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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媛]暗戀蜜滋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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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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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5 18:5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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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媛]暗戀蜜滋味[全文完]
暗戀蜜滋味
作者:韓媛
什麼?結婚?!
是他耳朵不好聽錯了?還是她在無理取鬧?
真要說起來,他和她根本沒見過面也不曾接觸
只是聽過關於她的事,暗自期許做個好兄長
並接受她家人無私的幫助,擺脫過去的痛苦和艱難
然而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不該出自報恩的心態
無論她的獵夫計畫多麼縝密,他都必須說對不起……
老天!原來他一直都是被她任意擺弄的傀儡
如今擁有的一切,說是拜雞婆的她所賜也不為過
就連相伴多年的女友也是她安排的,只為了盡義務
面對如此根深柢固的情感,他實在無法繼續劃清界線
儘管嚐到了被背叛的苦澀滋味,還是在意著她
既然她堅持要帶給他幸福,他對她也不是沒有感覺
那麼在不該做的事都做了之後,就由她負起責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6:04
第一章
「妳叫什麼名字?」嬌嬌嫩嫩的稚氣嗓音從剛被推進房內、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口中傳出,一雙活力晶亮的大眼毫無畏懼的望向另一張病床上的小女娃。
「我叫魏亮恩,亮亮……」小女娃怯怯的抬起不安的雙眼,小心翼翼的看著和她說話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好漂亮,就像她放在家中的那個洋娃娃公主。
「妳也生病了嗎?」漂亮的小女孩疑惑的偏著頭。亮亮為何要將自己的身子全部包覆在被子裡,只露出無辜又脆弱的雙眼?
「嗯,我生病了。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蜜兒。妳生了什麼病?」喬蜜兒的身上插滿了管子,病床四周也有數台冷冰冰且不斷發出聲響的儀器。
「我……我的身體受傷了。」魏亮恩自卑的用被子將全身上下包裹得更緊管,連頭也沒放過,口氣中隱含著濃濃的恐懼和不安。
「不疼喔!好乖。」喬蜜兒有聽沒有懂,眼中浮現心疼,知道身體受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像她,只能不斷的從這一間醫院換到另一間醫院,再永無止境的待在裡頭等待,無法走出這一座座冰冷的牢籠。
魏亮恩探出頭,「我……我可以和妳做朋友嗎?」因為她的身子很可怕,一直沒有人肯陪她玩。
「妳要和我做朋友?好啊!我從來沒有交過朋友。」喬蜜兒高興的笑了,既驚喜又期盼。從有記憶開始,她一直住在病房裡,除了醫生、護士和爸爸之外,沒有所謂的朋友。
魏亮恩的眼中浮現喜悅,隨即又想起什麼,雙眼突然變得黯淡,「可是……我的身體很可怕。」
「身體很可怕?」那是什麼意思?她的身體痛痛嗎?喬蜜兒疑惑的睜大眼,緊盯著亮亮。
「妳……看了之後不要哭喔!」魏亮恩怯怯的說,緩緩的拉下覆在身上的被子。
她全身上下的肌膚很奇怪,顏色一點也不均勻,被火燒過的疤痕遍及臉上、脖子上、身上和四肢,又黑又紅,像是被彩色筆畫過,令人瞧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喬蜜兒驚訝的瞠大眼眸,眼中浮現霧氣。
瞧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魏亮恩自卑的將被子拉上,蓋住自己的身子,「對……對不起,我不想嚇妳。」
「不痛……不痛喔!」淚水一顆又一顆的滑落喬蜜兒的臉頰。
亮亮的身子一定比她還要痛,她是心痛,而亮亮呢?光瞧那顏色,就知道很不好受,有些受傷的皮膚隱約還能看到滲出血絲的淡淡痕跡。
「妳不會害怕嗎?」魏亮恩看著淚流不止的喬蜜兒,沒想到她會為了自己而哭泣,這世上除了最疼她、正在隔離病房內救治的哥哥外,沒有人會為她心疼。
「妳好痛,我為什麼要怕?」喬蜜兒覺得心好酸,替她感到難過不捨。
「那妳會和我做朋友嗎?」
喬蜜兒用力的點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魏亮恩安心的鬆了一口氣,展開笑靨,羞澀的問:「妳生了什麼病?」
「我的心很痛,爸爸說要排隊,可是我的年紀太小,找不到適合的心臟。妳呢?除了身體痛外,還有其它的病嗎?」
「醫生說要移植皮膚,可是範圍太大了,除了要花好多錢,想要全身修補也很難。」被火燒後,有很多併發症,所以她還不能離開醫院,再加上她哥哥的病情很嚴重,就算她能離開,也沒有辦法一個人走,因為哥哥還在這裡。
「我聽護士姊姊說過,我可能等不到有人捐贈心臟的那個時候,如果我死了,叫爸爸把我的皮膚給妳,這樣妳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喬蜜兒天真的笑說。
「嗯,那如果我死了,就拜託醫生把我的心臟給妳。」魏亮恩也笑著說出天真的話。
「這樣子好了,我拜託爸爸幫妳付錢,這樣妳的身體也會變得更健康。」
「那我把哥哥分給妳好了,我沒有爸爸媽媽,只有哥哥,如果我死了,哥哥一個人會孤獨,如果我把哥哥分給妳,妳能夠一直陪他,讓他幸福,有愛他的家人嗎?」
「哥哥?好,如果妳的哥哥分我,我會請爸爸一直照顧他,讓他過得好快樂。」
「好。」
兩個女孩從第一次見面後,便建立了友誼,一塊聊天,一塊學習,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直到三個月後,魏亮恩的身體狀況發生變化,從此天人永隔……
※ ※ ※
熱鬧的東區街頭,人來人往,露天咖啡廳外,一張撐了大型綠色遮陽傘的圓桌旁,一男一女甜蜜的共享一杯卡布奇諾。
男人身穿體面的西裝,專注的看著手上的報紙,偶爾停下來,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杯,啜飲一口。
趁著喝咖啡的同時,他的視線會落在坐在對面的女人身上,與同樣在看報紙的女人交談幾句。
她揚起嘴角,又緩緩的開口。
男人因為聽到女人說了些有趣的話,微微一笑,神態變得溫和。
他的長相算得上好看,五官端正,深邃的雙眼充滿自信的神采,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薄唇顯得柔軟,每當扯動嘴角時,性感的弧度讓人瞧了便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
如果仔細的瞧著他的臉孔,不難發現略顯白皙的臉孔上,肌膚的顏色不只有些淡淡的差異,同時也有著淡跡的修色疤痕,似乎是經過手術後留下來的痕跡。
即便如此,這些拼湊出來的痕跡並不影響他的容貌,雖然人們看仔細後,多少會替他臉上的傷痕感到惋惜,可是因為擁有與生俱來的魅力,往往在初識後,受傷的淡淡疤痕即被輕易的忽略。
再說,男人毫不在意眾人目光的自信氣度,偶爾其它人還會被他那淡淡的痕跡吸引,反倒認為他臉上的疤痕更能增添魅力。
「找個時間,我和喬叔談談關於我們兩人的事。」魏天祺嗓音溫柔的說,深邃的黑眸看著報紙。
「嗯?」藍心遙烏黑的長髮滑順柔軟,美麗的面容此刻露出怔愣的神情,似乎無法理解他說的話。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也該是時候了。」放下報紙,他笑看著她。
「天祺……」垂下眼睫,她咬著唇瓣。
若不是她迴避了他的雙眼,否則他將看到她眼底的猶豫。
魏天祺伸出溫厚的大掌,越過圓桌,輕撫她細緻無瑕的臉蛋,「心遙,謝謝妳,在我最痛苦難熬的時刻陪在我的身邊。」
她的不離不棄,讓他決定該是給她一個交代的時候。
他的眼中充滿執著認真,雖然與她之間沒有深刻濃烈的情感愛戀,可是這種淡如清水的平穩情感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藍心遙抬起頭,看著他。
鼎沸喧嘩的聲音入不了彼此的耳朵,他們兩人的眼中彷彿只有對方的存在。
對面路邊停著一輛私人轎車,裡頭坐著一名女人,隔著深色車窗,她燦亮的雙眸緊盯著看似濃情蜜意的曖昧兩人。
炯炯有神的雙眸此刻布上濃濃的憂鬱,流洩強烈的苦澀和猶豫。
瞧他們無視周遭的眾人,深情的相望,羨慕又掙扎的思緒讓她的心變得沉甸甸的,略微用力的咬著唇瓣,粉色的唇瓣染上鮮紅的色澤,襯托得肌膚更加蒼白。
「我答應妳,也答應過自己,妳說我要怎麼辦?」看向手中緊握的泛黃照片,她不禁迷惘的低喃。
緩緩低下頭,兩張燦爛無比的笑顏印入眼中,耳朵彷彿聽到曾有的誓言和約定,女人的眸子發熱、發酸,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好像從照片中得到無比強大的力量和勇氣。
為了確定那件事,她恐怕得當壞女孩一陣子了。
「走了。」她輕聲命令。
駕駛座上的司機緩緩發動車子,駛離現場。
清亮的眸子毫無顧忌的凝望著對街上的一男一女,作下的決定加深了她志在必得的決心,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心口竄出,再也收不回來。
她一定得確定那件事,不管是否願意,一定得做,就算因為她的出現而讓那一男一女的情況變得麻煩,就算當她這麼做之後自己也會心碎……可這全都是為了他好……
「妳會保佑我,對嗎?亮亮……」她嘆了口氣,語調苦澀的說著無人能懂的話語。
※ ※ ※
橫跨世界的鴻天集團,以生物科技研發而聞名,旗下包含的領域多達一百二十三項,其中在藥物研究上最受眾人矚目。
除了各類高危險疾病的專門藥品擁有專利外,鴻天集團幾乎壟斷了醫界的藥劑通路,全世界近一萬多間大型醫院指定它的藥貨,少了它的提供,等於全世界罹患絕症的病患不再有藥物可以救命,甚至病患救治成功的機率將大幅下降。
對於藥物開發的投資,鴻天集團花費了無數的成本和人力資源,聽說之所以願意巨資研究,是因為鴻天集團的創辦人喬鴻天的女兒一出生便有心臟疾病。
以二十多年前醫術不濟、藥物貧乏的狀況來看,當時患有重大疾病的病患,最後都難逃離開人世的命運,因此喬鴻天才會在女兒一出世就創立醫藥機構,開始進行藥物研究。
喬鴻天的女兒最後幸運的活了下來,同時逐漸恢復健康,而他也因此立下重誓,即便傾家蕩產,也要創造足以拯救更多病患的藥物。
隨著藥廠成立至今二十多年,喬鴻天由默默無聞的生物研究學家轉變為企業界的總裁,即便現今醫藥已如此發達,仍然不願鬆懈,致力造福更多的百姓,尋找目前仍無藥物可醫治的重大絕症的解決方法。
「結婚?」魏天祺倒抽一口氣,睜大眼眸,神色驚訝的望著眼前的老人。「我已經有心遙了,怎麼能夠娶你的女兒?」
高級豪宅坐落山頭,擁有私人保全,嚴密的守護,鮮少有人能隨意出入。
這裡是鴻天集團總裁喬鴻天的私人領域,佔地廣闊,早年全部買下,歸為己有,除了豪宅外,這裡還建造了數棟研究中心,一切機密的藥物開發全在這裡完成。
「和她分手,就可以和蜜兒結婚。」喬鴻天不苟言笑,印象中和藹親切的面容消失無蹤,變得十分霸道。
魏天祺不敢相信的擰著眉頭,錯愕的瞇起雙眼,試圖從老人的臉上探得任何玩笑的意味。
「喬叔,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為了娶他的女兒,他必須放棄在最痛苦艱難的時期,不離不棄的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這不是他魏天祺的行事風格,當然,憑他認識喬叔這麼多年,更不願相信這個總是待他極好,猶如再生父母的老好人會這麼殘忍、專制的對待他。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喬鴻天以不容拒絕的嚴肅口氣說道,冷眼一挑,藏在眼底的認真透露出一切的決定已成定局,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雖然你將我扶養長大,但是你口中的蜜兒,我從來沒有見過,只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卻不曾和她有過任何的相處,你要我如何娶她?」魏天祺沉著氣,企圖說服他。
「感情可以慢慢的培養,蜜兒是個可愛的小女人,我相信只要你和她相處一段日子,一定也會喜歡上她。」喬鴻天肯定的點頭,想起心愛的女兒,臉上浮現慈父的和善笑容,眼中閃過柔光。
「喬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心遙以外的女人,更別說……更別說是你的女兒。」魏天祺的態度堅持,毫不猶豫的拒絕,在在顯示出對這件事的反對和抗拒。
娶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女人,就算是在他失去雙親後將他帶離孤兒院,兩人之間情同父子的喬叔的女兒,他也無法為了報答恩情而接受這個要求。
「這是我的命令,難道你不聽?」喬鴻天卸下慈父的神情,露出失望的表情,手持拐杖,用力的敲了下地面,發出可怕的聲響,口氣也充滿不滿。
魏天祺急了,離開沙發,不斷的來回走動,神情顯得十分困擾。
這個老人……一直以來對他有恩,照顧、養育他多年,供他讀書,給予他優渥的生活,讓他在無依無助的情況下,得以毫無顧忌的長大成人,也不曾對他有任何要求,因此他才能在現在擁有工作上與人競爭的優秀能力,並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他是該感謝他的。
但是,娶他的女兒?他根本不認識喬叔口中的蜜兒,更遑論兩人有任何的交情。
一直以來,他知道喬叔的掌上明珠身體狀況十分不好,也因為台灣的氣候過於潮濕,不適合調養身子,所以她從小就被送到國外居住。
雖然不曾和那名喚蜜兒的女子有過任何的接觸和感情,但是私底下他一直認定自己擁有一個未曾謀面的妹妹,也曾經決定有朝一日見到蜜兒,將會全心全意的做個呵護妹妹的好兄長,不過只侷限於兄長身分,其中並沒有包含夫妻這個關係。
煩惱、困擾、掙扎,魏天祺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坦然的拒絕。
「喬叔,我無法娶她。」
不只是因為他已經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而是他無法保證自己能給蜜兒幸福,不認為在兩人都是陌生的情況下,所謂的婚姻生活能夠有多好。
喬鴻天瞇起深沉的眼睛,閃爍著令人費解的幽芒,彷彿在思考什麼。
「天祺,你該知道,現在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帶給你的。」
瞬間,他變得很陌生,陌生到讓人聽了他說的話會誤以為他正在威脅某人。
魏天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毫不隱藏訝異的情緒,盯著他最敬重的老人,「喬叔?」
「如果你不娶蜜兒,應該知道我會非常失望,會對於你的決定感到十分痛心。」喬鴻天直視著他,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是非常的認真,認真到讓人感到寒冷。
「你在威脅我?」魏天祺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我只是要你好好的考慮。除了蜜兒外,你是我的另一個家人,雖然你是我領養的,但是這些年來我相信你感覺得到我對你的疼愛絕對不亞於自家人,蜜兒是個女人,身體狀況又才剛恢復,我並不認為她有能力接下鴻天集團,所以我希望你能接下我所有的企業,不過前提是你必須和蜜兒結婚。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又是我從小拉拔到大,值得讓我信任的唯一人選,如果你們能夠成為夫妻,那也同時了卻我兩樁心願。」喬鴻天彷彿真的成為可怕又勢利的惡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喬叔,我一點也沒有想要得到你的事業,對於鴻天,更沒有貪心的想法,所以……如果是為了這個,我無法接受你的要求。」
「就算是報答我對你的恩情,你也無法點頭答應嗎?我這個年邁老人的最後請求,仍然不能讓你點頭?」
魏天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垂下肩膀,深長的嘆了口氣。
如果喬叔是以恩情的說法來祈求他,那麼……身為受惠者,他有什麼資格說出拒絕的話語?
為什麼突然發生這種事?
他不了解,今天是依照慣例,上山來探訪喬鴻天的日子,原本以為兩人又會和以往一般相處融洽的度過一天,沒想到他才剛到,喬叔馬上給了他這麼一個大難題。
「蜜兒……我是說,你的女兒知道你的這個決定嗎?」
魏天祺無力的坐回沙發上,即使心中再如何的不舒服,也無法對眼前的老人有任何不禮貌的態度。
「這樁婚事是蜜兒的要求,她希望你能娶她,至於繼承我所有的事業,是我所要給你的交換條件。」也是他早就已經決定的事。
喬鴻天拄著拐杖,踩著不穩的步伐,緩緩的走到窗邊。
魏天祺的視線跟著他移動,看著他殘弱微彎的身軀、逐漸斑白的頭髮,眼中流露出對他的擔憂和關心。
「是蜜兒的要求?」
她在想什麼?竟然希望不曾見過面的他娶她為妻?
「如果……我是說如果,既然這樁婚事是蜜兒的要求,如果她放棄這個要求,我是不是可以不需要接受這樁婚事?」
喬鴻天轉身,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天祺,別怪我自私,這麼威脅你,蜜兒從小到大只有對我提過兩個要求,她是個懂事又貼心的好孩子,我只是希望她能夠快樂。」
「我知道,喬叔,我不會怪你。」魏天祺毫不介意的笑了笑。
他了解喬鴻天,和他相處了這麼久,他是個如何心善的男人,他不是不了解,所以方才他說的威脅話語,他一點也沒放在心底。
事實上,他從小就不斷的聽喬叔談起蜜兒的事,雖然不曾和她見過面,但是隱約感覺得出來喬叔十分疼愛這個從小身子就很不好的女兒,他也對總是善解人意又貼心的蜜兒感到喜愛,只是喜愛並不能成為愛情,更不可能因此要他們結婚。
室內的兩個男人靜默不語,各有心思。
過了一會兒,喬鴻天開口,「好吧!如果蜜兒答應不和你結婚,我可以當作方才的事不曾提起。」
魏天祺鬆了一口氣,揚起今天早上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謝謝你,喬叔,能不能請你告訴我,蜜兒現在在哪裡?」他必須和她好好的談一談。
「她前天回來了,現在在後院。」
「我想和她談一談。」魏天祺站起身,徑自走向後院。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喬鴻天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再度轉身,看向窗外,久久沒有離開窗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6:15
第二章
寬敞的庭院開滿花卉,涓涓水流聲自一旁的水池裡傳出,數條活力充沛的魚兒怡然自得的游來游去。
魏天祺走到後院,看見一個女人坐在涼亭內的石椅上。
她有一頭及腰的波浪長髮,身穿雪白的連身洋裝,纖背倚著身後的柱子,低下頭,專注的看著放在腿上的書本,遠遠看過去,周遭的氛圍十分寧靜。
看著她恬靜安逸的側面身影,沒來由的,他輕易的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安穩氣息,彷彿一道溫暖的陽光,暖和了旁人的心靈。
為了看清楚她的長相,他朝著涼亭的方向前進。
「蜜兒。」方才在屋裡發生的事情似乎沒有影響他的心情,魏天祺輕鬆的喊出這兩個字。
聽到自己的名字,涼亭裡的女人將目光從腿上的書本移開,抬起頭,看見站在距離她約五步遠的男人,霎時有些怔然,幽黑的大眼流露出難以形容的激動光芒,隱含著濃烈的情緒。
「我想妳應該認識我,我是魏……」
「天祺……」喬蜜兒輕聲呢喃。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回憶,深埋在腦海裡的某一段記憶,隨著他的出現,破繭而出,她的心口隱隱作痛,還有無法抹去的酸苦滋味。
面對她毫不掩飾的目光,魏天祺發現自己竟然只能緊盯著她的雙眼,再也開不了口,胸口似乎被壓迫著,快要窒息了,火熱的溫度開始蔓延,然後愈來愈燙,好像有人拿著火把,持續燒烤著他的心。
他……是不是曾經見過這雙深邃無邪的大眼?
腦中浮現熟悉的身影,他卻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只感覺她那雙璀璨的眼眸不住的烙進他的心房。
合上書本,喬蜜兒站起身,緩緩的朝他的方向移動。
看著他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孔,她的眼中隱約泛著淚光,在他的面前停下腳步,緩緩的伸出略顯冰涼的雙手,輕輕的捧著他發愣的臉龐。
「原來沒有消失……我還以為經過這麼久的時間,這些疤痕會不見呢!」她的聲音很輕、很柔,隱含著心疼,卻讓人無法聽清楚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抬起頭,直視著他,望著他臉上淡淡的疤痕,柔柔一笑,露出滿足的神情,並鬆了一口氣。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你……雖然有些痕跡,但是不會影響你好看迷人的臉孔。」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濃眉、深邃的雙眼、高挺的鷹勾鼻,以及緊抿的薄唇,最後拂過他臉頰上接近耳朵的淡淡傷疤。
霎時,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快樂的事,笑容愈來愈大,也愈來愈燦爛,整個人像是被燈光照射,散發出刺眼的光芒,讓待在她身旁的人顯得陰暗渺小。
「你變得好高喔!」
印象中的他停留在十四歲的時候,那時他不過一百五十公分左右,而且只能躺在隔離病房裡,下床復健的時候,總是跌跌撞撞,讓躲在一旁的她替他乾著急。
但是……喬蜜兒發現自己現在得仰起頭,踮起腳尖,伸長雙手,才能碰觸到他的臉頰。
還有,他的身子不再如以往那般瘦弱,不再流露出無依無助的眼神,現在的魏天祺眼中充滿自信的神采,像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魅力一百,性感一百……還有他在工作上的能力也是一百。
魏天祺怔愣住,不知為何,動彈不得。
因為肌膚曾經受到極大的損傷,他從來不讓任何人碰他,就算是藍心遙,也少有機會接觸他的身子和他的臉,任何女人想要接近他,他總是習慣保持距離,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像木頭人一樣,任由眼前的女人為所欲為,碰觸他敏感又脆弱的一面。
他茫然,腦袋一片空白。
他是怎麼回事?
