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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昕]拐來的夫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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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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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5 18:47:55
標題:
[真昕]拐來的夫君[全文完]
拐來的夫君
作者:真昕
這是她第幾次逃離了?他駱封雲的妻子,豈能這般任性妄為?
不管是她有什麼苦衷,或是什麼企圖,一旦拜過天地,
他就不容許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從他身邊逃開!
瞧瞧她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繼續流竄江湖、到處行騙,
身為她的相公,怎可任娘子在外胡作非為,「丈夫成群」呢?!
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婚姻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是騙幾個錢罷了,有必要這樣認真嗎?
紫罌搞不懂這男人,何必放著正牌娘子不理不睬,
偏偏追著她這個假娘子上天下海,立誓一定要逮回她?
別鬧了,大不了珠寶銀兩還他就是了嘛!
只是這男人索賠價碼未免太過分,短短幾天婚姻生活加「相公」頭銜,
竟要價--她的人和心,外加一生一世長相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48:19
楔子
相傳,在上古時,有一雕鑿工匠,乃天上星官轉世,具有神力。凡經他巧手雕鑿之物,皆具神力。他更時時乘著自己雕刻的仙鶴,翺翔于天際。
當時的皇帝聽說此事,便派人將工匠捉人皇宮,要他做各種鳥獸玩賞。
可,因爲是逼迫,工匠所造之物只有傳神之形,卻沒有神力。然而,工匠卻戀上了皇妃,兩人深深相愛。
好景不常,皇上得知兩人感情之後,大爲震怒,決定處死工匠。臨死之前,工匠嘔心瀝血打造了一只翡翠指環,托人送給皇妃。戒指因吸收了工匠之血而具神力,可實現主人心中願望。
當工匠行刑那日,天上刮起一陣怪風,卷走了工匠,連皇妃也一並失蹤!
之後,有人看見兩人乘著仙鶴離開。而那只翡翠指環則流傳世間,一代傳過一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49:01
第一章
孟春時分,北方大地陰雨連綿。
一輛雙馬拉載的篷車踏著泥濘的道路辚辚而來,最終停在駱家大莊院前頭。
馬車甫停,車夫立即跳下馬車,隔著石階對守門仆役喊道——“有勞小哥人內通報一聲,就說是趙姑娘來見駱家老爺子了!”車夫約莫五十上下,身形略瘦,一雙眼精芒暗轉,矍铄有神。
仆役聞言,像是吃了一驚,目光瞥向馬車時,正適時迎上一張揭簾探頭而出的女子面孔。
女子朝仆役綻出一抹笑,隨即起身踏出車外。
“有勞了!”嗓音微微低啞,卻分外牽動人心。
仆役方始回神,匆匆人內通禀!
這輩子,他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比她好看的!
“將東西搬下車吧!”女子開口,連瞧也未瞧上車夫一眼,迳自拾階而上,靜靜伫立在大門外。
車夫很快地由車篷之後搬下一只木箱,擱在女子身後。
木箱不輕,擱下之後他如釋重負地彎身喘一口氣——
“你可以走了!”女子頭也不回地開口,彷佛一刻也不能忍受車夫待在自己身邊。
甚至,那一張未曾回首的面孔浮泛起輕鄙與壓抑之後的薄薄怨忿!
車夫卻不以爲意,涎著笑,回道:“你多保重!”
女子合上雙眼,面色如冰。
直到馬車得得之聲遠去,她才容許自己睜開雙眼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仆役再度出現在大門時,女子臉上已回複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姑娘請隨我人內,咱爺正在房裏候著!”
女子點點頭,隨著仆役消失在大門之後。
遠遠地,駱家主屋映人眼底——
盡管駱家在北方是大地主之一,但宅子卻並無奢華之氣,石材所建的主屋雖然灰沈沈地,卻獨具北地的剛毅,尤其主屋左右兩側雕鑿著吉祥圖騰的巨大石柱,更添非凡的氣勢。
有那麽一瞬間,女子水一般的黑瞳裏掠過一種見獵心喜的隱約笑意,隨即沒人黑瞳深處!
不多時,仆役領著女子來到廳堂之中——
“趙雲琴姑娘嗎?”
“是!”她半垂面孔,輕聲回答。
“雲琴姑娘,你可以擡起頭來說話,不必拘禮!”
趙雲琴這才擡起臉,對上開口同她說話的老者……
只見他頭戴氈帽,身著褐色大氅,約莫五十開外,整個人瞧來福泰而富貴氣!
這個人就是她即將共褥同床的夫君嗎?
年紀似乎頗老了,不過這倒無妨!不知道,自己是他第幾任側室?
“雲琴在路上耽擱了兩日,還請駱莊主海涵!”話起時,一雙潋滟美目再度低垂,藕白的粉頸微微敞露在紫襖之外,一眼瞧去煞是惹人憐愛。
她當然明白自己對男人們的影響力!溫婉嬌怯的模樣只會加深男人對她的垂憐和疼愛。
深隱于長睫之下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冷冽與了然!
笑聲輕輕地傳了來——
“雲琴姑娘誤會了,老夫並非這裏的當家,你轉身瞧瞧身後那一位--”
趙雲琴怔了怔,依言轉身——
一雙深邃的黑眸正對著她,等待她的尋覓!
難道……這個人才是駱封雲?
帶著些許不置信,她打量著眼前這個魁梧的男人……
他相當高!若非兩人尚有段距離,她相信自己必須仰起臉才能迎視他的眼眸!
雖然天候寒泠,這個男人身上卻僅著一件黑色鑲著羔皮邊的粗襖,一雙修實的長腿穿著及膝的皮靴,靴口上鑲著深棕色的毛皮,整體而言並不算奢華,卻俐落而粗野。
“你就是駱封雲,駱莊主?”她不禁脫口問。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要嫁的男人竟如此年輕,如此……不同!
他算不上英俊!棱角分明的深刻五官襯上黝黑的膚色,予人一種野氣難馴的印象,剛毅的下颚更顯出某種近乎頑固的果斷!
迎上那一雙探究的水瞳,駱封雲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怎麽?不像嗎?”這一抹笑,出奇地改變了他那一張幾乎像是難以親近的臉龐,濃眉底下那一雙熠熠黑眸,泛起興味的光芒。
這個修長纖細的女人就是姨丈爲他買來的妻子嗎?
盡管未施脂粉,她那水一般的柔膚,蔥白的玉指,不似飽受風霜,出身貧困的環境。怎麽看,她都不像一個慣于操持家務的北地女子!
很快地,她螓首低垂,避開了他帶著審視的炯炯眸光。
“很抱歉,雲琴失言了!”她低聲道。
生平頭一遭,在男人的眼下,她心中冉冉升起些許心慌的感受!
駱封雲筆直地來到她身前——
“可以讓我瞧瞧當初交給王媒的信物嗎?”他離她很近,甚至可以清楚的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周遭靜了下來,趙雲琴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半晌,她擡起頭,一張清豔絕俗的小臉上已布滿了淚痕!
“耽擱的這兩日正是苦候王氏,眼見約定之日已來到,雲琴深恐事情有變,因此先行雇車而來。”自始至終,她水光氤氲的黑瞳直凝住駱封雲,未有稍離。
“你是說,王媒婆沒有與你會面?”一旁的劉錦川忍不住詫異地站了起來。
說起來算是他這個姨丈的不對!
封雲爹娘早逝,唯一的大姨在嫁人他劉家之後,駱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封雲這孩子一肩挑起。
十個年頭轉眼已過,封雲這孩子竟也二十有六了,家業雖然興盛,卻獨缺一位女主子!
依理,駱家根本不需要買妻!
這方圓百裏之內,又有哪一家姑娘不想成爲駱家的女主子?
然而,封雲卻沒一個瞧得上眼!
不得已,他也只有委托媒婆到鄉下地方找一個溫順乖巧,又能做田事的年輕丫頭,盼望在年內爲駱家添後,那麽他的責任也可了卻。
豈知,王媒婆卻找來這麽一個容貌出衆的女子,真是始料不及!
趙雲琴瞧住這個身著大氅的長者,輕輕地點點頭。
“這王媒婆在搞甚麽鬼?辦事如此不牢靠!”劉錦川忍不住嘀咕起來。
常言道,紅顔禍水,他倒甯願這丫頭平庸些,福泰些!
向來善于鑒貌辨色的趙雲琴立即意識到這位長者除了不悅,語氣中尚有另一種屬于不滿的弦外之音。“倘若……倘若雲琴不合您意,那麽,雲琴這就打道回鄉。”語罷,她欠了欠身掉頭朝大廳外走。
哎唷!這小姑娘脾氣倒挺倔的!
“雲琴姑娘請留步!”開口的是駱封雲。
他很快地追了上去,擋住她去路——
“你,就甭走了!”黑眸直盯住她,目不轉睛地。他言下之意,已應允娶她爲妻!
趙雲琴停下腳步,緩緩地轉身。“你……真的不嫌棄雲琴出身低微?”黑瞳掠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駱封雲低低的笑了起來——
“也許,很快的你會明白我在乎的是甚麽!”話甫落,他招來候于門外的總管陳福。“安排趙姑娘到西邊的廂房歇息。”
“是,爺!”陳福這是頭一回見到趙雲琴,卻也不由得被她奪人之姿所懾,險些閃神!
好豔的姑娘啊……
踏出廳堂,趙雲琴忍不住回首,深深瞧了駱封雲一眼,然後她半垂首,這才隨著陳福沿著長廊而去。
“你……真的要娶這丫頭?”劉錦川欲言又止地。
“人是姨丈您找來的,莫非姨丈有甚麽不滿意?”駱封雲一派輕松地在椅子上坐下,取過蓋碗茶輕呷了一口。“這是今年的新茶嗎?”
“是呀,我弟媳婦兒遣人送來的!”劉錦川答。
“真是好茶!”駱封雲低頭湊近碗口,又啜了口。
“你不覺得娶妻的決定大草率了些?”劉錦川忍不往問。
只是問後又覺有些不妥,忙添道:“不如咱們給些銀兩打發她走,擇日再讓人爲你另覓一位佳人如何?”不知何故,只要一想起趙雲琴那雙鹿一般的美瞳,他心底就泛著怪異的不安,卻又說不上來爲甚麽?
駱封雲擱下茶碗,一言不發,黑沈的雙眸卻在一瞬間驟然銳利了起來!
像是教他瞧得不好意思起來,劉錦川忙道:“姨文明白趙姑娘是個美人胚子!可是,你不覺得她過于纖瘦,這往後若是難以生養孩子,只怕——”
“姨丈毋須如此擔心!”駱封雲輕輕笑了起來,打斷他的話。“我相信,只要有心,無論有甚麽樣的難處,兩人終究還是可以共同克服!”
“可是,她沒有信物,咱們怎能確定她的身分呢?”
“是她了!我相當確定這一點!”駱封雲沈凝的回答,平靜的表象下,心口的震蕩還是生平頭一遭!
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命定的伴侶!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我夢寐以求的人已越過千山萬水來到我面前,您教我怎麽視而不見,將她趕出大門之外呢?”黑眸中起了認真的光芒。
這一下,劉錦川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概是自作自受!
年年催著他成婚,現下可好了!找來了一個狐狸精般的女子!
正所謂相由心生!這丫頭美得這點邪氣,但願不要生出甚麽事才好!唉……
“既然你喜歡,姨丈我也替你高興!”這孩子從小就固執得緊,決定的事難有人能改變他的心意,也正因這強勢的性情,駱家得以在他手上興盛。
長廊的另一端,趙雲琴已來到了廂房。
“趙姑娘可還有甚麽吩咐?”陳福熱心地問。
“我尚有一口箱子還擱在大門口,倘若管家爺方便,可否爲我送過來?”
“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話甫落,陳福匆匆離去。
再回頭時,已差來兩名仆人,擡起木箱進入廂房裏。
“多謝管家爺!”趙雲琴微微欠了欠身。
陳福怔了怔,再一次教她美麗的面孔給閃了神!
目送陳福一行人離開之後,趙雲琴輕輕掩上門扉——這一瞬,溫順謙卑的神態一掃而空,面色有了急遽的轉變頰畔的淚痕尚未盡幹,一抹隱約的勝利笑意已淺淺地經眼露了痕迹!天下的男人皆如烏鴉一般黑,從來沒有人可以例外!豔極的美顔罩上一層輕鄙的厭憎神情,久久不散……
***
昏黃的燭光讓房中的一切都染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朦胧的光影,映著床畔一身紅色嫁衣的絕美面孔,更添一抹獨有的神秘魅色!
才不過短短數日,她已經由孤女的身分轉變爲駱家莊園的女主人!
冷魅的一雙水瞳,直盯著桌上那對紅燭,唇畔透出隱隱約約的詭谲笑意。
今夜,可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呢!
蓦地,新房門扉開啓——
她稍稍凝斂心神,目光落向筆直朝著自己而來的駱封雲……
在這一刻,她的心底有了迥異以往的奇特異動。
很快的,他已來到她跟前——
“讓你久等了!”略帶笑意的神情,柔化了他臉上冷毅的線條,微醺的一雙黑眸底,彷佛燃著兩簇火焰。
不知怎地,她的心竟微微地慌了起來!
“別這麽說!”話起時,她蛲首低垂,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由今夜開始,你就是我駱封雲的女人。”停了停,他伸手勾起她的臉,望入她眸底深處——
“你可願意一生一世跟隨著我?”嗓音因蓦然而來的感情而微顯低嘎。
過去這二十六個年頭來,他從未曾這麽喜歡過一個女人!
甚至,在這一刻,她對他而言仍然算是陌生人!
駱封雲的心,因眼前這張無瑕的玉顔而劇烈起伏著……原來,這世上真有一見傾心呵!
隔了半晌,幾乎就在駱封雲以爲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輕輕地開口“你願意謹守著一個女人,過完一生嗎?”她面無表情地問。幽幽雙瞳如黑夜的河水,深不見底。
聞言,駱封雲低低的笑了起來。“你在爲自己的將來擔心嗎?”兩道濃眉因興味而揚起。
趙雲琴未置一語,但眼神透出微微的挑釁!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可以告訴我,你願意對自己的丈夫獻出妻子應有的忠貞嗎?”
“我的話,你信?”淡淡的語氣裏含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輕諷。
“我信!因爲你是我駱封雲的女人,唯一的一個!”黑眸緊鎖住她,語氣一如起誓。
趙雲琴迎著他火一般的眸光,一雙水眸卻更陰暗了……
在她的天地裏,沒有絕對的感情!她向來不信有哪個男人可以爲了一個女人全心付出一輩子!不會有!
甜言蜜語,只不過是爲了得到女人心的一種手段,她太清楚了——
“怎麽不說話?我的話嚇著了你是嗎?”他傾下身,湊近她的臉,熾熱的氣息炙著她玫瑰般的紅唇,幾乎……就要覆上她的甜美!
忽然,她笑了。“來吧!”她起身,執起他厚實的大手。“喝下這杯,咱們就是夫妻了!”說著,端起床頭備妥的酒杯遞至他手裏。
豔極的一張小臉因這一抹笑而展現的柔媚,在刹那間令駱封雲失神……
趙雲琴端過另外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換你了!”她慵懶地開口,水一般的潋滟明眸浮現若有似無的勾挑風情,凝視著他飲下交杯酒。
有那麽一瞬,黑瞳掠過一閃而逝的陰鸷光芒,快得令人難以察覺!
駱封雲擱下酒杯,旋即將她一把抱上了床炕,輕輕放下床畔的布幔。
在他火一般的凝睇下,趙雲琴心底再一次起了陌生的慌亂……爲甚麽?
這個男人到底有甚麽不同?
彷佛瞧出她的不安,他凝視她,輕聲道:“別怕,我不會咬人!”
“誰說我怕了?”她擡起下巴,瞳眸中泛起微微的不馴。
“既然如此,證明給我瞧瞧!”話甫落,他伸手解開她襟上的鈕扣……
很快的,她身上再無一絲遮蔽!
“我要你!”他低嘎地道,眸光因欲望而趨暗。
盡管他欲望如火,燒灼得他渾身疼痛,但他仍然抑下沖動,輕柔地將她壓在身下,低頭湊近她挺聳的雪白酥胸,吻上粉色的花蕾……
她必須咬住下唇才能阻止自己發出呻吟!天……
他如同施了咒的唇,在她身上引發一陣強過一陣的酥麻,幾乎教她難以抵受。
頭一次,對男人的撫觸起了不同的感覺!
當他一雙粗糙的大手來到她雙腿間的私密處輕輕撚撚時,她口中忍不住地發出嘤咛……
“喜歡嗎?”他問道,刀镌般的野氣俊顔沒有一刻離開過她因欲望而迷蒙的雙眸。
他開始喜歡上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嗯!”她模糊地應了聲。
當他長指撩撥地探人她緊窒的私密處時,她倒抽了一口氣,直覺地合上雙腿,抗拒這一股令她失控的力量!
“別怕!”他低頭吻上她耳珠,在她耳畔輕喃。
她轉頭迎上他黑沈的眼——
爲甚麽是他?
輕輕地,趙雲琴再度合上雙眼——
該是時候了!
很快的,駱封雲教一陣驟然而來的暈眩所襲——
“我……”他醉了嗎?
趙雲琴不動聲色,直瞧著他緩緩地合上雙眼,向一旁伏了下去!
呼出一口氣,她和衣起身,來到自己的那一只大木箱前——
回頭再瞧了一眼,她放心地打開箱上的鎖,由木箱中取出一只小雞。
接著,她回到床前,毫不猶疑取過一把匕首,劃下一刀——
鮮血一滴滴落在床褥之上……
她面無表情,注視著不斷掙動的小雞……
緊接著,她來到窗前,將氣息已絕的小雞抛出窗外,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關上窗子。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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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5 18:49:17
第二章
一早,總管陳福匆匆往竈房方向而去。
今天是莊主成婚第二天,照此地習俗,不但親戚和鄰宅的朋友們都要再來慶賀一番,連莊主夫人家裏的親友們也會來,因此他可得到竈房去叮囑一番,今晚筵席的菜色可不能出纰漏。
當陳福經過東廂的前廊,正好瞧見一名打掃的仆役蹲在院子角落,不知在嘀咕些甚麽?
