十分歡喜,把個年過分外熱鬧。

  過了年,給蔣玄和蔣白辦滿月酒時,親戚們都嘖嘖稱讚道:“兩位哥兒真個趣致。少夫人一舉得了兩男,真個好福氣。”因又討論道:“大哥兒和二哥兒雖是雙胞胎,樣子倒不太像。大哥兒長像少將軍。二哥兒卻像少夫人,好生水秀。聽得男生女相,是大富大貴之相呢!”

  “是喲,我看著呢,大哥兒長威武,將來定又是一位武將。二哥兒雖穿威武,這小臉兒尖尖,卻像個讀書人。指不定將來能考個文狀元呢!”幾位夫人擠上來看蔣玄和蔣白,見蔣玄不過滿月娃兒,嘴巴緊抿著,像是天生嚴肅,不由都覺得好玩,搶著逗弄。又見蔣白生極白嫩水秀,又都愛不行,搶著要抱一抱。

  這一天,蔣玄和蔣白收了一堆禮物。至晚間,賀圓拆禮物拆手酸,不由笑道:“小玄和小白才滿月,家當可不少了。金銀玉全有了。”

  蔣華安因賀圓自己餵養龍鳳胎,懷孕時圓圓臉蛋這會已是尖了下去,不由心疼她,過去幫她按摩肩膀,俯耳道:“趁著小玄小白睡了,你也趕緊安歇一會。若不然,待會他們吵起來,你又沒得睡了。”

  賀圓握了蔣華安手,拉著他並肩坐了,笑道:“安哥哥,這些日子你既要跟著將軍巡視軍營,又要趕回來照顧我,可是辛苦了!”

  “傻丫頭,你給我生了龍鳳胎,又要親自餵養,論起來,你更辛苦。”說著摸摸賀圓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又悄悄問道:“還要等多久?”

  “什麼等多久?”賀圓摸不著頭腦,一抬頭見了蔣華安灼灼眼神,一時明白過來,含羞嗔道:“安哥哥淨記掛著這件事。”說著又不忍,低頭道:“老大夫說過,產下孩子四十五天或是六十天之後方才可以。”

  “這麼說,還有半個月時間。”蔣華安嚴肅著臉道:“圓姐兒,我等了這麼長時間,你到時可得雙倍回報我。”

  賀圓忍不住笑了,輕捶了蔣華安一下,湊在蔣華安臉上親了親道:“到時候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到了三月份,賀府也傳來喜事,卻是唐至萃也生下一個男嬰,取名賀信之。

  賀信之滿月時,賀圓到賀府給唐至萃道喜,唐至萃拉了她悄悄道:“小姑,你家小白扮作男娃養著,外間人自然不知道此事,將來找婆家怕有些周折。不若咱們親上加親如何?就把你家小白悄悄許給我家信之,我們作個娃娃親。”

  “他們還小呢,論這個太早。”賀圓笑著支開了話題,說起最近京城裡見聞來。

  唐至萃畢竟是和親公主,在南昌根基不穩,現在生下男嬰,才松了一口氣。卻想著蔣華安是少將軍,皇上頗為重視,自己兒子若能與蔣華安女兒結成娃娃親,則自己和兒子在賀府地位更加穩固。這會見賀圓叉開話題,卻不甘心,只尋思要悄悄動員賀詞去遊說這件事。

  賀圓自是知道唐至萃心思,不說賀信之和自己女兒蔣白還小,就單論這表姐弟結親弊端,也是自己不能接受。這會打定主意不答應這件事。一面卻尋思著待蔣白略大些,可不能讓她移了性情,只作男子作派。若是這樣,將來倒真不好找婆家。

  待回了將軍府,賀圓把唐至萃話跟蔣華安說了,蔣華安一聽“哈哈”笑著去抱起蔣白,點點她小鼻子道:“我家小白白才幾個月大,居然就有人求親了,真不簡單啊!這就是天生麗色難自掩!”

  “噗,安哥哥,你別亂用詞語好不好?”賀圓樂不可支,笑道:“我倒是擔心小白長大後,會有許多姑娘分辨不得她真實身份,引致單相思病呢!”



第九十八話   她男女通吃

  唐至萃既動了心思要和賀圓結成親家,便於夜間悄悄和賀詞說了,只動員賀詞去跟賀圓再說說。賀詞笑道:“我倒也想和妹妹親上加親呢,只是這個事還得我娘出面方好。你且放心,我明兒就和我娘說一說。”

  貴姐第二日聽得賀詞話,心下尋思,賀府和將軍府若能親上加親,自然是好事。只是蔣白和賀信之到底是嫡親表姐弟,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結親。只是兒子求到自己跟前,自己怎能一口拒絕呢?

         一時沉吟著道:“親上加親固然好,只是小白生下來體弱,卻是得了子母廟時老師傅指點才保下來。聽說她八字雖好,還得配一個鎮住她方能長久。只不知信哥兒鎮不鎮得住她?待我悄悄讓你爹爹測算一回再論。”

  賀詞被唐至萃說心動,這會聽得貴姐話,卻猛想起蔣白生下來時差點保不住,這些日子雖聽說還算健康,究竟還是弱些。這會幫兒子定下她,萬一她……。想到此處,卻自行打消了念頭,跟貴姐道:“娘也別忙了,我不過隨口一提而已。信哥兒這會還小,且待他大些再說好了。”

  貴姐點點頭道:“正該如此,況且信之婚事還得稟了他外祖父,將來還有些周折。”