緩緩的低下頭,魏天祺凝望著喬蜜兒。
她的雙眼好大、好亮,黑白分明,柔和迷人,白皙的臉蛋泛紅……單單這麼瞧著,他感覺得到她是個不算健康的小女人,因為那雪白的肌膚過於蒼白,像透明的玻璃,一碰便碎。
她不高,大概只有一百六,除了波浪長髮,如果不仔細瞧,大概會被人誤以為是個小女孩。
印象中,他是不是也曾經認識一個有著如此美麗長髮的小女孩?
拋開突然浮現的疑惑,魏天祺終於回過神來。
「對,我是天祺,妳要叫我天祺哥哥也沒關係。」揚起充滿善意的笑容,撇去她方才說的那些無釐頭的話,他發現自己喜歡眼前的喬蜜兒。
不是愛情的喜歡,是親情的喜歡。
眼前這個像玻璃般易碎的小女人,讓人很難不喜歡,尤其是她溫柔的笑顏恬靜宜人,讓人看了有種任何煩悶的心情都可以完全卸下的舒服感。
「天祺哥哥?我不要叫你天祺哥哥。」放下撫著他的臉頰的雙手,喬蜜兒有些懊惱。
「哦?那要叫什麼?」魏天祺沒想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可以這麼溫柔,甚至不曾如此輕聲細語。
「叫什麼?當然得要叫老公啊!我們要結婚了,不是嗎?」她說得理所當然,笑著咬住下唇。
他的溫柔瞬間消失無蹤,收斂笑容,目光也變得有些淡冷,「蜜兒,我不能娶妳。」
對了,他是要來告訴她這件事的。
魏天祺驚覺自己竟然在見到她的剎那間忘記要做的事,感到有些不安。
他從來沒見過蜜兒,卻反常的對她有了溫柔的情緒,多麼的不正常。
是因為她是喬叔的女兒,所以他輕易的把她認定為自己的親人,進而兩人一碰面,即完全抹去陌生的感覺嗎?
喬蜜兒偏著頭,對他展露最溫柔的笑容,「我知道,你會拒絕我是因為你有女朋友了,是嗎?」
魏天祺毫不遲疑的點頭,「我有個交往五年的女朋友,她叫做心遙。」
「你很愛她?」
他發現自己無法從她那甜美的笑容中探得她此刻的心思,只能再一次點頭,「她是個值得得到幸福的好女人。」他沒有刻意解釋愛或不愛,只是順著自己的想法照實說。
「我就不是個值得得到幸福的女人?」
「妳也值得,但是妳的幸福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另一個尚未出現的好男人身上。」他就事論事,沒有因為她的調侃而不悅。
「也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不能娶我,對吧?」
她的問題,理所當然,既然和她不熟識,又哪來的愛?魏天祺有點想笑,不過仍然保持鎮定。
「對,我只能把妳當妹妹,當成自己的家人,而且我們是第一次見面,說愛……很不恰當。」
喬蜜兒逸出清亮的笑聲,對他的直言直語感到很有趣,垂下眼瞼,「說得也是,我們才……第一次正式見面。」
聽不出她話語中的強調與苦澀,他望著她,「所以我希望妳能告訴喬叔,拒絕嫁給我。」
柔和的風輕輕吹拂,她伸出手,壓住長髮,再次抬起頭時,原本晶燦的雙眸變得更加閃耀,某種堅定的意識侵襲了她的心,讓她的神情愈來愈認真。
「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娶我,能不能再好好的考慮?」她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
魏天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即便他已經說了身邊有另一個女人,蜜兒仍然希望他再考慮?
「如果我不想好好的考慮,直接拒絕呢?」他知道自己不該提出這種疑問,應該毫不猶豫的堅決拒絕她的要求,但是無法否認的,她令他好奇。
喬蜜兒挑了挑眉頭,揚起甜美的笑靨,緊盯著他,「那麼我會努力的奪走你的心,堅持讓自己再努力。」畢竟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她發過誓,要一輩子保護他,讓他永遠不寂寞,感受到被人深愛、不求回報的愛,為了實現這個願望,她願意做任何事,包括挑戰他的決心,考驗他與另一個女人堅定不搖的愛情。
奪走他的心?他何來一顆心讓她奪取?
有的時候魏天祺覺得自己很陌生,因為他不懂自己。
問他是否在意心遙,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她無怨無悔的陪在他身邊。
但是,愛呢?他是否愛心遙?
老實說,他無法回答,總覺得硬逼自己撒謊說愛,既虛假又傷人,但肯定是在意、重視心遙的,所以和心遙交往這麼久,他和她之間的狀況十分穩定,不過從來不曾說過「愛」這個字。
「感情這種事,不是說要就能要,更別提輕易的奪走別人的心。」他把她說的話當成任性孩子無理取鬧的行為,完全不以為意,發出渾厚的笑聲。
喬蜜兒……她看起來才幾歲?為何他竟然從她的眼中看到可怕的決心和毅力?
當她說出那句話時,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流露出比烈陽更耀眼的光芒,那種信心十足、志在必得,無人能阻礙的強韌決心,無法讓他感到討厭,畢竟他已經有根深柢固的想法,這個小女人是他的妹妹、他的親人,所以就算她再如何的任性妄為,他都將會非常包容的容忍她所有的行徑。
「我想,妳並沒有那種能耐。」魏天祺中肯的說,不把她的堅持放在眼底。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喬蜜兒不在意他看輕她的能耐,甜美的笑說。
「試試看?」
「是啊!讓我看看你和她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讓我知難而退。」
「蜜兒……」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搖搖頭,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髮,像個寵溺孩子的大哥哥。
第一次見面,他對她留下了強烈的印象,不只是因為她自信滿滿的話語,還有她那甜蜜、耀眼的笑容。
他心知肚明,自己會很喜歡蜜兒,很喜歡有一個像她一樣美麗又任性的妹妹。
※ ※ ※
早上九點整,門鈴聲響起,劃破寧靜的氛圍。
儘管屋子的主人掙扎著拒絕起身,在床上翻來覆去,但是門外的人似乎比他還要有耐心,門鈴聲持續不斷,堅持擾人清夢。
「可惡!」
按壓著疼痛的額頭,魏天祺終於離開床鋪,走向大門。
「心遙,你又忘了帶鑰匙嗎?」
以為是女友一大早跑來找他,他壓抑濃濃的睡意,打開大門。
當他看清楚門外的女人時,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怔愕的瞪大眼。
「蜜……蜜兒?」
「早安,我吵醒你了?」喬蜜兒一點也不覺得內疚,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裡?」魏天祺驚訝不已。原以為是自己的女人找他,沒想到不是。
她的雙眼流露出戲謔的笑意,由上往下,仔細的打量他,「天祺,你打算頂著雞窩頭,上半身露兩點,下半身穿著緊身內褲,和我站在大門口討論我為何出現嗎?」
「嗯?」他還是一臉茫然,脹得發疼的腦袋無法運轉。
喬蜜兒伸出食指,彷彿有些困擾的撐著自己的額頭,晶亮的大眼閃著俏皮的光芒,「我是不介意看你的身子啦!可是現在是冬天,氣溫才十度左右,你要是感冒了,該怎麼辦?」
魏天祺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胸膛,以及下半身……他想也不想的快速轉身,向後退了一步。
「你先進來,在客廳等我。」
直到他走進房間,喬蜜兒才收斂笑靨,雙手捂著發燙、泛紅的臉頰,鬆懈心情一般吐出一口氣。
竟然看到他沒穿衣服的模樣,真是嚇死她了。
站在門口,她的身子微微打顫,心跳得又快又急,彷彿剛才鎮定的模樣全是虛幻的,不曾發生。
「哪有人一大早就赤裸著身子迎接人的?又不是暴露狂。」她低聲抱怨。
確定臉蛋的熱度逐漸消退後,喬蜜兒踏進魏天祺的屋子裡。
乾淨明亮的屋子以藍色系為主,大概五十坪,客廳很寬敞,角度有個吧檯,一旁是設備完善的廚房,乾淨的程度彷彿不曾使用過。
放下手上的行李,她朝位於客廳右方的走道走去。
走道兩旁有三間房間,第一間是魏天祺剛剛踏入的房間,顯然是他的寢室。
持續往前走,她打開第二間房間的門,沒有人居住,卻擁有完善的設備,看來是間客房。
輕輕的關上房門,她走向第三間房間,打開門,是偌大的書房,有三面牆全都是書櫃,一張大型沙發,一張檜木製成的書桌,地上散落著文件,看來這裡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最常逗留的地方。
關上書房的門,她轉過身,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不一會兒,魏天祺穿著輕便的休閒服,頭髮梳理整齊,容光煥發的走出房間,進入廚房,泡了兩杯咖啡,來到客廳。
「怎麼跑來了?」他揚起笑容。
「謝謝。」喬蜜兒接過他遞到面前的咖啡杯,只聞不喝,「我想住在這裡。」她打開天窗說亮話,沒有半絲遲疑,也不是詢問,只是告知。
「住在這裡?」魏天祺蹙起眉頭。
「是啊!我連行李都帶來了,不歡迎嗎?」放下咖啡杯,她好整以暇的點點頭。
「你想住在這裡?喬叔答應?」
他和她僅僅見過兩次面,她居然在一大早帶著行李來找他,並說要住在這裡?
這個世界變了,變得無法無天,連女人都可以這麼名正言順、毫無顧忌的說要住在還算是陌生男人的家中?抑或他太老古板?
「爸爸說一切由我決定。」喬蜜兒據實以告。
「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不是很好的行為。」瞧她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雖然喬叔對她的行為和決定沒有意見,但是他覺得非常的不妥。
「孤男寡女?我們不算孤男寡女,而是即將成為夫妻的親密伴侶。」她毫不害臊的說,儘管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魏天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並不想娶她。
「夫妻?我說過,我不會娶你。」他好心的重申,打算喚回她自動遺失的記憶。
「我也沒說答應你拒絕的決定,所以我們之間的婚姻還算數,除非你想讓爸爸傷心。」這次她打定主意要當個牛皮糖。
「早在喬叔提議時,我已經明確的拒絕了,所以基本上他已經了解我的想法。」原來她還是不放棄要他娶她。「而且我告訴過你,我有心遙,不可能娶你,也……不想娶你。」
因為在認知上會變得很奇怪,他一直認為蜜兒是妹妹,現在要是娶她……這種想法很糟。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但是我依然想嫁你,而且我也說過要奪走你的心,我有很大的決心。」
兩人明明在說同一件事,但是總有種牛頭不對馬嘴……不,是各說各話的感覺,堅持己見,完全聽不進對方說的話,誰也不願意退讓。
「蜜兒,如果你是抱持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想法,那麼我只能說你的計劃註定要失敗。」魏天祺搖搖頭,嘆了口氣,為她堅定不已的目光感到無奈,對於感情的執著,他不懂,更沒有想過要弄懂。
他是個不算有脾氣的好好先生,總是和顏悅色的對待心中認定的家人和情人,就算再任性,他都能夠毫不在乎的包容,所以連她此刻稱得上無理取鬧的行為,也一樣放縱。
「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但是不做任何努力就放棄,也不是我的做事原則。」喬蜜兒也不是抱持著那種想法,只是單純的希望和他有更多的相處時間,而住在一塊是最好的方法。「你不是說把我當成妹妹嗎?就你的想法,當成是兄妹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不就好了?」
她從頭到尾笑咪咪,像個古靈精怪的孩子,有些耍賴,有些頑皮,連他方才說出的殘忍傷人的拒絕話語,也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那就你的想法呢?你打算以什麼心態和我同住一個屋簷下?」
明知她在耍任性,心懷鬼胎,不過老實說,魏天祺覺得現在的喬蜜兒好可愛,只能無奈的苦笑。
「以獵夫計劃的心態。」她很老實的承認,表情好不正經。
「獵夫?」對他?那他哪敢讓她住在這裡?更何況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和任何女人同居過,就算是心遙,他們兩人大多在戶外活動,偶爾待在家中做些休閒娛樂,她不曾在這裡住過。
「沒錯,反正你當我是妹妹,我當你是要嫁的丈夫,你堅持你的想法,我努力完成我的計劃,又不會妨礙到對方。」喬蜜兒微笑的說,似乎也無法被自己的說法說服而覺得好笑。
「我不能讓你住在這裡。」魏天祺的頭隱隱作痛,覺得她很不可理喻。
「為什麼?你討厭我?」她垂下眼,可憐兮兮的問。
「我不會討厭你。」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可愛女人,誰會討厭她?
「你不喜歡我?」她咬著唇,露出受傷的神情。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你是我的妹……」他想將自己的想法灌輸給她,企圖劃清界線。
「你不想讓我住在這裡,是因為我說要追你嗎?」她打斷他的話,不想聽到「妹妹」這兩個字。
「呃?」追?她有說要追他?抱歉,請原諒他的愚笨,原來她所謂的奪走他的心,是追他的意思。
「人家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怕自己真的愛上我?」
「我真搞不懂你的想法,到底是你太過自信?還是沒人告訴你,做人要懂得面對現實,這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能順著你的意?」說實在的,他無法接受她同住一個屋簷下的要求,一來是確實不妥,二來……他有某種不安,而那種不安,他無法清楚的解釋從何而來,只是在面對她時,他莫名的無法說出、做出會讓她傷心的事情。
「我很懂得面對現實,不過如果沒有努力過,便無法輕易的放棄。」
「即使這會讓我感到麻煩和困擾?」魏天祺隨即感到後悔,發現她明亮的臉蛋出現淡淡的失落。
「你說不討厭我,也說不會不喜歡我,但是我的出現與堅持讓你覺得麻煩和困擾……」喬蜜兒有些無力的垂下肩膀。
天祺知不知道,當她面對他,對他說要跟他同住時,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她可以假裝對任何事都自信滿滿,可以把自己塑造成無理取鬧的大小姐,那是因為她想假借偽裝的驕傲隱藏內心的不安和緊張。
多年的關心轉換成愛情,這不是她能控制的,雖然知道他現在感情穩定,讓她很傷心,但是只要他幸福,她可以忍受傷心。
她只是希望有機會和他相處,自己在他的人生中佔有多一點的位置,如此而已。
這樣的她,這樣的奢望,連待在他身邊多一點時間,擁有多一些屬於自己的私人回憶,也不能嗎?這樣做的她,就算是討厭鬼、麻煩精嗎?
是的,她是想要破壞他和藍心遙的感情,但那也只是一種說詞,只是因為她另一個就算不想做卻還是必須要做的目的。
「蜜兒,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看她的笑容消失,突然失去活力,魏天祺感覺心頭微微疼痛,有些內疚。
「那麼你說服我。」喬蜜兒再次抬起頭時,黯然的小臉再次品亮,笑容也跟著浮現,彷彿他方才說的話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心情。
「說服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眼前的她時時刻刻露出刻意偽裝的笑顏,她真實的性情和個性似乎被小心翼翼的隱藏在掩蓋的行為中,讓他難以碰觸。
「是的,說服我。我想和你結婚讓你很困擾,不是嗎?那麼你說服我,讓我放棄對你的堅持,只要你能讓我真心的承認你有資格成為我的哥哥,只要你能讓我了解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厚,無論任何人介入,都無法阻擋你們相愛的決心,我會告訴爸爸,我不要嫁給你了。如果你能說服我,我保證你和你的女人結婚那天,會心甘情願的喚你一聲哥哥。」喬蜜兒十分緊張,平擺在雙腿上的小手微微顫抖。
魏天祺質疑的看著她的臉,想要窺探她真實的想法。
是的,只要蜜兒願意跟喬叔說不要嫁給他,他就可以不必做出任何會讓家人傷心的事。
她是喬叔心中的一塊寶,他相信如果不是她拒絕,他和心遙將無法得到喬叔的祝福,更無法讓認定的家人、他的妹妹蜜兒親口喚他一聲哥哥。
「只要讓你住在這裡,和我生活一段日子,直到你了解我和心遙的情況,同時能夠說服你,你就會自動放棄和我結婚的念頭?」
喬蜜兒用力的點點頭。
思考了一會兒,魏天祺終於答應,「好,我接受你的提議。」
「那我可以住在這裡?」她鬆了一口氣,不安的心被撫平,輕聲的詢問,笑靨愈來愈甜美。
他點點頭,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與人同住對他來說,是十分陌生又記憶遙遠的事。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一場對雙方而言絕對志在必得的挑戰,就此展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6:32
第三章
星期三,同居的第三天。
早上七點半,魏天祺走出房間,準備前往公司上班。
「早安,早餐準備好了。」正在廚房忙碌的喬蜜兒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不忘探出頭,笑容滿面的打招呼。
她身穿長袖T恤,配上合身的牛仔褲,及腰的長髮整齊的扎在腦後,隨著動作,馬尾巴有規律的左右晃動。
雖然和兩人先前見面時的打扮不同,但是經過同居生活後,他也習慣了她平易簡單的裝扮。
「早,蜜兒,我說了,你不需要每天特別準備早餐。」魏天祺看著桌上擺了豐盛的早餐,可想而知,她有多早起來準備。
喬蜜兒無所謂的聳聳肩,笑了笑,端起爐子上的湯,擺在桌上後,逕自坐下。
「不每天準備早餐,那我吃什麼?嘿,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做早餐吧?少臭美了!我對吃的東西非常挑剔,這裡又沒有人能替我準備,我當然得自己動手,順便準備你的份,舉手之勞嘛!」
「你是為了自己才做這些?」不是他自以為是,而是……魏天祺低下頭,看著桌上的蔥花蛋、瘦肉空心菜、添加柴魚和肉鬆的皮蛋豆腐、醬瓜,以及加了少許芹菜的餛飩湯,這些全是他每天早上在外頭吃清粥時必點的菜餚,而且已經吃了數年,當然會認為她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要他相信一切只是順便?
「沒想到我們的喜好相同,如果不是確定這些年你在國外生活,我不禁要懷疑,你是不是暗中跟蹤我?居然連我喜歡吃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魏天祺毫不客氣的在她的對面坐下,拿起碗筷,大口享用順便得到的權益。
喬蜜兒微微怔住,停下手上的動作,一會兒,回過神來,低下頭,默默的吃早餐。
「你在美國也吃這些?」他抬起頭看著她,非常不習慣兩人坐在餐桌旁,卻沒有任何交談。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對她有了些許了解,她其實是個健談的女人。
發現她埋頭吃著白粥,他想也不想,夾了空心菜,放入她的碗裡。
「多吃點,以你現在這種速度,不用多久,桌上的菜全都進了我的肚子。」而她只能吃到菜渣。
捧著碗,她凝視著他放進碗裡的菜。
「怎麼了?怎麼不吃?」察覺她的不對勁,魏天祺關心的問。
猛地回過神來,喬蜜兒抬起頭,眨了眨比以往更加晶燦水亮的雙眼,衝著他露出甜甜的笑靨,「哪有不吃?還不是被你可怕的吃相嚇到。瞧你,才沒幾口就把我精心製作的料理一掃而空,那我要吃什麼?」
「我有夾菜給你啊!」他揚起眉頭,好心的提醒她。
「才這些,你還好意思提醒我?」她嬌嗔的說,冷不防的站起身,手中的筷子朝他進攻,夾起他碗裡的瘦肉,放入口中,一副得意、挑釁的模樣。
魏天祺驚訝的睜大眼,沒有想到她會有這種偷肉的舉動。
「怎麼樣?不高興嗎?這可是我煮的,竟然連一塊肉都不留給我,你好不好意思?」趁他發呆之際,喬蜜兒快速的把最後一塊蔥花蛋掃進自己的碗中。
他揚起邪惡的笑容,看著她夾起蔥花蛋,準備放入口中,趕緊拉住她的手,順便將她筷子上的蔥花蛋塞進自己的嘴裡。
「那已經是最後一塊了,竟然連一塊都不留給我。」他的惡霸行為讓她的臉蛋微微發燙。
「先來先贏,誰教你的速度這麼慢?」魏天祺笑得很得意,白皙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勝利訊息。
沉默的看著對方,突然,他們開始快速的朝桌上的菜餚進攻。她夾皮蛋豆腐,他就把上頭的肉鬆全數撥入自己的碗裡;她夾醬瓜,他的嘴巴就在半空中攔截;她努力又快速的把碗裡的白粥掃進口中,再盛裝一大碗的餛飩湯,他就趁她反應不及的時候,把她碗裡的餛飩全部夾走,只留下湯。
「那是我的。」喬蜜兒瞪著他。
「現在是我的。」魏天祺故意展現自己碗裡豐碩的成果。
「你好歹也留一顆給我吃。」她連一顆餛飩都沒吃到。
「想辦法來拿啊!」這次換他丟出挑釁的戰帖,一口接一口的吃著餛飩,殘忍的打算連一顆都不留給她。
看著他滿足享用的神情,她氣呼呼的嘟起嘴巴,用力放下手上的碗,直接衝向他。
魏天祺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有這一招,捧著碗,一面吃,一面奔向客廳。
「不要跑。」喬蜜兒怒聲大叫,追在他的身後。
笨蛋才不跑!他把她的話當成耳邊風,繼續一口接一口。
「你再跑,就死定了。」她從餐廳追到客廳,兩人圍著茶幾繞圈圈。
不跑也死定,他當然是繼續跑。
「等一下,留一顆給我,不要一直吃。」瞧他愈跑愈快,又愈吃愈起勁,她從氣呼呼轉變成好笑又無奈。
他們兩人到底在幹什麼?竟然為了餛飩,玩起你追我跑的遊戲。
他和她都幾歲了,怎麼不知不覺的做出這種小孩子才會有的舉動?