“小三子,一大早你不打掃,蹲在哪裏幹啥?想打混呐?”陳福冷不防地來到他身後。
小三子是個十來歲的小厮,平日除了打理馬廄和替馬喂食刷毛之外,還負責清早打掃,工作說少也不算少,但年少人貪玩,每回工作之馀最怕遇見陳福,怕他發派工作。
“我、我沒打混。”小三子轉過身來,一雙手卻悄悄藏在身後。
他這點小動作哪逃得過陳福眼下。“拿出來!”他雙手交疊在胸前,斜睨住小三子。
“甚麽啊?”小三子裝蒜。
“嗯?”陳福瞪大了眼,並伸出手。
小三子撇撇嘴。“是你自己要的啊!”說著,他將一團東西交到陳福手心裏。
陳福低頭一瞧……居、居然是一只死透的雞仔!
“你這臭小子,甚麽不好玩,偏捉雞仔,你不知道這要養來吃的嗎?怎麽,太閑了是嗎?”語罷,陳福做勢要往小三子頭上敲。
“別打、是你自己要看的嘛!雞又不是我弄死的……”小三子邊說邊跑。
陳福追了上去。“還敢跑……”
殊不知,一道身影正緩緩來到了院子,“一大早吵吵鬧鬧的,發生甚麽事?”
兩人聞聲不由得一怔,不約而同地轉身道:“爺,早!”
駱封雲盯住陳福。“你說!”
陳福期期艾艾地開口:“都是這臭小子弄死了雞仔,我正要罰他!”
“不是的,爺,我、我撿到它的時候,它早僵了!”小三子忙不叠地解釋。
“你還敢狡賴!”陳福瞪了小三子一眼。
“我沒狡賴,是真的,爺!”小三子委屈地表示。
“拿過來!”駱封雲向陳福伸出手。
陳福忙遞上死雞仔,卻又在一瞬間縮回手。“爺,今天……這樣不吉利。”
駱封雲不爲所動。“一個人是吉是凶,靠的是自己!”
陳福素知主子性情剛毅,當下只有歎了口氣,交出僵透的雞仔。
駱封雲注意到小雞頸際的刀痕,由它僵硬的程度看來,死了有一段時間。
“在哪兒發現的?”他望住小三子。
“回爺,是在廊外的樹下。”小三子伸手一指……
駱封雲往他所指方向看去……是他新房外不遠的地方。
“拿去埋掉。然後繼續做自己的活兒。”他交到小三子手裏。
“是,爺!”兩人同聲回答,並迅速散開去。
駱封雲卻伫立原地,陷入沈思……爲什麽昨夜的記憶,掠過腦海的僅有模糊的片刻……
半晌,他搖搖頭,靜靜轉身離開。
***
春寒,天暗得很快,因此掌燈之前,賓客們已絡繹來到駱家莊園。
駱封雲來到新房,見丫環們正爲妻子梳理一頭長發,並抹上香油。
他只是靜靜注視著一切,心中升起陌生的滿足感。
有了她之後,莊園像在一夕之間完整了!
蓦地,透過銅鏡,她迎上他的眼。
駱封雲立即察覺,微微一笑,筆直來到她身後。
“爺!”丫環們福身道。
“都梳理妥當了嗎?”他問。
“是,爺!”
“那麽你們先退下吧!”
待得房門重新掩上,駱封雲俯下身,在趙雲琴雪白的頸側烙下一吻……他還記得她引人遐思的姣美身子……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暗啞的嗓音低低傳人她耳裏。
今夜她一襲紫紅色透一化衣裙,黑發高高地绾在腦後,有種筆墨難以形容的柔媚嬌俏。
即使僅僅迎著銅鏡中,他深深的凝視,她仍然可以輕易感受到其中的熱切……
登時,她心底響起一下警鍾!
“昨晚我醉了,有沒有對你太粗蠻?”他輕問,勾過她的臉,眼神掠過些許懊惱。
擁有她的第一夜,除了她誘人的雪白胴體,他甚麽也記不起來。
該死!
這一次,她半垂下眼眸,避開他灼灼目光。“你對女人向來粗蠻嗎?”聲音不大,卻足夠令他聽清。
“通常不是!”嗓音中泛起微微的笑意。
一時間,周遭一片岑寂——
“沒有!”她答,一雙黑色瞳眸直落在他暗褐色的皮襖上,久久沒有擡頭。
“那就好!”說著,他低頭湊近她的臉,迫使她迎上他的目光。”今晚,我不會再喝醉。”
察覺他將吻上她,趙雲琴如蔥白一般的柔芙及時覆上他的唇——
“客人還在前頭等著呢!”她含蓄地開口。
駱封雲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毫無預警地將她纖長的指頭納人口中吮了下……
趙雲琴一顆心似猛然下沈,渾身竄起酥麻,這個男人……
在她怔愕的神情消失之前,駱封雪已經放開她,並拉著她大步朝房門外走。
因爲他深怕自己走得慢了,今夜就再也跨不出房門喽!
當駱封雲拉著妻子出現在筵席上時,一輪明月正挂上天邊。
駱家宅院燈火通明,所有賓客的目光一迳兒落在莊主夫人身上。
昨兒個大喜之日她面罩紅巾,今夜才算讓衆人頭一回見到她的模樣。
然而,見了趙雲琴面貌之後,沒有人不爲她的花容月貌所震懾!
這是打哪兒來的大姑娘呀?一雙眼水靈靈地,有哪個漢子不想多瞧上幾眼?說難聽一點,就連勾欄院裏的紅牌窯姐兒都沒她一半的好看呢!
女人之中,大概只有駱封雲的妹妹駱佳君是真心歡喜,其余的,不論是老妪還是少婦,打量的目光裏不免帶著或多或少的酸意。
趙雲琴始終面帶淺淺的笑,迎上每一個賓客……
她早經風霜,這些人心裏想些甚麽,她豈有不知之理?
男人只想剝光她,女人也是,唯一的不同是她們恨不得可以鞭撻她這個可能隨時會引誘自己丈夫的女人,她太清楚了!
席間,趙雲琴極少開口說話。
“駱夫人呐,怎地不見你娘家的人來參加今晚的盛宴呢?”同桌的嬸婆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爹身子不好,由家鄉到這裏一路舟車勞頓,我怕他身子受不住,讓他老人家在家安歇,甭來這一趟了!”
豈料,話剛說完,一道嗓音便傳了過來。“各位鄉親,真是抱歉,老夫路上耽擱了,就罰我先喝三杯吧!”說著,一個身形幹瘦,目光炯炯的老人自遠而近,出現在雲琴面前。
“這位是……”駱封雲瞧住妻子。
不待她回答,老人搶道:“好女婿呀!我先敬你三杯。”說罷,他連幹三杯,大剌剌地坐上仆役送上的椅子。
駱封雲一聽是丈人來到,自然恭敬地回了三杯酒。
“親家翁不是身子不適嗎?”嬸婆開口。
“女兒的婚宴怎能不到呢?是不是,女兒呀?”
趙雲琴盯住他,臉上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
“我敬你,阿爹!”由這一刻開始,她連喝了三杯,並且沒有歇手的打算。
衆人瞧在眼底,不由得暗暗疑惑起來……
終于,駱封雲開口道:“你喝多了,會醉的!”他輕柔卻執意地取過她手上的酒杯。
帶著酒意,趙雲琴笑了。“我醉了,不好嗎?”晶燦的瞳眸竟像氤氲起水氣,但轉瞬又消失。
駱封雲心口一震……是他看錯了嗎?這麽悲傷的眼神……
很快的,趙雲琴起身。“我累了,先走一步。”說著,她在衆人的怔愕中迅速消失在筵席上。
“唉!這丫頭一向任性。”趙老爹感慨地開口。
駱封雲沈默了會兒,起身追了上去。
“爺……爺……”陳福朝主子背後喊。丟下的客人他該怎麽安置呀?
在所有議論紛紛的賓客中,只有趙老頭手下未停,不住地喝酒吃菜,彷佛甚麽事都沒發生。
回到新房,沒有人在!駱封雲很快地在莊內走一遭,最後是從馬廄傳出的異響引他走去。
剛踏人馬廄,駱封雲就看見正要拉馬出圍欄的妻子。“你做甚麽?”
趙雲琴聞聲回首。“如果我說要離開這裏呢?”醉眸裏盡是絕望與挑釁。
這一道陌生的眼神卻突如其來地令他不安,下一刻,他走向她,扯下她手上的缰繩,低頭攫住她的唇。
他必須感受她的憤怒、她的甜美,以及她所有的一切……唯有得悉她的悲喜,才能稍稍驅散他心口那份奇異的不安!
她原可以拒絕!但是她沒有!爲甚麽要抗拒呢?他帶給她的感覺是這麽不同,天知道下一回要讓甚麽人糟蹋?就他了,她告訴自己……
收起憤恨的感覺之後,她雙手盤上他的寬肩,熱烈地回應起他的吻……
“你好壯。”她喘息道。
駱封雲立即感覺出她的不同,他血脈贲張,氣息因她主動貼上的柔軟身子而急促起來,他的感官驅使他的舌野蠻地在她唇舌間挑逗、刺探,使她因渴望而低低嬌喘……
她從不知道男人的吻可以令人虛軟,此刻若非他撐住她,只怕她早已伏跌在地上。
“我要你……”她自喉間逸出此語,含醉的眸因欲望而迷蒙。
下一刻,他抱起她來到欄外的幹草堆上。“你好美!”解開她衣上的鈕扣後,敞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如他記憶中雪白而誘人的嬌軀。
趙雲琴渾身顫動,感覺他的唇自她喉間緩緩下移……而他粗糙的大手則捧住她的胸脯搓揉,直至他的唇蜿蜓而下,扣上她粉色蓓蕾……
雲琴忍不住發出輕吟……他在她胸間的唇使一陣狂野的欲望橫掃過她,激起她雙腿間緊張、悸動的感覺,而她放任自己沈醉在這一刻的激烈情欲裏。
當他捧起她的臀,占有她的瞬間,撕裂的痛楚令她幾乎要尖叫出聲……但她不能!因爲她不能讓他知道昨夜被褥上的純潔印記是出自她一貫的精心傑作!
漸漸的,在他時而溫柔,時而狂野的沖擊下,痛楚轉爲另一種折磨的感受,彷佛唯有牢牢攀住他,才能稍稍纡解這種陌生而無法置信的快感,她開始跟著他扭動身軀,口中不住逸出嬌吟……
馬廄的木門卻在此時被打開——
陳福探進頭來。“甚麽人在這——”
“滾出去!”駱封雲及時抱住身下的嬌軀,回頭惡狠狠地大喝一聲。
陳福嚇得趕緊掩上木門……老天!爺居然丟下一幹賓客,跑到這個地方和夫人幹起這檔事。啧啧,才成婚第二天呐……
歎了口氣,陳福搖搖頭,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爺也逃不過美人關!
馬廄裏,春意正濃,駱封雲將雲琴翻了個身,拱高她的臀,再次進入她甜美的緊窒……
終于,在一陣強烈的抽搐中,兩人釋放了彼此……
***
第三天,駱家莊來了個客人。
駱封雲正好進城不在,因此由趙雲琴接待來客。
其實秦大駿並不算外人,他是駱封雲的遠房親戚,半年沒踏進莊子一步,今日造訪全是昨夜見過趙雲琴之後,心心念念,茶飯不思……今早更趁駱封雲不在,特地走這一遭,只爲見她一面。
“表哥,這些是我讓廚子依我的法子做的點心,你嘗嘗,看看合不合口味?”趙雲琴含笑表示,一雙深邃的黑瞳將精明世故盡收眼底。
親戚?秦大駿這種人她一眼便看透了,專挑主人家不在,打小娘子主意的正是這種人!
“嗯,好吃!”秦大駿塞了一嘴甜糕,一雙眼卻往趙雲琴身上溜溜地轉。“這是一點薄禮,弟媳婦兒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說著,他由懷裏掏出一只玉環。
“這怎麽好意思呢?”趙雲琴冷笑在心。
“不礙事的!就當是慶賀你和封雲的成婚禮,來,我替你挂上。”語罷,秦大駿來到她身前,一把拉起她柔滑的小手,硬要將玉環套進她手腕——
“大駿,真是稀客!”駱封雲的嗓音在大廳冷冷地響起。
秦大駿心一驚,忙放開趙雲琴的手,玉镯卻不慎摔落在地上,應聲碎裂!
“噢,對不起!”趙雲琴彎身拾起斷裂的玉镯。
“無妨、無妨,一點小東西,弟媳婦兒別挂心。”頓了下,瞧了眼始終不發一語的駱封雲。“呃……我還有點事,改日再來訪!”親戚中,封雲這小子嚴冷的神情總教他退避三舍。
“陳福,送客!”駱封雲冷冷撂下一句,二話不說,拉起妻子的手先行往大廳外走。
“請吧!表少爺。”見他仍盯住夫人遠去的身影,陳福不冷不熱地又添了句。“小心落了脖子,表少爺。”
秦大駿回過頭來,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駱封雲拉著雲琴來到後園。
一路上,他始終沒有開口。
其實她可以不用在意他的心緒起落,但她還是聽見自己問出了口——
“有甚麽事惹你不快嗎?”她在樹叢之前站定,仰起一張小臉,眸光緩緩地梭巡在他野氣難馴的臉龐上,最終落在他黑沈的雙眼。
駱封雲凝視著她無瑕的美顔?……
適才見秦大駿拉著她的手時,天地爲鑒,他妒嫉得想殺人!
這輩子,他從來沒對女人有過這麽強烈的獨占欲!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瘋狂,直到此時此刻,他才了解自己對她用情已深,遠遠超過自己所能控制。
她呢?對他也有同樣的感受嗎?
忽然間,他極欲得知屬于她的心意。
“只要身邊有你,再大的不快也會煙消雲散。”凝睇的黑眸柔了下來。
“真的?”
駱封雲勾起笑。“來,這個戴看看。”他由懷裏取出一枚指環。
她算見過不少好東西了,不過,眼前這枚翡翠指環不但碧綠通透,上頭還刻著一對活靈活現,展翅高飛的鳳凰,雕工之細,前所未見。
“讓你破費了!”這必定價值不菲,任誰都可以一眼明白。
“我覺得它很適合你!”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金鋪的老板告訴我,這戒指是古物,相傳它具有神力,會尋找自已的主人,不合者戴上此戒會頭暈,唯有真主兒戴上,才可以得到此戒的力量。”說著,他將翡翠指環套上她纖長的手指。
趙雲琴身子隨即一晃,手扶著前額。“我……頭好暈……”
駱封雲面色驟變,立即扶住她。“都是我不好!”話甫落,他伸手就要取下她手上的指環。
“既已送人,哪有討回之理?”她倚在他臂彎裏,眉眼間盡是促狹的笑意。
怔了下,駱封雲這才明白自己被她捉弄。
“我要罰你!”黑眸底凝聚起兩簇爲她而生的情焰。
“不許罰!”迎著他的注視,她的心像是忽然被撞了下。
他盯住她,兩道濃眉挑了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這指環有甚麽力量呢!”
“傳說中,它可以達成擁有者心底的願望。”
“這樣啊……那我希望現在立即消失!”
“……”
“沒用嘛!”
“所以你慘了!”話甫落,他迅速低頭,狠狠吻上她的唇,將她的尖喊一並吞沒。
這一幕正巧被巡視莊園的陳福瞧見!
老天爺……
怎地又教他撞見這檔不正經的事咧?
現下是大白天哪!爺居然抱起夫人往一旁的石亭裏去。這該不會是爺想……
“陳福,你在瞧甚麽?”一道細細的嗓音自他身後傳來。
陳福心一驚,猛地轉過身來。“小姐……”不會吧!她也來湊熱鬧呀?
“是甚麽有趣的事兒嗎?”說著,駱佳君就要往樹叢邊探頭。
“小姐——”陳福趕忙擋在她前頭。“沒甚麽好看的,只是兩只雞在打架。”他知道小姐小時候被雞啄過,所以一直很怕那兩腳畜牲。
果然,駱佳君退了回來,不再探究。“我還以爲有甚麽好玩的呢!”
“我陪小姐到書齋吧!教書先生應該快到了。”
“嗯!”主仆二人轉身往大屋方向走。
走了幾步,駱佳君停下。“陳福,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呻吟。”美目四處流轉。
“姐一定是聽錯了,那可能只是雞叫聲。”陳福面不改色地回答。
駱佳君眉微蹙,聳了聳肩,邁步離去。
陳福跟了上去,心底暗暗松了口氣……有時候,他真的很佩服自己的處變不驚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49:41
第三章
駱封雲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對一個女人用情這麽深!
過去七天,是他由小到大,最快活的七個日子!
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耽溺在溫柔鄉裏,相反的,有了家眷之後,他更加致力于工作,爲兩人的將來而努力不懈。
這一日,駱封雲起了個早,爲收田租而准備。
當他坐在床沿著衣之時,一雙粉白的手臂無聲無息地勾上他頸項,緊跟著貼上他背脊的是一副柔若無骨的嬌軀。
“天還沒亮透呢!怎地不多睡會兒?”趙雲琴把臉頰貼上他頸側,一貫略爲低沈的嗓音裏透著三分慵懶。
“我有事必須早起,你可以多睡會兒,無妨!”他側首迎上她的眼眸,給她一抹寵溺的笑。
“甚麽事比陪我睡還要緊?”開口的同時,她一雙手悄悄滑人他衣襟底下,緩緩磨蹭他精壯的胸膛。
駱封雲微笑地捉住她一雙小手,湊近唇畔輕吻了一下。“待我收完了田租就回來陪你。”
“你要離開?”嗓音中慵懶之意盡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程度的不安及失措。
該來的,還是來了!