  賀圓倒知道貴姐必定不同意賀信之和蔣白這對表姐弟結親,卻沒有擔憂此事,只用心餵養著蔣玄和蔣白。

  轉眼到了十二月初。賀圓念叨說還有十天,小玄和小白就該抓周了,因親自給蔣玄和蔣白做冬天小衣裳,一時忍不住做了一件漂亮女娃小鬥蓬,鎖了花邊,繡了蝴蝶。待做好小鬥蓬,卻不敢給蔣白穿,只穿在蔣玄身上。

  因小鬥蓬顏色鮮豔,蔣玄小手拍拍自己胸口,顯得極高興。蔣白坐在蔣玄身邊,見他身上穿小鬥蓬亮眼,伸手去扯,嘴裡“嗚嗚”叫。

  “小白,你見小哥哥穿鮮亮,你穿,呃,穿威武,不忿是不是?”賀圓見蔣白眼紅蔣玄身上小鬥蓬,不由好笑,女娃就是女娃,天生喜歡漂亮衣裳。因見蔣白扭在蔣玄身上,倒怕兩個摔著,忙上去要抱開蔣白,誰知道蔣白死死掀著蔣玄鬥蓬邊不放,還氣憤跺了幾下腳,又瞪自己一眼,不由愕然。

  “少夫人,二哥兒這是惱你偏心,只給大哥兒做漂亮鬥蓬,卻不給她做。”杏仁見蔣白瞪賀圓,捂著嘴笑道:“大哥兒生威武,偏穿著這鮮亮鬥蓬。二哥兒生嬌柔,偏又穿威武。”

         說著去找繡娘給蔣白新做鬥蓬,拿過來要往蔣白身上披。蔣白一見那鬥蓬雖是大紅色,但式樣簡單,不若蔣玄身上那件鮮豔,自是掙扎著不肯讓杏仁披上,手裡只是扯著蔣玄那件鬥蓬角不肯鬆手。

  賀圓見蔣白不肯放開蔣玄鬥蓬,只得低頭跟蔣玄商量道:“小玄,這個鬥蓬給小白穿一下行不行?”呃,雖然說要把小白當成男娃養,但是穿一下女娃鬥蓬應該沒事吧?

  杏仁見蔣玄不大願意,趕緊塞了一顆糖進他嘴裡,嘻嘻笑道:“大哥兒,讓二哥兒穿一穿再還你。”說著脫蔣玄身上鬥蓬。蔣玄得了甜頭,倒不反對,任杏仁把他身上鬥蓬脫下來,另換了本來要給蔣白穿那件鬥蓬。

  “哇,二哥兒穿上這鬥蓬真個好看,瞧瞧這模樣!”因蔣白打小就穿些厚實威武男娃衣裳,杏仁瞧慣了她穿男娃衣裳模樣,也沒覺得如何。蔣白這會一穿上顏色鮮豔女娃鬥蓬,倒襯小臉更加白生生,眉目如畫,杏仁不由驚歎道:“少夫人這件小鬥蓬,倒像是專門給二哥兒做,穿上去這個嬌俏啊!”

  蔣白也自以為自己很漂亮,摸著身上鬥蓬笑嘻嘻,指指小銅鏡,意思讓杏仁拿過來給她照照。杏仁不由掩嘴笑道:“二哥兒就是一個愛俏主兒。”說著過去拿小銅鏡過來讓蔣白看。蔣白站在小床上,手臂扶著賀圓,努力站穩了身子,抬頭挺胸照鏡子。

         還學賀圓平常照鏡子那樣左邊照照,右邊照照。引賀圓和杏仁笑個不停。恰好蔣華安進房,一見蔣白樣子,也贊道:“我家小白真俊!”

  “我一時手癢,做了這件女娃鬥蓬,只尋思著小白不能穿這女娃式樣,便把它穿在小玄身上。誰知道小白一見這鬥蓬就喜歡,硬扯著小玄脫下來。現下穿上了,自己歡喜了半天呢!”賀圓不由笑著把剛才事說了。

  “好容易得個女娃,真要一直扮作男娃養?”蔣華安眼看蔣白雖然嬌弱,這一年來卻健健康康,沒什麼不妥,這會又懷疑起廟裡老師傅說話,轉頭跟賀圓道:“這借陽氣說法,實在太玄了。”

  賀圓也有些疑惑,尋思蔣白是龍鳳胎,出生時弱些也正常。只怕不用扮作男娃,只要好生餵養,也能健健康康罷!這當下要把一個好端端女娃強行扮成男娃養到十三歲才換回女裝,會不會對她心理產生不好影響?一時把心裡顧慮蔣華安說了。

  蔣華安聽了賀圓話,點頭道:“照我說,你就給她換了女娃衣裳穿著,料著沒事。待抓周時,趁機向人宣佈她是女娃便是。”

  賀圓卻怕蔣老夫人和尚婕不答應讓蔣白換回女裝,這會笑道:“且找了女娃衣裳出來換上,先在房裡穿穿,穿個幾天再說。”一邊說著,吩咐杏仁去找女娃衣裳出來。

  “我還有事兒要出去,晚間再回來。”蔣華安見杏仁走開了,悄悄摸摸賀圓手,湊近了正要說話,卻聽得兩道“噓噓”聲音響起。轉頭一看,只見蔣玄和蔣白瞪大眼睛看他,各自把手指豎在嘴上噓他。

         一時又好氣又好笑,跟賀圓道:“你平日哄他們睡覺,常常用手指放在嘴邊噓大家不要說話,他們倒學了十足十。他們這會也噓我,不讓我跟你說話呢!”

