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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邪]繡妃[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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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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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7:2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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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邪]繡妃[全書完]
繡妃
作者:幽邪
嫻靜溫婉的素雪,因舅父的野心嫁入皇宮,
別人眼中的富貴生活卻成了她孤獨的牢籠,
丈夫對舅父的厭恨,使她倍受冷漠,
終于盼來了丈夫難得的寵愛,眼見難得的幸福就在眼前,
可朝廷中的風云變幻,不斷影響著他們之間脆弱的感情,
丈夫寵妃的迫害,令她生死一線間,
逃出冷森森的宮牢,面對茫茫人間,
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弱女子該何去何從?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8-8 13:53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7 17:29:32
楔子
康元十四年,康元帝駕崩于皇宮正宮建安宮,卒年二十四。
遵遺詔,傳位于錦華宮主位淑貴妃蕭氏所出之皇八子禦炙。
同年,九月。新帝登極,時年六歲,定帝號為瑞安,次年為瑞安元年。其生母蕭氏尊為皇太後,並立右相柯明,左相宋池為輔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7 17:42:52
第一章
瑞安十三年 皇宮 煜安宮
“噗”一聲,數卷畫像被拋入火爐之中,赤紅的火焰迅速吞噬了白色的畫卷,不一會兒就化成了灰燼。耀眼的火光映照著火爐邊少帝年輕俊美卻顯得陰沉的臉,毫無波動的眼神冷冷地望著爐中的火花。
站在少帝身邊的年輕少婦滿意地看著消失不見的畫像,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描繪細致的眼望了望他,開口問道:“君上,那邊還有,還要燒嗎?”
少帝斜望了眼禦案上還剩下的三卷畫像。他猶豫著,不似剛才的利落。他未打開過它們,並不知道里面的是誰,但這一刻,他卻不想動它們。
“君上……”少婦撒嬌地嚷了一聲。
但他並不理會:“送成妃回明蘭居。”
“是。”守在殿內的煜安宮總管太監張德恭敬得接下旨意,對少婦——帝君寵妃成妃成氏道,“娘娘請。”
成妃蹙了蹙眉,不敢違抗他的話,朝他福了福身:“臣妾告退。”便退出了煜安宮。
“隱,”少帝輕喚躲在暗處保護他的貼身侍衛,黑眸中的光暗了暗。
“臣在。”一道青色高大身影立即出現在寢殿之中。
“把他們收起來吧。放到朕看不見的地方去。”
“是。”
少帝走到窗邊,望著天際渾圓明亮的銀月,忽地眯起了眼,“明天會是個好日子,隱,你看著吧,有個人的臉……明天會很精彩。”
低沉的笑聲從他的唇間溢出,回蕩在偌大的宮殿里……
隱懷中揣著從煜安殿里帶出來的畫像安靜地走向置放棄物的小雜房。一路上,他不時地低頭看著懷里的畫卷,不止一次地好奇畫里的人兒會是哪位秀女……這是在他身上從未發生過的。
終于,他停下了步子,大手微微顫抖著解開畫卷的系繩。“刷”地一聲,整幅畫像驀地在他眼前展開,畫中出塵的人兒立即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所有的注意力在一瞬間便被她吸引住,移不開視線。
在畫的左下角寫著幾個極小的字——柯素雪。
次日
夜幕降臨,喜慶的大紅色代替了原本威嚴莊重的明黃,一下子籠罩整座皇宮,將她融入歡樂之中,皇宮正殿里樂師奏著輕緩的樂曲,歌舞姬隨著節奏翩然起舞,文武百官坐在殿下皇帝賜座的席位上,高舉著金樽向坐在殿堂最高位的天子敬賀。
近百丈長的迎親隊伍緩緩地走在皇宮的正中央的寬闊大道上,穿過一道道雄偉的宮門,最後在正殿前穩穩停下。
兩名年紀稍長的女官帶著八名侍女,迅速從殿門前走至紅色風鸞車前,整齊地說道:“臣妾恭請正宮帝妃娘娘下車。”
隨車而行的兩名侍女立刻將車前的紅色紗簾往兩邊掀開,一雙纖細的玉手輕輕地落在早已候在兩邊的侍女手中。車中尊貴的帝妃在侍女的攙扶下盈盈下車,往大殿緩緩走去,長長的大紅喜服衣擺拖地遠遠的仿佛彩鳳美麗的羽尾。
東珠制成的珠鏈遮住了她無暇的面容,只能隱隱地看見她帶著微笑的秀顏。
“帝妃娘娘鳳駕到!”隨著司儀的一聲高亢的通報聲。她走入了由她來主宰後宮的第一道門。
當她進入正殿時,殿內所有的的大臣都彎下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向這位一國之母,帝君正妃行禮——也包括她那權傾朝野的養父。
珠鏈下低垂著的羽扇輕輕地眨了眨,她偷偷地抬眼往向位居大殿中央的九五至尊,卻在就要觸及他的容貌時又迅速地垂下。
怎麼樣也是沒有勇氣啊。她在心中低歎,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她都不敢直視舅父所安排的丈夫——因為他太尊貴了。
她在侍女的幫助下,困難地向他行了大禮。
接著,便是今晚最重要的時刻了——帝君帝妃行夫妻大禮,
“請……”
“朕不要這個帝妃!”少帝禦炙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司儀的聲音。
大殿里所有人的動作都因這句話而定住,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
她僵在原地,白皙的臉頰浮過痛苦的神色,但又迅速隱去。
站在禦炙身邊的隱偷瞥了眼身著華麗喜服的她,撇過頭去。
禦炙望了望殿下的眾臣,從龍椅上站起來,正色道:“朕不要這個帝妃!”
“君上,老臣希望是老臣聽錯了。”位于眾臣首位的右相柯明直起身子,冷冷地說道。
“不,柯相,”他的眼直望向柯明的眼睛,“右相年紀未老怎麼會聽錯呢?”
“君上,這婚姻大事非同兒戲,而且您是一國之君,這大婚可不是鬧著玩的。”柯明一派從容地說道,視線大膽地對上眼前年少的帝君。
他柯明執掌朝政二十余年,自從瑞安帝登極,左相宋池離世後,這朝中大權便一直緊緊的掌握在他的手里。人都是有貪念野心的,他不否認,在這些年里他真正體驗到了大權在手的絕妙滋味,他想要這個權利,直到他死為止!
他明白年幼的帝君終會長大成人,不可能一輩子由他掌控。因此他才會安排遴選帝妃,成功得將自個兒的養女兒嫁入宮中。只是怎麼也沒想到,一直沉默的少帝在這一次竟然會突然反抗。
情況起變化了!
“右相既然知道是大事,那麼這帝妃的人選應由朕自個兒來定!”
“哦?”他笑了笑,問道:“請君上明示意,您是看上了哪位?”
“明蘭居成妃!”
“簡直胡鬧!”
“簡直胡鬧!”一道有力的女聲倏地在大殿內響起,眾人回首望去,看見孝誠太後蕭氏正由女官扶著站在殿外,保養得體的臉緊繃著。
“叩見太後娘娘千歲!”
太後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向大殿中央。眼睛緊盯著一倔強的愛子。
“母後,朕不要這個帝妃!”不想讓任何人阻止他的計劃,他再次聲明。今日,他一定要廢了這個柯明硬塞給他的女人!!
他已經受夠了在柯明控制下的傀儡生活!就是今天,他要徹底掙脫!
“不要?難道要立成妃?”太後反問道。
“朕……”
“不可能!成妃一介平民商賈之女,豈攀得上帝妃之尊位!”太後低喝道打斷他的話,“君上,你年紀不小了,過了今晚大婚,就要親政了。這朝廷的事兒,天下的事兒,從此以後就要靠你來治理,按你這樣的胡鬧法,你想先帝在天上會安心嗎?他甯願讓柯相再繼續管下去!”
禦炙聞言一震,立在原地靜靜地聽她說。
“太後……”柯明想說些什麼。
“柯相,不必謙虛,世人皆明白柯相的賢明,這些年,若不是有柯相總理朝政,君上和本宮孤兒寡母的還真不知拿這偌大的江山如何是好。如今,皇室和柯家結成親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君上還年輕,許多事要靠柯相。”
“太後言重了,臣豈敢。君上天資聰穎,能辯是非,他日必能成為有道名君。老臣自當全力輔佐君上。”柯明躬身作楫,謙恭地說道。心里暗自心驚,他怎麼也沒想到皇太後竟然會如此厲害,單是這樣幾句聽似訓誡帝君,稱贊他的話,就已經將他以後的日子斷了條路。
現在這樣的情況根本不是他預計要的,禦炙雖不甘心,但在聽了母親的話後,他也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面對這樣的狀況,他知道不可能再按著他原來的計劃行事,他只有另外再走別的路了!
原本將起的大風波在太後巧妙的周旋之下,被壓了下來。
太後轉頭看向在一邊的新嫁娘,看著她靜靜地站在,不發一語,她溫柔地笑了。她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牽起她的素手。
她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猛地抬起臉來,有些受驚地看著眼前笑得和藹的皇太後。
“別怕。”太後拍拍她的手安撫道,牽著她走到禦炙身邊,硬是將她的小手交到他的手心里。
她的的頭垂地更低了,經過剛才的事,她已經清楚地猜到自己在未來的日子里將會充當什麼樣的角色——個不受丈夫喜愛的女人。
早知道也好,可早些阻止不切實際的想念。
一絲苦笑爬上她的唇畔。
縱使心理極度不願意,禦炙還是勉強接受了那只軟馥的玉手,將它握在手里。在肌膚相觸之時,他的指尖清楚得感覺到那雙小手上細細的小疤。
太後笑著,滿意地看著兩人登對的樣子,轉身對身後眾臣說道:“好了,好了,剛才的事兒就當作沒發生過,現在繼續。”
剛剛的一切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司儀的聲音在大殿里再次響起……
煜安宮
夜深沉,墨黑的夜空中沒有星星,也沒有云,只有那一輪圓月依舊高掛在天際,居高臨下地望著掛滿紅燈的煜安宮。
大禮結束後,帝妃便被送入了作為新房的煜安宮寢殿按照祖例,新嫁入皇宮的帝君正妃必須在大婚之後,在帝君寢宮住滿三日,方可遷入帝妃寢宮——鸞安宮。這也是給予帝妃的特殊權利。
瑞安帝帝妃——柯氏素雪坐在寢殿里那張華麗的龍床上,觸目所極的都是為了帝君大婚所布置的紅色,這令人看了高興,喜慶的色彩,在此刻,在她眼中,已成了一種屈辱的諷刺。
無論她的思緒往哪兒轉,她都無法忘記大殿上禦炙那張極為冷漠的臉孔。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素雪閉上眼,拒絕去看眼前令她心絞的一切。
“娘娘……”站在素雪身邊侍侯的陪嫁侍婢錦兒不忍地輕喚了聲,小手絞緊了手中的帕子,踟躇了許久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君上駕到!”殿外值班太監一聲高喊。
話音未落,禦炙已如一陣風般進入了寢殿。
“奴婢叩見君上,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殿里一干女官,侍女宮女不約而同地下跪行禮,只除了帝妃以外——新婚夜,帝妃一切免禮。
禦炙剛才在大殿里就已經極為郁悶,接著又被太後逼著來煜安宮,現在再看見眼前的陣仗,心中的氣更是上升了一層。
“君上,”見主子似乎就要發作,隱忙喚了一聲。
禦炙瞪了他一眼,徑自在軟榻邊坐下。
作為喜娘的女官走至他的跟前,福了福身子說道:“請君上……”
“下去!”他瞪著她們,沉聲低吼。此刻他什麼也聽,也不要看見任何人,“隱,你也下去!”
“是。”宮人們一刻也不敢耽誤,恭敬地福身退下。隱躬了躬身,又不由自主地看了床邊的人兒一眼,才退出寢殿,並帶上沉重的殿門。
沒有了別人的大殿顯得萬分安靜,靜得仿佛沒有一人。令人窒息的靜謐流淌在殿里,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可是即使是窒息而死,她也不想打破這份安靜。
時間慢慢地流逝,天已至子時三刻,禦炙還是未動一下,他失神地看著桌上的的秤杆。
一切又恢複到原點了,什麼也沒變,他依舊是那個受人操縱的無用傀儡,依舊掙脫不了控制,依舊得過那種沒有自主的日子……
可惡!
“啪!”他憤然拍案而起,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
盡管知道母後的安排是為了他好,可是無論如何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突然響起的聲響令素雪猛然一跳,她瞠大了眼,愣愣地看著那個狂怒的男人。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不遠處那個名為他正妃的女人,他站直了身子,表情恢複冷靜,黝黑深邃的眸子直望進她的熒熒水眸。
約莫過了一刻鍾,禦炙終于抬步走向她,一步一步,他的腳步聲清楚地回蕩在寢殿里。
素雪收回視線,再度垂下眼,靜待下一刻會發生的事,但她的心中一點兒底沒有。
禦炙的大手伸向鳳冠,動作輕緩的將東珠鏈撩向兩邊。素雪的秀顏立刻映入他的眼底,他猛地屏住了呼吸……他怎麼也沒想到柯明指給他的帝妃竟然是如此的——
脫俗,清雅,出塵,絕美……
素雪抬眼輕輕一掃,將他那張俊美的臉孔完全納入眼中。
這便是她夫君的樣子嗎?的確如舅母所說,是個俊朗氣盛的少帝,只是他已有了些許帝王應有的威嚴,不象舅父說的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該死的,”禦炙極為不雅的低咒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素雪眨眨眼,吸了口氣:“君上要安置了嗎?”
低柔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一愣,“嗯……”他含糊得應了一聲。對她,他出乎意料的顯得有些局促。
禦炙詫異,為什麼他不對她發火,他不是很厭惡柯家的人嗎?難道他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就因為她那張惹人憐惜的臉,使他失了決心不成?
他又忍不住低咒了聲,倏地轉過身去。
素雪抿了抿櫻唇,從龍床上站起來,身上沉沉的禮服令她的舉動極其地不便,她有些笨拙地移動身軀,舉步走向他。
可是當她站在他的身前時,她卻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素手不禁握成了拳頭,接下來,她該怎麼做。
“先安置你自個兒吧。”冷瞥了她一眼,他在床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一個人能做什麼,他輕哼了聲,對她的不知所措不以為然。
“是。請君上稍候。”福了福身,素雪對他的冷漠態度視而不見。轉身進入寢殿左側的更衣間。在女官的指點下,她已經大概了解這座宮殿的構造了。
禦炙若有所思地盯著更衣間的紅色漆門,腦中思緒百轉千回,始終也定不下來。他斜倚下身子,閉上眼,逼著自己靜心思索。
“吱嗚”,素雪褪下了禮服,穿著純白色的睡袍從小間里出來。小臉上的濃妝也已卸下,獨屬于她的純淨清靈氣質完全地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蓮步輕移,她回到床邊:“君上,請讓臣妾服侍您就寢。”
“嗯。”漫不經心的聲音。
得到了他的允許,素雪伸手准備為他寬衣。纖手才觸到他的衣襟,不及防,禦炙猛地抓住她的素腕,一使勁將她帶上床。
床邊帳幔被順手扯下,微起的風將它的一角輕輕吹起,很快,它便悄無聲息地落下,密密實實地遮住了一切……
紅燭在一夜間完全燒盡,只剩下干涸的燭淚留在黃金制成的華美燭台上。
明蘭居
“娘娘,娘娘!”成妃的宮婢小翠神色匆匆,一邊跑著,一邊叫著進入明蘭居。
成妃一聽見她的叫喊立刻從內室里出來,一把扯住小翠急著問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怎麼樣?君上把那女人廢掉了沒?”
“呼……”小翠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定下氣來,“娘娘,您說的都沒發生。”
聞言,成妃豔麗的臉微微扭曲,不相信地說著:“怎麼會……君上他沒說不要那女人嗎?小翠你確定?”
小翠用力點頭,她可是冒著危險偷看的:“君上說了,可是太後娘娘突然出現,說什麼也不讓君上廢帝妃娘娘。”
“那本宮呢?”她心里原本的期待正一點點崩落,“本宮呢?”
“君上有說要立娘娘為帝妃,”小翠的頭一點一點地往下垂,聲音一點一點地變低,“但是太後娘娘說……”
“太後說什麼了?”
“太後娘娘說,娘娘出身低微,沒有成為帝妃的資格。”
成妃腳下一個踉蹌,差些跌倒。“你……”
“娘娘恕罪!”小翠慌忙跪下,伺候成妃那麼久的時間,小翠十分了解以主子喜怒無常的性情,她一定會受到牽連。
怒火攻心的成妃一臉猙獰地朝無辜的小翠呵斥道:“死丫頭,這話不用你來……”
“明蘭居成妃接旨!”
明蘭居的大門驀地打開,慈安宮總管太監海福和女史帶著兩名小太監及幾名宮女站在門外,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成妃見狀忙跪下來接旨,心中的不安不斷地攀高。她的聲音已經開始顫動:“臣妾接旨。”
“奉誠太後懿旨,明蘭居成妃成氏為侍妃級宮妃,出身低微,不分尊卑,慫恿帝君廢帝妃,妄圖帝妃尊位……著降為次九嬪之順常,且永世不得晉封!”
話音剛落,成氏的臉倏地變的蒼白無比。
“順常娘娘,接旨吧。”
次九嬪?順常?永世不得晉封?一切都完了!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搖晃,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忽地軟倒在地。
“娘娘!娘娘!”
明蘭居里一片混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7 17:44:22
第二章
次日 慈安宮
明黃色的鸞轎在慈安宮前一落地,訓練有素的侍女立刻將帝妃從轎子里攙扶出來。
素雪抬頭細望著眼前的宮殿,不似煜安宮的莊重威嚴華麗,太後居住的慈安宮顯得清雅安靜簡樸,十分適合老人居住。
候在宮外的宮女一見來人是宮中的女主人忙迎了上去。“奴婢給帝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素雪一笑,溫柔地道:“起來吧。”
宮女見帝妃如此和善,心中不禁一暖,恭敬地說道:“謝娘娘。娘娘里邊請,太後娘娘已經在殿里等著娘娘了。”
“麻煩這位姐姐引路了。”錦兒說道。
“娘娘請。”
素雪由侍女扶著緩步走入慈安宮。跟著帝妃前來的一大群人則站在宮外候駕。
穿過花園,繞過小池,繞繞彎彎了許久,她們才到了太後所在的正殿,一路走來帶給素雪太多的驚奇,她怎麼也沒想到慈安宮竟然如一座小型的皇宮,一切都那麼齊全。
進入正殿,素雪便看見太後斜倚在軟榻邊,閉著雙目靜靜地休息,身側的侍女則輕搖著扇子,為她送去涼風。在里軟榻不遠處的桌邊坐著幾個看似宮妃的年輕少婦。
那幾個女子見進來的素雪穿著帝妃獨有的明黃宮裝,立刻明白了來人是誰。紛紛跪下給帝妃行禮。臣妾給帝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她們行的都是宮中大禮,一副畏懼的樣子,讓素雪看了直覺得不自在。“起……”她剛要叫她們起身,卻被太後打斷。
“讓她們跪著吧,跪久了,就明白自個兒的身份,不會去妄想那些攀不到的東西。”皇太後睜開眼,說道。
“是,太後娘娘教訓的是。”宮妃們心里都明白,皇太後指的是成妃的事兒。
太後既然如此說了,素雪也不好表示什麼。
“臣妾向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萬福金安。”素雪轉過身子,優雅地朝太後福身請安。
太後瞧著面前粉雕玉琢的美人兒,不由地笑眯了眼,“免了,免了。素雪,來,到本宮身邊來。”她朝素雪招了招手,又指指身邊的位子。
“是。”她順從地坐到太後的身邊。
太後握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這麼拘謹做什麼,都是一家人了。你現在是本宮兒子,當今帝君的正妻,你是本宮的媳婦兒啊。不要叫本宮什麼太後娘娘,就象君上一樣,叫本宮母後。”
“臣妾懂了。”她微笑著回應。皇太後的和藹令她的心漲得滿滿的。雖然與太後才見過兩面,但她的慈愛的模樣令她想起了早逝的娘親。
娘親的模樣她早記不清,娘親的溫柔她卻一刻也未忘記過。是的,就如同太後此刻的表情。
“以後多來慈安宮走走,宮里就本宮一個老人家,怪寂寞的。只是,不知道你若是總在本宮身邊,本宮那寶貝兒子會不會吃醋呢?呵呵……”
太後的話令她微微蹙起秀眉。
“不過,當務之急是得給宮里添個小郡子,帝君怎麼說也該當君父了。雪兒,你可得快些替帝君和本宮生個健壯的小郡子。”
“是。”素雪臉兒一紅,忙垂下,聲音低低地回答。
看她害羞的樣子,太後了然的笑笑。
她喜歡素雪。
這個媳婦雖是柯明挑的,挑出來的又是他的養女兒。但是有關素雪的一切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素雪是柯明的姐姐柯氏與前明州禦史郗有光的獨生女兒,郗氏夫婦在素雪六歲時便去世了。次後,素雪被柯明收養,改姓柯。這十二年來,她雖然生活在柯府中,可是深居簡出,對柯家在朝里的事都不是很清楚。素雪性情溫柔,善良,又端莊有禮,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若非如此,她又怎麼會輕易地答應讓素雪成為帝妃。這可是一件事關國政的大事。
只是成為一個能輔助帝君,受百姓愛戴,賢惠的帝妃單是溫柔善良,端莊有禮是不夠的,還要很多,素雪必須慢慢的學。
素雪不會是個軟弱的人,她知道。
“啊,瞧本宮這記性,怎麼忘了呢!”望了素雪許久,太後忽然低叫道:“趙女官,把本宮准備的東西拿來。”
“是,娘娘。”
須臾之後,趙女官拿著一個錦盒來到她們面前。
太後從她手中取過盒子,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
錦盒內,用黃色的絲綢輕裹著的是一對晶瑩剔透,潤澤欲滴,的明黃色的如意,大小雖不大,但是從它的做工樣式來看都是皇爬鴗坐H才有資格擁有的。
“喜歡嗎?雪兒?”
“嗯。”素雪點頭。
“喜歡就好,本宮就怕你不喜歡。這是皇家只傳帝妃的寶貝。當初,本宮也沒擁有過。”
素雪笑了笑。
她身旁的錦兒小心地接過太後手中的盒子,將這對珍寶緊緊護在懷中。
“母後,臣妾也備了禮物,只是,沒有母後的那麼珍貴……”
“這有什麼,在皇宮里什麼都有,禮物珍不珍貴對本宮來說早已沒有太大的意義,重要的是那是你的一份心意。”太後輕拍她的手笑道,“快拿來讓本宮瞧瞧。”
素雪微微一笑,看了錦兒一眼,錦兒立刻會意。她將錦盒交給另一名侍女,然後將一卷卷成畫卷的綢布帶到太後跟前,由趙女官幫著將這卷綢布打開,一幅黑白的春蝶飛舞圖立刻展現在太後眼前。
“這……”太後一連訝異地看著這栩栩如生的畫,想不到著單一的黑白竟然可以將它刻畫的如此生動,畫中黑白的鳳蝶仿佛就要飛出來一般。她起身走近一看,發現這繡畫上的絲線竟然不是蠶絲!
“母後,這是發繡。”素雪說道,“是用人的發絲繡的。”
“雪兒,這可是你繡的。”
“是的,母後。”
太後滿意極了,心里對這個心靈手巧的媳婦更是喜歡了,“這禮物本宮喜歡,趙女官,就掛在這里,本宮要天天看到它。”
太後笑著,眼睛一刻也離不開眼前這絕妙的繡畫,越看越是喜愛。
“啟稟太後娘娘,黃大人,張大人,兩位女史大人求見。”小宮女走進殿里通報道。
“宣。”太後正了正表情說道。
“是。”
太後坐回軟榻上笑著對素雪說:“本宮看來真的老了,剛剛只顧著和你說話,連正事也忘記了。”
“母後,什麼正事?臣妾是否要告退?”
“不必,這本就是帝妃的事兒。”
素雪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太後話音剛落,兩個女史便在宮女的帶領下,緩步走進殿中。她們向在殿里的太後,帝妃,宮妃們行過禮後,趙女官便向素雪說明她們的身份和職權。
“帝妃娘娘,女史是後宮中幫娘娘管理宮妃品級錄,秀女花錄,帝君臨幸宮妃降霖錄的四品女官。帝君夜里寵幸哪位娘娘,女史都會記錄。”
“雪兒,你剛入宮,後宮里的事兒多,你要慢慢來,黃,張兩位女史會幫你。有什麼不知道你可以問她們。也可以來問本宮。”太後柔聲說道。
“是,臣妾明白。”
“現在,”太後指著跪在地上的諸妃說道:“你先來看看這些後宮宮妃,讓她們認認後宮的真正女主人。你們都起來吧。”
“臣妾謝太後娘娘。”一干宮妃得了太後的允許才在宮婢的攙扶下起來,好幾個腿都跪得麻了,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直,恭順地垂著頭站在一邊。
素雪這才看清了她們的面容。雖然都垂下了臉,但她看得出她們個個都是難得看見的美人。
黃女史向前走到素雪身邊,躬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帝妃娘娘,從左至右,是劉嬪娘娘。方昭容娘娘,王淑媛娘娘,都是九嬪。劉婕妤娘娘,崔婕妤娘娘,陳娛靈娘娘,丁姬娥娘娘,皆為次九嬪,接下來的便是次嬪的張貴人,戚夫人,陳才人,王寶林……娘娘,後宮宮妃最高位者為劉嬪娘娘,嬪級以上側妃級皇貴妃,貴妃,平妃,庶妃,侍妃五級皆空缺,除了沒有到慈安宮的成順常娘娘外,帝君所有的宮妃都在這里了,一共十二人。”
“成氏怎麼不來?”太後輕啜了口冷聲茶問道:“難道她已經大膽到了對本宮的旨意也可視而不見的地步了?”