駱封雲感覺到了。“別擔心,日落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由于幾年下來,他添置許多種地,路途遙遠,每回收租總必須在外過夜。
沈默半晌,她緩緩抽開身,靜靜地坐在他身後。
駱封雲明白這是兩人成婚之後頭一回分開,因此轉過身來,輕輕覆上她的唇。
很快的,這一吻點燃了愛火,它迅速轉爲對彼此激烈的需索……
在有機會拒絕之前,駱封雲已經摟住她,將她壓向床炕。
雲琴合上雙眸,感覺到他的灼熱、他的力量,她渴望他親密地觸摸她,並且爲他急切而略顯粗野的熱情渾身發顫……
這一刻,在他熟練的技巧勾挑下,她是他心甘情願的學生,從來沒有任何人激起過她同樣的感受。
“我要你,封雲!”她睜開眼,在他耳畔低喃。
他擡起頭,對上她迷蒙的雙眸,發覺自己也迷失在其中……
“我愛你!”他不知不覺地脫口而道。
她心微震,卻刻意漠視這份感受。
“證明給我瞧!”她淡淡地回答。
他所指的愛是屬于身子上的欲,她這麽告誡自己。
駱封雲扯開一抹邪氣的笑。“是,夫人。”
雲雨過後,駱封雲再度起身著衣。
“封雲……”
他回首。“我以爲你睡了呢!”他套上長靴。“多睡會兒吧!”他疼愛的在她頰上輕輕一啄。
“我想送你出門。”她說著,然後套上衣裳。
駱封雲靜靜地瞧著她俐落地著衣、梳頭,心中升起無限的柔情。
兩人來到莊園外時,天色剛亮。
小三子拉著馬匹來到駱封雪身邊,陳福已候在大門外——
“爺,小滿方才來告訴我,小姐還睡著。”話甫落,衆人卻見駱佳君遠遠地向前奔了過來……
“還好……趕上了!”駱佳君睜著一雙惺忪的眼,喘著氣道。
駱封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雙眼含笑。這唯一的妹妹雖然已到婚配年紀,卻還像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其實你不用來送,天黑之前我就會回來。”
“不在外頭過夜?”頓了下,駱佳君眸光溜到嫂嫂臉上。”是不是舍不得嫂嫂自己在家呀?”她笑。
“小鬼頭!我不在家時要聽話,別像野丫頭一樣到處跑!”
“是!”
臨上馬之前,駱封雲突然折了回來,將雲琴攬在胸前——
“我很快回來。”他在她耳畔低語。
下一瞬,趙雲琴踮起足尖,在衆目睽睽下勾住他的頸子,吻上他的唇……
陳福和小三子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駱佳君倒是笑咪咪地,沒有做作的低頭回避。
半晌,雲琴放手,目送他翻身上馬,卻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說。
駱封雲雙腿一夾,策馬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長路彼端,雲琴仍一動也不動地遙望路的盡頭。
“嫂嫂,咱們進去吧!天黑之前哥哥就會回來。”駱佳君開口。
“我知道!”她仍沒有回頭。
這七天的回憶,她將永遠留在心底……
***
日暮之時,大地的邊陲和灰紫的天際彷佛連成一片,一眼望去連綿不盡,空野寂寂。
蓦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劃破岑寂,駱封雲騎著馬,揚塵而來,由莊園一旁的馬道進了莊園。
剛翻身下馬,鞭子丟向小三子,駱封雲頭也不回,大步走向主屋。
匆促間,他沒有察覺一向多話的小三子一言不發,面色怪異。
剛踏人前廳,陳福和駱佳君已坐在那裏。
“怎麽,等我啊?”駱封雲笑著問道,黑眸卻在廳裏梭巡著另一抹極欲相見的身影。
駱佳君和陳福互瞧了眼,後者朝駱封雲努了努嘴。
駱佳君瞪了陳福一眼,硬著頭皮開口:“嫂嫂不在了!”
駱封雲微怔。“不在?她去了哪裏?”
駱佳君和陳福都沒有開口。
瞧著兩人一臉的驚惶失措,漸漸的,駱封雲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陳福,你說,夫人呢?”黑眸如鷹般犀利起來。
陳福張了張口,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老天爺……這教他怎麽說呢?不在就是不在了嘛!
下一刻,駱封雲轉身出了前廳,匆匆回房。
打開房門的瞬間,他甚至祈求上天,只要她在,他願付出任何代價!
然而,他還是失望了!
她不在!
“方才丫環來喚嫂嫂用膳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見了,後來小三子說嫂嫂向他要了匹馬,說是要騎馬在莊園附近溜溜,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了!”駱佳君緩緩來到大哥身邊。
駱封雲低頭凝思,目光忽地掃過雲琴當初帶來的那只大木箱……然後,他走了過去,打開箱子。
“該死!”話甫落,駱封雲沖出房外。
駱佳君和陳福上前一瞧,箱子裏竟放了一大堆石頭,一件陪嫁物都沒有!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安的是甚麽心呐?
接下來的三天,駱家出動所有人手去找,可是連個鬼影都沒找著!
駱封雲明知道自己丟了大批金銀與珠寶,卻始終不肯相信自己被一個女人所欺騙,每一天,仍然騎著馬繞著莊外一遍遍找尋自己的妻子,從日出到日落。
駱佳君受不了看他一日日憔悴,晚膳之時忍不住道:“哥哥,甭找了,人家根本是騙咱們來的,再找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駱封雲只是瞧了她一眼,放下碗筷,二話不說地離開膳廳。
“哥哥……哥哥……”
駱封雲置若罔聞,越走越遠……
駱佳君倚在門邊,淚水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
哥哥從沒對誰放下這麽深的感情,雖然才短短七天呵!
該用甚麽法子才能治得好哥哥的心?
也許,只有天知道!
***
第十天
晌午之時,駱封雲回到家中,看見廳堂上坐著一老一少、面生的女子。除此之外,姨丈劉錦川也在。
“啊,封雲,你可回來啦!”劉錦川站了起來,一旁那一老一少亦站起身來。
“我給你介紹,這位是王媒婆,在她身邊的是趙雲琴姑娘,正牌的!”他添上最後一句。
駱封雲一雙銳眸立即掃向年輕女子,正好對上她一雙探究的眸……
她有一雙圓圓的笑眼,年紀很輕,可能不到十七歲,兩條又黑又亮的辮子垂在身前,感覺十分稚氣,身量雖高,但身形不瘦,生得圓潤而福氣。
“我不懂姨丈您說甚麽。”他一語帶過。
“王媒婆,你把事情經過再說一遍!”
“是的,劉大爺。”王氏目光轉向駱封雲。
“駱大爺,半個多月前,我帶著雲琴雇了輛車,准備到府上來,誰知道半途來了兩個面罩黑巾之人,不但打傷車夫,還把我和雲琴迷昏過去,等我和雲琴醒來之時,已被人鎖在一間石屋裏。”
“可瞧清是何人所爲?”駱封雲開口。
“沒有,不過聽聲音是一男一女,那個男的年紀不輕是個練家子,每天按時給我和雲琴送飯。”
“女的呢?”
“不知道,沒再見過。”
駱封雲沈默起來,臉上唯一的表情就是眉心糾結,瞧得王媒婆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樁婚事還成不成。
劉錦川見狀,忙敲起邊鼓道:”既然那對父女是騙徒,過去了也就算了,錢財是身外之物,再賺就有了。”
“是呀、是呀!”王媒婆附和道。
“現下趙姑娘人也到了,不如擇日再——”
“姨丈。”駱封雲阻止他往下說。”目前我沒有成婚的打算。”
此言一出,正牌的趙雲琴淚花就在眼眶裏打轉,神情有些委屈。
“封雲呐,不再考慮考慮嗎?”
“我心意已決,姨丈莫再相勸了。”頓了下,他接口續道:”陳福,到帳房取五十兩給王媒婆,當謝媒禮。”
“是,爺!”
王媒婆一聽有五十兩,自然眉開眼笑地安慰起身邊的小姑娘,不再計較。
事已至此,劉錦川也無話可說。
送走了一千人之後,駱封雲獨自站在長廊上,雙手背在身後,凝目沈思……
良久之後,他開口。”陳福!”
“在!”
“我要出一趟遠門,秋收之前會回來,這段時間這裏就交給你打理。”駱封雲回頭瞧住陳福,一雙熠熠黑眸冷銳如鷹。
“爺要上哪兒去?”
投在陳福臉上的目光轉而望向遙遠的蔚藍天際。“我也不知道。”停了下,又接口道:“我只知道,沒有人可以在愚弄我之後一走了之!”低醇的嗓音裏顯示某種令人寒顫的決心。
聞言,陳福一怔……莫非爺要去找“夫人”?
陳福搖搖頭,心中長歎一聲……古諺真是說的一點也不錯,紅顔禍水……真是禍水呀!就是不知道爺過不過得了這一關呐?唉……
***
古家村裏,敲鑼打鼓熱鬧非凡。
原來今天是古家老爺娶五姨太的大喜之日。
據古家下人說五姨太貌似天仙,因此賓客們都很想瞧瞧傳言是否屬實。
果然,在拜堂之後,隔著新娘子臉上的垂珠,衆人可以隱約瞧出她樣貌清豔,雖然臉上無甚表情,卻覺得她氣質清冷高貴,足將一旁的四位夫人全比了下去。
莫怪古老爺年近八十,卻執意再度納妾。
換了旁人,只怕也抗拒不了這樣的美人。
很快的,新娘子被送人古老爺所安置的西廂房。
當丫環們全都退出房間之後,新娘子起身來到桌邊……只見她打開酒壺,然後迅速由衣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金色圓盒,趁著無人,她打開圓盒,以尾指挑出一些粉末,加在酒壺裏。
一切發生的很快,不消片刻,她已經收妥圓盒,蓋回了酒壺的蓋子,重新坐回了床綠,彷佛一切沒有發生!
唯一的不同是,由這一刻開始,淡漠的美顔上添了一種若有似無的神秘笑意。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這一切詭秘的舉動,已經钜細靡遺地落入另一個人眼底!
正當來人欲有所動時,古老爺子卻在仆人的陪同下往新房而來——
“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老爺!”
古大富踏著微醺的步伐,推開門扉進人新房。
“老爺子。”新娘站了起來。
古大富連忙上前拉住她柔滑的手。“你坐著就好,坐、坐!”色眯眯的一雙眼直盯住她的臉。
當他正想揭開她的衣袍時,新娘子卻率先開了口——
“老爺子,待咱們先喝過一父杯酒之後,奴家再服侍您歇息。”
一句話說得古大富心癢難熬。“對、對,先喝交杯酒。”說著,他來到桌邊倒了兩杯酒端到新娘子面前。“來,喝吧!”他盯住她,瞧著她喝下酒。
“該您喝了,老爺子。”
古大富仰首一口飲盡。
新娘子臉上透出了淡淡的笑。“來,奴家服侍您更衣。”話甫停歇,她一雙小手主動攀上古大富胸膛,緩緩解開他衣襟上的鈕扣……
當她終于褪下古大富身上的紅衣時,古大富開口低聲說了句:“奇怪,怎麽暈暈的,酒力差了嗎?”
才說完,咚地一聲,整個人往後一倒,躺在床榻上。
新娘子勾起了笑,緩緩打開一旁的木箱,取出一只小雞和匕首,面無表情地到下一刀,讓血液在床榻上……
道一幕卻讓房外的窺視者心驚!
照例地,她打開窗子,把死雞抛向幽暗的房外,再拉上窗子。
這就是她對待他的方式嗎?
窺視者由幽暗的角落轉出,一張臉龐盡是風暴前的平靜。
打開古大富上鎖木櫃,她掃了一眼裏頭的金銀珠寶,唇畔的笑更深了。
這表示她不必繼續留下來。
很快的,她取過一只一尺見方的布袋,裝滿了金子就走。
不過分貪心是多年來她給自己的規炬,如此一來才能走得俐落。
臨走之前,她脫下嫁衣,露出底下的黑色褲裝,緊跟著,她由懷中抽出一面黑色方巾,掩住一張俏臉,小心翼翼地開了一道門縫——
確定外頭無人之浚,她閃身出了房的,消失在幽幽夜色裏。
高升客棧是村外十裏的一間小客棧,她騎著由古家偷來的馬,一路披星戴月地趕來。
喚醒了掌櫃之後,她來到客棧東邊的一個房間。
房中之人是個老者,似乎早知她會來,因此她剛在門外站定,門扉便無聲無息地開啓。“這一回你手腳倒是挺快的,不像上一回拖——”
“拿去!”她冷冷的阻止老人往下說。
老者接過她手上沈甸甸的布袋,識相地噤了口,臉上堆滿了笑意。”真是辛苦你了!”
“我很累,不多說了!”話甫歇,她轉身離開。
“四更天離開這裏,別忘了!”老人在她身後提醒。
她僅略停了下腳步,然後頭也不回,沈默地再度邁步而去。老人未見到她臉上盡是憎厭。
她的房間在客棧西邊,刻意遠離是她的安排,近兩年來,她發覺自己越來越不對勁了。
回到房裏,她點起桌上的油燈——
周遭剛剛亮起的刹那,她忽然瞧見床畔坐著一個黑衣蒙面人。
直覺地,她朝房門方向移動!
像是早料到她會逃,蒙面人一個箭步上前,擋住她的去路,並抄起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
“你要甚麽?”她忽然勾起笑,神情沒有一絲一毫恐懼。”如果要銀子,我可以給你,就在床頭上那個木盒裏。”
沈默半晌,蒙面人忽然拉下臉上黑巾——
“我甚麽都不要!”低醇的嗓音裏采人陰冷的怒氣。
在她還來不及喊叫出聲,口鼻處已教他烏上蒙汗藥,轉瞬間失去了意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0:25
第四章
在天色介于夜與晨的混沌交錯間,她緩緩地睜眼醒來。
窗外透人的光線帶著冷郁的藍,令她一時間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很快的,沖擊的記憶回到腦海,她迅速坐了起來,卻一立即對上了一雙在幽暗角落裏等待的陰郁黑眸!!
是他!真的是他!怔仲間,心底竟蔓開一股淡淡的驕傲與欣悅。
駱封雲筆直地走向她——
“別過來!”她收攝、心神,防備地注視著這個渾身散發危險氣息的男人。
能忍受義父對她的一切安排,事實上,對義父的厭惡越深,也代表她更痛恨自己。
“你以爲自己是甚麽人?”他罔顧她警戒的言詞,來到床榻之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四個月以來,靠著一些流傳在市集間的受騙事迹,他一村追過一村,終于在古家村見著這個不知诓騙過多少富戶的女人。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偷走他感情和錢財的女人叫甚麽名字?
“你打算怎麽做?”她很快的回複一貫的冷凝,美麗的容顔甚至勾起一抹不在乎的淡笑。
通常,那些受騙的富戶們只會自認倒楣,不會對外宣揚這種醜事。
他是頭一個追來,並逮住她的人!
下一刻,他抄起她的手,逼近她無瑕的面孔……昨夜她爲古大富更衣的情景,讓他備受妒火煎熬,幾乎差點要親手掐死她和那姓古的老頭。
像昨夜的情景在她身上發生過多少次?
雞血只是僞造她貞潔的假象,到底他是她第幾個男人?妒火在他心底狂燒……
“賤人!”話起的同一刻,他打了她一個巴掌。
下一瞬,她揚起另一只手還擊他,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驚心!
兩人如同敵人般地對峙著……
帶著堅決和任性的神情,她出其不意地貼上他精壯的身軀,以魅惑人心的一抹笑吻上他抿緊的唇。
初時,他抗拒著她突如其來的勾挑,然而,她滑出檀口的舌尖,一如誘人性靈的蛇,精通誘惑地在他猶疑的片刻間滑入他口中,和他的唇舌緊緊糾纏……
漸漸地,她的誘惑融化了他繃緊的下颔,在不自覺間,他一雙鐵臂牢牢環住她柔軟的嬌軀,隨即,他的唇憤怒地、粗蠻地、渴求地蹂躏她花一般的唇瓣。
滿足的低吟自她口裏輕輕逸出……
“封雲……封雲……”她不住低喊他的名字。
最初的蓄意勾挑到此刻已經轉爲強烈的渴望!
她從來沒有想到分別已久,他對她的影響仍然深刻。
也許,正因爲她害怕他對她的影響,所以,在下意識裏,她連一次也不曾想過他,即使在夢裏也不曾!
她充滿情欲的叫喚和迷醉的神情,令駱封雲失去了理智,沸騰的情欲如脫缰的馬,亟欲馳騁……
下一刻,他將她推倒在床榻上,粗野地剝除她身上所有的遮蔽——
“你和多少個男人在一起過?”他咬牙地問出口,一雙粗糙的大手牢牢箍住她蛇一般的腰,並逐漸地收緊力道,直至關節泛白。
“如果我說多得連我自己也數不清呢?”她忍住痛,甚至勾起笑欣賞他在瞬間變得暴怒的臉龐,挑釁的瞳眸深處藏著只有自己明白的滄桑。
他盯住她妖娆的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掐死她,還是擁抱她!
即使憤怒到達巅峰,他的視線仍然離不開她!
該死!他要她,這一點怎麽也無法抹煞!
掙紮間,他的自制力終于瓦解。“把男人當成傀儡般戲耍令你很快活,是嗎?”他痛苦萬分,卻譏诮地開口。
她沒有回答。
“你說!”
“你究竟想要甚麽樣的答覆呢?封雲。難道你要我裝成小女人般無辜的可憐狀來乞求你的原諒與憐惜嗎?”她面無表情地迎上他的眼,一雙柔芙輕撫他繃緊的臉龐,然後拉下他的頸項,湊上自己的唇——
“你要我,別否認!”她抵著他的唇輕喃,柔若無骨的嬌軀輕蹭著他偉岸的身軀,無言地誘惑著……
他在怒氣與欲望之間徘徊……欲火通過他周身,因爲她!
雖然他不會用純潔二字來形容她,但她一如美麗的罂粟花,明知包藏禍心,卻讓人無法自拔,只能隨著她越陷越深……也許,至死方休!
在本能的驅使下,他狠狠的回應她的勾挑,火一般的唇在離開她檀口之後,百無禁己心地在她雪白的嬌軀上烙下一連串只屬于他的印記。
“占有我!”她以美麗的水眸哀求他。情欲令她的身子每一寸都在乞求他的給予。
對他而言,她就像美麗與罪惡的結合體,當她凝視他的時候,他無法拒絕,只能深深地占有她……
她知道他很熱情,但他在她體內掀起的狂濤仍然教她震懾。
盡管他的占有狂暴而不帶一絲柔情,她的雙臂仍緊緊攀住他背脊,無言地邀請他一次次的沖擊,直到她感覺他最後一絲抵抗融化,直到他饑渴地將她擁向心口,直到兩人因需要而渾身發疼……
無論她是他的妻子,還是敵人,她不在乎爲了再次主宰他的信任要采取甚麽手段。
當歡愉的一刻來臨,他忘情地在她唇畔呢喃。”愛我……”
聞言,她有片刻的怔仲……她永遠不會承認她愛任何男人,因爲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她卻眷戀他的身子,每當他占有她的時候,她得咬住下唇,才能阻止自已發出渴求的尖喊。
“野人!”她迷醉地在他耳畔低語。
她的低語如在火裏潑油,欲焰一發不可收拾,最後,他如狂獸般野蠻地在她身上馳騁,直到兩人發出解放的叫喊,躺在彼此臂彎一如死去了一般!
