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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喬恩]太過愛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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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6:24
標題:
[夏喬恩]太過愛你[全文完]
太過愛你
作者:夏喬恩
在妹妹宣佈要結婚的那一天,她失戀了!
而站在妹妹身邊的準妹夫,正是她偷偷暗戀的對象。
原來,不是她膽小錯失良機,而是從一開始她就不夠好,
可她偏偏該死的愛慘了他,無法抗拒他的溫柔與照顧,
就怕這份愛讓他察覺,一切都將被摧毀⋯⋯
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卻在一瞬間對個女人心動了!
對於美麗正義的她,他勢在必得,也有自信追到她,
因為他們是鄰居,而她又是生活白癡,他的機會太多了!
可當妹妹公佈情人的身分時,他卻被迫選擇──放棄她。
他心如刀割卻無法說出真相,只能卑鄙的用溫柔困住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6:49
楔子
這天晚上,雨依舊滴滴答答下個不停,一個禮拜以來,台北的馬路老是濕答答的沒乾過,天空也總是暗濛濛的讓人感到沉重,但她心情卻是好極了。
因為她,戚蘭,終於學會煮菜了!
回想半個月前,她連蛋都不會煎,還笨手笨腳的打翻米酒,差點讓整間廚藝教室付之一炬,但半個月內她不但學會了炒飯,還成功煮出好幾道基本的家常菜。
這樣的進步,連授課老師都差點哭了,畢竟他再也不用擔心可能會有學員葬身火窟……
總之,這就是愛的力量,因為——
她要追求一個男人!
俗話說得好,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為了提高告白成功率,她這個生活白癡至少也要學會煮菜,畢竟她暗戀的男人可是個百分之百的居家好男人,煎煮炒炸通通難不倒他,更擅長西式料理,她自然也要賢慧一點。
用小屁屁將門板往後一頂,戚蘭隨手將公文包往角落一甩,摸黑將沈甸甸的食材拎到廚房,打開電燈,迫不及待想要洗手作羹湯。
為了讓手藝更進步,每次從廚藝教室下課後,她就會到超市選購與課程相同的食材,回到家裡將課程內容重新複習過一遍。
她決定從廚藝教室結業後就要告白,這是她第一次追求戀情,雖然沒有把握,但是她會盡最大的努力展現誠意。
想起暗戀的對象,清麗小臉立刻浮現一層薄薄的嫣紅,粉潤小嘴也不禁漾起一抹嬌羞淺笑。
相遇以來,「他」總是處處照顧著她,非但不嫌棄她是個生活白癡,還出手救了她兩次,她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所以才會決定——
叮咚!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響,無預警打斷戚蘭的思緒,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表,才快步走出廚房,來到門板後方,將眼睛湊近門眼。
門外是妹妹戚櫻和妹妹的摯友范學捷。怪了,都快十點了,這兩人怎麼會突然跑來找她?
雖然有些意外,但她還是迅速的拉開大門,對著門外的兩人微笑。
「小櫻、學捷,你們怎麼會突然來——咦,學溫,你也來了?」看著站在范學捷身側的范學溫,戚蘭聽見自己的心跳忽然跳快了兩拍,臉頰也微微發燙。
范學溫和范學捷是兄妹,而范學捷則是戚櫻的多年摯友,三人相識多年,她則是搬到這棟大樓後,才意外成為兩兄妹的鄰居。
「打擾了。」范學溫勾起唇角,露出一如往昔的穩斂溫笑。「今天又加班了?」
「唔……是、是啊。」不敢透露自己這陣子早出晚歸,全是因為在偷偷惡補廚藝,戚蘭只好緊張的用謊言帶過。「請進,難得你們會一塊兒上門,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她將大門拉得更開,側過身子,打算讓所有人都進到屋子裡,不料門外三人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古怪的盯著她看。
美麗大眼困惑的眨了幾下,她噙著笑意,有些不解地問:「怎麼了?怎麼全都這樣看著我?」
「姊,我……」戚櫻張口欲言,卻是欲言又止。
一旁,范學捷迅速握住她的小手,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躊躇,接著才彎出一抹淡定的淺笑。
「蘭姊猜得真準,我們來,確實就是為了一件好事。」
「真的?」聽見三人是為了好事而來,戚蘭笑得更燦爛了。「那快進來啊,我這裡有咖啡、紅茶和純柳橙汁,你們想喝哪一種?」她問著走進屋裡的三人。
「你才剛下班,別忙了。」走在後頭的范學溫並沒有跟著妹妹走進客廳,而是待在門邊,低頭看著她將大門關妥。
不知道是不是剛好背光的關係,當戚蘭轉身抬頭望向他時,竟覺得他的眼神好黯淡,遠比外頭的天空還要沉重陰霾,彷彿即將陷入一場暴風雨。
相遇以來,他總是溫和而穩斂,給人一股和煦的安定感,她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不過是倒杯飲料而已,不忙的。」她無法將目光自他身上抽離。「你……怎麼了嗎?」她關心詢問,柔雅柳眉微微蹙起。
「沒事。」看著她眼底的擔憂,范學溫微微牽起嘴角,彎腰替她將角落的公文包撿起來。
「啊!謝謝。」她匆匆接過公文包,心裡卻是懊惱的猛歎氣。
要命,才說要學習賢慧,沒想到馬上就破功……不行,她一定要改掉隨手亂丟東西的壞習慣才行。
抱著公文包,她無地自容的率先舉步走到客廳,對著沙發上的兩人招呼。「決定要喝什麼了嗎?我去幫你們倒。」
「蘭姊,不用了。」范學捷微笑搖頭。
「怎麼連你都跟我客氣?不行,來者是客,我一定要請,小櫻你要喝什麼?柳橙汁?」戚蘭笑咪咪的問向妹妹。
「真的不用了。」戚櫻搖搖頭,竟也加入客氣的行列。「姊,你可以坐下來嗎?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一個個神秘兮兮的。」戚蘭終於覺得不對勁了,明明說是有好事,卻沒一個人真正笑得開心。
眼見范學溫沉默的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雖然狐疑,但她還是順從的挑了個角落坐下。
「OK,說吧。」她聳聳肩,看向三人。
「姊,我要結婚了。」
「什麼?!」沒料到妹妹一開口就是要結婚,戚蘭不禁錯愕的睜大眼。
深吸一口氣,戚櫻小聲重複:「我要結婚了。」
「結婚?你——你什麼時候有交往的對象?」妹妹雖然賢慧溫柔,生性卻是害羞內向,別說戀愛,身邊的異性壓根兒沒幾個。「你要和誰結婚?」她連忙又問。
「就是……」
戚蘭眼也不眨,冷靜等待著答案,一心想知道是哪個王八蛋連談個戀愛都沒現身過,就連婚事也讓妹妹一個人公佈。
突如其來說要結婚,該不是發生「命案」了吧?
很好,讓她知道是哪隻縮頭烏龜幹的好事,她發誓一定會讓對方狠狠的刻骨銘心!這輩子、在夢中都不敢忘了她!
「和我。」低醇的嗓音驟然響起。
戚蘭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用最慢的速度轉過頭,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范學溫,小嘴張了又合,卻始終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整顆腦袋嗡嗡亂響,思緒像是被絞碎的紙張,正被吸塵器吸入一股巨大的黑色漩渦。
渾沌間,彷彿有雙殘酷的手掐住她的喉嚨,讓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她要結婚的對象是我。」范學溫輕聲說著,聲嗓依舊低醇安定,語氣依舊內斂穩健,始終是她愛聽的聲音。「雖然突然,但我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祝福。」
祝福?
戚蘭一臉空白的看著他。
「婚禮就定在一個月後,到時你願意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參加婚禮?
參加他和小櫻的婚禮?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當戚蘭迷茫看向妹妹忐忑不安的小臉,卻依舊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她的意識彷彿沉縮到心裡的最深處,無聲落淚,而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她卻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般,僵硬的點了下頭。
小櫻是她唯一的妹妹,只是在小櫻公佈婚事的這一天,她同時也失戀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8:28
第一章
三個月前——
「姊,這裡,這裡。」
當戚蘭拉著小行李箱,走進第三節的捷運車廂時,就看到妹妹戚櫻站在不遠處對她招手,眼見車廂裡乘客眾多,她索性收起行李拉桿,提著行李緩慢擠過人潮,來到妹妹身邊。
「這麼早,車廂裡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她掃視車廂,發現身邊的乘客幾乎清一色都是年輕小妹妹。
「今天車站附近好像有個偶像團體要辦簽唱會。」戚櫻柔笑說出原因,接著看向姊姊手中的行李箱。「今天是週六,你又要出差?」
「明天高雄世貿有個國際醫學研討會,分公司的翻譯秘書卻出了車禍住院,我得去支援。」她就職於某間國際會議顧問公司,是個統籌秘書,負責籌備各類大型國際會議以及同步口譯。
「你這陣子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有好好休息過嗎?」戚櫻擔憂的看著姊姊。
「放心,我的假多得很,等我真的累了,就會一次休息個夠。」戚蘭笑得神采奕奕,清麗明媚的小臉上總是朝氣滿滿。「對了,爸媽要你拿什麼東西給我?」
她一人獨居在外,工作繁忙,假日也經常要籌辦會議,行程老是滿檔,因此當妹妹臨時來電要找她,她只能和妹妹約在捷運車廂內見面,因為當捷運抵達台北車站,她就得轉搭高鐵南下。
「這個。」戚櫻慢條斯理的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戚蘭好奇地接過紙袋,感覺紙袋沈甸甸的,像是裝了幾本書。
「這是什麼?」她看著妹妹。
「相簿。」戚櫻小聲說著,表情有些心虛。
「爸媽沒事給我相簿做什麼?」因為車廂內太過擁擠,自己又得拉著拉環保持重心,所以戚蘭並沒有將紙袋打開。
「唔……正確來說,那些相簿的用途是拿來相親用的。」戚櫻公佈答案。
戚蘭立刻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爸媽還要我問你,下個月什麼時候有空?」姊姊外型姣好,自信又美麗,身邊的追求者猶如過江之鯽,可惜卻太過熱衷於工作,遲遲沒有安定下來的意思,雙親擔心她會三十拉警報,才會提早未雨綢繆。
然而姊姊卻總是以工作為藉口推三阻四,雙親才會繞個彎,請她幫忙。
「我下個月沒空,下下個月也沒空,事實上,到年底之前我都沒空。」戚蘭沒好氣的將紙袋塞回到妹妹手中。「相簿你拿回去,告訴爸媽別再忙了,我今年才二十八,不急著結婚,也不會為了結婚而結婚。」
戚櫻歎氣,早料到會有這種結局。
「我也跟爸媽說過了,可他們希望你多多參考。」
「不用參考了,反正他們挑的全是老師。」戚家是書香世家,祖父祖母是老師,叔叔伯伯父母是老師,就連堂弟堂妹,甚至妹妹戚櫻都是老師。
整個家族她是唯一的例外,因此雙親一直想將她推銷給另一個老師,儘管他們知道,她向來不喜歡只會死讀書的男孩子。
「爸媽知道你不喜歡老師,所以這次把職業給換了。」基於孝道,戚櫻特別強調這次的相親對像絕對不是老師。
「是嗎?」戚蘭勾起嘴角,笑得更明媚了。「例如?」
「呃……」戚櫻咬著下唇,心虛的撇開目光。「例如……公務人員。」
「哈!」戚蘭誇張大笑,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相簿不用拿回去了,下車後,直接找個垃圾桶扔了!」她不留情地建議道。
「姊……」
「你不扔,我扔。」戚蘭板起臉,伸手就想拿回相簿,眼角餘光卻注意到妹妹身後的男人形跡鬼祟,不但屈膝蹲在地上,還偷偷將手機湊到妹妹的裙底下,不斷更換角度。「喂!你做什麼!」她立刻大叫,按住妹妹裙擺的同時,也迅速捉住對方的手。
「姊?」戚櫻愣了一下,轉過身,就見到姊姊用力揪住對方的衣領。「你竟敢偷拍我妹妹?!活得不耐煩了!」
偷拍無疑是項非常嚴重的指控,因為戚蘭話才說完,原本熱鬧的車廂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乘客們全都瞪大眼看著這一幕。
眼看自己和姊姊成了注目焦點,戚櫻既慌張又無措,壓根兒不曉得該怎麼辦,只能傻傻的杵在原地。
「我沒有!」被活逮的男子立刻矢口否認。
「還說沒有?我明明看到你將手機湊到我妹妹的裙子底下。」戚蘭凌厲指控,壓根兒不在乎受人注目,護妹心切的她,只想將眼前的色狼就地正法。
「小姐你太誇張了吧?我只是蹲在地上綁鞋帶,手裡又剛好拿著手機而已,你這樣是誣蔑,是譭謗,還有人身攻擊!要是不想吃官司的話,你最好快放開我!」男子氣呼呼的想扳開她的手。
「拿著手機還能綁鞋帶,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謊話。「你有沒有偷拍看手機就知道,快把手機交出來。」不想浪費時間和他辯論,她索性指著他手中的手機,始終不肯放手。
就算他威脅她,她也堅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沒看錯,她才不怕他!
「這是我的手機,憑什麼給你!」男子迅速將手機藏到身後,神情總算洩漏出一絲心虛和慌張。
而戚蘭自然沒錯過他的心虛。「你要是問心無愧,就不會作賊心虛!」她義正辭嚴的說著,始終不肯放男子自由。
「你、你——你根本是被害妄想症!你妹又不是林志玲,我幹麼偷拍她?又不是腦筋趴代!」男子惱羞成怒,立刻反唇相稽。
「不准你污辱我妹妹!」
「我說的是事實!」
兩人一來一往,衝突愈演愈烈,一旁乘客從默默看戲到竊竊私語,卻始終沒有人願意挺身協調,只是兩人的爭吵實在太大聲,鄰近車廂的乘客很快也開始投以注目的眼光。
人群中,一名男子看著手足無措的戚櫻和火冒三丈的戚蘭,接著又看了眼身材壯碩的男子,沒有任何遲疑的立刻舉步擠過人群朝兩人靠近。
「你!」戚蘭瞇起麗眸,嚴重被惹火。「好,你不交出手機也可以,我們上警局去!」這個王八蛋偷拍不認帳就算了,甚至還污辱小櫻?!今天她就算趕不上高鐵,也要把這男人「擺平」!
想法才閃過腦際,列車正巧到站,接著車門開啟的聲響立刻傳遍整個車廂。
聽見警局,男子早已是臉色大變,因此當車門一開啟,他便迅速扯下戚蘭的小手,用力推開她,並扭身撞開好幾個人,企圖衝出車廂。
「啊!」沒料到男子會暗算自己,戚蘭失衡發出驚呼,幸虧身後有人及時扶了她一把。
「姊!」戚櫻擔憂低喊。
「我沒事。」戚蘭迅速回答,無暇轉身察看是誰好心救了她,下一瞬間竟用力站直身體,舉步追了過去——
雖然男子率先落跑,但車廂內人潮眾多,壓根兒無法跑得太遠,反觀她身材纖細,在人群間靈巧穿梭,很快便在男子踏出車廂的瞬間追上。
新仇加上舊恨,讓她眼底燃起了火焰,一雙美腿用力一蹬,整個人就像撲殺獵物的母獅子,狠狠撲向男子,將男子撞倒在外頭的月台上。
「啊啊啊!」車門外,等待上車的乘客們全都發出了驚叫,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兩顆「人球」給嚇壞了,紛紛後退閃躲,就怕遭到池魚之殃。
然而不只車門外的乘客被嚇到,事實上,就連車廂裡的乘客也都嚇壞了,甚至有些該在這站下車的乘客,目瞪口呆的愣愣看著戚蘭,忘了下車。
老天,這女人一定打過美式足球!
突如其來的狀況,很快就引起工作人員的注意,一名身穿白衣黑褲的工作人員吹響哨子,迅速奔了過來。
眼看小事成了大事,工作人員愈跑愈近,壓在背上的女人又死命捉著自己,男子為了脫身,只好扭身揮出拳頭。
「媽的,臭女人!」
糟糕!雖然她知道男子一定會設法再逃脫,但她可沒料到他會使出拳頭啊。
眼看拳頭瞬間逼到眼前,戚蘭只能迅速閉上眼,認命的等待劇痛來臨。
「夠了。」一抹低醇嗓音無預警落下。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來臨,反倒是身底下的男人發出刺耳的哀嚎,甚至像是離水的魚兒般痛苦的開始扭動,緊閉雙眼的戚蘭不禁好奇的睜開眼。
啊,原來是有人救了她!
一名高大的男人就蹲在她身邊,阻止了色狼的暴行。
他使出擒拿術,將色狼整條右手臂輕而易舉地扭壓在月台上,不但讓色狼動彈不得,更讓他疼得五官扭曲,光是看那胳臂扭轉的角度,就知道這個動作有多折磨人。
就在她嚥下口水的同時,捷運公司的工作人員也擠過人群,匆匆來到她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人在車上拿手機偷拍我妹妹,不承認,還想逃跑。」她指著色狼,大聲揭發他的罪行。「他甚至還想揍我,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大聲補充,決定讓他死得很慘。
「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工作人員先是一愣,接著立刻謹慎的做確認。
戚蘭凜然點頭。「他手機裡有證據。」
「放開我……拜託放開我……」受不了手臂傳來的疼痛,色狼終於忍不住開口求饒。
見義勇為的男子打量犯人的表情,推測他應該沒有再逃的餘裕,才稍稍鬆開一些力道。
「我親眼目睹這位先生畏罪潛逃,甚至出手攻擊這位小姐,所以這位小姐說的應該都是真的。」他溫聲附和戚蘭的指控,聲嗓低醇好聽,就連說話的語氣也穩斂溫和,給人一種和煦的安全感。
沒料到男子會為自己作證,戚蘭不禁感激地對他一笑。
「我明白了。」確認月台上的男子有偷拍嫌疑後,工作人員臉色一整,立刻拿起無線電報備事發經過,請同仁幫忙報警,並請列車長指揮人潮,恢復通車。
交代完後,工作人員立刻從男子手中接過嫌犯。
眼看事件暫告一個段落,趕時間的乘客零星散去,戚蘭也才撐起身體,打算自月台上起身,只是在她有動作之前,一雙大掌卻更快的伸到她身前。
「希望你沒受傷。」男子揚起笑容,笑得好迷人。
他的輪廓深邃剛硬,五官冷峻有味道,簡約的素T牛仔褲穿在他身上,非但沒讓他顯得瘦弱,反倒完美襯托出他剛強的體格,他雖然不算是個帥哥,但絕對是個超級型男。
面對男人迷人的笑容,戚蘭不禁微微臉紅了。
糟糕,雖然是情非得已,但她剛剛的表情應該沒有太猙獰吧?
「謝謝。」她猶豫了幾秒,才搭住他的大掌,緩緩起身。
「姊……你沒事吧?」因為害怕,始終站在人群中的戚櫻,這才怯生生的拖著戚蘭的行李來到兩人身邊。
「我沒事,多虧這位先生出手幫忙。」戚蘭牽起妹妹的小手,開心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范大哥,剛剛真是謝謝你了。」戚櫻立刻鞠躬道謝。
事實上姊姊被色狼推倒的瞬間,就是范大哥出手扶住姊姊,只是她沒料到姊姊竟會跑去追人,甚至將人狠狠撲倒在地。
就在色狼揮拳要揍姊姊時,她簡直嚇壞了,幸虧范大哥及時趕上。
「咦?你們認識?」戚蘭一愣。
「他是范學溫,是學捷的哥哥。」戚櫻立刻解釋。學捷是她多年的摯友,因為經常往來,所以她和范學溫也不算陌生。「范大哥,她是我姊姊,叫做戚蘭。」她替兩人介紹。
「這麼巧!」戚蘭綻笑,沒料到眼前見義勇為的男人竟是學捷的哥哥。
學捷是妹妹最要好的朋友,從學生時代就經常出入家裡,是個相當沉靜有主見的女孩子,對於室內設計頗有天分,在大學時期就有亮眼的成績,如今更是個名氣響叮噹的室內設計師。
原來他們是兄妹,莫怪都這麼出色。
戚蘭加深笑意,正打算慎重道謝,趕來支援的工作人員卻忽然打岔。「小姐,警察馬上就會趕來,可能要麻煩你們協助做個筆錄。」
「沒問題。」戚蘭迅速點頭。
「姊,你不是還得趕到南部支援?」戚櫻忍不住提醒她。
「你的事比較重要,等做完筆錄再去高雄也不遲。」戚蘭理所當然的回道,接著鬆開妹妹,對范學溫伸出右手。「范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剛剛真是謝謝你了。」若不是他見義勇為,她一定會受傷,雖然現今社會冷漠,但事實證明,人間還是有溫暖的。
「不過舉手之勞,請別客氣。」看著她理所當然的為妹妹延後公務,范學溫不禁瞬間加深笑意,緊緊回握住她的小手。
她美得就像是朵生在溫室裡的蘭花,卻出乎意料的慓悍大膽,為了妹妹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甚至為了正義而勇敢追人。
他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但她卻讓他的心重重的悸動了。
眼前這朵嬌悍的蘭花讓他印象深刻。
他非常喜歡。
「姊,你今天晚上大概幾點下班?我燉了鍋雞湯,拿過去給你喝。」手機裡,傳來戚櫻溫柔的嗓音。
「雞湯?不用了,我人還在公司,晚上還要加班,恐怕很晚才會回去。」戚蘭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拉著行李箱,快步來到一棟高聳新穎的大樓前方。
「這樣啊,那沒關係,我用備份鑰匙自己開門,幫你將雞湯放入冰箱好了。」戚櫻依舊溫柔的說著。
她們姊妹感情好,雖然一個住家裡,一個在外獨居,卻各自擁有彼此的房門鑰匙。
「備份鑰匙?!」戚蘭揚高聲音,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包裹在絲襪下的修長美腿也瞬間停止前進。
糟糕,她都忘了這件事了!那間套房她早就退租,要是小櫻過去,她秘密搬家的事鐵定會被發現,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地方非常的不安全,她絕不能讓小櫻過去。
「有問題嗎?」彷彿察覺到戚蘭語氣中的怪異,手機另一端的戚櫻不禁困惑問道。
「當、當然沒問題,只是……只是……喔,對了,因為最近附近竊盜案頻傳,為了安全起見,幾天前房東替所有房客都更換了新鎖,所以你那把備用鑰匙已經不能用了。」戚蘭臨機應變,順口扯了個謊。
「真的嗎?那你繼續住在那邊安全嗎?」戚櫻信以為真,立刻擔憂起姊姊的安全。
「沒差,反正我經常加班又出差,待在公寓的時間不多。」戚蘭愧疚地回答。
可惡,都怪那個死跟蹤狂,她只是拒絕他的告白,他就天天跟蹤她,甚至不斷騷擾她,為了擺脫他,她才會緊急搬家,來到好友名下的房子借住一段時間。
當初爸媽原本就不贊同她搬出來住,妹妹又太過纖細敏感,所以被跟蹤狂騷擾的事她壓根兒不敢讓家人知道,就怕他們會擔心。
「可是……」
「別擔心,除了更換門鎖,房東還加裝了幾台監視器,不會有小偷笨得自投羅網的。」為了不讓妹妹擔憂,她只好繼續扯謊。
「那雞湯……」
「我沒口福,下次吧。」唉,小櫻的手藝可好了,尤其是她燉的雞湯,可是讓人用想的都會流口水。
對她這個生活白癡外加廚藝智障而言,妹妹送來的美食可是她重要的幸福補給,偏偏這次她卻得忍心拒絕,嗚嗚……
「好吧,那你要記得快點打新的備份鑰匙給我喔。」戚櫻叮嚀著。
「唔……我知道。」她一人獨居在外,又不諳廚藝,擔心她老是三餐在外會忽略健康,小櫻總會不時熬煮一些好料來照顧她。
小櫻真是她最棒的妹妹,也是世上最賢慧溫柔的女人了!
兩姊妹又閒聊了幾句,戚蘭才收起手機,拖著沉重的行李繼續前進,只是她才走進大廳,正打算朝右側的電梯走去時,坐在櫃檯後方的保全卻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關心。
「小姐,請問您是這裡的住戶嗎?」
戚蘭愣了下,沒料到這裡的出入竟管制得如此嚴格。
她的新住所是同事兼好友——羅朗,眾多房產中的一間「小屋」,因為知道她的處境,立刻大方出借。
為了不讓跟蹤狂循線追到她,搬家事宜甚至也由羅朗一手包辦,而她則是負責聲東擊西的正常上下班,甚至代表公司飛到香港出席一場大型講座,直到此刻才回國來到新住處,莫怪保全會不認得她。
只是話說回來,這兒的保全果然就像羅朗保證的一樣,盡責又專業,一眼就認出她不是住戶。
「我是新搬來的住戶,住在B棟八樓之一。」她立刻亮出手中的感應磁卡。
保全謹慎的看了眼磁卡,接著想起管理簿上的登記事項。
「B棟八樓之一的屋主是羅先生,幾天前他曾交代有一位戚小姐會入住。」
「就是我。」她微微笑,基於禮貌,於是從皮夾裡拿出身份證。
經過雙重核對,保全這才完全放心,並禮貌道歉。「戚小姐,很抱歉,為了保障住戶的安全,陌生訪客皆必須進行身份核對,若是造成您的不愉快,還請見諒。」
「不,我能理解你盡職的態度,你做得很好。」她毫不吝嗇的讚美。
沒料到戚蘭不但長相美麗,待人又如此和善大方,保全立刻揚起笑容,對她留下好印象。
「戚小姐,B棟的電梯正好在保養,大概四十分鐘後才能使用,您要不要在大廳喝個茶,看些雜誌。」他好心建議。
「電梯保養?」戚蘭茫然的眨了眨麗眸。
「大樓電梯每個月底都會進行保養,日期時間不定,但會事先公告。」保全解釋道。
所以他意思是她目前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在大廳看雜誌殺時間,消極的等待電梯恢復使用;二就是提著沈甸甸的行李,認命的爬到八樓嗎?