“回太後娘娘的話,聽明蘭居的宮人說,順常娘娘病了。”
“病了?要不要叫禦醫看看?”素雪下意識地問道。
太後聞言一愣。“不必。”
見太後一臉冷然,素雪也不再說什麼,靜坐在一邊。大殿里的氣氛突然凝滯了下來。
劉嬪笑著說:“娘娘何必為了成順常弄得不高興呢。臣妾今日為太後娘娘和帝妃娘娘准備了臣妾娘家特制的小點心,請娘娘品嘗。”
說著,劉嬪的宮女已經將用精致食盒裝著的點心端了上來,精巧的小糕點立刻吸引了宮妃們的眼光,不一會兒宮妃們就忘了剛才的事。
“雪兒,你要小心成氏。”忽地,素雪的耳邊向起太後極低的聲音。
她轉頭看見太後雍容華貴的臉透著一分嚴肅。
煜安宮
一件白色的披風輕輕地落在素雪柔弱的玉肩上,為她擋去夜晚冷冽的夜風。“娘娘,時辰不早了,您該歇息了。”錦兒輕聲勸著站在寢殿門口,癡癡望了宮門近兩個時辰的主子,心不由得微微絞緊。
她笑笑,水眸依舊望著大門,仍然不死心,仍然想等等禦炙。
錦兒皺了皺眉,對主子的固執無可奈何。兩人又等了好一會兒,直到——
“啟稟帝妃娘娘,君上已在明蘭居順常娘娘處歇下了。”
素雪秀顏上的笑微微僵住,細不可聞的歎聲從紅唇中溢出,“是嗎?”
“娘娘……”
“錦兒,現在是子時了吧,真的不早了,本宮真的該歇息了……”帶著苦澀的笑,素雪轉身進入內室,“你們都下去吧。”
錦兒和張德互看了一眼,才帶著其他宮人退出大殿。
素雪失神地環顧這偌大的宮殿,迷茫的視線最後落在那張華麗的龍床上。她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爬上床,扯過錦被將自己顯得冰冷的身子緊緊裹住,燦亮的眸子望菃伈貌滲蔣b。
好大……為什麼昨天她沒有發現這張床,這座寢殿有這麼大。
明蘭居
“君上……”成氏撒嬌的聲音在禦炙的耳畔響著,她苦著臉,眼中滿是淚水,一副委屈的樣子,整個身子倚靠在他身邊。
已被她纏了一個晚上,而無法批閱奏折的禦炙終于不耐煩地甩開了她的手,沉聲道:“成妃,朕現在不需要你的服侍,下去。”
他的一句“成妃”令她滿肚的不甘心終于爆發,捂著帕子哭了起來:“`君上,臣妾昨天晚上就不是侍妃了!如今,臣妾不過是個小小的順常罷了!”
“順常?怎麼回事?”
“嗚……”成氏猛地撲到他的懷里,邊哭邊說,“昨晚太後娘娘下旨,將臣妾降為次九嬪順常,而且永世不得晉封。君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見懷中成氏哭得傷心萬分,又想到昨天的事兒,接著在他腦中浮現的竟然是帝妃楚楚可憐的出塵模樣。好不容易將對素雪一天來的想念壓下去,在這一刻卻又全數被喚起。
“可惡!”
“啊!” 禦炙猛然從椅子上站起,成氏不及防跌倒在地上,痛呼出聲。
“擺駕觀濤閣!”他頭也不回地跨出明蘭居的大門。
“是,君上起駕!”
“君上!君上!”成氏慌忙從地上爬起,卻挽不回他離去的步子。
君上……他怎麼了?成氏含淚的眸子不解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不斷加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7 17:45:34
第三章
時間如水一般在指間輕輕流過,挽留不住。
轉眼間,帝妃遷入鸞安宮已經有一個半月了。
除了大婚那晚以外,帝君再也沒有召幸過帝妃。連帝妃住在煜安宮的後兩夜也都是宿在成順常的明蘭居。
宮里的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已明白,帝妃在帝君面前得不到寵,真正得寵的是明蘭居成順常。
盡管孝誠太後對帝妃寵愛有加,對成順常甚為不滿,但是前往明蘭居的宮妃卻依舊多于鸞安宮,鸞安宮似乎完全冷落下來了。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兒。
素雪在宮中所受的冷遇很快從後宮里傳到了朝中,眾臣在一個半月前在大殿上見識了帝君與柯右相之間的劍張拔弩之後,都明白原本在朝廷中的平靜恐已不會久了。而帝妃在後宮中的處境可能很快又會引起一場風波。
所有的大臣都在觀望著,應該投向那個派。
右相府
“父親,素雪宮里都這樣了你怎麼還袖手旁觀!”柯府二公子柯盛在花廳里煩躁地來回踱步,為表妹在宮里受到的冷淡氣憤不已。
同樣心疼養女的柯夫人也不禁說道:“相爺,您是得管管這事兒,為雪兒出口氣。”
柯明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正位上,淡淡地說:“照你所說,我該怎麼做?把成順常給廢了?你爹我在朝廷里的確有權有勢,可你爹的勢力還沒擴張到後宮里。後宮可是帝妃的天下,後宮所有的事務,宮妃,宮人都由帝妃一人掌管,連帝君也不能插手。我已經給了雪兒一個如此尊貴的地位,這已是我的極限了,要在後宮里站穩腳跟得靠她自個兒。我可再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那該怎麼辦?老爺,雪兒性情溫柔,善良,可不會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素雪太嫩了。”柯明啜口茶說道,“要她做勾心斗角的事她也不會。可並不是只有那樣才能鞏固。太後不是很疼愛她嗎?”
“是。”太後疼愛帝妃已經到了骨子里了。
“素雪可以學學太後。”他放下手中的玉茶盞,挑了挑已呈花白的眉毛,對這上好的龍井甚是滿意。
“太後?”柯盛不太明白地皺起眉。
“皇太後出身于懿州名門蕭家,但是比起先帝諸妃的娘家,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可是,為什麼在孝德文帝妃薨逝後,先帝將後宮事物都交給了當時只是淑貴妃的太後,而不是有權掌管後宮的榮惠皇貴妃?不單只是太後生了八郡子,十分得寵,主要在于太後娘娘她可以震懾後宮眾妃,她內在的氣勢威嚴是不容小視的。”
“所以只要素雪也能如此,後宮里沒有一人敢如此冷然地對她。怕就怕她沒辦法學會。”
“那老爺該怎麼辦?”
柯明瞥了眼身邊妻子與兒子的臉說道:“夫人你入宮去看素雪。盛兒,你去北疆找你大哥。”
柯盛更加聽不懂了:“這跟大哥有什麼事?”
他神秘地笑道:“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睡龍似乎要醒了啊,不過,他這里還有只虎呢。
養心殿
禦案前禦炙一臉嚴肅,眸中閃著燦亮的光芒,手執墨筆奮筆疾書。由隱帶領著的四個年輕的男子恭恭敬敬地半跪在殿上等候正上方的帝君給予指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禦炙終于放下了筆,抬頭看向面前的四人。
禦炙將四份密旨用黃布包裹起來,示意養心殿總管黃安將它們交給四人。
禦炙半垂下眼瞼吩咐道:“倫,你帶著它往東,林,往西,恒,往南。你們的行動要隱秘,務必要將這份密旨交給,東,南,西,三疆的元帥。他們都是朕所提拔的。”
“是,臣下遵旨。”
“至于隱,你往北。”他抬眼將視線落在隱的身上。“你得在試探過,確定過以後才能考慮是不是將它交給他。”
北疆,乃是邊界四疆中最為重要的鎮國之地。柯明的權利重心一直都放在朝廷之內,對邊疆的事並沒有放下太多心,因此他才有機會將自己的心腹安排為東,南,西三疆元帥。只是惟獨北疆,柯明一點也不放手,駐守北疆的是柯明引以為傲的長子柯灝。他在四年前,柯灝遷往北疆時,看過他,一個英姿勃發的男人。不似其父的深沉,據說柯灝是和極為正直忠誠的人。但真正的他如何,必須要等到與他接觸過以後才知道。
“去吧,早去早回,朕會在這里等你們消息。”
“是!”
“君上,臣下不在您的身邊,望君上保重。阪籈C聲說道。
“放心,這皇宮里近萬的侍衛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
“臣下告退。”
“引他們下去。”
“是,四位大人請隨奴才來。”
四個侍衛才剛離開養心殿,皇太後就到了。
“君上又在准備什麼?”皇太後拿起禦案上的一件小玩意在手里把玩著,精明的眼瞥向禦炙,“可否告知母後。”
禦炙未置一詞,上前將她扶到軟椅上坐下。
“本宮對你做的那些所謂的大事也沒有多少興趣,本宮只問你為何不去見帝妃?”
“母後,大婚後朕已親政,朝中政務繁忙……”
“政務繁忙還可以召幸成順常,劉嬪她們……這不是理由吧。”太後冷笑一聲。
禦炙板起臉來說道:“朕不想見她。”
“就因為她是柯相的侄女兒?”
“母後,朕不想提她。”
“她是你的正妃!”
“她是柯明硬塞給朕的女人!”
“但是,她已是帝妃的事實是誰也不可否認的!”
“母後!”他沉聲低吼。
太後深看了他一眼,手輕輕一揮,摒退了什麼所有宮人。
“君上是否想令柯相退隱?”她取過方才宮女送上的茶水,用茶蓋輕輕撥動茶盞中的茶葉。
禦炙一愣。 “君上對這事恐怕已經想了很久了吧?”
他在旁邊的軟椅上坐下:“想了又沒有什麼用,要他肯退才行。”
皇太後笑看著他說:“所以,你決定用武力軍隊嗎?”
他一驚,睜大眼看著一臉閑適的皇太後。“母後……”
“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正色道:“你還嫩得很!”
“君上,本宮知道你很想掙開柯相給你的束縛。可是,你要知道,柯相在朝中的勢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結果,他累積了近二十年!豈是你可以輕易擊潰的!”
“母後,朕也……”
“你的那些謀士是有智謀,有膽識,但是他們能贏過那些得勢的大臣嗎?”太後潑了桶冷水給他,“一切要從長計議。”
聞言,禦炙有些狼狽地撇過臉,牙齒緊咬住唇瓣,一臉的不甘心。
“炙兒啊……”她柔聲喚道,手輕撫著他的發絲,“你是為娘的唯一的孩子,娘自然是不會令你吃虧的啊。”
“孩兒明白……”
“但君上對柯相的恨意不要轉嫁到無辜的帝妃身上。她是個好女人,不要辜負了她。本宮言盡于此,你想想吧。至于柯相的事,君上隨時都可以來找本宮。”
看著母親的溫柔目光,禦炙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臉
“來人。”太後將侍女喚入殿中,“君上,今晚去看看帝妃吧,那孩子都憔悴得快不成人樣了。”
他低低地應了聲,心里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有些紛亂。
去見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7 17:46:53
第四章
鸞安宮
結果當天未到晚上帝君便去了鸞安宮。
鸞安宮外排排站了數十名宮人,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錦兒。她那張秀氣的小臉上掛著濃濃的焦慮之色,張望著遠處養心殿的方向。許久之後,見所期盼的人終于出現,她立刻迎了上去。
“奴婢錦兒叩見皇上!”她慌張地行了禮,身子微微抖著。
禦炙未看她一眼,冷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正在處理政事,卻在這個時候被母後叫來鸞安宮,不得不放下要事,這令他相當郁悶。心里不由得更討厭了素雪一分。
錦兒抖著身子,聲音也微微抖著:“回君上的話,帝妃娘娘她……娘娘她……”想到主子,她不禁哽咽起來。
“她怎麼了?”禦炙不耐地又問了聲。
“帝妃娘娘動了胎氣,暈過去了。”
“什麼?”宛如被驚雷擊中一般,他瞠大了眼,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
她有孕了!?
緊繃著一張臉,禦炙如一陣風般,快步進入鸞安宮內。剛步入正殿,便看見皇太後一臉肅穆地坐在正位上,她那雙銳利的美眸正狠狠地瞪著跪在她面前,不斷顫抖的小宮婢。站在她身旁的幾個宮人的臉色也極為嚴肅。
他定睛一瞧竟然是明蘭居的小翠!她為何會在這里?
小翠見他來了,害怕的臉立刻浮起一絲求救的神色。但被趙女官一瞪,慌忙低下頭去。
他剛想說寫什麼,卻被太後打斷。
“君上,”太後抬眸瞧了他一眼,淡聲道:“君上到內殿去吧,帝妃現在需要你。這里的事本宮會處理。”
禦炙不好再說些什麼,轉身進入內殿。
內殿中只有胡禦醫與幾名年老的女官,鸞安宮中其他的宮人都在內殿外守著,素雪則躺在素雅的四柱大床上,女官的身影和紗幕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見她。
當他踏入內殿的一刻起,他的步子就頓住了,忽然間,他的心中竟起了退卻之意。他停在原地,猶豫不決地皺起眉。
“君上駕到!”黃安尖細的嗓音在禦炙的身後響起,內殿里的眾人聞聲立馬向兩邊退開,下跪行禮。
禦炙有些惱怒的瞪了黃安一眼。黃安卻不為所動地依舊躬著身子,恭敬地對他說:“君上請。”
他抿抿唇,板著俊顏大步邁向床邊,大手猛地揮開紗幕,進入只有他才可進入的帝妃的私密空間。
素雪脆弱的模樣在下一刻落入了禦炙的眼中。她纖弱的身子無力地躺在床邊,雙眸緊閉,黛眉微微蹙起,原本紅潤的雙唇此刻已是了無 血色,臉色蒼白地近乎透明,如絲的秀發有些凌亂地披散在她的臉上,白色的繡枕上,床褥上更顯出她此刻的脆弱,仿佛只要輕輕碰觸一下,她便會消失不見。
怎麼會?禦炙呆住了,他愣然地看著床上宛如玻璃般脆弱的女子,怎麼也無法將一個月半前的如仙美人兒聯想在一起。為什麼只是如此短的時間,她會憔悴成這樣?
許久,他回過神來,半垂下眼瞼,遮住眼中微妙的光芒,才移動步子,走到床邊坐下,深邃的眸子片刻未離開素雪的小臉。
盯了她好一會兒卻不見她有醒過來的跡象,他急聲問道:“胡禦醫!怎麼回事,帝妃怎麼還不醒?”
“回君上,因為帝妃娘娘誤食紫珠草,動了胎氣,又加上娘娘原本就體弱,才會暈倒,並無大礙。只要在讓娘娘休息一會兒就會醒過來的。”胡禦醫頓了頓又說道:“依娘娘現在的體質是不宜懷孕的。所以任何的風吹草動對娘娘來說都是很容易引起傷害。”
禦炙望了胡禦醫一眼,又再次看向素雪,一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她平坦的小腹,開口道:“如果打掉呢……”
“不……”
“不……”微弱的聲音從床榻上傳來,柔弱無骨的小手無力地覆上禦炙的大手,想阻止他扼殺自己骨肉的行動。
“娘娘醒了!”
素雪困難地睜開酸澀的眼,直直地對上他詫異的眼。
對她的突然蘇醒,令他措手不及,他還未准備好如何面對她!他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去,想抽回手,卻被她緊緊扯住。
“你……”他想不到此刻她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回首看見她依舊蒼白,依舊虛弱,而那雙水眸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她動了動雙唇,干澀的喉嚨卻只能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響。
一旁的錦兒忙取過參茶讓主子潤喉。
“呼,”她呼了口氣,“臣妾可否問君上為何不Q要他?”黑白分明的雙眼緊鎖住他的眼睛非得要出個答案不可。
孩子,現在在她的體內有一個孩子,流著他和她的精血,是屬于他和她。短短的一個半月里,她已經清楚自己將來在宮里只會孤獨的度過。可老天垂憐,在她絕望之時賜給她一個孩子,好讓她不必孤單過日,誰知,他竟然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不放過!難道是因為是她的孩子?!
被她的目光瞧得不自在,禦炙撇過臉,沉聲說道:“禦醫說了,帝妃你的身子現在不適合懷孕……”
“禦醫,你說呢?”素雪不讓他說完,轉頭問胡禦醫。
“這……”胡禦醫為難地看了禦炙一眼。禦炙朝他施了個眼色,“娘娘現在的體質虛弱,精神不佳,恐有小產之憂。即使是保住了,但分娩之時也有很大的危險。”
“朕不能自私地不為你的身子著想,孩子的事可以慢慢來,你的身體要緊。”禦炙難得柔聲對她說話,目光卻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是,”她的聲音幽幽的,雙眸無神地望著帳頂,“後宮之大能為君上生龍子的豈止臣妾一人。可是,這是君上的第一個孩子君上不要他嗎?”
“朕……”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從小到大他是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他也想要,那是他的孩子啊!但是他不能要這個孩子,他來得太不是時候。
禦炙無法面對素雪哀傷的雙眼,他煩躁地站起來,在紗幕里來回踱步。
素雪痛苦地閉上眼,一滴淚珠無聲地隱入她細滑的發絲中。
內殿里的宮人門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整個宮殿靜得可怖。直到——
“胡禦醫,帝妃怎麼樣了?”這時,太後由趙女官攙扶著進入內殿。
“回太後娘娘,帝妃娘娘沒有大礙。”
“沒有大礙?”太後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大礙為什麼又說帝妃現不宜懷孕呢?”
“老臣……”
“你也不必說了本宮只問你,可否保住君上的第一龍子,皇室的血脈?”
胡禦醫偷望了皇太後一眼,心知除了說是以外他沒有別的選擇:“老臣領旨。”
太後滿意一笑:“那好,本宮只等著八個月後抱本宮的第一個皇孫。”
“母後娘娘,”素雪用手支起身子,憔悴的模樣令太後心疼不已。她忙上前扶住她。
“快,快,躺下,你現在這樣子怎麼能起來呢?現在呀,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把自個兒養得胖胖的,好生下一個又白又胖的小郡子。”太後溫柔地說道,還不忘給了禦炙一個冷狠的眼神。
素雪抓住她要收回去的手,她看了眼內殿里的宮人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要和君上,太後娘娘說說話。”
“是。”所有的宮人恭恭敬敬地行禮後,動作迅速的離開內殿。
“怎麼了?”太後不解地問已從床上坐起來的素雪,又看看臉色極怪的兒子。
“母後娘娘想必已經聽見臣妾于君上的對話了。”素雪低著頭,聲音低低的,“太後您已經知道君上不要……”
“雪兒!”太後反握住素雪的柔荑,正色道,“這皇家郡子的事可不是只是你們夫妻倆的事,你們一個是一國之君,一個是一國之母,你們的子嗣是君位的繼承人,這個國家未來的君主,是舉國上下所有人的事情,他們都盼著他的到來呢。”太後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腹,笑得可親,“這兒孕育這大家的希望呢,這是一件大喜的事兒,接下來的一連串的事可不能馬虎辦。君上你說呢?”
他還能說什麼,所有的話都讓母後說了,母後是鐵了心要這個孩子,“一切由母後做主。”在他恭順的舉動下,一顆心卻極為不滿。
“這以後的事兒就交給那些奴才們去做吧,人多,事也好辦,你就什麼也不要擔心,養好身子要緊。本宮也是過來人,也知道女人到了懷孕的時候啊,就愛胡思亂想,有時丈夫的一句話自個兒就想歪了。君上剛才那麼說,也是為了你好,他第一次要當君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可千萬不要想東想西的。”
素雪抬眼瞧了瞧禦炙,點頭應道:“臣妾明白。”
“傻雪兒,”太後愛憐地低聲笑道:“本宮知道你這些日子受委屈了,今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好了,你現在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說著,就扶著她再次躺下。
見她閉上了眼,呼吸平穩,知是她入睡了,太後才喚過錦兒和幾個有經驗的老女官守在她身邊。自己則和禦炙到了鸞安宮的側殿。
“為何不要孩子,不管你再怎麼不愛素雪,她懷著的總是你的骨肉吧?”側殿中,太後臉不再掛著原本面對素雪時的和藹,換上的是一臉的暗沉。
禦炙不認識這樣的母親,自他有記憶來,她都未用這樣的表情對他說話過。
“為什麼不要?”太後又問了一次。
“他是柯家的女兒懷的孩子。”他決定對母親坦白,“若生下來,他皇長子的身份只會增加柯明的士氣!令他的勢力更為強大!”
太後的目光忽地變得銳利無比,直射向他:“就因如此,為了你君位的鞏固,你要犧牲你的親骨肉,只因為他的生母是你對手的養女?”
“是。”禦炙毫不猶豫地點頭答道。
“啪”的一聲驀地在殿內響起,皇太後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刮子,禦炙不及防,猛然往後退了一步,俊美的臉龐留下一個深紅的手印。
右頰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告訴他,他的的確確被打了,被他的母親狠狠的打了,她竟然打了他!?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未被這樣對待過!
禦炙抬手緩緩地撫上極痛的臉,回過頭來,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後。
溢滿氣憤、受傷以及不解的黑眸對上她的眼,卻發現母親的眼中有著濃濃的失望。
“母後……”
“君上,”太後面無表情地開口,聲音淡漠沒有波瀾,“這一巴掌本宮為了三個人打你,一,為先帝,二為帝妃,三為你的孩子。先帝將君位傳給你,他將整座江山都給了你,你不知珍惜。帝妃為你結發之妻,你負她,傷她。你的孩子無辜,你卻為了你的私心忍心剝奪他未成型的生命!”
“母後!”禦炙咬牙道:“你說朕負帝妃,害孩子,朕都認了。對,這是朕的不是。可是你說朕不珍視君父留給朕的江山,這話要從何說起?”
“就從你莽莽撞撞,胡亂行事說起!”太後冷聲道,“你君父共有郡子十四人,個個都是他心愛的兒子。對于皇儲,本朝講的是子以母貴,立長,立賢,若不是孝德文帝妃無子,榮惠皇貴妃所出之皇長子早夭,左右二相極力支挺你,這君位豈是可以如此輕易地坐上的!”
她頓了頓,深吸口氣,繼續說道,“哪一個郡子不想要這九五至尊的君位。君上幼年登基,勢力單薄,先帝的幾個皇弟莫不對這君位虎視眈眈,借助了輔臣之力,才得以鞏固你的帝位。”
“母後,今時不同往日。再過四個月朕便要行弱冠之禮,朕已經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不再是年幼無知的孩童了,” 禦炙白著臉,站直身子,恨恨地說,“比起君父十一歲登極,十四歲親政,您不認為朕的親政之日太晚了嗎?為何朕的親政之日會比君父晚了整整五年?不是朕大婚之齡比先帝晚,也不是朕的能力不夠,而是這朝中有人緊緊把持這大權不願意交還主子!母後,這十三年還不夠嗎?朕可不想再當任由柯明操縱的傀儡了!”
禦炙說得咬牙切齒,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太後淡淡地瞥了眼他漲紅的臉,半垂下眼簾:“本宮自然明白你的心里的想法,君上不就是想一口氣將朝廷內外,柯相所有的勢力完全鏟除,一個也不留。然後將廢掉他給君上所安排的一切,這其中也包括帝妃,對嗎?你所有想的,念的全寫在了臉上。這便是君上所謂的獨當一面嗎?”銳芒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仿佛要將他射穿一般。
被看穿的難堪,令他狼狽地撇過臉,一時間竟不敢面對母親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睛。
突然太後轉了態度:“既然君上心意已決,本宮也不好阻止你,畢竟正如君上所說,你長大了,不再需要那雙‘扶持’你走路的手了。君上放手去做吧。這事牽扯甚多,君上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孩子的事兒,本宮會處理好,君上不必擔憂。它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禦炙怔住,被她改變的態度弄不明白。
“但是,請君上務必答應本宮一件事。”
“母後請說。”只要母後不要再阻攔他行事,他什麼都願意答應。
“從今往後善待帝妃,無論柯家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帝妃之位不受影響。帝妃所生之龍兒若是郡子必保他皇長子,皇嫡子地位不受影響,且為皇儲第一人選。”如今她能為素雪做的只有這些了。
禦炙愣了下,沒想到母後是為了素雪。雖然對母親提出的要求,他有微詞,但有言在先,他只能答應。“是。”
太後滿意的微微點頭:“君上若這幾日晌午沒事兒,就到慈安宮來坐坐吧,咱們母子二人好久沒有好好坐下來聊聊了。”
“是,孩兒明白了。”禦炙這才想起自從他一心想扳倒柯明以來,的確沒有好好和母親說說話了。
“孩子,你要小心你後宮的女人們,她們常是帶著毒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7 17:48:18
第五章
明蘭居
芳香師特制的熏煙在明蘭居的花廳中纏繞著,營造出一種曖昧的味道。
成氏斜倚在臥榻上,一副慵懶的模樣,她深吸了口氣,將那股獨特的味道吸入鼻中,再深深地吐了口氣,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對芳香師的制品甚為滿意。
這是她命芳香師特地趕制的,專門為君上准備,據說這種香味有著催情的效果。只要有了它,君上會對她更加寵愛!那帝妃算個什麼,不過是個失寵的無用女人罷了!
想著未來自個兒獨掌後宮的尊貴,成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調整了姿勢,繼續躺著等待禦炙的到來,心里開始思索一會兒要如何取悅他。
等了許久,時辰已過了戌時,卻仍不見帝君,成氏心中不免有些急了,叫進一個宮婢去打聽。
約莫過了一刻鍾,小宮婢回報道:“稟娘娘,君上今夜宿在帝妃娘娘宮里。”
“你說什麼?”聞言,成氏猛地從榻上坐起,細眉緊緊皺起,一張細致的臉顯得有些猙獰,握著茶盞的手,關節隱隱發白,“小翠呢?這麼大事,她怎麼不來稟報!”
怎麼可能,君上怎麼會臨幸帝妃?她只覺得自己的寵愛遭到了威脅。
小宮婢不是成氏的近侍宮人,從未見過自己向來優雅的主子有如此可怖的一面,一時間嚇傻了,愣愣地跪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砰”的一聲,成氏狠狠地將茶盞扔向怔住的小宮婢,怒聲道:“還愣著做什麼,說呀!”