  賀圓不由掩嘴笑道:“他們兩個雖還不會說話,學起東西來倒快。前兒見王媽媽咳嗽,他們還學著咳了一聲,笑得杏仁直不起腰來。”

  蔣華安不由也笑了,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杏仁倒是找出賀圓先前做一套女娃小衣裳,展開抖了抖,笑著過來道:“少夫人,這件小衣裳是你先時做,粉粉色真個好看。恰好前兒收拾小衣裳,倒拿出來洗了晾乾,穿這件倒好。瞧瞧這大小,給二哥兒穿也合適。”

  蔣白一見繡了漂亮花邊小衣裳,馬上乖乖等著人給她換上。待給蔣白換上女娃小衣裳,杏仁張大嘴巴道:“二哥兒一穿上這女娃衣裳,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賀圓一見蔣白換上女娃衣裳俏模樣,心裡卻“咯”一響,一歲大娃兒,很多眉眼還沒長開呢,蔣白丁點大就長成這樣,還真讓人擔心。人說紅顏薄命,倒還是穿著男娃衣裳保險些!因定定神道:“杏仁,你還是幫她換下這女娃衣裳罷。我想來想去,覺得現在就讓她穿女娃衣裳,像有些不妥呢!”

  “二哥兒不穿女娃衣裳卻可惜了!”杏仁瞧瞧蔣白,見她正美滋滋摸自己身上女娃衣裳,只得上去哄道:“二哥兒,咱們再換一套更漂亮小衣裳吧?”

  蔣白一聽杏仁話,搖搖頭,拍拍身上小衣裳,擺擺小手。

  “小白意思是說,她身上這套夠漂亮了,不用換了!”賀圓見蔣白拒絕杏仁走近,知道她聽懂了她們話,不由笑對杏仁道:“她倒知道你哄她呢,哪裡還有更漂亮小衣裳?”

  蔣白不肯換下小衣裳,賀圓和杏仁只得作罷。因是午間,李奶娘和張奶娘進來哄蔣白和蔣玄睡覺。一時見蔣白著了女娃衣裳,兩位奶娘張了嘴“嘖嘖”讚歎道:“二哥兒真比人家畫兒上娃兒還要好看。”李奶娘贊完又悄悄跟賀圓道:“少夫人,老夫人和夫人一再囑著不能讓二哥兒穿女娃衣裳,若她們知道了,只怕……”

  “她喜歡這衣裳,硬脫下來只怕哭鬧。待會睡醒之後給她沐浴,再換了男娃衣裳罷!”賀圓笑了笑道:“這會也不出房門,倒沒干係。”

  賀圓說著,見奶娘哄了蔣玄和蔣白在小床躺下,自己這會也累了,便也趁機上床去安歇。

  賀圓睡了一小會,卻聽得李奶娘聲音慌慌張張道:“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二哥兒發燒了!”

  “剛剛還好好,怎麼突然就發燒了?”賀圓一驚,坐了起來,撩開帳子跳下地,匆匆套了鞋子走到小床前摸蔣白額角,一摸果然火燙。又去摸蔣玄,卻好好,一時也慌了,吩咐杏仁道:“你快往前頭著人去請大夫!”

  張奶娘因自己看護蔣玄卻沒發燒,悄悄松一口氣,這會卻道:“少夫人,大哥兒和二哥兒自打出生,總在一塊兒,吃喝穿也一個樣。每回發燒就是一起發燒,拉肚子就是一起拉肚子。這一回二哥兒突然發了燒,大哥兒卻沒事。只怕是……”說著看看賀圓,見她焦急,又接下去道:“少夫人不要怪我多嘴,只怕二哥兒真不該穿這女娃衣裳。”

  “拿男娃衣裳來,先幫她換了衣裳再說。”賀圓急火攻心,直怪自己不該懷疑子母廟裡老師傅話,自作主張給蔣白著了女娃衣裳,又摸蔣白臉喃喃道:“小白,都怪娘親,都怪娘親!”

  蔣老夫人和尚婕聽得蔣白發燒,忙忙來了,得知賀圓給她穿了女娃衣裳,不由都責備了幾句。

  蔣白這一次發燒,足足七天才退燒,把賀圓嚇魂都快沒了。不管是巧合還是真因為穿了女娃衣裳原故,反正從此以後,賀圓再也不敢亂給蔣白穿女娃衣裳了。

  蔣白退燒後沒多久,恰好是一周歲生辰。府裡準備了物事,讓她和蔣玄一起抓周。

  賀圓見抓周臺上放了諸般物事,紅色胭脂盒也在其中,不由搖頭,這胭脂盒顏色鮮豔,小孩子當然喜歡抓起來玩了。待自己將來做了長輩,能決定抓周臺上放什麼時,一定不讓人放胭脂盒。

         她這裡緊張看著,蔣玄右手早抓了一把木劍,舉木劍在左手小手掌上抹了抹,狀似鑒賞寶劍,大家不由哄笑了道:“大哥兒將來一準是一員好漢,瞧瞧這架勢。”

  蔣玄見大家笑歡快,忽然騰出左手手指橫在嘴上“噓”了一聲。大家一怔,又“哄”笑了起來,樂不可支。

  笑聲中,卻見蔣白伸手抓了一本詩書,頗有那麼一回事翻開了,兩片粉嫩嫩小唇瓣動了動,貌似識得字,這會正默讀。

  “哈哈!”眾人再次樂不可支,笑道:“二哥兒這架勢倒像寒夜苦讀書,准備考狀元呢!”

  杏仁在旁邊笑道:“因少夫人時常拿了書在房裡看,二哥兒這姿勢卻是學少夫人。”

  “好了,好了,各自抓了東西,倒看出兩位哥兒是一文一武。”蔣老夫人笑呵呵吩咐奶娘道:“把兩位哥兒抱下來罷!”