老天,她連續出差三天,都快累垮了,有沒有必要這麼巧讓她遇到電梯保養?
就在戚蘭無語問蒼天的同時,一抹低醇嗓音卻無預警的在她身後響起——
「需要幫忙嗎?」
咦?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基於某種莫名的悸動,戚蘭迅速轉身。
「范先生?!」眼前高大的男人,不就是出手幫過她一次的范學溫嗎?
「第二次見面,很高興遇見你。」他勾起嘴角,依舊笑得好迷人。
「我也是!」她開心低喊,可話才說完就立刻臉紅了,噢,她未免也太不懂得矜持了吧?
他加深笑意,因為她可愛的坦率。「你看起來累壞了。」
「呃……」她立刻撫向臉頰,懷疑自己的臉色到底有多差。
「我住在B棟七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順路』幫你將行李送到八樓。」才進入大廳,范學溫就立刻發現她,他很意外她會出現在這兒,直到聽見她和保全的對話,他才知道她搬到了八樓。
「可是行李很重,不好意思麻煩你……」她客氣婉拒,卻忍不住因為他的話而驚喜。
原來他也住在這兒,而且就住在她樓下,所以他們即將成為鄰居?
戚蘭斂下眼睫,忍不住漾出一抹笑,壓根兒沒注意到保全見他倆相識,早已主動回到櫃檯後方,也沒注意到眼前的范學溫正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目光深深凝視著她。
他對她一見鍾情,卻苦無機會認識她,原本打算請妹妹製造機會,沒想到老天爺卻主動將她送到他身邊。
雖然他們倆是初識,但這些年透過妹妹和戚櫻的閒談,他對她略知一二。
她是個職場女強人,處理大事精明幹練,生活上卻很迷糊,不但不懂得照顧自己,也不會煮飯,甚至還是個生活白癡,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若想得到她,機會太多了!
「一點也不麻煩。」他主動拉過她腳邊的行李,接著就往樓梯口的方向走。「來吧。」
「范先生,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慌慌張張的追上,本想接回行李,厚實大掌卻迅速將行李換到了左手,讓她撲了個空。
「八樓有段距離,你穿著高跟鞋要小心些,若是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他低聲叮囑,對她的婉拒卻是完全置之不理。
沒料到他說話溫和有禮,行事卻有些強勢,戚蘭不禁有些意外。
「可是……」
「相逢自是有緣,何況我們還成了鄰居,敦親睦鄰是應該的。」話才說完,他便提著行李迅速步上樓梯,腳步穩健的往上走去。
眼看婉拒不了他的好意,戚蘭只好仰頭看著他高大結實的背影,匆匆跟上他的腳步。
「范先生,真的不好意思,還有,謝謝你了。」她一邊低聲道謝,一邊聽著自己的鞋跟在花崗石鋪設成的階梯上,踏出清脆的喀喀聲,而屬於他的腳步聲卻幾乎聽不見。
「如果你真的過意不去,待會兒可以請我喝杯水。」他從容說道,不是請求,而是建議。
她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愈來愈覺得他跟初見面的印象不大一樣,卻一點也不討厭這樣的他。
紅唇微勾,她露出愉悅的笑容。
「當然沒問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8:40
第二章
不,當然有問題,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有乾淨的飲水。
她完全忘了她才剛搬家,什麼東西都還沒準備好,更遑論購買民生必需品,所以她甚至連一瓶礦泉水都沒有。
雖然羅朗當初購下這間房子時,曾請人精心裝潢過,三十多坪大的空間只有兩房兩廳兩衛,寬闊舒適,日系禪風的裝潢古香古色有意境,傢具家電更是一應俱全,但偏偏羅朗和她一樣都是外賣族,肚子餓了不是叫外賣就是往外跑,冰箱的唯一作用就是拿來冰飲料。
何況羅朗壓根兒就沒有在這間屋子住過幾天,冰箱裡恐怕什麼東西都沒有,就算有,她也不敢猜想那些東西到底過期了多久。
站在滿地大大小小的紙箱前,戚蘭滿臉尷尬的看著范學溫,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反倒是後者,似乎完全忘了她的承諾,只是一臉興味的看著滿地紙箱。
「看來你得忙上好一陣子。」
「呃……是啊。」她囁嚅回應。
「需要幫忙嗎?」
「啊?」她抬頭看他。「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她迅速搖手,實在不敢再麻煩他。「至於請你喝水的事,我忘記我這裡……」
「沒關係,屋主有裝天然瓦斯嗎?」他調開話題。
他住在這棟大樓五年,卻很少見到這間屋子的主人,只知道對方是個非常俊挺的男子,家世不錯,很少在這兒過夜,不過他從來沒聽說這件房子要出售,看來她若不是借住,就是承租。
就不知道她和屋主是什麼關係?
「裝天然瓦斯?」她眨眨眼,不禁困惑的反問:「大樓不是本來就有天然瓦斯嗎?」之前她住在小套房時,從沒聽見過要裝天然瓦斯,總之是要扭開水龍頭,自然就會有熱水流出來了呀。
「大樓在建造時,的確埋有天然瓦斯的管線,但若要使用,就得先到天然瓦斯公司申請裝表。」黑眸閃過一抹莞爾笑意。「我之所以會這麼問,是擔心你沒熱水可用。」
「什麼?可羅朗說他這裡除了吃的,什麼都有啊。」戚蘭嚇了一跳。
羅朗?
聽她的語氣,她似乎與屋主關係不錯。
黑眸閃過一抹黝光,剛毅的臉龐卻始終漾著微笑。「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到陽台看看。」
「我當然不介意。」看著他大步往陽台走去,她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頭,不等他回頭,立刻就問:「怎樣?有裝嗎?」
「沒有。」
一句話,讓她瞬間跌入冰窖。
「不過牆上有台電熱水器,你可以洗熱水澡,但不能開伙煮飯。」他回過頭,總算帶來一點好消息。
她鬆了口氣。「沒關係,有熱水就行了。」反正她也不會煮飯。
「你這兒似乎沒有洗衣機和曬衣竿。」他環視陽台。
「羅朗的衣服一律都是送洗,沒這些東西很正常。」她無所謂地聳肩。「所以搬家前我就訂了台洗衣機和一組曬衣竿,應該一塊兒運過來了。」她率先回到室內,在角落先找到印著洗衣機圖案的大紙箱。
糟糕,當初她忙著搬家,又忙著出差,竟忘了提醒羅朗請搬家工人將洗衣機擱到陽台,現在可好,洗衣機放在客廳也不能用吧?
看著那足足有一公尺高的紙箱,戚蘭不禁煩惱的蹙起眉頭。
「我順便幫你搬吧。」范學溫自陽台走進客廳,無聲來到她身後。
「呃?」她轉身。「不用了,洗衣機很重的。」老天,她已經麻煩他太多了。
「這個重量我還搬得動。」話還沒說完,他已舉步越過她。
他先是拿出一串鑰匙,利用尖銳的鑰齒將固定紙箱的聚酯打包帶用力割斷,接著便俐落拆卸起紙箱,露出裡頭的保麗龍和洗衣機。
看著他俐落的動作,戚蘭雖然感到很不好意思,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需要他的幫忙,因為她壓根兒沒那麼大的力氣將洗衣機搬到陽台,就算出現奇跡,她也不懂該怎麼安裝那些管子。
她甚至懷疑自己得花上一段時間,研究該怎麼操作這台洗衣機。
看著他掀開塑膠套,似乎打算要搬動洗衣機,她立刻挽起袖子走到他身邊。
「要不然,我和你一起搬好了。」
「你力量不夠,要是勉強搬運會很危險,我來就行了。」他回頭對她微笑。
「可是……」
「要整理的東西還很多,短時間內恐怕無法馬上整理好,不如先把床鋪好,要是累了隨時都可以休息。」他溫聲建議。
「喔,這樣啊……」她眨眨眼,忽然間竟覺得他比她還懂得該怎麼處理眼前的混亂,許多小細節透露出他是多麼的有條有理,不但慎密,而且相當有系統性。
其實他說的也對,她確實對自己的力氣沒信心,若是逞強,不但危險,恐怕還會礙手礙腳。
只是洗衣機真的很重,他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會不會受傷?
因為擔心,戚蘭始終無法離開現場,可下一瞬間,她心裡的擔憂卻立刻被驚訝給取代了。
不會吧,他真的搬得動?
眼前的范學溫不過使力一抬,竟然就輕而易舉的將整台洗衣機給抱了起來。
事實證明,高大如他,絕不是什麼中看不中用的性格型男,相反的,他還是個「猛男」!
眼看范學溫腳步穩健的一路朝陽台走去,戚蘭發現自己實在無法將目光自他身上抽離,雖然早知道他體格好,但他手臂的肌肉線條還真的很有看頭,要是脫下來衣服,一定會很性感……
就在戚蘭著迷地欣賞著那鼓賁在衣袖底下的肌肉線條時,范學溫卻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對上她著迷的目光。
「有問題嗎?」
沒料到自己偷窺會被當場活逮,清麗小臉立刻轟的燒紅了。
「沒、沒——沒問題!」她作賊心虛的立刻轉移目光,卻瞥見他瞬間揚高了嘴角。
嗚,他發現了,他一定發現了!
她羞得無地自容,只能捂著小臉,用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我去鋪床!」
惱人的鈴聲不斷持續著,受不了鈴聲的騷擾,睡得迷迷糊糊的戚蘭不禁生氣的往床頭摸索,一拿到手機,掀蓋就吼:「不管你是誰,都不准再打來,本小姐要睡覺!」
「小姐,原來你還健在,我快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手機裡,傳來好友羅朗的聲音。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要睡覺,有什麼事等我睡醒了再說。」戚蘭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話才說完,就想掛電話。
「不准掛電話!」羅朗大聲警告。「你應該抵達住處了吧?」
吼聲來得太突然,戚蘭不禁有些嚇到。拉著被子低吟了幾聲之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吼了回去。「對啦!」
「那你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不是說好一到住處就要打電話通知我嗎?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手機裡,羅朗堅持囉嗦到底。
「我忘了,拜託你就讓我睡,我快累死了,明天一早還要進公司匯報……」
「我知道你很累,但你有先整理東西嗎?你該不會就直接睡在沙發上吧?」
「拜託,我有鋪床好不好?而且范先生還幫我把洗衣機搬到了陽台——」手機裡,忽然沒了戚蘭的聲音。
對了,她記得范學溫幫她將洗衣機搬到陽台後,她就跑到臥室鋪床,接著……
接著……
不會吧?她睡著了?
麗眸猛地睜開,卻發現臥室內竟是一片黑暗,只有床頭一盞小燈綻放出令人安心的柔和光芒。
「羅朗,現在幾點?」她慌張問。
「我等了你三小時又三十八分鐘的電話,現在中原標準時間正好晚上八點整。」羅朗回答。
「范先生是誰?」他好奇地問,口吻完全與三姑六婆如出一轍。
戚蘭沒有回答,因為她簡直要暈倒了,她竟然鋪床鋪到一半就睡著了?那范學溫呢?洗衣機呢?還有她的那些東西呢?
噢,她竟然完全忘了他的存在,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曼妙身軀迅速彈起,跳到了床下,但隨著她站直身軀,一條被子卻迅速自她身上滑下。
被子?她記得她只鋪了床單,但還沒有把被子拿出來啊……
「范先生究竟是誰?看不出來你也會帶男人回家耶。」手機裡羅朗發出吃吃低笑,瞬間從三姑六婆化身為花癡。
心情亂糟糟的戚蘭忍不住低罵。「你少毀壞我的人格,他是我妹朋友的哥哥,就住在樓下,只是鄰居!」
「原來他是你妹朋友的哥哥,就住在樓下,只是鄰居。」羅朗用理解的口吻重複她的話。「那你們現在該不會正好就睡在一起吧?」他卻又接著問。
「羅朗!」她吼得更大聲了。
手機裡,羅朗笑得更大聲了。「既然你人安全我就不吵你了,不過明天你一定要從實招來,好好的介紹那位范先生。」
「招什麼?」她翻了個白眼。「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要忙,再見!」語畢,她立刻掛上手機,撿起床底下的被子。
若被子不是她拿的,那唯一的答案就是范學溫了。
看來是他發現她累極睡著,所以替她從亂七八糟的紙箱中找出這條被子幫她蓋,並順手留了盞夜燈,免得她半夜睡醒,因為一室的黑暗而受到驚嚇。
只是他人呢?
戚蘭原本打算走出臥室,眼角餘光卻忽然在夜燈下發現一張紙條。
她拿起紙條一看,發現上頭的文字剛勁沉穩,端正有力,正是范學溫所留下。
戚蘭:
洗衣機、曬衣竿已經裝好,冰箱裡有炒飯和排骨湯,希望你來得及享用晚餐。
范學溫
他不只幫她搞定洗衣機和曬衣竿,還幫她準備了晚餐?
粉唇彎起一抹月牙,她不禁伸手撫著紙條上頭的字,心頭甜得像是浸在一碗溫熱的蜜汁中。
她知道他是個好人,卻沒想到他也如此的正直體貼。
女性身在商場,免不了都會有被性騷擾的經驗,許多男人表面衣冠楚楚,事實上卻是衣冠禽獸,只要逮到機會就會毛手毛腳,而他卻沒有乘人之危,反倒只希望她來得及享用晚餐——
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裝扮,戚蘭不禁笑得更甜了,她將紙條小心翼翼的摺好,收進自己的皮夾之中。
「小陳,謝啦。」
大樓前,戚蘭拎著大包小包自一輛轎車上走下,關上車門後,立刻彎腰向車內的同事道謝。
「附近哪裡可以停車,我幫你把東西拿上去吧。」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看著她滿手的東西。
「不用了,你太太還等著你的晚餐呢,你這個新好男人還是早點回去孝敬老婆吧。」戚蘭彎唇一笑,勉強將手腕上的紙袋拉到手肘,迅速揮了揮手,接著便拎著大包小包轉身走進大樓裡。
雖然今天難得的沒加班,但她卻是不得閒,不但去了趟洗衣店拿回乾洗的五套套裝,還到書店買些工作上用得著的書籍,加上適逢年底,同事朋友一窩蜂的訂婚結婚,除了套裝、書籍和公事包,她的手頭還多了三袋的喜餅禮盒。
幸虧半路巧遇同事出來買晚餐,好心繞道載她一程。
「戚小姐您好。」
戚蘭才走進大廳,櫃檯後方的保全便立刻起身招呼。
「方先生你好。」戚蘭轉身微笑。「又值晚班啊?幸苦你了。」她在這棟大樓住了將近一個月,雖然鄰居之中還是只認識范學溫,但五位保全卻都全認識了。
「哪裡。」保全看見她手頭東西多,立刻禮貌詢問:「請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戚蘭立刻婉拒。
「那我幫您按電梯吧。」保全微微一笑,快步走到電梯邊,替她按下按鈕。
這位戚小姐人長得美麗,又善良有禮,雖然才搬過來不久,但他們都很樂於替她服務。
「謝謝。」戚蘭立刻道謝,也走到了電梯邊。
「小事,不用客氣。」保全點點頭,接著便立刻轉身離開。
眼看離電梯抵達一樓還有段時間,戚蘭忍不住將所有的袋子擱到地板上,輕輕甩了甩雙手,順道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
早知道剛剛在逛書店的時候,就該在附近填飽肚子,現在都回到住處了,還真懶得再出門買晚餐,雖然大樓對面就有間便利超商,但裡頭的東西她早就吃膩了。
唉,待會兒到底要吃什麼好呢?
乾麵?燴飯?還是繼續吃泡麵?
櫃子裡應該還有泡麵吧?
「難得你今天沒加班。」
熟悉的低醇嗓音,輕輕拉回她神遊的思緒。
幾乎是聽見那嗓音的瞬間,戚蘭便迫不及待的轉過身。
「范先生!」眼前那總是噙著溫和微笑的男人,果然就是范學溫。「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開心微笑,可話才問完,她就後悔了。
笨,范先生就住在這裡,她問這話不是很白癡嗎?
「我到對面的便利超商買鮮奶,結帳時,正好看到你回來。」他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加深笑意。「好一陣子不見,你似乎瘦了。」
她立刻撫著自己臉頰。「有嗎?」
「吃過晚餐了嗎?」他隨意問道。
「還沒。」想起晚餐,她立刻愁眉苦臉的搖了搖頭。
嗚嗚,她好想念小櫻的雞湯,好想念小櫻的壽司,好想念小櫻的咖哩飯,但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將搬家的事說出來。
雖然搬到這裡後,總算是甩掉了那死變態的追蹤,但對方還是會經常打電話騷擾她,她曾經想過要換門號,偏偏這支門號主要是公事用途,無法說換就換。
何況,她也不能保證那個死變態會不會找到這兒?所以在對方落網之前,她都不打算讓小櫻替她擔心。
只是,就是可憐了她的胃啊……
「那正好,我剛煮好晚餐,一塊兒吃吧。」他主動替她拿起地上的所有紙袋,壓根兒沒等她回答。
「你要請我吃晚飯?」她眨眨眼,有些意外,也有些心動。
這陣子她天天早出晚歸,就算偶爾放假,也幾乎睡死在床上,雖然曾在電梯裡和他見過幾次面,卻無法多談,能有機會和他相處,她高興都來不及了。
老實說,她很喜歡他,光是見到他就覺得好快樂。
他正直穩重又體貼,也幫了她許多忙,雖然見識過她的慓悍和迷糊,態度卻始終如一。
以往追求她的男人總是習慣以貌取人,以為她外貌端莊清麗,就認為她是個賢惠溫柔的女人,直到發現她不但是個工作狂,還是個生活白癡後,不是搖頭歎息掉頭離去,就是妄想改造她。
對於這種大男人主義,她實在是敬謝不敏。
可他不同,和他在一起,她總是輕鬆又自在。
「沒錯。」他微笑。
噢,她也好喜歡他的笑。
看著范學溫迷人的笑容,戚蘭知道自己應該拒絕、應該矜持,畢竟他們只見過幾次面,連朋友都還稱不上——
「好啊!」
可偏偏很不幸的,她的嘴巴卻完全不受控制,不但答應得很爽快,就連語氣也藏不住興奮。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之後,她立刻閉眼低吟,天,好丟臉,他一定會覺得她很厚臉皮……
「我的榮幸。」黑眸立刻浮現濃濃笑意,范學溫只覺得她好可愛,他就是喜歡她的率直不造作。
叮!
就在戚蘭無地自容的同時,電梯正好抵達開啟,他提著她所有的東西率先進入電梯。
「來吧。」他對著她招手。
她也只好硬著頭皮踏入電梯,與他一同來到他的住處。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他的房子,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的房子可以美輪美奐、窗明几淨到像是待售的樣品屋,她甚至無法在那米駝色的地毯上找到絲毫的污垢。
「你剛搬過來?」才踏入客廳,戚蘭就忍不住轉身看向身後的范學溫,直覺這麼反應。
他勾笑,將屬於她的東西輕輕擱在角落。
「我在這裡住了五年。」
五年?
她睜大眼,忍不住又回頭看著好似會發光的傢具。
「你請哪家清潔公司打掃的?」她立刻問:「可以介紹給我嗎?」太好了,她正需要這方面的協助。
即使搬來將近一個月,她的住處還是一團亂,除了一些較常用到的東西外,大部分的東西依舊躺在客廳的紙箱裡,她連整理都不會,更別說是打掃了。
她的住所雜亂得就像是遭過小偷!
「我都是自己整理。」他加深笑意,替她拿出一雙室內拖鞋。
「自己整理?」她眨眨眼,呆呆穿上他遞來的拖鞋,直覺又問:「你做清潔的?」
他莞爾挑眉。「不,我在大學教書。」
「啊?你是老師?」她一愣。
黑眸一閃,敏銳發現她的眉頭在瞬間皺了一下。
「你不喜歡老師?」他面不改色地問。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我爸媽老是愛逼我跟老師相親——」她隨口抱怨,可話才說到一半便立刻閉上嘴巴。
笨,她和他說這個做什麼?年紀輕輕就被逼著相親,好像她很滯銷似的。
「不好意思,每次都這麼麻煩你,下次換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都可以。」她立刻改變話題。
「真的什麼都可以?」他配合她的話題,卻暗中將這重要的訊息記下——原來她的父母親希望她早點結婚,而且相當屬意「老師」這項行業。
很好!
「當然,不過先說好,我不會煮飯,沒辦法和你『禮尚往來』。」她撫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忽然聞到一股令人垂涎的飯菜香。「我好像聞到麻婆豆腐的味道……」她抽抽鼻子,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的菜香。
「正確答案。」見她一臉渴望,他立刻帶她走進不遠處的廚房。「希望你喜歡吃辣。」
桌上有三菜一湯,而且令人驚喜的是,這些全是她愛吃的菜!
看著桌上的宮保雞丁、麻婆豆腐、燙菠菜和苦瓜鳳梨雞湯,戚蘭覺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事實上,我最喜歡吃辣了。」她盯著那看起來就好美味的三菜一湯,壓根兒移不開目光。
他勾起嘴角,眼裡閃過一抹深黝暗光。
「我知道。」他低語。
「你說什麼?」她困惑眨眼,好不容易才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我說,那真是太好了。」他泰然自若的替她拉開椅子。「請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8:56
第三章
他的手藝真是棒透了,而且跟小櫻完全不分上下。
一個月來,今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了!
坐在露台的籐椅上,戚蘭彎著嘴角靠著椅背,任由夜風柔柔吹拂,整個人饜足得就像是剛吞了整條魚的小貓。
雖然他們彼此只有一樓之差,但房子格局卻相差甚遠,他的房子不但有四房三廳三衛,屋子前方還有個大露台,而且整個樓層只有他一間住戶,光是坪數就差了一倍。
聽他的說法,這棟大樓為了滿足各種消費族群,所以設計得較為多元化,一到四樓是獨立住宅,五、六樓則是樓中樓,七樓是單層大坪數房,八樓以上則是小坪數房。
也就是說整棟大樓只有A、B兩棟的七樓有露台,她在他家不只滿足了口腹之慾,還能坐在微風徐徐的露台上,享受城市絢爛的夜景,真是太棒了!
「吃得還習慣嗎?」
范學溫從她身後走來,手裡端著一壺熱呼呼的紅棗枸杞菊花蜜茶,和兩個造型古樸的馬克杯。
「非常習慣,而且非常滿意。」她用力點頭,接著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露出尷尬的笑容。「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能一口氣吃掉三碗飯。」
唉,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奢望能在他面前保持形象了,每次見面她不是本性盡現,就是迷糊凸槌,就連這次也完全敗在口腹之慾之下。
雖然她很想讓他留下好印象,但偏偏他煮的菜太好吃了,她正好又很餓,然後他又那麼理所當然的不停幫她盛湯盛飯——
總之,她的形象算是完全毀了,她只希望他別誤會她像豬一樣會吃。
「這代表你是真的喜歡我的手藝,這是最好的讚美。」他將東西放在桌上,臉上並沒有任何訝異的神情,只有暖暖的笑意。
看著他在夜色下更顯得深邃剛毅的臉龐,她忍不住脫口道:「你人真好。」
「你指哪方面?」他在她對面坐下,為她倒了杯紅棗枸杞菊花蜜茶。
「全部。」她捧著溫暖的馬克杯,有些羞赧的吐出答案。
一開始,她只是很高興他能夠見義勇為,並為此感激,接著他的正直體貼卻讓她滿心暖甜,甚至怦然心動。
無庸置疑的,他絕對是個新好男人,不但懂家務精廚藝,又溫柔體貼,從他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沒有絲毫的大男子主義,也並非要求女人一定得要賢惠溫柔、宜室宜家。
她甚至還能推斷他是個癡情漢,只要是他認定的另一半,就一定會傾盡所有奉獻一切,一生一世癡情不移。
他簡直就像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要是能夠嫁給他,那絕對是比中頭彩還要有福氣,就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當念頭閃過腦海,戚蘭先是一愣,接著迅速臉紅。
唔,她到底想到哪兒了,他有沒有女朋友關她什麼事——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是人,就會有缺點,至少在學校,學生們私底下都稱我冷血動物。」他輕鬆開啟話題。
「冷血動物?為什麼?」她好奇眨眼。
「因為我當人無數,至少有兩位數的學生,被我逼著讀了第五年的大學。」他聳肩。
她睜大眼,還真的吃了一驚。
「哇,想不到你這麼嚴格。」老爸當了幾十年的教授,也只不過讓七、八名學生延畢過,他卻創造了兩位數的成績,乖乖隆地咚。
「既然要讀大學,就該學到真正有用的東西。」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說得對,但是那些學生會想哭吧?」
「不是想哭,而是真的哭了。」他微笑,笑得輕鬆又自然。「事實上有些父母也哭了,硬是跪在我面前,拜託我放過他們的孩子。」
她一愣。「你在開玩笑?」
「我也希望是在開玩笑,畢竟每次都要想辦法打發那些父母才能準時上課,我也是很頭痛的。」
看著他輕鬆的表情,她瞬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卻見識到他的幽默。
其實她真的不討厭老師,只是剛好父母介紹給她的對象都太過死板,每次聊不到幾句話就會陷入沉默,讓她只能和對方乾瞪眼。
但他不同,他很健談,而且相當風趣。
在紅棗枸杞菊花蜜茶香氣的圍繞下,她聽他說著校園趣事、說著現代的父母與小孩,還幾次忍不住笑趴在桌上,這是她第一次在下班後,還能這麼的精力充沛。
夜風綿綿吹送,她忘了疲憊和壓力,開懷的和他東扯西聊,愈聊愈發現彼此很投緣,彷彿不是初始,而是多年的摯友。
「對了,你上次給我的蛋炒飯和排骨湯在哪兒買的?好好吃喔,我以後一定要常到那間店光顧。」
「那是我做的。」
「你做的?」她先是一愣,接著卻失望的垮下小臉。「是哦,我還以為是這附近賣的呢,看樣子以後我的晚餐是沒著落了。」
「既然你喜歡,桌上還有點剩飯,我炒給你吃吧。」話才說完,他已起身走向室內。
「不,不用!」她也跟著起身,不敢再麻煩他。
「炒飯不難,一下子就好了,不過排骨湯恐怕要等下次,冰箱裡正好沒有豬排骨。」
可惜他卻讓她盛情難卻,似乎每次她想婉拒他時,他總習慣置若罔聞。
「范先生,我——」她跟著他一塊兒進屋。
「都已經是鄰居了,直接叫我學溫吧。」他回頭對著她微笑。
「學……學……學溫……」她的聲音忽然變小,甚至就連臉頰也變得有些燙熱。要命,他這種溫柔的笑,簡直就是犯規!