愈想愈好笑,最後喬蜜兒跑不動了,或者說她笑到跑不動了,喘著氣,蹲在地上,繼續笑個不停。
一大早玩得這麼激動,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看她不再追著自己,魏天祺站在距離她五步遠的地方,像個小孩子一樣依然吃個不停,同時小心翼翼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揚起燦爛的笑容,她直盯著前方的男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又沉靜了許久,她突然站起身,快速衝向他,用力一蹬,雙手緊緊的纏繞他的頸子,雙腿緊緊的夾住他的腰部,讓他動彈不得。
「嘿嘿,被我抓到了吧!」她逸出詭異的笑聲。
「雖然被你抓到了,但是很可惜,全被我吃完了。」他不痛不癢也不害怕的笑說。
「你真的好過分,竟然都沒留給我。」喬蜜兒的嘴巴這麼抱怨,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鬆開手,離開他的身軀,佯裝不滿。
如果不這麼做,他就會發現其實她不是真的這麼在意他手上的食物,她在意的是和他愉快的相處情形。
兩人同住的第一天,他起床後發現她為他準備了早餐,她想,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充滿驚喜的表情。
因為他一個人生活太久了,自從他的家人離開後,根本沒有人為他準備過一餐,而他……她知道的,他是個多麼渴望擁有家庭、有家人陪伴的寂寞男人。
看看現在的他,他一定沒有發現,他的眉宇之間充滿濃烈的溫柔和幸福。
雖然沒有吃到餛飩,但是她很滿足了,因為就在方才她和他這樣的嬉鬧,兩人快快樂樂的相處,一直是她長久以來最大的渴望。
「你……」喬蜜兒轉頭,還想再抱怨幾句,沒想到鮮美多汁的餛飩硬生生的塞進她的嘴裡。
驚訝的睜大眼,她忘了出聲。
「我有這麼殘忍嗎?怎麼可能連一顆都不留給你?」魏天祺將碗裡最後一顆餛飩送入她的口中,揚起爽朗的笑容。
喬蜜兒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直盯著他走入餐廳,收拾碗筷,然後又回到客廳。
「我出門了,你自己在家要小心。對了,這是家裡的鑰匙,出門的時候別忘了帶,如果你有事要出去,記得早點回來,注意安全。我在電話旁留下我的手機號碼和公司電話號碼,發生任何事或是有任何問題,你一定要馬上打電話給我,不認識的人按門鈴,你千萬別亂開門,我大概七點就回來了,知道嗎?」摸摸她的頭,像是對著寵愛的孩子般溫柔的提醒,他轉身離開。
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喬蜜兒回過神來,雙眼莫名的發酸、發燙,豆大的淚水毫無預警的滑落臉頰。
「這個笨男人。」她輕聲呢喃,唇瓣揚起甜蜜的弧度,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咀嚼著口中的食物。
不知為何,甜蜜的滋味不斷的蔓延,甜甜的香氣在她的口中擴散,溫熱的暖流竄過四肢百骸,讓她的身子微微顫抖。
「別對我太好,既然想要證明你和情人之間的深厚情感,想要說服我放棄你,就不要對我太好。」
偏著頭,她露出苦澀的笑容,跌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
※ ※ ※
客廳裡,清亮的笑聲不斷。
魏天祺坐在書房內,發現自己的注意力沒有辦法集中在眼前的報表上。
半晌,他合上報表,放棄掙扎,站起身,離開書房,朝客廳走去。
喬蜜兒舒服的靠臥在沙發上,雙腿下墊著一個大抱枕,神情愉快的看著電視,不時逸出清脆的笑聲。
「在看什麼?一整晚聽你笑個不停。」彷彿被她的笑聲感染,他站在沙發後面,雙手撐在椅背上,好奇的問。
「整人大爆笑,那個老伯伯竟然只穿丁字褲和碎花圍裙在大賣場裡賣蛋糕,經過的老婆婆看他的眼神超怪異的,老天,真的很有趣。」喬蜜兒趁著空檔,伸手指著電視螢幕,跟他講解,當她瞧見老婆婆因為無法苟同而翻白眼時,再次大笑出聲。
低著頭,望著她毫不做作的笑聲,魏天祺的嘴角也忍不住跟著上揚。
「你喜歡看這種整人的節目?」
視線轉移至電視螢幕,老實說,他不清楚一個老人在大賣場上穿著丁字褲和碎花圍裙賣蛋糕有什麼好笑的。
「喜歡啊!可以放鬆心情。你看,他們好過分喔!竟然在人行道上擺放行動廁所,只要有人進去,行動廁所的四面牆就會被打開。」她才說完,又爆出無法遏止的大笑聲。
魏天祺好奇的盯著沙發上笑得像個瘋子的女人,她不但抱著肚子,笑到快要窒息了,還不斷的拍打沙發,眼中溢出水氣。
「你看到沒有?那個男人肚子痛上廁所,又尷尬的坐在馬桶上,捂著自己的命根子……」她笑岔了氣,還不忘抱怨肚子疼。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奇怪的女生,瘋狂到完全不顧形象。
深深的凝望著她,他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收斂,流露出認真的目光。
她似乎沒有矯揉造作的一面,除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的模樣給他極需呵護的脆弱印象外,之後的相處,他再也沒有見到她第一次顯現出來的那一面。
喬蜜兒,她的名字給他的感覺像蜜糖一般甜蜜。
她的笑容純真不扭捏,她的個性開朗好相處,原以為兩人同住的日子,會有不少的彆扭和磨合期,但是這些似乎沒有發生。
她算是個少話的女人,除了發生有趣的事外,很少會有吵鬧的時候。有時他在書房裡工作,她會靜靜的窩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他下班回來,迎接他的總是她那燦爛的笑顏,以及滿桌豐盛的晚餐。
她會靜靜的聽他訴說今天工作上發生的事,也會告訴他今天她在外頭碰到的趣事,兩人總是在餐桌旁花費好長的時間閒聊,再一起整理用餐過後的凌亂桌面。
有時他會覺得她像個喜愛熱鬧的大女孩,有時他又會感覺她是個充滿文靜氣息的溫柔小女人,她一下子充滿活力,一下子又沉靜得好似完全不存在。
魏天祺轉頭,看著客廳窗口邊的茶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中多了些花草,就連他的書房窗邊,她也擺上一盆鬱金香,讓他在書房裡工作至煩悶,渴望鬆一口氣時,目光總是忍不住停留在鬱金香上好一段時間,彷彿得到舒緩後,便能再次將心神專注在文件上。
他的視線轉移至沙發上,仍然笑得像個瘋子的喬蜜兒身上。
她這會兒不知道又看到什麼有趣的畫面,竟然乾脆跪趴在沙發上,雙手還不停的猛拍著抱枕。
望著這樣奇異的喬蜜兒,魏天祺的胸口變得溫暖,嘴角微微上揚,她的笑聲輕易的感染了他的心情。
到底哪一面才是她?這是真正的喬蜜兒嗎?他不禁心生疑惑。
他想多了解她,想知道她的想法,想看清楚她所有的樣貌,大哭、大叫、大笑、生氣的模樣……
突然,魏天祺想起了某件事,不解的開口,「蜜兒。」
笑到快要休克的喬蜜兒抬起頭,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喬叔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要我提醒你,你該回去拿身子該擦的藥……你的身子怎麼了?為什麼要擦藥?」
她的身子一僵,笑容倏地消失,對上他充滿疑惑的眼眸,緩緩的站起來,露出熟悉的笑靨,「那不是藥,我想你聽錯了,爸爸一定是看到我放在房裡專門用來保濕肌膚的乳液,知道我忘了帶,所以才會打電話給你,要你提醒我。」
「藥和乳液,我會聽錯?我明明聽到喬叔說若是不按時擦藥,你背部的疤痕不會完全消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背部有什麼事……」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敷衍,笑意不達眼底,似乎在極力隱瞞他某件事。
「哪有什麼事?真的是你聽錯了,我的身子好好的。」喬蜜兒煞有介事的說。
「是嗎?」他還是很懷疑。
「當然。」她很努力的保持鎮定,表現出沒有半點不對勁的樣子。
「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的態度有點心虛,好像在隱瞞……」
「天祺。」她打斷他的話。
「嗯?」
「你的臉頰上為何有疤痕?」不想他再談論這個問題,她急忙轉移話題。
魏天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嘆息,伸出手,撫摸著臉頰上的疤痕,「很醜嗎?我是說,你會覺得嚇人嗎?」
他若有所思的深沉表情讓她誤以為自己踩到他的痛處,刻意以玩笑的口吻說道:「不會,如果沒有很注意,大概沒人會發現你去做整形手術。」
「我沒有整形,那是小時候家裡發生火災,結果臉上和身上留下不少被火紋身的痕跡,後來有人植皮給我,這就是植皮後的痕跡。」他微澀的苦笑。如果不是做了植皮手術,也許現在他身上和臉上的皮膚不會這麼乾淨,而是東一塊紅、西一塊紅。
有那麼一刻,喬蜜兒的眼眸轉為幽黯,淡沉的臉龐顯現出難以形容的酸楚,似乎回憶起什麼。
魏天祺走到她的身旁,與她並肩坐在沙發上。
「被喬叔領養前,我有個家庭,家中有我、爸爸、媽媽和妹妹,妹妹叫做魏亮恩。我們家不富裕,只能算是小康,我的爸爸和媽媽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從我懂事開始,他們為了養大我和妹妹,一直很努力的工作。我的妹妹比我小七歲,除了上課之外,照顧妹妹的責任就落在我的身上。」他的語氣很輕淡,像是在訴說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不過喬蜜兒知道,這是他保護自己,能夠讓自己更加堅強的面對現實的方式。
她沉默不語,任由他陷入屬於自己的回憶中。
「有一天,生活如往常一樣,我媽媽要加班,晚點回家,爸爸為了接媽媽一塊回來,要我和妹妹乖乖的待在家中。可是我和亮亮等到晚上十點多,他們仍然沒有回來,幾個小時後,有幾名警察來到家裡找我和亮亮,說是要我們去認屍,我的父母在騎車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過世了。」他永遠無法忘記在醫院裡看到父母的遺體的剎那,有多麼的害怕和不安。
前不久還打電話和他有說有笑的父母,沒多久卻變成冰冷的屍體,他們再也不會溫柔的呼喚他的名字,再也不會關心的對他噓寒問暖,再也不會在夜晚的時候替他蓋被子、給予他溫柔的吻,從此和他們兄妹兩人天人永隔。
喬蜜兒的眼眶發燙,垂下頭,緩緩的伸出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魏天祺轉頭,露出釋懷的笑容,「我和亮亮從此失去親人的照顧,要被送到孤兒院,因為沒有親戚願意接下照顧我們兄妹倆這個大包袱。在要到孤兒院的前一晚,我帶著亮亮回家收拾簡單的行李,堅持要在家中度過最後一晚,沒想到房子太老舊,電線走火,當我從睡夢中清醒時,發現客廳整個陷入火海,根本出不去,我只能害怕的帶著亮亮躲進房裡,不敢出來,然後我們被濃煙嗆昏。」
「等我清醒時,已經躺在醫院裡,全身上下百分之六十被火灼傷,然後……當時我不能下床去看亮亮,聽說她的身子同樣有百分之三十的燒傷,但是被濃煙嗆傷得十分嚴重,她的聲音幾乎毀了……」
魏天祺的身子不斷的顫動,眼眶盈滿淚水,無法再像方才那樣對著喬蜜兒露出微笑。
大火發生後,他得到有心人的幫助,完成皮膚移植手術,被火灼傷的部位得到完整的修補,但是他的妹妹亮亮沒有辦法等到被幫助的時候,她身上的燒傷明明沒有比他嚴重,卻在某一個晚上細菌感染,導致惡化,比他還要早離開人世,他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是我的錯,你知道嗎?當初如果不是我堅持最後一天待在家中,我們也不會遇上那場大火,亮亮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如果不是我,現在她就和你一樣年紀,享受美好的人生。」而他也不會孤獨的留在這個世上,為了過往的錯誤,每日不停的內疚、自責,無以復加。
悄悄眨去眼中的淚水,喬蜜兒牽強的擠出笑容,輕輕撫著自己的胸口,意味深長的低喃,「人的一生,會因為很多事情而感到後悔,無論是過去的遭遇,或者當下的錯誤決定,但後悔是沒有用的,再如何的自責,有些經歷,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來了。」與其痛苦,與其懊悔,不如認真的過每一天,不是更加實際?
記憶中的憾事,無論現在做得再多,無法彌補還是無法彌補,只能將它們記在心中,一輩子成為回憶,一輩子記得曾經有過這樣的傷痛,將「她」曾經存在留於這個世上,讓「她」的影子如影隨形的留在腦海中,永遠不要將「她」遺忘,完成她的夢想,這才是報答她、紀念她最好的方式。
「這些疤痕是我刻意留下來的,它們其實可以不需要存在,當初做植皮手術時,我要求醫生不要將它們抹去,這樣它們才能時時刻刻的提醒我,是它們的存在,讓我擁有新的人生,也因為有它們的幫助,我的生活才能重新展開,這份恩情,我一輩子無法遺忘。」
老實說,他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幫助,讓他能完成那場手術,孤苦無依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會有人願意毫無所求的幫助他,更別說是將身上的肌膚給他。
當他完成手術後,喬叔出現了,領養了他,將他帶回家中,毫不吝嗇的給予他優渥的生活,讓他再次得到嶄新的人生。
凝望著陷入回憶中的魏天祺,喬蜜兒發燙的眼眶漾著淚水,花費好大的意志力才不讓它們落下。
「我想,如果捐贈者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為了感謝『她』而特地留下傷疤,肯定會很心疼,並不是希望你感謝『她』才做出這些舉動。」
她希望能帶給他幸福美好的人生,讓他能從那次的傷害中站起來,面對屬於自己的未來。
「不管捐贈者是不是這種想法,我不得而知,只能用這種方式感謝『他』。」無論那名捐贈者至今是否仍活在這世上,他都牢牢記住這份恩情。
就是他這樣的性情,這種知恩的個性,她才會情陷於他啊!輕輕的嘆了口氣,喬蜜兒悲哀又苦澀的笑了。
沉重的話題令兩人都沉默不語,有著屬於自己隱藏的心事,誰都沒有再出聲。
視線轉回電視螢幕上,她緊盯著正在上演的趣事,心思卻兀自飄遠,陷入無人能知的記憶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6:53
第四章
不管是有意抑或無意,魏天祺發現自己無法忽略喬蜜兒的存在。
此刻他與她大眼瞪小眼,因為要做的事,兩個人似乎槓上了,誰也不願意退讓。
「我記得自己沒有告訴過你今天要做什麼事。」看著她手上那一袋水果和鮮花,他的神情充滿疑問。
「就算你不說,我不會問爸爸嗎?」她頑皮的眨眨眼,笑說。
「喬叔?我不記得自己曾經告訴過喬叔這件事。」他以驚人的記憶力保證,非常肯定的說,眉頭微蹙。
「沒告訴他,不代表他不知道,就好像沒有人告訴我,不代表我不會問人。」她的左手提著重重的袋子,有點酸了,換到右手。
「你知道那些做什麼?」對他來說,那是他的私事,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事,他連藍心遙都不曾提過,更別說要在這一天讓她陪伴。
「你不把爸爸當親人是一回事,不把我當家人是另一回事,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們關心你,就算你本身是個冷血的男人,不將我們對你的關心放在眼底,卻不能要我們不在意你,我們希望在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日子出現在你的身邊,也許你覺得我多事、雞婆,可是就我的認知,這是親人間該有的行為,我也不會因為你的無情冷血而對你有所怨言,更不會因為你的殘忍而減少對你的在意,所以不管你今天如何的拒絕,我告訴你,我是跟定你了。」喬蜜兒說得好不委屈,堅定的睜大眼與他對視,又故意說出令人感到內疚的話語要引發他自責。
「我沒有不把你和喬叔當成家人。」聽到她如此受傷的話語,想到自己的態度對她來說竟是這種認知,魏天祺忍不住著急的解釋。
「沒有不把我們當成家人,那麼為什麼今天不讓我跟,刻意單獨前往?我知道在這種難過傷心的日子裡,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傷痛是多麼淒慘的事,就算你想說自己一點也不難過,可是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所有的事實。」
「蜜兒,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我的心情當然沉重。」他無奈的嘆口氣。
「我知道今天是你妹妹過世的日子,所以身為你的家人,我更應該陪在你的身邊。」她堅持朝他靠近一步。
「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我想要自己去看看她。」
「你一點也不需要靜一靜,只是想要獨自去見她,然後在她的面前和她說一堆無法挽回的自責話語,什麼早知道你應該怎麼樣,又或者如果可以,你一定會怎麼樣,還有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話,她到現在會很好之類的事,別否認我現在說的不是你每年都在做的事,你不會知道我比你了解的還要更了解你,而且我也想要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我要陪在你身邊,今天結束前,你是甩不開我的。」她的態度十分強硬,一手提著沉重的袋子,另一手緊緊拉著他的衣裳。
瞪著她,看著她不退讓的堅定舉動,魏天祺承認,她確實猜對了他每年到亮亮的墓前所有的行為。
但是,即便他今年仍然要在亮亮的墓前說著一樣的話,打死都不會承認,同時評估著,如果拉開她的手,再快速逃跑,成功率到底有多高?
「如果你打算拉開我的手,再快速逃跑的話,就盡量做吧!反正我手上拿著這麼重的東西,勢必追不上你。」喬蜜兒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就算追不上你,我還是會追,不顧一切的往前追,到時候不知道我這顆才剛穩定的心臟承不承受得住這麼激烈的奔跑和追逐?如果你在確定甩開我之後,要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怕到時候心臟出了什麼事,突然昏倒在樓梯間,又或者倒在馬路上,結果沒有任何人願意對我伸出援手,可能等你跟你的妹妹再次道完歉後,便得到醫院的停屍間來看我,順便再和我道歉了,也就是說,今天是你妹妹的忌日,也有可能是我的忌日,到時候啊……一天和兩個人道歉、自責的行為,不知道是什麼感受?」
瞪著萬分無奈的她,魏天祺的神情變得僵硬難看。
她竟然用這種招數來牽制他?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任由她發生任何事情,她還故意無辜又可憐的用苦肉計來牽制他?
他無法忽略她,無論是心裡想的,或者打算做出任何行為,他不得不承認,她非常了解他的下一步舉動和他心中的打算,好像她認識他很久,久得連他都沒有辦法理解。
「你去,能做什麼?」她和亮亮根本不認識,就算現在她與他的關係不同,並不能連同他已經過世的家人也算進去。
「我能和亮亮說說話,告訴她,她的傻哥哥現在有多麼棒、多麼好。我要向她招認,我喜歡她的哥哥,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在天上幫幫我,讓我快點抱得丈夫歸。或者就算之後她的哥哥當不成我的丈夫,那麼我能不能和她分享這個好哥哥?」喬蜜兒說得很誠懇。
「蜜兒。」她真是愈說愈誇張,愈說愈讓人覺得瘋狂。
「最重要的是,我一點也不希望你難過,希望你能從傷痛中走出來。當你難過時,我希望能陪伴在你的身邊;當你想要有人可以拍拍你的肩膀,安慰你別難過時,我希望能適時的對你說:當你覺得心情沉重時,我希望能有機會逗你笑,讓你不再這麼憂鬱。我真心的希望你快樂,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訴我,對於過去的傷痛,你已經釋懷了,不會在這一天變得悲傷。」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想法,也是她在過去幾年中,每當這一天到來時,當她到墓前去看亮亮,發現他也出現在後,渴望對他做的事。
除了在美國那段日子她無法回來外,每年亮亮的忌日,她都有到場,只是在他出現後,她都會偷偷的躲起來,在不被他發現的情況下,悄悄的看著他獨自哀傷,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看著她露出苦笑,眼底流動著哀傷,魏天祺發現自己竟然因為她說的話而發不出聲音。
是啊!曾經他多麼希望在痛苦的時候有個人能陪伴在一旁,與他一起承受那份難受的哀傷,可是又矛盾的不希望被人發現自己的脆弱。
她是如何知道他埋在心底的那份渴望?她是如何知道他堅強面具下的膽小和無助?