小宮婢被滾燙的茶水燙地極疼,卻不敢呼出聲音,她抖著身子,顫顫巍巍地答道:“今兒個下午,娘娘為帝妃娘娘送去的湯點,帝妃娘娘吃了後,動了胎氣,暈了過去,君上留在鸞安宮里陪帝妃娘娘,而小翠姐姐也被太後娘娘扣下來了。”
“你說什麼?你說帝妃懷孕了?”成氏驀地僵直了身子,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帝妃懷孕了,這怎麼可能,君上幾乎沒有碰過她!她……她竟然如此輕易地懷上了!她入宮服侍君上三年來卻一次也未懷過!
成氏感到了一種恐慌,一種嫉妒,她惶恐帝妃的地位更加牢固,對她不利,更可能會奪去帝君的寵愛,她嫉妒帝妃可以擁有龍子這樣有力的籌碼,而她卻沒有!
這下事便更難辦了!
“你出去!”成氏心煩意亂,揮揮手摒退了花廳內小宮婢。
小宮婢如蒙大赦,忙謝恩退了出去。
成氏沉著臉坐在榻上,忽覺得一場風雨將會襲來……
鸞安宮
一片漆黑……
素雪一張開眼,只看見原本閃著光芒的內燭火全部熄滅了,偌大的內殿中只剩下黑暗,殿內靜謐無聲,空無一人,從未獨自待在黑暗中的素雪心中頓時升起了無法形容的恐懼。
她張大眼,緩緩地從榻上爬起來,茫然地環視殿內,一個半月來獨處後宮的孤寂在一瞬間全數湧上她的心頭。
這樣的夜晚她已獨自經曆的數十多個日子,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的時候,面對空蕩蕩的宮殿,那股冷澈心扉的痛苦和寂寞總會不請自來。
她咬著唇,伸手摸扶住床邊的雕花床柱,試探著下床。誰知,一不小心腳勾到了裙擺,一個不穩,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發出極大的聲響,立刻驚動了在側殿里正在忙碌的人。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內殿的門訇然大開,禦炙和幾個宮人出現在門口。宮人手中的燈火趨走了一室的黑暗。
“君上……”盡管兩人相隔甚遠,中間還隔著紗幕,只是一眼,素雪就知道,站在那兒的是他。
禦炙繃著臉走到她的身邊,有些粗魯地將她抱起放回床上,然後坐在床邊,皺眉盯著她。
她令他不悅了嗎?看著他顯得不高興的臉素雪在心中暗問自己,卻不敢問出來。她垂下腦袋,盯著自個兒的手。
宮人們點好內殿中的燈,又退出了內殿,守在殿外等候吩咐。
他們誰也不說一句,氣氛顯得極為沉悶。
“你怎麼會掉下來的?”終于,禦炙忍不住開口問道。
素雪抬眸怯怯地偷望了他一眼,蒼白的小臉起了些許紅暈,輕聲說:“殿里太黑,臣妾瞧不清楚,下床時,裙子勾住了腳。”
禦炙今天心情甚好,見她一副羞怯的樣子,完全不似下午時的堅強倔強,忘了被打擾的不快,不禁莞爾一笑,覺得她有些可愛,細細一想,發現成婚一個多月來,他們才見了三次,對她的了解實在是少。
發自內心的笑柔和了他原本緊繃的線條,使他看起來有著與他年紀相符的味道,素雪又瞧了一眼,紅暈加深了。
“要下來你可以喚一聲,他們都候在外面。”禦炙指著門外的宮人道。
“臣妾不習慣。”她的聲音柔柔的帶了點羞澀。
天知道,她只見了自己的夫君一面,心,便落在了他的身上,看著褪去了殘酷的他,她的羞澀也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
“都進宮這麼久了還不慣嗎?”他有些詫異。
“是。”素雪答道。
她這一個半月里,一直都待在鸞安宮里,除了每日清晨到慈安宮想太後請安外,連禦花園都沒去過,極少與後宮中的宮妃們接觸,身邊又一直只帶錦兒一人,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融入宮中的生活。
“你得習慣這里的一切,”禦炙淡聲說道,“身為帝妃,如果連自個兒的家也不習慣,那何為後宮的女主人?”又深看了她一眼,他繼續說道,“這事可以慢慢來,現在首要是養好你的身子。”說著,替她拉好錦被。
“君上,”素雪拉住他的手,眸子緊盯住他的眼,問道:“請恕臣妾斗膽問您一句,君上是否是真的要他了呢?”
在她僅有的印象里,他從未如此溫柔過,她可以看出來這次他是真的溫柔。她可以認為他是真的想要孩子了,也因此對她好了?她不在乎他是否因為孩子才會對她如此溫柔,只要他肯要這個孩子就好。
禦炙的手被她拉至她的小腹上仿佛要他體會她體內小生命的搏動。
她的臉兒紅紅的。
他的心在劇烈跳動,看著自己放置在她身上的手,他的心中既有一分膽怯,又有一分渴望,他就如平常人家即將為父的年輕男子,面對未出世的孩子有著難以言語的緊張、期待和驕傲。這是他的孩子!他想看看流著他的血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當他的手觸及她柔軟的小腹時,心中的期待和驕傲更加加深。
這一刻,他真的慶幸自己未將他拿掉!
素雪眨眨眼,怎麼也想不到禦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君上。”等不到回應,她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她這一喚,令禦炙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的失常,他倏地坐直身子,原本柔和的臉又緊繃起來,輕咳了一聲,說道:“如母後所說,這孩子是朕的第一子,朕怎麼會不要他呢。朕說不要,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最後,他仍忍不住說了個小謊。
可她的目光卻令他極為不自在。
“是,請君上恕罪,是臣妾多心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你睡吧。”他猛然從床上站起,往大殿外走去,對門外的宮人吩咐道“照顧好帝妃娘娘。”
一轉眼就消失在了素雪的眼前。
素雪抿抿唇,再次躺下,閉上了眼,唇角不經意間露一絲淡淡的笑意,素手伸到大迎枕下,握緊了枕下的東西。
側殿中,禦炙坐在書案前,手中緊緊握著的朱筆幾乎被他折斷。他的表情微微扭曲,劍眉緊蹙,雙眸緊緊盯住眼前的奏折,卻什麼也無法集中精神。腦中全是剛才在內殿中的一幕幕場景。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了一聲,拋下朱筆,猛然站起,大步走到窗邊,望著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喘著氣,企圖平複波動起伏的情緒。
張德躬著身子,端著提神的茶水,小步走進殿里,“請君上用茶。”
禦炙在批閱奏折時喜靜,殿中除了侍墨的近侍外,誰也不准留在殿里。而今夜卻一人也不准留在殿里。張德侍奉完茶水後,就快速退出側殿。
吸了好幾口涼氣,他才將心中的所有雜念全數驅除出。剛回到案前,殿外便傳來了張德的通報聲:“稟君上,帝妃娘娘求見。”
“宣。”剛握住朱筆的他頭也不抬,想也不想地說。
“娘娘請。”張德恭恭敬敬地引著一身素衣的素雪進入殿內。完全是一副在煜安宮里的模樣。
素雪瞧了他這樣,不禁微微一笑,由錦兒扶著走進殿內。
“你們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張德和錦兒一刻也不敢多留,立刻退了出去,並順手帶上門。
禦炙這才發覺來人是擾了他近半個時辰的素雪。他一愣,但立即回過神來,狀似無意地繼續沾墨批語,問道:“你不睡過來做什麼?”
“君上未安置,臣妾睡不著。”素雪垂著螓首柔柔道。
“是嗎?”他挑挑眉,顯然不太相信。
“其實……”她咬咬唇,邊說邊從袖子里拿出一條明黃色的腰帶,“臣妾想把這個交給君上。”
“什麼東西?”他抬眸看去,素雪也走過去,將東西交給他。
“腰帶?你送這個做什麼?”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那條帶子。
很精致的腰帶,帶子上的龍,火球,云彩……不論那一個事物都是栩栩如生,那繡功可一點也不比禦繡坊的差,甚至更勝于他們。
“回君上,這是臣妾給君上的翼禮。”翼禮本是夫妻間新婚夜相互交換的定情之物,她早准備好了,只是那夜發生了太多事,她沒能給他。
“哦……”禦炙長應了一聲,瞥了她一眼,“帝妃,想必你不知道吧。這私制龍袍,可是大罪……”
素雪一怔,繡顏刷地慘白。
“看看你,嚇成這樣。”禦炙忙從位子上起來,將她攬入懷中。
“君……君上……”她又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禦炙也被自己突來的,莫名其妙的舉動怔住。看來,他真的失常了。
“君上。”看他的臉陰晴不定,素雪怯怯地喚了一聲,溫順地待在他的懷里一動也不敢動。
他低頭瞧了瞧懷中的絕色美人,手不禁收緊。失常又如何,不就這麼一夜嗎?過了今夜他就又是原來的他。
大手撫上她嫣紅的臉頰,他的手心清楚地感覺不同于其他宮妃厚重脂粉的柔嫩,似乎覺得還不夠,他的唇也順勢吻上她的臉。
“君上!”她完全嚇住了。
看著她的羞顏,他輕笑出聲,一手攬著她,一手握著腰帶,“不必驚慌,朕剛才和你說著玩呢,這事朕不會怪你。這份翼禮,朕收下了。”
“謝君上。”她的腦袋更低了,玉手緊緊地絞在一起。
“你要什麼呢?告訴朕。”禦炙微微蹙眉,想起自個兒根本沒有心准備過翼禮。
“臣妾什麼都有了,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君上不必張羅了。”
“這可不行,”他知道翼禮對于新婦的重要性,自己既然已經答應母親要善待她了自然要說到做到。他想了想,然後從腰間取下一晶瑩剔透的玉佩,放到她的手中,襯有明黃色流蘇的玉佩上雕有兩條騰飛的玉龍,並刻有一個龍飛鳳舞的“炙”字。這是康元帝在禦炙出世之時特別命人雕制的,他從小到大從未離身過,可以說是他的護命符,這一刻,他卻未多想,就將它交給了她。
“拿著,這是朕給你的。”
“臣妾……”
“不用說謝了,這是朕的翼禮。”
“嗯。”素雪不再多言,纖指輕輕地在玉佩上滑動,身子柔順地靠在他的懷里,享受著心里渴盼已久的溫柔,唇畔的笑不斷地加深。
禦炙也閉上眼,雙臂緊緊地將她圍住。
這一夜的皇宮顯得格外的甯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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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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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7:50:18
第六章
數日後 鸞安宮
溫柔的晨光,穿過鸞安宮大紅色的鏤花大窗,斜斜地射入內殿,將原本隱在黑暗中的一切全部照亮。殿內四柱大床周圍的紗幔帷幕全數放下,將那對交頸的鴛鴦密密地圍在獨屬于他們的空間里,連窗外那悅耳的鳥鳴也無法將他們喚醒。
內殿外,數名宮人內侍則端著內務恭恭敬敬地候著,等候主子的傳喚。張德和錦兒大膽地將耳朵貼上門板,仔細的觀察殿里的動靜。
“張公公,怎麼樣?奴婢怎麼一點兒也聽不到呀。”錦兒聽了許久卻無一點收獲,有些著急地問道。
“你這小丫頭頭幾回聽,能聽到些什麼,”張德笑道:“君上和娘娘還在睡呢。”
錦兒眨眨大眼,明了地笑了笑。
“小卓子,”張德喚過一個小太監來,“去,到慈安宮向太後娘娘稟告說,昨夜里,君上也宿在帝妃娘娘宮里,是在亥時初刻安寢的。”
“是。”小太監領了命令,快步跑出鸞安宮報信去了。
鸞安宮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笑。
晨日又往上升了一些,盡管今日是三五之日,不必上早朝,但時刻一到,禦炙還是自然地醒了過來。剛睜開眼,就看見鳳床帳頂的華美裝飾,一時他還有些迷茫,須臾之後想起自己是身處在鸞安宮中。
而現在躺在他懷中的是他的帝妃。
禦炙微微側臉,看向枕著他的胸膛而眠的素雪,她的表情安詳,黛眉舒展,唇角微微翹起,絕美的素顏籠罩在淡淡的幸福之下。
他勾勾唇,側過身來,一手支起頭,將她攬得更近些,漆黑的雙眸帶著柔意看著她。
他已經在鸞安宮里連續宿了十天了,這是第一次他在一個女人的地方的日子有這麼久,連他的寵姬成氏也沒有得到過。每一日,他都是在掌燈時分來到這里,和她一起用過晚膳後,他就在側殿里批閱奏折,而她會坐在一邊繡著花,伴著他。
他出乎意料地十分喜愛這種平靜的氣氛。他知道僅僅十天里他幾乎已經摸透了她——一個單純美好的小女人。他也知道在自己的心底已有了她的印記,令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親近她,感受她的溫柔平和,他幾乎已經完全沉浸在這里!
但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多久,宮闈多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這時,素雪輕輕地嚶嚀一聲,如扇的眼睫上下顫了顫,緩緩地張了開來,但強烈的日光又令她不適的眯起眼來,好一會兒才完全睜開。
“啊……”一抬頭便對上禦炙幽深的眸子,素雪嚇了一跳,忙坐起身來,輕問道,“君上今日沒上朝?”
她什麼也沒想到一起來會是這幅情景,不是每次她起來的時候他都已經離開了嗎?
禦炙見她不自在的樣子,低聲笑了笑,道:“今日是十五。”
素雪輕應一聲,又看了他一眼,突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忙將候在殿外的內侍宮人喚進來,准備服侍禦炙起來。
宮人們一得到主子的旨意,立刻端著衣物,器物魚貫而入。
素雪十分自然地接過東西,親自伺候他更衣梳洗。
禦炙站在床邊,素雪站在他的跟前,動作輕柔地為他系上衣帶,一件一件地穿上。
禦炙低頭看著她溫柔的表情,心中有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俊顏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大手也無聲無息地來到她的身後將她摟住。
“君上!”素雪羞赧地低叫了聲,忙轉頭向簾外的宮人看去。只見內侍宮人們莫不面帶微笑,裝做看不見,似乎不願意打擾他們。見他們這幅樣子令她不由得更覺得的羞了。她微微掙動身子,他卻抱得更緊,無奈,只好由著他去了。
一邊,張德也笑眯了眼,直盯著主子夫妻恩愛的美麗風景,心中想著一會兒要向太後娘娘稟告。正要轉身叫人,就看見錦兒正端著一個罩鍾要進殿,張德忙將她拉住,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破壞了這和諧的美景。
錦兒忙穩住搖晃的罩鍾,不解地瞧了他一眼。“張公公,你怎麼……”
張德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傻丫頭,小聲些,不要吵到了君上和娘娘。”
聞言,錦兒朝里面望去,然後她了解地點點頭。
可是才安靜下來不久,一名小太監就急匆匆地進來稟報。“張公公,倫大人,林大人和恒大人有要事求見君上。”
張德一聽便知道是要緊的大事,立刻將小太監領到一邊,低聲問D:“隱大人呢?”
“隱大人沒有到。”
“三位大人現在何處?”
“回公公,三位大人正在養心殿中候旨。”
“知道了,你先回去好生伺候著三位大人。”
“是。”小太監完成了任務一刻也不停,立馬回去養心殿了。張德也顧不了什麼,進入內殿向禦炙稟告正事。
“是什麼要緊的事?”
禦炙理好了衣冠從紗幕里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樣梳洗完畢的素雪。兩個人打算用完了早膳,趁著這個難得閑暇的日子到禦花園里走走,再一起到慈安宮向太後請安。
“回君上的話,是倫大人,林大人,和恒大人回來了,正在養心殿里……”
“真的嗎?”未等張德說完,禦炙就急著打斷,臉上的神采驀地一亮。
“是的。”
“排駕養心殿。”現下禦炙已經忘了一切,只想快些到養心殿里去。
“是,排駕養心殿!”張德一聲高呼,帝君的旨意立刻傳遍了後宮。
禦炙剛抬腳要離開,突然想起了被他遺忘的素雪,一轉身,看見素雪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原本紅潤的臉這會兒看起來有些蒼白。
禦炙想要說些什麼,她卻先開口了:“君上您去吧。大事要緊,臣妾不要緊的。有錦兒陪著臣妾呢。”說著,便將錦兒喚到身邊來。
他猶豫了下,才說道:“好吧。你現在有身孕,就待在宮里好好休息,別讓自己累著了。如果悶的話,叫幾個宮妃來,讓她們陪陪你。母後那里,朕和你晚上再去。”
“是,臣妾明白。”素雪應道。
禦炙點點頭,又吩咐了錦兒和內侍宮人好生伺候素雪,這才轉身離去。
“臣妾(奴婢)恭送君上。”
在禦炙跨出殿門的那一刻,素雪忽然抬頭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快速離開的背影。
暮春午後的陽光特別的溫暖,給人一種暖徹心扉之感。
剛用完午膳,鸞安宮的宮人們就將原本放置在右側殿的貴妃榻搬了出來,放在光照充足的園子里,備上水果香茶,好讓自個兒尊貴的好主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可素雪才躺下不久,就有不少宮妃求見,都是來巴結奉承的。見了一個,又送走了一個,好不容易終于得了空閑,這時成氏竟來求見了。
自帝君和帝妃大婚以來,由于成氏懼怕太後不敢前往慈安宮請安,再來,她仗著帝君對她的寵愛一直都未將帝妃放在眼里,其他宮妃都到鸞安宮向帝妃請安,而她卻一次也未做過嬪該做的事。
所以素雪對于這個成順常一直都是極為好奇的。
素雪心里十分清楚,成氏這一次來必是來者不善。
“宣她進來吧。”素雪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閉上眼道。
負責訪客事務的林女官領命,不一會兒便帶著濃妝豔抹,打扮得極妖豔的成氏和她的小宮婢來到了素雪的跟前。
成氏咋見到素雪猛然一怔,正如同新婚夜禦炙不敢相信素衣淡妝的帝妃竟然會是如此絕色,她總以為帝妃只是個姿色平庸的女人罷了。誰知竟會是個連她也無法相較的如仙美人,當下,她直覺得自己的威脅更深了。這帝妃的尊位似乎離她越來越遠。
縱使心有不甘,成氏還是依照宮中禮儀向帝妃福身請安:“臣妾成氏恭請帝妃娘娘安。”
素雪聞聲,張開眼來,微側過身,渾身散發出一種慵懶嬌柔的美。她斜斜望了成氏一眼,又再次垂下眼簾,淡聲吩咐道,“成順常免禮了,蘭珠給成娘娘看座上茶。”
原來是這樣一個豔媚的女子呀。
等到蘭珠給成氏搬來了凳子,她坐定後,素雪才由錦兒扶著手從貴妃榻上起身,她朝成氏笑了笑說道:“本宮今日身子不適,方才令成順常見笑了。”
“娘娘言重了,應是臣妾擾了娘娘的午睡才是。”話雖是這樣說,可她的臉卻是極度僵硬,整顆心充滿了對素雪的絕世美貌,地位的妒忌,只是不敢發作而已。
“其實,本宮躺下好一會兒了,卻未睡過,在成順常之前,還有好幾個娘娘來過。也不算是你擾的,”她接過錦兒送上的香茶,啜了一口又問道,“不知順常娘娘求見有何要事。”
素雪對她的壞臉色一點也不在意,她還記得出嫁前柯夫人向她囑咐過的話——身為一國之母的帝妃要有一顆寬大的心。因此,她還可以容忍成氏的不敬
“無事。只是主子娘娘入宮這一個多月來,臣妾害了小病,未能親向娘娘問安,現下臣妾的病好了特向娘娘來請安。”她狀似恭順的回答,眸子卻不著痕跡到向園子後面的宮殿望去。
見鸞安宮的富華遠超過自己的明蘭居,她的嫉妒又無聲息地加深了。一雙手緊緊地絞著手中的絹帕。
成氏的一切素雪都看在眼里。素雪雖是個溫和善良的人,卻不是個愚笨的人,相反,她繼承了父母的聰明。長期寄住于舅父家中的她,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再加上她這幾日來接見了不少的宮妃,成氏臉上那些小小的變化絲毫逃不過她的眼睛。
素雪笑道,笑容里卻有著疏離。“是嗎?那是成順常有心了。”
成氏收回視線,故做優雅地翹著小指,取過茶盞,挑眉道:“這是臣妾該做的。臣妾本就有愧與娘娘。十日前紫珠草的事兒,是臣妾的罪,臣妾早該向娘娘來請安。”
“不知者無罪,本宮相信成順常是無心的。”
“臣妾謝娘娘不罪之恩。其實,臣妾還為了君……”
“惡……”忽然,素雪覺得一陣惡心,忙轉過身,捂著帕子干嘔起來。
“娘娘,娘娘I”伺候在一邊的幾個宮人嚇了一跳,驚呼起來,手忙腳亂的,全圍了上去。倒是錦兒顯得十分冷靜,一邊拍撫著主子的背,為她順氣,一邊吩咐幾個姐妹去請禦醫和嬤嬤們。
而成氏則被完全忽略在一旁,事情因為這突然狀況把她所有要說的話,要做的事全趕了回去,她心中的不滿幾乎升到了極點,暗暗決定待會兒一定要給自個兒出口氣。可等了許久也不見素雪有好轉的跡象,她終于等不住了,匆匆行禮告退,沉著臉帶著小宮婢。而這里自然也沒有人在意她。
素雪還是不住地干嘔,似乎不會停止下來,正當連錦兒和有經驗的嬤嬤們也手足無措時,一道有力的聲音傳來:“錦丫頭!快去准備一碗酸梅湯!不要全圍著娘娘,讓娘娘透透氣!”
“啊!夫人!”錦兒驚呼一聲,瞠大了杏眼。
一陣手忙腳亂的折騰過後,素雪干嘔的情況總算是穩了下來,而解決這一切的大功臣也在貴妃榻邊坐下拉著素雪的手兒,說著貼心的話兒。
“舅母您怎麼來了?”素雪溫柔地笑問,看著熟悉親人慈祥的臉,心里的喜悅如春花朵朵開。
柯夫人見到了心愛的寶貝的侄女兒,原本藏著的思念在頃刻間湧了出來,她伸出手摸了摸素雪的雪頰,淚水已溢滿了眼眶,忙轉過身去,用帕子拭去。
“舅母?”素雪忽見柯夫人這樣,蹙眉擔心地喚了一聲。
柯夫人回過身來,輕拍手笑著安撫道:“沒事兒。只是許久未見娘娘,想娘娘了。”
“舅母,”素雪有些好笑地搖搖頭,“您想雪兒了,只管入宮來看雪兒。而且雪兒也想舅母和表哥啊。還有啊,舅母是自家人,不必稱呼我為娘娘,我聽著怪不習慣的,”
“這可不行!宮里不比外面。娘娘您既然已經身處在宮中就要以宮禮為事,不可亂來的。”
“舅母的話我都知道,只是希望在私下里,舅母直呼我的乳名就好。”
見素雪一臉堅持,柯夫人也不好再說不,輕輕叫了聲“雪兒”。
兩個人坐在一塊兒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柯夫人甚是關心素雪在宮里的狀況,每一項都細細地問了。她知道素雪剛有孕,邊聽邊吩咐身邊的錦兒和嬤嬤注意這注意那的,生怕自己不在身邊,素雪就會得不到最好的照顧。
素雪笑著轉了話題,轉問起表哥們的狀況。柯夫人一提到兒子們就停不了口了,最後連柯盛去北疆的事兒也說了出來。
“舅母,您說,二表哥去找大表哥了?”
“是呀,是老爺讓他去的。”
素雪再也聽不見柯夫人接下來的話了,在宮里住了這麼久,她多少了解禦炙和舅父之間的矛盾。舅父在這個時候找大表哥,是為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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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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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7:52:03
第七章
是夜,天空如清洗過一般,沒有一朵云,只有零星地點綴著幾顆明星。
禦炙如他早晨對素雪所說的,坐著龍輦親到鸞安宮接她。
為了這一夜,鸞安宮的宮女們用了近兩個半時辰,才將她們的主子裝點的宛如從九天下凡而來的仙子。好讓主子一上輦就吸引住帝君所有的注意。
申時,帝君的龍輦到了鸞安宮前,千呼萬喚才把換上禮服的帝妃喚了出來。
偌大的龍輦中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正如小宮女們所希望的,素雪一上車就吸引住了禦炙所有的目光。沒有了其他人在的尷尬,小夫妻倆靠在一起輕輕地咬耳朵,說著悄悄話。
說著說著,一日來心情甚好的禦炙不自覺地說到了今日幾個剛回來近臣所見的趣事,素雪聽著,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令他的心情更佳,說得更起勁了。
今日,禦炙在養心殿里接見了從三疆回來的三個近臣,正如他所預想的三個封疆大將軍都站在他這一邊,一旦京城里發生事變他們便會前來勤皇。這一好消息令他心情極好,才會在此刻如此放松地和素雪說笑。
聽他講的都是在邊疆的事兒,素雪想起了中午時舅母所說的事。她猶豫著要不要說給他聽。
她怕禦炙會吃虧,有不確定柯盛去北疆的目的,說不定二表哥是去找大表哥借東西呢?
可真的是如她所想嗎?
素雪走了神,秀眉微蹙,細細地思索著。
禦炙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輕輕搖了搖她,問道:“怎麼了?朕說的不好笑嗎?”
“啊,”她猛然回神,一時一驚,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著頭答道,“不是,只是臣妾聽著君上說的想起了在北疆的大表哥。”
“哦……”禦炙長應了一聲,忽然放開她,向後靠去。俊顏上的笑意消失無蹤,他垂下眼瞼,表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令素雪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隱還沒有回來,不知北疆的狀況如何,那柯灝可會為他所用……
禦炙抬眼看了看素雪,再次將她摟回來:“你和柯灝熟嗎?”