其實——其實不只有父母在他面前哭吧?以他的條件,一定曾有不少女學生願意以身相許。
瞧瞧他,不只有三高,還有財兼有才,有長眼睛的應該都不會放過他這麼稀有高貴的標的物。
只是話說回來,就算有女學生倒追他又怎樣?有沒有女朋友又怎麼樣?這些明明就不關她的事,她卻偏偏這麼在意,簡直就像是——就像是——
嫣紅小臉更加燙熱,她不敢繼續往下深思,只好捂著發燙的小臉,命令自己轉移注意力,只是當她回神後,他卻早已打好蛋,並從冰箱拿出先前留下的蔥花,打算開火炒飯。
「呃……真的不用了,我——」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無預警截斷她的聲音,她一愣,本能朝玄關望去。
「我想應該是學捷,能麻煩你去幫我開個門嗎?」正忙著炒飯的范學溫,回頭溫聲要求。
「喔,好。」她點頭,小快步的來到大門後,門眼外的訪客果然就是范學捷。
糟糕,搬家的事她還瞞著小櫻呢,偏偏卻在這兒遇到學捷,這下該怎麼辦?
一時之間想不出辦法,又不敢讓門外的學捷等太久,她只能硬著頭皮開門。
「哈羅,學捷。」她微笑招呼。
「蘭姐?」沒料到戚蘭會出現在自家哥哥的屋裡,范學捷顯得非常訝異。「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最近剛搬到八樓,你……來找你哥啊?」她擠出微笑,試著轉移話題。
「可我沒聽小櫻說起你要搬家。」可惜范學捷卻不上當。「我記得八樓兩間屋主都是男人。」她走進屋內,透過抽油煙機的聲音知道自家哥哥正在忙,所以就先在客廳坐了下來。
「最近實在太忙了,所以我忘了說。」她乾笑。「對了,你怎麼知道八樓的兩間屋主都是男人?你對這兒很熟?」她故技重施,一心一意要轉移話題。
范學捷看著她略顯僵硬的笑容,微笑公佈答案——
「因為我就住在頂樓。」
「啊?」這下戚蘭可笑不出來了。
要命,原來她不只和范學溫成了鄰居,同時也和學捷成了鄰居?這下可好,搬家的事一定是瞞不住了。
依照學捷和小櫻的交情,這事最快今晚就會傳到小櫻的耳裡,她最好馬上想出一個合理的搬家理由,絕對不能讓跟蹤狂的事曝光。
「原來你住在頂樓,可我從沒遇到你。」要是她早知道學捷也住在這兒,她一定會馬上跟羅朗換屋。
「這陣子CASE多,所以我幾乎在工作室裡過夜。」她向戚蘭招招手。「蘭姐你也坐下啊。」
「好。」戚蘭勉強撐起笑容,就近坐在身邊的單人沙發上。
「要是搬家的事你早點說出來,我就可以請底下的工人幫忙。」
「我的東西不多,全靠同事幫忙,我半點力都沒出到。」她聳聳肩,試圖冷靜下來。「這棟大樓離我公司比較近,搬到這兒後通勤方便多了。」她刻意說出搬家的原因。
「也對,這兒的生活機能好,交通也很便利。」雖然察覺到戚蘭似乎在隱瞞些什麼,但范學捷卻沒有多問。「對了,你跟我哥什麼時候認識的?之前我聽小櫻說你們搭捷運遇到了麻煩,還正巧碰到我哥,你們之後還有聯絡?」她換了個話題,反倒對這件事更有興趣。
「怎麼可能,我是搬到這裡後認識你哥的。」戚蘭迅速否認。「你也知道我是個生活白癡,三餐老是在外,多虧你哥好心招待,今天晚餐才有著落。」她順道解釋自己出現在這兒的原因。
「這樣啊。」范學捷微笑依舊,神情卻顯得有些若有所思。
哥哥為人溫和有禮,從容穩健,一般人總以為他是個好好先生、好好老師,卻不知道他其實根本就不愛與人打交道,甚至非常重視領域性。
從小到大,她只見過哥哥邀請過幾位同性友人到家裡作客,而那些人全是哥哥的知心好友,卻從沒看過他邀請任何女性朋友進入家中,即便在外獨居,哥哥也總是相當的「潔身自愛」,急的爸媽都快哭了。
若是以動物比擬,哥哥就像一匹狼,除非對象是他認同或是看上的,否則絕對不容許任何人踏入自己的領域。
「看來我哥應該很喜——」
「難得你肯按時來喝藥,就別嚇跑了我的客人。」范學溫端著餐盤從廚房走了出來,即時截斷妹妹的話。
范學捷轉過頭,無辜勾起嘴角。「我只是和蘭姐聊聊天,畢竟好久不見了。」
「但願如此。」范學溫從容微笑,將餐盤擱在桌上。
戚蘭雖然有些好奇這對兄妹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卻注意到餐盤上除了一盒炒飯,還有一碗烏漆抹黑的藥汁,聞那味道,應該是中藥。
「你在吃中藥,哪裡不舒服嗎?」她立刻關心地問。
「沒病,只是身體有些疲倦。」范學捷答得輕描淡寫。
「要是沒病就不會暈倒在工作室,還一直消瘦。」范學溫卻不這麼認為。
「我只是太過疲勞,你偏要大驚小怪。」范學捷不以為然的揚眉,甚至刻意補充:「還非要逼我喝中藥。」
疲倦?消瘦?戚蘭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到醫院做過檢查了嗎?」她看向范學捷。
「拖拖拉拉,上個禮拜總算從容就義。」范學溫代替妹妹回答。
「怪了,我明明記得是你押著我走進醫院的,當時我可是一點也不從容,應該用壯烈成仁比較合適吧?」范學捷故意回嘴。
「我已經夠手下留情了,要是出動到爸媽,你絕對會悔不當初。」范學溫挑起濃眉。
范學捷搖頭歎氣。「我已經悔不當初了。」
眼看兩兄妹逗趣唱雙簧,戚蘭忍不住歎哧一聲笑了出來,完全感受到他們之間深厚的手足之情;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學捷已經做過檢查,那她就放心了。
「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擾了,范先生……呃,不,學溫……」她有些生澀的改口。「謝謝你的招待,下次放假我一定請客。」
「我很期待。」他微笑,將餐盤上用保鮮盒裝好的炒飯遞給她。「保鮮盒有空再還我就可以了。」
「嗯,謝謝。」
接過保鮮盒後,戚蘭立刻揮手向范學捷道別,接著在范學溫的目送下,推開逃生門往樓上走去。
「人都已經上樓了,你就別再看了。」不知何時,范學捷也來到了玄關,一屁股坐在長凳上穿鞋子。
「藥喝完了嗎?」范學溫面不改色的回過頭。
「喝完了,下次麻煩多加點蜂蜜,太苦了。」她抱怨著。
「良藥苦口。」
「是、是、是。」她揮揮手,接著也走出大門。
鈴……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而這是今天的第一百通電話。
瞪著手機螢幕上那陌生的來電號碼,戚蘭覺得自己就快瘋了,她尖叫一聲,接著毫不猶豫的立刻關機。
駕駛座上,羅朗用眼角餘光看了她一眼,冷靜提出建議。
「換門號吧。」
「要是能換我早換了,偏偏要保持聯繫的同事顧客就有六十多個人,我哪有美國時間通知他們、重印名片,甚至跟他們道歉並解釋原因!」戚蘭揉著太陽穴,幾乎快被這奪命連環騷擾電話給逼瘋了。
雖然搬家讓她免於被跟蹤的騷擾,但偏偏那個變態卻沒有因此放過她。
開始只是夜間兩、三通無聲電話,接著他開始入侵她的上班時間,用不同的門號騷擾她,甚至在電話裡發出猥褻的怪聲,不過這些她都還可以忍受。
直到這一、兩天,那變態忽然變本加厲,竟然以奪命連環CALL的方式癱瘓她的耐性,壓迫她的精神,她才會這麼崩潰。
她忍了一整天,直到下班後的這一刻,她才忍無可忍的關機。
「名片公司會幫忙重印寄發,至於向顧客聯絡道歉的事宜,就讓助理直接去處理。」羅朗替她想出解決辦法。
雖然站在公司副總的立場,他並不喜歡底下員工隨意更換手機號碼。或是重印名片,就算重印名片,也該親自與顧客見面解釋原因,之後再遞上新名片,但事態嚴重,也只能暫時這麼處理。
更何況,戚蘭還是因為公務而被騷擾。
對方是富家第二代,頭腦不錯,在自家科技公司上班,因為在一場國際交流會議上對戚蘭一見鍾情,之後猛烈追求,沒想到卻踢到鐵板,可能是惱羞成怒還是先天性格偏激,竟然開始跟蹤騷擾戚蘭。
雖然戚蘭曾經報警處理,但對方有權有勢,狡詐聰明,又沒有造成實質傷害,自然就很難加以逮捕論罪。
但這樣以大量電話騷擾確實構成了犯罪,雖然對方身份特殊,彼此公司又有往來,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恐怕是很難善了了。
「就算換了門號,那變態也不見得會善罷甘休,他多的是管道得到我的新門號。」她頭痛的搖搖頭,覺得自己簡直就犯小人、犯爛桃花!「重要的是該怎麼搜集他的犯罪證據,把人捉進警局。」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昨天我已經請警界和徵信社的朋友幫忙,相信很快就會捉到他的小辮子。」羅朗直視前方,表情格外嚴肅。「倒是你自己最好小心一點,既然他會不斷騷擾你,就代表人格一定有問題,這陣子你絕不能落單,上下班最好都有人陪。」
「我知道,只是說的容易做的難,下班我還可以請你或是同事幫忙,但我找誰和我一塊兒上班?何況小櫻已經知道我搬家了,我擔心這件事恐怕也瞞不了多久。」想到小櫻可能會因此而擔心受怕,爸媽可能會因此鼓吹她乘機離職,找個好男人相親結婚,她就頭大。
「所以當初我才會建議你乾脆搬來和我一塊兒住,你偏不要。」趁著紅燈,他轉頭對著她擠眉弄眼。
「開玩笑,全公司的人都在謠傳我們『關係匪淺』,要是再讓人發現我搬過去和你同居,以後我還要不要嫁人啦!」她狠瞪了他一眼。「何況我也不想當電燈泡,天天看你和你的親密愛人你儂我儂。」
「我愛人是忠犬,什麼都聽我的,他不會介意的。」
「但是我介意。」戚蘭加重語氣。
當初,她到底是為什麼會跟這自我本位的傢伙扯上關係的?
她記得好像是因為她是公司裡唯一不對他放電的女性,所以這傢伙就理所當然的親近她,視她為麻吉,甚至私下公佈同性戀的秘密,並理所當然的把她拿來當作煙幕彈,害她老是被同事調侃。
「這種緊要關頭就別計較這種小事了,何況和兩個大男人一起住,總比你自己獨居安全,這樣我也可以順道載你一起上下班,保護你的——」聲音一頓,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迅速打了個響指。「對了!你的芳鄰范先生不是很熱心嗎?乾脆就請他來當護花使者,順道乘機讓他對你怦然心動,借此墜入愛河!」
「拜託,你別又來了……」她低聲打斷他的話,實在好後悔說出自己對范學溫的感覺。
羅朗看似一表人才、爾雅俊美,偏偏卻是個大八婆,全公司大概只有她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說人真的不可貌相啊。
「近水樓台先得月;女追男隔層紗,既然你喜歡那個范先生、范教授,就要懂得把握機會,製造機會……」他卻不死心,喋喋不休的教授求愛秘招,整個車廂都是他的聲音。
只差那麼一點,她幾乎就要摀住耳朵,或是將手中的手機塞入他的嘴巴,幸虧車子及時抵達她的住處。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提著公事包逃出車外。
「停!」她彎下腰,對裡頭的八婆比暫停的手勢。「如果你這個副總不介意,今晚我不打算再開機,我真的受不了了。」她迅速換話題。
「准。」羅朗大方的揮揮手,接著也推開車門下車,扭頭注意週遭動靜,替戚蘭的安全把關。「需要我陪你上樓嗎?」
「不用了,這裡的保全很盡責,附近也有幾台監視器,我很放心。」
「既然如此——」就在羅朗打算道再見的時候,前方一抹高大的身影卻忽然吸引他的目光。
那是一個相當穩健英挺的男人,臉龐剛毅,五官深邃,雖然嘴角噙著微笑,眼神卻透著一抹冷意,而且相當銳利。
此刻他正站在對面的便利商店前,面無表情的凝視著他,接著才越過他看向車邊的戚蘭。
原本冷銳的眼神在注視戚蘭的瞬間,轉化為點點溫柔。
挑起眉,他饒富興味的回過頭。
「他該不會就是你的芳鄰范先生吧?」雖然話是這麼問,但他幾乎可以篤定對方就是戚蘭口中的范學溫,因為他對他很有印象,也記得曾在這棟大樓的電梯裡和他見過幾次面。
當時他就察覺到他其實是個外表溫和內心冷靜,善於隱藏情緒的男人,他對他很感興趣,可惜他們彼此並不認識,他也並非他這個世界的人。
戚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對!」她彎起笑靨,迅速揮手打招呼,原本盤踞在她心中的煩躁和憤怒,在見到范學溫的瞬間,盡數被開心和興奮給取代。「真好,今天又遇到他了。」她開心低語。
「又?」羅朗將眉挑得更高了。
「他喜歡喝鮮奶,所以經常會到超商補貨,下班後我常會在門口碰到他。」眼看信號燈轉紅,范學溫拎著大罐鮮奶,踩著斑馬線就要過街,她立刻小跑小跑步繞過車頭來到好友身邊。
「對了,待會兒你可別亂說話,跟蹤狂的事也不准。」她瞥告似的低道。
「放心,我也沒打算要說。」他微笑。「我只會說我是你的男朋友。」
「你敢!」她瞪大眼。
「暗戀人家,不敢倒追,又怕被誤會……」他搖頭歎息。
「要你管那麼多!」戚蘭還是凶巴巴,小臉卻浮現一層薄薄的緋紅。
「我想管也管不著,人就要過來了,怎麼介紹你自己決定。」羅朗壞壞的勾起嘴角,雙手一攤,眼角餘光瞥見范學溫筆直的朝自己走來。
人的肢體語言其實很好懂,他若是只將戚蘭當作普通朋友,基本上應該會微笑點頭直接離去,但他偏偏毫不猶豫的走了過來,目光也始終筆直的緊鎖著他,這分明就是在宣告主權,扞衛領域嘛。
噹噹噹,戚蘭中獎嘍!
「戚蘭。」范學溫來到兩人的面前,低頭招呼。
「又見面了。」戚蘭開心微笑,指著他左手上的鮮奶。「鮮奶又喝完了?」
「對。」范學溫微笑回答,接著看向羅朗。
「你好。」他有禮的伸出右手。
看著那一看就知道很有力的大掌,羅朗加深笑意,大方回握。
「你好。」
眼看兩人似乎對彼此印象不錯,戚蘭立刻乘機替兩人介紹。
「他是羅朗,是我的同事兼好友,也是屋子的主人;范學溫,我的鄰居,是位大學教授。」
「原來范先生是位教授。」羅朗恍然大悟,忍不住轉頭對戚蘭微笑。「看來你跟老師真的很有緣呢。」難怪之前他怎麼逼問,她就是不肯洩露范學溫的職業,原來是這樣啊。
之前還說打死不嫁給老師,這下子破功了吧!
「呃,大概吧……」戚蘭不禁心虛的撇開目光。
「所以說做人還是別太鐵齒,這下子還不是栽在老師——」戚蘭立刻掂起腳摀住那張大嘴巴,強迫羅朗消音。
這個大八婆,才警告他別亂說話,馬上就多嘴!
「你不是趕著回家嗎?那就不要浪費時間,快點回去吧。」她皮笑肉不笑,硬是將他推進駕駛座。
「也對,我還得趕回家疼愛我的親親忠犬呢。」羅朗配合演出,卻忍不住勾了勾食指要她彎腰靠近,在她耳邊抱怨:「重色輕友。」
「你才八婆咧。」她也在他耳邊回道。
「笨蛋!」她嬌嗔,卻掩不住開心。
眼看兩人動作親暱,范學溫看在眼裡,卻始終不動聲色,直到羅朗揮手駕車離去,他才微笑開口。「前幾天我朋友去了趟太湖,寄了一整箱的草莓給我,我拿了幾盤給保全,你也幫我解決一點吧?」
「好啊,我最喜歡吃草莓了,謝謝。」戚蘭立刻點頭。
「我還有一些優格,你也帶回去蘸著吃吧。」
「啊?不用了,每次都是你請我吃東西,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抬起頭,不好意思的對著他微笑。
「那不如你也『禮尚往來』吧?上回你介紹的那家餐廳很棒,有空的話,我們可以再去一次。」他建議。
「你喜歡?」她睜大眼,眼裡的光芒就像星星一樣迷人。
他目光深黝的凝視著她,斬釘截鐵的點頭。
「非常喜歡。」
聽見他喜歡的那間餐廳,她更開心了,正打算開口詢問他什麼時候有空,跑車特有的引擎聲卻忽然在大街上呼嘯而過,引起她的注意。
一輛藍色保時捷以高速越過十字路口,接著緊急停到了路邊,嚇得週遭不少路人哇哇叫。
在台灣開藍色保時捷的人本來就不多,更別說車體上還有特殊的烤漆。
那輛跑車她想忘都忘不了,而車裡的主人更是她避如蛇蠍的對象。
他還是找到她了!
當跑車停在便利超商前,戚蘭也隨即失去笑容,臉色更是變得蒼白,而范學溫很快就注意到她的異狀,迅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輛名貴跑車。
「你認識的人?」
「不,不認識!」她用力搖頭,十指卻緊緊握住公事包。
他發現她刻意隱藏的恐慌,黑眸一閃,立刻又回頭看向那輛跑車,而車裡的人彷彿注意到他的注目,下一秒竟加速離去,他只來得及記下車牌號碼。
「我……有些累了,想先上樓。」她僵硬微笑,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公共場所,將自己藏起來。
「你忙的話,草莓我待會兒再拿去給你。」他不著痕跡觀察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你不一起上樓嗎?」她無助的看著他,竟渴望他能再多陪她一段時間。
被跟蹤騷擾的這段期間,雖然她一直表現得相當鎮定,但事實上只有她清楚心裡的恐懼,畢竟這不只是普通的騷擾。
她確定感受到對方的惡意,也清楚對方不肯善罷甘休的執著。
況且對方有錢有勢,就連警方也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她只能不斷搜集有理的證據,然後像個節節敗退的小動物,保持警戒,以提防他隨侍會發出攻擊。
「我有些事想麻煩保全注意……」看著她脆弱的笑容,他多想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卻估計著若是太過衝動,恐怕只會增加她心裡的恐慌,因此只能握起拳頭逼迫自己冷靜。
「要不你先到大廳的沙發上等我,之後我們再一塊兒上樓?」最終,他也只能緩緩朝她攤開大掌,選擇讓她安心。
「好。」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握住他的大掌。
老天,她也不想這麼懦弱的,可是只有現在,她需要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9:15
第四章
不能準時下班已經夠慘了,偏偏還遇到下雨天。
看著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街道,戚蘭只能疲憊的長歎了口氣,裹緊身上的羊毛大衣,拎起公事包搭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廳。
保全一看到她,立刻舉手招呼。
「戚小姐?你今天又加班啦?」
「對,和外國顧客開視訊會議,剛剛才結束。」她扯起嘴角,本能伸手到公事包裡找雨傘,卻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身上壓根兒沒傘。
這天氣也真怪,明明直到下午還是晴天,不料晚上就下雨了。
保全注意到她的動作,立刻體貼的問:「沒帶雨傘?那要不要幫你叫計程車?還是有同事要順道載你一程?」
「本來有位同事要載我,但他女兒發高燒,所以提早回家了。」她無奈聳肩,覺得今天似乎什麼事都不對勁。
先是羅朗因為情人車禍,緊急請假,接著幾個同事竟也因事早退,然後是天氣突變,最後就連唯一和她加班的男同事也提早回家。
羅朗離開公司前,還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別落單,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只是話說回來,自從羅朗幫她更換手機門號後,她果然就沒再接到騷擾電話,而那變態也不曾再出現過。
他明明就查到她的新住處,卻忽然消失生息,老實說,這狀況實在相當詭異,甚至讓人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卻沒再發生什麼事。
也許是那變態終於想通了,打算放棄這無聊的遊戲,抑或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決定在人生抹上污點之前,提早回頭吧?
總之,這陣子她過得既平順又安穩,彷彿就像是重獲新生,明天休假,她甚至和范學溫約好了要去上回的餐廳吃飯。
「這樣啊,那我馬上幫你叫輛計程車,你請稍等一下。」保全立刻回到櫃檯後方,替她撥了通電話到車行。下雨天,計程車的生意總是特別的好,有時候不容易叫,所幸附近正好就有輛空車。「戚小姐,計程車三分鐘內就會到,車號xxxx。」
他放下話筒。
「謝謝。」戚蘭感激微笑,站在櫃檯邊和保全閒聊一些時事,不多時一輛計程車果然迅速抵達大樓門口。
保全知道她沒帶雨傘,立刻好心的拿出自己的雨傘,護送她上車,只是計程車才起步沒多久,公事包裡卻忽然傳出手機鈴聲。
因為職業使然,她才按下通話鍵,便習慣性的用英文與對方對談。
「……」
「戚蘭,是我。」誰知手機裡回應的卻是中文,而且還是范學溫低醇的嗓音。
「學溫?」她先是一愣,接著粉唇立刻漾起微笑,彷彿看到窗外的雨停了,又重新升起了太陽。「你怎麼會有我的新門號?」這門號她明明才剛換沒多久。
「我問小櫻的。」手機裡,范學溫的嗓音也透著一股好心情。
「下班了嗎?我人正好在外頭,順道去接你吧。」
「啊?可是我人已經在計程車上了耶。」討厭,早知道就晚一點下班。
她看著車窗玻璃上的自己,開心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愁眉苦臉。
「沒關係,那你坐哪家的計程車,車牌幾號?」
「大台北,車號xxxx。」她回答。
他謹慎又問:「大概幾分鐘後會到家?」
「沒塞車大概二十幾分鐘吧。」她回答,指尖在那微蹙的眉頭畫了個小叉叉。
「我知道了。」
「嗯……有事嗎?」她忍不住想問。
「因為學會的事,我的晚餐被耽擱了,所以想問你願不願意額外來頓宵夜,和我一塊兒吃頓飯?」
「宵夜……唔,可是最近我的營養一直在超收,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變成大肥豬。」自從知道她搬家成為范學溫的鄰居後,小櫻便又重新展開她的幸福補給。
一開始只是她和小櫻一同晚餐,接著他和學捷也加入,最後因為她的住處不能開伙,無法將食物加熱,用餐地點就直接改到了他家。
因為設備一應俱全,加上他和小櫻的手藝精湛,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沒有加班,她的晚餐幾乎都在他家解決,美食當前,她不胖也難啊。
「你太瘦了,胖一點更好看。」
更好看?所以他本來就覺得她好看嘍?
雖然明知道這很可能只是客套話,但她還是忍不住臉紅了。
「老實說,我晚餐也沒吃……」她清了清聲音,試著別太害羞。「所以若是晚餐而不是宵夜的話,應該沒問題。」
「沒問題,我們就吃『晚餐』。」手機裡傳來范學溫的笑聲。
「那我們在大廳見?」
「大廳見。」
收起手機後,她看著車窗上那笑瞇瞇的自己,忍不住笑得更甜了。
只是很可惜的,她的笑容卻沒有持續太久。
可能因為雨勢加大的關係,路上所有的行車唯恐發生意外,全都以低速駕駛,眼看時間都過了半小時,她卻還沒抵達目的地。
「小姐,前面好像發生車禍,所以塞車了,可能要繞路喔。」
就在戚蘭頻頻低頭注意時間的同時,前方司機卻傳來了更壞的消息。
她傾身看著前方大排長龍的車輛,忍不住無奈的垮下肩膀。
「大概要繞多久?」
「不一定,要看路況,不過附近很多單向道,可能要繞十幾分鐘也說不定。」
後視鏡裡的司機也是一臉無奈。
十幾分鐘?
糟糕,學溫十分鐘前就已經打電話來說他到了,她可不想讓他等太久。
眼看只差幾條街就能抵達住處,她在心中算了算,接著立刻當機立斷的做出決定
「還是別繞路了,麻煩你繼續往前開,我中途下車就可以了。」想到進入塞車車陣後,司機可能會很難脫身,她立刻又道:「我會多付你一些車資,拜託。」
司機聳聳肩,倒是無所謂,卻忍不住調侃。「跟男朋友有約?」
她小臉一熱,立刻搖手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啊……」司機先是玩味挑眉,接著立刻露出理解的表情。
這看似正經,卻給人非常不正經感覺的神情,簡直和羅朗如出一轍!