他不由自主的緊盯著她的臉龐,那是一張比他還要單純的臉龐,吐出來的話語卻教他忍不住感到震撼。
劇烈起伏的情緒無法詮釋他此刻激動的心情,他與她四目相接,誰也沒有移開注視對方的視線。
許久之後,魏天祺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吧!我帶你一塊去,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妹妹。」他輸了,他願意認輸了,敗在她的堅持,還有撼動他心靈的那一席話。
也許今天當他去見亮亮時,也有些話可以和亮亮說了。
他想和亮亮說:親愛的妹妹,你看到了嗎?我的身邊多了一個瘋狂又令我開懷的女人,她很像你,很活潑,卻又不像你,因為多了一份你所沒有的文靜。她很體貼、很溫柔,有時又很頑固。親愛的妹妹,今天哥哥不能以悲愴、自責的心情來見你,因為身邊的可愛女人不會允許我再自責,更不會任由我沉浸在哀傷中。親愛的妹妹,她是你帶來給我的小天使嗎?因為她的出現,我突然覺得自己擁有一個值得讓我真心誠意認家的溫暖感覺,就像真正的幸福。
得到首肯,喬蜜兒暗暗鬆了一口氣,揚起燦爛的笑靨,「我們走吧!」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
魏天祺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接過她手上那一大袋的水果,沒有發現自己緊握著她的手,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被她貼心的話語填得好滿、好溫暖。
※ ※ ※
霧氣氤氳的浴室內,卸下身上的衣物,盤起長髮,喬蜜兒跨進浴缸裡,白皙的身子沉浸在熱水中,枕靠著浴缸邊緣,閉上眼,舒服、滿足的吐出一口氣。
經過熱水的洗禮,她的臉頰暈紅,雪白的肌膚泛紅,胸前深長的疤痕愈來愈清晰,也愈來愈深紅。
撐坐起身,她的雙手靠在一旁的扶把上,頭顱輕輕枕著手臂,繼續享受這奢侈的美好時刻。
好一會兒,她揚起淡淡的笑容,滿足的離開溫暖的浴缸。
圓潤的臀部意外的浮現淡淡的疤痕,面積不小,雖然傷痕淡得讓人難以察覺,但是只要細看,一定也能發現。
這時,浴室的門毫無預警的被打開。
手上滿是泡沫,喬蜜兒驚嚇的轉頭,慵懶的眼眸倏地睜大。
睡眼惺忪的魏天祺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更沒想到在半夜兩點的時刻竟然有人還在浴室裡洗澡,也嚇得瞬間清醒。
濃濃的霧氣因為門的開啟而快速向外飄散,一男一女像是被定格,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更遑論開口說話。
說話?說什麼話?
說:嘿,進浴室要先敲門,難道你不懂?看吧!因為你的不注意,害我的身子被你看光了……拜託!這種話她說不出來,誰教她貪戀泡澡,而自己房裡的浴室只能淋浴,所以才特別選在凌晨時刻洗澡。
說:喔!沒想到你竟然在洗澡,抱歉,借我看到一下,不過我保證,霧氣實在太大,所以我什麼都沒瞧見,當然也沒瞧見你撐在浴缸上的修長細腿……要是這樣講,也太虛偽了,因為他真的什麼都瞧見了。
完美的身材比例,比奶油還要柔軟的白嫩肌膚,暈紅的臉蛋,以及性感誘人的姿態……
「嗨……你要上廁所?」喬蜜兒鼓起勇氣,展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強迫自己鎮定的和他打招呼。
「抱……抱歉,我不知道你……你在洗澡。」老天!他為什麼會心血來潮的走到這裡?明明自己的房間也有廁所,為什麼他會選擇走出來?
兩人同時露出難看的笑容,身子僵硬不動。
她想毫不掩飾的乾脆直接跳進浴缸裡,也別管身上到底有多少泡沫,就這樣把自己淹死在水中吧!
他想裝作自己在夢遊,乾脆閉上眼,轉身離開,也別管自己解決內急,就這麼滾回床上,一覺到天明吧!
明明兩人都有衝動,身子卻不聽使喚的繼續僵在原地,只能大眼瞪小眼。
三十秒後,喬蜜兒瀕臨抓狂極限,再也忍不住的大叫,「快出去!」
「好,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魏天祺好不容易有反應,立刻轉身,衝出浴室,用力關上門。
她早在同一瞬間跳進浴缸裡,滿臉通紅,連身子也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她會忘了鎖門?怎麼能赤裸著身子和他相視這麼長的時間?她到底在做什麼?
懊惱的呻吟出聲,喬蜜兒想一輩子躲在浴室裡,或者乾脆用大榔頭敲她的頭,讓她忘記方才發生的糗事,這樣兩人見面時才不會尷尬。
魏天祺跑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大口的喘氣。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誰規定不能在清晨時刻洗澡?是他搞不清楚狀況,進浴室前沒敲門,才會發生這種糗事。
懊惱的嘆氣兼搖頭,他無力的依靠著門板緩緩的滑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恨不得將烙印在腦海中的性感胴體驅逐出去。
這一晚,兩間房裡,兩個失眠的男女,無語的望著漆黑的天際,直到天明。
※ ※ ※
一大清早,魏天祺和喬蜜兒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兩人都有黑眼圈,氣氛十分尷尬。
半個小時後,他們依然沉默不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甚至不敢看向對方,各做各的事,假裝忙碌,讓自己一刻也不得閒。
終於,她做好早餐、他看完報紙,面對面的時刻來臨了。
「早餐做好了嗎?」魏天祺畢竟是男人,不該這麼扭捏,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於是故作鎮定的率先開口。
喬蜜兒臉紅的垂下頭,「好……好了,可以吃早餐了。」
兩人的同居生活,第一次在相處的時刻安靜得連根針掉落地上都聽得到。
用餐期間,他夾蛋,她夾菜;他夾脆瓜,她夾蛋;他和她不小心一起夾蛋時,瞬間受到驚嚇,兩雙筷子同時快速的向後縮。
「抱……抱歉,你先。」她咬著唇,還是紅著臉。
「沒關係,我吃很多了,你多吃一點。」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微笑十分僵硬。
「沒關係,你先。」
「你先吧!」
「你先。」
「不,你先。」
推來推去,讓來讓去,原本誰也不讓誰的一男一女,這會兒倒變成了紳士與淑女,不斷的退讓。
「我先喝湯好了,你吃菜吧!」
「我先喝湯好了,你吃菜吧!」
他們同時放下筷子,伸出手,卻又因為要拿杓子而碰觸到對方,像是被電到,動作僵硬得不得了的男女瞬間縮回手,驚愕的抬起頭,對望許久。
喬蜜兒終於受不了的笑了,「拜託,我們忘了那件事吧!」昨晚發生的事是一場誤會,如果繼續這樣戰戰兢兢,她會瘋掉。
對昨晚發生的事感到內疚的魏天祺,頓時鬆了一口氣。
做錯的人是他,他沒有資格要求她原諒,也無法主動提議遺忘,兩人今天早上見面時,好幾次他忍不住想再跟她道歉,卻又擔心她尷尬,不知道她是否願意回想昨晚的事而作罷。
現在聽她這麼說,他終於不再忐忑不安。
「我還是比較習慣早餐時間和你玩你爭我搶的遊戲。」這樣禮讓來禮讓去,總覺得眼前的食物變得不再美味可口。
我也是。儘管湧現和她相同的想法,不過他只是微微一笑。
「我們還要繼續相處,如果只是因為這件事而搞得氣氛沉重,我想這不是很好的解決辦法,所以我們把它忘了吧!」她表面上鎮定,其實心中紊亂,不過為了打破彼此之間的沉默,不得不故作冷靜。
一大早瞧見他不安又內疚的神情,她便知道他和她一樣,一夜無眠。
與其如此,不如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雖然現在想起來還是很不好意思,但是總比未來視而不見來得好。
「好。」既然受害者都大方的提議,對於他無禮的舉動釋懷了,他又有何資格繼續心存芥蒂?
然而憶起昨晚的情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魏天祺總覺得在她的身後,他瞧見了不少疤痕一般的淡淡痕跡。還記得她的身子不好,但那所謂的不好,不是僅只於心臟的問題嗎?她肌膚上的傷痕從何而來?這點令他好奇。
「莫非看錯了?」他低聲喃喃,拋開腦海中浮現的影像,決定不讓自己像個色鬼,回想起看見的胴體。
撇除凌亂的思緒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晚上我會晚點回來。」
「意思是你今晚不回來吃飯?加班嗎?」喬蜜兒停下手邊的動作。
「不,和心遙有約,我要和她一塊吃飯。」魏天祺淡淡的笑著。
「是嗎?」抿著唇,她垂下頭,盯著手上的碗,不讓他發現她眼中流露的情緒。
「嗯,這些日子有點忙,沒時間和心遙見面,今天的工作行程會告一個段落,我想彌補她,而且我也必須告訴她,你住在我這裡的事情,還有我們之間的約定。」他毫不隱瞞的說出今天的計劃。
不喜歡隱藏任何事,不喜歡讓人誤會,他的個性直接坦蕩。
一男一女雖然表面上是兄妹,但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同住一個屋簷下,多少會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聯想和誤會。
與其擔心這種情況發生,他寧可在誤會發生前,把問題攤在陽光下,說明清楚。
這世上有太多的情人和夫妻,都是因為怕造成誤會,怕對方不信任自己,刻意隱瞞事實,最後分手。
這種莫須有的罪名,魏天祺不希望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對於自己的情人,他絕對誠實,不會為了怕對方擔心而說謊,更不會自認為沒啥差別而避免談論。
「你不怕告訴你的女朋友,她會誤會你?」認識他這麼久,喬蜜兒早就知道他會有如此的決定和舉動。
只是她私心上仍然希望自己和他住在一塊的事情被當成是一個秘密,一個屬於他和她之間的共有秘密。
「女人的心,老實說,我不懂,即便是心遙,畢竟我們存在於不同的生活環境,如果事情不敞開來說明白,各人保有自己的心思與想法,我想男女之間一定不能長久。更何況腦袋長在我們自己的身上,有問題就應該直接提問,將困擾的事一直擺在心中,對方不可能了解,自己也無法釋懷。」魏天祺搖搖頭,對於她的問題,絲毫不以為意。
「如果你把我住在這裡的事情告訴她,而她生氣了呢?畢竟我希望你能娶我。」喬蜜兒堅強的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
她的心口隱隱作痛,那是嫉妒的象徵,也是存留於心底的心魔。
雖然說好聽點,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他好,她真的很高興他能穩定,但是暗地裡十分渴望他的心中只容納她一人。
曾經為了自己的貪心,她想過好多可怕的計劃,就為了得到他,不過最後仍然選擇放棄,退而求其次,只要曾經擁有他一些時日便覺得滿足,因為她對某人承諾過,要讓他快樂,讓他的人生幸福的度過,而不是加重他的困擾。
「心遙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女人,我和她之間任何事情都能談,就算有再大的誤會和疙瘩,我知道她也許會煩惱,但是仍然不想說謊,更不想做出欺騙她的行為。」因為將心比心,如果自己無法誠實以對,受傷的永遠是另一方。
眼前的食物似乎無法喚起她的食慾,喬蜜兒閉上眼,任由心中的疼痛愈來愈深,愈來愈濃厚。
複雜、矛盾的想法不斷的拉扯著她的理智,只要一個不注意,她有可能會傷害他。
「找個機會,把她介紹給我認識吧!」她睜開眼,笑不出來,仍然勉強扯動嘴角,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趁著她還有理智時,讓她看到他的幸福吧!趁著她貪心的慾望還能被壓抑時,讓她知難而退吧!只要狠狠的傷她的心,讓她看到他與另一個女人幸福的歡笑,她……她會讓自己永遠當他要求的妹妹。
「我會的。」魏天祺毫不猶豫的笑了,看不清她眼中浮現的受傷。
低頭看了眼手錶,他喝完湯,連忙站起身。
「時間不早了,我該出門了,你自己在家要小心,門窗要記得關好,知道嗎?對了,有空打電話和喬叔聯絡,我想他老人家一定很想你。」
畢竟她才剛回來,又跑到他這裡來住。
喬蜜兒坐在椅子上,用微笑回應他,無神的目送他離開。
靜悄悄的餐廳,毫無聲息的屋子,她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到這間屋子是如此的冷清和寂寞。
眼神空洞的站起身,機械式的收拾餐桌,收斂笑容,像是失去靈魂的陶瓷娃娃,悄悄的坐在沙發上。
牆上時鐘的滴答聲不絕於耳,而且彷彿愈來愈響亮。
她的眼眶泛紅,身子不住的顫抖。
這是她的決定,無論如何都必須堅持下去,還沒有看到最後,還沒有承受真正心碎的打擊,所以她還是得忍下去,還是得繼續等待,直到確定他真正的幸福了。
心遙……她想起魏天祺呼喚著心愛女人的名字時,眼中流露的柔情,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那個幸運女子。
只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幸福,又真正得到他?
如果他的幸福在她的身上,那該有多好?如果她是心遙,又有多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7:15
第五章
晚間八點半,門鈴聲突然響起。
獨自坐在餐桌旁的喬蜜兒疑惑的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向大門。
天祺說了,今天要和心遙見面,不該這麼早回來的。
那麼,此刻是誰在按門鈴?
她打開門外的監視器,仔細一瞧,有些驚訝會在此時此刻看到那個人。
緩緩的打開門,她擰起眉頭,低聲的開口,「你今天應該和天祺見面才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立在門外的女人沉靜的臉龐閃過複雜的神色,總是清靈的雙眸染上幽暗的色澤,「蜜兒,你……沒有告訴我,你已經回來了,天祺今天臨時加班,所以我得和你談一談。」
喬蜜兒若有所思的望著侷促不安的藍心遙,「心遙,進來吧!」
關上大門後,她逕自走在前頭,來到餐廳。
「我正在吃晚餐,你吃了嗎?要不要一塊吃?」她又拿了一副碗筷。
藍心遙不客氣的坐在她的對面,默默的用餐。
感覺上,她們兩人一點也不陌生,似乎認識一段時間了。
半晌,藍心遙抬起頭,感嘆的說:「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嗯……五年了吧!從上次離開,到美國進行二次手術之後,因為器官發生病變,所以待在那裡療養,這些年來,我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她徘徊在生死之間,將醫院當成自己的家。
「是心臟排斥嗎?」藍心遙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憂心。
「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我想那不是排斥,是為了適應所有會產生的癥狀,事實上,我比較喜歡把它當成是亮亮給我的考驗。」喬蜜兒淡淡的笑著,臉上的幸福和滿足清晰可見。
「那麼現在……已經沒事了?」
「可以這麼說,不過還是得回診檢查。」
「嗯……」瞧她笑得真誠,藍心遙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怎麼突然想來找我?該不會是想向我獻寶,說你打算結婚了吧?」喬蜜兒垂下眼,看著碗裡熱騰騰的白飯,有那麼一瞬間,眼底閃過失落。
「蜜兒……」藍心遙一臉猶豫,眼中充滿內疚。
「嘿,如果你要嫁給天祺,我可不當伴娘喔!你得找其他人。」
「蜜兒……」
「好啦!我不捉弄你了,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老實說,我說要嫁給天祺是假的,只是在捉弄他。你知道的,雖然認識他這麼久,可是我從來沒有和他相處過,我答應過的,要讓他很幸福,所以……為了確定他現在過得真的很快樂、很幸福,所以我才忍不住想捉弄他。我保證,不會欺負他太久,只要一點時間,我很快就把他還給你,好嗎?」喬蜜兒放下碗筷,佯裝可憐的雙手合十,強顏歡笑。
「蜜兒,你應該知道,我不能嫁給天祺。」受不了被調侃,藍心遙的語氣不禁加重了些。
「不……不能?不能嫁給天祺?為……為什麼?」心遙和天祺明明在一塊五年了,他們是男女朋友,交往了這麼久,為什麼她不能嫁給他?
藍心遙嘆了口氣,放下碗筷,內疚的望著喬蜜兒,「因為你,蜜兒。你忘了嗎?你要到美國動手術前,為了不讓天祺孤單,所以拜託我陪在他的身邊,是你……要我一直陪他,直到你回來為止。」
「是的,那時候確實是我要求你的,可是……這和你們交往有什麼關係?是因為我突然回來,破壞了你們的關係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馬上走,我……我不捉弄天祺了,明天就回美國。」喬蜜兒心慌的瞪大眼。她……她破壞了天祺的幸福了嗎?
「不是的。」藍心遙搖頭,面有難色的開口,「如果不是你的請求,如果不是我有求於你,我……我根本不可能待在天祺的身邊……蜜兒,雖然我和天祺在一塊五年,但是我根本不愛他。」
「你……你說什麼?」喬蜜兒驚愕不已。心遙不愛天祺?為什麼?
「當初你拜託喬叔幫我家償還了五千萬的債務,我們全家人感激你都來不及了,對於你離去前的小小要求,我……我怎麼能夠不答應你?怎麼能夠不報答你的恩情?」五年前,她的父母因為債務的關係,喝農藥自殺,幸好被人及時救回,她是在醫院照顧父母的時候遇到蜜兒,也因為那時蜜兒懇求她的父親幫助她家,她現在才有好日子可以過。
「我……我沒有要你報答我,只是……」喬蜜兒著急的解釋。
「蜜兒,當時我知道你很重視天祺,連你轉院,都讓喬叔想辦法把他轉到你待的醫院,找來最好的醫療團隊治療他。你移植心臟後,因為感到不適,被迫到美國再次進行手術,可是你不願意離開,原因是放不下天祺,所以我才會答應你陪在他的身邊,照顧他。」這些不是為了愛情,不是為了喜歡,而是她希望蜜兒能到美國進行手術,讓身子完全康復。
「我以為你和天祺在一塊五年,就算剛開始沒有感情,也會因為長時間的相處而有所改變……天祺是個好人,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喜歡他?
「蜜兒,那是對你來說。」藍心遙有感而發的說,望著眼前美麗的小女人,忍不住露出苦澀的微笑。
「我不懂,心遙,你的話……」
「蜜兒,對你來說,天祺很好,但是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義務。」一個為了報恩的義務。
從頭到尾,她的感情都不曾放在魏天祺的身上,就算再相處五年,她還是不會愛上他,如同魏天祺,即便她與他在一塊五年了,仍然感受不到他對她有任何愛情的成分,有的只是感激。
在旁人的眼中,她和魏天祺很恩愛,感情很堅定,事實上,五年的時間,他與她仍然無法打開彼此的心房,面對對方。
「心遙,你不要這麼說,天祺愛你,只有你能給他幸福。如果你不和他在一塊,那他……他……」喬蜜兒急急的說,眼底的慌張不是假的。
是的,雖然想到有一天天祺會和心遙結婚,永遠在一塊,她的心會痛,可是比起心痛和難過,她更希望他能幸福。
藍心遙搖搖頭,「我無法給他幸福,蜜兒。」
「如果……如果我要求你……」不知道想到什麼,喬蜜兒的眼底浮現內疚的掙扎。「如果我說,既然你要報答我,就請嫁給天祺……」
「如果這是你要的,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真的對嗎?讓完全不愛天祺的我嫁給他,他會幸福嗎?」藍心遙淡淡的說,神情溫柔。
面對她堅定的眸子,喬蜜兒咬著唇,說不出話。
她不是這麼自私的人,如果心遙真的不愛天祺,那麼她不會為了己欲,強迫心遙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只是……天祺怎麼辦?
他和她說,為了與心遙結婚,他甚至想要改變她的想法,那代表他的心中只有心遙的存在……她該如何做,才能讓他受到的傷害降到最小?
餐廳內一片寂靜,喬蜜兒低垂著頭,拿著碗筷,事實上,已經食不下嚥了。
腦海中盡是心遙說的話,她既憂心又不安。
她這次回來……是不是錯了?
她不過是希望親眼看見天祺,不過是想要和他共處一段時間,不過是想要替亮亮確定她的哥哥現在過得很快樂……
不,不對。
有一道細微的聲音不斷的在她的腦海裡響起。
其實不只是為了曾經有過的承諾,不只是為了和亮亮之間的約定,還有另一個答案,它早已停留在她的心中,不斷、不停、不曾消失,只是她無法承認。
「我先走了,你好好的想一想吧!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告訴我,我都會幫忙。」藍心遙淡淡的說,看著一臉迷惘的喬蜜兒,再次嘆了口氣。
得不到回應,她站起身,卻在走出餐廳的瞬間,驚愕的瞪大眼。
那個應該在公司加班的男人,竟然站在客廳,眼中閃動著震愕的光芒,神情充滿質疑,盯著藍心遙,臉色變得僵硬。
「你……」
藍心遙回過神來,快速靠近他,用力捂住他的嘴巴,不顧他的憤怒和意願,拉著他,朝大門方向移動。
關門聲喚醒了喬蜜兒,心下一驚,急忙離開餐廳,快速的向外衝。
「心遙,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再和她好好的談一談,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讓藍心遙知道,其實不只是對她來說,連藍心遙都會懂得天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這種男人應該要好好的把握,而不是輕易的放手。
為什麼知道天祺有多好、多優秀?