素雪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點頭。
“那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朕想了解朕的北疆元帥是如何一個人。”
細想自己爽朗的大表哥,素雪不禁露出一個微笑:“其實,臣妾所知道的並不多,若是君上真要知道他的為人,您可以問他的部下和朋友。但請君上相信,他是個絕對忠誠的人!”
“朕再問,若是有一天他必須從朕和柯相中選一個人來盡忠,你說他會選誰?”
素雪猛地怔住,她抬頭看向禦炙,見他一臉正經,那雙銳利的黑眸正牢牢地鎖住他,完全不見剛才與她說笑時的溫柔風趣。她有些心慌地轉過臉。
“回君上的話,臣妾不是大表哥,臣妾無從替他做出選擇。”
“那你呢?”禦炙伸手將她的臉勾回,面對他,將俊臉湊到她面前,細聲問道。
不知為何,他想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是如何一個位置。是否如他所想的,他是她的一切。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但她聽的出在他的聲音中有一股渴盼,但她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她只會照著自己心里真意來說。
嬌潤欲滴的紅唇微微張開,正要發出聲音時……
“啟稟君上,帝妃娘娘,慈安宮已到。”
“下輦吧。”禦炙放開她,准備起身下輦。
“君上,”素雪扯住他的衣袖,做出了她不會做的事——將身子偎入他的懷中。
“你做什麼?!”禦炙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僵在原位,低吼一聲。手卻不由自主地摟住了她。
她的纖臂緊摟住他的脖子,把小臉埋在他的頸窩里,悶悶的聲音從那里傳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臣妾——我已經嫁入皇室,是煌禦炙之妻子,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必緊緊跟隨在夫君身邊。除非是夫君不要我了……”
她的聲音很輕。最後幾個字幾乎沒了聲響,若不是她就在他耳旁,他恐怕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聽了她這番話,禦炙心中五味雜承,思緒變得混亂,手僵在原處,不知道該放向哪里。只能緊緊得抱住她
過了許久,美顏火紅的素雪低喃:“請君上原諒臣妾的失禮。”說著,就松開了手,要從他的懷里退出。她才往後退了一步,又被他猛然扯回懷中。
禦炙的下巴抵住她的腦袋,好一會兒又移到了她的耳畔。
“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不怪你C”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她輕顫一下,紅暈倏地擴散到了耳上。
慈安宮
禦炙和素雪在慈安宮中與太後一起用了膳,席間氣氛融洽。接著婆媳又聊了好久。直至戌時二刻,太後擔心素雪的身子會吃不住,才命人先將她送了回去。禦炙則留下來准備和母親商量些政事。
太後帶著禦炙來到她日常讀書的配殿里,摒退了服侍的宮人。禦炙拿出倫等三人從三疆帶回的奏折交給母親。
太後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才放下,拋出一句“遠水救不了近火”。
“三疆之地離京城有萬里之遠,若是京城內發生了事變,要傳到那里就需多日,當他們急急趕來之時,說不定這京里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了。”太後說道,毫不留情地批評禦炙有欠周詳的計劃。
禦炙細細地想了想,覺得母親所說甚是。只怪當時自己急著除掉柯明而未細想。
“再說,右相還有北疆元帥,那是他的親兒,三疆之力未必比得上一個北疆的軍力啊。若是兩股軍力在途中相遇,引起了戰斗,那就極可能是兩敗俱傷了。最要緊的是,四疆是軍事要鎮,隨意一處受到損傷,對本國而言是最重的傷害,而對于敵國則是機會。君上可想過沒有?”
“母後的意思是?”
“四疆之軍不可動。”
“朕怕柯明會出動柯灝。”禦炙說道,“如果朕動了柯明,那柯灝……”
“君上不必太擔憂,即柯相親自到北疆去叫回柯灝,他也不會來。”太後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
“母後為何可以如此篤定柯灝不會?”禦炙心中仍有疑慮。
“四年前,柯灝前往北疆之時留下一句話,‘若是我戰死沙場了,我就會回來了。’相信我,我會好好的幫你的丈夫守住那片北方的江山。’”
禦炙瞠大了眼,手握成了拳:“這……母後……”
太後吸了口氣說道,“對,這是他對帝妃所下的承諾。四年前,柯灝離開前他就已經知道素雪會成為帝妃……”
禦炙猛然站起來,俊美的臉孔突然有些猙獰扭曲:“那如母親所說,這柯大將軍所效忠的不是朕,而是朕的妻子!?”
“你不知道,柯灝從小就喜歡素雪。柯夫人說,這孩子十分死心眼,認定了就不會改。可是素雪是你內定的帝妃……”
“母後你不必說了,”他低吼著打斷太後的話,“朕不知原來柯明的兒子竟然是個窺伺主子妻子的不肖之徒。”
心中的憤怒令禦炙口不擇言,他想起龍輦中素雪提起柯灝時的溫柔表情,名為妒忌的情緒開始在他的心中發酵。
“君上,不要被你無謂的嫉妒之心而蒙蔽你的眼睛!”太後冷聲提醒,“這是為君之人最要不得的!你要相信,柯灝決不是那種卑鄙小人,若他是,他也不會為了控制自己的感情而遠走他鄉,不死不歸!你仔細想想,不要帶著異樣的情緒去看他。他不是柯相,他是另一個人。等隱回來之後,你便會知道了。”
“母後……”禦炙冷靜下來,還想再說些什麼,此刻,太後卻下了逐客令。
“君上,時候不早了,本宮要休息了,你也回吧,有什麼事過幾日再說。”
禦炙不好再留,只好告安離開了慈安宮。
這一晚,他沒有回鸞安宮,也沒去明蘭居,而是在觀濤閣里看了一夜的書。
右相府 書齋
夜幽深,書齋前的小園里有幾個柯明信任的仆人來來回回地巡查著以防有人闖入,打擾了主人和其他朝廷重臣的議事。
書齋中,燈火略暗,柯明端坐在書案前,眉頭緊鎖,眼睛緊盯著手中剛剛從三疆快馬送來的密信。
坐在書案下方的是禦史大夫王純安,司馬令陳丹,工部尚書姜魏和,以及劉嬪之父吏部侍郎劉行。
這四人皆是柯明的心腹,從柯明入朝以來,他們相識已近二十年了,一直以來他們都十分得柯明的信任,凡有大事,要事柯明通常只和他們商量。五人對于權勢的渴望,是使他們連成一線,而不會破裂的主要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卻是其他四人皆對柯明有著無法形容的崇敬。
二十年來,他們五人運用手中的權利和無數計謀,終于幫柯明鞏固了他的權勢,可是如今帝君再也不是從前那少不更事的孩子。他要反擊了!
“柯相,信里說了什麼?”柯明一放下手中的信,司馬令陳丹就問道。見他的神色凝重,他們便知事情不妙。
“君上真的要動手了。”柯明半垂著眼說道,“他聯絡了東,南,西三疆大元帥,企圖以武力來遏止我的勢力。”他忽地抬眼,沉聲繼續說,“應該是,他不想再看見我再站在朝堂之上!”
“可惜啊,他找錯了方向,”姜魏和冷笑一聲,“君上畢竟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眼光再遠也看不透全局。”
柯明揮了揮手,不同意他的看法:“別忘了君上身後還有太後娘娘在。”
“太後不過是個婦道人家……”
“話可不能這麼說,”劉行打斷他的話說:“太後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有太後在,君上的能力可以完全發揮出來,別忘了知子莫若母。若是沒有太後在,以君上現在莽撞的個性,不知會出多少事。”
柯明點頭,他可一點也沒忘記在帝君大婚那天,太後所給他造成的壓力感。而且現在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他沒想到帝君會突然寵愛起素雪來。他一直以為他會冷落素雪到底。那他原來的計劃就必須全盤打亂。
“你們都知道了吧。帝妃娘娘有孕了。”王純安說道,“如果娘娘現在懷的是位郡子,那可是君上的長子,也是嫡子啊。若策立皇儲非此子不可。”
“就怕君上會趁著龍子未出世前把事情作絕了。”
“一切都還是未定之數,你們不要想太多了。只要把你們手頭上的事情做好就好。我們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柯明冷聲說道,表情冷凝。
事情太多變,現在他也說不准了。
“你們做事要小心,在這個時候可不要出一點差錯。”他囑咐道,該來的終歸要來,只能看他們如何應付了。
“魏和,你要注意工部已籌建完成的豐河大壩,夏季要到了,水要來了。”
一切是否會豐河大水一樣猛然爆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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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7:53:42
第八章
半月後,北疆
北疆,位于禦炎國的北方,是四疆中離帝京最遠的邊界地區,天氣常年炎熱,與沙漠草原相連,是最長受到游牧小國襲擊的地區人煙稀少。而北疆軍駐紮之地更是方圓數百里內無一人,是個極為荒涼的地方,在這里軍隊除了靠定期送來的糧餉外,還外出打獵,或是自己種植糧草,生活所需到是不缺。
隱到達北疆已有十三日之久了,他一直躲在軍營外觀察軍隊和北疆元帥柯灝的一舉一動,尋找合適的時機進入軍營。
短短十三日,他已經大概了解了軍營里的每日作息。每天太內剛亮,大元帥柯灝就會親自帶著各營將領、士兵沿著軍營跑上二十圈,用過早飯,再進行行步操練,午膳後,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讓他們休息,接著,就是馬上的操練,直至酉時二刻,晚上戌時三刻,除了巡營的士兵和將軍外,其他人准時就寢……所有的一切都顯示出,北疆軍是一個軍紀十分嚴明的軍隊。在軍中容不得任何人破壞軍紀。
隱還發現,北疆元帥喜歡和將士們在一起,一起娛樂,喝酒啖肉。他絕對不會容忍有人在軍營里胡作非為,破壞紀律,對于這種人能最終得到的只有嚴肅的軍法處置。
看來,真如傳聞所說,柯灝是個正直,爽朗,是非分明的人。
或許,他應該去見見這個大元帥了。
這一日,隱身著白色長衫,隱身在軍營外樹林里,張大一雙眼睛,仔細的注意著軍營里的情況。
時至午時,忽然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只見不遠處的古道一下子塵煙四起,一小隊騎著馬的勁裝男子正直直地往軍營而去。隨著他們一點一點地臨近軍營的大門,隱也看清了那領首的男子——竟然是柯府的二公子,柯盛!
隱訝異地微張開唇,怎麼也想不到柯盛竟會在此時來到北疆,難道京里出事了?
心中疑惑焦急不已的隱,直想趕快得到答案。看著柯盛已經下馬入營,他身形一轉,無聲無息地潛入了營中,他動作靈活地穿梭在各個營帳之間,最後輕松地抵達主營外,這時,柯盛也由一個侍官領著進入了主營。若是他沒猜錯的話,柯灝就在這里頭。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身子藏起來。
柯盛一到達北疆軍營,就直奔柯灝的主帥營帳。等不及站在外頭的侍衛通報,他就掀開帳子進入。厚厚的帳子將北疆的毒辣陽光完全阻隔在外,營帳中十分陰暗風涼,不似外頭的炎熱。帳子里的擺設十分簡單,只一張地圖,一張書案和幾把椅子。
有柯盛眯起眼,向四周望了望卻沒看見柯灝的身影。“大哥?”他喚了一聲,卻沒得到回音。
“你這麼急做什麼。我根本不在帳里。”正當他疑惑之時,從他身後傳來了柯灝雄厚有力的聲音。
柯盛忙回過頭去,看見赤裸著上半身的柯灝已站在他的身後。只見他的臉上和裸露的健壯胸膛上滿是汗水。
柯灝不是個長相特別俊美的人,也沒有柯明和柯盛的書卷氣息,他的臉卻有一種特別的粗曠之感,讓人看了出奇的舒服。而長期以來不間斷的練武,使他的身子十分的強壯有力。曾有人說,柯灝不象他的父親,他像的是他母親的叔父,前朝的威武大將軍滕望。
也許正是如此,他繼承了滕大將軍卓越的軍事才能,入駐北疆四年來,他次次都可以成功地把小國發動的聯合進攻擊退,而不讓自個兒的軍隊受到傷害,是公認的四疆元帥之首。也因此,帝君才會如此地想拉攏他,只是可惜,他是柯明的兒子。
柯盛一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問道:“大哥你去哪兒了?”
柯灝動動有些酸澀的頸骨,越過柯盛在主位上坐下,大咧咧地把有力的雙腿架上書案,他瞧了瞧弟弟不自在的樣子,答道:“剛才和士兵一起玩摔交去了。”
“什麼,”柯盛倏地瞪大了眼,“你一個堂堂正二品大元帥和幾個地位卑微的士兵摔交!?”
“不要太大驚小怪,這個我常玩。”他揮揮手不以為意。在北疆這麼荒涼的地方除了打獵外,他也只能和部下們玩些搏擊的小游戲解解悶了。
“大哥,你和他們身份不同……”
“怎麼這麼說話!”柯灝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說什麼身份不同,我只是比他們多了個當右相的老爹,才可以這麼快就當上大元帥。他們之中有不少好的將才,說不准一年後就趕上我了呢!
柯盛歎了口氣,決定不在和他爭辯,他明白以自己兄屭熔宏P常人的身份觀念,他再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我說阿盛,你不在京里好好讀書,來北疆做什麼?”他喝了口水,隨口問道。
一問就問到了節骨眼上,可柯盛深深地吸了了口氣:“大哥,君上和素雪大婚了。”
原本紅木椅中閑適的高大身軀猛然一僵,須臾,他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繼續搖著腳,狀似無意地笑問:“哦,那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啊!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北疆什麼都好,就是消息不靈通有點麻煩。”只可惜,那苦澀的笑容透露了他內心的傷。
“有兩個月了,大哥,這不是關鍵。其實素雪在宮里過的不好……”
“是嗎?”柯灝垂下眼瞼,怕眼中的感傷透露了他的情緒。
“大哥!”柯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他以為兄長會像他一樣氣憤,誰知他竟然會是如此的平靜。
“大哥……”
“你來不會只是告訴我這些吧。”他驀地抬眼,“若是想叫我回去……你可以走了。我不會離開北疆半步的。”
知道自己無法勸服他,柯盛從懷中拿出臨走前柯明交給他的信件,交給他。
柯灝看了那封信一眼,遲疑了一下,方才取過打開來。
看到闊別四年父親的熟悉的字,柯灝並沒有太大的激動,他面無表情地讀完整封信,再面無表情地放下。
“大哥,跟我回去吧。四年沒見娘親了,你總想見見他吧。”柯盛不死心的再次哦勸說道。
柯灝未語,他只是盯著那封信出神。
要他回去?他不知道父親和弟弟是如何想的。他只是個在軍中有點權利的人,對于父親的權勢,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有助于他。四年前,他離開帝京,選擇這偏遠的北疆,原因有很多,可最重要的則是他不想加入到父親的權勢爭斗當中。出乎他的意料,父親沒有多說就成全了他。
四年里,他在北疆過著逍遙快活的生活,令他忘記了繁華帝京所帶給他的所有紛擾。知識沒想到,時隔四年,這時父親又要叫他回去了。他有什麼用?至多也就是父親手中的一顆棋子,真正的用處只有那個手握著棋子的人才知道。
在這四年來的第一封家書里,沒有一個父親對久別兒子的思念與關懷,他只用著他慣有的命令口氣叫他回去。目的只有鞏固他的地位吧。
可他早已厭倦了權利所帶來的紛擾。軍營里將士的淳樸使他更喜與他們在一起,而不是與冰冷的父親相處。他不想離開這里,為的不止是自己對于素雪的諾言,為的還有很多吧。
“不,我不走。”柯灝輕輕一甩,將信甩在地上。身子靠向椅背,“阿盛,你回去告訴爹,這北疆離不開我,而他那里不少我一個,我就不回去了。相信爹可以找到更好的幫手的。”他頓了頓,從椅子上起來,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回京的路途遙遠,你又一路趕來的。你先就在營里住下,待會兒大哥我給你去獵幾只又肥又嫩的兔子來給你接接風。你在這里住幾天,過幾天再走吧。”
柯盛一把抓住他放在肩上的手,一雙眼睛直望進柯灝光芒閃爍不定的眼。“大哥,你真的不回去,那素雪呢,你也不為了她?”
柯灝撇過臉,躲過弟弟咄咄逼人的眼神,“素雪”的名字又扯動了他內心的痛處。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他用情至深的表妹已成為他人之妻。
“大哥,你不知道,君上對素雪有多冷漠。成婚這麼久來,他沒有一次去過素雪那兒……”
“一切已成事實,什麼都無法改變了。她既然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安排,那麼這些隨之而來的幸福也好不幸也好,她都得接受,誰也改變不了。即使我回去了也是無濟于事,更何況我早答應了素雪,要好好守住這里。”
“總之,你就是不回去了?”柯盛咬牙問道。
“是!”柯灝低吼一聲,轉過身去。
“好,”柯盛臉色一凜,恭恭敬敬地朝他做了個揖,淡漠地道:“小弟就此拜會過大哥了。小弟在京中尚有要事,不再多留,就此告辭了望大哥好自保重身體。”
話音剛落,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背對著他的柯灝無聲地握緊了雙拳。
四年以來,兄弟倆的第一次會面,就此落幕。
自從柯盛憤然離去後,柯灝的心情一直都顯的極為低落,數日來,他再也沒有加入到部下當中去。每一天,他都獨自一人待在帥帳里。除了處理軍務外,就一直呆望著掛在床頭的畫像。軍營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他的帥帳里有這樣一幅畫,因為他只在夜深人靜之時才會拿出來,癡癡地看著畫中的人兒——帝妃柯氏素雪。
面對這張嬌美溫雅的絕麗容顏不知已有多少個夜晚,每看一次,他就痛苦一回。最後他只能像一個膽小鬼一樣落荒而逃。誰會知道他一個大男人,竟會是一個怯懦的膽小鬼。
柯灝靠在帥帳門旁,用他朦朧的眼,又看了看那張畫,然後像要拋開一切一般,猛地掀帳離開。
深夜里,北疆的空氣總透著刺骨的寒意,可這樣的寒意對他來說卻是最好的良藥,靠著它給肌肉帶來的刮割似的疼痛,他可暫時忘記那鑽入骨髓的痛。
冷風陣陣,毫不留情地直吹向站在帳外的男人,吹了許久,他突然有一種沖動想要脫光衣服在營里面跑上幾圈。
他皺著英眉思索了好久這個想法的可行性,最後他自嘲地笑了笑。想他如果真這麼做了,肯定會受寒,到時一定會被自己那羅嗦的副官念到心煩為止。更何況那些繁重的軍務也絕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又再帳外站了好一會兒,柯灝終于受不了夜里的寒氣,再次鑽入帳子里。
“誰!?”
“誰!?”
一入帳子,練武者所具有的敏銳感,立刻令他感覺到帳子里的氣流與剛才完全不同了,而打亂氣流的不速之客是個有很高武藝造旨的高手,應該與他在伯仲之間。
帳子里只點了一盞油燈,光線極暗,只能隱隱地照亮燈下的一小塊方寸之地,而那個不速之客就隱在暗處——離畫像不遠。黑暗,一雙眸子閃閃發亮,直望著畫中那巧笑倩兮的人兒。
“你是誰?”柯灝疑惑來人的身份,他無法猜測對方的身份與目的,因為他的眼神,令他難下判斷。
他認得這種眼神——他總是這樣望著素雪。
畫前的人,再看了畫像一眼,轉過身來,面對他。他從腰間取出一塊精巧的金色腰牌,沉聲道:“我乃當今帝君親命欽差,特此來向你傳達帝君密旨,北疆元帥柯灝接旨!”
燈火下,腰牌上的欽命二字,微微發光……
天明了,從帥帳里出來的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他總算是把主子交代的任務給辦完了。跟在他後頭的便是北疆大元帥柯灝。他卻顯得有些疲憊。
隱吸了口清晨清新的空氣後,轉身對柯灝做揖說道:“柯元帥,君上要小臣傳達的旨意,小臣已傳到,現在小臣要回去向君上複命了。”
柯灝勾勾有些酸酸的唇角,也回禮道:“那麼本帥就不遠送大人了。只望大人一路順風。另外想請大人替本帥向君上,太後娘娘,”他一頓,“還有帝妃娘娘請安。”
“小臣會的。”聽聞到“帝妃娘娘”時隱的表情有一刻的不自在,但它快速隱去,而柯灝也沒有發覺。
兩個人又相互禮貌地告別了一番,隱才躍上了千里駿馬飛馳而去。
急馳的馬蹄帶動了土地上松化的沙土,揚起一陣塵煙。望著塵煙中遠去的背影,柯灝突然也好想,騎馬隨他遠去。可他又怕見到帝京中的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誰。
“元帥,這些天是不是菩薩顯靈了啊,怎麼北大荒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前四年怎麼沒見人影呢?”突然,從柯灝身後傳來副官好奇的聲音。
柯灝猛然回首,“啊!你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驚呼一聲,只見副官林霄緊挨著自己,伸長脖子,眼睛盯著隱離去的方向。
林霄眨眨眼,一副無辜的樣子:“從元帥大人出來的那一刻起,屬下我這個負責的副官的就跟著你了。大人,這前幾天來的是您的弟弟,那昨天這個大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又是您是誰的?”
柯灝有種想掐他的沖動,為什麼這個副官會這麼愛打聽小消息。看來是他太縱容了。
“咳,”他輕咳一聲,板起臉來,正色道:“林副官。”
“在!”林霄立刻挺直身子。
“本帥命令你,現在馬上在帶領眾士兵繞大營跑上十圈!”柯灝擺出大元帥的架勢命令道。
“是!那元帥你呢……”這平時不都是元帥帶頭嗎?
“我回帳子里再去睡一會兒。”他伸了個懶腰,說著便往回走。
“啊……”
“報!”一名士兵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通報道,“元帥急報!西邊四小國聯合起來,由月氏國總令將軍帶領五萬大軍突襲我軍!情況危急!”
“什麼!”
林霄尚未回過神,柯灝已轉身向西奔去,他忙趕上去,“元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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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7:55:23
第九章
十數日後 帝京 皇宮 鸞安宮
“啊。”
尖細的繡花針刺入了嫩白的纖指之中,殷紅的血立刻冒出,忽地滴落在白色的絲緞上,染紅了一片。
“娘娘!”伺候在一邊的錦兒輕呼一聲,忙扯下帕子將素雪受傷的玉指包起來止血。
“沒什麼的,這個本宮常遇到。”
“怎麼這麼說呢!娘娘流血了呀。”錦兒喚過一個宮女去拿止血膏。
素雪的眼卻一直盯著手上的絲緞,看著被雪染紅的一角,她微微歎了口氣。
“這麼好的絲綢,可惜了。”看出主子的心思,錦兒說道。
素雪笑了笑,對她吩咐道:“錦兒,去,把筆拿來。”
“是。”錦兒忙取過她畫底的細筆。
只見素雪在血漬上畫了幾筆,不一會兒在美麗的牡丹旁便出現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她又看了看,覺得滿意了才放下筆。
可拿起了針線,她未繡下一針又放下了。
“怎麼了?娘娘。”跟了素雪十年的錦兒立刻發現了主子的不對勁,關心地問道。
“沒,”她別過臉,斂下眼不想讓她看出她的心思,“錦兒,你去瞧瞧,君上來了沒有。”
“娘娘,張公公剛才來過了。君上今天要接見要臣,不會來了。”
“是嗎?”素雪有些失望。這些日子來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只是這些日子,事務繁忙的他不是在養心殿歇下了,就是在觀濤閣了,連煜安宮也極少回去。已有數日沒有到鸞安宮了。沒有他在,她的心中總有一份難以消除的寂寞,她真是依賴他了嗎?
北疆
一場大戰過後,黃沙飛揚的戰場簡直成了人間地獄,一片血色,數不盡的尸體躺臥在地上,沾染了殷紅的血,所有的血在沙地上流著,最後彙到一塊兒,成了一條令人眼紅的血河,各式的武器雜亂地躺在地上或是深插在主人的身旁,伴著它的還有它主人那健壯的坐騎,它們都不願離開自己的主人……
這是一場慘烈的大戰,北疆軍是贏了,但也是死傷無數,損失慘重。
林霄帶著諸將依舊在戰場上來來回回地找著,除了尋找那些未亡的傷兵們,他們更擔心的是生死不明的大元帥——柯灝。
“元帥!”
“元帥大人!”士兵們的渾厚嗓門叫喊著,一聲聲地回蕩在混糊不清的天地之間。
“元帥!元帥!”林霄扯著大嗓門不斷地喊著,希望能得到回應。不單只是他,所有出來尋人的將士都未得到回應。
他們已經出來尋找了整整三個時辰了,幾乎找遍了整個戰場,卻仍未找到柯灝的蹤跡。長時間的戰斗和尋人已使眾人筋疲力盡,直想回軍營里休息,而面對如此混亂的戰場,他們也認為柯灝活下來的機會極為渺茫,不少人心中已打起了退堂鼓。
“副官大人,我們回去吧,元帥多是凶……”又過了半個時辰,一個副將對林霄說道。
“不行!”林霄猛然打斷他的話,抿唇道,“我不信元帥死了,在未見到尸體前,誰也不准說元帥死了!”
“副官!”副將和幾個士兵想要拉住繼續找人的他,可他一甩手,甩開了他們的阻攔,幾個人腳下一個踉蹌,猛地跌倒在地,林霄也被腳下的一距尸體絆倒,猛然跌在身前的幾具尸體上。
“嗯……”
忽然,林霄身下的一具“死尸”發出一聲虛弱的痛呼聲,宛如受傷野獸的低呼聲。
林霄聞聲一怔,忙推開那具尸體身旁的另外及具尸體,將他翻過身來,那血汙下的臉正是屬于柯灝的!
“快!你們過來!元帥,找到元帥了!”林霄大聲喊起來,看著他虛弱的樣子,林霄心中的擔憂沒有消失,反而一點一點地加深……
聞訊而來的眾將士立刻將他們圍了起來,所有人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柯灝,只見柯灝渾身是血,他的戰袍已是破爛不堪,粗獷的臉上雙眸緊閉,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林霄和所有將士都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所有人就這樣跪在地上,圍在柯灝的身邊眼睛直盯著他,誰也不敢移開。過了一會兒,林霄猛然回神,忽地推開幾個人,叫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元帥救回去!軍醫!軍醫呢!”