她掩著嘴唇,不禁尷尬的發出一聲輕咳,幸虧司機懂得適可而止,沒再繼續調侃下去。
只是前方的車禍似乎造成很大的波及,週遭的車輛幾乎是以烏龜散步的速度在前進,眼看時間過了五分鐘,計程車卻只前進了兩條街,她只好決定提前下車。
「司機先生,我在這裡下車好了。」看著跳表機上的數字,她匆匆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向前遞去。「不用找了,謝謝。」
眼看戚蘭出手大方,司機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我馬上把車靠到路邊。」
「不用了,我看這路況要路邊停車也很難,我就這樣直接下車好了,麻煩你幫我開車門。」說話的同時,戚蘭已經轉頭注意四周是否有來車。
「可是路上車很多,小姐你確定嗎?」司機卻不太放心。
「我自己會小心,麻煩了,還有謝謝你了。」
「好吧。」看在戚蘭出手大方的份上,司機只好同意她的要求,破例打開車門讓她下車。
幾乎一下車,她便將公事包橫在頭頂,迅速奔到路邊的騎樓下。
站在騎樓下,她順手拂去身上的雨水,接著匆匆看了眼腕表顯示的時間,便又立刻邁開步伐往住處走去,卻沒注意到馬路上有個男人也和她一樣,在中途下了計程車,並一路尾隨著她前進。
因為下雨的關係,一開始她並沒有察覺有人一路跟著她,直到雨勢逐漸變小,直到她因為貪快拐進一條無人小巷道,她才注意到身後那亦步亦趨的腳步聲。
這感覺,就像回到被人跟蹤騷擾的那段日子,而那令人不寒而慄的惡意,更是讓她整個頭皮發麻、心驚膽顫。
是他!
他又出現了!
不用回頭,戚蘭就知道惡夢又開始了。
這條小巷道遠離外頭的大馬路,四周沒有明亮的店面,只有兩排舊式公寓,不過因為天冷又下雨的關係,每戶人家不是大門深鎖,就是早已熄燈休息,即使心臟幾乎就要蹦出胸口,她卻不敢貿然出聲求救,就怕打草驚蛇。
何況比起求救,眼前自保才是首要!
幾乎念頭才閃過腦海,她便立刻拔腿狂奔,企圖用最快的速度奔出巷道,重新回到大街上,大街上人多,就算那個死變態想對她不利,也得顧忌三分。
只是很明顯的,對方卻不打算讓她稱心如意,就在她起跑後沒多久,追趕的腳步聲也隨之響起。
恐懼伴隨著雨水和冷空氣,猛烈灌入口鼻,讓她的氣管肺葉劇烈緊縮,難受得幾乎就要窒息,她卻不敢放慢腳步。
她像沒命似的跑著,只是就算她已經使出最快的速度,無奈雨天路滑,腳下的高跟鞋成她的致命傷,一個不小心竟跌倒在柏油路上。
「啊!」
她的膝蓋和手掌率先著地,瞬間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狠狠地磨擦出傷口,疼得她發出叫聲,想爬都爬不起來。
而這嚴重的意外,也讓身後的男人瞬間有了可乘之機。
急促的腳步聲就像是某種索命警鈴,迅速朝她逼近,接著一抹黑影便飛快的出現在她的眼角。
「不要!」她放聲尖叫,本能抄起掉落在手邊的公事包,扭身奮力一揮。
「該死!」
男人緊急閃避,卻還是被公事包的一角掃到,頓時咒聲連連。
即使細雨綿綿,即使巷道內的路燈不是那麼明亮,但戚蘭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滿臉猙獰的男人,就是騷擾她許久的死變態。
她甚至還注意到他手中拿了罐類似噴霧器的東西。
「走開!不要靠近我!」她腦筋動得飛快,一瞬間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他想迷昏她!「救命,救命!」沒有任何猶豫的,她開始放聲大喊,並掙扎著想起身。
「閉嘴!」聽見戚蘭放聲求救,男人雖然驚慌,卻也更憤怒了,他用力揮掉她手中的公事包,並迅速捉住她抵抗的雙手,將噴霧器對準她。
「放開我!」她大聲尖叫,雖然雙手被制伏,雖然全身不停顫抖,卻還是不肯放棄的拚命掙扎,生死一線間,她顧不了窄裙下的春光會不會外洩,更顧不了膝蓋一的傷口有多痛,硬是使勁抬起腳踢向他,迫使噴霧器無法對準她。
她甚至還低下頭,狠狠朝他的手背咬了一口!
「媽的,你這婊子!」突如其來的劇疼,讓男人本能的抽回手,手中的噴霧器也因此掉落。
眼看機不可失,她立刻踢掉高跟鞋,死命撐起身體,轉身就跑。
寒風刺骨,在她的耳邊張牙舞爪的咆哮著,恍若鬼魅,然而那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和嘶吼聲卻更令人崩潰,恐懼的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她強迫自己一定要堅強。
她要快點逃到大馬路上,而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喚醒附近的人!如果她真的不幸不幸發生意外,至少還有目擊者可以提供線索。
思緒混亂間,她終於想起比求救更好的方法
「失火了,失火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放聲呼喊。「快起來救火啊!失火了,失火了!」
社會亂象太多,現代人早已學會明哲保身,聽見有人喊救命大多會選擇漠視不管,但若是聽見失火,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果然這招「失火」非常管用,只見好幾戶人家立刻拿起手機,推開落地窗,跑到陽台上察看。
眼看附近住戶被驚醒,男人卻沒有因此死心卻步,反倒追得更急了。
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執著,讓他很快就追上戚蘭,並殘忍的用力揪住她的長髮。
「啊!」戚蘭疼得尖叫,早已被雨水浸濕的身體更是瞬間往後傾倒。
「你是我的!我的!」
淚雨交織間,她彷彿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接著噴霧器便取代他那猙獰的臉龐,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的腦海迅速浮現父母和小櫻的身影,以及范學溫那溫柔剛毅的臉龐。
怎麼辦?她真的放不下,這些她愛的人啊……
砰!
就在她絕望得連心都要凍結的瞬間,一股悶響和男人的哀嚎聲,卻忽然穿透雨聲,在她耳邊響起。
「放開她!」
接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低沉聲音。
一瞬間,她的世界天搖地動,卻不是因為世界末日,而是因為捉著她的那個死變態,被一連串狠勁十足的拳頭給打得鼻青臉腫,連連哀嚎,再也捉不住她,而她則是在癱軟倒地之前,被一雙手臂及時撈入懷裡。
雨還在下,寒風依舊冷得凍骨,她卻彷彿又看到太陽升起。
這輩子她從來不相信自己也會遇到奇跡,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被神眷顧著。
看著眼前的范學溫,她驚喜得想大叫,卻也感動得想落淚,太多太多巨大的情緒瞬間灌入她的心裡,竟讓她無法反應,只能怔愣的看著他。
然而不知是不是雨水的關係,眼前的范學溫看似熟悉,卻又好陌生,因為她從來沒看過他這麼冷酷無情的表情,更沒看過他如此狠戾的眼神。
面對她的注目,他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是緊緊鎖著柏油路上的男人,直到確定對方再也無力反擊,甚至連呻吟的餘裕也沒有,才轉過頭對上她的目光。
「他昏過去了,沒事了。」
沒事了?
三個字瞬間提醒她曾發生過的事。
蒼白的小臉瞬間掠過濃濃倉惶,為了求證,她不禁迅速轉過頭看著地上的男人,卻只來得及瞥到個一眼,就被緊緊擁入一堵厚實的懷裡。
「我可以抱緊你嗎?」比以往還要低沉的嗓音,幽幽從她的上方飄下。
她眨眨眼,瞬間聽見他急促的心跳聲,同時感受到他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即使隔著濕透的襯衫,他的體溫仍舊燙得嚇人,全身肌肉更是比石頭還要繃硬,彷彿像是剛跑完一趟馬拉松。
只是他為什麼要問她可不可以抱緊她呢?他不是已經抱緊她了嗎?
還有,他是怎麼發現她的?不是約好在大廳裡等嗎?
他的心跳這麼急促,是因為擔心她嗎?
她有好多疑問,然而張開小嘴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壓根兒發不出任何聲音,事實上她一直都在發抖,不只身體在顫抖,就連呼吸都在顫抖,然而這股無法抑制的顫抖卻不是因為寒冷的天氣。
想起自己差一點就要被迷昏,想起單打獨鬥時的恐懼與無助,想起這陣子壓抑累積的忐忑與不安,淚水就像是潰堤的洪水,自她的眼裡溢出。
她揪緊他的襯衫,像個從惡夢中驚醒的孩子,害怕的嗚咽哭泣……
「沒事了,你安全了,沒事了。」熨燙的大掌先是輕輕撫過她的頭頂,接著來到她的肩膀、手臂,最後回到她的腰上,重新將她抱緊。
他的動作出奇的溫柔,卻讓她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
她就像是迫不及待想尋求慰藉的膽怯小孩,放聲大哭,彷彿像是想將隱忍許久的恐懼與倉惶盡數傾洩而出,而他也迅速回應她的索求,更中用力的抱緊她,並不斷在她耳邊吐出安撫的低語。
巷道內不再只有令人不安的雨聲,還多了他溫柔的嗓音,以及住戶們的竊竊私語。
不多久,警車的鳴笛聲也在巷口響起,顯然是有人打了電話去報案,不過這些都已不再重要。
劫後餘生,她只想汲取他溫暖的體溫,貼躺在他有力的懷抱裡,感覺他帶給她的強大安全感。
只有這個時候,她不想再獨自堅強,更不想再假裝自己可以面對一切,她只是一個人,只是一個能力有限的女人,即使再能幹堅強,也有需要依靠的時候。
然而只有面對他,她才能安心的展露自己的無助,也只有他,能讓她如此渴望的去信任依賴。
生死面前,什麼都不再重要,唯有不留遺憾,人生太無常,有些事一定要趁早去做,否則一旦錯失機會,只能抱憾終生。
就在生死交錯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早已給了最好的答案
她對他早己不只是喜歡……
她對他……早已不只是喜歡……
她愛他!
關於這份心情,她一定要勇敢的告訴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29:32
第五章
有人說: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但,倘若不是彼此相愛呢?
往事歷歷在目,她永遠忘不了在小櫻公佈婚事的那一天,她的愛情從暗戀成了失戀,她和范學溫了從朋友變成了姻親。
她愛他,但事實證明他愛的卻是小櫻。
她和他之間,從來沒有最遙遠的距離,只有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這份情感在一年半後的今天,依舊深藏在她的心中——
晦暗難明
喀!
大門被人開啟,戚蘭腳步沉重的走進屋內,隨手將公事包扔到地上,接著在關門的同時,整個人也無力地往後靠到門板上,神情疲憊的像是出征了多年。
這個週末她又加班了,而外頭天氣,依舊熱的要死。
「好熱……」她閉上眼,隨手抹去額角滑下的汗水,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地靠著門板,貪婪地享受著金屬獨有的冰涼。
直到幾秒鐘後,她才有力氣重新振作,踢開高跟鞋,開始卸下身上令人窒息的行頭。
她先是解開粉色的香奈兒外套,接著扯下脖子上的粉彩彩繪絲巾,最後連身上的白色荷葉襯衫和粉色窄裙也一併脫了下來,她邊走邊脫,因此從玄關到客廳沙發的木質地板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躺著她脫下的衣服。
曼妙惹火的嬌軀上,很快的就只剩下一件輕薄雪白的連身襯裙,燦爛驕陽自落地窗外灑進,使得襯裙底下的性感曲線若隱若現,而那綴有玫瑰蕾絲邊的字領,更是大方的將傲人的「事業線」展露無遺。
那通體無瑕的晶瑩雪肌,甚至比那雪白襯裙還要輕薄滑嫩。
她彎下腰,在沙發邊東翻西找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終於在抱枕下找到冷氣的遙控器。
「原來在這裡。」她喃喃自語,拿起遙控器對著冷氣機一按。
隨著一聲電子低鳴聲,沁人心脾的冷風終於徐徐迎面而來,她仰起頭,忍不住學起鐵達尼號上的蘿絲,展開雙臂,露出一臉享受的摸樣。
「咦?什麼味道?」除了冷風吹送進來的冷風,一股令人垂涎的飯菜香也悄悄飄竄到她的鼻間,她循著味道來源,不斷的抽動鼻子。
「唔……好像是麻婆豆腐、宮保雞丁、紅燒茄子,還有酸辣湯……」
怪了,是她的錯覺嗎?怎麼這股飯菜香這麼濃郁,這麼誘人,這麼近在咫尺?
難道學溫又幫她帶來幸福補給了?
念頭才剛子腦海閃過,她便迅速轉身奔向廚房尋求答案。
果不其然,她的嗅覺真的沒出錯,桌上就擱著香噴的飯菜,而且所有菜色和她猜測的完全一樣!
自從他將小櫻娶回家後,他這個好女婿只要週末一有空,就會和小櫻回家探望雙親,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懂事孝順,即使——
即使小櫻和學捷因為一場空難,不幸遇難將近一年,他對雙親的關懷依舊沒有絲毫減少,甚至延續小櫻對她的手足之情,不時替她這個大姨子送來幸福補給。
雖然今天是週末,雖然外頭熱的要死,她又很苦命的才剛結束一場大型陶藝文化交流會,但這些美食足以消弭她的辛勞。
粉唇彎起,她立刻徒手捏起一塊雞丁放入嘴裡。
「嗯,好好吃喔……」當幸福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也忍不住捧著臉頰,笑得更開懷了。
「你喜歡就好。」低醇嗓音無預警在廚房外響起。
「學溫?」她錯愕轉頭,瞪著出現在廚房外的高大身影,本能思考起他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因為她的工作繁忙,彼此能碰面的機會不多,若是遇到她不在家,他就會利用小櫻留下來的備份鑰匙自行開門,替她將食物擱在桌上或是冰箱裡,讓她一到家就能填飽肚子,只是她以為他早回去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廚房外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眼神不太對……
她後知後覺的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察看,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終於發現讓他不對勁的原因是來自於哪裡了。
她春光外洩了!
「啊啊啊!」她發出尖叫,立刻將雙手環在胸前。「你、你你你——我、我我我——」她在原地打轉,慌得連話都說不好。
衣服呢?
她的快點把衣服穿好!
「衣服在玄關的地板上。」彷彿看穿她的想法,他神色自若的指向玄關,目光卻沒有自她身上移開。
她滿臉燙辣,羞得只想迅速鑽到桌子底下,但即使這麼做,依舊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迫不得已,她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事實,火速衝到廚房門口。
「對不起,借過一下。」嗚,好丟臉!
「等等。」他伸手圈住她的手腕。
「什麼?」她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
「你的手上沾了醬汁,要是沾到了衣服會很難洗的,還是先把手洗乾淨吧。」
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管衣服好不好洗啊!
她想尖叫,想嘶吼,但她更像要用手蒙住他的雙眼,就算他可能無所謂,但好歹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女人,他能不能別這麼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對她的「暴露」視若無睹?
「不,我覺得還是先穿上衣服比較好……」雖然心中超多,但實際上,她吐出來的聲音卻虛弱得可以。「拜託,借過一下。」她甚至還很卑微的說拜託。
「既然如此……」他聳聳肩,終於肯放開她的手。
「那我去替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手吧。」他很好心的建議,高大的身軀依舊擋在她面前。
什麼?
她瞪大眼,下巴差點要掉下來。
看著他泰然自若的轉過身,彷彿從頭到尾都不覺得她的「裝扮」有任何問題,她只能腦筋一片空白地瞪著他的背影,在原地狠狠呆了五秒鐘,接著本能的低頭看著身上的襯裙,又呆了五秒鐘,最後才能僵硬的轉過身,乖乖去洗手。
他太鎮定了?
即使她身上只剩下一襲薄到不能再薄的連身襯裙,他卻似乎不受任何影響,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是無動於衷!
哈,也對,他為什麼要對她有感覺?她可是他的大姨子耶!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姻親也稱得上是家人了,跟別說他和小櫻感情深篤,不管是對她,還是對雙親都非常照顧,他們戚家彷彿就像是多了個孝順的兒子,而她則像是多了個溫柔體貼的哥哥——
一個從相識以來,就非常照顧她的哥哥。
愛的深濃,無法用言語表達,卻可以從行動上驗證,這一年多來,她比誰都清楚他是多麼深愛著小櫻,對她這個「家人」又是多麼的照顧。
既然是家人,他當然不可能會有任何感覺,她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透明水花嘩啦啦的傾洩而下,那冰涼的溫度漸漸沉澱她心中的慌亂,也漸漸冰鎮她心中的在意。
「今天天氣熱,既然你開了冷氣,那就在客廳用飯吧?」低醇嗓音一路從廚房外迤邐到她的身後。
「喔。」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水花,直到指尖不再有油膩感,才關上水龍頭。
「你先穿衣服,我把飯菜端到客廳。」他又說話,語氣始終四平八穩。
「好啊。」她轉過身,抬頭對他綻開一抹燦笑。「你吃了嗎?一起吃吧。」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他沉默了會兒,才回以一笑。「也好。」
「那你先端菜,我先穿衣服。」她邁開步伐走向他,泰然自若的接過他手上的衣服。「我以為你今天也會去探望我爸媽。」她笑看著他,將襯衫往身上一套,迅速扣好扣子。
「岳父岳母另外有活動,所以今天就空下了。」他轉身端起兩盤菜,大步走向客廳。
「我爸媽最近活動好像挺多的。」扣好扣子,她接著穿上窄裙,迅速拉上拉鏈後,便跟著他的腳步,將剩餘的湯菜端進客廳。
「長輩懂得安排生活,很好。」他將兩道菜擱在客廳桌上,接著又回到廚房端出電鍋裡的飯。
「真羨慕他們,我也想要休假。」她歎了口氣,也跟著進入廚房,從櫃子裡拿出碗筷湯勺,動作與他配合的天衣無縫,彷彿就像是老夫老妻。
「如果真的想休假,隨時候都可以把工作放一邊,你卻寧願天天加班。」他靜默看著她,話中似乎隱含著弦外之音。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工作狂,一天不工作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她卻只是微微一笑,佯裝無知的聳了聳肩。
「就算再怎麼喜歡工作,還是要休息。」他深深凝望著她。「你不是女超人,你會把自己累垮的。」
「放心吧,這工作我做了快六年,早就習慣了,就算不是女超人,也早已被操成女金剛了。」她眨眨眼,隨口將話題一改。「走,吃飯去。」拿著碗筷湯勺,她轉身就往客廳走。
看著她纖瘦的背影,黑眸深處浮現複雜深沉的黝光,他卻只能默默收攏掌心,隨著她腳步跟著踏入客廳。
飯桌間,他們天南地北的閒聊,彷彿就像是情感深厚的朋友,彷彿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他們之間看似什麼都沒變,卻什麼都不再一樣了。
他們依舊是朋友,卻注定永遠只能是朋友,即使成了家人,彼此間的距離卻成了光年——
這就是他放棄她的代價。
自從他承諾學捷和小櫻的那一刻起,就必須承受的代價。
「對了,我剛進門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你在哪裡?」吃了半碗飯後,戚蘭才盛了碗湯。
「我在陽台洗衣服。」他低聲回答。
「喔。」她點點頭,沒有多想,低頭開始和湯。「咳……咳咳咳!等等!」下一秒,她卻差點把嘴裡的酸辣湯噴出來。「你洗衣服?你洗誰的衣服?」她錯愕的看著他,辟里啪啦地問。
「你的。」他慢條斯理的替她拍背順氣。
什麼?
她瞪大眼,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他洗她的衣服?洗衣籃裡有她的襯裙、絲襪,還有她的內衣內褲耶!
轟!
一瞬間,清麗小臉就像是熟透的小番茄,紅透了!
「你到底幾天沒洗衣服了?」彷彿沒發現她臉上的紼紅,他神色自若的夾了塊宮保雞丁到她的碗裡。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只能沉默以對。
「你的衣服大多是淺粉色系,放久了很容易發黃,今天我正好有空,就順便拿到陽台洗了。」他也不在乎她有沒有回答,只是溫聲解釋自己擅作主張的原因,目光始終凝視著她。「都是一家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廢話!她當然介意,而且介意得要死好不好!
「當然……不會。」她有些虛弱得擠出笑容,謹記「家人」二字,「我怎麼會介意呢……」她只是很想哭,很想捂著臉消失在地平線上而已。
她的自尊,她的矜持,她的面子啊,咻的一聲全沒了。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繼續用飯。
眼看他態度自然,彷彿幫她洗衣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雖然尷尬得要死,心裡卻也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悄悄側過頭,看著茶几上的電子相框,螢幕上的小櫻和學捷笑得好甜美、好燦爛,彷彿就像是在這世上的某一處,幸福的生活著。
如果沒有發生那場空難,今天坐在學溫身邊的應該是小櫻,他們應該會幸福的談天說地,幸福的一起微笑……
「戚蘭。」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什麼?」她眨眨眼,迅速轉過頭。
他靜靜凝視著她。「你還好嗎?」
「沒事。」她迅速揚起笑容,故作若無其事的低頭繼續喝湯,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他也瞧了眼相框。
突如其來的空難讓她失去唯一的妹妹,他卻是同時失去摯愛的妻子與妹妹,到底誰該最悲傷?
「我煮了些仙草蜜冰在冰箱,想喝嗎?」他將目光自相框轉移到飯桌上,替她夾了塊茄子到她的碗裡。
「當然想。」她微笑點頭,低聲道了謝,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飯後,她理所當然接下洗碗的工作,而他則是拿著抹布擦拭桌子,接著才一塊兒坐在客廳裡喝仙草蜜,只是體諒她剛加班回來,他並沒有停留太久,半個小時後就起身離開。
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才終於卸下笑容,露出疲憊的神情。
至於一個人的時候,她才回的放任自己流露最真實的心情。
其實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不是女超人,早在許久之前她就已經感到疲憊,這股疲憊在她體內存在許久,日復一日的壯大,讓她越來越沉重。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這股疲憊絕對不是來自於工作,而是來自於她那永遠無法說出口,卻也無法割捨下的愛意。
她愛他,好愛好愛他,然而這份感情卻在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從他和小櫻結婚的那一天起,她和他就注定只能是朋友和親人,她無法坦承這份感情,更不敢讓他察覺這份感情,因為失去小櫻之後,她無法忍受連他都失去。
即使只能當朋友和親人,她也不願失去他,然而她卻卑鄙的放任自己,拿這份恐懼當借口,日復一日享受他的溫柔與照顧。
小櫻明明死了,她卻依舊無法停止愛他……
明明知道不該深愛、不該眷戀,卻始終在一起,上天沒有給她最遙遠的距離,而是她給了自己最殘酷的距離。
拿起相框,她看著螢幕上每張照片都笑得好燦爛的妹妹,也緩緩勾起一抹笑,神情卻是罪惡與痛苦。
「小櫻你好嗎?和學捷在那裡幸福嗎?」她輕聲低喃,語氣裡卻透出太多太多的悲傷。「如果你已經發現我的心情,拜託請你不要憎恨我……」
這一場中西茶文化的交流會,應主辦者和主題性的要求,她捨棄會議室,將場地改到戶外草地,在周圍架起矮竹籬笆,裝飾上綠植花草,在中央則是搭起拱形高竹棚架,纏上人造紫籐花,竹棚架下依序擺上市長鍛造花彫圓白桌椅,桌面鋪上東方古典織花錦緞,不管是白上了中國茶盤茶器,還是隔上了西式古典琺琅彩瓷,都相當的融洽。
微風吹送各式茶香,氣氛古樸雅致,完全的中西融合。
身為會議統籌秘書,她隨時注意每一個小細節,並適時在會場中四處移動,替主辦者和受邀者充當翻譯介紹,好不容易覷了個空,正打算到角落喝杯水,好友羅朗卻忽然撇下客戶,裝模作樣的來到她身邊。
「兩點鐘方向,溫雷特先生又在看你了,從他的眼神中,我清楚感受到他對你很有意思,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裝傻,繼續前進。
「當然是戀愛哪。」他跟在她身邊,用中文悄聲說著:「溫雷特雖然是個茶商,不過為人正直紳士,我有朋友跟他很熟,對他評價相當高,你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他只是顧客。」她轉頭冷凝著他,刻意轉移話題。「還有,現在是上班時間。」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他卻不上當,還反過來糾正她。「女人青春有限,這一年多來你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到底要空白到什麼時候?」
「我哪有空白,我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不滿。」來到員工專用的休息區,她抽出紙杯,替彼此各盛了一杯水,慶幸裡頭只有他們兩人。
「少給我避重就輕,你心知肚明我說的是什麼?」他瞪著她,伸手接過水杯。「既然要轉移注意力,談戀愛是最快的方法,總好過你用工作麻痺自己。」
「我只是熱愛工作。」她一口將紙杯裡的水飲盡。
「少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明明割捨不下,卻又不敢勇敢追求,就像是把頭埋在沙坑中的鴕鳥,讓人看了就想踹你屁股。」他開玩笑似地說道,卻是句句一針見血。
「羅朗。」她歎氣。「我說過我不想聊這個——」
「小櫻不會怪你的。」他迅速而堅定的截斷她的話,不管表情還是語氣,都是那麼的一本正經。「她愛你,她一定比誰都希望你能幸福。」
看著好友難得嚴肅的模樣,她不禁握緊紙杯,心頭瞬間再次狠狠揪疼。
「……不,我不能。」她勾起笑,神情卻是複雜難解。
「為什麼?就因為他是你『形式上』的家人?還是因為他『曾經』是小櫻的丈夫?」他輕哼,覺得這兩種理由都是狗屁。「只不過是姻親,法律可沒禁止你們在一起,況且從他對你的態度來看,情勢相當樂觀。」
直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懂事情是出了什麼差錯?