  賀圓見張奶娘上去抱蔣玄,朝李奶娘擺擺手,自己上去抱蔣白。蔣白見賀圓上來要抱她,一下看看臺上東西,把詩書挾在腋下,右手又往臺上一抓,卻把那紅色胭脂盒抓在手裡。

  安平侯夫人和鎮南夫人今兒被請來觀蔣玄和蔣白抓周禮,見得蔣玄和蔣白可愛,不由誇個不停。只是暗暗嘀咕蔣白生太秀氣。因見蔣白不單抓了詩書,臨了又抓了胭脂盒。

         鎮南夫人悄悄跟安平侯夫人道:“這玄哥兒生威武,現下才一歲,卻看得出一副好相貌,抓周又抓一把木劍,將來自然又是一位將軍。只白哥兒雖說和玄哥兒是雙胞胎,相貌和性格兒卻和玄哥兒不像。他一個男娃長成這樣,抓一本詩書,又抓了胭脂盒,將來啊……”

  安平侯夫人介面道:“長這樣,再會幾句詩文,將來自然是在胭脂陣裡混人物。別還罷了,就怕姑娘家一見他就難忘呢!咱們以後還得囑著府裡媳婦,好生看著自家姑娘,別多見這位白哥兒,沒惹出事來。”

  她們說著話,卻見陳珠抱了蔣青過去跟蔣玄和蔣白玩,蔣青手裡抓了一個線球,見蔣玄和蔣白一起伸手來要,他繞過蔣玄手,只把線球遞給蔣白,還湊近了蔣白,“嘖”一聲親在她小臉上。

  安平侯夫人見此情狀,感歎道:“這個白哥兒,連小男娃也喜歡他呢!可知是一個男女通吃。”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7:55

第九十九話   蔣白分顏色

  蔣玄蔣白抓周半個月後,卻輪到蔣青抓周。蔣青坐在臺上興奮摸摸這件,摸摸那件,最後抓了一桿垂了紅纓木槍,把木槍扛在肩膀上,笑嘻嘻看向大人。

  大家都拍手道:“青哥兒將來自然也是一員武將,一抓就抓了紅纓槍呢!”

  陳珠見蔣青把木槍扛在肩膀上,卻怕他不小心會戳著自己,忙上去要抱他下來。蔣青見陳珠過來了,伸左手在臺上又一抓,抓了一盒印泥,一時嘴裡“嗚嗚”叫,指向蔣白,讓陳珠抱他過去跟蔣白玩。又把手中抓到印泥盒塞給蔣白玩耍。

  蔣玄見蔣青和蔣白手中有東西玩,他卻不依了,用手指著剛剛抓周臺上,意思是他也要上去抓一件。尚婕在那一頭見了,笑跟奶娘道:“就讓玄哥兒再抓一次好了!”

  奶娘笑著把蔣玄放到抓周臺上。蔣玄這是第二次“抓周”,顯著有經驗多了,挑挑揀揀,左邊腋下先挾了一件小東西,左手和右手各拿了一件。一時又看中另一件,只是騰不出手來拿,嚴肅著包子臉想了想,坐正了身子,舉高了右手,把右手東西小心翼翼放到頭上,想騰出右手來抓東西。

  眾人見得蔣玄把東西放在頭上,放了幾次都放不穩,不由“哄”笑了,都讓奶娘幫著他放。奶娘笑著伸手幫蔣玄按住放在頭上東西,讓他騰出右手再抓了一件,滿載而歸。

  賀圓抱著蔣白站在一邊也笑不行。待奶娘抱了蔣玄過來,把蔣白放到地下,讓她和蔣玄蔣青一起玩耍。陳珠因見蔣青和蔣玄爭東西玩,卻不跟蔣白相爭,不由笑道:“青哥兒也奇怪,不肯讓著玄哥兒,偏肯讓著白哥兒。像是知道白哥兒跟他不同似!”

  因蔣白出生時差點保不住,將軍府上至蔣老夫人,下至小丫頭,對她都頗為憐惜,陳珠也不例外。不知道是受陳珠態度影響還是怎麼,蔣青就愛親近蔣白。玩了好一會,見李奶娘和張奶娘要抱蔣玄和蔣白去午睡,蔣青又扯住蔣白小衣角“啊啊”叫,就是不肯放蔣白走。陳珠沒法子,只得對奶娘道:“既這樣,讓青哥兒和玄哥兒白哥兒一塊兒睡午覺罷!”

  午睡小床上突然多了一個蔣青,蔣玄和蔣白興奮起來,哪裡肯睡?三個小傢夥你掀掀我,我掀掀你玩鬧。

  “這小床睡兩個小傢夥還夠寬,多睡了青哥兒一個,卻顯得小了些。早前本來要讓玄哥兒和白哥兒各睡一張小床,偏他們打小一起睡,一下分開卻吵吵鬧鬧,只得還讓他們睡一床。”賀圓進房見三個小傢夥還沒睡,笑對陳珠道:“他兩個本來就愛熱鬧,這會多了青哥兒,怕還得再哄哄才睡呢!”

  陳珠笑著看蔣玄他們玩鬧了一會,又進裡屋看賀圓新做針線,拿起一件做了一半衣裳道:“這是年下敬上衣裳麼?只是這衣裳繡團花雖好看,看著顏色沉些,怕老夫人不愛這顏色呢!”