林霄這一吼,眾人才回過神來,七手八腳地將柯灝抬了起來,在一陣混亂中將他抬回了軍營。
夜已深,可帥帳里卻依舊燈火明亮,帳里幾名軍醫已經合力醫治柯灝近兩個時辰,帳外,林霄和幾個將領依舊守著他。心中的擔憂時時刻刻煎熬著他們的神經,他們的手緊緊握成拳,幾乎捏出汗來,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早已是冷汗淋淋。
等了許久,軍醫終于從帳子里走出來,林霄立刻迎了上去。
“軍醫,,元帥他怎麼樣了。”
“元帥所受的傷極重……”
“那……”林霄一顆膽子吊到了嗓門口。
“雖然傷勢重,但發現得及時,沒有性命之憂。”
他剛松了口氣,軍醫又道:“但如果元帥在北疆養傷那又另當別論了。”
“怎麼?”林霄瞠大眼不解地問。
“北疆荒蕪,沒有必需要的藥材,而且,這里的氣候也不適合元帥這樣的重傷之人長期養病。”
“那您的意思是……”
“送元帥回帝京。”軍醫道:“帝京氣候適宜,而且元帥之父右相大人是當朝重臣,相府中必有所需的藥材。”
“可……”林霄垂下眼,為難地說,“元帥說過,除非他死了……”
“副官大人,你我都是元帥的部下,雖說要聽從上級的命令,但到了這個時候我們不能死守著它不放。到底是元帥的命要緊還是他的話要緊?”
林霄想了想,一蹙眉,一咬牙,“當然是元帥的命要緊!”
軍醫聞言一笑,“那別耽誤時間了,你帶上幾個功夫還行的士兵,天亮就出發吧。”
“可是,元帥會答應嗎?”
“他暈過去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那軍營里的事,這里有我們先照應著,你和元帥放心地去吧。”其他幾個將士道,拍拍他的肩膀,想令他安心。
“……”
“你到帝京後要先命人將元帥送到右相府,你則去覲見帝君。稟報北疆的狀況。”
“六百里加急,五個時辰前已向朝廷送了軍情!”
“我們會先飛鴿傳書一份給右相大人……”
……
數日後 煜安宮側殿
“好吃嗎?君上?”
禦炙和素雪摒退了宮人,一塊兒坐在躺椅上,手里端著素雪送來的銀耳雪燕羹,一口一口細細地嘗著。
禦炙點點頭淡漠地道:“不錯……”見素雪打開鍾罩要再盛一碗,他揮了揮手,“不必了,朕飽了。”
素雪放下調羹,任他將她抱入懷里。
“怎麼過來了?”他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臣妾做了羹給您送來……”
“朕不信。”他早摸透了她的心思,她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特地過來,“說,是為了什麼。”
素雪斂眸垂首,低聲道:“這話不好說……”
禦炙笑笑,不勉強她。他望了望她微紅的秀顏,再緩緩地將視線移向她微隆起的小腹。毫不猶豫地他將手覆上。“快四個月了吧?”
素雪將小臉埋進他的頸窩里,點點頭。
禦炙不禁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大手輕輕地撫摩著她的小腹,問道:“他還乖嗎?”
“嗯,很乖。君上想要郡子還是公主?”素雪抬眸溫柔地望著他。
“你說呢?”禦炙一笑,不答,大手改握住她的小手,手指纏繞著她的纖纖素指。
“郡子要繼承大統,傳接皇室香火,可是公主……”
“朕想要個女孩。”他笑道,手緊緊握住她的,“朕想要個想你一樣美麗的女兒。”
“可……”
“沒有可是……”禦炙摟緊她的肩膀,將她壓入懷中, “你什麼也不用多想,只要平平安安地把他生下來……”
她攀著他的肩,“君上……”
“啟稟君上,從北疆來的六百里加急的軍報!”
禦炙驀地放開她,坐直身子。
“臣妾先入內殿。”素雪從躺椅上站起來,向他福了福身,轉身進入內殿。
禦炙也從躺椅上起身,走向正殿,“說吧。”
“是”侍衛雄厚的嗓音在殿外響起,“啟稟君上,而二十七日前,北疆大軍遭眾蠻軍突襲……雖北疆之地未失,但北疆大元帥柯灝身負重傷,生死未明……”
“什麼?”
“啊!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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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7:56:53
第十章
北疆之帥身負重傷,已離開北疆的消息一傳回帝京立刻引起了騷動。
傳入宮中,帝妃聞訊暈厥,險些小產。令帝君雷霆大怒,差點掀了禦醫院。
傳到相府中,右相夫人一病不起,柯二公子立刻帶著家仆出城接兄長,憂心不已。
朝野之內也因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眾臣皆知這北疆是軍鎮要塞,是右相掌握軍力的重要之地,北疆之帥便是右相的愛子。如今,柯大元帥突然離開了北疆,這軍事要地自然會落入帝君的手里——柯相手下除了柯大公子外,再無強將。這樣一來,帝君手中的兵權就超過了大半。
此時離帝君親政之期已不足兩個月。這些日子帝君利用不同的方式手段,一點一點地除去柯相在朝野中的勢力和黨羽,並不著痕跡的扶植自己的勢力。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敏感的人早已發覺這風云變色之日已不遠了。
只是柯相還是一貫的冷靜鎮定,他真正的擔憂並不放在那遠在千里之外的北疆,而是那即將到來的豐河大水!
四月一過,初夏便來了。相比那春天的雨水,夏天的雨水更盛,每到夏末,便是豐河爆發大洪水的時候。為此,朝廷特地撥下五十萬白銀命工部在豐河造了一座大壩,由工部尚書姜魏和親自督管工程。今年是大壩造好的第一年,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年,任何差錯也不能有,否則便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十日後 右相府
柯灝在黑暗中整整待了十七天才緩緩的醒過來。
當他撐開沉重的眼皮第一眼所看見的便是母親憂心重重的臉。看著娘親憔悴的容顏,他頓時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你醒啦,灝兒。”見昏迷許久的兒子張開了眼,淚花一下子湧上了柯夫人的眼。一朵一朵地滑落。
柯灝動了動酸痛不已的身子,卻動不了一根指頭,他張了張干澀的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不禁苦笑,強壯的自己何時如此這樣虛弱過。
“別動,別說,你要什麼娘都知道。”柯夫人拭干淚水,忙取過早備好的茶水喂他喝下。
滋潤的茶水滑過他干燥的喉嚨,柯灝一連吞了好幾口。這才可以說話了。
“娘,你怎麼來北疆了?”
“什麼北……”柯夫人聞言一笑,正要解釋,外面傳來了丫鬟的通報聲。
“夫人,帝妃娘娘千歲已經在大廳了。二公子請您快些過去迎接。”
那丫鬟的聲音剛落下,柯灝就怔住了。他的眼睛轉了轉,發現自己所在之處就是自己曾經居住過的房間。它在帝京的右相府里。
“這里不是北疆……尊貴無比的帝妃怎麼會出現在北疆那種荒蕪的地方呢。這里是帝京,是相府里。”他喃喃低語,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
“夫人,帝妃娘娘過來了。娘娘說您不必到大廳了。”丫鬟的聲音又響起。
“知道了,朵兒你下去吧。”柯夫人揮退了丫鬟,又將注意力放回到兒子身上。
她眯著眼看了柯灝好一會兒,眼眶不由得又紅了:“四年前,娘送走你的時候還好好的,健健壯壯的,怎麼現在回來就成這樣子了呢。你身上那些疤,簡直就像割在娘身上一樣啊。”
柯灝眨眨眼,也覺得辛酸,可虛弱的他現下動不了分毫,只能躺著,用語言來安慰娘親:“娘您別傷心,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若不是你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你自個兒會回來嗎!?”柯夫人埋怨道。
“娘,是誰送我回來的?”現在回來了,他一時還走不了,但一定要弄清楚那個害他背信的小人是誰。
“林霄大人啊。”
“是他呀,”他點點頭又問,“那今天是什麼時候了?”
“五月初八了。”柯夫人替他蓋好被子,“你呀,現在什麼都不准管,養好身子要緊。,既然你回來了,什麼都得聽我這個做娘的。”她是鐵了心不讓他胡來了。
五月初八?那離大戰之日已經有二十三天了。
“夫人,帝妃娘娘鳳駕到了!”
“知道了。”柯夫人從床榻上起身准備接駕。
“什麼?!啊!”柯灝一聽帝妃到來,一下子不知所措,渾身一緊繃,一掙動,扯痛了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整張臉都扭曲了。
“哎喲,你這傻孩子,別動,別動!你現在可是一點也動不得喲!”柯夫人忙將他按回床上去,“只不過帝妃來了,你緊張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娘……”柯灝歎口氣,想了想說道:“您就跟帝妃娘Q說我睡了……”
“帝妃娘娘鳳駕駕到!”
“為什麼要告訴本宮,你已經睡了呢?柯元帥。”
房間的門扉驀地打開,雍容高貴的帝妃在眾宮人的簇擁下出現在他們面前。
柯灝愣在原地。分別四年,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到素雪。她已不是四年前還住在相府里,云英未嫁的小姐,那個他許心的表妹。現在的她是禦炎國帝君之正妻,一國之母,身份尊貴。那時她含苞待放,此時她已成了他永遠也攀不到的仙花。
如花的容貌未改,但是改變的事情太多了啊。
現在在他眼前的她,梳著宮中婦人的發髻,簪著素雅的玉飾,穿著明黃色的鳳袍。雖不華麗,卻有著高貴不可侵犯的氣質。
她對著柯灝和柯夫人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對身邊的宮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錦兒,你在外邊候著。”
“是。”宮人們接了旨,福身後,退出了房間。
宮人一退出房間,素雪立刻松了一口氣,朝屋內的兩人笑了笑,提著有些笨重的裙擺走向他們。
柯灝這時才回過神來,忙對素雪恭敬地道:“微臣向帝妃娘娘請安。微臣現在不能動,不能給娘娘行禮了,娘娘恕罪。”
聞言,素雪莞爾一笑,在床邊已備好的檀木椅上坐下,帶笑地看著躲避她視線的柯灝:“表哥,你我都是一家人,現在沒有外人在,何須如此拘謹呢。”
她剛說完,柯夫人立即道:“娘娘您說錯了,您身份尊貴,這禮可省不得。”
素雪笑了笑,墨眸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在柯灝的身上巡視了一遍。經過這幾天的休養他身上的傷大多已經結痂,好了大半,但是看起來的依舊是傷痕累累,傷勢嚴重。她黛眉微蹙,柔聲道:“你的傷勢很重呀。”
“沒什麼,”柯灝勾勾唇角,閉上眼,“微臣早已經習慣了。”
“習慣?”素雪不贊同地搖搖頭道,“怎麼這麼說呢。受傷你是習慣了,可是我們不習慣呀。”
“娘娘言重了,微臣豈敢讓娘娘掛憂呢。”借著疏離的話,他才能與她拉開距離,切斷自己不該有的妄想。從此後,她便是自己的主子,而他則是效忠的臣子。
“大表哥……”素雪愕然,沒想到僅僅只是四年未見,自己原本熟悉親熱的柯灝就仿佛不見了一般,眼前的他為何如此冷淡,如此陌生呢。
柯夫人見情形不對,在暗中拉了拉他中衣的袖子。
柯灝卻依舊不理會,他現在只想快點逃避開素雪,他必須作好准備才能真正地面對她。“娘娘,微臣身體略有不適,想要睡一會兒,請娘娘恕臣不敬之罪。” 說著也不顧自己的舉動是否有失禮數,自顧閉上眼睡了。
“啊……”素雪還想說些什麼,外面忽然傳來柯盛的聲音。
“娘娘,君上派侍衛長來接娘娘回宮了。”
素雪小臉一黯,沒想到難得一次的回娘家探親竟然如此快就結束了。她還沒有說想說的話。
“柯元帥好好歇息吧,本宮回宮了。”或許是他心情不好吧。素雪心中並沒有太怪柯灝的無禮,認定了他心中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又看了看似乎已經睡著的柯灝,才起身走向房門。
柯夫人自是看出了素雪的失望,忙起身送她出去。“娘娘啊,今兒個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您可別往心里去。”
“怎麼會呢,必是大表哥剛剛醒過來,身子還不怎麼舒服,才會心情不好的。”素雪微笑地說,並不太在意,“只是,有些遺憾不能和舅母好好說說話。本來還想去原來住的小樓去看看呢。”
柯夫人知道帝妃出宮一趟不容易,于是安慰道:“娘娘不必遺憾啊,以娘娘現在得君上無限的寵愛,要出宮不會太難的,而且我也可以入宮跟娘娘說貼心話兒。”
“那我就在宮里等著舅母您來。”
“我一定到。”
房門一開,候在外頭的錦兒立刻迎了上來,攙扶著素雪。三人往府門走去,一路上宮人們都跟了上來。
柯夫人又仔細端詳了素雪後,說道:“娘娘最近胖了不少,臉色也不錯了。錦兒呀,在宮里要好生伺候娘娘。”
“是,夫人,奴婢明白。”
“宮里有好幾個女官嬤嬤候著,還有禦醫在,舅母不必擔心。”
“我不在娘娘身邊,總是不太放心呀。”
素雪微微一笑。
這時,柯盛又過來了,他向素雪欠了欠身:“娘娘,鸞車已經備好了。”
“勞煩柯少相了。舅母,本宮回宮了。”
“恭送帝妃娘娘!”相府里的所有大小身份的人都跪下來送走尊貴的帝妃。
素雪扶著錦兒和另一名侍女蘭珠的手,坐上精工雕刻,金飾裝飾的鸞車。重重紗幃將她的絕世容姿緊緊掩住。“起轎!”隨行的太監一聲高呼,浩浩蕩蕩的鳳駕動了起來,往威嚴的皇宮而去。
素雪又回頭望了眼越來越小的右府,以及那相府深處的看不見的廂房……
養心殿
“帝妃還沒有回來嗎?”
養心殿中,禦炙手拿一本奏折,面無表情地批閱,突然,他狀似無意地問身邊伺候筆墨的黃安。
主子突然出聲令黃安猛地一跳,看不出主子心事的他低聲答道:“回君上,侍衛長已派人傳到,說娘娘已經在路上了,再過一刻鍾便到了。”
“嗯。”他應了一聲,又翻了翻奏折卻看不進一個字,他煩躁得將奏折甩在案上,將背靠在龍椅上。雙眸漫無目的的隨處漂望。從素雪向他提出要出宮到右相府開始,他的心里就郁悶不已。一想到讓柯灝看見她,他就越發氣悶,直令他喘不過起來。
視線又在大殿里轉了一圈,禦炙不想在待在一處,獨自生氣,他猛地從龍椅上起身,“黃安,朕到禦花園走走。“
“是。”黃安接旨,正要出去喚隨行的人,又被他叫住。
“就你一個便成,不用別人了。”
“奴才遵旨。”黃安應著,快步跟上他離去的步伐。
禦炙漫無目的地在禦花園里繞著圈子,面對園子里各式爭欺斗豔的百花和參天茂盛的華木,禦炙卻連一點想欣賞的興致也沒有。跟在他身後的黃安一直仔細觀察著主子,見主子似乎百般無聊,正想說些什麼,一抬頭便看見不遠處劉嬪和成氏正往這邊走來。
“君上,劉嬪娘娘和順常娘娘來了。”
禦炙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們,下意識地轉身就走。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見後宮的宮妃,即使是他曾經百般寵愛的成氏。
“君上。”可成氏也已經看見他了,忙出聲將他喊住,快步上前趕上他。
禦炙只好硬生生地停下步子。成氏來到他跟前,一雙豔眸深望了他一眼,眸子中滿是欣喜,還帶了一些些的埋怨。她媚態百生地朝禦炙福福身:“臣妾恭請君上聖安。”
“起來吧。”他淡聲道,面上的表情是冷冷淡淡的,完全不似從前見到她時的微笑。
成氏心中雖然不滿,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她不著痕跡地向他靠近,想借由肢體的靠近,來拉回禦炙離她越來越遠的心。
被成氏落在後頭的劉嬪過來,一見這情景,向禦炙請了安後就告退了。只留下禦炙和成氏以及他們隨侍的內侍和宮人。
成氏朝身後的宮人施了個眼色,她們立刻會意,退到了五丈之外。黃安也跟著走到離他們較遠的假山邊。
見閑雜人等都走開了,成氏忙拉著禦炙在近處的沁心亭中坐下。
禦炙心里雖不願,但也並沒有多表示什麼,任她半拖半拉地坐了下來。
沒了外人在,自然就少了顧忌。“君上……”一坐下,成氏便立即將自己的身子偎近了他的懷里,嬌嗔道:“君上都快忘了臣妾了,這麼久了也不來明蘭居瞧一瞧臣妾。”
微微側了側身子,禦炙淡淡地道:“這幾日,朕忙。”
“君上,你不寵臣妾了嗎?”鮮紅的蔻丹緩緩地在禦炙胸前畫著圈,描繪細致的雙眼埋怨地盯著他。
“近日國事多。”
和他相處了三年,又一直都派人密切關注禦炙去處的成氏豈會不知他的的話只是在敷衍她。這些日子宮里哪個人不知道,君上幾乎夜夜宿在帝妃宮里。她見過帝妃的美貌,自然知道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對男人會是多大的誘惑。眼見帝君對她一日比一日冷落,極怕失寵的她,自然是感覺到了來自帝妃的威脅,心里對此的不安也日漸加深。雖想將帝君日漸遠離自己的心拉回來,卻又苦于無法接近帝君。如今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她豈會放棄。
她不依地又向他靠近了些,鮮紅的唇微微噘起:“君上,臣妾真的好久沒有見到君上了,臣妾真的很想君上。”
“朕明白,朕若是有閑自然會去明蘭居看你。”
成氏蹙著眉,一副明理的樣子:“臣妾自是知道君上日理萬機,臣妾實在是想君上想得苦,才會來向君上訴情的。”她頓了頓,偷瞧了禦炙一眼,見他未有不悅之色,又說了下去,“君上願意來看臣妾,臣妾心中當然是萬分歡喜的。可是君上日日繁忙,等到君上到明蘭居之日不知已是何年何月了。”
禦炙正要開口,她又說道:“選日不如撞日,今日君上似乎有空閑,不如到明蘭居,臣妾特地為君上准備的香料,等著君上來呢。”
“君上,走吧……”成氏笑著,儀態萬千地起身,緊拉著禦炙的手,想將他拉往明蘭居。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說什麼,她也不會放過。
“成順常……”禦炙沉聲一喚,原本平靜無波的臉色已不複見,換上的是他略顯陰沉的顏色。
禦炙本因素雪出宮探望柯灝的事,心情變得十分煩躁,本想到禦花園來散散心,平靜一下不安定的心,卻想不到碰上的劉,成二妃。面對著成氏這張豔麗的臉孔,總會令他想起素雪清麗的素顏,成氏的百般糾纏,令他的心情更加郁悶。
與成氏相處了那麼久,他知道自己長期對她的寵愛,使成氏恃寵而驕,大婚前他對此並未太在意。但在大婚後,他便發現,在宮中失了地位的她一直都想盡辦法要搬回來。
先是不去向太後,帝妃請安,再是險些害帝妃小產,接著又上鸞安宮向帝妃挑釁,這些只是後宮中的事,但不表示他完全不知,若不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在太後面前替她求情,她以為她還保得住這九嬪之位嗎。
成氏一見禦炙的臉色有變,趕忙福身請罪:“君上恕罪,是臣妾逾越了。”成氏心中暗暗惱悔,她怎麼忘了帝君最恨別人逼迫他。而自己剛才又硬拉著他到這到那的……完了。
禦炙冷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成順常,朕還要前往慈安宮向太後娘娘請安,你若是沒有什麼要事,就跪安吧。”
看在過去兩人曾有的日子,他也不想太怪她,只是想要她明白現在一切已經不同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以在後宮呼風喚雨的女人,禦炎國的皇宮已經有了它自個兒的女主人了。
成氏抿著唇,不想如此早得離開帝君身邊。她知道禦炙說要去慈安宮其實是看准了她不敢前往慈安宮,借此來躲開她。
“稟君上,臣妾有好久沒有向太後娘娘請安,實在有失禮儀。既然君上要往慈安宮,臣妾可否與君上同行。”
她並不是那種空有美貌的繡花枕頭,權衡之下,與其悻悻然地回明蘭居,還不如去慈安宮,哪怕被責罵也是值得的。
禦炙一怔,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沉吟一下後,他才點點頭。“走吧。”
語畢,他未等成氏,徑自一人快步離開沁心亭。
慈安宮
“今天君上怎麼有空過來?”太後笑問道,伸手接過趙女官端上的瓷碗,遞給坐在炕右邊的禦炙,“來,嘗嘗,這是剛進貢的血燕。”
“謝母後,”禦炙笑著接過血燕粥,看了眼站在一邊的成氏,見她斂眸垂首一幅恭敬的樣子,他叫過趙女官,也替她盛了一碗,設了座。
成氏受寵若驚地接過瓷碗,謝過恩後,在剛安置下的紫檀木椅上坐了下來,小口小口地品嘗。
太後淡瞥了眼一旁的成氏,有些意外她會出現在慈安宮。她以為她是永遠也不敢踏入這里一步。想必是因為帝君的原因吧。
“成順常這些日子是怎麼了?怎麼這會兒才來慈安宮呢。難道是有孕了,不好出門?可本宮怎麼沒聽到女官的稟告呢。”太後勾了勾唇,問道。
聞言,成氏一征,臉上霎時變得蒼白。她吸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瓷碗,起身向太後福了福身。“這麼長日子都未向太後娘娘請安,臣妾有罪,請娘娘恕罪。臣妾是病了,太醫說不好出來吹風,才會一未到慈安宮請安。”
太後靠在炕上,烏黑的眸子又上下打量了成氏幾眼,微側過臉去:“你到是說說,這陣子你到底害了什麼病,病得都出不了房門了?”
“這……”沒想到太後會這樣問,成氏突然啞了口,愣在原地紅唇微張,說不出一句話來。
“母後,成順常在初春時染了風寒才回這樣。”禦炙突然開口,替她解了圍。
成氏有些得意,太後則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她早就聽說自從帝妃懷孕後,成氏便失了寵,帝君對她日漸冷淡,沒想到,平日不願插手後宮之事的他會替成氏說話。
太後微微調整了姿勢,斂下心中的不快,帝君在場,她也不好再為難成氏,但為了帝妃,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成順常,你進宮服侍君上也有三年多了吧?”
“回太後娘娘,已經有三年半了。”成氏一改先前的小心翼翼,腰板不自覺地挺直了一些。
“這三年來你服侍君上,也算是盡心盡力。”太後纖長的手輕輕地撫摩著剛竄上炕的白色長毛貓,白貓在她的撫摩下舒適地眯起了眼。太後斂眸垂眉,將精銳的目光藏在眼簾之下。
“臣妾謝太後娘娘誇獎。”沒想到太後會誇贊自己。獲得稱贊的成氏唇邊的笑意不禁加深。
“三年前,君上年紀尚輕,後宮之中也沒有女主人,當時身為侍妃的你可以說是諸妃之中第一人那。”
“臣妾不敢。”成氏微微低下身子。
“不過,”太後語調一轉,驀地抬起眼來,直望向她,“現在了不同了,君上已經大婚,帝妃娘娘可是後宮之主,未來儲君之母。而你,成順常只位列次九嬪,你只要好好伺候君上,其他的事務,你就視而不見吧。以免出了事,惹來一身的麻煩。”
成氏身子僵硬地坐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塗滿蔻丹的手不禁緊緊握住。
“母後……”
太後斜看了他一眼,“怎麼了?難道本宮說錯了。”
“不。”禦炙調開視線。他知道母親的用意,她說的沒錯。
“成順常,你明白了嗎?”太後揚起一抹笑,她的目光卻顯得異常地銳利。
“是。臣妾明白。”成氏硬是吞下一口氣。
“嗯。”太後滿意地點點頭。
成氏抿了抿唇,手緊攥著拍子,低著頭安靜地坐在一邊。她的心卻如窒息一般,幾乎喘不過氣來
“啟稟君上,太後娘娘柯相大人在殿外遞牌子求見。
太後和禦炙對看了一眼。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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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時間:
2011-8-8 11:00:49
第十一章
慈安宮
“宣右相柯明覲見!”黃安尖細的嗓音在殿外響起。得了旨的柯明立刻帶著奏折,臉色蒼白地進入了殿中。
一入正殿,柯明就見到禦炙一臉冷然地坐在正位上,瞧也不瞧他一眼。太後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摸樣。
柯明並不在意,對他而言現下有其他的事更加重要。他整整臉色,恭敬地朝禦炙和太後行了君臣大禮。
成氏一看是朝廷重臣來到,來者又是帝妃之父,立刻起身向禦炙和太後福身告退。
成氏一走,在慈安宮的正殿之中的便只剩下禦炙,太後,柯明和幾名宮人,殿內一片安靜。
太後看了看禦炙和柯明後,揮手命幾名宮人退下了。
殿中只有他們了。
“不知柯相匆匆前來有什麼要事?”禦炙冷冷地問道,他隨手取過茶盞品茗,將柯明完全不放在眼里。
柯明又向禦炙和太後躬了躬身子,面無表情地道:“啟稟君上,太後娘娘,老臣是為了北疆代元帥之事。”
“北疆代元帥之事不是交給兵部了嗎?怎麼又勞煩到了柯相您了呢?”禦炙冷笑道。這老狐狸還真是無處不在呀。
柯明抬眼看了他一眼。“啟稟君上,其實是兵部尚書張大人要老臣代呈給君上。”說著,他將兵部尚書交給他的奏折從袖中取出,遞了上來。
禦炙從他手中取過奏折,一雙漂亮的黑眸望了他一眼後,立刻移到了奏折之上。他細細地讀著折子里的每一句話,越往下看,他那英氣十足的劍眉就蹙得越緊。
“怎麼樣?君上。”太後問道,敏感地感覺到不對。
“沒什麼。”禦炙合上折子,恢複原來淡漠的神色,“柯相先退下吧。北疆代元帥之事乃是朝廷大事。待朕和其他的大臣商討後,再下決定。”
“是,老臣告退。”柯明領旨退出了慈安宮。離去前,他又偷偷看了眼禦炙。
變了嗎?