當陽光照人房間,已經是好長一段時間之後——
她蠕動了一下,他的手臂立時收緊,猶豫了下,他似乎輕歎了一口氣,低頭吻她合上的雙眸。
一抹笑以眨眼般的速度隱于她唇角,然後她安心地人睡了。
兩個時辰之後,她醒了過來,卻發覺他已不在!
很快的,她套上衣裳,迅速來到房門口,門扉卻在此刻突然打開——
“你想去哪裏?”駱封雲走進房,反手掩上木門。
“我只想出去透個氣。”她鎮定地回答。
“也許,我該送你上官府走一遭!”他逼近她,威脅地表示。
她卻笑了。”你不會這麽做,因爲依罪我必須流放邊城,那麽,你將永遠見不到我!”
“也許我正希望如此!”
“那麽,動手縛住我吧!”她伸出一雙蔥白的手。
他盯住她良久,然後將她扯人懷裏,恨恨地開口:“你以爲將別人的感情踐踏在腳底下,很值得引以爲做是嗎?”
她未置一語,僅以一雙水般的黑瞳注視他眼底的痛苦……真是個傻子!
“我決定帶你回駱家莊!”他發狠地開口。
“像我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她面無表情地問。“不如,我把偷走的錢財還你,換回我自由。”
他發出刺耳的笑。”你以爲你欠我的只有錢財?”
“我看不出還有其他!”她面不改色,淡淡地回答。
“你的心是甚麽做的?”
“大概是鐵鑄的!”她回以一抹勾魂攝魄的燦笑。
她的不在乎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很好!”他眯起眼。“總有一天,我會把那塊鐵融化。”
“那說不定得花上三生三世!”她仍笑著,眼底卻沒有笑意。
他低頭瞧住她的嬌顔。“無妨,咱們就做三生三世的夫妻。”輕淡的語調下,是毫不掩飾的真心承諾。
笑容漸漸自她臉上隱去。
他臉上那一種認真的神情,忽然教她有點害怕!
“在你我離開這個客棧之前,我必須先知道一件事——你的名字!”
“你不怕我騙你?”
這一次,他笑了。”無論你叫甚麽名字,我記得的永遠是你的人。”
半晌
“紫罂。”她小聲卻清楚的說出這兩個字。
果然是罂粟之女!
“有名無姓?”他問。
迎向他探究的雙眼,她卻遲遲沒有回答。
也罷!來日方長,也許有朝一日她會告訴他!
“咱們回家吧!”他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家?紫罂心頭升起一股形容不出的感受……
很快的,她嗤笑一聲,臉上回複了淡漠。
***
“這……”
下一刻,達達之聲隱約可聞……
衆人面上一喜,果然瞧見一輛馬車自遠而近,辚辚而來。
終于,馬車在莊園大門外停下——
“哥……”駱佳君搶上前,正好撲進甫踏出車外的駱封雲懷中。
“你好像瘦了些!陳福,你說,小姐是怎麽照顧的?”久違的精睿眼眸越過佳君,直落在陳福臉上。
“呃,爺……我……”陳福有苦難一言。明知小姐胃口欠佳,可,她又不是鵝,難道教他撬開她的嘴,把飯一丸丸地往她喉裏塞嗎?
“哥!別怪他啦!人家是擔心你,所以吃不下飯嘛!現在你回來了,由今晚開始我會多吃兩碗。”
聞言,下人們全都笑了。
就在衆人一片笑聲中,另一道身影緩緩地踏出馬車,笑聲戛然而止,每個人都瞪大了眼,注視著一身紫衣的失蹤新娘子!
陳福是首先回過神的人。“夫人。”他按規矩喊了聲。
他真的沒想到爺會把這個女騙子給找回來!
瞧著兩人泰然自若的神情,美人關爺八成是沒有過。唉……
其他下人很快的也恭敬地齊喊:“夫人。”
除了陳福和駱佳君之外,其他下人對夫人如何來去並不清楚,雖然有越來越多流言指向夫人是騙子,但如今她和爺一塊兒回來,所有不利的謠言自然不攻而破!
紫罂微微一笑,一雙晶燦的水眸逐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佳君身上。
不待她開口,駱佳君推開哥哥,准備大大數落這個女騙子。
“小姐呀,爺這麽久沒回來,一定想劉嬸的菜想得緊,咱們快進屋裏准備晚膳吧!”陳福早她一步開口,並頻頻以眼神向她示意。
駱佳君瞪了陳福一眼,不甚情願地閉上了嘴,斂下怒氣。
紫罂卻笑了起來。“難得管家爺如此體恤主子,封雲,你該餓了吧?”
駱封雲點點頭。“走吧!佳君,你答應要多吃兩碗,可不許你賴。”
“我向來說到做到,不像有此”人只懂诓騙,口蜜腹劍。”駱佳君意有所指地,冷淡而含鄙的眸光瞟了眼那女騙子。
陳福瞧住主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替佳君小姐捏起一把冷汗……
“佳君,你——”
紫罂打斷他的話。“封雲,我也餓了,咱們快進屋裏用晚膳吧!”說著,她面不改色,率先走人大門。
駱封雲自然收起欲責備的話語,跟著也進了大門。
駱佳君則氣呼呼地瞪了陳福一眼,追了上去。
“還杵著做啥?快把馬車安置妥當。”陳福對小三子說道,再次板起管家的面孔。
小三子和一幹下人很快地一哄而散。
陳福雙手背在身後,匆匆走進大門。
那狐狸精回來之後,駱家莊園還能平靜嗎?
唉……真不知還要生出甚麽禍端呐!
今夜是駱佳君頭一回和嫂嫂一塊兒在大堂用膳。
先前她和哥哥總在新房裏吃,她這個妹妹倒並不介意,畢竟當時她真的很高興哥哥娶了個這麽美的嫂嫂。
反倒是現在三人圍著圓桌,彼此各懷心事,駱佳君總算明白食不知味的感受!
“怎麽吃這麽少?”駱封雲盯著佳君滿滿的一碗飯菜,擔心地問。
“我吃不下!”駱佳君睹氣道。
她真不明白哥哥爲甚麽明知道這女人是騙子,還把她帶回來?原以爲他會將這對行騙的父女送官查辦,結果卻出人意表!
“多少吃一些。”駱封雲勸道。
“我不吃!我就是不想吃!”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嗎?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了!”她淡淡地說著,迳自夾起一塊肉到碗裏。
“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人窮得連一個饅頭都吃不起,餓死路邊吧!真是個不知天一局地厚,被寵壞的大小姐。”她連瞧也未瞧上佳君一眼,自顧自地享用滿桌豐盛的菜肴。
一旁的陳福聽了這番話之後,居然升起心有戚戚焉之感……
唯獨駱封雲一言未發,靜靜盯住眼前的兩個女人。
半晌之後,奇迹出現了!
衆人只見駱佳君端起碗筷,大口大口地扒起飯,彷佛跟誰拚命似的。
很快的,她吃了個精光。”陳福,再添一碗!”
“是,馬上來!”唷!還真是惡馬惡人騎,小姐心地雖好,但脾氣難免嬌縱了些,想不到現在居然乖乖吃起飯,吭也不吭一句。
他開始有些明白爺爲甚麽放不下這個狐狸精夫人。
可以在三言兩語中摸清小姐性情的女人,實非等閑之輩,真不知該稱贊她還是敬而遠之?
趁著添飯空檔,駱佳君開口說道:”你別以爲我是因爲你才吃飯的。”她擡起下巴,倨傲地表示。
“老實說,小姑你吃不吃東西,我一點也不在乎,你少吃點,我還可以多添點飯菜呢!”紫罂給她一抹燦笑。
真是個可惡的女人!
駱佳君端起第二碗飯,夾了滿滿的菜,再度吃了個碗底朝天。
“陳福,再添一碗!”
“小姐……吃太飽會撐壞肚子的!”他擔心地開口。
“少噜嗦,快去添!”
“是!”唉……
駱佳君這一晚吃了三大碗飯才離席。
“你關心別人的方法很特別!”駱封雲盯住妻子。
“你錯了!我只關心自己。”她毫無愧色,不疾不徐地回答。
駱封雲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反駁。
“難道你看不出這裏沒有人希望我留下來嗎?”她用一雙冷傲的瞳眸盯住他。
聞言,他低聲失笑起來。”你真的在意別人怎麽想?我不在乎別人想甚麽,我只要你留下來。”他眼神犀利地望住她。
“這對你沒甚麽好處!你應該很清楚。”
“有沒有好處,我自己明!”
“你不怕我把這裏弄得天翻地覆?”
“你早就這麽做了,不是嗎?”深沈的眼眸燃燒著毫無保留的愛戀。
她半垂下眼,避開他的注視。他的眼神每每有種迫人的力量,彷佛在逼她釋放不願流露的感情。
“但願你不會後悔!”她起身。
“我不會!”
兩人對峙半晌,紫罂離開膳食廳。
像她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屬于任何地方、任何人,她知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0:37
第五章
秋收的時節是駱家莊園最忙碌的時候。
除了自家的人手之外,這一段時間還必須雇用許多工人來收割田地裏的各種莊稼,出人莊園者衆,因此女眷在此時鮮少來到大廳。
這一日午後,駱佳君正在書齋裏上課,教書先生滿口詩文,她卻呵欠頻頻,昏昏欲睡。
紫罂經過窗邊,瞧出了教書先生的無奈,唇畔勾起了若有似無的笑,緩步踏人書房——
“夫人!”教書先生一見紫罂,立即放下書冊,起身恭敬地喊了一聲。
“你來這裏做啥?”駱佳君瞪著一身杏黃衣裙,美若天仙的嫂嫂,雙眉忍不住輕輕擰起……
若她的心也和面孔一樣美,該多好?只可惜世事不如人意,此蛛美則美矣,卻是朵令人難以捉摸的邪花!偏偏哥哥對她癡心之極,真是家門不幸!
“封雲到田裏巡視,我左右無事,悶得慌,聽說先生棋藝是方圓百裏最頂尖兒的,因此想找先生對奕解悶,成嗎?”
教書先生謙虛的回道:“夫人謬贊了,在下只是懂些皮毛,算不上頂尖兒。”
“哼!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先生您就甭客氣了!”駱佳君悻悻然道。
“這……”教書先生對這姑嫂微妙的敵意感到大感不解,十分爲難,不知這棋棋下是不下?
“春丫頭,把棋盤擺上。”紫罂對貼身丫環開口。
“是,夫人!”蓑取過一旁的棋盤,擱上大書桌,並擺妥了黑白棋子。
“先生,請!”紫罂坐了下來。
至此,教書先生方天達也不再推卻。“夫人您先!”
紫罂微微一笑,在右上角下了定石。
半個時辰之後,方天達忍不住開口:“夫人棋藝真是高明,此布局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當真難解。”
紫罂仍維持著一貫莫測高深的淡笑,漆黑的一雙眼寶光流轉,動人之極。
接著,方天達思索半晌,下了一子。
紫罂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淡笑,拿起一枚黑子置于白子包圍之處,令原本尚有生機的黑子全覆沒。
方天達一見,十分地吃驚,她這一手怪異之極,居然自斷活路,他從沒見過這種下法。
駱佳君亦懂棋藝,當下連聲冷笑,一副欣賞好戲的樣子。
然而,奇怪的事卻發生了!兩人走了幾步之後,棋局頓然明朗,黑子似絕處逢生一般,緊咬住白子,一步逼著一步。
方天達思索的時間則一回比一回還長。
很快的,到了日暮時分,夕陽的金光斜映在紫罂身後,方天達忽然擡起頭,放下手中白子。“夫人棋藝高明之極,在下輸得心服口服!”
“哼!只是僥幸罷了,先生下一盤定可扳回一城!”駱佳君嘴上雖然不服輸,但心裏其實已經佩服起這個嫂嫂。
女人之中很少人如她這般精通棋藝,也許,就因爲她聰明過頭了,才會步上歧路!倘若她這份聰明才智用在正途,必定是個旺夫益子的賢內助!真可惜了!
“我累了,不想再耗心神!”紫罂開口。
“那麽准備用晚膳吧!!”駱封雲低醇的嗓音自衆人身後傳來。
“哥,你甚麽時候來的呀?”
“我來很久了!”他笑答。
紫罂回首,目光落在斜倚門邊,渾身沐在金光中的駱封雲……霎時,她的心彷佛動了下……
斜陽晚照,滿室生輝,兩人眸光糾纏,周遭忽然像是無聲。
蓦地,駱封雲走向紫罂,拉起她的手,丟下衆人,大步朝書房外走。
駱佳君只是歎了口氣,祈求老天爺別讓哥哥再受傷害!
漫步在花園中的兩人良久無語……
“有件事,我覺得現在告訴你會比較好!”紫罂打破沈默。
駱封雲挑起眉,無言地迎上她黑寶石一般的水眸。
“我想,我有了身孕!”她以平淡的口氣再度說謊。
她一向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聞言,駱封雲一怔,黝黑的粗犷俊顔泛起了難以言喻的狂喜!
“是真的嗎?我是說,你確定?”
紫罂點點頭。
有了孩子,她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了!
須臾
“我不一定會生下孩子!”她盯住他,以輕淡的口吻發出驚人之語。
“你甚麽意思?”他停下腳步,沒有防備的神情在刹那間清楚的流露出忿怒和痛苦。
紫罂勾起了笑,伸手輕輕撫上他臉上繃緊如石的線條。“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些保障!”頓了下,她接口又道。“女人的青春有限,我怎麽知道三五年後,你會不會再納妾?”
“不會!”他捉住她柔滑的小手,再開口的語氣多了一分堅定。”只有你,這輩子我只要你!”
黑寶石一般的瞳閃了閃,很快的掩藏起某種不欲人知的心緒。“口頭上的承諾人人都會,不是嗎?”
他注視著依舊微笑的她,沈緩地問道:“你要甚麽樣的承諾?”
她的笑,在一刹那變得嬌娆。“我要看得見,摸得著,實在的東西。”
這一回,他沒再開口,幽暗的眸如著了魔般,離不開她奪人的笑顔。
他已經決定,無論她要甚麽,他都會答應,只要她永遠留下來,長伴他左右。
“倘若你要這孩子,那麽,請給我們母子西邊那塊肥沃的土地。”她盯著他,心中揣測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她騙過他一回,這次,他還信她嗎?
“好,就這麽說定,今夜我會把地契交給你。”他的回答來得極快,沒有一絲一毫猶豫。
天色已漸漸暗下,紫罂迎著他在暮色裏仍熠熠如火的炙人眸光,她的心幾乎要受不住這般濃烈的感情……
“回屋裏吧!我有點冷。”說著,她成功地冷下心,很快的轉身往回走。
下一刻,他追上她,無言地攬近她嬌小的身子……溫熱的感覺一如他的情意,一點一滴沁人她身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無動于衷多久?
***
紫罂坐在銅鏡之前梳理一頭及腰的長發。
不笑的時候,她看起來十分冷凝,沒有人知道她在想甚麽?
駱封雲也不能!!
他將地契放在床頭,然後走向她,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纏……
到了這一刻,他仍然不知道她對他究竟有幾分真感情?
因爲她從不對他提起自己的過去,一次也沒有!
“你愛我嗎?”終于,他懸著一顆心,問出口。
她笑了。“我說愛你就信?倘若我說不愛呢?”笑容裏添了微微的輕鄙。
他感受到了!!
該死!!她不該這麽輕視他對她的感情!
他要她在乎他,一如他對她!
“來日方長,紫罂,總有一天你會愛我!”說著,他一雙粗糙的大掌輕輕搭上她的肩,緊接著,他撥開她頭畔的青絲,俯身吻上她雪白的後頸。
紫罂合上眼,任由那熟悉的輕顫蔓遍周身……
她的身子認得這個開啓她欲望之門的主人,並迅速臣服在他帶來的激烈情欲之中……
“封雲……”她不自覺地低吟。
他盯著鏡中沈醉在他愛撫下的嬌顔,笑意爬上他唇角……
也許,她還不愛他,但毫無疑問地,她渴望他!
他扳過她的身子。“這一回,由你開始!”
紫罂睜開雙眼,迎上他半是挑釁的眼神……下一瞬,她勾起笑意,解開他的衣裳,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搭上他裸露的精壯胸膛。
坐在椅子上的她,一張臉正對牢他的胸膛,然後她用迎戰的眼神很快地擡頭瞟他一眼,接著,她的唇貼上他的胸膛,一下下輕輕地吮吻起來……
她的唇一路往下移,濕滑的小舌尖在他緊實的小腹上來回流連,雙唇更刻意放慢速度吻著他平滑的肌膚,正如一簇簇小火苗,點燃他渾身火燒般的感受。
當她的手開始以愛人般熟練的自信往下探索他軀體時,他微仰起頭,低喘著揪住她頭發,扶在她後腦杓的一雙大手沒人她濃密的發間交纏。”女妖!”他濃烈地低語。
當紫罂仰起臉,對上他灼灼眸光時,他忽然將她拉了起來,低頭吻她的眼簾、雙耳,最後攫住她的唇,並將她壓向他,直到兩人身體的每一寸熨貼在一起。
緊接著,他如鐵的雙臂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床炕,並解開她的衣裳,以目光飽覽她誘人的身軀。
“你真的很美!”他沙啞地輕喃,俯身和她一起躺下,堅硬的欲望熾熱地燒灼著她光裸的玉腿。
紫罂只是瞧住他,久久沒有開口。
她深思的眸再度教他不安……
然後,他低頭開始品嘗、挑逗她渾圓的胸脯,直到她的乳尖悸動,口中逸出嬌吟,身子再次因需要他而顫動……
他喜歡她因熱情而失控,只爲他而失控!
紫罂在他進人她體內的刹那,立即被一種燒灼、悸動的充實占滿知覺,她修長的雙腿纏住他,在他火一般的熱情下完全降服。
迷蒙間,她聽見他占有她時的呼喊,她被釘在他強壯的身下,喜悅的沖擊一波波而來,她幾乎以爲白自己會因承受不住而死去。
駱封雲卻因爲憐惜她已有身孕而放慢速度,然而她卻大膽地引誘他,主動催促他迎合她的猛烈熱情。
“天……”他忍不住低呼出聲,讓欲望操控起軀體,野蠻地在她身上沖刺。
當她被歡愉淹沒時,所有思緒都抛到了九霄雲外,她感到自己被釋放,然後感到他火一般的洪流以閃電之勢散播在她體內。她喉間逸出一聲低低的尖喊,而他則發出震顫的喘息聲。
兩人倦極相擁而眠。唯有這一刻,駱封雲才會升起完全擁有她的感受!