那個范學溫明明就對戚蘭有意思,卻讓人跌破眼鏡的娶了小櫻,不到兩個月內就迅速完婚,誰知婚後半年,小櫻和好友范學捷卻在一場空難中不幸喪生,這段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婚姻也無預警的宣告結束。
那段期間發生太多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戚蘭的悲痛他看在眼底,卻無法用言語安慰,只能任由她用工作麻痺自己,但是事隔一年,是該振作的時候了。
「你知道以往追求我的男人們,放棄我的時候,都曾和我說過什麼嗎?」她忽然天外飛來一筆,將話題錯開。
他一愣,沒有開口回答。
「他們說,為什麼我和外表差那麼多,為什麼我總是太過強悍冷靜,為什麼就不能像小櫻一樣溫柔賢惠?」她微笑公佈答案,說著她從來沒向誰吐露過的秘密。
他立刻皺起眉頭。「那些男人全都瞎了狗眼,全是在放屁,別跟我說你在意他們說的話。」
「我是不在意,只是當學溫公佈和小櫻結婚的那刻起,我才領悟到原來他們不全是在放屁。」她加深笑意,笑得過分美麗,也過分的平靜。「不是因為我膽小而錯失機會,而是從一開始,我就不夠好。」
沒料到好友一直懷著這樣的想法,羅朗再次狠狠一瞪。「誰說你不夠好?你一直——」
「我不夠好。」她搖搖頭,含笑截斷他的安慰,繼續說著:「我不像小櫻一樣溫柔嫻淑,也不像小櫻一樣惹人憐愛,所以從頭到尾他只是把我當做妹妹般照顧,這就是事實。」
這是小櫻罹難之後,她第一次敞開心房吐露心聲,也是她第一次這麼毫無保留的談起范學溫和小櫻。
親情和愛情,究竟哪個重要?
犧牲愛情守護親情,強顏歡笑參加婚禮,真心給予祝福,卻在猝不及防的瞬間失去親情,究竟讓人有多痛?
看著好友強顏歡笑的模樣,羅朗百感交集的沉默著,雖然後悔觸及好友心中的傷口,卻也明白只有對症療傷,才能讓她重新振作。
「所以別再說情勢很樂觀,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的。」她講紙杯扔進垃圾桶,心底盈滿了自我厭惡。
她明明就不夠好,卻依舊該死的愛慘了他,寧願以朋友和親人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也無法離開他。
這樣的她,究竟還有什麼資格追求幸福?
她甚至無法乞求小櫻原諒她!
「既然如此,那就聽我的話,去談戀愛。」他重新提議,逼自己當個多事得管家婆。
「我沒那個心情。」她立刻搖頭。「況且溫雷特先生只是客戶,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我不能利用他。」
「那就當做是交個朋友,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試著走出去,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把自己壓垮的。」他嚴肅的說道,不允許她再逃避。
「怎麼連你也說這樣的話?」她忍不住蹙起眉心,不禁懷疑自己究竟是哪裡做的還不夠好,怎麼一再的讓人擔憂。
「連我?」他玩味挑眉,像是靈敏的獵犬,總是可以嗅到獵物的味道。
心知自己說錯話,她立刻將話題導正。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
「這場茶會結束後,溫雷特會留在台灣四處觀光,你要是考慮清楚,就帶他到處走走,反正你也好久沒有休假了。」將水喝完,他沒有留下來繼續說服她,而是轉身離開,讓她一個人好好的思考。
看著好友的背影,戚蘭雖然試著思考溫雷特的事,卻發現自己無法完整的拼湊出對方的相貌,更思考不出自己對他有任何感覺,反倒是范學溫的身影始終在她的心中佔著一席之地。
直到現在,她依舊忘不了那個寒冷的夜晚,他是如何的救了她。
但是若不是因為他久等不到她,打手機給她又得不到回應,機警地打電話給計程車行,請計程車行用無線電緊急聯絡車號的司機,他也不會得知原來她已經提前下車。
也許是因為夜歸婦女遇襲的新聞太多,也許他早已察覺她搬家的背後原因,總之當他一驚覺情況不對勁,便火速趕往司機所提供的下車地點,像是救火似的四處找她,然後在千鈞一髮間揍趴那個死變態——
因為他的機警,她才能獲救。
也因為他,她的噩夢才能夠結束,而那個變態才終於收到法律的制裁。
就因為經歷生死關頭,她才敢正視自己的心情,決定勇敢告白,誰知當警察抵達後,她卻被緊急送到醫院就醫、驗傷,醫生護士來來往往,還得協助警察製作筆錄,壓根兒找不到告白的機會。
好不容易當一切塵埃落定,回到了住處,小櫻卻又捎來壞消息。
原來是學捷不預警昏倒,緊急被送到醫院。
誰也沒料到他才剛出醫院,又得回到醫院,雖然她也非常擔心學捷的狀況,但因為雙腳裹著紗布,為了避免雪上加霜,也為了避免讓小櫻知道她今晚的遭遇,她只好留在家裡等消息。
所幸學溫不久之後就傳來簡訊,說學捷已經甦醒,身體也沒有任何大礙。
只是告白都需要一股衝動,錯過關鍵時刻,她反倒有怯懦了起來,只好一邊學做菜,一邊凝聚勇氣,誰知道在她告白之前,喜事卻先從天而降。
一直以來,她始終非常慶幸當時沒有衝動告白,倘若她當時真的告白了,那麼他一定會很困擾,畢竟他和小櫻是這麼的深愛彼此,畢竟當時他們恐怕早已有了結婚的打算。
他不知道她愛他,真是太好了,因為他和小櫻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因為他和小櫻圓滿順利的結婚了。
因為做不成情人,至少她還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待在他身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30:10
第六章
「溫雷特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
當車子停在大樓前方,戚蘭立刻轉頭看向坐在駕駛座上的溫雷特,微笑用英語道謝。
「不客氣。」透過擋風玻璃,溫雷特仰頭看著眼前的大樓。「我聽羅副總說過,這裡的房子是他轉讓給你的,屋裡設計的相當舒適,夜景也相當美麗,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讓你請我喝一杯茶,順道欣賞台北美麗的夜景?」
死羅朗,竟然背著她煽風點火?就知道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沒料到單純的帶客戶逛台北,竟然變成追求戲碼,戚蘭不禁在心中咒罵起好友。
「抱歉,我不善家務,家裡總是一團亂,陽台也堆滿了東西,恐怕會讓你很失望。」她以極為流利的英文婉拒他熱情的追求。
「那真是太令人遺憾了。」雖然聽出她話裡的拒絕,溫雷特卻依舊維持著紳士風度,臉上掛著微笑。「既然如此,那請讓我送你到大廳吧。」
「這……」
「護送淑女回家,是男人應盡的責任與任務,請你千萬別拒絕我,否則我會很不安的。」
他故意做出非常誇張的表情,逗得戚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她對他沒感覺,卻一點也不討厭他,經過一整天的相處,她甚至覺得兩人其實還挺合得來的,或許就像羅朗說的,交個朋友也不錯。
「那就麻煩你了。」她終於點頭,讓他陪伴自己走入大廳。
溫雷特不愧是羅朗掛牌保證的紳士,果然送她到大廳後便爽快的轉身離開,並沒有藉故繼續糾纏,而和保全打過招呼後,她也心情愉快地搭上電梯回到住處,只是才剛出了電梯門,手提包裡手機卻忽然響起。
看了來電顯示一眼,她立刻將手機接通。
「媽,什麼事?」說話的同時,她也快步來到門口。
「還在加班嗎?」另一頭的張雪華問。
「沒啊,我今天休假,和朋友逛了台北幾個地方,才剛到家。」她順手將手機耳側與脖子間,伸手到提包裡找鑰匙。
「休假?你今天休假?老天,我聽錯了嗎?」手機裡立刻傳來驚呼聲,彷彿是天空突然降下紅雨。
戚蘭忍不住翻白眼。
「媽,你到底有什麼事?」她沒好氣的問,將鑰匙插入鑰匙孔。
誰知手機那頭的張雪華卻不理她,依舊不停的大呼小叫,甚至還興高采烈的喚來丈夫,分享這大好消息。
拜託,她只不過是休假出去玩,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直到打開兩道大門,脫下了高跟鞋,手機裡才又傳來母親的聲音。
「既然你在家,那馬上下樓去找學溫報到。」
正打算走到客廳的小腳,瞬間停了下來。
「為什麼?」她莫名其妙的問。
「當然是為了禮尚往來啊,人家學溫平常那麼照顧你,不時還會煮飯給你吃,你卻只知道上班、加班和出差,一點也不懂得回報,既然你今天難得有空,就該去打聲招呼。」張雪華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哪裡有不懂禮尚往來,公司每次團購,我都有買東西送給他,還有為什麼一定要現在下去打招呼,而且說不定他根本就不在家。」
「他在,我剛剛打電話確認過了。」
戚蘭聞言皺起眉頭。「有事嗎?」
「你下去就知道了。」張雪華故意賣關子。「我可是和學溫都約好了,還拜託他買了一大堆的東西,你一定要下去。」
「媽,你到底——」
「就這樣,掰!」張雪華完全不給女兒說話的機會立刻切斷了電話。
瞪著毫無聲息的手機,戚蘭除了莫名其妙還是莫名其妙,卻不打算照著母親的命令下樓。
自從小櫻去世後,她就不曾再踏入那間房子了甚至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如今又怎麼可能……
就在她打算漠視這件事的時候,手機卻忽然傳來簡訊。
上頭只寫了一行字——
現在馬上下去,否則就回來相親!
她幾乎是忐忑的按下門鈴,本來還期望不會有人來應門,誰知大門卻是很快的被人開啟。
看著半個月不見范學溫,一瞬間,她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反倒是他迅速露出笑容,彎腰將室內拖鞋送到她腳邊。
「你終於來了。」他深深凝視著她,有些一語雙關。
「呃……我剛才接到我媽的電話,她叫我過來,卻不肯透露原因。」在他的注視下,她連穿個室內拖鞋都有些笨拙。
「因為她怕你跑掉。」他拉高嘴角。
「什麼意思?」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學習該怎麼煮菜做飯,由我教你。」他公佈答案。
「什麼?」她睜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爸媽竟然要她向他學煮飯?
雖然自從他幫她洗衣服後,她早已不奢望自己還有什麼形象可言,但她還是會羞愧啊,沒想到爸媽又要她跟他學煮飯——
老天……
「岳父岳母的意思是你也自由了二十多年,所以希望你能學習一技之長提升優勢,若將來依舊是單身女郎。至少還可以照顧自己。」他一邊和她閒聊,一邊轉身走入客廳。
「才怪,我爸媽說話才不可能那麼委婉。」她有一點尷尬,忍不住嘟嘍抱怨,雖然躊躇,卻還是跟上他的腳步,來到客廳。
即使時隔一年,屋裡的擺設卻沒有絲毫變動,傢具依舊還是一塵不染,唯一有改變的,是客廳裡多了好幾個相框。
那些全是小櫻和學捷的相片,她記得那些相片原本是學捷屋裡的擺設品,恐怕是空難之後,他從學捷家中拿過來的。
看著相框裡一張張的相片,她好高興他依舊如此的深愛小櫻,卻也對自己再度踏入這個地方而感到濃濃的罪惡。
「他們說只是希望你吃的更健康,不過你如果不想學煮飯,我也不勉強,以後你來這兒,就當做是來吃飯。」他凝視著望著相片的她。「就跟以前一樣。」
她轉過頭,看著總是好溫柔的他,竟忍不住搖頭反駁。
「不,已經不一樣了。」以前他們明明有四個人的。
「對我而言,卻是一樣的。」
他依舊溫柔的凝視著她,不管說話的神情還是說話的語氣,讓她不禁想起小櫻、學捷還在的時候,甚至更早之前。
當時他總會邀請她一塊兒吃晚飯,而她也會在休假的時候請他出去吃飯,和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的快樂……
「不管一不一樣,對我而言,有些事就是變了。」她揚起笑容,阻止自己回憶那段太過美好的過去,甚至刻意改變話題。
「算了,不說這個了,既然我都來了,那還是認命一點吧,煎煮炒炸隨你教,省的我爸媽又要囉嗦。」
她可不想又被逼去相親。
皺著鼻子,她邁開腳步正打算進入廚房,卻發現他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怎麼了?」她立刻停下腳步。
「你應該已經吃過晚餐,現在再學煮菜,你還吃得下嗎?」他轉過身問,目光幽暗的望著她。
她忍不住一愣。「你怎麼知道我吃過晚餐了?」
「剛剛我在露台澆花,碰巧看到你和朋友一塊兒下車,你身上的裝扮不像是剛下班,比較像是出去玩。」他語氣沉穩的敘述自己的觀察所得,臉上的表情讓人讀不出他的想法。「難得你終於休假了。」
七樓的高度從來就不影響他的視力,而大樓外一盞盞的壁燈和路燈更提供了良好的照明,總是可以讓他得知大樓門口的動靜。
在她搬來的最初那個月,這個露台便是他觀察她作息的最佳場所。
他們之所以總能在大門口外巧遇,從來就不是因為巧合,而是他精心統計的結果,只是她從來沒發現而已。
「呃……溫雷特先生是公司新客戶,為了盡地主之誼,我才會陪他四處逛逛,過幾天他就會回英國了。」
「過幾天?」他將雙手插入牛仔褲口袋,狀似冷靜地問:「所以,你明天還得繼續陪他?」
「事實上,我答應陪他三天。」她小聲回答,在他的注視下,竟莫名覺得有些心虛。「他是相當值得投資的客戶,資金雄厚人脈又廣,如果關係建立的好,能幫公司拓展潛在的客戶,這全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著想,剛好我又很久沒休假,乾脆就……」她吶吶的解釋,卻不明白自己幹嘛要解釋。
「原來如此。」他點頭,表情還是冷靜,卻不再開口說話。
他的沉默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先是站在原地觀察他的神情,接著才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你晚餐吃了沒?如果沒吃的話,你教我煮,我煮給你吃。」她提議。
「你要煮給我吃?」他揚眉,剛毅有型的臉龐上總算又浮現笑意。
「對啊。」她點頭,卻有些猶豫的另外補充:「如果你願意當白老鼠的話。」
「別對自己沒信心,只要是你煮的,我都願意吃。」他加深笑意。
「你有勇氣是很好,不過我希望你的味蕾和腸胃也能一樣的堅強。」她卻非常擔憂,對自己真的沒什麼自信,畢竟她已經一年多沒再碰過鍋鏟。
他忍不住低笑。
「既然你想煮,那就從蛋炒飯開始吧。」
蛋炒飯?
唔,這個她在廚藝教室學過,雖然手藝恐怕還比不上他,但應該還毒不死人。
「那你想喝什麼湯?」她又問。
「味噌海帶芽湯。」
「啊?可是這種湯我沒學過耶。」她本能反應。
黑眸瞬間一閃。「沒學過?」
「呃!沒、沒什麼。」她低頭看了眼時間。「都快九點了,你一定很餓了,我們還是趕快進廚房吧。」她匆匆走進廚房,逃避自己的失言。
然而他卻沒有馬上進入廚房,而是看著她慌亂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靜靜沉思。
「戚蘭,起來了。」
低醇的嗓音像是微風般,輕輕拂過她的耳畔,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卻又那麼舒服,聽著那熟悉的嗓音,戚蘭不禁彎起一抹笑,睡得更香甜了。
她就躺在沙發上,在冷氣送出的涼風中,靜靜的沉睡者,睡著的她少了嬌艷,多了恬靜,人如其名就像一朵美麗的幽蘭。
看著她美麗靜謐的睡容,他忍不住伸手碰觸她粉嫩的臉頰。
「戚蘭?」他又換了一聲。
沒反應。
她就像是個睡美人,彷彿正沉浸在某個美夢之中,捨不得醒來。
看了眼桌上的水果酒,他只好走到臥室裡拿出一條薄被,再回到沙發邊輕輕替她蓋上。
老實說,他完全沒料到她會因為兩杯水果酒而迷糊睡著,原本他只是打算讓她喝點小酒,放鬆心情,再與她輕鬆閒聊,畢竟自從小櫻去世之後,她就不曾再踏進這間房子,甚至謹慎地與他保持距離。
她從不會拒絕他的靠近,卻不再主動靠近他。
她總是用笑容藏起最真實的心情,讓他深刻體會到彼此的距離有多遙遠,即使他幾次試圖接近,卻再也碰觸不到她的心。
他無法看透她的心情,也無法確定她是否對他還有感覺。
從他心動的那一天起,他心機用盡的拉近彼此的距離,甚至霸道的用溫柔一點一滴的滲透她的心,讓她習慣他、信任他、依賴他,甚至喜歡上他。
他不著痕跡的制約著她的心,沒想到卻在妹妹再次昏倒的那個夜裡,被迫放棄她——
站在她的身邊,他轉頭凝望著相片中妹妹與小櫻的身影,依舊忘不了那個夜裡所發生的一切。
當時她才歷劫歸來,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脆弱的需要人照顧,可偏偏學捷卻無預警昏倒被送進了醫院,讓他頓時難以作出抉擇,然而她卻是如此的善良與堅強,不顧自己的傷勢將他趕到醫院,比他還要擔心學捷。
在開車到醫院的途中,他始終放心不下她,滿心期盼可以早點回去陪她,卻沒料到竟會在抵達醫院後,接到震撼彈——
癌症末期。
學捷總是不明原因的感到疲倦以及體重下降,原來不是因為操勞過度,而是得了癌症。台灣每七分鐘就有一人罹癌,他卻沒有料到那一天的那一刻,竟會輪到自己的妹妹。
無論是健檢報告以及第二次的確認檢查,答案都是一樣。
老天爺讓學捷無路可退,甚至殘忍的宣告了一年的期限。
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答案,更沒有人能承受這樣的事實,但他們卻無力找到任何希望,更無法讓父母得知這令人心碎的事實。
他的妹妹,他唯一的手足,他們一塊兒長大,一塊兒走過,一塊兒分享,他看過她的頑固、堅強、自信、勇氣,卻沒有看過她的崩潰。
在她人生最絢爛的時候,沒想到生命卻也悄悄地來到了盡頭,這也同時宣告了她和小櫻的愛情不會有永遠,所以她哭著求他完成她最後的心願,讓她可以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和小櫻朝夕相處。
站在死亡面前,對於學捷和小櫻不只是好友的關係,他竟然無法感到震驚,也不能感到震驚,因為沒有什麼事比失去至親還要更令人絕望了。
病情定櫼的那一天,她和小櫻都崩潰了,而他是唯一不能倒下的人。
只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學捷和小櫻一直只是好朋友,小櫻甚至還是個老師,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向所有人說服她們的愛情,也沒有自信可以毫不傷害道任何親友長輩,更沒有自信可以得到成全。
何況,學捷最在乎的始終是小櫻。
無論是生是死,她永遠都不要小櫻被流言蜚語所擾,更不要小櫻承受世俗眼光的傷害,所以她和她的愛情必須永遠都是秘密。
而成全她們愛情的唯一辦法,就是他和小櫻假結婚。
只有這樣,小櫻才能理所當然的與學捷朝夕相處,陪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
親情與愛情,他選擇了親情,放棄了愛情。
他愛戚蘭,卻選擇放棄她。
然而即使時光倒流,他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可誰又猜得到老天竟會如此的反覆無常,在期限之前,竟又另外安排了一場空難帶走了她們兩個。
她們的愛雖然無法永遠,卻在另一個世界繼續延續,他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一種殘忍,還是種慈悲,只知道兩人的愛情終於不怕曝光,也不怕傷害到任何人或是讓任何人失望,這份秘密會永遠埋在他心中,這是他的承諾。
而同時,他還必須重新贏回他的愛情。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無論他怎麼靠近,他深愛的那朵蘭花卻再也不願意為他而芬芳,甚至即將為他人綻放……
看著眼前那沉靜的容顏,黝黯激烈的感情在黑眸深處洶湧翻攪,他單膝跪在她身邊,壓抑的啞聲道:「不要接近其他男人,不要對他們微笑。」粗糙大掌佔有的撫著那柔勻的眉、軟嫩的耳,以及粉潤的唇。
空難過後,他們都傷痛,所以他只能細水長流的給予溫柔,即使他一直都知道美麗如她,身邊始終不乏追求者,卻只能強自鎮定。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斷用工作來麻痺自己,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直到今天。
她是個獨立而誠實的女人,從不隨便依賴人,更不隨便給人希望,對於追求者總會畫出清楚的界限,然而他卻親眼看到她對那個男人綻放笑容,甚至接受了他溫柔的護送。
除了他,還有另一個男人正企圖用溫柔侵略她的心,而身為「妹夫」,他卻無法光明正大的搶回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向那個人靠近——
「再給我一次機會,永遠都不要屬於其他人。」他沙啞著繼續說道,腦中儘是她與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的畫面,接著他終於無法忍耐的俯下頭,吻上他渴望許久的紅唇。
他愛她,該死的愛慘了她!如果慢工細活的溫柔無法讓他贏回她,那麼他不在乎使出卑鄙的手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31:13
第七章
一抹黑影無聲無息飄進安靜的茶水間裡,自戚蘭身後拍上的她的肩膀。
「在想什麼呢?」同一瞬間,低沉的嗓音也在她耳邊響起。
「啊!」戚蘭原本正摸著嘴唇想事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聲音一嚇,整個人差點彈了起來。
她憤怒轉身,這才發現那嚇人的王八蛋就是自己的八婆好友。
「羅朗!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的,麻煩你下次發出點聲音,別一進來就嚇人行不行?」她立刻抱怨。
「這裡是公司,難道我進個茶水間還要敲門?」羅朗無辜反問。
「還有,我也只不過拍了你肩膀一下,你就嚇成這樣,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老實說,你是不是又在偷偷思春了?」他曖昧的擠眉弄眼。
「我思——」戚蘭差點想尖叫,卻發現茶水間外正好有同事經過,於是只好立刻壓低嗓音,將人拉到角落。「我思你的大頭春啦,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思春?」她氣呼呼地問。
「兩隻都看到。」他答得迅速又確實。
她瞪大眼,差點將高跟鞋的鞋跟招呼到他那價值不菲的皮鞋上。
「那你一定是看到幻覺了,我勸你還是趕快去找醫生吧。」她擠出笑容,好心的建議。
「嗯哼。」他卻只是輕哼一聲,半點不受影響。「這幾天你老愛摸著自己的嘴唇,一下子陶醉,一下了臉紅,一下子又回味無窮,還說不是在思春?」
「你、你胡說!」她低聲反駁,表情卻閃過些許心虛。
「我有人證。」他老神在在的露出微笑,往後靠上牆。「已經有好幾個人發現到你的不對勁,他們都在猜你是不是在談新戀情,還有人好心的安慰我呢。」
「什麼?」戚蘭狠狠一愣,沒想到自己會在不知不覺間洩漏心事,更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公司的最新八卦。
看著監視器,想到自己剛剛的表情很可能全被側錄了下來,清麗小臉上不禁立刻暈上一層薄紅。
「你就老實招了吧,其實你和溫雷特三日生情,不小心擦出愛的火花,正在偷偷交往?」這罪證確鑿的嬌羞,可省下他太多的工夫,他索性開門見山的問。
「怎麼可能,你想太多!」像是為了掩飾心情,她立刻轉身走到飲水機邊,將八分滿的水杯拿起湊到嘴邊。
「既然不是溫雷特,那就是和那個『范先生』日久生情嘍?怎麼?你終於擋不住愛的狂潮,決定要勇敢追愛了?」
「噗——咳咳咳!」她差點將嘴裡的開水噴出來,捂著嘴猛咳嗽,好一會兒後才能出聲反駁。「你瘋了,幹麼又扯到他?我明明就說過和他不可能。」她壓低聲音。
「可這幾天,他總是接送你上下班。」他說出觀察心得。
雖然好友再三強調對溫雷特沒感覺,但他還是期待他們之間能夠產生化學反應,可惜三天「伴遊」結束,溫雷特依舊還是形單影隻的回到英國,而好友也恢復上班,只是讓人玩味的,范學溫卻成了她的專屬司機,天天現身在公司大門口。
戚蘭的相貌原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突然之間多了個型男貼心接送,實在讓人很難不去好奇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還不是都要怪我媽。」戚蘭皺眉解釋。「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聽說最近金光黨流行用藥迷昏女性劫財劫色,成天就擔心我也會遇害,竟然擅作主張要學溫接送我上下班,我連拒絕的空間都沒有。」說到這個她就有氣,繼學煮飯之後,這是母親第二次擅作主張了。
她是那麼想和他保持距離,可她的主張卻連續受到嚴重的考驗。
「所以你就順從了?」他挑眉。
「要不然呢?」她歎氣,將水杯放到飯水機上。「我媽只有兩個女兒,現在只剩下我一個,我不想讓她擔心。」
既然如此,這對范學溫而言可真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啊。
這一連串溫馨接送情,不但讓他得到親近戚蘭的機會,還能宣示主權,同時觀察戚蘭的身邊究竟還有多少害蟲。
雖然戚蘭說和他之間不可能,但睽違將近一年再次見面,他仍是一眼就看出那雙黑眸裡的獨佔欲,為了驗證,今早他還故意上前招呼,甚至摟著戚蘭裝親密,而那雙黑眸果然瞬間掠過會蟄人的怒氣——
那個范學溫百分之百渴望著戚蘭,既然如此,他究竟為何要娶小櫻?