她當然知道,當她在美國時,仍然請爸爸將所有關於他的事告訴她,他拒絕爸爸的金援,憑著自己的能力考上第一學府,同時半工半讀的完成學業,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她除了替他高興外,當然也知道他有多優秀。
從他擁有嶄新的人生後,仍然不忘本,在工作忙碌之餘,定時擔任志工,幫助許多身心受到傷害的病患,同時將每個月的薪水提撥十分之一,她就知道他是個難能可貴的善良男人。
他臉上的、身上的肌膚雖然與眾不同,不時遭到旁人質疑的眼光和同情,但是他不自怨自艾,勇於面對自己的人生,讓自己的生活過得自在歡樂,這就代表他是個即使面對險境也不會輕易被打倒的男人。
這種男人,不好嗎?這種男人,不該被人深愛嗎?
喬蜜兒打開大門,衝到屋外,早已不見藍心遙的蹤影。
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眶發熱、泛紅。
她要如何做,才能讓心遙接受天祺?她要如何做,才能讓心遙愛上天祺?
天祺只要心遙啊!天祺愛她啊!
如果有人能夠替代心遙給天祺幸福,那該有多好?
如果天祺愛的人……為什麼他不能夠愛自己?如果他能愛她……為什麼他愛的人不是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7:27
第六章
晚間十一點,開門聲響起。
坐在沙發上的喬蜜兒展開笑顏,急匆匆的來到門口,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你回來了,累嗎?」
「嗯。」魏天祺的臉部線條十分僵硬,眼底布滿複雜的情緒。
「累嗎?吃了嗎?餓嗎?我幫你把晚餐熱一熱,好嗎?」她想到他今天加班的事。
他皺起眉頭,原本溫柔的眼眸此刻跳動著清晰可見的憤怒火花,語氣輕柔卻隱含著冷意的說:「你忘了嗎?我今天和心遙約會,我們一塊去吃晚餐。」
「我……我忘了,還以為……以為你今天加班……」心下一驚,她發現自己竟然做出這種差錯的舉動,不禁心虛的垂下眼。
她確實忘了今天天祺說過要和心遙見面的事,因為心遙來找她時,明明說了他要加班。
也就是說,不能讓他發現她知道他加班的事,更不能讓他知道心遙與她相識,同時告訴過她,他今天臨時變更行程。
說謊!她根本是在說謊!
魏天祺看著她那虛假的笑容,不知為何,莫名的怒氣沖天,刻意的嘲諷,「忘了嗎?你的記憶力可真糟。」
「嘿,我可是很忙的,哪有空閒記這些事?」以為他在開玩笑,她始終頑皮的笑著。
「是嗎?你今天忙什麼?」他在沙發上坐下,扯下領帶,拒絕看她,口氣冰冷的詢問。
「打掃家裡,看看書,出門逛逛,再研究幾道你愛吃的料理該如何做,然後……看了一整晚的電視。」她說謊了,從藍心遙離開後,她一直非常煩惱,直到現在,還是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那可真忙。」他怒火狂燒,那種痛苦的憤怒愈積愈多,最後難以忍耐了,大聲質問,「你為什麼可以……」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他閉上嘴,怒瞪著她,看著她那虛偽的溫柔雙眼,看著她故作單純的溫柔微笑,他發現自己痛恨她如此的虛假。
拿出手機,他接通電話。
過了約五秒鐘,他氣怒的大吼,「我不想談,這些事情與你無關,我不需要你做任何解釋。」然後掛斷電話。
喬蜜兒憂心的看著他,他眼神冷戾,臉龐僵硬,似乎正在生氣。
「天祺?你……怎麼了?是誰打電話給你?」
面對她充滿擔憂的關心,魏天祺告訴自己,別被她偽裝的態度給騙了。
「是心遙。」
「心……心遙?」她心慌意亂,急忙蹲在他的面前,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你……你和心遙吵架了?」
他冷冷的看著她,雙眼眨也不眨一下,「今天原本要加班,可是又臨時取消,我方才和心遙見面,本來想和她討論結婚的事,可是她說她不愛我,對我沒有感情,無法和我結婚,她……陪在我的身邊只是一種義務。」
「天祺……」喬蜜兒震驚的瞪大眼,唇瓣緩緩的顫抖,眼底流露出哀傷和絕望。她還是來不及阻止心遙的決定。
「蜜兒,我不懂,你們女人為什麼這麼奇怪?她說的話,我一點也不懂,為什麼陪在我的身邊是一種義務?為什麼可以這麼玩弄別人的人生?為什麼什麼事都要隱瞞我?這麼玩弄人,很有趣嗎?」魏天祺意有所指的說,嗓音冷冽。
「天祺……」
「有很多事情我不了解,但是不代表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掌控,如果這五年來的相處全是陰謀,那麼我想請問,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到底是誰想如此殘忍的傷害人?」
喬蜜兒咬著唇,用力的搖頭,心疼的紅了眼,低下頭,「天祺,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件事……對不起……」
對不起,她不是故意要傷害他,心遙陪在他身邊這件事,她從來不是想要操弄他的人生,只是擔心自己不在時,沒有人關心、陪伴他,她只是好意,沒有想到會讓他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蜜兒,你告訴我,如果你的身邊出現一個欺騙你的人,她假裝友好,事實上,卻是不懷好意,當你發現事實後,還能再相信對方嗎?還能把她當成家人嗎?還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對她微笑嗎?」魏天祺話中有話,全是針對她,就算再如何不想動怒,但是那種被欺騙的痛苦,他無法輕易的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笑一笑就算了。
「天祺,你聽我說,說……說不定心遙……說不定你的女朋友是開玩笑的,說不定她只是一時賭氣,說不定……」她會幫他想辦法,會想辦法讓心遙了解,兩人在相處五年後,說不定早已有愛而不自知。
「不是說不定,呵……你知道嗎?當她說不愛我,表明不會和我結婚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也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不是對她無情無愛,而是……從一開始感激她的陪伴,到理所當然的交往,我們在一塊的時機是這麼巧合、這麼自然,可是真正心動……」他不否認,對心遙從來沒有那種被喻為激情的火花。
會決定和她結婚,是因為他必須給她一個交代,她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在他身上,如果不給她一個交代,很說不過去,雖然他無法給她完全的愛情,但是能保證自己絕對會是最忠實的丈夫,會為了建立起的家庭盡心盡力。
「天祺……我好抱歉。」看著他難過,喬蜜兒同樣不好過,卻不知道他所有的質疑都是針對她,而不是他口中的藍心遙。
明明她看起來是這麼的沒有心機,為何……她為何要這麼對待他?
望著淚流不止的喬蜜兒,魏天祺的心情變得好複雜。
他喜歡她,以為她是個單純無心機的女人,可是……
老實說,稍早他被藍心遙拉到屋外,雖然她想要他聽她解釋,但是被欺騙的人哪還聽得下任何藉口?
所以他不聽,拒絕聽她任何的解釋,無法接受任何人的說詞,就算是陪在他身邊五年之久的藍心遙,他仍然感到被背叛、被欺騙。
儘管有好多不滿,儘管現在面對喬蜜兒,他仍然憤怒不已,可是看她哭成這樣,她的哭泣是如此的真實,不像是在作假,明知道她騙了他,他卻莫名的無法狠下心對她發火,甚至不想讓她知道他已經曉得心遙的事是她的決定,是她拜託心遙待在他身邊。
「蜜兒,這不關你的事,你何必和我說對不起?」他知道是她的錯,卻故意裝傻,因為看不慣她的淚水,無法忽視她眼底那抹宛如真心誠意的內疚。
「我……我不該問你今天的約會情況,我不該讓你再次揭開傷疤,我……」她當年所作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是她為他帶來不幸。
亮亮,我真的好抱歉,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天祺,我該如何把他的幸福還給他?
沉重的閉上眼,怒火熊熊燃燒,魏天祺硬生生的壓下。
其實仔細的想一想,就算她做錯了事,但是喬叔照顧他、幫助他、養育他全都是事實,她身為喬叔的女兒,他又如何能怨恨她呢?
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感到身心疲憊,至少現在一點也不想要面對她,於是推開她的手,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現在必須離開,因為仍然憤怒,無法冷靜的面對她,只要一對上她的雙眼,只要看著她的臉龐,他便怒氣沖天,難以忘記被人玩弄的人生。
「天祺……」喬蜜兒趕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努力堅強的抬起頭,擋在他的面前,再次握住他的手。
魏天祺目光複雜,無法與她對視,選擇迴避她的視線。
「天祺……」
「蜜兒,我累了,我們別談了,你去休……」
「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你願意嗎?」她鼓起勇氣,卑微的輕聲詢問。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神色僵硬的低下頭,「你說什麼?」
「我……我是說……我本來就想和你結婚,我……我不能……就算替代也好,不能讓我愛你,不能讓我……給你幸福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神色凝重,流露出訝異的眼神。
有人能夠這麼說愛就愛的嗎?什麼叫做給他幸福?什麼叫做替代?她到底懂不懂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定義?沒有人可以隨意這麼決定就能直接做的,她把愛情當成兒戲嗎?
喬蜜兒沒有錯過他不贊同的吃驚表情,但是她不能退縮,也不願意放棄。
愛情與幸福,她想給,也想要,如果沒有人可以成全他,沒有人能夠真心誠意的給他,那麼她給,她願意給,她渴望給他。
她充滿決心的做個深呼吸,雙眼裡除了認真外,沒有半點玩笑的成分。
「天祺,你不懂我在說什麼,無所謂,我知道就可以了,你不會相信我有多認真,我是真的希望能夠成為你的妻子,希望能愛你,希望能夠待在你的身邊,雖然現在你並不愛我,雖然你還是愛心遙,但是我願意等,不管多久,直到你願意接受我和我的感情,你能了解我,你能愛我,只是請你不要趕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
「不要把人的感情當成兒戲!老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感情這種事情,不是隨便說說,也不是說愛就能愛,你……你認識我多少?你認識我多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你確實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因為你才剛認識我,你只知道我爸爸,你只知道我的身子狀況,你和我的相處時間也不過這段日子,你……」
「我知道一切,蜜兒,我知道你設計我。」魏天祺忍無可忍的大吼,怒瞪著她。
他不想說的,其實一點也不想將這件事點破,本來打算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與她相安無事的一塊生活,直到結束,可是聽聽她在說什麼?
玩弄他的人生這麼久,還玩得不夠嗎?她到底還要怎麼樣?他有生命,不是玩物。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天祺,我沒有設計你。」喬蜜兒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他對她流露出憤怒的眼神?
他伸出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渴望用力的搖晃她,將她那惡劣的想法自腦中搖晃出來。
為什麼是她?他其實很喜歡她,將她當成自己的家人,為什麼她要這麼傷他?
「別告訴我,心遙待在我的身邊不是你指使的。」
「我……」她瞠大眼。他……他知道了?
「別告訴我,整整五年的時間,我的一舉一動你都不清楚。」
她臉色慘白,發不出聲音。
「別告訴我,心遙說陪在我的身邊只是義務,她口中所謂的義務與你無關。」起初心遙說的話好傷人,卻沒有他想像中的難過,但是只要一想到這全是蜜兒指使的,他便忍不住好生氣。
他全都知道了嗎?心遙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
「天祺,我只是怕你寂寞。」喬蜜兒神色驚慌,急著解釋。
「寂寞?就算我寂寞,也不需要你做這些事,憑什麼你能這麼做?玩弄我的人生很有趣?看我踏入你撒下的網裡很好玩?你以為因為你的父親幫助我,所以我就該成為你的玩具?你懂感情的事嗎?你知道你口中的結婚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原本想放過她,原本打算默默承受傷害,可是無法再利用心遙玩弄他後,她竟然還想用婚姻束縛他?她為何這麼殘忍?
「你想要結婚,是不是?你想要給我幸福,是不是?好,我娶你,你滿意了嗎?」
她全身僵硬,面無血色,哀傷的凝望著他。
魏天祺看到她眼底的受傷,但是不心疼,因為她感受不到此刻的他比她還要心痛,還要難過。
他一個用力,將她拉向自己,毫無預警的低下頭,冰冷的薄唇攫住她的唇瓣。
她震驚的瞪大眼,奮力推開他,「天祺,你在做什麼?」
「盡為人丈夫的義務。我已經答應娶你了,不是嗎?既然我們是未婚夫妻,發生關係有什麼不對?」拉下領帶,他陰鬱的眸子充滿危險與冷漠。
「天祺,我確實有請求心遙陪在你的身邊,但是你們會交往,不是我的要求,我只是怕我在美國時,沒有人能陪你,你一個人會孤獨,雖然對心遙來說,那是義務,但是我不這麼想,看到你快樂,看到你的笑容,看到你的身子狀況一天比一天好,我以為這麼做是正確的。」眼前的男人不是她認識的魏天祺,那個總是溫和的男人,現在卻對她完全不信任。
「所以現在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其實喬叔之所以願意幫助我,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是你要求喬叔出錢讓我動手術?我的成長、就學、所有的醫療,全是你的要求?」呵……這是不是代表從頭到尾他都是她的囊中物?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決定當他的神,他以為自己快樂,事實上,所謂的快樂全是她製造出來的假象。
喬蜜兒無法說話,不斷的向後退,緊緊抓著發疼的胸口,受不住他含恨的眼神。
無論她如何解釋,無論她怎麼做,都是錯的嗎?她只是希望他能過好生活,只是假想這麼做,他會快樂,這樣子也錯了?
「那麼,我真的應該感謝你?」
如果他感謝她,要如何面對自己?
過去的那些年,到底他哪些生活是事實?誰喜歡一直被監控?誰喜歡被玩弄?雖然他得到幫助,但是沒有自由。
遇上蜜兒之後,他的人生彷彿受到限制,他該為了那些所謂的感激而賠上自己的人生。
魏天祺將領帶和白色襯衫丟到一旁的沙發上,赤裸的精壯身子逼向她。
喬蜜兒不斷的向後移動,直到無路可退,身子抵靠著牆壁。
「說吧!你想要我如何報答你?嗯?除了要我賠上自己的人生外,你還要什麼?想要成為我的妻子?那有什麼問題?沒有你的施捨,我也沒有現在的人生,只要是你提的,我絕對沒有二話。還是你想要我的愛?可以,它也是你的了。這麼做,夠不夠?」他不時逸出鄙夷的笑聲。
因為她好心的為他做了這麼多事,讓他了解他的人生不過是一場虛假,那麼奉獻一丁點不甚重要的愛情,又有何不可?
雙手抵著牆壁,他將她困在牆壁與自己的身子之間,露出嘲諷的笑容,低下頭,吻上她的唇,輕柔卻又冷淡。
顫抖著唇,眼底湧現淚水,喬蜜兒死命的推著他,不斷的抵抗。
她不是要這些,她不是為了這些,她所有的想法不是要傷害他,為何偏偏全都被他認定是惡意?
「你要我吻你嗎?」
他的薄唇從她的唇瓣緩緩的游移到她的頸子,反扣住她不斷推擠的雙手,令她動彈不得。
「這麼吻你,夠嗎?還是你一點也不滿意?」
被背叛的滋味不斷的擴散、蔓延,一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被她掌握在手上,他痛恨不已,怎麼也無法平息心中的惆悵。
「天祺,別這樣子,你……你嚇到我了……」扭動雙手,她渴望逃離,感受到他強大的力道,感受到他對她的憤怒,他知道了一切,卻又誤會了一切。
不,對她來說,他誤會了,但是對他來說,那不是誤會。
所謂的細心照顧,所謂的擔憂害怕,她以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以愛他的心情做出這一切,然而……
魏天祺黯沉的雙眸染上暴戾的色彩,捧著她的臉蛋,咬痛了她的唇,他的身子箝制著她,要讓她感受到那種被逼迫到無處可逃的痛苦。
「別害怕,我怎麼可能會嚇到你?你說你要愛我,不是嗎?你說我們要結婚,不是嗎?我怎麼可能會嚇到你?我該感謝你,看到我臉上的傑作了嗎?看到我身上的痕跡了嗎?我的身子之所以會好,全都該感謝你,你是我的救世主,我在報答你。」
他再次封住她嗚咽不已的唇,舌頭探進她的手中,雙手向下移動,隔著衣服,不帶情感的撫摸她敏感的胸口。
喬蜜兒微微顫抖,神情慌怯,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鼻息間盡是他的氣味。
他不讓她逃,要她全數承受,雙手沿著她身體的曲線,毫不憐惜的向下游移,撫過她的腰肢,落在她的臀部,他的下身抵著她的身下,捧高她的臀,將她舉起來,讓她的身子與自己緊密相連,然後分開她的雙腿,置身在她的雙腿之間。
陌生的感受不斷的擴散,她感覺到他亢奮的慾望,雙手不停的捶著他,扭動脖子,急著要出聲,但是無論如何閃躲,都擺脫不了他的唇。
當他吻著她時,雙眼沒有合上,冷酷的瞅著她,令人瞧了心寒。
無視她眼底的驚慌和無助,魏天祺捧著她的臀部的大掌伸進她的裙下,拉高裙擺,粗魯的扯破她的底褲,讓她的身下與自己早已褪下衣物的慾望緊緊相觸。
那抹火燙的溫度,觸動了她的情緒。
難道這麼傷人才是最好的報復手段?他對她的感覺真有這麼痛恨嗎?
喬蜜兒不再動作,也不再掙扎,睜大盈滿淚水的雙眼,靜靜的望著佔有自己的唇瓣的男人。
慾望相觸的灼熱讓他激動,毫不猶豫的捧著她的臀部,硬挺的高昂無預警的進入她緊窒的濕潤甬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7:42
第七章
被侵入、被貫穿的疼痛感瞬間蔓延,無法承受的痛苦滋味讓身子不住的顫抖,她咬著唇,忍受那股緊窒與疼痛,壓抑著叫喊的衝動,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滑落,心口浮現受傷的感受。
魏天祺毫不憐惜,毫不心疼,傷害她的快感在體內流竄,灼熱的慾望緩緩的退下,然後再次衝動的前挺,加深穿透的侵略。
喬蜜兒咬緊牙關,指痕落在他的胸口,默默的承受他的侵略,感受壓迫的滋味。
想要逼得她哭泣,想要讓她承受他痛苦不已的感受,他眼底的火苗愈燒愈旺盛,她強忍的態度令他憤怒、挫敗,他要的不是她忍耐,他要的不是她一副完全包容的姿態,於是心一狠,用力扯破她的衣裳,任由她赤裸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中,展現在他的眼中。
「不!別……別看。」儘管身子劇烈的疼痛,可是她想起某件事,驚愕的大叫,雙手遮住胸口。
當他低下頭,看見眼前的景象時,忍不住狠狠的倒抽一口氣,深受震撼。
那是一條觸目驚心的可怕血痕,由胸口的正中央處向下延伸,幾乎到達肚臍,除了震驚外,無法想到其他字眼。
他不是沒有看過她全身赤裸,但那是在睡意濃厚之際,充滿霧氣的浴室裡,當時有些距離,視線也不是那麼清晰,他……看不到這些傷痕,這麼的可怕,這麼的深刻,這麼的……令人心痛。
「別看……」喬蜜兒脆弱無力的哀求。
暴戾的氣息瞬間消退,魏天祺回過神來,充滿怨恨的眸子換上難以置信的震驚,微微開啟的薄唇合不攏,直到此時此刻,他終於察覺自己失去理智的瘋狂舉動。
老天!
極力壓抑的無助嗚咽聲傳入耳中,他看見布滿委屈淚水的蒼白小臉,想要逃離卻動彈不得的嬌嫩身子,眼底霎時浮現內疚。
老天!他……在做什麼?
他怎麼能夠用這種卑劣的舉動傷害她?他怎麼可以徹底的失去理智?他到底在做什麼?
心中充滿自責,以及冷靜後的後悔,他神色僵硬,緩緩的向後退,準備離開她的身子。
「蜜兒,我很……」他很抱歉。
「不要,別……拜託,別離開。」聽出他的語氣中有內疚,也有自責,喬蜜兒睜開眼睛,看得更清楚,他的臉上滿是懊悔。
即便她的心充滿膽怯,就算她的身子仍然疼痛,但是她喜歡這種疼痛的滋味,無論心酸、難過,只要是他帶給她的,都無所謂,她願意承受。
「別走,拜託,這樣子就好……」他身子的移動牽扯著她的痛楚,她努力的擠出微笑,想讓他知道,她一點也不難過,希望擁有他的感受。
「我……我很抱歉,你一定很痛,我竟然用這種……」這種行為表達憤怒,他不是沒有感覺到當自己探入她的體內時,慾望衝破她純真的瞬間。
「天祺,別說抱歉,我……我一點也不難過,很喜歡你擁抱我。」她輕聲呢喃,堅強的抬起頭,捧著他的臉,輕啄他的唇。
被抬起的雙腿緊緊纏繞著他毫無贅肉的腰桿,隨著時間的流逝,身子的不適逐漸消失,她緩緩的擺動發酸的臀辦。
「拜託,別動。」魏天祺忍不住咬牙,必須耗費極大的力氣才能壓抑被挑起的慾火,就算口口聲聲的說想要傷害她,事實上,當他碰觸她時,強大的慾望便不住的在體內甦醒。
渴望狂烈的擺動,渴望沉浸在她溫暖的緊窒內……原來他並不如想像的擁有極大的克制力,也想要擁抱她。
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逐漸在體內蔓延,適應了他的存在,感受到另一方的火熱溫度,喬蜜兒察覺腹部充滿陌生的熱火騷動,十分難受。
「天祺,我不痛了,真的……所以能不能別就這麼離開?」即便臉頰泛紅,就算感到不知所措,她還是看到他眼底的猶豫和掙扎。
從今天開始,就算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不對了,她還是不在意、不在乎,可以佯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從這一刻起,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不再單純,兩人再也無法回到什麼都不曾發生的過去。
他的心口竄出的怒氣大火,不知為何消退了。
其實魏天祺也不懂,自己方才為何如此氣憤?為何全是負面的想法?想到被設計,想到被人抓在手掌間玩弄,想到自己沒有真正的自由。
但是相反的,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她讓人照顧、陪伴他,她調查、追尋他的行蹤,那又如何?那不是關心嗎?她依然讓他擁有人生,讓他生活過得無憂無慮,不是嗎?如果不是她的注意,現在他有這種完好的生活嗎?他能擁有正常的人生嗎?