三更天的時候,紫罂睜開雙眼,輕輕起身,和衣之後,她悄悄套上鞋,蹑手蹑腳地來到梳妝鏡的桌前坐下。
有一段時間,她只是瞧著沈睡的他,若有所思地……
最後,她輕輕拉開抽屜,取出備藏的迷香,湊近燭火點燃。
很快的,淡淡的煙如透明的薄紗,彌漫一室……
當迷香燃燼,她起身來到床畔,伸手取過地契。
然後她很快的轉身離去,連一次也沒有看他。
到了門邊,她微一擰眉,還是回頭望他最後一眼……
“別怪我……”她低低地開口。
即使在大太陽底下,也有照不到的陰暗地方,她正好屬于那裏!
深吸了口氣,她輕巧地打開一道門縫,閃身出了房外。
***
兩個月後
陳福來到書房外,正猶豫著是否該敲門,駱佳君適巧走了過來——
“有甚麽事嗎?”
“我已經依照爺的吩咐,把西邊那塊地給買回來了,現在正要把地契還爺!”
說著,陳福由袖中抽出一個小卷軸。
“我來吧!”
陳福彷佛松了口氣,將紙卷交到小姐手裏。
兩個多月以來,駱家莊上上下下,唯一沒挨過爺罵的,只有小姐一人!
打從夫人又再一次騙了爺的錢,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爺整個人都變了,不是整日陰郁寡歡,便是無端暴躁遷怒,弄得大家都怕見他,怕遭池魚之殃。
駱佳君讓貼身丫環小菊留在書房外,獨自帶著地契進了書房。
駱封雲雙手背在身後,立于窗前,落向遠方的目光遲遲沒有收回。
駱佳君靜靜地來到他身邊——
“今天還好嗎?”這已經是兩個月來,兄妹二人見面時,她必問的頭一句話。
半晌,駱封雲淡淡地回道:”和昨天一樣!”目光仍落在遠方的大地。
這表示他一點起色都沒有!
駱佳君不禁開始恨起那個名叫紫罂的女人!如果她沒嫁給哥,也不至于害慘了他!
“這是陳福要我交給你的地契。”
“擱著吧!”
過了會兒,駱佳君忍不住問出以往未曾問過的話,“值得嗎?”
終于,他回過頭來盯住她。”她是我駱封雲拜過祖先,正式迎娶進門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平靜的語調下,裏藏著一份頑固的執著。
“可是,她一再地欺騙咱們,根本不是甚麽好女人!”嘴上雖這麽說,卻不知爲何,這一次那個女人離開,她的心裏有著濃濃的失望!
然而,先得要有希望,才會有失望,不是嗎?
難道,她對那個壞女人竟有了感情?怎麽可能?她恨她才是呀!
“好與不好如何斷定?她沒害過人,不是嗎?”
“你還爲她說話?”她不敢置信。
駱封雪沒有回答。
“你還愛著她,對不對?”
“我也恨她!”
“那麽,爲甚麽你不再另娶,也許你可以很快忘了她!”
這一次,駱封雲沈郁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佳君,倘使可以忘了她,那麽根本不會有恨!”這是兩個月來,他最深切的體會。
極度的恨也是一種純粹的感情,那表示一輩子不會忘!這一刻,對這一番話,佳君有了一些些體會。原來,男女間的感情是如此複雜,愛與恨的交界點是如此模糊難辨!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消沈過日子嗎?”她很擔心。
沈默了會兒,他開口道。”必須有一個結果,我正在等待。”
等待?甚麽意思呀?得等多久?正要開口,外頭卻傳來陳福的聲音——
“爺,有人送信來。”
駱封雲幽暗的眸,在這一瞬泛起精銳的光芒。”快請!”
很快的,陳福領著一個年輕小厮走入書房——
“駱封雲,駱莊主嗎?”
“我是!”
小厮點點頭。”這是主人要我親手交給駱莊主的信!”他由懷中抽出一封信,恭謹地遞上前。
駱封雲接過,立即抽出信紙,很快的瞧過一遍。
須臾——
“陳福,領著這位小兄弟到帳房支一百兩。”
一百兩不是小數目耶!!陳福挑起眉,卻仍不動聲色地應道:”是!”真不知主子幹了甚麽,居然要花這麽多銀子。方才那份地契也是花了三百兩買回,當年才花三十兩買的地耶……啧啧,紅顔真是禍水!
“我代家主謝謝莊主。”語罷,小厮恭敬一揖,隨著陳福離去。
“哥,他是誰?送甚麽信呐?”
“一個多月之前,我托人代爲找尋紫罂,現下有了結果!”駱封雲淡淡地道。
這就是哥哥在等的結果?
“可找著人了?”她問。
駱封雪點點頭。
“你打算怎麽做?把她找回來?哥哥,癡心也要有一個限度,你對她好,可是人家卻只想著如何算計你,不值!”
沈默半晌。
“我和她之間必須有個了斷。”
“甚麽了斷?現在不就斷得一幹二淨。”
“你不懂!”他簡潔地回答。
不懂?唉……只怕真正不懂的人是哥哥自己!
人生自是有情癡!不知道,哥哥的癡,可以感動老天嗎?也許感動老天也不成呢!要融化那個女人比石頭還硬的心,只怕誰也幫不上忙!
“你甚麽時候走?”她不再阻止,因爲那只是徒勞!
“明兒個天一亮就走!”
“這一回得去多久?”不知不覺地,淚花已在眼底打轉。
察覺她的悲傷,駱封雪拉起她的手。”我盡量早回!”
駱佳君投入他懷裏。”千萬要保重!”
他點點頭,深幽的目光裏添了堅決的光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1:01
第六章
在揚州,提起錦秀布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任何人來到這裏,都可以輕易找到自己想要的布料,花色齊全,價格公道。
不過話說回來,每家布莊都有最頂級的珍貴布料,只要出得起銀子,即便是西域的珍奇貨色也可以爲出錢的人弄到手!
這一日午後,錦秀布莊外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南停,車夫立即打開車門——
率先下車的是一名約莫四十出頭的男人,男人一身華服,神情倨傲地往前邁了一步,似有所待……
很快的,踏出車外的是一名婢女,婢女扶著一名年輕的紫衣女子下了車。
男人一見紫衣女子,臉上的倨傲立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討好的笑意——
“這裏是揚州城最大的布莊,我相信由這兒選嫁衣的布料再合適不過了!”
紫衣女子只是淡瞥他一眼,瞧了瞧布莊裏來來去去的女人,然後她開口:”我不愛和其他女人一起選布。”
“行!老板我很熟,馬上安排咱們到裏頭。”男人說著,先遣婢女入內打點。
因此,一行人在布莊老板安排下來到布莊裏頭的一間清靜小廳,由老板親自陪同選布。
“把最貴的布搬來瞧瞧。”男人開口。
“是,王大人。”在這裏,以縣令王守成爲權力之首,人人都巴不得與他攀上交情。
不多久,布莊老板差人搬來了十來匹色彩瑰麗的布料。
“這些全是最新的料子,由西域傳入中土,質地輕軟,穿在身上十分舒服。”
紫衣女子瞧了布料一眼,沒有開日。
“不喜歡嗎?那咱再找找其他。”王守成討好地表示。”老板,這些全撤下,再換。”
“是,馬上來!”
“甭撤了!”紫衣女子忽然開口,嗓音略帶低啞,有股形容不出的媚。”這些我全要!”美麗的臉靜靜地,骨子裏卻這著微微的挑釁。
“好!”王守成一口應允,滿面財大氣粗的得意之色。
紫衣女子微蹙起眉,不再開口。
當繡女們爲她量完身之後,她一刻也不多待,立即起身往外頭走。
王守成對她的任性卻一點也不生氣。
這是他第三回納妾,也是娶得最美的一位小妾,自然榮寵之至。
不多時,主仆三人來到布莊門口。”倩兒,時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你爹那兒去吧!”王守成開口。
婚事在五日前訂下,三日之後迎她入門。
“也好!”她答,神情淡漠。
就在她臨上馬車之際,冷不防地,一抹黑影打斜裏竄了過來,隨即,王守成頸子一涼,一柄匕首已抵在他頸側!
“甚、甚……甚麽人?”王守成顫聲開口,渾身抖個不停。
一旁的車夫以及奴婢和布莊內的客人都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只有紫衣女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第一眼,她就認出他了!那一雙深幽的黑眸……布滿風暴的黑眸!沒有人知道在她冷凝的表象下一顆心是如何地震顫!
連黑巾罩面的駱封雲也不知道!
“不許嚷嚷,否則要你見血!”低沈的語氣裏盡是冷酷的威脅。
“你……可知我是何身分?竟敢對我如此無禮!”王守成又是害怕,又是憤怒地問。
原以爲只是逛布莊,不需要侍衛陪同,誰知現下卻遇上不法之徒!他真是後悔沒帶侍衛出來。
駱封雲冷笑一聲,回道:”你是縣令王守成,王大人!”
“既然知道是本官,還敢如此……猖狂……”
黑眸落在紫罂身上,少了往昔的溫柔,“我是來向您要回一件東西。”
“甚、甚麽東西?”
“她!”他伸手指向紫罂。
“不成,她是本官——”他的話在頸間匕首的力道驟然加重後盡數吞回口中。
“你,想要她?”駱封雲問了句。
“那、那是、自然!”
“也願意爲她而死?!”
王守成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紫罂的眼眸,卻首度浮上笑意……終于,她忍不住嬌聲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唯獨駱封雲一人冷眼看她!
“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讓你很滿足是嗎?”他冷言道。
她沒有回答,只是稍稍斂起了笑,黑寶石般的瞳眸目不轉睛地盯住他。
“到馬車前頭坐下。”駱封雲對她開口。
遲疑了下,她走向馬車,身手俐落地坐上駕車之位,一點也不像先前嬌弱的模樣。
駱封雲拉著王守成一步步移向馬車,接著,他將王守成向前一推,迅速躍上車頭,並一把拉過馭馬的缰繩飛馳而去。
“還不快回去傳人追捕這惡賊!”王守成氣極敗壞地吼叫。
“是,大人。”車夫立即奔了開去。
馬車之上,紫罂並無驚惶之態,滿面沈定。“你准備帶我上哪兒呢?封雲。”
他轉過頭,扯下臉上黑巾,陰沈地回道:“地獄!”
聞言,她笑了。“想不到咱們想法一致!”話甫落,她由袖中抽出一貫備藏的匕首,抵在他腰間。“停車,讓我走!”她半眯起眼,臉上不再有半分笑意。
駱封雪緊盯住她。”你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我瞧起來像在說笑嗎?!”
半晌
“只管下手吧!我死也不會讓你走!”
“別以爲我不會!”說著,她手上微一施勁,劃破他腰際衣衫,血絲立即吞噬了刀芒。“停車!”她擡高聲量,再次開口。
“我甯可死!”他決絕地回答。
兩人對峙半晌,她撒回匕首,別過頭。“瘋子!”
他只是深深瞧住她美麗的側臉,加快離城的速度。
若這世上真有一物克一物之事,那麽,駱封雲認爲眼下這教人又愛又恨的女人就是專生來克他的!
盡管滿面風暴,她美麗的面孔和身子都是與生俱來的吸引他。他盯住她,卻無法做出傷害她的舉動,只能將她因在身邊,困在這臨時租來的木舍裏,卻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走?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她是來自幽冥的妖女而非凡胎!否則,他怎麽會在她一次次的惡行之後,還能對她的傷害視而不見,還會在眼神交會的瞬間心口隱隱發疼?
就著搖曳的燭光,紫罂主動來到坐在窗口的他身前,然後她彎下身子,一雙蔥白的小手伸到他胸前解開衣襟——
“你做甚麽?”他捉住她的手,目光溜過她指間的翡翠指環,野氣的俊顔上一片陰晴未定。
所有值錢的身外之物中,她唯獨沒有賣掉這只指環!是因爲喜歡這指環,還是因爲對他存有他幾乎不敢奢望的感情?
紫罂沒有回答,迎著他的眼神裏除了沈靜還有微微的挑釁。
在這一刻,他猛然醒悟自己爲何對她如此癡迷!
除卻美貌,她的不可捉摸更深深吸引著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永遠不會覺得厭倦。
終于,他松開她的手,瞧著她熟練地解開他的衣衫,審視他腰間的刀痕。
“這點傷恐怕還沒辦法置我于死地。”他苦澀地開口。
她很快的擡頭瞧他一眼,然後轉身將桌上的茶葉水倒人一旁的洗臉盆裏,再以手巾沾了茶葉水,輕輕爲他擦洗傷口。
雖然沒有擡頭,她始終知道有一雙熾熱的眼眸無言地燃燒著她。
末了,她忽然拉起裙擺,用力撕開裏頭白淨的部分,裹住他傷處。
剛要轉身退開,卻被他一把拉回,禁锢在一雙有力的臂膀裏。
“先捅我一刀,再爲我包紮傷口,這就是你對待所有男人的方式是嗎?”他湊近她的臉,分不清自己究竟想吻她還是掐死她?
她總有辦法激起他最瘋狂的一面!該死!
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想過會拿刀子抵在縣令脖子上,在他眼下搶走一個女人!
然而此刻他已經不在乎了!只要能奪回她,一個小小的縣令又算得了甚麽?
究竟是她影響了他,還是每個人的本質裏皆有瘋狂的因子存在?
“既然知道我如此不可饒恕,爲何還癡纏不放?”她冷凝依舊。
他瞧住她,野氣的俊顔忽現難遏的痛苦。”難道你還瞧不出來嗎?我愛你愛到連一刻也不願失去你?”黑眸絕望而深情。
紫罂的心在那雙痛苦而眷戀的眸光裏,再也不能無動于衷!
在此刻,她忽然希望白口已可以相信他,相信他的愛會直到永遠!
她伸手輕觸他的臉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上他的唇,舌尖挑逗地試圖開啓他緊抿的嘴。
他的心猛烈地撞擊著胸口,全身像燃起了野火。
他拉開她。“你是不是對每個男人都這麽做?”每回想到她和別人躺上床鋪,就令他嫉妒得要發狂!
她盯住他,毫無預警地打了他一個耳刮子。“知道嗎,你是我唯一的男人,馬廄那一夜,是我頭一回和男人一起!”她不知道自己爲甚麽要告訴他,也許,是因爲她也開始在乎他,希望自己可以無愧地面對他每一道投之而來的目光。
這是事實嗎?老天……他可以相信她說的嗎?
陰郁的心在刹那間回到馬廄的那一夜……他仍記得當時她有點醉了,溫存的時候雖然熱情,卻仍有些生澀……
下一刻,他一言不發地勾起她尖尖的下巴,帶著怒氣與渴望封上她的唇。
直覺告訴他,要相信她!
猛烈的情欲緊緊捉住兩人,他擡起頭,竭力想抗拒這份魔力,卻仍在四目交投的這一刻,再一次迷失在她水一般的眸光裏……
毫無疑問地,他是個富有而強悍的男人,在北地,他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子,然而,她卻是他唯一的弱點,她可以做出任何事,而他仍舊愛她。
她使他成爲她的奴隸!心甘情願的奴隸!
終于,他不再做徒勞的抗拒,再次覆上她柔軟的唇瓣,讓這個占有的動作,滿足兩人心底翻騰的激烈欲望……
他的吻由她嘴角、眼睑、鼻尖緩緩而下,她的頭不由自主地往後仰,唇畔不住嘤咛,他的嘴則沿著她的下巴,貼在她喉間。
她香澤微聞的雲發刺激著他的感官,使他氣息急促,在她頸間烙下一連串細密的吻,直到她柔滑的小手往下輕輕挑逗,並且大膽地探進他的褲頭裏,使他渾身震動。
“說你愛我!”他捉住她的手,擡頭對上她的眼眸。
紫罂只是瞧住了他,讓沈默表示一切!
“我可以爲達目的,說出任何迎合人心的謊言,但我卻不想對你這麽做!”她終于開口。
“你真的很殘忍!”他半眯起了眼。
“這就是真實的我!”她彎起一弧媚笑。
“妖女!”話甫落,他抱起她,將她抛上床榻,無情地占有她。
但這卻傷害不了她,她一再接納他,一面收縮著、悸動著,並在他猛力的沖刺裏牢牢攀住他,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血……
靜寂的夜,兩人在歡愉的嘶喊裏釋放了彼此……
***
七天很快的過去,兩人在城外的木屋過著一如尋常夫妻的生活。
他並沒有如紫罂預料地把她關起來。
無論你逃去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他這麽對她說。
盡管他的話仍在她耳畔回響,紫罂仍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問附近的住戶要了紙筆,偷偷地寫了封信。
然而,信才剛寫妥,身後冷不防地傳來一道聲音——
“你做甚麽?”
紫罂怔了下。”寫信!”她沒有回頭。
“給我!”
她擱下筆,一動不動地。
下一刻,駱封雲上前,一手抄起桌上的信紙。
半晌,他瞧完了信,二話不說,將信紙撕毀!
她居然告訴那個和她一塊兒行騙的爹,他們兩人的行蹤!
該死!
“我不會把你交還給你爹!”頓了下,他接口又道:“倘使真怕他擔心,待咱們回駱家莊之後,再托人給他送信不遲!”他的直覺告訴他,現下絕不能讓他們父女在一塊兒。
“你在怕甚麽?”她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問。
“這你該最清楚!”
須臾——
“倘若我真要走,甚麽也阻止不了!”她一字字擲地有聲。
“是嗎?我絕不讓這種事發生!”
“要賭賭看嗎?”她挑釁地注視他。
“難道,我一點也沒有值得你留戀之處嗎?”黑眸再次流露出痛苦。
“你何苦如此認真?”
“倘若我放得下,早放了!”語罷,他掉頭離去。
她知道,他就在外頭。
可是,她甚麽也不能做!
說不動心是欺騙自己!她確然動了心……
然而,卻有另一道聲音不斷萦繞心頭……千萬、千萬不能愛上男人!
她盯住大門,久久沒敢追上前。
她辦不到!
再見他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東西收拾一下,咱們現在就走!”他提起包袱。
“上哪兒去?”
“回駱家莊。”
“倘若我不回去呢?”