既然當初放棄了戚蘭,又為何處處對戚蘭溫柔?彷彿就像是要用溫柔困住她似的,看得他開始有些不爽了。
「既然他只是奉岳母之命,接送你上下班,那你這幾天老是摸著自己的唇,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和他真的——」
「停止你所有無聊的幻想!」她沒好氣的斷話。「我和學溫什麼事都沒發生,以後也不會發生其他事,尤其跟『春』字有關的事更不會發生。」她特別補充。
「少來,事出必有因,你那表情分明是在回味某個記你忘不了的吻,而且那個吻熾熱又纏綿,激狂得讓你骨頭都要酥了。」他經驗老到地說道,眼底儘是調侃與曖昧。
「我才沒有!」她立刻反駁,雙頰卻偏偏不爭氣的熱燙了起來。
「再裝就不像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他非常篤定。
「就跟你說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只不過是作了一個夢!」她生氣反駁,可話才說完就立刻後悔了。
白癡!她真是個白癡!
「你作春夢?」他反應迅速,嘴角幾乎要笑到耳朵邊。
戚蘭後悔的好想拿頭去撞牆。
「我還有工作要忙,再見!」拿起水杯,她幾乎是逃命似地快步走茶水間。
「等等,你還沒說男主角是誰啊?」八婆卻跟著追了出來。
她充耳不聞,抿緊紅唇,怎樣都不肯再開口。
「該不是『范先生』吧?」可惜那看似懶散,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敏銳精明的八婆卻自己得到了答案。「在夢中,你和他該不會進度突飛猛進,把什麼不該做的通通都做了吧?」
她敢用她的年終獎金做賭注,現在辦公室裡所有的人,全都豎起耳朵在偷聽!
「羅副總!」她緊急停下腳步並轉身,努力壓仰住想要掐死他的衝動。「我一直都知道你相當能言善道,你不用非得急著馬上證明不可,尤其在我還有工作要忙的現在,可以麻煩你勞駕你的雙腿,先回到你自己的辦公室嗎?有事我們以後再談,謝謝。」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的。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好吧。」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嘴巴卻還是厚顏無恥的繼續放送八卦訊息。
「不過夢境通常就是深層慾望的反照,雖然你嘴巴上說不可能,但事實上卻是非常渴望著可能喔。」
話才說完,他終於如她所願的瀟灑離開,只留下殺氣騰騰的戚蘭,和一臉惋惜的員工。
范先生是誰?是不是每天接送戚秘書上班的那個型男?
不可能是指什麼,可能又是指什麼?難道是羞人的成人話題?
噢,不行了不行了,他們好想知道答案,但問題是戚秘書好像快抓狂了耶。
臭羅朗、混蛋羅朗,她哪有在渴望什麼「可能」,她只是作了一個奇怪的夢,一個被男人親吻的夢,就算——就算——
就算夢境的男主角是范學溫,那也只是意外!
她才不是慾求不滿,或者在渴望著什麼,絕對不是!
只是話說回來,她到底為什麼會作那種奇怪的夢?
躺在床上,戚蘭氣呼呼的瞪著闋黑的天花板,開始認真檢討自己究竟又在哪環節上出了錯。
為了逃避他,她找盡借口蹺掉他的「廚藝課」,沒想到三天後,母親竟然就由貨運寄來一箱的相親薄,還特地附上紙條交代她好好的精挑細選,擺明著不給糖就搗蛋。
她氣得咬牙切齒卻偏偏無可奈何,因為母親只要下定決心,就會貫徹到底,她真的會逼她去相親!
以前還有小櫻會從中幫她斡旋求情,現在她只能自力救濟——喔,不,應該說她根本是無力反擊,只能逆來順受的掛上孝女戚蘭的牌子,乖乖找范學溫報到,承受他溫柔的眼神與問候,以及溫柔的關懷與指導。
他總是對她太過溫柔,讓她連敷衍的機會都沒有,甚至無法逃避,只能任由他一點一滴的縮短彼此距離,讓他再次滲透她的生活。
除了加班和出差,大部分的下班時間她都被迫與他度過。
而她很快就發現,她壓根兒不用擔心他會像在大學教書時一樣的嚴格,甚至宣告她會延畢,事實上他簡直是過分寵溺她!
美其名她是去學煮飯,可掌廚的依舊是他,她頂多只要負責點菜洗菜,然後站在一旁觀摩學習,接著就可以享用他高級的晚餐招待。
事實證明,她根本就是去當米蟲的!
而她這隻米蟲偏偏有個弱點,那就是一旦喝了酒精飲料,就會嗜睡,而最近他的飯後冷飲正好全都是和酒精有關,雖然她也不想老是睡倒在他家,卻總是無法拒絕那些甜酒的美妙滋味。
只是以往她的夢境全是普遍級,可最近她的夢境卻逐漸超越輔導級,快速邁向限制級。
在夢中,她總是與他在親吻,他的吻是那麼纏綿誘人,而他的氣息是那麼的熾熱醉人,即使在夢醒之後,她的體內仍會蕩漾著一股難以忽視的燥熱和顫慄,彷彿就像是真的被他狠狠吻過——
老天,她到底怎麼了?
即使她不肯承認春夢是來自於慾求不滿,卻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去解釋頻頻的春夢,難道她就這麼無法壓抑對他的感情?
她明明決定,和他永遠都只能是朋友的啊!
「可惡,我真是沒用!」
抓起一旁的枕頭,她像是自我懲罰的將枕頭壓在臉上,逼自己窒息十秒鐘,同時咒罵自己的無能,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床卻忽然搖晃了起來。
她反應迅速的丟開枕頭,從床上坐了起來,卻發現搖晃的不只是床墊,而是整棟大樓都在搖晃,她擱在梳妝台上的保著養品,被這突如其來的搖晃震得東倒西歪,震盪卻依舊沒停止,甚至愈來愈大。
是地震!
而且是大地震!
念頭不過自大腦一閃而過,她便迅速跳下床,抄起桌上的手機摸黑往外衝,不料才剛踏出臥房,客廳電視櫃卻無預警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還有書本物品大量墜落的聲音,震動幅度瞬間加劇。
她忍不住放聲尖叫,連站都站不穩,只能扶著牆壁跪坐在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逃。
地震還在持續,她清楚聽見許多物品摩擦碰撞破裂墜落的聲音,甚至聽見停放在大樓附近的車輛,紛紛發出尖銳的防盜聲響。
一片闋黑之中,她害怕的縮在牆角,以為大樓會倒下,曾經讀過的地震逃生技巧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場,因為她的腦袋根本是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秒鐘,也許更長,震盪終於逐漸減緩,耳邊也不再傳來任何東西墜落的聲音,她卻還是心有餘悸地跪坐在地上,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甚至滿心害怕還有餘震會來臨。
客廳都是玻璃碎片,她必須找到拖鞋保護自己雙腳,才能逃命。
只是這附近都是大樓商店和公寓,逃到外面也不見得安全,但若繼續留在屋內,她究竟該躲在哪裡?
重要的是,爸爸媽媽還好嗎?
她雙手顫抖的拿起手機,撥下家中的電話號碼,卻發現手機根本就打不通,無論試了幾次都一樣,看情況若不是線路塞爆,就是基地台故障了。
「電話……」她急促喘氣,想起臥房裡的室內電話。
憑著記憶,她按下牆上的電源開頭,卻發現整棟大樓的電源早已切斷。
她沒有手電筒,也沒有蠟燭和打火機,若是臥室裡也有玻璃碎片,光靠手機根本無法清楚照明。
怎麼辦?她從沒遇過破壞力如此大的地震,爸爸媽媽也住在台北,而且還是住在三十多年的舊大樓,他們要是發生什麼意外,她、她——
與世隔絕的恐懼,讓戚蘭的恐慌瞬間直衝頂點,就在她鼓起勇氣,決定冒險回到臥房時,玄關卻忽然傳來拍門與開鎖的聲音,接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戚蘭,你在哪裡,你還好嗎?」門外的呼喚是那麼的急促。
「學溫?」她一愣住,完全沒料到他會上來找自己,直到兩道鋼板、三道門鎖被人迅速打開,玄關傳來晃動的光線,她才反應過來。
「啊,客廳地上有玻璃碎片,你小心!」她在黑暗中高喊。
「我知道,你別動,繼續和我說話。」黑暗中,手電筒的光線愈來愈近。
「我……我在這裡。」
她舉高手機,在黑暗中搖晃,標示自己的位置,接著她很快就看到范學溫的高大身影,他拿著手電筒和一件外套,身上只穿著一條七分褲,頭上卻戴著一頂安全帽,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包包,迅速出現在她的眼前。
雖然他的打扮很奇怪,但見到他的瞬間,她還是感動得差點落淚,一直處於劇烈跳動狀態的心臟,也終於逐漸恢復平穩。
「有沒有受傷?」他毫不猶豫的踏上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書籍,彷彿一點也不害怕被剌傷,而直到他來到她面前,她才發現他腳上穿的不是拖鞋,而是一雙登山靴。
「沒有。」她迅速搖頭。
「穿上外套,我們走。」他將外套迅速披到她的肩膀上,將她只穿著小可愛和熱褲的火辣身軀做了層遮護。
她立刻乖乖將外套穿好。「我們要走去哪兒?」
「去我家。」他解下安全帽,理所當然的戴到她頭上,甚至迅速幫她調整好帽帶。
「接下來可能還會有餘震,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接著他將手電筒交給她,無預警的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忍不住發出驚呼。「我、我可以自己走……」
「地上都是玻璃碎片,你沒有穿著鞋子會受傷,你替我照明。」說話的同時,他也抱著她,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大步跨過滿地瘡痍直到來到大門外,才將她輕輕放下來。
他並沒有將大門完全關死,只是輕輕虛掩,即使帶她回到住處後,做法也是一樣,她看在眼裡,忍不住佩服起他的冷靜和謹慎。
直到現在,她有腦袋仍是一片混亂,他卻已經留下退路,倘若接下來又有強震襲來,至少大門不會因為變形而卡死,他們依舊可以往外逃。
只是這次強震果然是造成了不小的災害,他屋內也有不少東西被震落,酒瓶酒杯碎了一地,屋裡到處都是酒香,他卻看也不看一眼,一進門就再次抱起她筆直直進他的臥房內。
他的臥房內沒有任何玻璃碎片,只有一地散落的書。
當她被安全的放到床上時,他也從衣櫥拿了件T恤套上,在她身邊坐下,她才伸手碰了碰他背上的大包包。
「你為什麼時候要背包包?」
「這是逃難包,裡頭有水、乾糧、藥品、保暖衣物,現金、手電筒和任何緊急逃難用得到的東西。」他微笑將包包卸下,放到她的懷裡。「遇到大災難時,這可以幫助我們度過難關。」
看著他理所當然的將逃難包放到自己懷裡,剎那間,她不懂那狠狠撞擊自己胸口的巨大感覺是什麼,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又想哭了。
大難來時,逃命都來不及了,誰還能顧及其他人?
與她同個樓層的鄰居,也許早已衝出大門逃出了大樓,他卻在第一時間內拿起手電筒,爬上樓梯找她——
「你準備得好周全。」她迅速低下頭,她擔心自己真的會哭泣出來。
「因為生命太脆弱了。」他啞聲說道,語氣似乎有所感慨,彷彿想起那次的空難。
意外、天災、人禍,人生實在充滿了太多變數,誰都無法對生命做出保證,她自己也曾經歷過生死一瞬間的恐懼,自然明白那種倉惶不確定感。
尤其她和他都曾經失去過至親,他更是同時失去兩個,也許此刻他看起來比誰都冷靜,但很有可能比誰還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親人。
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衝動,讓她忍不住地轉身用力抱住他。
「謝謝你來找我,真的謝謝你。」她低聲道謝,語氣透著一絲顫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太多太多無處宣洩的情緒。
明明才認識不到兩年,她和他卻一同經歷了好多事,每次在她無助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對她伸出手,她早已數不清他究竟幫了她幾次。
這輩子,她絕對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而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能像他一樣,總是以她的安全為優先。
沒有人可以取代他,關於他的好,永遠都會留在她心底。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擁抱,他幾乎是重重的一愣,彷彿像是在考慮該怎麼對待易碎的至寶,猶豫了好久,才敢張開雙臂將她摟進懷裡。
「別說謝謝,只要你沒事就好。」他的聲音低啞得不像話。
「嗯,我沒事。」她輕輕點頭,聲音從他的胸前飄出。「那你呢?你還好嗎?」她低聲反問。
「我也沒事。」他微笑,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
好久了,真的好久好久了,自從他宣佈放棄她的那天起,她就關上心房,不願再親近他,如今他終於又觸碰到她的真心。
只是失去太久,突如其來的失而復得反倒讓他有些無法保持冷靜,尤其她的嬌軀是這麼的柔軟惹火,體溫是這麼的誘人芬芳,而她全心全意的信賴依靠,更是讓人無法抑止的想要好好愛憐她——
粗糙大掌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撫上那柔軟的髮,並沿著性感曲線,一路向下滑過那纖細的背、柔軟的腰,在她迷人的體香中,他不禁緩緩低下頭。
她能感覺到他正在親吻她的髮絲,並以掌心摩挲她的肌膚,她忍不住抽氣,感覺心頭在這一瞬間也發生了大地震。
「戚蘭……」他喚著她的名字,嗓音不再低醇,而是粗啞得讓人心跳加速。
她不敢回應,也不知道該不該回應,只能慌亂的合上眼,放任他為所欲為。
他明明親吻的是她的髮,她的身體卻起了連環反應,彷彿有道強大的電流從髮梢一路蔓延到四肢,甚至整個體內,讓她渾身酥麻得輕輕顫慄。
就在此時,小小餘震卻無預警襲來,震得手電筒微微閃爍,同時也將彼此的理智瞬間震醒。
她和他同時放開彼此。
室內一陣沉默,接著餘震過去。
「這棟大樓地基打得很好,結構也很穩固,雖然可能還會有餘震,但到外面不見得會比待在屋裡安全,我們還是待在家裡吧。」他率先打破沉默,從她的身邊起身。
「……好。」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我去檢查屋內情況,你試試能不能打通電話,報個平安。」他將床邊矮桌上的電話拿給她。
「那你呢?」她依舊低著頭。
「我父母前天剛好出國觀光,不急。」看她一直不願抬起頭,他始終握緊拳頭,克制想要再擁抱她的衝動。「我會拿雙拖鞋給你,你待在床上打電話,千萬別下床。」
說完,他正要轉身離開,沒想到她卻拉住他的大手。
「等一下。」她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將腿上的逃難包迅速擱到一旁,起身站在床上,解下頭上的安全帽戴到他頭上。
在手電筒光線的照射下,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注視,卻依舊不敢與他視線交錯,只能斂下睫毛,小心翼翼的控制呼吸的力道,笨拙的替他調整帽帶、扣上把環。
好不容易當一切弄好了,她才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要小心。」她擔憂的叮嚀著,又想後退,他卻拉住她的手。
「等我回來。」發現她始終有些手足無措,他依舊握緊她的小手,卻沒有再觸碰其他的地方。
「嗯。」她咬著下唇,輕輕點了下頭。
他沉默的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彎腰打開逃難包,從裡頭拿出另一支手電筒,轉身離開臥室。
直到他走後,她才敢大口呼吸,整個人發軟的跪坐在床上。
揪著衣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她竟然接受了他的吻?
雖然他只是輕輕的吻著她的髮,但那感覺就好像他纏綿地吻著她的唇,甚至吻著她的身體,她清楚感覺到他炙熱的男性渴望——
但是……
但是他愛的人是小櫻啊!
一瞬間,她的心頭彷彿被告澆了桶冰水,凍結所有不該產生的禁忌幻想。
捂著發疼的胸口,她感到一股巨大酸澀瞬間盈滿了心底,而緊接而來的濃濃罪惡感,就像從天而降的巨石,壓得她幾乎窒息。
也許是她會錯意了,那個吻只是一個安慰,畢竟剛剛她是那麼的慌亂,那個吻毫無竟義,她根本不該在乎,因為他們早已是朋友和親人。
她到底還在希冀什麼?還在盼望什麼
他愛小櫻,除了朋友和親人,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只要有一點點的差池,他們甚至可能親人都當不成……
她到底——到底要自作多情到什麼地步!
原本該是令她安心的臥室,瞬間竟讓戚蘭惶惶不安了起來。
這裡是他和小櫻共處過的臥室,她根本就不該待在這裡,剛剛更不該伸手抱住他。
她真的不該那麼做的!
雖然手電筒的燈光照亮了一半的的臥室,她卻不敢轉頭看向四周,就怕會看到小櫻的照片。顧不了范學溫的叮嚀,她丟下電話逃難似地跳下床,拿起逃難包和手電筒就往外衝。
「戚蘭?」范學溫正好拿著拖鞋起來,看到她光著腳奔出臥房,嚇得立刻拉住她。「怎麼了?怎麼不待在床上?」
「我要回去了!」她匆匆將逃難包塞到他懷裡。「謝謝你救我,可是我覺得我還是回去比較好,手電筒可以借我嗎?」她慌張地問,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逃避某種猛獸。
「你怎麼了?」他緊捉著她,堅持不放手。
她用力搖頭,無法坦承心頭的罪惡,只能掙扎的扭著手腕。「放開我,我真的要回去了……」
「戚蘭!」他加重語氣,緊鎖著她臉上的恐慌。「你究竟怎麼了?」
「我……」她說不出話,眼底卻湧現淚水。
那淚水讓黑瞳緊急驟縮,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他立刻有了不好的聯想。
「你打電話回家了?是不是岳父岳母——」
她迅速搖頭。「沒有,我還沒打,我只是……」她用手摀住嘴,小口小口的吸氣,試著不讓淚水潰堤。
「我只是不習慣待在陌生的地方,所以……想回去了……」她說出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
「現在這種情形,我不能讓你獨處。」他當然不可能採信她的說辭,目光始終緊鎖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情緒變化。「也許是還會有餘震,直到天亮之前我們都必須在一起,如果你堅持回去,我就跟你一塊兒回去。」
「不,我一個人就……」
「否則就留在這裡!」他不容置喙地說道,眼神嚴厲懾人。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露出溫柔以外的神情,她重重一愣,即使知道不該再與他靠近,卻沒辦法拒絕他。
「我……想回去。」最後,她只能含淚接受他的條件,作出選擇。
這裡是屬於小櫻的地方,她不該待在這裡,也無法留在這裡。
他深深看著她。
「那就先穿上鞋子。」他不再逼問原因,而是將逃難包背上肩頭,接著蹲下身替她穿上拖鞋。
看著他溫柔寬闊的臂膀,她張口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因為有些話,永遠都不該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33:26
第八章
「前天那個地震,可真把我嚇死了,希望不在再發生了。」
「沒錯,再來一次我真的就在去收驚了。」
「收驚還算好,就怕要收魂。」
「拜託,收魂也還好啊,要是變成招魂,那才真的沒救。」
日式餐廳某一個包廂裡,一群人七嘴八舌閒聊著才發生沒多久的地震,分享彼此的心情與看法,戚蘭坐在其中,卻沒有插上任何一句話,只是埋頭吃菜。
地震那夜發生的事,她一直不願再去回想,沒想到部門一季一次的餐聚,卻聊到了這個。
「怎麼都不說話?」八婆羅朗從人群中起身,好奇的坐到她身邊。
她斜眼睨了人一眼,懶得理他,隨口找個借口。
「肚子餓。」
「不對,你臉上明明寫著有心事。」他挑眉低笑。「是不是地震那天,你和范學溫又發生什麼事了?」他用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問,讓人永遠想不透他為什麼總是能夠輕易找到問題的核心。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話是這麼說,戚蘭卻是拿著筷子,狠狠的插了顆章魚丸子放進自己的碗裡。
看著她那股狠勁,他將濃眉揚得更高,立刻明白那夜肯定發生了「大事」,不過他卻不像以往那樣打聽八卦,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張沉默的小臉,輕鬆將話題一轉。
「高雄分公司的企劃經理決定移民,上個星期已經遞出辭呈,正式請辭,這事你應該有聽說吧?」他問。
她狐疑地看向他,雖然懷疑他怎麼會這麼好心,卻還是點了點頭,「是有聽說。」
「主管請辭,理所當然就代表會有人要陞官,不過分公司才成立三年,企劃部大部分的職員都還不夠火候,所以老總決定空降主管,要我推薦個人選到高雄接管企劃部。」他看著她。「而我推薦的人選就是你。」
「什麼?」戚蘭睜大眼。
「公司裡你的企劃經驗最豐富,語言和實戰能力也最強,老總一直很欣賞你,去年原本就想替你陞官,不過剛好遇上小櫻……總之,老總也同意讓你去高雄,雖然還沒正式公佈,不過只要你同意,企劃經理這個職位絕對非你莫屬。」
戚蘭還是一臉錯愕。「可是我從來沒聽說……」
「你現在知道了。」他聳肩,「這件事最快下個禮拜就會在會議上提出,你好好想想。」
「可是……」
「這正好是個機會,不要再逞強,是時候放過你自己了。」他低聲說著,語氣藏著彼此才懂的深意。「只有離開他,你才能真正的解脫。」
她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愣的望著好友。
「不過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永遠都是你的麻吉。」他咧嘴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髮頂,「需要我的時候,隨時我。」
淚光在眼底一閃而逝,她迅速摀住眼睛,另一隻手則是用力槌著他的手臂。
「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臭羅朗,竟然害她哭。
「哎呀,被發現了啊。」他嘻鬧似地勾上她的脖子,卻是偷偷的塞了張面紙給她,讓她躲在自己的懷裡擦淚。「戚蘭小寶貝,秀秀喔。」
「誰要給你秀啊!」她繼續槌他。
誰知就在兩人打打鬧鬧的時候,坐在附近的幾個女同事卻突然靠了過來。
「戚秘書、戚秘書,送你上班的那個型男也來了耶!」幾個人拉著戚蘭的手,明目張膽的和副總搶人,對於兩人的親密動作根本是見怪不怪。
「什麼?」戚蘭推開羅朗。
「那裡!那裡!」幾個女人裝模作樣,用眼角猛掃九點鐘方向。
順著同事暗示的方向看去,戚蘭這才發現范學溫竟然也來到了店裡頭,他身邊還有三個外貌同樣出色的男人,難怪幾個女同事特別眼尖,表情也特別的嬌羞。
接到她的目光,范學溫立刻勾起一抹淡笑,主動來到他們所處的包廂外。
「真巧。」
「對啊。」她的神情略顯無措。「你和……你朋友來聚餐?」
因為三人裝扮各有不同,所以她猜那三人應該是他的朋友,而非同事。
「對。」他雙手插在口袋。「你們也是?」他反問,目光卻離不開她和羅朗之間太過親密的姿態。
「嗯。」她低應一聲,下意識的撇開頭,逃避他的目光。
那夜地震過後,強烈的罪惡感和難堪便時時刻刻鞭笞著她,她多想拉遠彼此的距離,卻說服不了他停止接送她上下班。每次見面,她的心就會疼痛一次,本以為今晚可以暫時忘卻他的存在,沒想到他又出現在她面前。
「哎呀,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既然剛好碰面,那就一起坐。」始終沒開口說話的羅朗,這才熱情招手。「我們這邊還有很多空位,你們說對不對?」他問著身邊的女同事。
「沒錯,再多四個人也綽綽有餘。」幾個女同事反應可快了,立刻綻開最美麗的微笑,對著范學溫招手,甚至主動讓出座位。「來啊,一起坐嘛!」
「不打擾了。」范學溫開口婉拒。
「怎麼會打擾?既然人都來了。」羅朗深深看著他,話中有話的挑起嘴角。
這次聚餐是下班後同事們一塊兒出發,他每天接送戚蘭上下班,為了不讓他白跑一趟,戚蘭事前肯定向他提過此事,時間地點也應該會提到,他卻故意裝意外,分明是在裝模作樣。
「羅朗,學溫有他們的計劃,就別勉強他們了。」戚蘭立刻幫忙說話。
「唉唷,人多才熱鬧,何況我們的東西都上桌了,正好可以一起吃。」幾位女同事立刻站到羅朗那一邊,幫他說話,恨不得馬上認識范學溫身後的三位帥哥。
「可是……」戚蘭為難的看向范學溫。
就在范學溫考慮該怎麼回答的同時,他的三位友人也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將手肘搭在范學溫的肩膀上,對包廂裡的女性露出迷人的微笑。
「范,你朋友?」
「不只是朋友,范先生娶了戚秘書的妹妹,事實上他們還是姻親呢!」羅朗大聲公佈兩人間最重要的關係。
現場立刻響起訝異的低呼,完全沒料到每天接送戚秘書上下班的男主角,竟然和戚秘書只是姻親關係,只是話說回來,戚秘書的妹妹不是在去年就……
太好了,這可是死會活標的好機會,看來今晚她們要走桃花運了!