  “這卻不是做給老夫人。是做給我在鄉下太外婆。”賀圓笑道:“我爹過了年要陪我娘到鄉下給太外婆祝壽,我趕著做兩套衣裳讓我娘帶過去給太外婆。我們小時候在鄉下,那時雖年小,倒記得太外婆分外疼我們。

         還有,我娘堂弟,名叫來非和來豐,也是一對兒雙胞胎,當時最愛抱我和哥哥坐在肩頭上,往媽祖廟門口看熱鬧。他們每回抱了我和哥哥往人群裡鑽,就有人笑著瞧我們,嚷嚷說,鄭家雙胞胎又抱了賀家龍鳳胎來湊熱鬧了什麼,特別有趣。若不是現下要看顧玄哥兒和白哥兒,真想和我娘回一趟鄉下,看看太外婆和外婆她們。”

  賀圓倒知道太外婆鄭婆子過了年就七十五歲,雖說舅舅們捎信過來,說道還健朗,畢竟這個歲數了,不定那一天說沒了就沒了,因此爹娘才想親回一趟鄉下去給她老人家祝壽。

  陳珠早前倒聽得賀圓提過鄉下有一對兒雙胞胎堂舅,這會感興趣道:“你這雙胞胎堂舅現在如何了?怎麼不來京裡逛逛?倒真想瞧瞧你家三代雙胞胎在一處情形呢!”說著笑了。

  “聽我娘說,他們坐不住,就愛跟人出海做生意。專門把他們父親做木雕銷往海外,還學會說外話。因他們人緣好,會說話,人家也愛跟他們打交道,倒賺了不少錢。”賀圓提起這對堂舅,不由笑了,“說起來,我這對堂舅性格有趣緊。”

  陳珠卻想起另一事,問道:“你爹爹現在已是欽天監監正了,怎麼走得開?還得空兒陪你娘回鄉下?”

  賀圓看看四下無人,悄悄道:“宮裡最近有些風波,我爹怕被涉及,借機告個假,就陪著我娘回趟鄉下,正好避過此事。”

  陳珠也聽得皇后身子不爽,宮裡兩位育有皇子貴妃爭寵,事情有點複雜,當下點點頭不再問。

  賀圓和陳珠說著話,聽得外間三個小傢夥還在玩鬧,出去一看,原來蔣青睡不慣這小床,這會正找陳珠呢!見得陳珠出去,蔣青爬了起來扶著床欄要陳珠抱。賀圓見蔣青把手伸向陳珠,卻搶先一步扶在蔣青腋下,想要抱他起來,卻見蔣玄和蔣白也一骨碌爬了起來,一左一右扯著她手,不讓她抱蔣青,還“哼哼”直叫。賀圓不由笑道:“這是自家弟弟,怎麼也不能抱了?”

  蔣白一聽賀圓話,仰起粉嫩嫩小臉,騰出一隻小手指指陳珠。李奶娘不由笑道:“少夫人,白哥兒意思是說,青哥兒是要二少奶奶抱,不是要少夫人抱,少夫人不要表錯情。”

  “哈哈!”賀圓和陳珠一聽李奶娘話,再一看蔣白表情,不由笑了,“小白真個人小鬼大。”

  “圓姐兒,我怎麼覺得你每次說‘小白’兩個字時,咬音很重?”陳珠還不習慣喊賀圓大嫂,每回脫口而出,還是舊時稱呼,這會自己伸手抱過蔣青,歪頭看賀圓道:“瞧瞧,每回不叫白哥兒,只叫小白,你還笑詭異。”

  “有嗎?我自己怎麼不覺得?”賀圓讓奶娘重新安頓蔣玄和蔣白躺下,低頭笑了。若不是蔣白名字是廟裡老師傅賜下,自己就想令人給她換名了。叫什麼不好,要叫“白”字?自己每回叫小白名字,然後又想到小白排行第二,說起來,就是又“白”又“二”,語氣能不古怪嗎?

  很快過了年,蔣玄蔣白扶了大人手也能走幾步了,反是蔣青,不用大人扶,雙手展開作平衡狀,像鴨子一樣走了起來。眾人見得他走搖搖擺擺,只緊張在旁邊作勢要扶,一邊喝彩。蔣玄蔣白正扶著奶娘手學走,見得蔣青自己會走了,兩個忽然一起鬆開奶娘手,自行跨了一步,一下站不穩,卻齊齊摔在地下,不由“哇哇”大哭起來。奶娘忙忙抱起來,檢看了一番,見並沒有摔著,忙小聲安撫。

  不知道是否日間摔了一跤,至晚間,蔣玄和蔣白卻哭鬧著要見賀圓,不肯在前面廂房中睡覺。賀圓聽得聲音,只得讓奶娘把他們抱進自己房間,安頓在大床旁邊小床上,打算親自照看。

  蔣華安進房時,見得賀圓坐在小床邊,給兩個小傢夥講故事,不由過去挨賀圓坐了,笑道:“這些小故事倒新奇,只是他們聽得懂嗎?”

  “這都是小時候,我娘講給我跟哥哥聽故事,那會可愛聽這些了。小玄和小白雖小,你看他們聽入神,就知道聽得懂了。”賀圓這會講醜小鴨變天鵝故事,正聲情並茂講到醜小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了樣子緊張時刻,卻被蔣華安打斷了。這會正待繼續講,卻見蔣玄和蔣白一骨碌爬了起來,扶著床欄,指著蔣華安“呀呀”叫,不由愕然。

  “他們這是怪我打斷你講故事嗎?”蔣華安伸手去抱蔣白,見她拒抱,只伸手揉揉她頭,轉身跟賀圓道:“看來確實是在怪我,都不給我抱了。”

  蔣華安話音剛落,蔣白卻伸過小手,一下捂在他嘴上,不讓他說話,一邊側頭看向賀圓。

  “哈哈,安哥哥,小白不讓你再說話。只讓我繼續講故事呢!”賀圓這會看懂了蔣白動作,忍不住笑了,瞥蔣華安一眼道:“你先睡罷,待我講完故事,哄他們睡著再上床。”