“別逼我把你的手腳綁起來,丟在馬背上。”他雙手環在胸前,兩道英挺的濃眉底下,黑眸飽含威脅和淡淡的笑意,直盯住她看。
紫罂瞧了他好一會兒。“我從沒見過比你更頑固的人!”說完,她越過他,走向屋外。
雖然路途遙遠,但駱封雲還是毅然放棄那一日搶來的馬車,兩人騎馬離去。
豈料,兩人才出了村子不遠,就讓大批帶刀侍衛給包圍。
原來,是木屋的主人人城見到告示和懸賞的獎金,早一步報官領賞了。
王守成親自帶兵圍捕——
“把人給本官拿下。”只見他一聲令下,威風無比,和那一日紫罂被劫時的窩囊相較,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該死!駱封雲暗咒一聲,明白自己苦奮力抵抗這二十來名官兵,只怕在混亂中會傷及紫罂,因此並未做困獸之鬥。
很快的,兩人被扯下馬背。
“別傷到姑娘家!”王守成心疼地喊道。
駱封雲立即被官兵押走。
紫罂連瞧也未多瞧上他一眼,很快地來到王守成面前。
王守成立即翻身下馬,執起她的手。”有沒有傷著你?”
她搖搖頭,絕美的面孔上已挂著兩行清淚,模樣甚是教人愛憐。
“大人要爲奴家做主!”她輕輕地開口。
“那是自然,本官一定嚴懲那惡賊!”語罷,他轉身對捕快頭子開口:”將人犯帶回大牢聽候開審!”
“是!大人。”
臨去之前,駱封雲回頭看紫罂——
只見她冷冷的注視著他,絕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感情的痕迹。
“走!”侍衛用力推他向前。
這就是他癡心的下場嗎?
踏著踉跄的步伐,他的心彷佛墜人了無底深淵。
“走吧!寶貝兒,我爲你備了轎子。”說著,王守成招來轎子,親手扶她坐上轎子。
微微顛簸的回程路上,紫罂透過簾子可以清楚瞧見押在前頭的駱封雲。
沒有人知道,在她淡漠的神情下,心緒轉向何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1:27
第七章
這一夜,是縣令王守成的大喜之日。
整個府衙裏的侍衛,大半都來到喜筵上做保衛和巡守的工作,而剩下來的侍衛則負責牢房看守。
拜堂之後,王守成和賓客們不斷的喝酒,接受祝賀,喜筵上一片熱鬧。
然而,新房內,兩名服侍的丫環倒在地上,新娘卻不知去向!
牢房外,看守的侍衛只剩下兩個,其他人不是已醉倒,就是在一邊呼呼大睡。
而剩下那兩個也坐在桌邊上喝酒,酒意不淺。
忽地,其中一名侍衛注意到遠遠地靠過來一個人影——
“喂!甚麽人?”另一人也回頭瞧。
很快的,幽暗中走出一名丫環打扮的女子。“是我,秋萍。”
秋萍?
“你哪一房的人呐?”好美的丫環呐!
“四姨太的!”
“哦,新來的丫環呐,難怪面生得緊,這麽晚了,來這兒有甚麽事?”
“四姨太說你們這些看守牢房的差爺們沒能到喜筵上喝喜酒,著實委屈了各位爺,因此特別要我拿些好酒好菜過來,這是她的一點心意。”說著,她打開手上的提籃,將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擺上了桌。
“這怎好意思呢?”其中一名侍衛開口。
“應該的。”她朝兩人笑了笑。
兩人一見,不由得失神起來……
待她走遠,兩人這才坐了下來,喝酒吃菜……
“想不到四姨太這麽體恤咱們這些當差的。”
“是呀,聽說她長得天仙一般呢!”
“方才那丫頭就已經像個仙子了!”
“那倒是!瞧得我心直跳!”
兩人笑了起來,又喝了不少酒。
不多時,莫名的暈眩蓦然而來,兩人連話都沒來得及說,身子晃了晃,向一邊歪倒下去。
暗地裏幽幽轉出一人。
盡管她一身丫環打扮,但絕美的冷色容顔卻有種異于常人的鎮定。
此時此刻,她面無表情地彎身解下獄卒身上的鑰匙,然後跨過歪倒在地上的獄卒,迅速走人大牢。
穿過一道石壁的狹長甬道之後,裏頭十分陰暗。
紫罂從來就不怕黑。
但,她依然取下甬壁上的火把,繼續前行。
再穿過另外兩道木柵大門之後,她終于瞧見了駱封雲。
他正靠坐在角落的幹草堆上,突如其來的火光照映之下,他猛然睜開緊閉的雙眼,”雙飽含敵意的視線落向光源。
起初,刺目的亮光令他瞧不清來人。
待紫罂打開牢門,來到他身前時,駱封雲眼底的敵意才稍稍消散。”你來做甚麽?今天不是你的大好日子嗎?”敵意雖退,他卻顯得忿恨而譏诮,一向布滿感情的黑眸,此刻卻犀利而陰沈。
紫罂沒有回答,只是任眸光梭巡著他瘀紫的左頰和唇角……
然後她蹲了下來,伸手輕觸他敞露在胸膛的鞭痕。“這傷,我已經爲你討回了公道。”
他捉住她的手,咬牙地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憐憫!”她可以傷害他、甚至欺騙他,但不能可憐他!即使今生今世不愛他,也不能輕視他,癡心並未泯滅他身爲男人的骨氣!
“憐憫?”她勾起不以爲意的笑。”就憑你身上的傷?”說著,她抽開手,站了起來。
“小時候,有好幾次我餓得快昏倒在路邊,卻從沒有一個人來過問,後來,我總算明白,天底下,只有自己幫得了自己。爲了要生存下去,只有自己變堅強,憐憫?那對我只是無意義的虛詞!”她盯住他,眼神卻因回憶而變得幽遠。
這是她頭一遭在他面前吐露自己的過往。
駱封雲心底的怨忿出奇地漸漸平息。
看來,她像是吃過不少苦!
若非生活多舛,一個好端端的大姑娘家又怎會以拐騙營生?
“走吧!”她往牢門外移步。
“看來,那位大人大概也著了你的道兒,對吧!”他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
紫罂沒有回頭。”再不走,只怕你得一輩子待在這兒了!我可不奉陪!”話甫落,她再次往前頭走,一刻也不多停留。
很快的,他起身追上她,“爲甚麽來救我?”他邊走邊問。
“都甚麽時候了,還問這個?”她回頭瞥他一眼,漆黑的瞳在火光下映出一抹斥責之意。
緊跟著,她來到甬壁插回了火炬,兩人很快地來到大牢外。
遠遠地,天邊一片紅光。
那紅,教人忍不住心驚!
“失火了……”隱約的聲音傳入兩人耳裏。
駱封雲瞧那火紅一片之處,分明是內苑方向!
今日是喜筵,內苑必所剩無幾人,除了各房女眷之外,只有新娘。
莫非……
“你放的火,對嗎?”他拉住她的手臂,扳過她,迎上她的雙眼,希望可以找出蛛絲馬迹。
很可惜,他依然辦不到!在她深沈如晦的眼眸底下,他只瞧見一片冷然!
這傷,我已爲你討回公道!她的話猛然于心底響起。
“快走吧!”她終于開口輕催。
“等等!”他拉住她往大牢退。”這樣行不通。”
她挑眉注視著他。
“先換上衣服再走不遲。”說著,駱封雲著手剝下昏迷獄卒身上的官服。
紫罂勾起笑,接過他遞來的官服,套在身上。
“知道嗎?你快被我帶壞了!”她束起長發,將之藏在帽子裏。
駱封雪見她仍一副唇紅齒白的嬌態,當下捉起地上的黃泥往她臉上略略塗抹。
“看來,你挺有作惡的天分!”緊跟著,她瞧著他套上獄卒之服。
“倘若我真如你所言,早已親手送你赴黃泉!”他瞪住她,語氣威脅。
紫罂臉上的笑卻不由得加深了。她愛極了他臉上又愛又恨的掙紮神情。
很快的,駱封雲拉住她迅速離開。
此刻,雖然性命交關,隨時有被識破身分的危險,但他的心卻漸漸地滲入一絲絲甜蜜……
無論她如何使詐、使壞,這一次她終究冒著危險來救他!
也許,將來還是有希望的!
就這樣,兩人趁著四處一片混亂,逃出了府衙。
而王守成卻在這時來到了新房。
所幸這裏並無被火勢波及。
只是,當他沖入內室,只瞧見兩名丫環躺在地上,而新娘子卻不見蹤影!
“來人,快找,四姨太怕是被火嚇著,躲在別的地方,快把她找出來。”王守成下令。
然而,衆人找了好半天,連個影兒也沒見著!
就在王守成又急又氣的當日上,兩名侍衛趕來通報“啓禀大人,牢房裏的人犯不見了!”
“混帳!好好的人怎會不見?”
“卑職不知!不過兩個看守牢房的像是被下了迷藥,現下還沒醒呢!”
“飯桶!上個個全是飯桶!還不快加派人手去找!”
“是,大人。”
該死!“個個都是沒用的家夥!
望著另一頭仍未止息的大火,除了氣得跳腳之外,甚麽也做不了!
該死!
***
就在揚州城內外一片風聲鶴唳之際,城裏出現了兩名男子。
年長者滿面胡髭,身著一襲灰色衣衫,而年歲較輕者則粗眉大眼,唇上蓄著短髭,身上的衣衫呈灰褐色,兩人坐在路旁的茶棚,瞧著來來去去的搜城侍衛。
“快,到那裏再搜一遍,其馀人隨我往那一頭搜。”侍衛們立即分成三隊散了開去。
茶棚裏的客人對此情景不由得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聽說這兩天在城外搜索的官兵近百人呢!”其中一個聲音道。
“他們犯了甚麽罪呀?”
“不清楚。”
又是一陣議論聲……
“就我所知,是王守成的四姨太和一名關在大牢的人犯跑了!”開口的,是那名粗眉大眼,唇上蓄著短髭的年輕人。
“哦?是嗎?這就難怪王大人這麽大費周章抓人了,聽說那新納的四姨太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呢!”回答的是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
“老伯您見過呀?”少年問。
“那倒沒有,挺可惜的,有機會我還真想瞧瞧那位四姨太呢!”老人笑呵呵地說道。
年輕人聽了只是笑笑,沒再開日。
“瞧二位挺面生的,想必不是城裏人吧!”老人打量著他們。
年輕人笑意微斂,正待開口,始終靜默一旁的年長者卻先他一步回道:”我和侄兒是打關外來的。”
“到揚州做買賣?”
“聽說揚州姑娘一個個貌美如花,性情又好,所以帶這小子來中土見識一番,說不准娶房侄媳回鄉。”
“那倒是!我那口子也是揚州姑娘,想當年也是美貌如花,替我生了八個兒女呢!”老人笑著,一張老臉盡是滿足之色。
聞言,年輕人眸光掃過年長者,後者似笑非笑地,深沈的眸光裏寓語無限。
原來,這兩人正是喬裝過後的駱封雲和紫罂。
逃出府衙之後,兩人暗忖一時難逃衆兵搜捕,于是決定喬裝改變外貌,大膽地留在城中。
畢竟有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離開茶棚,兩人往客棧緩緩走了回去。
“你先走吧!”她忽然開口。
駱封雲停下腳步,深幽的眸直盯住她。
他當然明白她說甚麽!那是她要離開的意思!
“帶著我,累贅!”她添上一句。
“你以爲我是哪種人?”薄怒的語氣和糾結的雙眉,毫不隱瞞地表露出氣惱。
他想要她,想要到幾近瘋狂,她竟無時無刻想著要和他分開!
“倘若無緣,上天爲何安排你我相遇,爲甚麽?”他激動地握住她纖薄的肩,盲目叫道。
紫罂搗住他的嘴。“小心了,別引來注目。”
他反抄起她的手。“那麽,你跟我走,從此別再提離開的事。”
她搖搖頭。“你不覺得遇上我這樣的人之後,日子變得不順遂?”
“那是因爲,你從來不把我放在心裏!”他咬牙回答,野氣的俊顔盡是失去理智的痛苦和激狂的深情。
她瞧住了他,久久沒有開口。
“真那麽想和我在一塊兒?”冷凝的一雙眼直瞧住他,搜尋他的真心。
他毫不遲疑,點頭答道:“我只要你了。”他幾乎是強迫她跟隨自己!然而,他執著的、心已經著了魔,一心一意渴求她的人、她的心,身旁的一切再不重要了!
他承認這一切很瘋狂,卻無法自拔。
“真要我,就必須依我的法子。”停了下,她瞥了眼街角的賭坊。“咱們就進去試試手氣,如果贏了,我跟你走,可,倘使輸了,就讓我離開,一切交由老天來決定!”
駱封雲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再睜眼後,黑沈的雙眸裏已有放手一搏的決心。
“我相信老天會幫我!”
紫罂燦出一抹笑。“既然如此,咱們還等甚麽?”
駱封雲旋即拉過喬扮男裝的紫罂,不顧路人投來的暧昧眼神,兩人走進了街角的如意賭坊。
此時掌燈剛過,賭客們漸漸湧人賭坊,人聲和著骰子聲,十分嘈雜。
駱封雲和紫罂的出現並未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絕大多數人都注視著賭桌上的結果,專注的神情因每一把輸贏而笑而怒甚或出言謾罵,一個個耽溺其中,雙目發紅,不可抽身。
紫罂瞧著賭客們的醜態,神情浮上了厭惡。
“來來來……下注、下注。”賭桌之前,莊家喊道。
賭客們紛紛掏出銀子下注。
“就賭大小吧!”她開日。
駱封雲伸手摸向腰際,卻發現銀子不翼而飛!
“該死!”
紫罂一目了然。”在這種龍蛇混雜之地,要小心荷包。”說著,她竟把錢袋交回他手裏。
“你——”
“別多問,快下注。”適才一進賭坊就被人盯上了,是她由偷兒身上扒回銀子的。
駱封雲挑起眉,卻不再多問,掏出銀子押在大的位置。
“買定離手!”一壯家喊道。
賭客們在猶豫間終于下了決定。
未幾
莊家開注。”一、二、二,開小賠大。”
駱封雲未發一詞,再度下注。
連下多注,他少贏多輸,錢袋裏的銀子漸漸變少。
“你還想不清嗎?放棄吧!留些銀子當回北方的盤纏吧!”紫罂來到他身邊。
駱封雲擰起眉,未置一語,再度下注。
就這樣,兩人由天黑起待到了子時。
駱封雲的銀子在此時僅馀五兩,剛好夠下一注。
“還不覺悟嗎?”她盯住他。
“即使必須用盡身上最後一文錢,也不能教我放棄贏得你的機會!”說著,他取出最後的五兩銀子,准備最後一搏。
“等等!”她拉住他的手。”別用最後的銀子下注,不吉利,用這試試吧!”
說著,她剝下手上那只翡翠指環。”莊家爺,用這東西下注成嗎?”
莊家是個識貨的,指環取過手一瞧,立即知道此物價值不菲。”成!買大還是買小?”
“買大!”駱封雲回道。
不多時,莊家關注。”開大賠小!”
駱封雲由這一刻開始,手氣極好,不到二更天便把輸光的銀子贏回,還多贏了一百兩。
當兩人離開如意賭坊,已是三更天。
駱封雲忽地拉起她的手,將那只鳳求凰的翡翠指環套回她指間。
“跟我回北方吧!”
紫罂瞧住他。”將來會怎麽樣?,”
“一日比一日更好!”他答。
“那還等甚麽?回家吧!”
這是她頭一遭提起”回家”這兩個字。
駱封雲的心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天剛亮,兩人順利出城,終于邁上了回鄉之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1:51
第八章
回到駱家莊已是近二十天之後,一路上,兩人不斷改變裝扮,不敢稍有耽擱,一路兼程回鄉。
這個時候,北地已是一片雪白。
對于紫嬰回到駱家莊,駱佳君和陳福都不感到意外,而下人們約明白夫人似乎不同于尋常女子,也不敢多嚼舌根。
整個駱家莊籠罩在一片奇異的氣氛之中。
這一夜,紫嬰在房中梳頭,丫環則端了盆炭火來到房中。
未幾,駱封雲進了房。”你可以下去歇息了!”
丫環離聞開之後,他來到紫罂身邊坐下,伸手在炭火盆上取暖。
“冷嗎?”他問,英氣逼人的臉龐上透著笑。
一個月了,他不敢相信她已經在這裏留了一個月了!
初時,他承認很擔心她又溜走,但漸漸地,她給他一種落地生根的感覺,心底的不安隨著每一個共度的晨昏逐漸消散。
然而,他仍有不踏實的感覺,因爲他不了解她的過去!
盡管心底有另一道聲音要他忘了此事,可是,他卻辦不到。
並不是要揭她過去瘡疤,他只是想知道她過去到底過著甚麽樣的生活,爲甚麽會以詐騙營生?種種疑問始終盤踞在他心頭。
紫罂瞧住他,忽然回道:“小時候,我最怕天冷,因爲這樣就不容易討飯吃,常常怕自己餓死、凍死在路邊。”
“你的爹娘呢?”他直覺地反問。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他瞧住她,未發一語,一顆心卻漸漸收緊。
“義父是在滄洲撿到我的,當年我只有四歲大,滄洲水患鬧疫,義父說,我的爹娘也許死了,也許逃疫去了,總之,我是遺孤,無依無靠的孩子。”
“你的義父就是婚宴上那個人嗎?”
紫罂點點頭。”他叫趙深。”
“是他把你養大的?”
“他一向嗜賭,打從帶我在身邊起,他常常贏錢,因此就把我留了下來。”頓了下,她接口又道:“只是十賭九輸,不多久後他又開始輸錢,常帶著我在街邊乞討,人們常因有孩子而多丟幾文錢,也能要到比較多吃食,所以,他沒丟棄我。”
“那麽,你爲何——”遲疑了下,他沒再追問,心中已有譜。
跟著趙深那種人,又怎會有好日子?
“十四歲那年,他原本想將我賣到勾欄院,是我哭著求他才緩下此事。”
但紫罂何等伶俐,她明白若不另尋出路,到頭來勢必還是逃不過出賣皮肉的生涯,因此才想出以自身的美貌騙婚取財。
“開頭的時候,一年我只須幹這勾當兩回就夠他花用。可是人心是何等不足,漸漸的,他胃口變大,變本加厲地賭,並一次次逼迫著我騙錢供他花用。”說到這兒,她由回憶裏回過神,卻發現他伸過手來,輕柔地抹去她頰上的淚水。
原來,她竟還會哭!她早以爲她的淚幹了呢!