「羅朗,你……」戚蘭立刻皺起眉頭,看向好友。
「姻親?」三個大男人睜大眼看著美麗的戚蘭,這才想起自己的確在去年的婚禮上見過她。
「啊,原來是當時那美麗的伴娘,好久不見,你好啊。」
三人立刻和戚蘭微笑招呼,戚蘭雖然對三人不太有印象,卻只能斂下怒氣,微笑以對。
「既然都認識,那就一起坐吧,來來來,千萬別客氣啊。」羅朗卻乘機鼓噪,技巧的攬著戚蘭迅速起身,也讓出位子。
「沒錯,一起來嘛。」女同事們熱情邀約。
「范,我們就和他們一起坐吧?」面對熱情的邀約,三人也開心的露出笑容。
「你們沒意見就好。」范學溫面無表情的看著手腳不乾淨的羅朗,而羅朗也始終笑看著他。
而那抹笑,寫著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他和三位好友被安排到一群女同事的中間,戚蘭卻被羅朗攬到對面男同事的身邊,兩人距離看似只隔了張桌子,卻沒什麼機會交談。
菜一道道的上,現場氣氛愈來愈熱絡,話題從自我介紹聊到時事,接著又從八卦聊到國際話題,好友們開懷暢笑,他卻只注意到戚蘭和羅朗親密地靠在一起,而他們身邊的同事似乎一點也不以為忤,彷彿早已習慣兩人的親密。
「范先生,聽說你是個大學教授,專教財政管理,不知道可不可以傳授一、兩招投資小妙招?」一名女同事忽然貼到范學溫的身邊,甜笑發問,打斷他的思緒。
「談投資找這傢伙就對了,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教授只會死讀書,不過這傢伙對錢可精了,無論是股票還是基金都很有一套。」范學溫的一號好友立刻開口搭腔,讚賞好友的好眼光,說話的同時,還對身邊幫自己倒酒的女同事微笑。
「原來范先生這麼懂投資啊。」坐在對面的羅朗,立刻故意插話。
「我只知道范先生溫柔體貼,很會做菜,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居家好男人,加上懂投資,那豈不是居家好男人加上黃金單身漢?」他有意無意的宣揚范學溫的優點,以及他單身的事實。
「沒錯!」女同事眼睛都亮了。
「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除了居家好男人外加黃金單身漢,這裡還有醫生、律師和老闆,各位美眉要是有喜歡的,就要多多加油啊。」除了范學溫,羅朗還一一點出其他三人的職業,嬉鬧似地炒熱氣氛。
「啊,副總好討厭!」女同事不禁害羞的捂著臉。
「羅先生真是有趣,竟然會幫屬下牽線。」三名友人明白這只是玩笑話,因此也不以為意。
「哎呀,別說得這麼大聲,要是讓我家老總知道我私下兼差『拉皮條』,他會掉我的。」羅朗立刻壓低嗓音,故作神秘的東張西望。
「什麼拉皮條,副總你嚴重侮辱我們的人格,罰你喝三杯酒。」
女同事立刻撅嘴抗議,三名友人仰頭大笑,而范學溫卻是保持沉默,不著痕跡地看著同樣安靜的戚蘭。
「哎呦,這麼認真,該不是真的對某某某有意思吧?」羅朗擠眉弄眼,目光在范學溫和三人的身上來回穿梭,逗得女同事們叫得更大聲了。
現場氣氛一片歡樂,戚蘭卻連笑都笑不出來,因為她知道即使只是玩笑,范學溫將來也有可能會再娶。
就算他深愛小櫻,不想再娶,卻不能阻止其他女人愛上他,甚至追求他。
全世界每個女人都能光明正大的愛著他、追求他,就只有她不能,因為他們是親人,因為他不愛她。
因為,一旦她將愛說出口,他們之間的所有一切都可能會被摧毀。
她早明白這殘酷的事實,卻始終不肯面對,羅朗只是逼她清醒而已。
望著對面那不時凝視著自己的深邃黑眸,她幾乎是顫抖的勾起微笑,眼神卻是淒然,始終藏在桌底下的拳頭,這才回到桌上替自己倒了杯酒。
這時候,她不需要清醒。
「戚秘書,那不是麥茶……」一旁的男同事看到戚蘭倒酒,立刻出聲提醒,卻還是來不及阻止她一口將酒飲下。
「我知道。」她轉頭微笑,接著替自己倒了第二杯的啤酒。
「戚秘書,你……喝酒啊?」雖然知道自己的問題很白癡,但男同事還是忍不住睜大眼,看著她一口飲下第二杯酒。
「對。」她還是微笑,替自己倒了第三杯酒。
這次男同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一臉古怪的推了推羅朗,讓他這個緋聞男友處理這件事,誰知道他非但不勸阻,反倒迅速替她倒了第四杯酒。
「哎呀,我們家的戚秘書真豪邁,來來來,我陪你一起喝,不醉不歸。」他大聲吆喝,吩咐經過的服務生追加啤酒。
強烈怒氣迅速自范學溫的眼底浮現,羅朗卻是舉起酒杯,在他的怒視下,再次攬上戚蘭纖柔的肩膀。
「各位,難得遇上有緣人,氣氛又超,今天這攤我請了,喜歡喝酒的盡量喝,不會喝酒的也學著喝,喝掛了計程車錢我出!」
「哇!副總好大方,那我要吃頂級壽司!」有人喊道。
「想吃什麼都行,就當作是我和戚秘書的喜酒。」羅朗似真似假的說笑。
「人家戚秘書又沒答應說要嫁你,副總你還有得等咧!」同事們大聲嬉笑。
「開玩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她當然是我的,況且她這個生活白癡還特地跑到廚藝教室學煮飯,變得超賢惠,根本就是在暗示我娶她嘛!」羅朗得意洋洋的大爆料。
「真的假的?戚秘書你真的要嫁副總喔?」
這可是個超級大新聞啊!
現場所有人全都睜大了眼,看向戚蘭,而范學溫卻是瞳仁驟縮,完全不敢相信聽到的事實。
她會煮飯?
她竟然曾為了那個男人到廚藝教室學煮飯,而他卻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遠比她任人摟抱還要讓他憤怒,甚至令他無法保持冷靜。
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為了那個男人學煮飯,難道……她愛他?
「他要真的敢娶,我就嫁。」戚蘭逼自己忽略范學溫懾人的注視,笑容可掬的將酒杯放到桌上,沒有否認好友任何一句話,甚至配合演出。
「娶啊,你這麼好,不娶你的人一定是個白癡。」羅朗指桑罵槐的攬緊戚蘭,故意將酒杯對著范學溫一點,接著一口飲盡。
眼看上司帶頭飲酒作樂,除了范學溫,其他人也紛紛如法炮製,舉杯飲酒。
男同事沉浸在輕鬆的氣氛中,女同事目光跟隨著身邊的帥哥,不停的與他們攀談,除了各懷心思的羅朗和范學溫,沒有人注意到戚蘭的眼神開始迷茫,甚至開始頻頻打呵欠。
「范,你這準姐夫還真有趣,哪天他們有喜,紅包算我一份。」二號好友將大掌搭上范學溫的肩膀,微笑看向對面的俊男美女。
雖然他對他人的隱私不感興趣,但兩人動作親密,加上羅朗剛才那似真似假的玩笑話,讓人理所當然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他不是。」范學溫答非所問,用力握緊掌間的玻璃杯。
「不是什麼?」
范學溫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起身,踱步繞過長桌,來到戚蘭和羅朗的身後。
直到范學溫在身後蹲下,羅朗才像是終於發現他的來到,轉頭看向他,「范先生,有何貴幹?」
「她醉了。」他看著戚蘭,而後者則是不停眨著迷濛水眸,身體搖搖晃晃的往後傾倒,他張開雙臂,任她倒入自己的懷裡。
「沒關係,我會送她回家。」羅朗微微一笑,伸出手打算將人拉回身邊。
范學溫卻擋掉他的手,阻止他再觸碰戚蘭。
「我順路。」他面罩寒霜的瞪著他。
「也對,你的確是順路。」羅朗無所謂的微笑,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悄聲笑道:「可惜我卻是名正言順,你永遠都得不到她。」
殺氣頓時在黑眸內湧現,范學溫握緊拳頭,襯衫底下每一寸肌肉在瞬間全賁繃了起來,身上散發出的陰騖怒火,連鬼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我要帶她走。」他用極為冷靜,卻也極為冰冷的嗓音,宣告他的決心。
「既然如此……」冷汗從羅朗的額角淌出,他依然保持微笑,雙手卻是迅速拿起戚蘭擱在一旁的公事包遞給他,「再見,不送。」
范學溫沒有再多看他一眼,和好友們使個眼色後,便抱著進入夢鄉的戚蘭離開包廂。
因為明白兩人是姻親關係,加上戚蘭明顯是醉趴了,因此當羅朗同意范學溫抱著戚蘭離開時,並沒有人感到任何怪異,只是惋惜少了個黃金單身漢。
「副總,你怎麼滿頭大汗,很熱嗎?」坐在羅朗身邊的男同事,注意到他抽了張紙巾擦汗。
「小陳,你剛剛說要到哪間廟收驚?介紹一下。」羅朗不答反問。
「啊?」小陳一臉莫名。
羅朗擺擺手,不追問,只是繼續擦汗,腦中儘是范學溫一臉陰鷙的模樣,剛剛若不是礙於場面,他一定會揍飛他!
瞧他那身賁猛的肌肉和殺氣,他到底哪裡像教授了,根本就是殺人犯吧?他敢用他的美色打賭,平常范學溫的溫柔和斯文肯定都是裝的。
雖然為好友兩肋插刀是理所當然,但他的小命也是很寶貴的,反正他能激的都激了,情況明顯進入白熱化,接下來就看那個范學溫怎麼面對戚蘭了。
希望這一次,戚蘭可以不用再哭泣。
他從來不知道她上過廚藝教室,既然她會煮飯,為什麼從來不說?難道她就寧願順著父母的意思,向他學煮飯,也不願公開這件事?
在他放棄她的這段日子裡,她的心到底飄離了多遠?他們之間到底出現了多遠的距離?難道他真的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靜謐的臥室裡一片昏暗,只有一盞小燈將范學溫的神情照映得晦暗不明,他就坐在床邊,低頭凝視安靜沉睡的戚蘭,太多濃烈執狂的情感在眼底交雜。
他輕撫她粉嫩的臉頰,多想低頭狠狠吻上她的唇、她的頸、她柔軟的身軀,甚至在她身上烙下上百個屬於他的印記,在此時此刻直接將她佔為己有
「該死!」
高大身軀倏地自床邊拔起,大掌緊握成拳,狠狠敲上一旁的梳妝台,在靜謐臥室敲出一聲響,終究無法順從內心的憤怒,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然而即將失去她的恐懼,卻讓他冷靜全失,只能像只傷痕纍纍的猛獸,在這寂靜的夜晚,發出令人心顫的咆哮,用自我傷害來宣洩潰堤的憤怒。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一切?
他絕不能眼睜睜的失去她,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她離開他的身邊,投向另一個男人,一定有!
他握緊拳頭,絞盡腦汁想出許多計謀,卻一再的被他否決,因為那些計謀都不夠快、不夠狠,也不夠準。
也許一年後的今天……不,也許一個月後的戚蘭就會步入禮堂,他沒有時間了!
失去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恐懼和夢魘,而如今他失去所有優勢,甚至連時間都沒有了。
當初是他選擇放棄她,如今卻恐懼著失去她,這就是他的報應,也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但無論是什麼樣的懲罰,他都願意接受,他只乞求能夠再獲得一次機會,讓他挽回她的心。
昏暗中,高大身影就像是被困在巨籠中的野獸,焦躁不安的不斷在床邊來回走動,其間還不時發出痛苦的低咆,卻絲毫不知床上的戚蘭已經逐漸轉醒。
受不了床邊那連串的噪音,她先是皺眉頭,接著撫著昏沉的腦袋,緩緩睜開眼。
一瞬間,映入眼簾的只有一片朦朧,醉意未消的她眨了好幾次眼,才能看清楚天花板上有道黑影不停在晃動,而床邊依舊不停傳來野獸般的低咆,順著聲音,她緊張的轉頭,卻發現房裡壓根兒沒有什麼野獸,只有范學溫高大的身影。
奇怪,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在床邊走來走去?
剛剛是不是有東西掉到地上?她好像有聽到一聲巨響。
她想出聲喚他,卻注意到他的神情凝得駭人,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表情,滾到舌尖的聲音瞬間嚥了回去,她揪緊身上的棉被,就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出現那種表情?
這裡是……她的臥房,難道她喝醉了,所以他送她回來?
那羅朗呢?為什麼不是羅朗送她回來?羅朗明明就知道,她不想和他獨處啊。
一堆疑問在腦海浮現,她卻無法去做任何的思考,尤其下一瞬間當范學溫驟然轉身,她更是嚇得連忙閉上眼。
她能感覺到他大步拉近彼此的距離,甚至彎腰將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將臉湊到了她的上方,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得她能清楚感到他灼熱的呼吸、懾人的氣息,以及那令人顫慄的目光。
她嚴重懷疑,其實他早發現她醒了,然而下一瞬間,他卻發出一聲痛苦而粗啞的低咒,像是被什麼東西扎到似地迅速拉起身體,大步離開了床邊。
好幾秒之後,她才敢再次睜開眼,卻發現他站在離床邊最遠的矮櫃邊,拿著某種方形體,戀戀不捨的來回撫摸著。
雖然燈光不亮,但她卻一眼就能看出他拿的是什麼。
那是張相片,是他和小櫻結婚的那一天,她與小櫻的合照,她甚至不必猜想,就能知道他正在想著誰。
除了小櫻,沒有人能讓他露出這樣深情難捨的表情。
她靜靜凝望著他,感覺心湖在這一刻乾涸龜裂了,刺骨的劇痛自一道道裂縫間迸射而出,蔓延至她的全身,而下一瞬間,當他低頭深深吻上手中的相片時,滾燙的淚水更是迅速盈滿眼眶,沿著眼角快速滑落。
她幾乎是崩潰的閉上眼,心痛不已的全身顫抖,卻始終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棉被下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她無聲落淚,好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來?為什麼要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更後悔為什麼要在房裡放上和小櫻的合照……
她始終都知道他深愛著小櫻,也始終以為自己早該接受了這份事實,然而直到親眼見到他親吻相片的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承受。
她是小櫻唯一的姐姐,卻嫉妒著自己唯一的妹妹,她憎恨如此醜惡的自己,卻無法再欺瞞自己原本就是如此醜惡的事實。
如果當初她是真心成全小櫻的愛情,她就該遠遠離開他,而不是向羅朗買下這間房子,死皮賴臉的利用朋友和姻親的關係,繼續接受他的溫柔。
在她故作冷漠將他拒在心房之外的同時,她從來沒停止渴望過他。
她始終在虛偽在欺騙自己,也欺騙著所有人!
潰堤的淚水不斷淌下,迅速沾濕了她的髮和枕,她以為他會發現她的異樣,誰知卻聽見他放下相片,沉重的走出臥房。
直到房門輕輕掩上的下一瞬間,她才敢翻過身,蜷曲抱著自己的身體,痛哭失聲。
夠了,一切都夠了!
是該停止一切的時候了,她再也無法承受這種讓人發狂的煎熬。
羅朗說得對,她必須離開他,遠遠的離開他。
第九章
電話鈴聲響起,,范學溫順手接起無線電話。
「喂?我是范學溫。」
「學溫,你現在有沒有空?」電話另一頭的張雪華根本沒空問候,一開口便著急地詢問范學溫有沒有空。
「岳母,我現在要送東西去給戚蘭。」范學溫溫聲招呼,手邊持續將溫熱的保鮮盒一一放入購物袋內。
「太好了,那你趕快去找她,戚蘭剛剛打電話來,說要我幫忙把她的那間房子處理掉,還說什麼下個月就要到高雄工作,可能就在那邊定居了。」張雪華急促說道。
「什麼?」范學溫全身一僵,瞬間停下所有動作。「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我也不知道,她從小就是這種個性,什麼事都喜歡先斬後奏,從來都不會和別人先商量,我剛剛在電話裡怎樣都說服不了她,你和她感情好,你快上樓去幫我勸她留下來。」
「我知道。」背起購物袋,他迅速拿起鑰匙,恨不得馬上衝出大門,誰知電話裡卻又傳來聲音。
「學溫。」
「岳母,還有事嗎?」他停下腳步,忍住想要往外衝的衝動。
「你一定要留住她。」
當范學溫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時,戚蘭立刻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來。
母親的作風她很瞭解,既然遠水救不了近火,自然會派他出馬,只是她沒料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為了調適心情也為了避開他,她借口出差,住在飯店裡整整三天,她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才見到他,心卻還是好痛。
「……你來了。」她打開大門,退開身子,讓他進屋。
不等大門關上,他劈頭就問:「為什麼要走?」
「公司人事異動,我被派到高雄分公司當企劃經理,光榮升職。」她微微一笑,用輕鬆的口吻討論這個話題。
「為什麼不拒絕?」他繼續問,目光緊緊鎖住她。
「為什麼要拒絕?」她不答反問,臉上依舊是笑。「這是很好的機會,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為什麼不告訴我?」
「先把門關上吧。」她沒有回答,甚至轉身離開他的身邊,走向廚房。「其實我也有些話想要跟你談,既然你來了,那正好。」
他關上門,將購物袋迅速放在客廳桌上,也跟著她一塊兒走進廚房。
他看著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紅茶,接著又從廚櫃裡拿出兩隻玻璃杯,慢條斯理的旋開瓶蓋,卻焦躁得無法保持沉默。
從她的背影,他無法透視她任何情緒,失去她的恐慌,讓他衝動的捉住她的左手,逼她轉身面對他。
「不要走。」他低頭鎖住她的目光。
「我想談的不是這個。」她表情微僵,試著將手抽回。
「但我想談。」他卻不放手。
「沒什麼好談的,我已經決定了。」她咬緊下唇,倔強的撇過頭。
怒氣在黑眸裡浮現,他倏地跨步向前,將彼此的距離拉到最近,甚至捏起她的下巴,讓她連逃避的空間都沒有。
「為什麼一定要走?」他目光灼灼的又問了一次。
「我剛剛應該說過——」
「我不想聽借口!」他大聲截斷她的話,神情再也不見絲毫溫和與從容。
「你從來不說和他的關係,也從來不說曾為了他上過廚藝教室,你這次要走,是不是也是因為他?」他質問著,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妒火。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羅朗。
為了挽回她,他每日每夜都在思考對策,而她卻再次出差離開了他,他心急如焚,甚至像個妒夫,成天胡思亂想她是否根本不是去出差,而是和羅朗在一塊兒?
好不容易盼到她回來,卻又聽見這個消息。
「你……」戚蘭微微抽氣,顯然是被他的怒火給嚇到了。
「你打算和他結婚?」他卻繼續沉聲質問,一雙黑眸灼烈得就像是燃著滔天野火,就連週身的氣息也炙熱得灼人。
看著他陰鶩的臉龐,她的心跳不禁瞬間加快變亂,然而她卻無法確定這份心慌究竟是來自於他駭人的怒火,還是彼此太過親密的接觸。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她用力掙開他的執握,試圖推開他。
「這不關你的事!」
「當然有關!」他卻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將手臂越過她身體兩側,撐在流理台上,將她困在自己懷裡。「你的事通通與我有關!」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睜大眼。「我是我,你是你,就算我們是朋友,我的事也跟你一點——」
「我愛你。」他沉聲且堅定的打斷她,再也無法隱藏心意。
他愛她,該死的愛慘了她,卻為了學捷娶了小櫻,從那天起,他的愛成了說不出口的秘密,即使在學捷和小櫻去世後,也無法公開真相,只能信守承諾,守護學捷和小櫻的愛情。
而如今他就要失去她,徹底的失去她,要他如何再保持沉默?
她重重一愣,怒容瞬間被濃濃的震驚給取代。
「我愛你。」他堅定重複,目光始終緊鎖著她。「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愛著你。」
「不可能……」她幾乎是虛弱的搖著頭,雖然聽見他的告白,卻無法感受到絲毫喜悅,臉色反倒逐漸蒼白了起來。「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他一定是在說謊,這不可能是真的。
「我愛你。」他卻再一次重複,無論眼神還是神情,都認真得讓人難以懷疑,接著他猝不及防地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
戚蘭重重一震,剎那間只感到自己所處的世界被毀滅了,她被迫墜入他灼熱的目光裡,觸目所及只剩他深邃的眼,以及他的存在。
他的吻是那樣的狂烈,氣息是那樣的熾熱,甚至比夢境中還要令她顫慄,在他有力的懷抱下,她的神智開始脆弱,盤據在心頭的抵抗也漸漸的被征服,然而就在她情不自禁合眼的瞬間,他親吻相片的畫面卻忽然在腦海浮現。
她就像是被人無預警推入北極的冰雪中,瞬間凍醒了過來。
「不!」她用力推開他,臉上不見任何迷惘,只剩明顯的怒火。「你怎麼可以吻我?你這麼做對得起小櫻嗎?」她大聲嘶吼,甚至伸手狠狠揪住他的衣領。
「我不需要對得起她,因為從頭到尾,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她的拒絕,讓他深刻嘗到絕望的滋味,面對她的憤怒,他只覺得心灰意冷,甚至連解釋都顯得冷漠。
即使他開口說了愛,她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只有濃濃的憤怒,以及責罵……
他的愛,似乎對她毫無意義。
「你說什麼?」她狠狠抽氣。
他扭動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弧,如她所願的重複答案。「我不愛她。」
戚蘭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不愛小櫻,卻娶了她?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他怎麼可以!
淚水沖上眼眶,她卻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祈求他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讓她可以繼續相信他。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她幾乎是顫抖的丟出問題。
沉默。
他看著她,始終沒有開口回答。
「說啊!」
「我無話可說——」
啪!響亮的巴掌瞬間在彼此間響起,替他的回答做出了句號。
滾燙的淚水自眼眶邊緣震落,她一臉蒼白的望著他漠然的臉龐,右手掌心就像是被火焚燒似的痛,她試著張開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整個人虛脫無力的跪倒在地。
她打了他……她竟然打了他……
雖然打人的是她,但是她的心卻好痛好痛,她想說對不起,卻無法原諒他曾說過的話。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誰來告訴她,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他不愛小櫻,當初為什麼要娶小櫻?又為什麼要對她還有父母百般照顧?
他們看起來明明是那麼的幸福,明明是那麼的恩愛,她是多麼羨慕渴望他們之間的愛情,他卻在這個時候告訴她,他和小櫻之間根本沒有愛?
如果她隱藏傷痛,以伴娘身份參加的幸福婚禮是假的;如果她強顏歡笑,看著他挽著身穿白紗的小櫻,踏入新房是假的,那麼他此時此刻的告白,又算是什麼?
她怎麼能夠當真!
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該相信什麼,又不該相信什麼,然而她卻深信,自己絕對是世上最沒資格責怪他的人。
如果他對小櫻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戲,她不也是對著他和小櫻在演戲?
她一直掛著虛偽的面具,利用朋友和姻親的身份,不斷的享受著他的溫柔,甚至從沒停止渴望得到他的愛,她比他更卑鄙不堪,卻出手打了他——
她蜷曲起身體,抱膝將臉埋進雙腿間,無法抑止的放聲啜泣,在自我厭惡的同時,也承受著罪惡感的鞭笞,整顆心打得揪擰得幾乎破裂。
「對不起。」粗嗄的歉語很快在自己上頭落下,范學溫也跪到了地上,張開雙臂將她輕輕的擁入懷裡。
「別哭,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所以別哭了。」聽著她哭,他的心永遠比她還要難受。
然而聽著他的歉語和安慰,戚蘭卻哭得更凶了。
她打了他,他卻反過來向她道歉,甚至安慰她,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還對她如此溫柔?她寧願他對她生氣,對她嘶吼啊!
「雖然我無法給你任何解釋,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他的溫柔依舊持續著,然而他聲音卻充滿了痛苦和乞求。「所以別走,別離開我。」
「不要……」她痛苦地搖頭,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的推開他。「不要說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拜託請你離開。」
「戚蘭……」他還想說些什麼。
「請你離開。」她卻閉上眼,再次將頭埋進黑暗的世界,拒絕接受他更多的話語和擁抱。
而他,只能絕望的看著她,在她的面前聽著她那一聲聲會割人的哭聲。
許久許久之後,才能順著她的要求,起身離開。
鑰匙開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清晰。
聽見那可疑的聲響,張雪華立刻喚醒身邊的丈夫,兩人屏氣凝神、躡手躡腳的走出臥房,手中各拿著棒球棍和摺椅,決定要是遇上小偷就先海扁一頓再說。
然而當他們走到客廳,迅速打開電燈時,卻發現那半夜開鎖進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戚蘭?」兩夫妻明顯一愣。「怎麼是你?」
坐在沙發上的戚蘭,神情疲憊的睜開眼。
「我回來了。」
「什麼我回來了?三更半夜突然回家,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張雪華嘰哩呱啦的叨念,卻眼尖的發現女兒雙眼紅通通的,「怎麼了?你哭過?」
「沒有。」她迅速否認。
「你……」張雪華怎麼可能不明白女兒的個性,還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摺椅。「算了,你肚子餓不餓?」
「不餓,我先回房休息了。」戚蘭從沙發上起身。
「等等,你和學溫談得怎麼樣了?你還是要去高雄嗎?」張雪華迅速問她,對這件事格外重視。
戚蘭瞬間停下腳步,低頭握緊手中的鑰匙。
「對。」
張雪華立刻皺起眉頭。「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去高雄?留在台北不是同樣也有陞遷管道?」
「老婆,戚蘭累了,就讓她先回房休息吧。」始終沒說話的戚家名,這時才開口幫女兒說話。
「不行,這件事今天一定要談個清楚。」張雪華越過女兒,坐在沙發上。
「媽,我不想談。」戚蘭轉過身。
「不想談也得談。」張雪華一臉嚴肅。
「媽……」
「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先和人商量,總喜歡自己決定,又愛往外跑,現在也是說走就走,你要是真的去高雄,我和你爸爸怎麼辦?」
「高雄又不遠,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戚蘭囁嚅回答,看著父親沉默的坐到母親身邊。
「我們才不需要你擔心,我的意思是,你明明是個生活白癡,連煮飯給自己都不會,要是到了高雄沒人照顧,難道要我和你爸爸每天都替你擔心嗎?」張雪華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顧自己。」戚蘭回答得好心虛,完全沒料到父母拒絕讓她搬去高雄,並非因為自身寂寞,而是因為擔心她。
「是啊,三餐老是在外,生活和屋裡永遠一團亂,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要不是有學溫處處照顧著你,你以為你可以活得這麼逍遙自在?」張雪華毫不留情的對女兒吐糟。
「我是不知道你和學溫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有必要跑到高雄去嗎?」聽著母親意味深遠的問話,戚蘭不禁迅速抬起頭。
「媽,你在說什麼?我到高雄才不是因為——」
「你哭,不就是因為他。」張雪華迅速截斷她的聲音,語氣竟是斬釘截鐵。
戚蘭心弦一震,瞬間睜大了眼睛,無言迎上母親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
話不多的戚家名也看著她,眼神雖然慈藹,卻也沉靜的注視著她的慌亂。
她咬緊下唇,再次握緊手中的鑰匙,震驚、罪惡、難堪在她心底混亂交雜,讓她竟無法再迎視父母的目光。
「你和小櫻都長大了,你們的事我和你爸爸也不想插手,但學溫是個好男人,既然他喜歡你,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得把握?」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他只是把我當妹妹……」她吞吞吐吐的為范學溫和自己辯駁。「而且他是小櫻的老公啊。」她說出重點。
「他或許不是。」許久沒出聲的戚家名,低聲吐出驚人之語。
戚蘭以為自己聽錯了,瞬間睜大眼看向自己的父親。
「有件事,我和你媽媽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來……」看著女兒震驚的表情,戚家名像是下不定什麼決心似的,轉頭和妻子交換了個眼神。「但現在,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爸?」戚蘭依舊怔愣的看著父親。
戚家名自沙發上起身,筆直走向戚櫻的臥房,在推門開燈後,轉身向戚蘭招手。
「來,看樣東西。」
戚蘭心跳忽然加快,竟不敢起身走進妹妹的臥房。
「去吧。」張雪華卻出聲鼓勵女兒。
戚蘭還在猶豫,然而張雪華始終鼓勵的看著她,握緊拳頭,她才起身跟上父親的腳步,走向妹妹的臥房。
自從小櫻去世後,她就不曾再踏入這間臥房,她害怕接觸任何屬於小櫻的東西,因為那會讓她意識到心中的罪惡感。
當她走進房裡,她看見父親就坐在床邊,手上拿著一張白紙,似乎是什麼東西的影本,當她走近,她才看清楚那是妹妹戚櫻的身份證影本,似乎是到戶政事務所時遺留下的。
小櫻美麗的面容就刻畫在上頭,父親低頭靜靜凝望著那張黑白笑臉,她喉頭一緊,不禁迅速挨著父親的身側,坐到了他的身邊。
小時候,她和小櫻最喜歡一左一右黏著父親撒嬌,但如今父親的身邊卻永遠少了一抹影子。
「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們的。」摟著父親的手臂,她愧疚的在父親身邊低語。
「我知道。」戚家名轉頭微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你……還難過嗎?」
「我還有你不是嗎?」戚家名加深笑容,眼底臉上儘是二十多年未曾改變,只有愈來愈深刻的父愛。
戚蘭眼眶泛紅,突然間,竟好後悔自己為何堅持一定要到高雄。
她是不是只想到了自己,卻忘了替身邊的人著想?