那麼……方才的他到底在氣憤什麼?
眼神逐漸變得柔軟,他緩緩的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蛋,動作充滿憐惜。
老實說,他真正該做的不只是感謝她,他用盡一切回報她也是應該,因為當她的身子受到煎熬時,當她在國外承受痛苦的手術時,仍然沒忘記替他感到憂心。
她如此待他,他有什麼資格對她不滿?有什麼資格恨她?
「蜜兒。」他低下頭,溫柔的吻住她的唇,心疼又內疚,捧起她的腿,緩緩的律動停留在她體內的慾望。
是啊!從現在開始,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將再也不同了。
他的眼底充滿疼惜的愛憐,輕輕的吻著她胸口的疤痕,不捨的揉捻她脆弱的尖挺。
濕意的包覆感受、微微疼痛又酥麻的滋味,挑動她的感官神經,喬蜜兒閉上眼,身子不斷的激顫,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她怯怯的伸出手,緊緊的擁抱停留在胸口的頭顱,感受他疼惜的愛撫。
他的長指撥弄她變得敏感的胸口,她的身下被緊緊的充滿又輕緩的擺動,一波波不曾有過的陌生情潮在體內擴散。
饑渴的滋味由心頭竄出,令人感到驚慌和不安,好像奢望擁有些什麼快感,又好像無法滿足的陌生狂潮在體內形成。
輕擺的快感一點一滴的發酵,形成駭人的慾望,緊窒的溫暖讓人哆嗦,魏天祺逸出低吟,眼中跳動著熊熊大火,身子激烈的顫抖充滿狂烈的渴望。
「天祺……」她不停的發出連她自己都不懂的哀求,體內發熱,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無法消除那股燥熱的氣息,心知肚明,也許只有他能做到,無助的呻吟出聲,眼底染上激情的色彩,狂野的擺動身子。
曖昧的濕意浸潤著兩人,令人發狂的擊合聲竄進彼此的耳中,所有的理智宣告停擺,除了成為野火的狂獸外,任何事都無法影響對方。
溫暖緊窒的甬道令人窒息,他每一次的抽送幾乎讓自己無法喘息,危險又激烈的狂潮在體內奔竄。
一聲聲的嬌吟,一聲聲的吶喊,快感莫名的自腹部竄出,蔓延再擴散,酸刺的疼痛感是慾求不足的渴望訊息,喬蜜兒的雙手緊緊扣著他的頸子,無力卻又不斷的想攀附在他的身上。
有一種激烈的渴望在她的體內燃燒著,她不斷的哀求,不斷的嬌嚷,眼底充滿激情慾望的艷麗色澤。
兩人的慾望緊緊交合,他的長指輕輕的撫著她的嬌軀,然後緩緩的下移,落在兩人的相連處,他撫著她敏感的地帶,伴隨著有節奏的律動,加深她慾望的狂熱。
速度加快再加快,她渴望被緊緊的貫穿、擁有,激情加劇,他的擺動和佔有令她無法感到滿足。
她的雙腿有意識般的收緊,纏繞在他的腰間,隨著他火熱的佔有,隨著他長指的撩撥,無法自拔的高聲吟哦。
眼底溢著痛苦又快樂的水液,耳邊傳來他曖昧的喘息嘶吼聲,她感覺身心變得不再屬於自己,彷彿有自己的意識,渴望極致的快感,不斷的配合著他的律動,輕輕搖擺。
想要更深沉的激烈,渴望擁有更加令人窒息的顫慄、歡愉,她只能不停的喘息,不住的哀求。
難以自拔的愉悅滋味突如其來的侵襲著緊密相纏的兩人,他激烈的衝刺,雙手緊緊扣著她的臀瓣,令她無處可逃,完全承受,隨著他一塊體驗瘋狂的滋味。
她的身子逐漸變得僵硬,神經莫名的愈來愈緊繃,好像有什麼連她都無法承受的滋味即將到來。
長指緊緊扣著他的身子,在他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烙痕,她口中的嬌吟變得凌亂,氣息急促。
顫慄的慾望躍出,侵略了彼此的身心,所有的快感成為令人發狂的滋味,一聲又一聲激昂的叫囂和嬌喊,充斥屬於兩人的世界……
※ ※ ※
那雙眼,睜開時,迷人得令人顫抖;凝望著她時,讓她莫名的悸動與心動。
他的聲音輕柔低沉,總是露出溫暖的笑容,令人忍不住想要吮吻他,眷戀不已,更加貪心的渴望。
而此刻,這個令她難以自拔的迷戀的男人,正與她同床共枕。
他躺在她的身邊,觸手可及,讓她一睜開眼,眼底便充滿他,宛如作夢。
喬蜜兒貪戀的凝望著沉睡的魏天祺,心中充滿甜蜜的滋味。
因為想再多瞧瞧他,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不發出聲音,深怕擾醒他,貪戀的凝望就此結束。
她看了他許久,好久好久之前,她的眼中就只有他。
當年的他,被火紋身,躺在病床上時,她就開始注意他。
從她答應亮亮的誓言開始,她的世界多了他的存在。
他進行一連串的手術時,她坐在手術室外,像個與他有著極為親密關係的家人,不斷的數著時間的消逝,憂心焦慮的祈求他的手術能成功。
當他終於能下床,開始復健時,她躲在長廊的角落,悄悄的凝望他,在心中替他打氣加油。當他摔倒,承受痛苦時,她在另一頭為他憂心不捨。當他花費數小時,終於走完那一條僅僅十步的路程時,他笑得開心,她則在另一處為他開懷心喜。
她準備前往美國,他也正要開始就學,那時她坐在車上,尾隨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慢慢的走向校園,看著他在路上遭受旁人歧視的目光,她氣得想要下車罵那些竊竊私語的閒人。
即使她在醫院裡與死亡搏鬥,依然心繫著他。如果自己就這麼離開,爸爸會不會忘了她要求照顧他的承諾?如果她就這麼再也睜不開眼,有沒有人會像她一樣這麼關心他?
如果如果,也許也許,當她一次又一次的克服了身子的不適,如願以償的站在地上,終於開始行走,為了能夠早點回來,她認真的聽從醫生的指示,每天吃力的復健,直到恢復健康。
而今,他這個令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令她在不知不覺間愛上的男人,就在她的身邊。
喬蜜兒的眼神變得溫柔,她不知道原來所謂的幸福,讓人如此感到快樂,好像溢出來的蜜糖,多到無法消化,卻又捨不得任由它流洩。
他說了,她是新娘,是他的新娘。
他說了,他要娶她,他願意娶她。
她願意代替心遙,就算他愛的人是心遙,也不在乎,這是她愛人的方式。
所謂的愛情,她願意擔任愛人的角色,即便被愛是最幸福的事,可是愛人同樣也是快樂的事,那是她心甘情願的。
陪伴在他的身邊,待在能瞧見他的世界裡,這是她的幸福。
凝望了許久,當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時,那雙緊閉的眸子緩緩的睜開。
還未適應光亮,魏天祺忍不住發出輕聲嘆息,一會兒,他轉頭,看到了喬蜜兒,嗓音略微沙啞低沉的開口,「早安。」
她害羞的拉起被子,僅僅露出頭,輕聲的回應,「早……早安。」
在早晨睜開眼的時刻,眼中只有他的影像,要說不緊張,是假的。
他再次發出滿足的嘆息聲,再次閉上眼,似乎不是真正清醒,打算繼續沉睡。
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副真實不偽裝的自然模樣,她忍不住加深笑意。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淡色疤痕清晰的落進她的眼底,那是他努力辛苦的痕跡,那是他想花費所有的勇氣和毅力讓自己恢復正常的證明,那是……融有她存在於他身上的甜蜜象徵。
也許這幸福的滋味無論如何消化,都消化不完吧!
不知何故,魏天祺猛地睜大眼,眼底顯現她的身影,無論如何眨眼,都眨不去她的影像……他的眸子更加瞪大,身子瞬間變得緊繃。
他想起自己此時此刻為何會在這裡,為何眼中有她的臉龐,還有……昨晚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蜜兒……」
那雙清澈的眸子沒有半絲怒意和對他的恐懼,一想到自己昨晚的粗狠行徑,以及對她做出什麼事,他立刻坐起身,又驚又急的跳下床。
老天!他做了野獸,他傷害了她,他竟然……
發現自己身上空無一物,再瞧見她在他跳下床的瞬間,羞怯的拉著被子掩蓋臉孔,魏天祺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慌亂的時刻,腦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混沌。
拿起地上的褲子,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刻意從容不迫的穿上褲子,快速離開房間。
房門關上的剎那,原來羞怯帶笑的喬蜜兒一凜,笑容緩緩的消失。
他方才的神情充滿驚悚,震驚的看著她,表情十分懊惱。
他……後悔了?後悔和她上床,他一點也不想和她有任何關係,包括……結婚。
腦中浮現無數的答案,他的態度、他的驚訝、他的模樣,在在顯示所有她想像出來的幸福情景終將成為幻影。
一夜過後,夢境也該清醒了,就像作夢一樣,睜開眼後,終究回到現實,面對所有的真實情況,就算再如何渴望,就算夢想再多,所謂的虛幻,就是虛,不是實。
心底湧現濃濃的苦澀,喬蜜兒僵硬的扯動嘴角,眼底盡是失落和受傷,慢慢的離開床鋪,靜靜的拿起地上的衣物,腦袋一片空白。
和她在一塊,真的讓他這麼痛苦嗎?真的讓他這麼難受嗎?真的讓他這麼厭惡嗎?
低下頭,她望著胸口的疤痕。
是因為它,所以他才會討厭她嗎?還是從頭到尾,他針對的是她喬蜜兒這個人?
僵硬麻木的穿上衣服,蒼白的臉龐逐漸有了些許血色,茫然的眸子逐漸有神,她扯動嘴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被他的態度傷害,忘了;被他錯愕的神情傷害,忘了;被他急急從她的房間逃離的行徑傷害,也忘了……
她露出僵硬的笑容,因為就算再如何受傷,她還是得面對他,還是捨不得離開這裡,離開有他存在的空間,她只能努力的偽裝,裝作自己什麼都不在乎,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同,一點也不感到難過。
用力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房間,應該面對他,一點也不想做縮頭烏龜。
伸出手,她打開房門,才向前踏出一步,抬起頭,準備看著前方,下一秒,驚訝到無法動彈。
她的身子僵硬緊繃,雙眼驚訝不安,臉色慘白,咬了咬唇,低下頭。
她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他,原以為他會待在自己的房裡很久,今天怕是見不到他,抑或他會選擇閃避她,又或者……無論哪一個,她確信他不會出現在她的房門口,出現在她的面前,上半身仍然赤裸。
因為他要冷靜,他要釐清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此時此刻他竟然在她的房門口,她的眼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8:48
第八章
「嗨!」魏天祺全身僵硬,一臉不自在。
他看到低垂著頭的喬蜜兒,方才門一開啟,就算只是匆匆一瞥,可是他還是看到了,她發紅的眼眶,她受傷的神色,還有她難過卻努力壓抑成自然的態度。
什麼樣的男人在與對方一夜激情後,一早睜開眼,會一臉驚悚,態度慌亂,好像做了什麼錯事?
什麼樣的男人在與對方一夜激情後,清醒時,會一臉懊惱,不知所措?
什麼樣的男人在與對方一夜激情後,會急急忙忙的跳下床,態度惡劣,連瞧對方一眼都不肯?
什麼樣的男人在與對方一夜激情後,只是拿起褲子,套在身上,話都不說便開門離去?
什麼樣的男人在與對方一夜激情後,像是辦完事,毫不負責任的任憑女孩子傷心難過,彷彿有毒蛇猛獸在身後追逐,急匆匆的逃離?
答案是爛男人,超級爛男人,霹靂無敵爛男人,膽小沒用、只會玩樂、欺負女人的霹靂無敵爛男人,而那就是他。
喬蜜兒沉默不語,低垂著頭,一手緊揪著胸口的衣裳,逃避他尷尬的神情。
他們兩人就這麼站在門口,沉重的氣氛彌漫室內。
重重的嘆了口氣,魏天祺高舉雙手,率先打破沉默,「我道歉,蜜兒,別生我的氣,我剛才……剛才不是逃開,不是發現自己與你同床共枕,所以受到驚嚇,我是……我是被自己全身赤裸的站在你面前嚇到。」因為全身赤裸,想到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
他不習慣赤裸的面對人,就算是和心遙,最多只在醫院裡讓她看到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再多的,也沒有。
她仍然低垂著頭,依舊沒有開口。
魏天祺懊惱的爬梳頭髮,「我剛才清醒時,神智還很混亂,沒想到自己會在你的身邊睡得這麼沉,所以一醒來,發現你在我的身邊,我以為……」以為自己在作夢,又想到昨晚自己的行徑,不禁嚇到了。
不只是嚇到,他習慣一個人睡,床上從來沒有第二個人,不習慣毫無束縛的面對任何人,就算平時表現得再如何有自信,仍然介意被人看到他沒有遮掩的、最脆弱的真實一面。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喬蜜兒急急的出聲。
「什麼?」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我說,你不用向我解釋什麼,也不需要向我道歉,事實上,你離開也是應該的,我們……我們就算發生昨晚那件事,你也不需要太在意。」她異常的冷靜。
「我們昨晚……我不需要太在意?」沒來由的,他發現自己討厭她那毫不在乎的態度。
她方才明明很難過,他看到她的眼眶泛紅,現在她卻要他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什麼?不用向她道歉什麼?她忘了他昨晚在怒氣沖天之際是如何傷害她的嗎?
「是的,不用太在意。」她佯裝輕鬆愉快的表情,坦然面對緊鎖眉頭的他。「昨天的事情是我自己願意的,你情我願的情況下,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任何需要你道歉的地方,雖然剛開始時,你的舉動嚇到我了,可是……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受到傷害,更何況我們都是成熟的男女,男歡女愛本來就是正常的行為。當然,我也沒有認真的看待你說要娶我的事,我知道你是因為我過去做的那些事而氣昏了頭,你本來就說沒有娶我的打算,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為了昨天的事情要求你負責,我不是那種女人,一碼歸一碼,雖然我真的很想嫁給你,但是沒有這麼自私。」喬蜜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乾脆。
「因為我們是成熟的大人,昨天的事情是你情我願,所以我不需要負責?」魏天祺淡淡的重複。
「嗯,不用。」誰都不需要對對方覺得抱歉。
他的神情變得冷漠。「我可以不用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被迫一定得娶你?」
「我知道從頭到尾你都不想和我結婚,如果用這種事強逼你,婚姻生活也不會幸福。」她露出牽強的笑容,態度平靜,雖然心裡苦澀,但是掩飾得很好。
「也就是說,你覺得和我上床,有了男女之間的關係後,一切仍然可以回歸正常,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是嗎?」他總是溫柔的雙眼此刻正散發出暴戾的氣息。
「是。」她沒有瞧見,因為低垂著頭,閃避與他對上眼,深怕他會發現她眼中的難受和言不由衷。
「好大的氣度。」他笑不出來,事實上,他充滿無法形容的怒火,氣她竟然可以這麼瀟灑的看待兩人昨晚的衝動。
她不是有好大的氣度,只是怕他感到困擾,如果任性的要求他負責,說不定他會更討厭她。
她的這席話,令人輕鬆?讓他感覺鬆了一口氣?
「喬蜜兒。」魏天祺連名帶姓的叫她,語氣異常平靜。
她驚訝的抬起頭,霎時發現他十分憤怒,總是微揚的嘴角緊抿著,微瞇的雙眼流露出危險的光芒,怒氣在臉上蔓延、擴散,好像他此刻面對的人是令他感到憤怒不滿的怨恨者。
她不自覺的吞嚥唾沫,心房傳來陣陣不安的騷動,忍不住退後一步,卻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惹火他。
「如果你是真心這麼認定我們的關係,如果你確定方才說的那些話是發自內心真正的想法,我發誓我一定會掐死你。」魏天祺信誓旦旦的說,而且他真的會。
他沒有見過這種女人,這種令人難以捉摸的女人。
不用負責?發生關係是你情我願?誰說狗屁的成熟男女可以對自己做錯的事自行負責?誰說的?
昨晚他做了什麼,會不了解?是他逼迫她的,是他欺上她的,當他被怒氣沖昏頭時,故意做出這種惡劣的事。而她呢?從頭尾到都是自願的?好,就算剛開始她被嚇到,然後才慢慢的接受,但是他這個始作俑者都知道自己不對了,她竟然說出這種毫不在乎的乾脆話語?
他一點也不相信她不在意,更不相信她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如果她是個隨隨便便的女人,不會在昨晚之前仍然沒有經驗;如果她是個生活淫亂的女人,不會在發生這些事後,還特地告訴他一切都沒有關係。
就是因為太在意,為了避免讓自己受傷,她才會說出這種話,同時也不想要讓他覺得她在趁人之危。
是啊!她明明是這樣子想的,她明明努力的裝出不在意的態度,可是他為什麼反而想要掐死她?
他難道真的想讓她難看?還是這是他的懲罰?他還在怨她、氣她對他做了這麼多偷偷摸摸的事嗎?
喬蜜兒的臉上浮現不安,總覺人心好難猜測,總覺得想要理解一個人的態度和想法好難。
「我……發自真心……我真的是這麼……」想。
魏天祺伸出手,捧起她的臉龐,密實的吻住她的唇,打斷她言不由衷的謊言。
如果讓她再開口,他會再次發狂。
心頭的怒火猛烈的竄燒著,無法排除的怒氣不斷的加深,他想狠狠的大吼她,天知道在遇到她之前,他有多久沒有這麼生氣。
半晌,他離開她的唇瓣,用力的搖動她的肩膀。
「所以說,因為我們都是成年人,就算昨晚不理性的做出那樣的事,不需要負責,那麼現在呢?現在是在理性的情況下,我吻了你,這也能解釋成剛才的行為沒什麼大不了?成熟的男女可以如此隨便,想接吻就接吻?」
他已經很生氣了,但是在面對一臉無辜、不知如何開口的她時,他發現自己就是無法對她真正的發火。
不是這樣子嗎?如果不能用這種方式來解釋,那麼他為什麼還要吻她呢?
「天祺……」
他很生氣,她知道,但是為何而氣?針對她嗎?到底該如何做,才算是正確?喬蜜兒完全搞不懂。
「蜜兒,你……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魏天祺萬般無奈的低吼。
說不在意她嗎?
不!他無法乾脆、不在意的說自己對她沒有任何感覺。
急促的心跳不會騙人,他承認自己在意她,莫名的在意,因為她的眼神,因為她的態度,因為她的存在,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在意一個人,就算是心遙,那個陪伴在他身邊多年的女人,除了將她當成家人之外,他對她從來沒有如此激烈的態度和想法。
但是……
「可以,你說我不用對你負責,是吧?那好,現在我要你對我負責,我們發生關係了,你設計我好多年,我要你補償我。」
就算她的設計全是為了他好也一樣,說他任性也好,說他無理取鬧也罷,他就是看不慣她故作乾脆的態度。
「對……對你負責?」喬蜜兒傻了,錯愕的望著他,不禁心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是不是搞錯他的意思?