“別哭!將來還長著呢!我定不讓你再挨苦!”他將她抱過身,讓她坐在他腿上,兩人靜靜地靠坐在鋪上厚毛皮的椅子上。
她很想開口說些甚麽,卻想不出該說甚麽話!也許,她太久沒有承受這樣的溫情呵護。漸漸地,她起了困盹之意,合上眼,不知不覺地陷入夢鄉。這是頭一回,在男人身邊,她毫無顧忌地沈睡。
駱封雲抱起她,輕輕將她放在床炕上。
很久很久,他只是注視她平靜的臉,心中一片憐惜。
***
對紫罂而言,坦白了自己的過往之後,彷佛在無形中撤下了她與封雲之間的藩籬,雖然,她還不知道他對她而言有多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想留下來,想待在他身邊。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過得平靜安適。可,奇怪的是,在她心底總有一絲不安,總覺得這份平靜是假象,彷佛就像暴風雨前的甯靜,彷佛,此刻在等待著甚麽!
就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剛用完晚膳,下人便來到大廳通報。
“爺,外頭有個訪客,說是要找夫人。”
“是甚麽人?”駱佳君正在一旁,忍不住搶道。”該不會是甚麽不三不四的下流胚子吧?嫂嫂。”她嘲諷地問著,一雙冷眸瞧住了紫罂。
對小姑的刻意刁難與嘲諷,紫罂已經習以爲常,當下,她只是淡淡一笑,沒有相處,畢竟有些感情。
表示甚麽。
駱封雲卻擰起眉,輕斥道:“佳君,不許無禮!”
駱佳君只是擡起下巴,別過臉不說話。
“帶人進來吧!”駱封雲開口。
下人很快地退了開去。
當下人再度出現在大廳時,所有人都是一怔!
唯獨紫罂臉上沒有訝異之色!
這一瞬,她總算明白這一陣子心頭的不安!
該來的,躲不了!
“這種鬼地方還真冷!”趙深若無其事地開口,並順手抖了抖披風上的雪花。
“你來做啥?”紫罂冷淡的開口。
“嶽丈難得來一回,你就甭這麽冷淡,紫罂。”駱封雲念在此人好歹把妻子拉拔長大,雖然明知他不是甚麽良善之輩,卻也以禮待之。
畢竟人生在世,能少樹立敵人還是上策!
“還是女婿好,懂得身爲晚輩的禮數,不像女兒家,嫁了丈夫就忘了老父!”
一番話,說的是色厲內荏。
紫罂沈下臉,一言不不發。
“不知嶽丈吃過飯了嗎?”
“忙趕路,倒還沒!”
“陳福,吩咐廚房備菜飯。”
“是的,爺!”
聞言,趙深大刺剌地往大位上一坐,滿面笑意。
“你還沒回答我爲甚麽來?”紫罂不放過他。
趙深笑了笑。”我一早料准了你會在這裏,所以就來瞧瞧你過得好不好,況且那王大人到處搜索,我總得避避風頭嘛!你應該很清楚這些。”
紫罂冷眼瞧住他。“那麽,你打算怎麽著?”
“我想待一陣子,成嗎?”
紫罂正要拒絕,駱封雲卻拉住她的手。“當然成!”
紫罂瞧住了駱封雲……他知道她義父是個貪得無餍的禍胎嗎?
很顯然地,他並不真正了解他們這種人。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連她都沒有把握可以當一名賢妻,而義父這種人更不會有甚麽善舉了!她在心底深深歎息。
就這樣,趙深在駱家莊待了下來。
第二天,晚膳之後,紫罂來到義父所待的客房。
“你可來了,咱父女二人好久沒坐下來聊聊了,你坐!”趙深甚至倒了杯茶給她。
“這裏真是個沒趣的地方,真難爲你爲爹待下。”
紫罂並沒有人坐,她只是盯住趙深——
“誰說我是爲你才待下?”她擰起眉,美顔上布滿了憎厭。
“呵呵,難不成是爲那小子?”
她未置一語。
“唷,你傻了不成?居然對男人動了情。”
“誰說我動情來著?”她冷嗤道。
趙深勾起奸滑的笑。“啧啧!瞧你,若非心虛又怎麽會這麽快否認?丫頭啊,快別傻了,就算真要挑,少不了也得挑個京官兒嘛!當個官家奶奶也好過在這種地方過一輩子呀!”
“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怎麽著,翅膀硬了,想撇下我這老頭子啊?”黑小的眼底閃過一絲凶光,轉瞬又浮上討好的笑。
沈默半晌——
“你來到底有啥目的?”她太了解他了!
趙深笑意更深。“不就是避風頭嘛!”
她揚起眉。“我很懷疑!”
“怎麽,你可以變好人難道我就不行?”他嚷道。
紫罂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義父,咱就別睜眼說瞎話好嗎?你心裏打甚麽主意,我會不知道嗎?”
“那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想再撈一筆。”
“先前給你那些銀子呢?又輸光了是嗎?”
“嘿嘿!你也知道嘛,我就那麽點小嗜好!”
深吸了口氣,紫罂沈聲道:“我不許你動這裏!”
“唷,看樣子你真當自己是這裏的女主子了!你真以爲姓駱的會一輩子真心待你好哇?呸!我才不信哩!有朝一日難保他不會因你曾耍弄過他而反咬你一口!”
“若有那一日,也是我的事,與你無幹!”
“我真不懂姓駱的這小子有甚麽好?”
“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
“你跟我一道走,我就不動這地方!”他狡猾地威脅。
沈默半晌--
“我不想再過行騙的日子了!”冷色的美顔上有認真的神情。
“那我怎麽辦,好歹我也把你養大,你總不能這麽忘恩負義吧?”
紫罂瞧住他。“由小到大,你曾真正爲我著想過嗎?”
趙深口唇掀動卻說不上來。”我好歹把你帶在身邊,沒讓你死在滄洲。”他擠出這一句回答。
“就是念著這一點,這些年我一直沒離開你。”
趙深笑了。“那敢情好,咱們父女——”
不待他說完,紫罂忽地由懷中掏出一只小布包遞向他——
“這裏頭有二百兩銀票,你拿去吧!就當是我還你情,只要你穩當過日子,夠你後半輩子花用不盡了!”
趙深瞧著小布包,臉上露出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他收下布包。
“那麽,你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
“那怎成?”
紫罂半眯起眼……
“唉……我是說,好歹讓我待到這場大雪之後再走不遲嘛!”他幹笑兩聲。
紫罂深深瞧他一眼。“別忘了你自己的話!”話甫落,她轉身就走。
趙深掩上門扉,一張老臉浮上隱約的陰沈冷笑。
這丫頭也恁地天真了!
丟支雞腿給老虎就想它不再吃人肉?
老虎的胃口可不止這些呢!
***
連日的大雪終于在這天清早停歇。
駱佳君懷著好心情到偏廳用早膳。
“啧啧,這是甚麽菜呀,真難吃,還有,這面餅是去年做的啊?硬成這樣怎麽吃啊?”趙深一人坐在偏廳裏,嘴裏沒一句好聽的。
下人念在他是莊主的嶽丈,沒一個敢吭氣!
“一大早你喳呼個甚麽勁兒啊?”駱佳君走入偏廳,以女主子的姿態瞪住了趙深。
比起嫂嫂,這個一臉奸滑的老頭更讓人有氣!
真不知道哥哥爲甚麽讓這對騙財的父女留下來?!簡直是鬼迷心竅。
趙深一見她來,便噤了聲,不再雞蛋裏挑骨頭。
“菜不合意嗎?”她挑眉問道。
“唉……也不是,只是,呃……比較吃不慣!”在她擰眉的注視下,趙深不自然地回答。
“既然吃不慣咱這兒的菜,那麽,何不回你家鄉,吃你吃得慣的菜呢?”
這死丫頭!
仗著有錢有勢就不把他當一回事兒嗎?
“佳君,不得無禮!”駱封雲適巧來到膳廳,一切盡落眼底。
“可是,哥哥,你都不知道這老頭——”
“住口!再要胡鬧就不許你用膳!”駱封雲嚴厲地低斥道。
“我又沒胡鬧!”
“還頂嘴?”
尾隨駱封雲身後而來的紫罂,一雙美目瞧向趙深,然後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阿爹,雪已經停了,倘若你不滿莊裏的膳食,不如早點上路吧!”說著,她閑閑地在桌邊坐了下來。“陳福,通知竈房准備一些大餅,待會兒我爹離開之後可以帶在路上吃。”
“嶽丈要離開了?”駱封雲開口,神情緩和了不少。
“呃……是呀!打擾這麽多天,也該走了。”趙深迎上紫罂投之而來的目光,立即附和地回答。
臭丫頭!逼他走,對不得他過幾天舒服的日子嗎?
盡管心中將一屋子人全罵了一遍,但趙深臉上仍笑著。
紫罂厭惡地別過頭。“菜快涼了,待會兒就不好吃了。”
駱佳君卻打算豁出去。“我真不知道嫂嫂你怎麽還有臉回駱家莊,要換成我,早一頭撞死算了!”
“住口!”駱封雪厲聲斥道。
“哥哥,他們父女根本不是甚麽好東西,留下來只會害了咱們。”
“你——”
“封雪。”紫罂起身,瞧住他們兄妹。”小姑說的一點都沒錯,我的確該離開這裏!”
“不要你爲我說話!”駱佳君不悅地瞪住她。她最討厭惺惺作態的人!
紫罂毅然往外頭走。
“別走!”駱封雲一把搶上前拉住她的手。”別忘了你答應過的承諾!”
駱佳君見狀,憤憤地開口,“她不走,我走!”語罷,她轉身奔出偏廳。
“小姐……”陳福追到門邊,回頭瞧住了主子。
駱封雲點點頭。
陳福立即追出門外。
“你不該那樣對她!”紫罂沈緩地開口。
不知爲何,打從她真心想留下來之後,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就慢慢往肩上套下來。這便是身分認定之後所伴隨而來的責任嗎?這種感覺教她既陌生又彷徨!
一旁的趙深將一切看在眼底,唇畔不由得透出一抹笑。
紫罂察覺到義父的詭笑……
這一向表示他心底又升起歹意!
紫罂面無表情,暗暗別過頭,不再瞧上他一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2:08
第九章
阗黑的夜,一條黑影翻過了圍牆,潛人駱家莊。
很快的,黑衣人在雪地上落下無數的腳印,悄聲無息地往東邊的院落而去。
月光下,黑衣人步履輕快,毫無滯礙地東折西轉,直來到莊主駱封雲房前。
由此顯見,這個人侵者對駱家莊園十分熟悉!
蓦地,黑衣人由衣袖間抽出一件細長管形物,然後往窗邊悄悄地挨近……
緊跟著,他伸手往窗邊,以手指在窗紙上一捺,挖了一個小孔,再來,他將手上的管狀物輕輕往破孔裏送……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時,肩上冷不防地教人一抓——
“住手!”紫罂低喝一聲。
她早料准義父會回來!
趙深回首,半眯起眼,拉下臉上的黑巾。
“我等你很久了!”她冷冷地看著他,眸光掃過他手上的竹管。
竹管裏有迷魂粉,只消對人吹上一口就會昏迷,這是他們父女慣用的拐騙技倆之一,她再清楚不過!
“你以爲自己在做甚麽?”
“阻止你做壞事!”
“壞事?”趙深啞然失笑。“你以爲自己收了手之後就變清高了?自己不想幹的事就算壞事?省省吧!丫頭,別擺出那一副女主子的臉色對我。”
“你走!”她沈下臉。
“怎麽著,才吃了人家幾天飯就用這種態度對老父?”
“你不是我的老父!從來就不是!”多年來,他只是一再地利用她掙錢供他花用而已。
“怎麽,你認真啦?有了新的家人就不要舊的家人,是嗎?”頓了下,他接口又道:“今兒個一早的情形你還看不清嗎?你想幫人家一把,人家還未必領情呢!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犯賤呐?依我瞧根本就不值!”
“值不值與你無關,你只要離駱家遠一點就成!”
“呸!別以爲我需要你的允許才能來去!”
“你只管試試!”
見她態度始終冷硬,趙深心念一轉,改口說道:“丫頭呀,你怎地就是想不通呢?人家都不歡迎咱們留下了,還留下幹啥呢?像咱們這種人注定一輩子飄泊,生不了根的!”
紫罂無語。
他的話卻漸漸滲人她心底,讓她思考起自己的將來……
“是父女的話就別礙我行事,待我拿了駱家莊的地契之後,咱倆一塊兒離開,重新找個地方開始,倘使將來你想成婚,憑你的姿色怕是王府也進得,屆時再風風光光嫁了,誰也不敢動咱父女倆分毫!”趙深說著,彷佛在勾勒自己的未來。
“別把你的將來算上我一份!”她冷冷地回應他。
“你——”
下一瞬,紫罂搶上前,欲奪下他手中竹管,防他害人!
兩人一陣拉扯……竹管裏的迷魂粉一點一滴飄落……
趙深心火一盛,再顧不得原本就極淡的父女情,用勁打了她一個耳刮子!
熱辣辣的灼痛充塞她整張臉!
“由現在開始,咱們一刀兩斷!”她唇角淌著一絲鮮血,嗓音沒有一絲溫度。
她的將來必須爲自己而活,不再是他操縱的害人工具!
“好,有種!”說著,他冷不防地以竹管對牢她的臉,吹了氣……
霎時,紫罂只覺一陣暈眩,往旁倒下……
趙深冷笑一聲,收起竹管,潛入房中。
房中的燭火將盡,欲明欲滅地,十分昏暗,而奇怪的是,裏頭並沒人!也罷!
更方便下手!
很快的,他來到一只木櫃之前,悄悄拉開了木櫃上的闩子。
果然,裏頭有地契多筆,銀子似乎也不少!
這下發了!嘿嘿!
正要伸手取,身邊卻冷冷傳來了聲音,“你敢碰一下裏頭的東西,無論你是誰,我發誓會砍了你的手!”駱封雲手持長刀,由幽暗裏走了出來。
早在紫罂悄悄起身離房的那時候,他就醒了!
她並不知道。
方才他父女二人的對話,他在暗地裏聽得真切,並很快地著手取出一向置于床下的長刀!
趙深回頭,摘下黑巾的老臉一片陰沈。
“怎麽著?想殺了丈人不成?”他陰恻恻地笑。
駱封雲盯住他。“在這裏未經主人之意而闖人者,被打死官府也不會過問!”
“看來,你是真打算要下手了!”
“瞧在紫罂份上,我可以放你走。”停了下,黑眸透出淩厲之色。“但,這必須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駱家莊。”
趙深半眯起了眼——
“看來,你對她是真心的。值得嗎?像我和她這樣的人,本性是不會改變的,即使少了我,你不怕她有朝一日再度背叛你嗎?”他挑撥地問道,臉上挂著奸滑的笑。
“我不怕!因爲紫罂和你不同,她本性良善。”他不爲所動地回答。
也許是迷魂粉份量不足,這一刻,踏著蹒跚腳步的紫罂正好來到房門日,當她聽見駱封雲對她的評價之後,寶石”般的瞳眸深處,掀起了巨濤……
他竟如此信任她!
光是對她肉體上的迷戀,是絕對說不出這一番話!
直到這一瞬,她才真正相信這個男人,連她的壞,也無條件地愛上了心坎裏!
趙深和駱封雲同時見到紫罂!
但趙深早一步搶上前,一把拉過紫罂,擋在自己身前——
“別過來!”他抽出腰間備藏的匕首,抵在她頸側,凶狠的威脅目光在這一刻撕破了先前一貫的虛假笑意。
“放開她,我會讓你走!”駱封雲藏起驚心,沈緩的開口。
“讓我走?嘿嘿!走是遲早的事,不過,我這人有個習慣,絕不空手而歸。”
“你要甚麽?”
“不就是白花花的銀子麽!”
身爲北地的富戶,保持警戒是不可或缺的保命要素,正所謂禍爲財起,有備可免禍患。
“別給他!”紫罂冷冷地開口。
“死丫頭,你活膩了是嗎?別以爲我不會對你下手!”
紫罂卻冷笑了起來。”下手更好!我死了,相信你一文錢都拿不到!”
該死!
“我就成全你!”語罷,他加重手上的力道……
一時間,紫罂雪白的頸際沁出一絲絲血珠……
“別傷她!要錢,我給!”說著,駱封雲取出木櫃裏的銀子往桌上擱。
“用桌巾給我包起來,然後丟到我腳邊!”
駱封雲包起銀子。”先放了她!”
“嘿嘿!你當我三歲小孩呀,先把銀子丟過來,否則休怪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別聽他!”
駱封雲瞧住她。”比起這些身外物,你的命更重要!”說著,他丟過布包。
趙深伸手構起布包。
“你會有報應的!”紫罂開口。
趙深只是冷笑,拉著她一步步退出房外……
當三人來到了長廊之外,趙深仍無放手的打算。
蓦地,紫罂心念微動,張口猛往趙深手背上狠咬下去!
趙深痛不可當,立時抽開手,手背上已沾滿了血!
紫罂原可以逃開!但她不但沒逃,反倒趁機逼近趙深,欲奪回那一袋銀子。
趙深忍住痛,拚命往前逃。
三人一陣追逐。
終于,紫罂構著了布包。
然而,在駱封雲趕上之前,趙深猛地回頭,在紫罂肩頭劃下一刀……
血,沿著她的手臂直住下流,一點一滴順著指尖淌下……而她手上那只翡翠指環更神不知鬼不覺地吸入了殷紅的血,彷佛爲活物般!
“不——”駱封雲脫口嘶吼。
趙深一回神,抽回匕首,丟下紫罂,捉緊布包,沒命地往前逃!!
駱封雲連追也沒有追他!
他只是迅速跪在雪地裏,抛下手中長刀,伸手抱起了紫罂。
“你……撐著點,我馬上請大夫來!”低沈的嗓音裏揉人了無法控制的顫抖。
陳福在此時也察覺異響而提燈趕來,“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爺?”他心驚地盯住夫人。燈影下,她一張臉十分地慘白。
“快去請大夫過府。”駱封雲令道。
月色下,她肩頭一片濡濕,顯是傷得不輕。
“封雲……我、我對不起你……”她難掩傷心地開口。“我、我多想……做對一件事……”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駱封雲心一驚。“噓,別開口,我明白,我都明白……”他加快腳步。
雪地裏,一滴滴怵目驚心的紅,彷佛在白紙上暈染的黑墨,留下了一連串長長的痕迹……
***
尾隨陳福而來的是一名年約五十的老大夫。
大夫很瘦,一雙眼精光矍铄的,是一個此地相當具盛名的醫者。
在他適時地爲傷者止血之後,來到了桌邊收拾藥箱。
“大夫,我夫人的傷勢如何?”
“雖然流了不少血,所幸未傷及內腑,只要好好調養一陣,應無大礙。”
“多謝大夫深夜過診。”
“這是咱行醫之人該做的。”頓了下,他背起藥箱。“請陳總管隨我一道回鋪裏抓藥吧!”