  蔣華安待蔣白坐回小床上,俯在賀圓耳邊道:“待他們睡了,你著奶娘悄悄抱到前邊廂房中。若他們在這兒睡,我有點施展不開手腳。”

  “啐!”賀圓假意啐蔣華安一口,臉上卻笑甜蜜蜜,媚眼如絲橫蔣華安一眼,見得他作個筋酥骨軟樣子,由不得偷偷笑了。

  待蔣玄和蔣白睡著後,賀圓忙叫奶娘進來抱了他們出去,安頓好之後這才上床。蔣華安見賀圓忙碌了半夜,這會一上床,伸手一摸,摸得她手卻有些冷,忙握在手裡搓著。又把賀圓雙足挾在小腿處,低聲道:“自打生了小玄小白,夜裡略冷些,你雙手雙足倒沒有熱氣,怕血氣不足呢!每日裡那些補品,怎麼就不多吃點。”

  賀圓第一胎就懷了蔣玄蔣白兩個,適逢冬天生產,天氣寒冷,生產時又吃了一點苦頭,失了一些血,再加上蔣白當時差點保不住,憂心了一回,後來又親自餵養蔣玄蔣白,夜裡起起落落,身子失於調養,卻有些血虛。

         虧得蔣華安體貼,常常給她捂熱雙手雙足,這才好過些。這會聽得蔣華安話,賀圓不由低低笑道:“王太醫說了,補品也不能吃太猛,要慢慢調養,倒不是我不吃。”

  兩個人說著話,著意溫存了一回。蔣華安悄悄道:“你身子還虛著,倒不宜再懷上。不若叫王太醫開個方子,避了此事。待小玄小白略大些再懷。”

  賀圓暗暗算上次來小日子日期,知道這會是安全期,悄悄松一口氣,待聽得蔣華安話,自然極表贊成。

  蔣華安猶自不足,又在賀圓耳邊說些令人臉紅心跳胡話,雙手到處揉搓,挑賀圓情動,少不得又來了一回。

  漸漸夏至,蔣玄和蔣白也會走路了,長十分喜人。因兩個小傢夥身子長得快,賀圓忙著給他們做夏天小衣裳。待做完小衣裳,賀圓瞧瞧針線籃子裡布碎,各種顏色都有,便尋思要做兩個布玩偶給蔣玄和蔣白玩耍。

         一時抬頭見蔣玄和蔣白在自己跟前玩,隨口對他們道:“小玄,小白,幫娘把布碎顏色分開,紅放在一處,藍也放在一處,不要混在一起。”她這裡話音剛落,蔣玄和蔣白已經上去在針線籃子裡亂翻。蔣玄尋了一條略長布碎,在手裡繞來繞去玩。蔣白卻站在桌子邊,真個把布碎顏色分開了,紅綠石青嫩黃鴉紫等,各各揀開放一處,在桌上堆了幾小堆。

  “喲,少夫人,你瞧瞧白哥兒,真個分得清這些顏色各各不同。人都贊白哥兒聰慧,這可沒贊錯。”李奶娘喜上眉梢直誇獎。

  賀圓這會心裡卻生了一點疑惑,蔣白是天生聰慧,還是跟自己一個來路?

  賀圓為了成功瞞過貴姐,早把前世之事只當作一段遙遠記憶,這記憶甚至模糊化了,這會看著蔣白,心下卻有些警惕。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出來女兒,總歸希望她純粹只是自己女兒,這也是自己寧願滅去前世所有印跡,只純粹做貴姐女兒原因。

  一想起蔣白一出生差點保不住,後來穿了女娃衣裳那次發燒又極嚴重,賀圓再次不安起來。接下來日子,賀圓卻暗暗觀察蔣白,見她除了頗為聰慧,其它反應跟蔣玄和蔣青這兩個小娃差不多,並沒有透出自己所害怕特質來,倒暗暗松了一口氣。

  待到了秋季,貴姐到鄉下給鄭婆子祝壽回來,拿了幾隻鄭明業做木雕小房子來給蔣玄和蔣白玩。賀圓見那小房子形狀和前世小跑車一模一樣,更兼下麵上了發條,放在地下就像玩具小車一樣“噠噠”跑,忙拿了給蔣玄和蔣白玩。

         因她終究還有疑慮,雖想了許多法子不著跡試探,還是不能放心,這會特意注意蔣白反應,見得她和蔣玄一樣又好奇又驚喜看著木雕小房子在地下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蔣白,確實純粹是自己女兒啊!

  因了此事,賀圓有些內疚,女兒不過略聰慧,自己就亂疑惑,實在不應該,一時倒對蔣白更加疼愛。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7-15 01:18:29

第一百話   爆笑大結局

  入秋後,天氣漸漸轉冷。賀圓怕奶娘不周到,晚間時常過去前房,親看著蔣玄和蔣白睡了才回房。因這天晚上蔣玄蔣白多喝了一點水,賀圓怕他們睡的早夜裡會尿床,便陪著多玩了一會,看看時辰差不多,這才著奶娘拿過夜壺放在牆角,抱了蔣玄過去,撩開他的衣裳,解了褲子讓他撒尿。

  蔣玄笑嘻嘻推開賀圓,伸出小手扶在牆上,自己站著尿。尿完奶聲奶氣道:“好了!”