“怎麼了?”柯明一出慈安宮,太後問道。
在剛才,她已看出了禦炙對奏折的不滿。本以為他會當著柯相的面反對,卻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還一派冷靜地揮退了柯相。這可一點也不像那氣盛的少帝。
“兵部推選滕驄成為北疆代元帥。”禦炙蹙眉道。
“滕驄成?”太後一想,“那不是威武大將軍滕望的長子?”
“是。”
“滕家是武將之族,這滕驄成又是威武大將軍之子,想必也是個出色的將才吧。”太後笑道。
“母後,滕家的確是多出色的武將,但是這滕驄成偏就不是其中一人。“
“怎麼會?”太後詫異,“若是這樣,那麼兵部又為何會推他為人選?”
“母後,選北疆大元帥是兵部內部之事,朕命兵部尚書全權負責,如今這奏折卻由柯明遞上來,這不是很怪?”
“不。”太後一笑,“君上,這一點兒也不怪。”
禦炙不解母親的話:“母後為何這樣說?”
“君上,這北疆元帥可是柯灝啊。”
“嗯?”禦炙側首靜靜地聽她說。
“你也知道,柯灝是柯相愛子,雖說外人常說是柯灝要求去邊疆的,但是,柯相卻給了他北疆大元帥的高位,這是柯相培植勢力中的重要部署。如今柯灝卻重傷回京,北疆大軍群龍無首,此時誰掌握了北疆七十萬大軍之權是至關重要的。而在于北疆代元帥的人選上兵部自然是步步小心。柯相在朝中勢力龐大,兵部自是要看看他的臉色,而君上也不好得罪,所以兵部就先按柯相的意思定了滕驄成,至于下面的事他只好看君上和柯相之間,哪方獲勝了。兵部現在是作壁上觀。”
“他們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據本宮所知,這滕驄成也是柯相之妻滕氏的堂弟,一直是為柯相所用,對他是言聽計從,如此說來兵部會定他也就不怪了。”
“母後,那朕該定誰呢?”朝庭中大將如云,但真正為他所用的只有少數。而在這之中最為厲害的已被他派往三疆,如今要再選出個人來實在是難。
“按兵不動。”太後喝了口茶水潤喉。
“怎麼?”禦炙一怔,他不懂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應該先下手為強,怎麼按兵不動。
似乎看出了禦炙心中的不解,太後笑著解釋道:“柯灝回京也有些日子了,這傷也好了不少,禦醫說,再過不久他便可以康複了。在朝中,能與他匹敵的將軍只有威武大將軍滕望,但他年事已高,早已不想插手朝中之事,而且柯灝也是他一手調教出來,對柯灝滕大將軍是十分喜愛的。到最後,這北疆元帥之位還是非他莫屬。”
“母後,說的雖是,但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讓朕將北疆的兵力收回?”
“君上,凡事都不能操之過急。現在,君上你依舊是勢單力薄,與柯相正面沖突,吃虧的肯定是你。君上你可想過不損傷分毫就掌握北疆兵力,並得到朝中最猛的大將?”
禦炙聞言變了臉色,冷聲道:“母後不會是想讓帝妃……”
“這一點兒也不關帝妃的事,”太後打斷他的話,她坐直身子,看著他說道,“君上不要因為事情扯到了柯灝,就想到帝妃。”
她知道禦炙對柯灝的心結皆源自于素雪,她必須時時刻刻提醒他,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誤了要事。
“那朕想不出有什麼法子。”禦炙低下身子悶聲道。
“君上可記得今年正月宴上,恭王府的大郡主?”
“恭王府的大郡主?”禦炙一愣,“母後所說的是九皇叔的大女兒,晰月郡主?”
太後笑著點點頭。
“這和晰月郡主有什麼關系?”禦炙不解。
太後側過身子,隨手取過小桌上的玉球把玩著,笑道:“日前,恭王爺進宮請安時跟本宮說起,因為恭王爺和恭王妃太疼愛女兒,一直舍不得把晰月郡主嫁出去,轉眼間,晰月郡主今年已經十九了,早過了適婚之齡,他們這才急了起來。所以呢,想請本宮給晰月郡主挑個好婆家,請君上給她指個婚……”
“母後您想我把柯灝指給晰月郡主?”
“柯灝是帝妃長兄,右相長子,北疆大元帥,配皇室郡主不是門當戶對嗎。”太後笑看他一眼,“這樣一來,他不但是君上的大舅子,也是君上的堂妹婿,于情于理,他都該輔助效忠于你。”
禦炙一笑:“母後所言甚是。”
“君上的意思是答應了。”
“這是喜事,朕自然答應。”禦炙心中自是明白母親的用意,欣然同意母親的提議。
“那本宮先替恭王府謝恩了。”
母子倆人相視一笑。太後留禦炙在慈安宮用膳,並遣趙女官到鸞安宮請帝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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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時間:
2011-8-8 11:03:46
第十二章
素雪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見到舅父。
剛回到宮里的素雪,突然決定在離鸞安宮較遠的紫絳樓下了鸞車,步行回鸞安宮。
素雪由錦兒和蘭珠攙扶著,小心地走著。一路上,素雪面帶著淡淡的微笑,一雙如黑玉般的水眸閃著光芒,不時地轉著,將皇宮中一處處絕麗的風景收入眼中。唇邊的笑意不斷地加深。
長長的帝妃隨行隊伍跟著主子進入位于鸞安宮的小花園。
此時正值初峽夏時節,春花雖已謝,但園中豔麗的夏花也已經怒放,滿園的花色一點也不遜于春天的花園。
“娘娘,您看!”錦兒好奇地望著不遠處的一朵紫色多瓣花,“好漂亮!”
素雪莞爾一笑,問身邊的蘭珠:“那是什麼花?”
“回娘娘,是紫珠草。”
“那就是紫珠……”素雪低喃自語。
原來那就是令她險些失去孩子的紫珠草,沒想到會有如此美麗的花。
錦兒的小腦袋還向四處望著,搜索著更加美麗的花。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現在雖已是夏天,但一到傍晚,天很快就變涼,怕主子受涼的蘭珠對素雪道:“娘娘,天涼了,奴婢恭請娘娘回宮。”
“好吧,回宮。”
“帝妃娘娘,回宮——”
忽地,錦兒拉了拉素雪的袖子,輕聲在素雪耳邊說:“娘娘,相爺在前面,相爺過來了!”
素雪猛地抬頭望去,看見不遠處,柯明正帶著侍從向這邊走來。
柯明似乎也看見了素雪,他的步子頓了頓,徑直向她們走去。
“老臣柯明恭請帝妃娘娘聖安。”柯明恭恭敬敬地向素雪行了禮。
素雪一怔,須臾,她才道:“父親大人免禮。”由于柯府對外稱素雪是柯相的養女,因此,在有外人在是素雪稱呼他為父親。
柯明謝恩直起身,挺直地站在素雪的面前,臉上仍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素雪則好好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柯明數回。
只是數月未見,素雪卻發現舅父看起來比原先蒼老了許多。似乎已不是那個她敬畏的舅父。在她的心中,舅父一直是個可望不可及的人。他永遠是那麼沉穩冷靜,不動風色,在無聲無息之中便掌握了一切。似乎什麼也逃不出他的手掌,所有的一切都會按著他所想的發生——就如同她。
對于舅父她一直是又敬又怕,對于他所做出的一切決定她從來都不敢有任何異議,她永遠都是乖乖地接受。她知道自己不是個怯懦的人,但面對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舅父,她除了服從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素雪又看了眼柯明,扯動有些僵硬的唇角:“父親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不好。”他睨了她一眼,淡聲道,“近日老臣舊疾複發,再加上一直有人給老臣添亂,老臣現在的身體是每況日下呀。”
“女兒不孝,無法在父親身旁侍侯您,您要保重身體呀。”
“老臣謝帝妃娘娘關懷。”他向她躬了躬身子。
“父親言重了,這是女兒該做的。”
“娘娘若是無事,老臣先告退了。”柯明心中惦著另一件事,想著快些走。
“父親請吧。”
柯明抬腳便要走,但他又停了下來。暗灰色的眸子直直的盯了素雪隆起的肚子好一會兒,才開口:“娘娘保重鳳體,望娘娘早日為君上生一位健壯的小郡子,此乃天下之福也。”
素雪粉頰一紅,微微低下了頭。
“娘娘,老臣告退了。”說完,柯明便帶著侍從頭也不回地走了。
素雪又在原處站了一會兒,才領著眾宮人內侍回鸞安宮。
煜安宮
是夜,天空一片清明,只有一輪細彎的新月和幾顆光芒微弱的星子點綴著黑色的夜空。而地上煜安宮寢殿的燈火卻顯得分外明亮。
晚上,禦炙和素雪在慈安宮用完膳食後,夫妻二人便回到了煜安宮。
亥時三刻,禦炙在側殿批閱完了下午剛呈上的奏折後,起身回到寢殿准備就寢。一進寢殿,禦炙便看見素雪披著青絲做在銅鏡前,纖纖玉指攬著一撮頭發,用桃木梳子梳理著美麗的細發,她雙眉微蹙,失神地想著心事。素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點兒也沒有發現他的出現。
伺候在素雪身旁的錦兒見帝君到來,正要福身行禮,禦炙一揮手,阻止了她的舉動,命她安靜地退出寢殿。
錦兒朝禦炙福了福身,便退出了寢殿。
禦炙放輕了腳步無聲無息的來到了她的身後。看著她出神想事的模樣兒,他不禁莞爾一笑。
素雪依舊低著螓首,邊梳著頭發,邊想著事兒,完全沒有發覺禦炙已站在她的身後。直到——“啊,君上!呀!”放下梳子的素雪一抬頭便看見禦炙一臉笑意地站在她身後,她驚呼一身,慌忙起身面對他,誰知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裙擺一拌,身子一斜,往後倒去。
“雪兒!”禦炙心中一驚,忙出手攬住她的腰,及時地將她拉了回來。牢牢地抱在懷中。
禦炙松了口氣,一手按在她的背上,緊緊地將她按在懷里。
“君上,臣妾……”驚魂甫定的素雪紅著嬌顏,推了推禦炙的胸膛,想退出他的懷抱。
“別動。”他低低地喝道。手抱地更緊了。
剛才真的是嚇著他了。禦醫說她身子虛,懷孕時受不得一點碰撞。可她似乎總是會出現一些小狀況,每次都讓他瞧得心驚膽戰的,生怕她出了什麼差池。
“君上……”素雪將小臉埋在他的頸窩里。一張絕美的素顏早已紅透。
禦炙微微放開了她,彎下身將她打橫抱起,讓她躺到龍床上,體貼地為她蓋上錦被。“你先睡吧。朕一會兒過來。”
“是。”素雪躺下身來。
不一會兒,禦炙就換好了衣服,在她身側躺下,自然地將她摟入懷中。
“剛才想什麼呢?”他低聲問道,好奇素來沒什麼心事的她會為什麼樣的事情失神。
“臣妾沒有想什麼。”她低下頭去,躲開他探究的視線。
“真的嗎?”禦炙不太相信,單純如她,什麼心思也藏不住,只要看她的樣子,他便知道她說了謊,“不會是在柯府里出了什麼事了吧?難道是有人對你不敬?”
“不,沒有。”素雪忙搖頭。
“告訴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放棄地問道。
“君上,真的……”
“雪兒,你不要瞞朕。”禦炙突然板起臉來,他不喜歡她有事瞞著他。
素雪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咬著唇支支吾吾地道:“臣妾只是在想大表哥的事情。”
他突然放開了她,在床上躺平,俊顏上的表情高深莫測。他雙眉緊蹙,心中因為素雪提起柯灝而不悅。他有些賭氣地撇過臉。
“君上?”素雪支起身子,小臉懸在他面前,怯怯地喚道。
禦炙回過頭來,看著她怯生生表情,心里又湧起了不忍之心。他伸出長臂,又將她摟了回來。他的下巴抵著她柔細的發絲,輕輕地磨蹭。他深邃的眸子在黑暗里閃著淡淡的光芒,他細細地想著白天與太後談論的事情,考慮著要不要告訴素雪。
他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正如母後所說,只要每次碰到與素雪和柯灝有關的事,他就會失去應有的冷靜。他苦笑,時間久了,才發現自己是在害怕。是的,他在害怕。他怕與素雪有著深厚感情的柯灝的出現會對他造成威脅。從素雪提出要探望柯灝時,他的恐懼就加深了,他擔心素雪會一去不回。因為,對她而言,柯灝對她要比他好多了。
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因為素雪而產生害怕的情緒。他從未害怕過,即使是面對比他強上許多的柯明。但是如今他卻為了一個不久前他還極度排斥的人怕了。果然是事事難料啊。
他想著,不自覺地將放在她腰間的手一點一點地收緊。
“君上……”素雪低呼了一聲,一雙小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將他微微推開。
禦炙蹙眉,不解地看著她反常的舉動,問道:“怎麼了?”
素雪護著隆起的小腹道:“您壓到孩子了。”
“哦。”他應了一聲,倏地放開了她些。
她低著頭,輕輕地撫著肚子,低喃著他聽不清的話,仿佛在安撫肚子里的小寶寶。
禦炙看著她有趣的舉動,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角。
素雪被他嚇了一跳。“君上!”她紅著臉嬌嗔道。
禦炙低笑出聲,眼中的光芒不禁柔和了幾分。
他怎麼會害怕會失去她呢,她對他說過,她只是他一個人的呀。看她如此愛護他們的孩子,他就應該知道,誰也搶不走她,即使是柯灝也一樣。因為她是獨屬于他的。
禦炙將她攬在懷中,又瞧了她絕麗的素顏好一會兒。他勾起她的一撮細滑的發絲繞在手指上把玩著,決定將白日里與太後所做的決定告訴她。
“雪兒,柯灝今年年紀不小了吧?”他睨著她,問道。
“嗯,”她點點頭,“大表哥今年已經二十有五了。”
“素雪,”禦炙正色對她道,“你不能再稱呼柯灝為大表哥了。”
他不喜歡她如此稱呼柯灝,這樣的稱呼聽在他的耳里,令他極為不舒服。
“為什麼?”素雪蹙起黛眉,似乎有些不滿他的決定,“臣妾一直是這樣稱呼他的。”
“你已經不是生活在右相府里的小姐了。如今你已經是帝妃了,身份尊貴。而柯灝則是你的臣子。”
“可是,君上……”素雪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禦炙打斷。
“雪兒,就這樣定了,你不必多說了。”
素雪抿著紅唇不再說了。她盯著禦炙有些不悅的臉,突然明白了些什麼——帝君似乎不愛她太提起大表哥。每一次只要她一提起大表哥,帝君就變得令人捉摸不定,似乎會不太高興。難道帝君是誤會了些什麼了嗎?
她微張開小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道——
“雪兒?”禦炙看著她有些恍惚的樣子,以為使剛才自己說話太重了,令她心生不悅,“雪兒,朕……”他頓了頓,說道,“這是必備的禮儀廢不得。”
“是,臣妾明白。”素雪勾起一個細不可辨的弧度,順服地答道。
“嗯。”禦炙點點頭,挪了挪身子,又向她靠近了些,“雪兒,朕想跟你說件事兒。”
“君上請講。”
“今兒個朕和母後在品茗的時候,突然提起恭王爺不久前向母後請旨,為恭王府的晰月郡主指一門好親事。母後就想到了年紀也已經不小的柯元帥了。”禦炙看著她秀美的小臉道。
“他的年紀是不小了。舅母也常說著想抱孫子呢。”素雪笑著回道。
禦炙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嗎?”
素雪奇怪地看著他:“臣妾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
“是嗎。”禦炙勾了勾唇角,伸手將她的腦袋壓入頸窩里。
是他多想了嗎,無論從她的表情還是眼神,他都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在意,她甚至因為這個決定而覺得高興。看來似乎真的是他想錯了,在他妻子心中柯灝或許真的只是兄長。
“君上?”
“不早了,睡吧。”
“嗯。”
宮殿外,月兒躲進了云兒的懷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05:13
第十三章
時間總是過得匆忙,轉眼間兩個月又過去了。帝君于六月十五之日正式親政,朝中舉行了盛大的儀式,帝君和帝妃都出現在了正殿——慶安殿之上。此時帝妃懷孕已六個月,看著帝妃那明顯隆起的肚子,眾臣明白,即使帝君親政,這朝中大權卻仍不會很快轉到帝君手中,這親政的儀式不過只是一個假象罷了。
時間又過了半個月,帝君卻仍未定下代替柯灝管理北疆軍務的人選。正當所有人都十分疑惑的時候,從右相府里傳來了柯灝痊愈的消息……
右相府
“大公子呢!”
安靜的相府廂房里突然傳出柯盛嚴厲責問下人的聲音。只見他站在柯灝房間的門口,一雙漂亮的黑眸狠狠地瞪著站在他跟前的小丫鬟。那銳利的目光瞪得小丫鬟不斷地發抖,一個字也發不出音來。
“說啊!”他低喝一聲。
小丫鬟的身子一顫,忙跪下身子,顫聲道:“回二公子的話,大公子他,他去花園了。”
“他去花園做什麼……”柯盛蹙著眉,低喃著。他看了眼依舊抖著身子的小丫鬟,淡聲道:“你下去吧。”
“謝二公子。”小丫鬟忙謝了恩,慌慌張張地起身離去。
柯盛又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後,才邁開步子走向花園。
陽光猛烈,毫不留情地射向大地。花園內的花木在烈日之下顯得萎靡不振,倒是站在它們旁邊的男人顯得神采熠熠。
柯灝已褪下了一身累贅的衣服,毫無顧及地裸著上身,練著一套套雄健有力的拳法,舒展著在床上待了整整兩個月的身子。短短半個時辰,汗珠已經布滿他強壯的胸膛,在陽光之下閃著光,隨著他一個個有力的動作,在半空中劃出個完美的弧度然後消失不見。
“呼……”才練了半個時辰,柯灝卻覺得身體萬分疲累。他粗粗地喘了口氣,猛地放松了身體,令人無法忽視的酸痛感立刻襲上他的身體。他低呼了一聲,癱倒在一旁的石凳上。一雙粗厚的大手使勁地揉著酸痛的肌肉。
“哎喲……”他一邊揉著一邊呻吟,萬分後悔自己荒廢了整整兩個多月。
這人練功慣了果然是休息不得的。以前停了一兩天就受不了了,更何況他現在一休息就是兩個月,整個身子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拆開,又胡亂地裝在一起一般。他好象不能好好地掌握自己的身體,現在做任何一個大的動作對他而言都非常的困難,就連有時輕輕地一動都令他覺得很吃力。
他悶哼了一聲,這段日子真是過得郁悶,在自己的廂房里整整待了兩個月,這對向來好動的他來說簡直是個折磨,再加上身子的不適,令他恨不得將林霄抓來好好地練幾個拳腳——不過,現在他即使可以做也做不了………他看見柯盛正怒氣沖沖地朝他走來。
柯灝又動了動不自在的筋骨,在柯盛到達前,站了起來。
“大哥,你……”柯盛走到他跟前,一看他現在的樣子,原本便不好的臉色一下又黑了幾分。
“怎麼了?”柯灝一怔,有些茫然,“我怎麼了?”他一直都乖乖地待在房間里沒闖什麼禍呀。
“你怎麼可以出房間,還不穿上衣……大哥,你的病還未好啊!”柯盛低喝著道,對于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兄長,他真的是無話可說,他真的是在北疆那個惡劣的地方安全健康地生活了四年嗎?
聞言,柯灝笑著說道:“這個沒什麼……我以前也是這樣……”
“大哥!”柯盛低吼一聲,“你還是病人那!”
“阿盛,你太緊張了,想你大哥我身強體健的,這些小病算得了什麼!”
“大哥,不久前你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呢。”柯盛皺著眉頭提醒他,他所謂小病帶來的影響。
“這……”柯灝干笑一聲。
“跟我回去,你還需要休息。”柯盛不再多說些什麼,將柯灝丟棄在一邊的外衣罩上他的身子,一把抓起他的手,硬扯著他往廂房而去。
“噢……”柯灝沮喪地呻吟一聲,天知道他有多想不要回到那個陰森森的房間,可他軟弱無力的身體根本無法阻止柯盛將他一步步往回拖的舉動。他為何從前沒有發現阿盛有這麼大的力氣呢。
柯灝苦著張臉,極不情願地讓柯盛拉著回去。
“大哥。”柯盛似乎打算好好說上他幾句。
他賭氣地側過臉,不搭理他。
柯盛見他這樣不禁搖搖頭,也不再說什麼,徑自拖著他走。
兩兄弟就這邡咫F好一會兒,在離廂房前的十丈處,柯盛突然停了下來。柯灝卒不及防,身體猛地往前倒去。柯盛及時接住他的身體,他才免于狼狽地倒在地上。
“怎麼了?”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柯灝有些生氣地問。
“是父親。”柯盛輕聲道,側過身子,恭恭敬敬地向柯明鞠了一躬。
柯灝猛地僵住了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柯盛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轉過身子,象柯盛一樣向四年未見的父親問安。
“不孝子向父親請安。”柯灝低著頭,不去看父親臉。
他不想看,他知道此刻父親的臉定還是一貫的冷硬。
他的父親的心是冷的!
只要對他的權勢沒有作用的人,他都不會放下一絲一毫的關心。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可是在府中休養的這段日子,他卻無時無刻不期盼著父親能走進房間,來看看他這個久未相見的兒子,即使沒有什麼安慰的話語,哪怕他狠狠地罵他幾句,他也會高高興興地接受。
但是,什麼也沒有,連句話,連見個面也沒有。
父親的冷漠態度,令他更想逃離這座沒有生氣的府邸,回到快活的北疆。切斷與父親之間的一切聯系。他知道自從四年前北疆之爭後,他和父親之間便永遠地隔了一條跨越不過的鴻溝。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了。
柯明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大兒子。相比四年前的他,如今他長得更加健壯了。那眉宇之間的氣魄也更像當年戰功赫赫的滕大將軍。
作為父親,他應該為擁有這樣出眾的兒子而驕傲。的確,從小柯灝便是他疼入骨子里的愛子,看出他有著過人的天資,他期待著能把他教成他最好的繼承人,他一直等著有一天能把他手中偌大的權利交給自己的愛子。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是個淡薄名利的人。他不好權勢,也不愛財富。他只想做個平凡的人。四年前,他們終于因為這個而發生了爭執,為了逃脫他加諸在他身上的束縛,柯灝毅然決定離開帝京,前往北疆。如果不是他堅持,恐怕柯灝連北疆元帥的位置也不要,而去做個小小的士兵。也因此,他和兒子再也談不上話了。
四年後,負傷累累的柯灝被下屬送回了帝京,從他進入相府的那一刻起,他便搬到了書房居住。他不想看見他。若不是因為今日有要事,他今天也不會來這里了。
“不必多禮了。”柯明冷冷的說道,“君上派人傳旨,要你立刻進宮面聖。”
“是,父親。”他依舊未抬頭。
“盛兒,你和灝兒一起進宮吧。”
語畢。柯明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柯灝卻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許久——“大哥,”柯盛拉了拉他,“父親已經走了。”
“哦。”他應了一聲,卻仍舊沒有抬起身子。
“大哥?”柯盛疑惑地皺起眉。
“阿盛,”柯灝有些痛苦地喚道,“快,快扶我一把……”
“大哥?”
“我的腰好像扭了……”
柯盛坐在柯灝的房中,靜靜地喝著丫鬟送上的茶水,等待著柯灝換好衣服,一同進宮去。
等了許久也不見柯灝出來,他不禁有些急了,出聲催促著。
“來了,來了!”柯灝應著,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從內室里沖出來。
只見他只穿好了下身的外褲和上身的單衣,右臂套在玄色的官袍的左袖里,另一只手則露在外頭,腰帶松垮垮的掛在官服上,頭上的鑲鬙伎a也是歪歪地斜著。他一點也不像一位二品大元帥,倒像是逃難的難民。
柯盛握了握拳頭:“大哥!”
“別吼啊!”
“你這樣我們這麼進宮。”他指著他不象樣的衣著咬牙切齒地說道。
“阿盛,這不能怪我,”柯灝忍不住歎了口氣,“太久沒有穿這麼複雜的衣服了,我不習慣那。”
如果他沒有記錯,最近的一次穿這樣正式的衣服,似乎是在四年前他出發去北疆的那一天。不過那天的衣服好象也是府里的丫鬟幫他穿的。四年里,在北疆,他一直都是極為自在隨便的。正式的官服早已被他壓箱底了。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再次用到他的一天。毫無經驗的他,自然是穿得亂七八糟的。
“不習慣!?”這話聽在向來遵守禮節的柯盛耳里,簡直是不可思議,一個堂堂朝廷二品大員,竟然連自己的官服也不會穿。甚至還說太複雜。
“阿盛,你怎麼了。”見他面有異色,柯灝有些不解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太多不對,”柯盛狠狠地瞪著他,沉聲道:“你自己的衣服都不會穿!?”
“這不一樣,我沒穿過這種衣服……”柯灝有些無辜地說道。
“大哥,你是朝廷重臣,卻連自己的官服的也不會穿!”