看著女兒臉上的懊悔,戚家名再次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將影本湊到她面前,指著空白的配偶欄,說出那應該存在,卻從未存在的人名。
「看,沒有學溫的名字。」
戚蘭斂下懊悔,瞬間睜大了眼,她迅速拿過影本,卻發現配偶欄上確實是空白一片。
怎麼會是這樣?這到底是——
「顯然他們並沒有去辦理結婚登記。」戚家名說出答案。
戚蘭震驚的抬起頭。
「當初學溫將小櫻的東西送回來時,我和你媽媽根本沒注意到這件事,直到兩個多月前,你媽媽整理東西時偶然間發現的。」戚家名溫聲敘述著。
「這怎麼可能?」戚蘭完全無法形容心中的訝異。「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戚家名微微一笑。
「學溫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男人,對我和你媽媽完全是沒話說,對你更是體貼備至,他的付出我們一直看在眼裡,所以無論他和小櫻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和你媽媽都不打算去追究。」
看著父親寬容的笑容,戚蘭再次低頭看著那空白的配偶欄,整顆腦袋竟是嗡嗡作響,完全無法運作。
如果他和小櫻從來沒去登記,為何還要舉辦婚禮?為何還要在那個夜晚,特地上門告訴她,他們要結婚?
我愛你。
耳邊,彷彿再次響起那痛苦卻深情的告白,她捏緊手中的影本,再次想起他親吻照片時那眷戀不捨的側影。
他究竟愛著誰?
她究竟該相信什麼?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心亂如麻的搖頭,語氣充滿哽咽。「我愛小櫻,但是我……我……」
慈愛的大掌再次輕輕拍著女兒的頭,就像她小時候每回遇到挫折難過裡,給予她安慰和鼓勵。
「人生很短暫,選擇卻太多,你只要選擇相信可以讓你幸福的事,無論你做了什麼選擇,我和你媽媽永遠都支持你。」
「但是……」
「雖然我是後來才察覺,但學溫那孩子的確是真心喜歡你,你應該回去再和他好好的談談。」
「可是我和他根本就不應該……」戚蘭再次搖了搖頭,直到現在依舊害怕承認那份情感。「難道你不生氣嗎?」
「如果生氣的話,就不會要你去和他學做飯。」戚家名微微一笑,眼神充滿睿智和可機謀。「難道你到現在都沒發現,我和你媽媽一直嘗試將你們湊成對嗎?」
「什麼?」戚蘭完全傻住了,淚水當下懸在眼眶,掉不下來。
戚家名但笑不語,再次拍了拍女兒的頭,接著起身離開臥室,留她一個人獨自沉思。
第十章
「羅朗,對不起,我不去高雄了。」
當電話接通後,戚蘭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拒絕升職。
電話另一頭的羅朗沒有馬上出聲,而是沉默了整整五秒,才睏倦的發出聲音。
「小姐,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早上六點。」戚蘭答得超迅速。
「公司九點上班,你竟然早上六點就把我吵醒?你——」羅朗無奈歎氣,卻無法改變被吵醒的事實,只能捨命陪君子。
「算了,你怎麼突然改變心意了?該不會還是放不下那位范先生吧?」
「不是,我是為了我爸媽。」戚蘭搖頭。
「那你和他……」
「我現在正要去找他。」
「找他幹嘛?」羅朗懶懶的問。
「把話問清楚,問他為什麼始終沒去辦結婚登記。」握緊手機,戚蘭抬頭看著眼前的大樓,眼底清楚寫著決心。
不管怎樣,她都必須弄清楚他和小櫻之間是怎麼回事,她一定要知道在那段根本不成立的婚姻當中,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他有沒有辦結婚登記關你什麼事,你問他這個做什——」電話中,羅朗忽然沒了聲音,沉默在彼此間持續三秒,接著不敢置信的叫聲忽然從手機裡炸出。
「什麼?他沒去辦結婚登記?那他不就等於沒和小櫻結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什麼時候知道的?」他辟哩啪啦的狂問。
戚蘭皺起眉頭,將手機迅速拉離耳朵,直到電話另一頭的羅朗不再哇哇叫,才繼續恢復通話。
「這件事說來複雜,總之我現在要去找他,把所有事問清楚。」
「好,你快去。」羅朗一掃慵懶,立刻積極催促。
「羅朗……」戚蘭卻沒有馬上動作,而是忐忑不安的問著好友:「如果這次我又失戀了,你會安慰我嗎?」
「當然安慰啊,只要你別叫我揍他,我什麼都OK。」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他有自知之明,他絕對打不過范學溫。
「謝謝。」戚蘭笑了。
「快去,我幫你請假,有需要,隨時CALL我。」
「嗯。」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望著眼前范學溫家的大門,戚蘭實在很難釐清心中究竟是忐忑多一些,還是焦躁多一些?不過她卻非常確定,她想見到他!
直到現在,她仍然好後悔自己出手打了他。
那是她第一次出手打人,也是她第一次這麼生氣,但無論她多麼生氣,都不該出手打人,她必須向他道歉,接著,她還必須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一整夜的時間足夠沉澱許多慌亂,讓她冷靜思考許多事。
父母的寬容和理解,讓她的心頭不再只有罪惡,而他長久以來、從未間斷的溫柔照顧,更讓她無法去相信他是個會說謊的人。
如果他說他愛她,那麼必定就是真的。
如果他懇求她別走,那必定是真的害怕失去她。
她不該聽了他的告白就一走了之,既然他開口說了愛,那她必須禮尚往來,開誠佈公,無論結局好壞,他和她之間也不會有更糟的狀況了。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前的大門卻依舊沒有絲毫動靜,始終沒有人來應門。
奇怪,難道他還沒睡醒?
看著眼前的大門,戚蘭忍不住又按了下門鈴,只是這一次,她仍是沒有得到回應,眼前的大門依舊緊閉深鎖,彷彿屋裡頭根本就沒有人。
糟糕,難道他已經出們了?還是——還是跟她一樣,回老家去了?
是不是因為她打了他,還對他又吼又叫,所以他終於對她絕望,決定和她老死不相來往了?
這個念頭把戚蘭嚇壞了,不禁又按了幾次的門鈴,然而大門的另一頭始終是無聲無息,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慌張的拿出手機,按下那組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
她悲觀的猜想,他可能會拒絕她的電話,但電話卻出乎意料的迅速被接起。
「戚蘭,你在哪裡?」電話那頭,立刻傳來范學溫急促的問話。
「我?」她不禁一愣。「我……我在你家門口……」
沒等她把話說完,他立刻大喊。
「別走,我馬上下樓。」
下樓?
戚蘭困惑眨眼,完全無法理解他為何要下樓,直到樓上傳來關門巨響,逃生門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後,她才恍然大悟他人在哪裡。
原來他是待在她的房子裡。
砰!
逃生門被人迅速的拉開,范學溫幾乎像是個失控的火車頭,瞬間衝向她。
「你——」她睜大眼,忍不住想要後退。
「我們再談一次!」他卻迅速握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她拉開彼此的距離。
「呃……」戚蘭完全被他臉上狂亂的表情給嚇到了,竟無法回答,只能愣愣點頭。
然而范學溫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她的動作,而是從口袋裡拿出鑰匙,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門前的大門,接著像是綁架似的將她迅速拉近屋內,用力關上門板,並且上鎖。
他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沒了平時的從容和穩斂,只有濃濃的焦躁不安,活像明天就要世界末日。
「你怎麼了?」她擔憂詢問,好想伸手撫平他那糾結的眉心。
「你去那裡了?為什麼一整夜都沒回來?」他不答反問,大掌始終圈著她的手腕不放,彷彿深怕她又會消失似的。
「我回家一趟。」她吶吶回答。「你……一整夜都待在我家?」
「為什麼不開機?」他還是不回答。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小聲了。「你找我?」
他瞪著她,整個人神情過度緊繃,好幾秒之後才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昨晚我擔心你,後來又上樓找了你一次,卻到處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決定提早到高雄永遠都不回來了。」
他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恐懼,讓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看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非常害怕失去她,而這是不是也代表了,他非常在乎她,在乎到連找不到她都會心慌?
事實擺在眼前,她還能懷疑他什麼呢?
「我不到高雄了。」她靜靜開口。
他不敢置信的睜大眼,以為自己得到了幻聽。
「為什麼?」他幾乎是沙啞的擠出聲音。
太多複雜的情緒在他心中交錯,他卻不敢去妄想她之所以會改變心意,是因為他。
「我會回答你的問題。」情意在心中澎湃,她卻勒令自己要冷靜,雖然她好想開口說愛他,但她更想弄清楚他和小櫻之間的關係。
「但在那之前,你得先告訴我,你和小櫻為什麼沒有去辦理結婚登記?」她目光筆直地望著他。
「你……」范學溫表情不變,眼神卻明顯閃爍了下。「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我爸媽發現的,兩個多月前,他們無意間發現小櫻身份證上的配偶沒有你的名字,才知道你跟小櫻的婚姻無效,雖然他們不打算追究,但是我必須知道答案。」她抬頭望著他,眼神掩不住急迫。「請你告訴我。」
「我不能說。」他搖頭,給了令她失望的答案。
「為什麼?」
他猶豫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永遠不會開口回答時,他才又開口。「因為我做過承諾。」
戚蘭蹙起眉頭,竟是一種荒謬的聯想。
「難道你娶小櫻,也是因為承諾?」她反應迅速。
他沒有回答,目光卻是晦暗浮動,就連下巴也繃得死緊,顯然是在忍耐什麼、隱瞞什麼。
而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對了,盤踞在心中的灰暗疑惑,瞬間像是撥開了雲霧,露出一絲曙光。
「所以你不愛小櫻,卻不得為了某種承諾而娶她。」她快人快語,整個人震驚不已。
當初他和小櫻公佈喜訊後,她傷心欲絕,只想逃離他和小櫻,但緊鑼密鼓而來的婚禮、拍婚紗照,甚至幫忙籌備婚禮事宜,每天都得逼自己擠出微笑,看著他和小櫻出雙入對。
但如今回想,她卻無法推敲出,他和小櫻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成為男女朋友,也無法找到小櫻戀愛的徵兆。
小櫻生活單純,不是教書就是待在家裡,好友是有幾個,但和學捷最要好,每次和她聊天時,掛在嘴邊的永遠是學捷,每次幫她幸福補給時,學捷也永遠有一份,但就是不曾提到過他。
而在小櫻公佈喜訊的那一晚,她也看不出小櫻有任何的喜悅之情,而他的眼神甚至比外頭的天空還要沉重陰霾,感覺就像是……
就像是被迫作出某種決定。
「你向誰做出承諾?又為了什麼而承諾?小櫻從頭到尾都知情對不對?」她迅速掙開他的執握,反過來揪住他的衣擺,不斷追問。
「戚蘭,別再問了。」他沉重搖頭,始終拒絕透露更多的資訊,甚至希望她別再繼續追問。
但他的阻止,卻讓她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想知道,因為那對我非常重要。」即使父母對他們倆樂見其成,她也無法因此就理所當然的和他互訴衷情,她在乎小櫻,所以她必須將所有事都弄清楚。
「都已經過去了。」他一語帶過。
「不,從來就沒有過去,你知不知道直到現在我仍然對你——」她緊急剎車,硬是嚥下說愛的衝動,卻還是讓他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黯淡的黑眸瞬間一亮,他看著她急欲掩藏的懊惱,彷彿看到了希望。
「你不到高雄,是因為我嗎?」他再次握住她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才、才不是,我、我是因為我爸媽!」她迅速推開他,卻無法不結巴。
他總是凝視著她,所以比誰都清楚她說謊的時候,必定會結巴,而羞赧或是心虛時,就會閃避對方的眼神。
「那有一點原因,是因為我嗎?」他換個方式問,眼神更湛亮了。
「你!」
她氣惱的瞪著他,接著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迅速脫下鞋子,快步走進客廳,誰知他卻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她往東他就跟著往東,往西就跟著往西,她心亂如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頭面對他,只好隨手拿起電視櫃上的相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對了!她還得問他為什麼要吻相片?如果他不愛小櫻,為什麼要在那天晚上親吻相片中的小櫻。
念頭一定,她迫不及待的就想轉身,但有某道靈光卻忽然在她腦中一閃,讓她瞬間停下動作。
如果他不愛小櫻,為什麼還要將原本屬於學捷屋裡的照片,通通拿到自己的屋裡擺放?
如果他和小櫻的婚姻只是源自於承諾,那身為小櫻的摯友、身為他最親愛的妹妹,學捷又怎麼可能完全不知情?明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小櫻之間毫無愛情,學捷卻一塊兒上門公佈喜訊,而且神情同樣毫無喜色。
如果他和小櫻的婚禮是種承諾,那從頭到尾都知情卻幫忙隱瞞一切的學捷,又是抱持著什麼心態與目的?
難不成學捷也和那個承諾有關?
這個想法讓戚蘭更震驚了,不禁迅速低頭看向手中的相框,卻發現相框裡的相片壓根兒不是她和小櫻的合照,而是學捷和小櫻的合照。
基於某種記憶中的印象,她迅速轉身,在他熱切的注視下,開始搜尋他擺放在每個角落的每一張相片——
「戚蘭?」
「為什麼都沒有?」她錯愕的抬頭看向他,好訝異自己的發現。他的屋內竟然沒有任何一張他和小櫻的合照,所有相片全是小櫻和學捷的合照!
「沒有什麼?」他問。
「為什麼你的屋裡都沒有你和小櫻的合照?為什麼所有相片全是學捷和小櫻的身影?」她睜大眼問。
范學溫卻再度沉默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相當聰明,卻對生活上的小細節很迷糊,他以為她不會發現這點小事,但她還是發現了。
「你不說話,就代表整件事和學捷有關,你會娶小櫻也一定和學捷有關!」她也不奢望他的回答了,因為她幾乎篤定自己就是對的。
小櫻從高中就認識學捷,她們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會有合照是理所當然的,但如果只是好友,小櫻和學捷的合照也未免太多了吧?更別說這些照片原本都是放在學捷的屋子裡。
小櫻是她最親愛的妹妹,所以她才會在屋裡放上她的照片,那學捷呢?
這麼多的合照,是不是代表了她和小櫻之間比朋友還要親密,甚至——甚至就跟情侶一樣,用合照紀念彼此美好的回憶!
這個想法,讓她狠狠的倒抽了口氣,震驚至極的對上范學溫的黑眸。
直到這一刻,她才看見他始終隱藏在眼底,那份說不出口的苦澀,而他也看見她臉上的恍然大悟和震驚。
「小櫻和學捷是——」
「別說。」他撫上她的唇,迅速對她搖頭。
她無法反應,腦筋幾乎一片空白,關於過往個一切,一幕接一幕浮現,接著畫面停止在他親吻相片的那一刻——
「既然你不愛小櫻,那聚餐送我回來的那一晚,為什麼要親相片裡的小櫻?」
她臉色蒼白,顫巍巍的詢問,很在意所看到的那一幕。
他深深看著她,完全不知道她曾看到那一幕,卻也終於明白他和她之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吻的不是小櫻。」他迅速否認。「我吻的人是你。」
她重重一愣。
「你和羅朗就在我的面前摟摟抱抱,甚至曾為了他去上廚藝教室,我嫉妒得都快抓狂了,腦子裡全是該怎麼奪回你、佔有你,如果我不吻相片,我無法確定自己會對床上的你做出什麼事。」他瞇起黑眸,想起那晚的事依然覺得憤怒不已。
「什麼?」她再次抽氣,卻不是因為震驚,而是錯愕和羞赧。
他吻的人是她?他竟然曾想過要佔……佔、佔有她?
清麗小臉瞬間浮現一片辣紅,她捂著小嘴,竟無法繼續承受他的注視,緊張的的就想轉身離開——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突然不去高雄了?」他眼明手快的拉住她,不讓她逃跑。
「我……我剛剛就說、說了,是因為我爸媽。」她低下頭不敢看他。
「那我呢?」他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面對他。
她搖頭,不肯也無法開口回答,整個人因為他深黝的目光而慌亂不已,清麗小臉暈著明顯的緋紅。
那顯而易見的嬌羞,瞬間沖淡他心中的憤怒,讓他確定她依舊在乎他、喜歡他,甚至眷戀著他,他微微勾起嘴角,卻無法忘懷她和羅朗之間的親密。
「所以你和羅朗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愛他?」他繼續質問。
「怎麼可能!」她立刻反駁。
「那為什麼要為了他煮飯?你真的想嫁給他?」他語氣帶酸。
「我們只是好朋友,誰要跟他結婚?那些是羅朗故意說出來氣你的,況且我又不是為了他學煮飯,我是為了讓你喜歡才會——」辯駁的嗓音瞬間消失,戚蘭捂著自己的嘴角,迅速在心底呻吟。
天,她是笨蛋,真是個笨蛋!什麼事不做,偏偏要不打自招,這附近哪裡有洞可以讓她躲起來?相較於她的懊惱,范學溫卻笑得好驚喜,萬萬沒料到她學煮飯,全是為了讓他喜歡她。
她的工作這麼忙,卻為了他,特地到廚藝教室上課?
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他不禁迅速將她拉入懷裡。
他想低頭吻她,想撫摸她身上每一寸柔軟,好讓她真正的屬於他,心中卻仍存在一抹疑惑。
「那開車送你回家,送你進大廳的那個男人呢?」他迅速又問。
「誰?」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雖然心臟撲通撲通的就快要跳出胸口,但她卻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反倒捉緊了他的衣服,激動得幾乎落淚。
終於……她終於可以毫無顧慮的接受他的溫柔,事實證明,她從來就沒有自作多情,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她再也不用懷著罪惡感與他保持距離,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愛他。
「一個外國男人,當時你還特地休了三天假,陪他到處遊玩的那個男人。」他醋勁十足的形容,對她單獨與其他男人出遊的事,始終感到耿耿於懷。
過多的感動讓戚蘭有些無法思考,好幾秒後才想起他說的是誰。
「你是說溫雷特?你怎麼會突然提到他?他早就已經回國了,而且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眨眨眼,好訝異他還記得溫雷特,更訝異他語氣中的妒忌。
他總是那麼溫柔穩斂,彷彿八風吹不動,沒想到卻意外會吃醋。
「你們還有聯絡?」他冷哼。
「公事上偶爾有聯繫。」
他瞇起黑眸,瞬間決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將她佔為己有。
她太過美麗,而狂蜂浪蝶永遠不會放過美麗的嬌花。
念頭一定,他幾乎是立刻將臉埋進她芬芳的頸窩,半是親吻,半是舔吮她雪嫩的肌膚,逗得她頻頻抽氣,甚至細細顫抖。
「學溫?」戚蘭無措地揪緊他的衣袖。
「噓……」他感覺到她的僵硬和無措,卻沒有被拒絕,她似乎是領悟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始終任由他放肆的撫摸親吻,甚至將手伸入她的上衣內,掬捧她那傲人的軟嫩渾圓。
她顫抖抽氣,不停地逸出迷人的香氣,雪白肌膚也漸漸綻放誘人的嫣紅,宛如一朵盛開的嬌花,誘惑他去接取她的一切。
她默許著他的入侵,甚至默許著他愛她,雖然羞澀,卻柔順承歡。
她的反應無疑是帖讓人意想不到的猛烈春藥,讓他再也無法保持理智,一把將她抱進了臥房,輕輕放到床上。
他迅速脫下上衣,整個人俯在她的身上。
「戚蘭,睜開眼看著我。」他粗啞的要求,右手愛憐不已地撫上她的小臉。
然而眼前的水眸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依舊羞澀緊閉著,不敢真的睜開。
「看著我。」他催促,兼低頭吻上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的唇,用熾熱的唇舌勾惹她的芬芳,奪走她所有的呼吸,讓她忍不住發出嬌吟。
受不了他磨人的攻勢,她才終於氣喘吁吁的睜開眼,羞澀不已的看向他。
「我要你屬於我。」他揚起一抹她從來沒看過的笑容,既霸道又邪佞,看起來像是個壞男人。
她全身發燙,懷疑自己怎麼還沒羞昏,卻無法不去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自從愛上他的那一天,她就一直渴望可以得到他的愛,而如今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愛人的喜悅,以及被人所愛的幸福,讓她暫時忘記了羞怯,忍不住主動摟上他的肩頸,勇敢獻吻。
「我愛你。」粉唇彎起,她綻放笑容,綻放只屬於他的羞澀美麗。
「我也愛你。」黑眸幽黯,他幾乎是瞬間低頭封緘她的唇。
他愛她,她也愛他,從今天起,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最遙遠的距離,也不必害怕太過深愛,而失去彼此。
在心意交軌的剎那,他們終於找到了彼此,然後相存永不分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7-20 19:34:36
後記
春天來了。
世界又該開始春暖花開,鳥語花香,喬阿恩卻寫了一本有些灰的故事,好像很不應景,但偏偏又好想寫,可惡,完全管不住自己啦。
當初擬大綱的時候還沒發現,但寫到後來才發現,這本書挺社會的耶,一下被變態跟蹤騷擾,一下又遇上大地震,愛得死去活來卻始終無法開口說愛,只差沒上演情殺案——
呃……口誤、口誤,請自動跳過最後三個字。
總之,男女主角之間雖然困難重重(喬阿恩自爆:事實上,根本都是罪惡感和使命感在作祟),但最後還是圓滿配對,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不過話說回來,在寫地震那一段時,喬阿恩其實還滿感觸良多的。
因為當時921地震時,喬阿恩也是睡夢中被震醒,一睜開眼,整個屋內就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連平常可以分享的都市燈火也熄滅了,整個大台北竟然沒有半點光亮。
幸虧高中教官有在教,喬阿恩乖乖也有在聽,為了必備不時之需,床頭永遠都要放著手電筒,幾乎判定是大地震的那一瞬間,喬阿恩就抄起手電筒逃命去了。
(喬阿恩自爆:我想應該就是921地震激發了我的潛能,每次遇到地震,我才可以跑得比誰都快。)
不過當時喬阿恩其實也很難判走到底該往哪邊逃,因為喬阿恩住在頂樓,因為那棟公寓將近三十年了,因為喬阿恩真的很害怕爬樓梯的時候,公寓就會被震垮,所以喬阿恩竟然只傻傻的拉開了大門,就站在門口呆滯。
還好住在樓下的男同學們,不多久就一塊兒上來找喬阿恩,並好心帶著喬阿恩到他們所承租的那一層樓過夜,要不然喬阿恩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哩!
這就是所謂偉大的同學愛,實在好令人懷念啊!我真的老了。
不過也因為921地震,讓喬阿恩特別領悟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做人千萬不要太認真,不要學校還沒開學就乖乖提前回台北做準備,結果不但遇上地震,隔天開學還得坐在七樓的教室享受餘震,然後懊惱手中的設計圖,每道線條畫起來都不直。
接著又宣佈學校延後開學,只能錯愕連連的回家收拾行禮,衝向火車站搶票了。
8點晚上才到台北,9號下午就得打包回家,真的是連想不認真都不行!
不過人沒事就是最大的福報,喬阿恩感恩啦。
嗯……話有些多,那就先聊到這兒啦,下回喬阿恩想到什麼事,再和大家分享嘍!
PS其間因為適逢日本賑災,喬阿恩衷心為日本百姓祈福,但願天天有奇跡,處處有生機,人保安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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