她想要簡單輕易的解決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門都沒有。
「對,就是對我負責,你欠了我很多,不管那些行為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你都必須對我負責,不管你有任何理由、任何藉口,我全都不接受,你除了點頭之外,沒有其他選擇。蜜兒,你聽清楚了,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只能屬於我,不准逃,不能躲,更別想讓任何人幫忙,在我原諒你說出這種讓人火大的話之前,你只能待在這裡,待在有我的地方。」
望著魏天祺那雙堅定的眸子,他的態度,他的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喬蜜兒說不出話,心口的疼痛,奇異的在凝望他的過程中,逐漸的淡化、消失。
※ ※ ※
天才剛亮,魏天祺出現在喬家大宅。
「喬叔,請你……心遙?你怎麼在這裡?」
他一臉嚴肅,神情冷冽,從來不曾有過的暴烈怒氣第一次顯現在他的臉上,就連照顧他多年的喬鴻天也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
魏天祺發現這幾天刻意不想理會的藍心遙,竟然比他還要更早出現在喬家,忍不住揚起嘲諷的冷笑。
很好,他們整他整得可真徹底,喬叔與心遙認識,心遙與蜜兒認識,喬叔又是蜜兒的父親,也就是說,這三個人從頭到尾都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這幾年只要他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就算把情況只告訴喬叔,心遙和蜜兒都會知道,相同的,當他遇到任何的麻煩事時,如果讓以女友身份陪在自己身邊的心遙察覺,那麼就代表喬叔和蜜兒也會了解他發生什麼事。
他的人生被這三個人掌握在手裡,他的所有動靜,他的生活際遇,都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無論他們的出發點和做法是不是好意,對一個活生生、有個人思考能力的人來說,都很討厭這種被人掌握在其中的日子。
「天祺……」事情爆發後的這些日子,藍心遙不斷的打電話想要和他聯絡,可是他刻意不接她的電話,連家用電話都被拒絕,就算她到達他家樓下,也被保全人員擋在門外,到公司去的情況也是相同,她實在非常擔心待在他家的蜜兒的安危,也因此,才會在苦無辦法的情況下來到喬家,與蜜兒的父親見面。
「天祺?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喬鴻天還沒有聽到藍心遙要告訴他的話,一臉驚訝的看著魏天祺。
「喬叔,你……騙得我好辛苦。」無視沒有任何內疚波動的望著他的藍心遙,他沉痛的看著宛如親生父親的喬鴻天,要說被這麼欺騙,沒有受到打擊,是假的,畢竟他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家人。
喬鴻天擰起眉頭,看著藍心遙,當她沉默的對他點點頭後,他揚起了安心的笑容。
「唉,我就說吧!這麼做絕對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可是我們的傻蜜兒就是不肯聽勸,為了你,她還拿自己的生命威脅我們,不把你照顧得妥當,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動手術。天祺,換作是你,你最心愛的孩子這麼要求你,能不接受她的威脅嗎?」
「拿生命威脅你們?」魏天祺聽得糊塗。
「我一直在找你,想向你解釋所有的情況,可是你一直不願意理我,所以我相信蜜兒不會在你的面前說出所有的事實,你一定對所有的事情一知半解,只聽自己想聽的,卻忽略了所有的事實,如果你知道所有的事,我不認為你會對我們感到憤怒。」藍心遙語重心長的說。
魏天祺的眉頭緊蹙,不確定的望著眼前的兩人,一個是他敬重的長者,一個是陪在他身邊五年的……女友,但是一切似乎又變得很不真實。
「如果你願意,不妨先收起心中的憤怒,我們會好好的向你解釋。」
眼前的兩人態度坦蕩無偽,就算方才他的語氣充滿憤怒,可是他們仍然心平氣和的凝望他,好像過去所做的一切全都沒錯,這讓他心生疑惑。
深吸一口氣,總覺得接下來將有許多無法消化的事實會打擊他的忍受力,魏天祺退後一步,抬起頭,以堅定的目光望著兩人。
「我要知道所有的情況、所有的經過,任何事都不要隱瞞我,把一切都告訴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9:02
第九章
那雙若有所思的眸子,在她有任何的舉動時,總是緊緊跟隨著她的身影而飄移。
她拿著衣服從陽台來到沙發上,他看;她將衣服折好後準備放回房裡,他看;她準備到廚房裡忙碌,他看;她忙著料理兩人的晚餐,他看;她洗完澡踏出浴室,他又看;她吹乾長髮,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還是在看。
總覺得這一整天……不,這三天來,只要他在家裡,情況就是如此,他的雙眼像是黏在她的身上,不管她在哪裡,他總是直盯著她,而且看得非常仔細,好像想在她的身上看穿一個洞,又或者想借由目光,看清楚她什麼。
「天祺?你有事情想和我說嗎?」關上電視,放下遙控器,喬蜜兒偏著頭,凝望著坐在沙發另一頭的男人。
她知道,再不把問題問清楚,只怕一年過後,他那雙雷達般的眸子依然會持續停留在她的身上,一秒都不放過。
深邃的眼眸閃動著令人無法理解的迷惑光芒,魏天祺瞅著她那張白皙的臉蛋和晶亮的大眼,明明有許多話想要和她談,但是莫名的想不出腦中滿是疑惑的問題到底有哪些。
「你很不正常……咳,我是說,這幾天你的行為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她關心的問。
他毫不掩飾的凝視著她的視線,讓她很在意,不經意的垂下眼,閃避他太過直接的注視。
「蜜兒,我……很久以前見過你,對不對?」雖然是疑問句,但是魏天祺的心中早已有答案。
「有嗎?」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她擰起眉頭。
「在我小時候……我告訴過你有關我的故事,對吧?那時我住在醫院裡,我妹妹亮亮也在醫院裡,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亮亮那時候似乎結交了一個朋友,而我……好像有見過她。」魏天祺緊盯著她,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垂下的眼眸隱隱閃爍的光芒,喬蜜兒沉默不語。
「我記得那個女孩……她好像和你長得很像,而且……聽說她答應亮亮,要一輩子照顧她的哥哥。」他故作輕鬆的說。
她猛地瞪大眼,身子微微震顫,「嗯……是嗎?」
有嗎?她……不記得那時候亮亮曾經和天祺接觸過,她明明記得天祺曾經說過,他連亮亮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那個女孩,和你似乎長得很像。」魏天祺低喃。
他不是沒有發現她的身子僵顫,而她……就算他已經知道她幫他這麼多事,她仍然不曾告訴他,她與亮亮認識的事。
「是……是嗎?那真是巧合。」喬蜜兒臉色蒼白,佯裝微笑。
突如其來的問題,提醒了她某個可怕的回憶。
她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一個不能讓他知道的秘密。
「不是你嗎?那個女孩……亮亮在醫院裡交到的好朋友,不是你嗎?」她堅持不承認,讓他的眸子黯了黯。
「不……不是我,我怎麼可能認識你妹妹?」她忍不住說謊。
「是嗎?」魏天祺皺起眉頭,神情疑惑。
為何蜜兒不承認這件事?喬叔都已經把所有的情況告訴他了,他以為這種小小的事情,她沒有理由說謊。
「那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讓喬叔幫助我?你又是從哪裡得知我需要幫助?還有,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堅持讓心遙陪著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這些年來過得好不好?生活情況如何?」為什麼要花這麼多的心思在他的身上,然後全盤否認所有的好意?
一連串的問題,喬蜜兒聽得心驚膽顫,不安的站起身,似乎有些抗拒,總覺得如果說出所有的事,那麼……天祺會很恨她吧?畢竟……畢竟她搶走了他最重要的家人。
「有一次我到醫院看醫生,誤打誤撞的發現你,看到你全身傷痕累累,覺得很可憐,也許你會需要幫助,又聽到護士說你沒有親人,沒人可以照顧你,更付不起龐大的醫療費用,所以……所以就請爸爸幫忙。為什麼要讓心遙陪你?嗯……一時興起吧!那時她欠我人情,知道我要到美國,便堅持一定要報答我,我聽煩了,覺得她好麻煩,老是報答來報答去,剛好我又想知道你重生後會有什麼改變和成長,所以順勢要求她照顧你。至於為什麼想知道你過得如何,生活好不好?當然是因為……畢竟你的人生幾乎是在我的幫助下才變好的,對那時候的我來說,覺得你像是我的所有物,所以……關心,那是正常的。」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說謊還真不是普通的容易。
「你的所有物?」眉頭一挑,他疑惑的問。
「你也知道的,那時我的年紀很小,對於很多事都不懂,所以自以為救了人,那人就是我的……我可是實話實說,你……你該不會因此而生氣吧?」笨啊!她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亂說一通?
「不會。」魏天祺輕笑的說,看著她著急慌亂的模樣,眼底流露出一絲溫柔。
是啊!她果然是當初遇到的那個小女孩,那時她為了替亮亮傳話,還偷偷摸摸的溜進他的病房,結果被護士逮個正著,還被罵了很久。
「自從你妹妹死後,蜜兒拿自己的生命威脅我們,如果要她動手術,就必須也要救你。她要求我領養你,同時負擔所有的醫療費用,覺得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因為醫院是我的,為了讓她安心的動手術,也為了報答亮亮,所以我答應了她的請求。」那一天,喬鴻天無奈的這麼說。
藍心遙馬上又接著說下去,「你知道的,我欠喬家許多錢,無論如何都希望能夠報答他們的恩情,所以在蜜兒換了一顆心又發生病變,決定到美國再次動手術時,她求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邊,因為喬叔要和她一塊過去,而你已經孤單一人了,如果她是到美國幾個月,也就算了,萬一她到美國動手術,發生了什麼意外,就真的再也沒有人能陪你……我答應她的拜託,直到她回來為止。我會一直陪著你,其實你應該有感覺得到,雖然我們兩個人交往了五年,但是我們之間的感情連用家人來形容都顯得太勉強,不是嗎?」
「這麼說,其實你只是覺得我是你的所有物,所以才會想嫁給我?不是真心喜歡我?」魏天祺看著喬蜜兒,輕聲嘆息,眼底閃動著淡淡的落寞。
「不……不是的,沒有人會因為自己的所有物而賠上未來,我……其實我原本在爸爸決定照顧你之後,真的把你當成哥哥,也真的很高興能夠擁有另一個新的家人,可是……每次聽到心遙告訴我有關你的情況,爸爸知道我擔心你,所以特地讓人跟在你的身邊,將你的一舉一動告訴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羞怯的笑了。
「一年、三年、五年、七年……我好高興看到你的轉變,雖然不能待在你的身邊,但是好像能與你分享所有的喜怒哀樂,久了之後,我發現得知你每天的生活情況變成我最期待的時刻,當我因為復健而覺得痛苦時,只要一想到努力一點,很快就能回到有你在的地方,再怎麼難過痛苦,我也一定要堅持下去。」
與其說他是因為她的關係而受到幫助,不如說當她痛苦時,他的存在讓她有了努力的目標。
「當我終於能夠回來時,原本想要馬上去見你,可是爸爸說,那時候心遙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理由才能夠徵得你的同意,讓她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所以她要求你和她交往,表面上看起來是心遙愛上你……其實心遙是好意的,她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如果硬要說有誰是錯的,那就是我,我不該無理取鬧,要求她這麼做。」她愈說愈心虛,也愈來愈內疚,因為她一時的任性,害了心遙,也傷了天祺。
「所以呢?在發現心遙對我沒有感情後,連你也想同情我?」魏天祺凝望著一臉驚慌、急著想要解釋的喬蜜兒。
「我沒有同情你,只是……只是感情的事情很奇怪,看了你這麼久,無論快樂還是哀傷,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儘管我們不曾說過話,不曾相處過。」想起過去那些難熬的日子,因為有他的消息,讓她一點也不感到艱難。「你一定不會了解那種把某個人的存在當成精神支柱的感覺,只要努力就能見到他,只要忍耐熬過去就能回到他的身邊,只要再用點心就可以不用忍受這種想念的痛苦……我看了你好久,久得連自己都沒想到,你不只成了我的生活重心,還讓我變得……喜歡你。」
怯怯的抬起頭,望著面無表情的他,她有些心急。
「我說的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前頭說的話,後面的那些話真的是事實,我沒有騙你。」
「所以不是同情?」他黯沉的眸子瞬間閃了閃。
「不是同情。」
「不是謊話?」
喬蜜兒用力的點頭。
「那麼……我還有另一個問題。」
發現他願意相信她,而且沒有動怒的跡象,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你總是將自己包得密不通風?那天……我們兩人在床上時,我發現你身上的肌膚似乎有著猛一看不明顯,仔細一看卻能瞧出不同的疤痕,起初我以為那是受傷的痕跡,可是後來我發現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你的背部和臀部都有疤痕,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天祺……」她怔愣住,緩緩的抬起頭,以不確定和不安的眼神望著他,「你是在告訴我……那樣子很醜嗎?因為我的胸口有手術的傷疤,我的身上也有那些痕跡,所以你……嚇到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美好的肌膚,但是不管是胸口的傷疤,還是身上的痕跡,都是幸福滿足的象徵,她從來都不自卑。
就是有了這些傷痕,才能讓她感受到生命的重要性,才能時時的警惕、提醒她,如果不是別人犧牲生命,她不可能有機會還活在這世上,對她來說,這些都是珍貴的寶物。
「不,我當然不這麼認為。」瞧見她眼底的受傷,魏天祺連忙坐到她身旁,緊緊的擁抱她。
他覺得很抱歉,問這個問題,不是為了讓她受傷。
「如果我這麼想的話,那麼我自己呢?我身上不也全是疤痕?我有什麼資格認為你醜?」他只是心疼。
一知道為什麼蜜兒接受換心手術後又發生病變?是為了替你植皮。你身上的皮膚有百分之六十燒傷,你該知道,多年前的植皮技術尚未發展得很好,就算取你身上完好的肌膚,成功率十分小,也很危險。
「於是蜜兒要求用她背部的肌膚,她說她搶走了你妹妹的生命,你妹妹用自己的心換來她的存活,如果這麼幸福的能繼續活在世上的她不能為你做一點事,豈不是太過分了?其實那也是我的誤判,因為禁不住她的要求,剛好她的肌膚與你的並不會造成太大的排斥,所以我答應了,沒想到這竟然會影響她的身子狀況,造成心臟病變,只好再次到美國重新動手術,這一次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算是康復。」
「你可以認定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私,其實我很氣你,因為我的女兒對我要求的兩件事全都是為了你,她花了太多的心思在你的身上,她關心你比關心她自己的健康還要來得多,她憂心你的生活比在意自己的恢復速度還要來得重,你知道她在美國靜養的期間,都在做些什麼嗎?她學習做菜,將所有你喜歡的食物牢牢的記在腦中,認真的學習每一樣你喜歡吃的食物,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親自做給你吃,讓你感受到家的滋味。這也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私,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娶她,因為她愛你的程度,絕對不走你能想像得到,就算你覺得娶她是一件勉強的事,我也希望你能看在她如此愛你的份上,試著接受她。」
複雜的心情,有,而且排山倒海一般,不斷的侵襲著他。
如果不是她,魏天祺這個人現在不知道流落到哪裡。
她伸出援手,拉他一把,讓他擁有不需要憂煩的安樂生活,讓他在孤獨的時候還能得到他人的照料,讓他重新獲得生命。
她將她的肌膚送給他,讓他擁有新的面容,讓他能夠再次站在人群之中,絲毫不感到自卑。
他何德何能?難道只是因為當初她和亮亮開玩笑似的約定?
「你一點也不醜,天祺,對我來說,你長得很好看,不只是心理,還有面貌也好看。一個人的好或壞,不是以皮相來決定,任何和你交朋友的人,他們最終都非常的喜歡你,不是嗎?這足以證明你在他們的心目中,沒有任何缺點。」因為他的心是美的,他是善良又溫柔的男人。
「你也一樣,不是嗎?我從來不覺得你的身子有什麼不同與奇怪。」他只是以為這麼問她,一定可以逼出她的真心告白。
事實上,他錯了,確實是錯了,而喬叔和心遙說對了,蜜兒就算做了一百件的好事,也會選擇用一百個謊言來解釋所有的原因,因為她不認為把自己做過的好事告訴大家有多麼的重要,更不希望用這樣的原因來得到大家的認同。
但是,他還是有疑惑的地方。
她為什麼不承認曾經與他見過面?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他?為什麼不把她和亮亮的關係告訴他?
「既然不覺得我的身子很糟糕,那……就不要談這件事了,好嗎?」喬蜜兒逃避似的說,模樣無辜、可憐,好像他在欺負她。
她有事隱瞞他,而且這件事對她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但是,什麼事讓她心生恐懼?什麼事讓她感到慌亂無措,深怕他再詢問她?
其實喬叔錯了,心遙也錯了。
他早在不知不覺中,對於與她結婚的事一點也不感到勉強。
當他需要孤獨,渴望將自己沉進憂鬱、悔恨的湖底時,是她堅持將他從黑潭裡拉到明亮的世界。
他從來不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陪伴,是多麼的幸福愉快,更不曾認為每天醒來,身邊多了某個人的存在,呼吸中有她的味道,耳中有她的歡笑聲,就是所謂的幸福,直到遇上蜜兒,她改變了他的想法。
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竟然在乎她。
他不是個容易動怒的男人,總是心平氣和的接受任何難過、失望、哀傷的事,早已學會放手,像是心遙的事,他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也沒有太過憤怒,遇到不快的事,只是默默的接受,再讓自己完全放手。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個心腸太冷的男人,打從失去家人,變成獨自一人後,便學會了不論失去任何東西,都不再感到難過。
可是當他發現蜜兒的事情後,竟然有了可怕的怒火和衝動,完全不受理智的掌控,對她感到憤怒。
他有了被背叛、被欺騙、無法接受的失望和恨意……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這些負面的情緒全都是因為他在意她。
明明他必須想辦法說服她放棄結婚的事,但是之後呢?他竟然有了娶她後將讓自己更加快樂幸福的想法。
這就是愛情嗎?這就是在意一個人所擁有的私心想法嗎?
如果是的話,那麼他承認了,他對她有了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感情。
原來他還是有愛的,還是擁有渴望的,還是有著貪心奢望擁有一個人的私慾。
「蜜兒,我只是想知道你心中……」
「天祺,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如果你真的討厭我這麼對你,我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做這些事了;如果你想讓我知道任何事,請告訴我,我不會再偷偷的問人,不會追查你的生活,不會讓你覺得我很可怕……我當初真的只是因為無法守護你,所以才會……」
明明他的話被她刻意的打斷,明明他應該繼續追問她心中的芥蒂是什麼,但是聽到她內疚的話語,看到她出自善意卻又怕惹他不快而不斷道歉的模樣,魏天祺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混蛋,再次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心疼的不再讓她說下去。
「我才該感謝你才對,能擁有現在的自由生活,是你帶給我的,不是嗎?原諒我一時的氣話,原諒我不該做出那些舉動,原諒我用行為傷害你,就算當時你只是當作有趣才做的行為,現在的魏天祺可以自信的活在陽光下,全是你的功勞。」
她從以前連他都還不認識她,只知道有這樣的一個人時,就已經替他想了好多,他有什麼能怨她的?
「天祺……我並沒有你想的這麼好,你氣我是應該的……」到嘴邊的話怎麼也無法輕易的脫出而出,喬蜜兒發現自己好膽小。
「如果你是在意我那天要你對我負責任的話,那麼我告訴你,那是故意氣你的,因為我氣你假裝太隨便,明明你不是這樣子的人,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故作瀟灑?」原來他也有意氣用事的時候,而那只是針對她,只有在面對她時,她又有那個本領讓他忍不住發怒。
「天祺,我不是故作瀟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是因為和我發生關係而要負責,我真的不需要。」那種被勉強的關係,她不要,更不希望有一天他會後悔。
愛一個人有很多種方法,她可以選擇只要他快樂平安幸福就好的愛他方式。
「那麼我說,蜜兒,我在意你了,我對你有感情了,我發現自己在乎你的程度比想像的要多更多,你願不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另一半?願不願意接受我的求婚?」
「天祺,這個玩笑不好笑。」她怔怔的愣著,以為自己聽錯了,臉龐充滿驚訝和不敢置信。
看著她有些期待卻又不是這麼確定的吃驚神情,魏天祺的心底竄出充滿內疚的歉意。
無論他如何追,大概也追不過她對他的感情吧!
她對他的情感根深柢固,她比他早愛上他,她對他做了這麼多用心的事,就算他從現在開始愛她,怎麼樣也追不過她……真是教人洩氣,不是嗎?
溫柔的啄吻她的唇瓣,他的眼神變得柔軟,眼底盡是對她的疼愛。
「誰說是玩笑的?也許你以為那是玩笑,但是我發現自己竟然笑不出來,在說這些話時,我的心中充滿歡喜。我對你的感情也許比不過你對我的感情,也許我用一輩子的時間都追不到你對我的情感執著,但是我能告訴你,我愛上你了,在乎你了,希望你能待在我的身邊,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妻子,希望每一天,只要睜開眼,我都能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
那種……她奢望的夢,實現了呢!
亮亮,你知道嗎?我的願望實現了,我和你的夢想也實現了……可是,為什麼應該感到快樂,我卻覺得更加痛苦?
因為在她貪心的時候,忘了某件事,而當她想起那件錯事時,卻從他的手上得到幸福?
這樣子的情況下,她敢接下他帶給她的幸福嗎?她能夠快樂的告訴他,她願意嫁給他嗎?
喬蜜兒笑不出來,臉色蒼白的躲進魏天祺的懷中。
她該高興的,現在卻充滿了恐懼。
她沒有想過他會愛上她,一直將擁有他當成是夢想,是奢望,是追逐,然而一輩子追逐不到。
但是有一天夢想實現了,現實呢?仍然必須進行。
得到愈多,喜悅愈多,恐懼和自責也會愈來愈多。
如果……如果被他知道,她為他做了這麼多,卻是傷害他最深的人,他還會再這麼擁抱她嗎?他還會說感謝她嗎?
如果她告訴他,亮亮其實是被她……害死的,他……會原諒她嗎?
被緊緊的擁在懷中,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喬蜜兒咬著唇,逼自己不能哭出聲。
熱燙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無論如何她都害怕開口,向他吐實。
如果當初她沒有這麼做,也許亮亮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如果那時她沒有和她發生那件事,說不定……說不定現在亮亮仍然在他的身邊,他會過得更快樂。
無論她做任何事、做任何補償,一切都來不及了,不是嗎?
那麼她到底有什麼好期待的?有什麼資格期待他能接受她?