他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解釋道:“我在軍營里不是穿便衣就是軍衣,這個我用不著啊。”
柯盛深吸口冷氣,決定不再與他多說,朗聲喚進丫鬟。
“干什麼?”柯灝皺著眉問道。
“你既然不會換,就讓別人幫你換。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不行!”柯灝大聲拒絕。
“為什麼不行。”
柯灝的臉倏地泛起了紅暈:“除了娘子之外的女人不能太近我的身。”
“你以前不也是丫鬟幫你換的。”
“這個……今時不同往日。”
“大哥你還沒成親呢。”
“沒成親也一樣。”他一臉固執,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柯盛又忍不住歎了口氣。自從他這個既豪爽又別扭的大哥從北疆回來後,他歎氣的次數,生氣的次數,無可奈何的次數,已經超過了從前二十二年里的次數了。
柯盛又看了他一眼,決定速戰速決。
看著他冷然的目光,令柯灝的體毛不由自主地一根根豎起。
“大哥,我來吧。”不等他反應過來,柯盛二話不說,直接拉著他進入內室。
不一會兒,從柯灝的廂房中傳出一陣陣混亂的東西倒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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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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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08:15
第十四章
皇宮 養心殿
養心殿中,還是一貫的安靜,所有的內侍和宮人都知道他們尊貴的帝君在處理朝務時喜歡安靜的環境,尤其在親政之後,帝君更是不准任何人隨意求見。
在極度靜謐的宮殿里,禦炙手握朱筆正在奏折之上奮筆疾書,將一條條,一段段的命令,批示,龍飛鳳舞地將它們寫在奏折之上。他優美的唇角勾起細不可辯的弧度。自從親政以來,他才有了真正擁有實權的感覺。雖然他知道真正掌握權利的時間還未到,但他明白很快,柯明就會不得不交出他整整霸占了二十年的大權。到時也是他真正樹立天子威信的時刻。想著,他唇邊的笑紋不禁加深。
禦炙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奏折之上,連黃安捧著茶水進入殿中的聲音也未發現。
黃安小心輕聲地將端著茶盞放在禦案上,見主子仍未發現他的到來,令他有些猶豫是否要向他稟告那位重要人物的到來。
“怎麼了?”禦炙批完奏折,一抬頭就看見他面有難色的站在一邊。
“啟稟君上,北疆大元帥柯灝大人,少相柯盛大人求見。”
禦炙倏地擺正臉色,在龍椅上坐正:“宣。”
“是。”黃安領了旨,走向殿外,“君上有旨,宣北疆元帥柯灝,少相柯盛進見!”
話音剛落,柯灝和柯盛便由小太監引著走向養心殿。
“黃公公。”兩人向黃安欠了欠身子。
“兩位大人快請進吧,君上正等著呢。”
“是。”
“微臣柯灝(柯盛)叩見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柯灝與柯盛恭恭敬敬地向禦炙行了大禮。兩個人的頭都垂地低低的,不敢直視殿上尊貴無比的帝君。
“都起身吧。”禦炙淡淡地說道,那雙閃著光芒的黑眸直直地望向殿下的柯灝,細細地打量著這位出色的將領。
“謝君上。”
禦炙又上上下下地看了柯灝幾眼,才收回視線。
正如所有人所說,柯灝是個看起來就是一身正氣的男人,粗曠的臉孔,魁梧有力的身軀,無一不體現著他身為一個出色武將應有的威武氣質。這本是一個讓人樂意與他相交的男人。但是只要一想到他鍾情于自己的帝妃,禦炙便無法放開自己的心,接受這個效忠于他的男人。
或許,他就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吧。
在禦炙打量柯灝的同時,柯灝也在偷偷地觀察他。
他是個英氣逼人,也深沉地令人無法看透的少帝。他看著禦炙俊美年輕的臉孔,想到的卻是父親那張蒼老而富有心計的臉,兩個完全對立的人,卻讓他不由自主地將他們聯想在了一起。他知道,即使眼前的是自己終身效忠的主子,他也不願意太靠近他。他應該是與父親一樣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是那種他最不願在一起的人。
可正是這個尊貴的人,是素雪的丈夫。他想起了柯盛在北疆對他說的話。
與他在一起,素雪好嗎?
忽地,柯灝的唇邊露出一絲苦笑,不管素雪過得如何,都已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臣子,所能過問的了。
柯盛靜靜地感覺著帝君和兄長之間沉滯的氣氛,他知道兄長對素雪那股深沉的感情,也知道帝君對兄長的不信任與戒備。但他無能為力,如何也無法插入他們之間。
“柯元帥,”許久,禦炙終于開口,帶著他面對朝臣時的一貫冷漠表情,“朕要謝謝你。謝謝你驅退了異族對北疆的侵擾。”
“臣不敢。這是臣應為的。”柯灝低下頭一派平靜地道。
對于這些名利他向來不看重,不論帝君如何誇他,賞他,他都不會太在意。
“你的傷好些了吧。”
“臣謝君上關心,臣的傷已經痊愈,臣想臣可以回去北疆繼續處理軍務了。”
“嗯。”禦炙淡應了一聲,又瞧了瞧柯灝,“這邊疆的大事以後還是要靠你把持啊。”
“這是臣應當做的,為了君上,為了朝廷,國家社稷,臣自當萬死不辭。”
“好,”禦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原本剛硬的線條有些柔化了,“不過,你再留一陣子吧。太後娘娘,還有賞給你。”
“臣……”柯灝想要推辭,卻被禦炙打斷。
“你什麼也不必說,這是太後娘娘的決定,你定會喜歡的。”
禦炙深邃的眸子閃了閃。其實他並不知道柯灝是否會喜歡太後的決定,但他知道,他是十分喜歡的。
“啟稟君上,”這時小太監進來通報,“太後娘娘漱H來請君上移駕慈安宮。太後娘娘也請,柯大人到慈安宮一坐。”
“知道了,你下去吧。”禦炙揮退了小太監。
“奴才告退。”禦炙轉向柯灝道,“柯卿,太後娘娘既然有旨,我們也不好讓她老人家久等,這就過去吧。”說著,他便從龍椅上起身,走向柯灝,徑自拉起他的手往殿外走去。
“臣遵旨。”柯灝無法拒絕,只好答應。
鸞安宮
“錦兒,你說大表哥進宮了,是真的嗎?”從鸞安宮的側殿里傳出素雪驚喜的聲音。
“是的,娘娘。”錦兒秀氣的小臉上也洋溢著喜悅的光芒,笑看著主子。
素雪露出了一抹笑,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女紅,轉身進入內殿。錦兒立刻隨著主子也走了進去。
“錦兒,快,本宮要換件衣裳。”她邊說著,邊打開放置衣服的櫥子。
錦兒見狀,忙上去阻止她的舉動。“娘娘,您現在可懷著龍種呢。這些小事奴婢來好了,要動了胎氣可怎麼辦。”
“我哪有那麼嬌弱。”素雪笑道,認為眾人對她的小心,有些太過了。
“娘娘,禦醫可是說過了,您好好好保重身子,才可以健健康康的生下健壯的小郡子啊。”錦兒大大的杏眸閃著期待的光芒。對于主子肚子里的小娃娃,她可是萬分期待呢。
素雪聞言,幸福地笑了笑。一雙素手輕輕撫上肚子,感受著肚里娃兒的動靜。絕美的小臉也散發出濃濃的母性光輝。
再過四個月,她的寶寶就要出生了。不知是男是女,長得像誰。
“娘娘,就這件吧。”錦兒拿著一件秋香色的宮服走到素雪跟前,展示給她看,卻發現主子想得正出神,不禁又喚了一聲,“娘娘?”
“啊,”素雪,猛然回神,“什麼事?”
“娘娘,奴婢選了一件,您瞧瞧怎麼樣。”
可素雪看也未看,便點頭:“就這件吧。”
錦兒喚進其他幾名宮人,伺候主子換衣。
素雪剛換上衣裳,外頭便傳來了通報聲。
“啟稟帝妃娘娘,太後娘娘請娘娘到慈安宮一敘。”
“到慈安宮?現在?”她蹙起了秀眉。
“是的,娘娘。”對方的聲音一頓,“太後娘娘吩咐奴婢轉告娘娘,帝君和柯元帥也在慈安宮中。”
素雪一笑。“本宮知道了,勞煩稟告太後娘娘,本宮很快就到。”
“娘娘。”錦兒向素雪示意,一切都已經准備妥當。
“走吧,擺駕慈安宮。”
“帝妃娘娘有旨,擺駕慈安宮!”
慈安宮
“帝妃娘娘駕到!”
隨著殿外守門太監的一聲通報,素雪帶著八名宮人進入慈安宮的正殿中。
素雪快步走向太後,一雙美眸在室內來來回回轉了一圈,卻沒有看見禦炙和柯灝的影子。只見太後坐在正上的位置上,正笑著與一名長相美麗的華服女子交談著。素雪細看她的裝扮衣著,知她不是後宮之人,應該是一位家世顯赫的貴族千金吧。
“臣妾向母後娘娘請安。”素雪來到太後跟前,優雅地向太後福身請安。
“起身吧,雪兒,”太後笑望著她,“你有身孕,以後就不要多禮了。”她向她招了招手:“來,到本宮身邊來。”
“是。”素雪將手放入太後手中,在太後右側的位置坐下。
“雪兒,這是晰月郡主,是恭王爺的愛女,是君上的堂妹啊。”太後指著左側的晰月道。
“臣妾晰月向帝妃娘娘請安。”晰月立刻起身向素雪福身行禮。
“郡主不必多禮。”素雪忙說道,又細細地打量了她幾眼。
她就是君上說要指給大表哥的郡主啊,無論相貌還是氣質他們都是很匹配的。
素雪越看越是喜歡眼前這未來的表嫂。
“素雪,其實本宮想呢,把晰月配給你大哥……”太後笑睨著她,“就是不知道你大哥的意思。”
“承蒙母後j恩,為大哥做媒,大哥自然是喜歡的,而且晰月郡主貌美端莊,是難得的好姑娘,大哥能有如此佳人相配,真是天大的福氣。”
“雪兒,你的小嘴兒真是越來越甜了。”太後笑眯了眼,誇道。
晰月郡主則是紅了臉,低下了腦袋:“帝妃娘娘過獎了。”
素雪笑了笑。三人坐在一塊兒談起話來,話題不一會兒就轉到了素雪的肚子上。太後細心地告訴素雪平日里該注意的事。晰月則笑著向她恭賀。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趙女官進來通報,帝君和柯大元帥來了。
殿中眾人立刻起身准備接駕。
不一會兒,禦炙帶著柯灝進入殿中,一番煩瑣的禮節過後。五個人都坐了下來。
柯灝從進入殿中的那一刻起,他便躲避著素雪關切的視線。他低著頭不敢望向他們夫妻二人。
而禦炙則坐在了素雪的身側,一只手臂親昵地圈住她,低聲在她耳邊噓寒問暖,看起來十分的體貼。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她。
太後看了三人一眼,又看了看顯得有些羞澀的晰月,然後才開口問柯灝:“柯元帥的身子現在可好?是否已經痊愈了。”
“臣謝太後娘娘關心,臣的身體已經痊愈了。”
“那就好,”太後笑道,“你是朝廷里少不了的大將啊,身子可要千萬保重。”
“臣明白。”
“本宮聽帝妃說,柯大人今年已經二十有五了,早過了婚娶之齡,卻還未娶妻。”
“回太後娘娘,臣軍務太忙,實在顧不上婚姻大事。”柯灝雖不明白太後為何要提到這些,但還是恭敬地回答。
“這可不行,這不孝有三,無後最大。你若再不成婚生子,那真的是對爹娘的不孝了。”太後笑著輕斥道,“你可得快些娶房媳婦呀。”
“臣……”
“母後,”禦炙突然開口,“柯卿的傷已經好了。不久就要回去邊疆,到時候,他的婚姻大事又無著落了。你說是不?帝妃。”
素雪一怔,沒想到禦炙會問她,她有些愣然地點點頭。
“所以母後,您就把您想賞給柯卿的快些賞給他吧。這樣也好解了柯相的抱孫之願。”禦炙又道。
太後聞言又笑了,她對柯灝道:“其實今日本宮要君上將你引到慈安宮,是因為本宮想給你牽紅線。”
“太後娘娘!”柯灝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大了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娘娘,臣……”
太後卻置若未問,繼續道:“本宮的意思是,將恭王爺的愛女——晰月郡主婚配于你。”說著,太後便將晰月指給他看。
晰月紅了一張俏臉,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去。
“太後娘娘,”柯灝為難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向太後鄭重地深鞠一躬,正色道:“臣恭謝太後娘娘聖恩。但臣將前往北疆,郡主若待在帝京,為了臣這樣的粗漢實在不值。可郡主金枝玉葉跟著臣到北疆,怎驚得住北疆惡劣的環境,到了那邊只有吃苦,而一個姑娘家在滿是大男人的軍營里也不方便。臣不敢……”
“柯元帥,此事你不必擔心,”禦炙啜了口茶水,好整以暇地道:“這事朕自有安排,自會讓你不誤了軍務,也不冷落了嬌妻。”
“君上?”柯灝愕然,不知禦炙所說為何。
“朕已經向兵部下了旨,柯元帥調往西疆,而北疆則由西疆滕駿成元帥接手。”他淡淡地說道,拋出一個令所有人都萬分驚異的決定。
“君上?”太後不敢置信地看向禦炙。這事禦炙事先沒有與她商量啊。
“君上?”柯灝更是無法相信。他不知為何帝君要將他調離他待了整整四年的北疆,他已經深深喜歡上的土地和那里淳樸的將士,若要這樣與他們分開,他極為不願。他不要離開的如此不明不白。
柯灝深吸了口氣,正要開口,卻被禦炙硬生生地打斷。
“柯元帥不必擔心,西疆氣候溫和,也沒有北疆的大風狂沙。”
“君上,臣不是這個意思。臣不想離開北疆。”第一次,柯灝抬起了臉,眼睛與禦炙深邃的眸子對上。
禦炙眯起眼,有些驚異看似恭順的柯灝的眼中竟然也會出現反抗的神色。看來他與北疆的感情的確是相當得深了。
“君上,臣不願離開北疆前往西疆。”柯灝又重複了一次,仿佛非要禦炙收回剛才的話不可。
“君上……”素雪低聲喚了他一聲,素手輕輕地揪了揪他的龍袍。禦炙看了她一眼,大手包覆住她的小手。
“君上!”柯灝又不死心地喚了一聲。
“柯元帥,”禦炙驀地收回了視線,轉投到手中的茶盞上,“君無戲言,朕已向兵部下了旨,自然不會更改。所謂君命不可違,相信柯元帥你是知道的吧。”
“臣知。”柯灝咬了咬唇,低下了頭。
“那就這麼辦吧。”不再給他拒絕的機會,禦炙下了決定。
“臣遵旨。”柯灝重重地點了下頭。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素雪蹙著眉頭,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她很為難,她不想看著大表哥做他不願的事情,也無法阻止禦炙的決定。她不願禦炙和柯灝之間生出嫌隙,不願兩人針鋒相對。她想看到,禦炙信任柯灝,柯灝對禦炙絕對的忠誠。
“君上。”從頭至尾沒有插如他們的太後突然發話了,她看了他們一眼,“為何這麼突然呢?”
“母後,朕只是想讓四位四疆元帥對四疆之地都了如指掌。”禦炙勾唇笑道。
太後蹙眉一思,旋即黛眉一展,笑著對眾人道:“君上也真是的,這麼好的日子怎麼說些朝事。咱們這些女人家知道這些也沒什麼用呀。來來,該說的是柯元帥和晰月的婚事。”
“是,是太後娘娘說的是。”眾人笑著,又將話題拉回到了指婚的事兒上。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極快。笑談之中,太後便將柯灝與晰月郡主的婚事定了下來。禦炙立即命人到禮部擬旨。
在談話之中,素雪一直望著一臉愁苦的柯灝……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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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10:23
第十五章
瑞安十三年七月初十,帝君下旨,將九王恭王之女——晰月郡主指婚于右相柯明之長子——大元帥柯灝。命二人擇吉日完婚。
一個月後 右相府
帝君賜婚的旨意一下,眾臣嘩然。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帝君竟然會將皇室之女指給右相之子。更令他們詫異的是,帝君竟沒有撤去柯灝的元帥之位,僅僅只是將北西兩疆元帥做了調換。眾臣發現他們怎麼也猜不透帝君的想法。這個年紀尚輕的天子,在轉眼間,似乎已經褪去了青澀,漸漸成熟起來。
帝君聖旨下到相府之中,柯夫人和柯盛都欣喜地接了聖旨,只有柯名皺起了眉頭。
這夜,照例還是在相府的書房之中,還是這樣幾個朝廷重臣,依舊討論著不願為外人所聽的事。
“恭喜相爺了,大公子能有郡主相配實在是大福啊。”劉行拱著手,笑著向柯明恭賀,“相爺之愛女是帝君帝妃,相爺愛子又將成為郡馬……”
“這實在沒有什麼好恭賀的,劉大人。”柯明冷冷地打斷他。銳利的冷眸瞥了他一眼。
“相爺為何如此說?”劉行不解的問道。
女兒是一國之母,兒子又可以娶到皇室之女,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可是為何柯相對此卻如此冷淡呢。
“我還不知道帝君為小犬指婚的原因。”柯明道,“這事絕對不會像聖旨所說的那麼簡單。”
“相爺的意思是?”陳丹也似有察覺地眯起了眼。
“這中,帝君必放下了心思。”柯明道。
“柯相所言甚是,只是卑職愚昧還未看出此中之端倪。”陳丹道。
“陳大人身為司馬令怎會看不出來呢。”柯明冷笑一聲。他心中所想的他已猜出幾分。
“相爺!?”陳丹見柯明森冷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驚,忙道,“卑職是看出了一點,只是卑職不敢確定。”
“哦,是嗎?你說說看,帝君的心思是什麼?”
“這……”陳丹看了看身側的王純安和姜魏和,想從他們那里得到幫助。他們卻轉過了臉。
“陳大人?”柯明又喚了他一聲,他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貫的冷漠。雖然表情依舊是那樣的冷淡,但是那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情卻會令陳丹不禁發冷。
“陳大人該不會是想糊弄本官吧。”柯明眯起了眼。
“相爺!”陳丹猛地站了起來,一雙細長的眼猛然睜大,他當然聽得出柯明話中的距離感和不信任。他幾乎不敢想象,他是否已經知道了一切。
“難道不是?”顯然柯明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便發現陳丹一直在躲著他們,他要他辦的事,問的話,他常常是含糊帶過,他也不再出席他們例行的會面,反而越向帝君扶植的那一幫小吏們靠近,而且他進宮的次數也日漸頻繁。本來他是絕對不會懷疑自己信任了二十多年的至友,但是他這些日子來的反常舉動使他不得不懷疑。難道陳丹是看了那毛頭小子起來了,決心背叛,以便將來有更好的出路。
“陳大人是喜歡上了帝君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想不再來本官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小草廬了吧。”
“相爺,卑職豈是如此見利忘義的小人。”
“但願陳大人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相爺,”王純安突然開口,“我們與陳大人相處了這麼多年,豈會不知陳大人的為人,是您多慮了。”
“就算是本官多慮了。”柯明轉過臉,不再看他們。
陳丹暗暗地低下頭呼了口氣,偷偷地擦了擦已布滿額頭的冷汗。姜果然是老的辣。他怎麼也沒想到柯明竟然會真的懷疑他。
“只是大人所說的深意是什麼呢?”姜魏和問道。
“是……”柯明剛要開口,外邊便傳來了柯灝的聲音。
“父親。我可以進來嗎?”柯灝站在外邊,一臉的不自在,若不是柯盛硬逼著他,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到書房來。
他知道,此刻父親正與他的心腹討論重要的問題。
“相爺?”四人詢問般地看可柯明一眼。
柯明低下了頭。“你們回去吧,有事以後再說。”
“是,卑職告辭了。”四人從紅木椅上起身,打開書房的門,陸續離開了。
柯灝向離開的幾位重臣依次欠了欠身,直到他們全部離去後,柯灝仍未踏入書房一步。
“還愣在那里做什麼,進來吧。”柯明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是,父親。”柯灝應了一聲A舉步邁入書房之中。
書房內燈光昏暗,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深灰色之中。柯灝眨了眨眼,只見室內暗沉的光線照在柯明蒼老的身體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個瘦長的陰影。柯明背對著他,一雙布滿皺紋的手交疊在身後,他抬著頭,閃著冰冷光芒的眼睛望向窗外,他面無表情,還是與過去任何時候一樣。但是這一刻,柯灝看著父親,卻真正地覺得他已經老了。
“父親。”
“有什麼事?”柯明冷冷地問道。
他有些意外灝兒竟然會獨自一人來找他。他本以為他們之間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父親,”柯灝低呼了一聲,咬了咬唇,端端正正地對著柯明跪了下來。
聽見異樣的聲音,柯明猛地回頭,見柯灝直挺挺地跪在那兒,他皺起了眉頭,詫異他的舉動:“你這是做什麼?”雖訝異但他不會糊塗到認為他是突然回心轉意了。
“父親,”柯灝向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孩兒自知不孝于爹娘。望父親體諒孩兒……”
“你不必說了,你回去吧。”柯明猛地打斷他。他早知道他最愛的兒子到死也不會按著他的意思走。與其聽他這些聽起來好聽卻令他難受的話,他還不如什麼都不聽。
柯灝卻一動未動,“父親,我知道您一直怪我。怪我不明白您的用心良苦。但是父親,您畢竟不是我。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麼,您用畢生得來的權勢我不要,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尊貴。我也不要。我只要平靜的生活。父親,或許真您所說,我真不該生在柯家。我該出生在一戶平常人家,這樣你我都不痛苦了。”
“出去!”柯明大吼一聲,聲音嘶啞。
柯灝一怔,他從沒見過父親激動的樣子。
“你出去!”他又沉聲吼道。
“不,父親,請您聽我說,”柯灝深吸了口氣,表情堅定,“這世上沒有不是的父母,錯的都是我們這些做子女的不孝,孩兒知道這四年來讓您失望透頂。事已至此,孩兒也不奢望您的原諒。只是您也知道在本月十五,孩兒就要迎娶恭王府的晰月郡主,孩兒只希望到了那天,父親能為孩兒主持婚禮。”
柯明的身子僵了僵,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來。看了眼低著頭跪在面前的柯灝,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百姓總說兒子是父親上輩子欠下的債。原本他總對這些民間的話嗤之以鼻,但現在……看來的確如此。不管兒子曾經多麼令他失望,多麼令他氣憤,到了最後,他還是無法看著他難受。他無論怎麼說也是他最心愛的兒子。
“我會的,”柯明道,又撇過了臉,不再看他,“如果沒有別的事了,你就走吧。”
他不願再多看他一眼,若再看他眼,他冷硬的心一定會完全軟下來的。
見父親心情不好,也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柯灝起身後恭敬地向他欠了欠身子,然後轉身離開。
當他跨出門檻的那一刻,柯明悄悄地回過臉來,灰色的眼眸閃著淡淡的光芒,目送著他走出書房的院子。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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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19:38
第十六章
右相府
瑞安十三年中秋之日,是右相長子,大元帥柯灝與恭王爺長女晰月郡主的大喜之日。右相府內掛起了喜慶的大紅燈籠,大紅色的綢帶裝點著相府的各個角落,來自各個府邸的官員貴族紛紛進入相府之中。不似平日里的安靜,今日的相府顯得特別的熱鬧。
在右相府氣派的大門前,柯盛身著一身藍色的官服,帶著淺淺的微笑,迎接著一位一位貴客,扮演著一位稱職的主人。
“柯少相恭喜呀。”
“謝謝各位大人了。”
他忙著將一位位客人引入府內。心中也因為兄長的喜事而高興,心想在成親後,兄長在嫂子的陪伴之下應該會更“成熟“一些吧。
“二公子,二公子!”忽然一名家丁大叫著跑了過來。
“怎麼了?”柯盛忍不住皺起眉頭看著莽莽撞撞的家丁。
被他一瞪,家丁瑟縮了一下。“是……是大公子要小的請您到廂房。”
“大哥?”柯盛有些詫異,沒想到柯灝會找他,他不是一直躲他都來不及嗎?
“是的。”
心里雖不明白柯灝的舉動,但他也沒有多想,喚過總管接替他的工作,他就走向柯灝的廂房。
“大哥?”柯盛推開房門,卻只見室內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他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音。
柯盛蹙了蹙眉,取過火摺子,輕輕一吹,微弱的火光立刻驅散了令他不適的黑暗。
“大哥。”
淡淡的光芒照在柯灝大紅色蟒袍的金絲繡線上,立刻反射熠熠的光輝。柯灝用大手緊緊捂著臉,躬著身子坐在床邊,一副心煩的樣子。
柯盛一看他這副樣子,英氣的眉立刻打了個死結,他大步邁向他,在他身旁坐下。他知道只要一向開朗的兄長一出現這種表情,他便知道向來沒有什麼複雜心思的兄長肯定為什麼事情煩惱了。只是他不明白,在他大喜的日子里,他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大哥,你怎麼了?”他問道。
“阿盛,”柯灝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要成親了。”
“大哥……”聽他這樣的回答,柯盛實在是忍不住無聲地歎了口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你已經二十五了,早該成親了。”
“可是我從沒想過我會成親啊。”他早已經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娶了,誰知還是抵不過帝君的一張聖旨啊。
“大哥,你這是什麼話!?”
柯灝將手放下,苦笑一聲:“阿盛,你是我親生弟弟,我們相處了這麼多年,我的心思你還會不懂嗎?”
“難道大哥你……”柯盛猛地瞠大了眼。
“正如你所想的。”柯灝勾勾唇角,“你也知道,從小我一直都是將素雪當成我未來的妻子……”
“大哥!”柯盛驚呼一聲,忙捂住他的嘴巴,“大哥,素雪身份已不同往日,這話可不能亂說呀!”
“別緊張,”柯灝扯下他的手,“這里沒有別人在,只有你和我。阿盛,我已經藏了夠久了,今天讓我說出來行不?”