  賀圓見他學蔣華安的樣子,不由笑了,忙伸手幫他穿好褲子,整好小衣裳。回頭見奶娘抱了蔣白過來,伸手接過,笑道:“小白白,輪到你尿尿了哦!”說著親親蔣白,撩開她的小衣裳,解下褲子來,卻見蔣白掙紮著下地,以為她要自己過去坐在夜壺上,只得鬆開她。

  蔣白一下地,提著褲子一個轉身,卻學蔣玄剛才的樣子,小手扶在牆上,小腿彎彎,微微傾向夜壺。

  賀圓和奶娘一怔,馬上意識過來,蔣白這是要學蔣玄,站著撒尿呢!一時都噴了,樂不可支嚷道:“咱們不能像哥哥一樣撒尿,要坐下撒。”

  賀圓說著,怕蔣白撒在褲子上,已是一把抱住她轉了一個身,硬把她按坐在夜壺上。

  蔣玄見大家笑的亂抖,疑惑的看看坐在夜壺上的蔣白,記起自己剛剛是站著撒的,怎麼弟弟要坐著撒?一時在張奶娘身上掙紮著下地,見賀圓蹲在蔣白跟前笑的肩膀直發顫,過去扶在賀圓背上,趴在她肩膀上察看蔣白。因蔣白褲子褪的低,他看的清楚,忽然問道:“弟弟怎麼沒有小雞雞?”

  “哦,弟弟的小雞雞掉了!”張奶娘要過去抱蔣玄,見賀圓笑的說不出話來,一時幫著答了一句,也笑的不行。

  “原來掉了。”蔣玄這會心疼起蔣白,扶在賀圓背上跨前一步,蹲下看蔣白,小心翼翼問道:“痛嗎?”

  “不痛!”蔣白見大人笑的詭異,扁著嘴帶了哭音道:“哥哥的沒掉,我的掉了。”

  “哈哈……”賀圓本來停了笑,這會一聽蔣白的話,忍不住把頭埋在膝蓋上,又笑的直發抖。
  蔣白小小包子臉憋的通紅,忽然“嗚嗚”哭了。

  賀圓聽得哭聲,只得忍了笑,安撫道:“小白白,你沒長小雞雞。不是掉了,別哭哇!有些娃兒長得像爹爹,就長了小雞雞。有些長得像娘親,就沒長小雞雞。你哥哥像爹爹,他就長了。你像娘,就沒長。”

  因賀圓親自餵養蔣玄和蔣白,再加上小孩子天生親近母親,蔣白這會聽得自己長的像娘親,這才沒有長小雞雞,小小心裡不由松一口氣。抽了抽鼻子,讓奶娘幫著擦乾眼淚,又抱起來穿好褲子,這才投入賀圓的懷抱,摟緊賀圓的脖子,撒了一會嬌。

  賀圓安撫兩個孩子睡覺後,這才回房。蔣華安見賀圓嘴角含笑進來,不由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我在房裡都聽到你們的笑聲了。”

  賀圓把剛剛的事說了,一時又笑的花枝亂顫,粉臉生春。

  蔣華安也忍不住笑了,一伸手把賀圓抄在懷裡,俯下頭道:“你哪兒跟我不一樣?得好好的檢查一下。”

  一時滿室旖旎風光。

  蔣玄和蔣白長的快,待他們三歲時,賀圓肚子還沒有動靜,倒是陳珠又生下一個男娃兒,取名蔣棕。尚婕本來還努力沉著氣,待聽得賀圓的大嫂唐至萃也再次產下一個男娃兒,取名賀儕之時,不由急了,轉彎抹角的暗示蔣華安和賀圓,長房只有蔣玄一個孫子,可是少了,該抓緊多生幾個啦!

  賀圓見尚婕緊張此事,又覺著自己身子調養的不錯,便停了王太醫給的方子。轉眼過了年,蔣玄和蔣白三歲半時,賀圓再次懷上了,將軍府一時喜氣洋洋。尚婕怕蔣玄和蔣白鬧騰賀圓,特意囑了幾句。蔣玄還罷了,蔣白聽完尚婕的話卻歪個小頭,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問道:“娘的肚子裡裝了一個小弟弟?是怎麼裝進去的?”

  “呃……”尚婕一下辭窮,只以眼示意蔣華安,讓蔣華安回答這個問題。一邊笑道:“這個呀,讓你爹爹來說說。”

  蔣華安見蔣白烏溜溜的眼睛轉向自己,搓搓手,搓了半天答不出,一時與蔣白大眼對小眼的互看著。

  “我知道是怎麼裝進去的。”蔣玄在旁邊作思索狀,這會背了雙手在身後,學大人的樣子,嚴肅著小臉,奶聲奶聲道“是仙女姐姐晚上偷偷裝進去的。”

  “對對,是仙女姐姐趁著你娘睡覺時,偷偷裝進去的。”蔣華安松一口氣,悄悄抹一把汗,快速轉移話題道:“過幾天就是你娘的生辰,咱們來想一想送什麼禮物給她,好不好?”

  “好啊好啊!”蔣白爬到蔣華安膝蓋上,掀著他腰上掛著的香包,很認真的說:“我繡一個香包給娘!”

  呃,三歲半的小娃兒想繡一個香包給她的娘當生辰禮物,這志向好生遠大。蔣華安這會不好滅了蔣白的熱情,抬頭看向尚婕道:“聽說小白跟奶娘學打絡子,手可巧了。只是這香包……”

  小娃兒想繡個香包給她的娘,難道真讓她繡?自然是讓她引個線,其它的交給繡娘就行了。尚婕笑眯眯道:“白哥兒想繡香包啊?這敢情好。”

  繡娘聽得三歲半的蔣白要跟她學繡香包,嚇得跳起來道:“哥兒怎麼能來這針錢房學這些東西?若是被針紮著刺著,可怎生是好?”