這一切,全是她在空夢而已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9:20
第十章
「蜜兒,我聽說只要找到四葉草,就可以讓人的願望成真。」
「四葉草?我沒有聽說過四葉草,只有三葉草,亮亮,你聽錯了啦!」
「才不是,真的有四葉草,我告訴你,我曾經在書上看過四葉草的模樣,只是它很少,想要找到它的話,需要很多的好運氣。」
「是嗎?那我一定沒有好運氣,你瞧瞧我的病,一直都好不了,如果我真的很幸運的話,身體早就好了。」
「如果我們兩個人一塊去找呢?」
「我們兩個人?」
「是啊!如果我有一半的好運氣,你也有一半的好運氣,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就有一百分的好運氣,一塊去找四葉草,一定可以找到,到時候你就可以向四葉草許願,我也可以向它許願,這樣子我們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亮亮,你想要許什麼願望?」
「我啊!嘻嘻……我希望哥哥的身體趕快康復。他一直躺在床上,我都不能進去看他,醫生叔叔說,如果我進去的話,會有細菌跑到他的身上,害他的身子更不好,所以我想向四葉草許願,讓哥哥快點康復,然後我們可以擁有快樂的生活,希望有人願意照顧我們,那麼我和哥哥就不用吃苦,也不用被分開了。」
「可是醫生叔叔他們不會讓我們出去。」
「我們可以偷偷跑出去啊!把枕頭放在棉被裡面,他們不會發現的。」
「可是……爸爸說這麼做是危險的事,如果發生事情……」
「不會的啦!蜜兒,我告訴你,隔壁房的小美說,只要踏出醫院,再往前走十分鐘,那裡有一大片的草原,草原上全都是三葉草,在很多的三葉草裡,一定會有幸運的四葉草,說不定我們只要偷溜出去一下,馬上就能回來。」
「可是天很黑,我沒有這麼晚出去過。」
「你想不想讓自己的身子變得健康?」
「想……」
「那就對啦!只要找到四葉草,向它許願,一定馬上就能康復。」
「是這樣子嗎?還是明天爸爸來了,我再向他要求,請他帶我們一塊去?」
「喬叔叔一定不會答應的。不然這樣子好了,我們握握手,你把你的好運氣給我,晚上我一個人去找,再幫你把你的四葉草一塊找回來。」
「不……不用了,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個人有點危險。」
「才不會危險,小時候我和哥哥都一塊跑出去玩,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蜜兒,你不要擔心。」
「不行,我還是陪你了,我們快去快回。」
「嗯,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只要找到四葉草,哥哥就能馬上康復了。」
「只要找到四葉草,我的病也能馬上康復了……」
※ ※ ※
半夜時分,門鈴聲響起。
正準備回房休息的喬鴻天先是驚訝的看向牆上的時鐘,然後緩緩的來到大門口。
當他打開大門時,被眼前的景象嚇著。
「蜜兒?」他驚訝的低呼。
女兒淚流滿面,一身單薄的衣裳,像個無助的孩子,又像是毫無預警的逃回家的落難女孩。
「你怎麼這麼晚還跑回來?發生什麼事了?」
從小他就將女兒捧在手心,十分疼愛寵溺,這會兒看見她如此脆弱與無助,教他如何不心疼?
「爸爸……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到哪裡。」
「快進來。」
喬鴻天趕緊將喬蜜兒帶進屋裡,隨即將管家也找了下來。
「瞧你全身冷冰冰的,先讓林叔幫你準備換洗的衣服,你好好的泡個熱水澡。真是的,為什麼不顧好自己的身子?有什麼天大的麻煩事,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狀況。」他既心疼又憂心,急急的念著。
「爸爸,如果天祺知道是我害死了亮亮,他還會願意娶我嗎?他說他愛我,可是我有什麼資格讓他愛?我是害死他唯一家人的凶手啊!如果不是我,亮亮不會那樣子。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認為我為了得到他的心,才會害死亮亮。爸爸,為什麼我好不容易看到他快樂了,卻又要成為那個害他痛苦的罪人?」喬蜜兒喃喃,淚水撲簌簌的落個不停。
想到天祺望著她的眼神是這麼的溫柔,想到他的告白,想到他說愛上她的模樣,她無法喜悅,內疚和自責不斷的侵襲她。
有他的氣味的屋子,成為加重她罪惡感的負擔,想到他也許會恨她,想到他將發現那些事實,想到所有會到來的結果,她只能懦弱的逃避,真的好沒用啊!
「蜜兒,你在說什麼?那根本不是你的錯。」喬鴻天驚訝不已。他一直不知道,原來在女兒的心中,對於魏亮恩的死,是這麼的自責和懺悔的認定。
「是我的錯,你明明知道,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答應她,沒有陪著她一塊這麼做,亮亮不會偷偷的跑出去。」
「蜜兒,我已經告訴你很多次,不管你有沒有答應陪那個小女孩一塊溜出去,她還是會自己偷偷的跑出去,那一次如果不是你陪著她,在她昏迷時,不是你跑回醫院來求救,醫院裡的護士甚至不知道到底該去哪裡找她。」
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無論是他,或者是醫院的護士和醫生,都告訴過她許多次,也開導過她,但她就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一直無法釋懷。
「是我的私心,你知道嗎?爸爸,我一直希望能夠離開醫院,討厭一直住在醫院裡,那時候我明知道有危險,明知道應該阻止亮亮,卻自私的只替自己想,所以我放任她,我等於是間接害死她的人,那天晚上如果我阻止她,也不會害她受到細菌感染,她不會死去。」喬蜜兒忍不住低泣。
這樣子的事,她有什麼勇氣向天祺吐實?她連承認自己與亮亮的關係都不敢,難道要她欺騙天祺一輩子?她不要一直活在恐懼有一天事實會被發現的不安中。
偷偷跑出去的那一天,她和亮亮並沒有馬上回來,借由月光的照射,她們蹲在草地上,小心翼翼的尋找,吹了一夜的冷風。
當她找到亮亮口中的四葉草時,興奮的跑向亮亮,沒想到竟然看到亮亮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
那時她嚇壞了,抓著四葉草,急急的跑回醫院。
醫院已經發現她們兩個人不見了,忙得人仰馬翻,在她告訴護士,亮亮昏倒在草原上後,也跟著昏過去。
那一次的意外,讓她的心臟惡化得更糟,隨時有性命危險,被救回醫院的亮亮也因為細菌感染,只剩下一口氣。
後來的事,她全都不知道,直到再一次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活著,而且已經換了一顆適合自己的心臟,因為剛好有一名女孩死去,而她的家人答應將她的生命遺愛人間,由於蜜兒與女孩的年紀相當,同時經過檢測,確認心臟移植不會發生排斥後,在她生命最危險的時刻,得到重生的機會。
而亮亮呢?卻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離開了人世。
醒來後的蜜兒不斷的自責,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亮亮,因為她找到了四葉草,又馬上許願,沒有將幸運分給亮亮。
直到有一天,當她聽到醫生與爸爸說的話後,更加震驚了。
原來那個死去,將心臟遺留給她的人,是亮亮,亮亮是在她即將動手術的那天死去的,也就是說,是她害死了亮亮,又奪走了她的生命。
她能有什麼勇氣坦然接受幸福,與天祺在一塊?
「爸爸,我不能嫁給天祺,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很恨我。」
想到被他憎恨,想到有一天他看著她的眼神將充滿痛恨和埋怨,她如何能忍受?不!她做不到。
「蜜兒,你冷靜一點。」喬鴻天嚴肅的開口。
「爸爸,是不是做錯事情的人,不論如何懺悔,也不能得到原諒?我的身子康復了,我努力讓天祺得到亮亮希望哥哥得到的幸福和快樂,我以為這麼做就能得到原諒,我以為這樣子我也能幸福,可是……可是我卻貪心的希望天祺能真正的愛我,我不希望他討厭我,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所以才會無論做了多少事,仍然必須得到報應?」
她最怕的事是深愛的男人從此將她視為敵人,可是……偏偏它發生了。
「爸爸,我知道自己這麼做很膽小,可是……我能不能回美國?我能不能躲起來?我明明一點也不想離開,明明好捨不得離開天祺,可是我更怕他會恨我,我無法將事實告訴他,我能不能做一次縮頭烏龜?這樣子天祺會不會怪我?爸爸,我好矛盾,到底該怎麼辦?」
離開,她失去了愛人的心;留著,她被自責啃咬,無法裝作無事一般任由自己存活在快樂中,更不想提心吊膽。
愈是愛一個人,愈是想很多,到最後,什麼事都不對,什麼事都變得錯誤,一切都變得只會傷人,大家都得不到幸福。
「蜜兒……」
「蜜兒。」
同一個名字,不同的呼喚聲。
喬蜜兒啜泣,無助的望著父親,不是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
那夾帶著無奈、心疼、憐惜的呼喚聲,聽在她的耳中,如魔音,如駭人的鬼魅,她的身子僵硬,無法動彈,臉色變得蒼白,毫無血色,雙眼瞪得好大,連眨動的勇氣都沒有。
屏住氣息,緊緊抓住父親的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她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天祺?」喬鴻天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的魏天祺,他一身輕便的服裝,腳上還穿著拖鞋,頭髮凌亂,可見是匆匆出門。
「喬叔,抱歉,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魏天祺充滿歉意的說。
方才尚未熟睡,他突然聽到有人打開家門的聲音,走出房間,到蜜兒的房內查看,發現她不見了,他在急急忙忙之中,跑到喬家,同時聽到了她說的話。
「蜜兒,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你……害死了亮亮?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和亮亮認識,甚至……你和她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你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的嗓音有些淡冷,緊盯著背對著自己,身子不斷顫抖的喬蜜兒。
她的心彷彿凍結了,好冷,布滿絕望。
他……都聽到了?!聽到她是害死他妹妹亮亮的凶手?
她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將會被他痛恨,他再也不會理她了……
「蜜兒,轉過頭來,不要逃避我。」魏天祺緩緩的靠近她。
僵硬的身子始終無法動彈,喬蜜兒咬著唇,淚水拼命的滑落。
她能開口對他說道歉嗎?不!不能。如果說聲對不起就能解決所有的事,那也只是代表做錯事情的人想借由認錯得到安心、得到眾人的原諒,這是最逃避的做法。
「其實從頭到尾你所說的看了我許多年、關心我這麼久而逐漸對我有了感情,全是假的,全是你的謊言,你只是認為自己害死亮亮,對我感到愧疚,所以才會讓喬叔照顧我,是嗎?」望著連轉身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的喬蜜兒,魏天祺的語氣充滿苦澀。
無力垂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好像只有這麼做,她才能逼自己承受面對,而不逃跑逃避。
「你對我的感情是假的,你要嫁給我的說法只是歉意的補償,喬叔之所以幫助我全是為了彌補你的自責,如果沒有發生亮亮那件事,你根本不會對我有任何想法,更別說讓喬叔照顧我,是這樣子嗎?」他來到她的身後,失落的喃喃,露出受傷的神情。
她聽得出他口氣中對她的失望,她感覺得到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有多麼的接近,她知道只要轉身,他就在她的眼前,可是……
「你因為得到亮亮的心,所以可以重生,而為了彌補我,才會特別注意我,才會想要關心我的狀況,包含將自己身上的皮膚捐給我……你認為只要這麼做,從此便不再欠我人情,可以抵消你心中的罪惡感,是不是?」魏天祺壓抑著情緒,聲音充滿了令人受傷的憤怒。
「天祺?」喬鴻天皺起眉頭,十分震驚。
「不是!我不是這種想法。」
面對他莫須有的質疑和質問,喬蜜兒更加受傷,再也無法忍受,衝動的轉身,急急的抬起頭,布滿淚水的臉龐展現在他的眼底。
「我愛你是事實,我內疚是事實,我關心你是事實,感情從在意、關心轉變成難以自拔的愛戀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的皮膚抵消害你失去亮亮的罪惡感,只是捨不得看到你受苦……看見你躺在那裡,絕望的等待有一天能獲得重生,我好心疼、好不捨,所以才想把自己能夠給你的分給你,只是希望將亮亮希望給你的快樂替她送到你的手中,只是……只是貪心的希望能夠擁有你,我不希望你恨我……」
「但是你什麼都沒有和我說,為什麼要閃避這些事?為什麼選擇迴避?為什麼不願意坦然的面對傷害?難道在我的面前,你沒有辦法對我說出害怕的事?我不值得你的信任?我無法承擔你心中的痛苦?」
明知道她有事,明知道她心中有傷,他等待著她有一天能親口告訴他,沒想到等到的結果是她想逃。
直到發現她離開後,魏天祺才發現,無論他如何追她,也追不過她愛他的心,可事實是,就算花了十年的時間他追不過她愛他的心,但對她的感情,同樣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多。
因為在意,所以心痛;因為在意,所以被選擇放棄丟下後才會更加受傷……原來在她愛他之際,他對她也有了更深的依賴。
「我不想要你誤會我,我害死了亮亮,卻又得到她的心……我拿什麼理由和你解釋?我如何和你說,我對她沒有傷害的意思?」
如果那天她沒和亮亮一塊出去,亮亮不會死,她也不會得到她的心。
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但是一切的巧合全是來自於她,她就算真的無意,旁人總會聯想到,而她這個當事人呢?有理說不清,愈說愈混亂。
喬蜜兒低下頭,默默的流淚,咬著唇,不哭出聲,不想被認為這樣無助的哭泣是一種卑劣的手段,故作可憐,借以換取同情。
「蜜兒,抬起頭來看著我。」魏天祺沉聲的要求。
顫抖的身子仍然僵硬,她用力的搖頭,努力的逼自己別去看他,深怕看到他眼底的鄙夷。
「唉!」他逸出幾不可聞的嘆息聲,終於真正的開始了解她一點點了。
她總是故作堅強,習慣將所有的壞事埋藏心中,如同那些了解她的人說的,她從來不想自己做了哪些對的事,只想著自己做錯了多少事。
他伸出溫暖的雙手,將她緊緊的擁抱在懷中。
「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只替自己設想?什麼時候你才能懂得往好的方面去想?沒有人像你一樣,總是悲觀,總是只看錯事,而不看對的方向……蜜兒,同意將心臟移植給你的人是亮亮。她昏倒在草地上,被送回醫院後,曾有短暫的清醒,是她親口這麼向醫生要求的,她覺得很抱歉,害得你的病情更加惡化。你和她一樣,都在為自己的行為向對方道歉。」
那時他在隔離病房裡聽到亮亮情況危急的事,也知道了她的要求,如果她的心臟可以救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能在死後將心臟留給她。
「而我也是同意她的要求的當事人之一。」魏天祺輕聲的說,彷彿害怕自己的聲音太大,會把她嚇跑。
心頭一震,喬蜜兒驚訝的睜大眼,僵硬的抬起頭,淚水依然落個不停。
「你知道嗎?四葉草可以許願,是我告訴她的。在我們的父母離開後,為了讓她不難過,我騙她四葉草可以許願,願望可以成真,我也從護士的口中知道,她和一個與她同年紀的小女孩在半夜偷偷的跑出去找四葉草的事情,我更加內疚。如果那時候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也許她不會為了找四葉草而偷跑出去,想到自己是間接害死她的凶手,我比你更加自責。她是為了我,才去找四葉草。」他苦澀的笑說,眼底的哀傷濃烈得化不開。
「天祺,亮亮不會希望你為了她的事而內疚,她只是想要給你希望。」她直盯著他,低聲的說。
「如果那時候不是我偷偷的帶她回家,她便不會被火燒傷,不會住院,不會為了我的事而擔心,不會害得你差點死去,更不會讓你以為自己害死她,也不會讓你這些年來為了這些事而傷心。」從頭到尾,始作俑者是他。「我知道換心的事,也知道你能夠接續她的生命,我曾經想過,既然我妹妹沒有辦法活著,那麼留下一個屬於她存在於世界的東西,讓它能夠繼續證明自己活著,為何我要不答應?所以我知道亮亮將心臟給了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會替她努力的活在世上,她將擁有屬於自己同時屬於亮亮的另外一個人生。」
但是他沒有想過,因為他的想法和亮亮的決定,同時又幫助了他,讓他能夠得到蜜兒的愛情和重視,讓他得以擁有更多。
喬蜜兒咬著唇,無法壓抑的輕聲啜泣。
「所以別再告訴我,你要離開,別再給我希望,又帶給我傷害,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快樂,如果你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貪心,渴望擁有我的話,請你緊緊的抓住我,別輕易的放開手。」
如果他沒有發現她突然離去,如果他沒有追出來,是不是從此再也找不到她?她是不是會逃得遠遠的,就為了她心中的自責和恐懼?
伸出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角,喬蜜兒泣不成聲,無法說出心中保證的決心,只能不斷的用力點頭。
她幸福嗎?
是啊!自從她交了人生第一個朋友開始,她的幸福齒輪已經開始轉動,無論她曾經傷心多少次,無論她曾經多麼寂寞孤獨,可是愈是受傷、愈是痛苦,未來的幸福與快樂也將累積得愈來愈多。
因為只要一句話,只要一個小小的聲音,只要簡單的幾個字,它們都將成為令人感到喜悅的甜美滋味。
在深夜時刻,在昏黃的燈光下,在喬鴻天終於安心的微笑中,緊緊擁抱著彼此的魏天祺和喬蜜兒,終於懂得打開秘密的心房,努力學習真心的愛一個人,疼惜、深愛另外一半的重要課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15 18:59:32
尾聲
晴空萬里,微風輕拂,令人感到暢意舒爽。
喬蜜兒捧著花束,神情愉悅,有些著急的快速前進。
不久,她聽到身後有一道疾奔而來的腳步聲。
「你應該等等我,我只是拿一下東西,馬上就回來,這裡這麼大,你不該一個人先跑,萬一不小心跌倒,出事了,怎麼辦?」魏天祺神色緊張的碎碎念,一手提著一隻籃子,另一手緊緊摟著她的腰。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會跌倒,是你太愛操心了。」她忍不住笑著搖頭。
「不管會不會,就是不能用跑的,難道你沒有做媽媽的自覺?身為孕婦,下個月就要生了,你剛才還敢用單腳跳下車,這是很危險的舉動,別告訴我你不清楚。」想到剛才令人心驚膽顫的畫面,他心中湧現恐慌。
「我沒有用跳的,而且一般人本來就是單腳先下車。」她低聲抱怨,發現他愈來愈愛大驚小怪。
「那是一般人,你不是。」身為孕婦,本來就應該小心翼翼,還有……「你手上的那束花讓我拿,這麼大一束,都擋到你的視線了。」
為了防止她發生任何危險,魏天祺承認自己最近愈來愈神經質,如果她不是下個月就要生了,再這樣下去,他發誓自己一定會因為窮緊張而發瘋。
「天祺,我突然覺得下個月要生的人好像是你,不是我。你想太多了,虧你還要我多往正面方向思考,別老是想東想西,結果呢?我一懷孕,你比我還認真的閱讀相關的書籍;我做產檢,你比我還在意身子狀況;連我走路,你都比我緊張,擔心跌倒……到底是我了解自己的情況,還是你了解我的情況?」喬蜜兒有些無奈的抱怨,不過不滿歸不滿,眼底的快樂與喜悅卻藏不住。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你愛念、愛抱怨都隨便你,別忘了爸爸說的話,生產對你來說算是一項風險,因為你的心臟仍然有些小問題,有些事情該防就要防。」他知道自己最近變得比較囉唆,但是身為即將為人父的人夫,有這樣直接又關心的正面心情,是值得原諒的。
「終於到了。」眼看丈夫又要開始碎碎念,她趕緊伸出手,指著前頭的墓碑。
「老實說,我還是認為你現在的狀況不太適合來到墓園,雖然我們是來看亮亮的,但是老一輩的人不是總說快要生產的女人容易被這裡的磁場影響嗎?我看我還是先帶你……」
「亮亮,你好不好?」無視身後緊張兮兮到快要抓狂的男人,喬蜜兒站在寫有「魏亮恩」三個字的墓碑前,輕聲的說:「你看到了嗎?我已經要當媽媽了。」
她笑咪咪的望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是個有著可愛笑容的小女孩。
「我已經實現我們兩人的約定,給你哥哥最大、最好的幸福……好啦!我承認是我貪心,把他放在自己的身邊,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也會很喜歡我當你的嫂嫂,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不對?」
她轉身,接過魏天祺手上的花束,插進墓碑前的花瓶裡,然後等著他將亮亮喜歡吃的零食全都擺好。
「忘了告訴你,我肚子裡的寶寶是個女孩,雖然不知道可不可能,但是我一直認定那一定是你想回來和我們團聚,所以我才會擁有她,而且天祺也答應我一件事,我們決定將肚子裡的女寶寶取名為魏思亮,你說好不好?」
感覺溫暖的大掌輕輕的覆在她的肩上,喬蜜兒晶瑩的雙眼看著身旁的男人,露出甜蜜的微笑,伸出手,輕輕勾著他的手臂。
「亮亮,謝謝你成為我第一個朋友,謝謝你將天祺帶到我的身邊,也謝謝你給了我重生的生命……亮亮,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家人。」
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滿面,模樣可愛,彷彿只要閉上眼,她就能聽到活潑的嬌笑聲。
就算亮亮已經離開人世,但是在某些人的心中,她永遠存在,連同她的生命,依然在另一個人的胸口內努力的躍動,努力的延續著生命的意義,展開另一段不同的人生,成為曾經存在的證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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