駱封雲點點頭,總算放下一顆久懸的心。
送走了大夫之後,駱封雲來到床前,黑沈的眸光裏只有無限憐惜……
每一回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而這一次,他知道,她將永遠不再遠離!
翌日
駱佳君急匆匆地來到紫罂房外。
“小姐,早上陳福端著藥,交給了服侍夫人的丫環。
“我聽說她出事兒啦?”
陳福歎了口氣。“爺告訴我,夫人昨兒個夜裏爲了替爺搶回莊裏被趙深拿走的銀子,讓趙深用刀子給刺了一刀。”
“趙深人呢?”
“讓他給逃了!”
聞言,駱佳君只是冷冷的回了句:“她自作孽!”
陳福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不該爲夫人說話。
正待離去,駱佳君不經意地瞧見了廊外的雪地裏,長長的一段血迹……
掙紮了一會兒,她走了回來,二話不說地進了紫罂房間。
陳福怔了下,卻因爲是男丁不得人內而無法阻止小姐,一顆心七上八下地……
爺不在,可別生出甚麽枝節才好!
“怎不喂藥?”人房後,駱佳君一眼掃見桌上的藥汁。
“夫人還沒醒。”丫環回答。
駱佳君輕輕來到床畔——
她的臉色很蒼白!
再細看之下,她肩際包裏著白巾的傷處,舊痕新迹,褐紅交錯。
“你先下去吧!她若醒來,我會讓她喝下藥汁。”駱佳君輕聲吩咐。
“是,小姐!”
丫環才剛踏出房外,陳福劈頭就問,“夫人和小姐說上話了沒?”
“夫人還沒醒呢!”
沒醒?!
“那小姐在做啥?怎地讓你出來?”
“小姐說夫人若是醒了,她會服侍夫人喝藥。”
“你確定自己沒聽錯?”陳福挑起眉,神情充滿懷疑。
“當然!”丫環神情怪異地盯住總管。
“小姐還說了甚麽?”
“沒了!”
“好了,你下去吧!”
陳福在房外左思右想,都想不透小姐的意欲!
另一方面,房中有了動靜——
紫罂緩緩地醒來……
剛睜眼,就迎上駱佳君等待的眼眸。
紫罂掙紮著想坐起身,但肩上隨之而來的劇烈痛楚,令她面孔扭曲起來,幾乎要脫口呻吟出聲。
駱佳君發現自己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很快的,她默默伸手扶著紫罂坐起身,並在她身下墊了厚氈,讓她倚坐床邊。
“該喝藥了!”她取過藥碗,湊近紫罂唇邊。
紫罂擡起眼,迎上小姑雙眸,並未張口喝藥。
“怎麽著,怕我下毒呀?”駱佳君沒好氣地開口。
其實她很矛盾,明明討厭這拐人錢財的嫂子,卻在見她受了重傷之後莫名其妙地對她起了憐意。
紫罂搖搖頭,大口地喝光了滿滿一碗苦汁。
駱佳君擱下碗。“你好生歇著吧!”說著,她轉身要走。
“謝謝你,佳君。”聲音不大,卻足夠教人聽見。
駱佳君轉身,深吸了口氣,複走近她。“別謝我!你該謝的人不是我!”
紫罂瞧住小姑。“其實,你們不該對我這種人好。”
“你是哪一種人?”
“帶給你們不幸的人!”素白的臉上,頭一遭未曾掩飾起淡淡的心酸。
這麽些年了,又有誰是真心待她好?唯獨駱家莊園裏一個癡心不悔,一個面冷心熱的一對兄妹!
而自己回報他們的,似乎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錯了!”
紫罂不解地瞧住她。
“你是可以帶給咱們幸福的人,只要你願意真心留下。昨晚的事兒我聽說了,不管你打的是甚麽主意,我只求你一件事,別再傷害我哥哥了!”駱佳君瞧住她,好一會兒之後才默然轉身離開。
“佳君!”紫罂喚住她。“我會盡力!”
駱佳君沒有回應,她只是略停下腳步,隨即開啓門扉離去。
在門外,她遇上南自外頭回來的駱封雲。
“你——”
“我想,這一回她不會走了!”說著,駱佳君臉上勾起了笑,邁步而去。
陳福和駱封雲瞧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滿面疑雲。
“陳福——”
彷佛知道主子要問甚麽,陳福當即回道:“爺,我不知道!”他真不知小姐和夫人在裏頭說了些甚麽!
駱封雲瞪了他一眼,推門進了房。
也許,他可以在紫罂身上得到答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2:32
第十章
揚州
“來來來,下注下注,買定離手。”賭坊裏,唯這一道吆喝聲沖破嘈雜,傳人每個人耳裏。
趙深瞪著一雙布滿紅絲的眼,將手上最後的十兩銀子押了出去。
在揚州待了月馀,他日日豪賭到天明,五百兩銀子就這麽不知不覺的輸了個精光,這手中的十兩還是他典當了一身羅衫換得。
然而,他卻不能因此覺悟,執意將這最後十兩拿來賭。
他就不信自己這麽背!畢竟,過去他也曾在最後一刻贏錢,因此他不能收手!
這是他孤注一擲的最後機會!
當莊家開出與他下注不同結果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口出穢語,連聲咒罵起來!
賭坊的老板見狀,悄悄遣人來到趙深身後。
莊家再度搖起骰子吆喝,衆賭客們紛紛掏錢下注……
“可以讓我先欠著嗎?”趙深不再咒罵,轉而陪起笑臉。
一壯家冷笑地回道:“不成!沒錢就別擋在這裏。”
“你爺爺我在這裏前前後後好歹也花了五百兩銀子,就不能賒一回嗎?”
莊家搖搖頭。“倘若人人都如此,那我這賭坊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你搞清楚,這兒不是善堂,有銀子就是大爺,沒銀子就得滾!”
“你--”趙深橫眉豎目,雙手揪住莊家衣襟。
“怎麽著?想打人呐?”莊家朝他身後使了個眼色。“轟出去!”莊家面不改色地下令。
很快的,兩名大漢架起趙深左右兩邊胳臂,如拎起一只雞似的,將他帶往賭坊大門口方向……
“快放開我!”趙深吼叫道。
兩名大漢冷笑一聲,將他整個人丟到大街上。
“哎唷,疼死我啦!”趙深一邊爬起,一邊咒罵,盡管他有些拳腳底子,但那點本事若遇上強手就不濟事兒了。
不過咧,拳腳不如人也沒關系,趙深在疼痛之馀,仍漸漸透出一抹賊笑……
早在大漢近他身時,他已由其中一名大漢身上扒下銀子。
揚州城裏賭坊不少,他准備帶著這些銀子到另一個地方試試手氣。
當趙深一個轉身之後,冷不防地撞上一人——
“搞甚麽鬼?沒長眼睛呐?”
趙深正要頂他幾句,卻在瞧清自己撞上的竟是官差之後,打個哆嗦,垂下頭回道。“對不起、對不起。”他邊說邊往旁邊退開。
捕頭在打過照面之後,對這幹瘦的老頭忽然有種面熟的感覺。“你,擡起頭來瞧瞧!”
趙深心中喊了聲不妙,當下拔足便狂奔起來。
捕頭心知有異,帶著手下追了上去。
不一會兒功夫,兩名捕快便捉住了趙深。
捕頭盯住這老頭,面上一片深思……
“差爺啊,草民又沒做錯甚麽,爲甚麽要提草民?”
“既然沒做錯事爲甚麽要跑?”捕快懷疑地打量他。
蓦地,捕頭認出他來。“別再跟他多扯了,把人捉起來,帶回衙門交差!”
“官爺憑甚麽捉草民?”
“憑甚麽?虧你問得出口,趙老頭,你和你的女兒騙了咱縣大爺,憑這一點就夠你關上十年了!走!”
趙深聞言,只有垂下頭,教捕快們押走。
公堂上,王守成居高臨下,一雙小小的銳目直盯住趙深這老頭,神情又怒又不甘心!
經過他一番搜查之後,他才發現這老頭和他那天仙一般的女兒,其實是專拐人錢財的騙子,曾受騙而蒙受損失者,皆爲富戶,每一樁詐騙都是預謀之後下手!
究竟這對父女觀察他多久才決定下手?
王守成越想越氣,驚堂木用力一拍。“趙深,你可知罪?”
“草、草民……該死!”
“你確實該死!”
“求大人開恩!”
“開恩?你父女二人拐騙錢財,受害人無數,本府如何開恩?”
趙深聞一言,說不出話來!
“本府問你,你的女兒人呢?”盡管明白她騙人無數,王守成只要一想起她就心癢難熬。
趙深由王守成臉上瞧出了端倪……霎時,希望彷佛浮上眼前。
“是不是只要草民供出女兒藏身之處,大人便可以法外施恩?”老臉上一片奸滑。
王守成怒擰起眉,拍案回道:“大膽刁民,竟想以此要脅本府,來人,將趙深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趙深心中大驚,口中發出破碎的嘶喊——
“大人開恩呐……”他這把老骨頭怎經得起杖刑侍候?怕打不了幾下便一命嗚呼了。
然而,他求饒之聲並無法撼動王守成如鐵的心,依舊教侍衛拉到公堂外杖打二十大板。
再人公堂的時候,趙深已無法行走,必須由侍衛拖行。
“現下,本府再問你一次,你的女兒如今藏身何處?!和那個挾持本府的男人是何關系?倘使再要有所欺瞞,下回侍候的可不止二十大板!”
趙深歎了口氣,忍住身上的痛,緩緩的開口說道:“事實上,紫罂並非我親生女兒,她只是一個撿來的孩子……”
許久之後,趙深將多年來行騙的曆程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依你之言,那駱封雲亦是受害的富戶之一?”
“是的,大人。”
王守成勾起一抹冷笑。“如今你罪證確鑿,本府決定判你邊關充軍十五年。”
趙深聽判之後,當場暈厥了過去。
王守成心裏卻浮上紫罂絕俗的美顔……
他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
自從紫罂爲了奪回駱家莊的財産而受傷之後,莊裏上上下下的人都開始當她爲真主子,所有對她不利的揣測與流言全都煙消雲散。
連一向看不慣紫罂的駱佳君也漸漸有了改變。
這一日,駱佳君正和教書先生在書齋念書,紫罂來到書齋——
“夫人!”教書先生放下書冊起身問候。
“你怎麽來了?”駱佳君蹙起眉,起身扶著她坐上一旁的椅子。“天這麽冷,你傷勢才剛好,應該待在房裏歇息才是!”她嘴上雖然有點不高興,卻仍體貼地取下自己挂在一旁的鬥篷,密實地蓋在嫂嫂身上,似是擔心她受涼。
“我一個人好悶。”感受到佳君的關切,令紫罂心頭一陣溫暖。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嗎?她從來不曾在趙深身上感受過!
“不如,方先生陪你下下棋吧!”駱佳君瞧住教書先生。
“小姐,駱莊主特別叮囑我不可過分放松教導!”他含蓄地暗示駱佳君不可偷懶。
“陪莊主夫人下棋解悶恐怕更要緊喔!不信你問陳福。”
紫罂微微詫異地回首。“你甚麽時候來的?”黑瞳在溫和中透出淩厲。這些天她一直覺得陳福像在跟蹤她。
“有一會兒了,夫人。”陳福在夫人懷疑的眸光下顯得不甚自在。都怪爺,每回不在莊裏,便要他負起夫人的安全,逼得他只好亦步亦趨,盡可能不露痕迹地跟著夫人。
“陳福,你倒說說,先生陪不陪嫂嫂下棋?”
“當然得陪!”陳福偏袒地表示。
教書先生當下只有微微一笑,擺上了棋盤。
正當所有人聚精會神地瞧著棋盤局勢時,書房大門砰地一聲打開。
“甚麽人……爺!”陳福驚訝地瞧住神色微慌的主子。
發生甚麽事啦?他從沒見爺如此慌亂!
“快!紫罂,快隨我來!”說著,駱封雲不由分說,拉起妻子就大步往外走。
“怎麽了,封雪?”
駱封雲卻未回答,只是加快腳步,拉著她直來到柴房門口——
“答應我,待會兒無論外頭發生甚麽事,都不要出來!”說著,他打開柴房的木門,並將她推了進去。
“出事兒了,對嗎?”紫罂握住他的手,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語罷,他輕輕掙開她的手,帶上木門。
“封雲,你要小心!”柴房沒有窗,她站在陰暗裏,一雙熠熠瞳眸深情無限。
駱封雲點點頭,掩上門扉。
“哥哥,到底發生甚麽事了?”駱佳君和陳福在此時來到駱封雲身後。
“方才在人城的路上,有人告訴我大批官兵要往咱莊裏來。”這便是他匆匆而回的原因。
下一刻,仆役匆匆來到駱封雲跟前——
“不好了,莊主,有一大批官兵要入莊搜捕人犯!”
聞言,駱封雲對陳福開口:“倘使我有三長兩短,好好照顧佳君和夫人。”
陳福紅了眼,點點頭。
“哥!”
“別擔心,一切有我!”語罷,駱封雲直往大廳。
侍衛們一見他來,立即將他團團圍住,陳福與駱佳君以及一幹仆婢見此情景都不知所措。
倘使今兒個來的是一幹盜賊,少不得與之大打出手,拚個你死我活,可,偏偏來的擺明是官,實則骨子裏比賊還凶惡……陳福拉住小姐,生怕她一個沖動闖禍!
“駱莊主,我是奉王守成大人之令,前來提捉人犯趙紫罂!”停了停,侍衛長又道:“大人還吩咐過,莊主是深受趙氏父女拐騙的苦主,因此大人海量,不計前嫌,只要莊主一父出人犯,既往不咎!”
“她早在回來的路上便棄我而去,根本不在這裏!”駱封雲面不改色地回道。
侍衛長卻冷笑起來。”是嗎?這附近的住戶告訴我,幾天之前曾見過她在附近走動。”
“他們一定是看錯了!”駱封雲沈定依舊。
“駱封雲!倘若你不把人交出來,那麽我便捉拿你回去交差。”
“那我也無話可說!”
“來人,給我搜!”侍衛長著惱地下令。
“不必搜了!”伴隨這一道聲音出現的,是紫罂娉婷的身影。
駱封雲心下一凜,走向她。“你何苦如此!”他執起她的手。
“我不能再害了你們,尤其是你,封雲。”她平靜地表示。
“來人,把人犯帶走!”
紫罂在這一瞬眼迸異彩,掙開駱封雲的手,退至大廳門邊——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回去告訴王守成,我以命來償罪!”話甫落,她由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以絕快之速喝下瓶中物,連駱封雲都沒能來得及阻止。
瓶子墜地之後,紫罂身子晃了晃,倒在駱封雲懷裏。
侍衛長一怔,撿起瓶子湊近鼻端嗅了下。“這、這是砒霜!”想不到此女竟性烈至此!
望著她慘白的面孔,以及平靜的神色,侍衛長搖搖頭,歎了口氣。“人都要死了,撤吧!”語罷,以他爲首,一屋子侍衛魚貫而去。
直到侍衛全走光了,大廳裏仍靜得可怕!
駱封雲無法形容自己是甚麽感受,整個人彷佛被掏空了!
沒有人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連駱佳君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垂淚。
從頭到尾,駱封雲沒有流淚,也沒有開口說一句,整個人一如死去!
***
“大夫,我嫂嫂還救得嗎?”
大夫歎了口氣。“駱姑娘,這一點老朽也不敢打包票,方才以豆汁加米醋這法子也是在三十多年前,老朽的師傅下的方子,記得當時先師確實以此法救活了一名婦人。”
“這麽說,我嫂子有救了!”駱佳君心底浮上了希望。
“一切只能由天了,駱姑娘。”大夫瞧住了坐在床畔,卻始終未發一語的駱家主人,不由得暗暗擔心。“記得讓駱莊主按方服藥,他雖無病,卻因急痛攻心,氣血郁結,不可不慎,明白嗎?”
駱佳君點點頭,送大夫離去。
駱封雲瞧住病榻上的妻子,目不轉睛。
這一次,她真的要丟下他了嗎?不……他不許!
望著她蒼白異常的美顔,緊閉的雙眸,所有的知覺漸漸又蘇醒了過來……
他的心痛如刀割!
蓦地,他執起她的手,嘶啞地低語。“緣分真的盡了嗎?真的盡了嗎?”他不甘心,不甘心……
悲傷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龐,一滴滴滑下……淌在她手上的翡翠指環上。
戒指無聲無息地吸進了他的淚水……
有那麽一瞬,指環掠過一抹異芒,卻又在刹那間消逝,無人察覺。
不多時,紫罂竟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眸——
“你……”他屏住氣息,心口狂跳,激狂的、心緒在他、心底翻覆,令他說不出只字片語。
他是在做夢嗎?若是夢,但願永遠別醒來!
“封雲……”她低低的喚了出聲,素白的手輕輕撫上他濡濕的臉龐。
感覺上,自己彷佛到地府走了一遭。爲甚麽又回來?
駱封雲將她緊緊摟住,口中不斷輕喃。“我就知道你不會舍下我,不會……”
他的痛苦,他的歡喜,他的深情,忽然讓她的心起了酸楚……
她是爲了他才留下的……一定是!
“我愛你,封雲。”她輕輕說出了口。
原來,愛一個人的感覺這麽教人心痛,卻又無怨無悔!
駱封雲的心,因爲她表露的情意而緊緊揪起。
兩人知道這是上天賜予的恩澤,因此格外珍惜著彼此。
駱封雲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讓她完全依靠在他身上。
房門在此時輕輕地打開,陳福端了一碗剛煎好的藥准備讓爺喝……
在乍見床畔那親密的一幕時,他怔了下,隨即退了出去,並掩上房門。
“陳福,你杵在這兒做啥?還不快送藥進房!”駱佳君送走大夫,又折回來。
“這……裏頭……”
瞧著陳福支支吾吾地說不清,駱佳君心一驚,以爲出事兒了,連忙推開房門進去——
未久,陳福瞧著她滿面紅暈地退了出來。
主仆二人半晌無語。
“你說,咱們駱家莊會不會很快就要多些人出來?”駱佳君打破靜默,滿面微笑。
陳福想起方才那一幕,不由得口幹舌燥,一時不察竟將手裏那碗湯藥給當茶喝了!
“好苦……”他咋了咋舌。
“你把藥喝光了啦!”
“嘎?”陳福回過神來。“我再去煎一碗!”說著,他匆匆奔了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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