  “你別慌!”尚婕笑著擺擺手,“自然是你先繡好香包,臨了讓白哥兒添上一線,就算是白哥兒繡的。”

  繡娘一聽,這才定下神來。

  到了賀圓二十歲生辰這天。一大早起來,李奶娘和張奶娘就領了蔣玄和蔣白進來給賀圓送壽禮。

  蔣玄送的是一張手繪的“壽”字圖,裡面那個“壽”字卻是蔣華安握著他的手一起寫出來的,看著有模有樣。賀圓自是誇了好幾句。蔣玄聽得誇獎,得意洋洋仰個頭看向蔣白。

  蔣白見蔣玄示威,忙遞上自己準備的香包。賀圓接過一看,香包上繡了一個鮮豔欲滴的仙桃,不由誇道:“這個仙桃好可愛呀,我很喜歡!”

  “娘,是我讓繡娘繡仙桃的。”蔣白爬上賀圓的膝蓋,指著仙桃邊邊一個紅點道:“這個點點是我自己繡上去的。”

  “小白白好厲害啊!”賀圓親親蔣白,笑著把香包掛在腰上。因現下有了身子,卻不敢亂放香片在香包裡,只塞了兩塊吉祥銀錠子進去,以示這個香包很實用,能隨身放一些小東西。

  奶娘倒怕蔣白碰著賀圓的肚子,見得她們娘倆嘀咕完,忙上去抱蔣白。卻聽得尚婕的聲音在外響起。原來尚婕想著今天是賀圓的生辰,想讓她清閒一天,特意過來領了蔣玄蔣白往園子裡去玩。

  蔣玄和蔣白正是愛跑愛跳的年紀,尚婕和奶娘一會怕他們摔著,一會怕他們撞著,忙個不亦樂乎。剛好蔣華蓋從另一邊來了,尚婕忙揚聲叫道:“華蓋,過來陪你兩位侄兒玩一會。”

  “來了!”蔣華蓋最是喜歡蔣玄和蔣白,這會幾個起落便到了涼亭邊。因見得蔣玄和蔣白拍手道:“叔叔好厲害!”蔣華蓋一時得意,又倒退著飛掠出去,一腳踩在荷花池邊的扶攔上,向後一仰,假裝要掉入荷花池裡。

         待聽得蔣玄和蔣白驚呼道:“叔叔小心!”蔣華蓋一下嘿嘿笑著,左腳在扶攔邊上一勾,借力直起身子來,右手卻順勢在荷花池裡一撈,把悄悄避在荷花葉下邊一隻小青蛙撈在掌間,笑著跳下扶攔,走近涼亭。

  “給你們玩!”蔣華蓋手指挾在小青蛙腿上,把小青蛙遞到蔣玄和蔣白跟前。

  “喲,瞧你撈的什麼東西?看嚇著哥兒。”尚婕笑著喝斥道:“還不拿開!”

  “這只小青蛙好可愛啊!”蔣玄和蔣白卻不怕,探頭看蔣華蓋手中的小青蛙,一邊咬耳朵說話。
  蔣玄用手指碰碰小青蛙,見小青蛙縮了一縮,仰起小臉跟蔣華蓋道:“六叔,你可以親親這只小青蛙麼?”

  蔣華蓋:……

  “六叔,求你了!親親它吧!”蔣白扯一下蔣華蓋的袖子,也奶聲奶聲相求。

  “為什麼要親它?”蔣華蓋滿頭黑線,瞪著手裡的小青蛙,恨不得馬上扔掉,又怕兩位小寶貝失望,只得忍著。

  “我怕這只小青蛙是王子變的!”蔣白和蔣玄昨晚上聽賀圓講了青蛙王子的故事,這會一見這只小青蛙,馬上想起那個故事,只求蔣華蓋親一親它,好讓它變回王子。

  “嘿嘿,我叫人過來親一親!”蔣華蓋聽得奶娘在旁邊說了蔣玄和蔣白昨晚聽的故事,明白了過來,招手叫過一個婆子來,想讓婆子親一親小青蛙,滿足兩位小寶貝的願望。

  “別人親不靈的,要捉到它的人親它,才會變。”因為賀圓稍稍變動了青蛙王子的故事情節,說道要捉到小青蛙的人親它,它才會變回王子。蔣白這會著急起來,扯緊蔣華蓋的袖子,搖了搖道:“六叔就親它一口嘛!”

  尚婕見得兩位心愛的小寶貝求蔣華蓋親一口小青蛙,蔣華蓋一臉為難,不由在旁邊幫腔道:“平日裡捉蟲逮鳥捕蛇的蠻幹,這會親一口小青蛙又怎麼啦?”

  蔣華蓋:……

  在蔣玄蔣白懇求的眼神下,在尚婕威協的語氣下,可憐的蔣華蓋同學,只得把初吻獻給了小青蛙,“嘖”一聲親在小青蛙綠色的背上。

  賀圓很快就風聞蔣華蓋親吻小青蛙的詳細經過,一時在房裡笑得直捶枕頭。蔣華安聽得此事,也樂不可支,進房抱住賀圓道:“你整天給他們講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華蓋可是遭殃。”

  蔣華安正說著,早聽得蔣玄和蔣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嚷著要見見賀圓才歇午覺,只得跳下地去揭簾子,一伸手把兩個小傢夥一左一右抱在手臂上。恰好賀圓迎了過來,蔣華安抱著蔣玄蔣白展了手臂,把賀圓包抄在中間,笑道:“大大小小的,我一手全包辦了!”

  蔣玄和蔣白深覺好玩,展了小手臂,拉起小手,笑嘻嘻把賀圓圈在中間,一左一右親在賀圓臉頰上。蔣華安也不甘落後,一下親在賀圓額角上。一邊輕輕道:“生辰快樂!”

  賀圓一時把頭伏在蔣華安懷裡,甜蜜極了。

  過了一會兒,一家四口的笑聲直飄出房門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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