看著兄長臉上難得出現的愁苦神情,即使知道他們要談論的話題實在是不合禮數,但柯盛實在不忍心拒絕他,許久,柯盛點了點頭。
看了眼弟弟,柯灝微微一笑,立刻陷入了對過去美好的回憶之中。“從素雪六歲那年,我初見到她的那一刻,就被她脫俗靈氣的樣子吸引了,長了十二年,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加靈氣逼人的小姑娘了。那保護欲幾乎在同一刻被完全激起。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決定要好好保護這個像仙女一般的小表妹。隨著年歲的增長,素雪出落得愈加楚楚動人,看著她一點一點的綻放,令自認為沒有什麼風花雪月閑情的我動了心。誰都知道我那認定了就不改的脾氣。我既然認定了她會是我的妻子,就再也看不進別的女子了,”他輕歎了一聲,“可誰會料到,父親竟然要將她送入深宮之中。我多想阻止父親的決定,但是力量弱小的我只能看著父親將他的決定附之以行動,什麼也做不了。但即使道她怎麼也不可能屬于我,我也無法放開自己把她忘記。即使我身在北疆,她還是時時刻刻抓緊了我。于是,我決定不回帝京,不見她,不娶妻。”
“為什麼不娶妻呢?”柯盛不解。
“我不想害了別的姑娘啊。可誰知帝君竟然會替我指婚了。”
“大哥,你什麼也不要多想了,”柯盛勸道,“時已至此,再想些什麼,再說些什麼也沒有用了。素雪已經是帝君之妻,是尊貴不可褻瀆的帝妃娘娘啊,而你也要娶妻成家。現在你該做的是放下心中對帝妃過于執著的感情,做一個本分的臣子。”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怎麼也……唉!”
“大哥,你今天娶妻,從今以後你就好好對帶大嫂,再也不要去想帝妃。你就當作她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生命之中。慢慢地你就會忘記了。”
“把她徹底忘了?”柯灝低喃著。
“是。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這不但讓大哥你解脫了,對帝妃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怎麼?”他不懂他的意思。
“你果然沒有看出來,”柯盛一笑,“帝君對你又很深的敵意。”
“是因為父親的關系吧。”柯灝苦笑,自然十分清楚帝君與父親之間的心結。
“不。是因為帝妃的原因。”
“怎麼會!?”柯灝覺得簡直不可思議,“難道……”
“本來帝君對帝妃是很無情的。可自從帝妃懷孕以後,帝君便突然改變了態度,對帝妃百般呵護。一顆心似乎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宮中所有人都在猜想帝君是真的戀上了帝妃。”
“這是好事,怎麼會與我有關呢。”
“君上似乎知道了你對帝妃的情意。”
“這……”柯灝瞠大了眼睛。
“大少爺,”外邊忽地傳來管家的聲音,“迎新娘的時辰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回話的是柯盛。
他站起身子,准備離開廂房,柯灝卻仍坐在原處。
“大哥?”
“走吧。”柯灝又歎了口氣,動作緩慢地站了起來。兩個人並肩走向門外,大門推開,門外一片火紅……
相府大堂之上,賓客滿堂,都是朝廷中的一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柯明帶著柯夫人,臉上掛著難得的笑意向前來道喜的賓客回禮。
“相爺,真是大喜啊。大公子終于成婚了,這娶的還是鳳女呢,想必明年相爺就可以抱上金孫了。”
“哈哈,承林大人金言。”
“相爺,大公子的婚事辦了,這二公子的婚事也不會遠了吧?”
柯明淡笑道:“明年初也許就替盛兒說門好親事。勞煩幾位大人也替小犬留意下,哪家的閨秀合適。”
“大人,兩位公子都是難得的奇才,大公子善武,二公子善文。大公子既然配的是皇家鳳女,這二公子的夫人也必是金枝玉葉。”
“承各位大人金言。”
“看看,新郎倌出來了。”
只見柯灝穿著帝君禦賜的金絲蟒袍,沒有眾人猜想的狂喜,柯灝粗曠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對這別人豔羨的一切似乎十分地平淡。他走到柯明和柯夫人面前,想他們恭敬地鞠了一躬。
“父親,孩兒要出發前往恭王府了。”
“嗯。”柯明收起了笑臉,“去吧。”
“是,父親。”
柯夫人不滿于兩人之間的冷淡,不著痕跡地責怪地看了柯明一眼。他只是視而不見地別開眼。“灝兒,”柯夫人溫柔地喚道,笑著拉過柯灝的手,“你路上要小心,可不要太著急了。可要將將新娘子安安穩穩地迎進咱們府里。”
“娘,孩兒會的。”
“好。”柯夫人笑眯了眼。自從帝君下旨賜婚以來,她便一直沉浸在喜悅之中,這麼多年了,她心愛的兒子終于要娶妻成家了。
“盛兒,路上照顧好你大哥。”
“是,娘。”
“娘,孩兒要走了。”
“嗯。”柯夫人松開了手,“去吧。”
柯灝又向柯氏夫婦以及在常的所有賓客欠了欠身子後,才騎上馬,帶著柯盛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往城北的恭王府而去。
眾賓客由柯氏夫婦領著在府門口送走了柯灝,直到迎親的隊伍消失在街尾,所有人才轉身抬步要回到大廳。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看看!那不是帝君的龍輦嗎!”
“帝君,帝君!!帝君駕到了!”
柯明聞聲,猛地回首,看見不遠處氣勢恢弘的宮仗隊引著帝君乘坐的華麗高貴的龍輦正緩緩地朝右相府而來。
他,怎麼來了呢!?
令他們驚訝的是,來的不止帝君,連皇太後娘娘也來了。因為帝妃娘娘懷孕已進入了八月,這才沒有來。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朝廷二品大員的婚禮竟然可以令帝君和太後親自前來。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怎麼說柯灝也是朝廷中最重要的虎將,而柯灝之父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柯灝之妹更是帝君之妻,一國之母啊!而他所娶之人也是皇室貴胄,身份也是極為尊貴的。帝君會出現也是不奇怪的。
禦炙和皇太後在眾人的恭迎之下進入右相府內,最後在最上位上坐下。
“老臣向帝君,太後娘娘請安。”他們一坐定,柯明便領著家人向這兩位尊貴的客人請安。其他的賓客見柯相的舉動,也忙著向主子問安。
“都免禮吧,”禦炙道,不著痕跡地看了柯明一眼,“柯相。”
“老臣在。”柯明上前一步。
“朕來的似乎太突然了,讓您老措手不及了吧?”
“不,不。是老臣准備不周。”
“這不能怪柯相,是君上和本宮沒有知會一聲便來了。”太後笑道。
“是,母後所說甚是。”禦炙笑著附和道。
柯明看著他們心里一陣茫然,猜不透他們心里的想法。他的腳底不禁竄起一陣冷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短短幾個月之間,原本輕率浮躁的少帝,竟然變得深沉,令他一點兒也看不透。他看向笑得溫柔的太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太後所造成的嗎?
柯明暗暗吸了口氣,再次恭恭敬敬地向禦炙和皇太後鞠了一躬。“君上,太後娘娘不嫌棄老臣寒舍簡陋,移駕寒舍,老臣甚感榮耀……”
“柯相,”太後打斷了他的話,“先不說你相府和皇室那緊密相連的關系,單是柯元帥和晰月郡主的姻緣是君上和本宮牽的紅線,這君上和本宮也要來相府向柯相你道賀啊。”
“太後娘娘言重了,老臣豈受得起。”柯明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柯相當然受得起。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們那,先暫且先放下平日里的那些繁複的君臣之禮,不必過于拘謹了。”
“這……”
“柯相,太後娘娘既然如此說了,你也就不要再過于拘謹了。”浴炙挑挑眉道。
“老臣遵旨。”
柯明站直了身子。
禦炙下旨,今日眾賓客不必拘于禮節,盡情歡慶。只是在大廳之中坐著帝國中最尊貴的人,所有的賓客都不敢太放開自己,他們小小心心地享用相府精致的點心。細心的觀察著在主席的氣氛變化。
為了讓眾人不要太拘謹,禦炙和太後,以及柯氏夫婦進入了內廳之中。
禦炙與太後和柯氏夫婦坐在一塊兒。太後見兩個男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而柯夫人隔在他們之間一臉得不自在。于是,太後招呼了柯夫人,拉著她到廳後的小房間里說話,將空間留給了這兩個暗暗爭斗得厲害的男人。
禦炙和柯明面對面坐著,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
柯明什麼也不做,靜靜地坐著,暗灰的眼眸緊盯著眼前似乎在瞬間長大的帝君。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帝君,如此的沉穩,如此的令他看不透,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正一點一點地散發出來,慢慢地在他的身邊凝聚起來。他越來越像個帝君了。他怎麼一點兒也沒有發現呢。他,他有察覺,只是他的變化太快,快得令他完全不能防。
禦炙低下頭,取過茶盞,輕輕一啜。
柯明似乎變老了,白發多了不少,這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多了幾條。他的確該離開權勢了。
“柯相。”許久,禦炙終于開口,薄唇勾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臣在。”
“柯相最近的身子可好?”禦炙道,“朕與帝妃,還有太後娘娘都是很關心您的身體。”
“老臣謝帝君,帝妃和太後娘娘關切之恩。今日諸多喜事臨門,老臣的身子還是很硬朗的。”
“柯相今年也已有五十三了吧,身子雖還硬朗,但你畢竟已是上了年紀了吧。”禦炙挑了挑眉,“在尋常人家,以柯相年紀應該是在家享兒孫福。”
“可臣是朝廷的人,到死也是要為君上盡忠的。臣不敢輕易放下先帝給老臣的使命。”
“哦?”禦炙一勾唇,“看來先帝的旨意似乎縛住了柯老的手腳啊。”
“君上!”柯明忙站起身子,“老臣不敢有這樣的謬想。”
禦炙擺擺手:“柯相不必如此緊張,朕只是說說而已,”他頓了一頓,“不過,朕說的不對嗎?”
“老臣叩謝君上關心,”柯明恢複一貫的冷靜,“老臣能為先帝和陛下效忠,是老臣修來的天大的福分。老臣甘之如飴,沒有受縛之感。”
禦炙笑了笑,並未對他的話加以評述。
柯明不著痕跡地偷望了他一眼。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帝君跟從前果然是完全不同了。
若是在從前,他一定會毫無顧忌地大聲反駁他的話,而現在……他竟然一句話也不說,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柯相啊,”他喚道。
“臣在。”柯明急忙回神。
“朕對柯相如此盡心為國效忠之心甚感欣慰。但是,朕也已經親政了,從此後,朝廷的事,柯相可以少費些心思了。而柯相,你的年事已高。應該要放下一切,含飴弄孫了。”
“君上,老臣還……”
“柯相不必擔心,”禦炙根本不讓他說下去,“你不必擔心卸下一切後的生活。所有人都知道柯相你是兩朝重臣,這麼多年來你為朝廷所做的朕和百官都看在眼里。朕和朝廷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
“君上如此說,實在是太不了解老臣了,”柯明一臉的嚴肅地說道,“老臣這麼多年來,是為了朝廷,為了君上,為了天下社稷,老臣從未想過離開官場之後能得到什麼。”
“哦。”禦炙低應了一聲,唇邊的笑意無聲息地擴大了,“沖著柯相你今日這番話,他日若相府出了什麼差錯,朕也會從輕發落的。”
“君上!?”柯明心中猛地一驚。
難道他要動手了!?
柯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外堂突然的一陣喧嘩聲打斷,接著便是賓客興奮的呼聲。
“新人來了!”
禦炙從椅子上起身,對柯明說:“柯相走吧。”
“是,君上請先行。”柯明彎下身子道。
禦炙又轉身看了低著身子的他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步出了內廳。
待他走後,柯明抬起頭了,一滴冷汗劃落他的額頭。
等他們到了大廳時,新人已經在喜娘的指引之下站在了廳的正中央了,太後和柯夫人也已經從小房間里出來。
禦炙和柯明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接下來便是新人拜天地了。
柯灝自然看見了坐在上位的禦炙,他有片刻的怔忡,顯然是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到了。若不是柯盛及時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恐怕他還會一直發呆下去。
“微臣……”柯灝忙要下跪行禮,卻被禦炙阻止。
他笑著說道:“柯元帥,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必多禮了。”
“微臣叩謝君上。”他這才站直身子。
太後看了他們一眼,笑著吩咐司儀:“還怔著做什麼,還不快些拜天地。否則啊,大伙兒都要等急了。”
“是,奴才遵旨。”
喜娘忙讓兩位新人站好位置。
拜堂前,柯灝忍不住看了身側的晰月一眼,她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一雙素手緊緊地抓著手中的喜帶,她似乎低著頭,喜帕遮住了她的臉,令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柯灝無聲地歎了口氣,隨著司儀的一聲高呼,彎下了身子。
“一拜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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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時間:
2011-8-8 11:21:00
第十七章
夜很深了,帝君和太後在新人拜堂後就回宮了,而此時相府里所有的賓客也都散去了。應酬完客人的柯灝在柯盛的攙扶之下,步履蹣跚地回到新房。
他喝醉了,喝得很醉。柯盛從沒有看過這樣的兄長。他知道他並不嗜酒,而今天,他卻對賓客的敬酒來著不拒,一杯杯全部灌下肚子,任別人怎麼勸也不聽。這一夜下來可喝了不少。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
看了看靠著他昏睡的兄長,又看了眼不遠出蒙蒙亮的廂房,柯盛忍不住歎了口氣。
終于,柯盛將柯灝送回了新房。
新房之中,新娘子晰月郡主端坐在喜床上,在她的兩旁是喜娘和陪嫁的丫鬟。
經驗豐富的喜娘一見這副場景,立刻上前幫柯盛扶住柯灝,小心的將他攙到床上。
柯灝沉重的身體落在了喜床上,床猛地震動了一下。晰月嚇了一跳,慌忙轉過臉。
柯盛對她道:“嫂子,大哥他喝醉了,今晚恐怕是什麼事也不能做了。現在天也不早了,嫂子忙了一天也累了吧。您也早些休息吧。”
喜帕遮住了一切,晰月什麼也看不見。但她聽得見柯灝沉重的呼吸聲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重酒味。她沒有多想些什麼,點了點頭。
柯盛退出了他們的喜房,留下喜娘和丫鬟為這對新人打點。
當讓丫鬟伺候完畢的晰月走出屏風時,柯灝已經在小厮的打點下,安穩地在床上熟睡了。晰月揮退了房里伺候的下人。她輕聲爬上了喜床。靜靜地在柯灝身邊坐下。黑色的眸子細細地打量著正式成為她夫君的男人。
嗯……好粗曠的臉,英氣十足的劍眉,直而高挺的鼻梁,還有一張薄厚適中的嘴,再加上他那被太陽曬的黝黑的皮膚,這張臉怎麼看也不像是出身書香門第的柯家的。可他又的的確確是柯家的長子。
但她喜歡這樣的男子。或許是因為從小便跟著父親在各種場合出現,不象其他千金那樣一直養在深閨之中,所以她不喜歡那些所謂有才華的看起來文弱的飽學之士,她喜歡的是那種有著十足男子氣概的男人。而皇太後娘娘為他指的夫君便是她喜歡的型。從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顆心便被他吸引了,當婚事確定下來後,她就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想著想著,晰月的臉不禁紅了,雖然知道現在這里沒有外人,而唯一和她在一起的人也在沉沉的熟睡,但她還是忍不住捂住了臉。
“轟——”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震動大地的雷聲。
“啊……”晰月因為這突來的響聲心猛然一驚。她立刻吹息了燭火,鑽入被窩中,小心地窩入柯灝的懷中。
“嗯……”她的唇邊揚起微笑。
夫君,好溫暖呢!
皇宮 觀濤閣
外面的大雨隨著震而欲聾的雷聲傾盆而下,滴滴答答的雨聲卻一點也沒有打亂在觀濤閣內堂里認真閱讀書籍的禦炙的心思。
禦炙揮退了所有的宮人和內侍,只留下了隱陪伴他。但他不要他站在他身邊,于是他讓隱坐在外堂讀兵書。
書換了一本又一本,燈油也添了十幾次,可禦炙還是沒有休息的意思。“轟隆隆——”雷聲更大了,雨也跟著變大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走,很快天已經到了子時三刻。
隱看了看天色,起身進入內堂。
“君上。”他走到禦炙身邊喚道。
“什麼事?”禦炙沒有抬頭,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翻著書。
“君上,現在已經快丑時了,您該安歇了。”
聞言,禦炙將注意從書上移開:“這麼晚了嗎。”
“是的。君上是否在觀濤閣安置了呢?”
“嗯。”他又眼睛放回書上,應了一聲。
“轟——”又是一聲大雷。聽著雷聲,禦炙的動作一頓。
正當隱准備喚宮人時,禦炙又阻止了他。禦炙放下書本,坐直了身子。
“還是去帝妃那兒吧。”他站了起來,“擺駕鸞安宮。”
隱意外地望了他一眼。他領了旨立刻出去吩咐守在外頭的內侍。
“君上有旨,擺駕鸞安宮!”深夜里,尖細的通報聲又在皇宮里響起,一點點地傳遠,直到傳遍整個皇宮。
豆大的雨滴飛速地往下落,打在禦用的大傘上,發出“噗噗”的聲響。
大雨中,張德為禦炙撐著傘,為他擋去不斷襲來的雨珠。身後,緊跟著的便是隱和另外幾個皇宮侍衛。即使在風雨中他們也不忘警覺地注意四周,以保證主子的安全。
觀濤閣離鸞安宮不遠,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鸞安宮內。此時的鸞安宮宮燈已幾乎全息了,只剩下零星的幾盞小燈在大風雨中不停得晃動著,仿佛風一變大,它們就要隨風而飛走。
鸞安宮守夜的內侍,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為他打開他們,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麼晚了君上會來。
禦炙阻止了宮人的通報,自己輕手打開了寢殿的大門,輕手輕腳地進入。
“誰?”就在他剛踏入的那一刻,殿內的鳳床上就傳來了素雪的聲音。
禦炙一笑,走向她所在的地方。
得不到回音的素雪又問了一聲,“誰?是誰?”
“是朕。”禦炙溫柔低沉的聲音傳來,護住鳳床的紗幔也被輕輕掀開,他出現在她的面前。
“君上。”素雪躺在華美的鳳床上,她身上過于笨重的大肚子,令她無法從床上起身,“君上,臣妾……”
“轟隆隆——”一聲驚雷打過,打斷了她細微的聲音。
禦炙發覺在那聲雷傳來時,素雪的身子猛然一僵,往床的內側縮了縮。
她似乎害怕打雷呀。
禦炙在床邊坐下,大手習慣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緊緊地將它包在手中:“怎麼還沒睡著呢?”
素雪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低著腦袋,低低的道:“外面打雷……”
禦炙莞爾:“就因為這個。”
“嗯。”她點了點頭,頭不禁又往下低了幾寸,躲開他帶著笑意的視線。
“不怕……”他眼中的笑意未褪去,“朕在這兒呢。”說著,便上了床,有些困難地將笨重的她擁入懷里,看著她懷胎的樣子,調侃道:“朕還是喜歡你從前的樣子,像現在……真不方便。”
“君上!”素雪嬌嗔道。
“朕說的是實話啊。雖說再過兩個月,這小娃就要出來了,可誰知他到底要折騰咱們多久呢。”
她溫柔地笑著,帶著身為母親獨有的寵溺口吻道:“他要折騰多久,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他是臣妾的寶貝,為了他再累再苦臣妾也是心甘情願的。”
“傻丫頭。”禦炙忍不住道,眼里卻閃著柔光。
“君上,臣妾不傻,這天下做母親的想的定也是和臣妾一樣的。”
“朕不是女人,不懂你們的心思。但是朕知道懷有身孕的女人要好好休息。都這麼晚了你還不肯睡覺,不怕對你肚子里的心肝寶貝不好嗎?快睡!”
素雪眯起了眼,紅唇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她點了點頭。
禦炙握著她的小手,坐在床頭守著她,到她入睡也沒有放開。
不知不覺,天亮了……
明蘭居
“昨天晚上君上還是宿在帝妃那里?”
成氏尖銳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與往常一樣,成氏坐在明蘭居的花廳里,聽小宮婢向她稟報帝君前一夜的去處。
“是的,娘娘。”
成氏美豔的臉立刻暗了下來。
“什麼時候去的?”她又問道。
“是在子時,從觀濤閣去的。”小宮婢怯怯地答道。
“子時!觀濤閣!”成氏的聲音猛地拔高,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知道帝君的習慣。只要進了觀濤閣,他就會在那里過夜,連煜安宮都不回去。而他昨天竟然在那麼晚的時候到帝妃那兒去!帝君果真是對帝妃寵到了極點。
成氏的臉因為嫉妒漸漸地扭曲起來。她知道帝君不再寵她了,他的寵愛早久離開她好遠了!
不行,她怎麼能這樣就失去原本就屬于她的寵愛。她必須將它們奪回來,從將它們奪走的那個人的手中再搶回來!否則她以後什麼也不要奢望了。
她必須想辦法。
成氏的腦子不停地轉著。可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辦法。她一個人是怎麼也布置出一個完美無缺,天衣無縫的計劃。她,必須找人商量。
“去,將成侍衛長大人請到本宮這里來。”
“是,娘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22:57
第十八章
守衛宮廷北宮的侍衛隊的侍衛長成選是順常成氏的異母兄長,是成家成氏這一代的唯一男丁。出生商賈世家的成選自小過得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養成了他好逸惡勞的性子,即不肯專心讀書,也不肯接手家里的事務,到了二十歲還是在家里混日子。
成家老爺見他這樣也不是辦法,見女兒在宮里受寵,封了侍妃,于是求著女兒幫他在宮里要份差事。
成氏向帝君請旨,當時氣盛的帝君一直在培植自己的人才。他以為成氏推薦之人必定不凡,本想給個高位。但見了成選那一副富家公子哥兒的模樣,令他立刻改了主意,只給了他個小小的九品侍衛長的位置,而他負責的區域更是個罕無人至的地方。成氏和成家雖不滿意這個差事,可也不好說什麼。倒是成選自個兒是一點也不在意。只要能讓他過舒意的日子,其他什麼都成。
雖說成選是個好吃懶做之人,但是他是個聰明的人,會耍小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最擅長設計別人。也因此,成氏才會找他來商量。
成選跟著明蘭居的小宮婢進入到後宮之中,一路上華美的宮殿,亭台樓閣,奇花異草,珍禽異獸都令他瞠大了眼,好奇不已。怎麼也想不到皇宮中會有如此美麗的地方,和自己守衛的北宮完全不同。
一進入明蘭居,成選就迫不及待地告訴成氏他一路來的所見所聞,求著她讓他改守後宮所在的中宮。
“夠了。”終于,成氏再也受不了他的噪舌,猛地打斷他。
成選被她這麼一喝,原本興奮的臉立刻冷了下來,他不高興地坐回宮婢為他設的座位上。
看他這副樣子,成氏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番了,她皺了皺眉,放軟語調:“大哥,這些事兒咱們晚些來說。”
成選對她的話不加理睬,冷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別人不敢不給她這個帝君寵妾面子,可他成選可未必會給她。
成氏見他這樣,只好柔聲相勸:“大哥,不是本宮不想幫你。你在宮里也知道本宮現在過得早就不如從前了。本宮不但被降了嬪位,連君上也不再寵愛本宮了。現在本宮是想幫也幫不了你。”
“那怎麼辦?”成選看了她一眼。似乎了解了她的意思,他的臉上轉而出現憂心的神色。
這樣他豈不是很難要到自己要的位子了嗎?
見他上勾,成氏忙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本宮的再升為妃子,得到帝君的寵愛,到時這事兒只要本宮在帝君耳邊提一提就成了。”
“不成的。”成選搖了搖頭,“誰都知道現在君上是獨寵帝妃娘娘,其他的妃子君上是一點兒也不放在眼里。不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潑你冷水,單憑帝妃娘娘肚子里的龍種,你就怎麼也斗不過她的。”
被他如此一說,成氏的臉色霎地變的極為難看。但她沒有發作。她深吸了口氣,喝了口茶道:“大哥你的意思小妹明白,但是不能因為這樣就要本宮放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大哥這不僅關系到小妹,也關系到咱們成家的地位啊。”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成選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嚷道。
“大哥!”成氏叫了一聲,阻止他說下去。她忙揮退在花廳里伺候的宮人。
一等宮人出了花廳,他就急著說道:“小妹,你呀不要再想著跟帝妃娘娘爭寵了!你爭不過她的,先不論其他,單是柯家的朝廷宮中的勢力就不容小覷,昨天柯家大少爺才剛娶的恭王的大女兒呢!咱們小小的成家是怎麼也斗不過柯家的。”
成選在宮中待了這麼幾年,多少也明白朝廷宮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兒。對妹妹這樣不自量力的做法,他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大哥!”成氏眯起了眼,“沒有做過怎麼知道不行呢。”
“不行!”成選板起了臉,“你不想好好過日子,咱們成家還想好好過日子呢。你若真做了,不但你現在的地位保不了,咱們成家也完了!”
成氏冷笑一聲:“你以為只要我乖乖地守在後宮,乖乖地守著這冷冰冰的明蘭居,我們成家的地位就保住了嗎?”
“怎麼?”他不解她的意思。
“自從帝君寵上帝妃之後,本宮就完全失寵了。太後娘娘本來就視本宮為眼中釘,肉中刺。而在帝妃剛剛懷孕的時候,本宮送去的點心險些令帝妃小產,這又大大地影響了本宮在後宮中的地位。”
“只要你往後在後宮中安安分分的,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太後娘娘一逮到機會,肯定會廢掉本宮的。”
“小妹。”成選聽她這麼說,心不禁也動搖了起來。
“大哥,你是幫還是不幫。”
成選為難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讓我再想想。”
“好,本宮三天後聽你的答複。”成氏滿意地勾起唇。
等著吧!
三天後 鸞安宮
難得好天氣,身懷六甲的素雪想要到鸞安宮的小花園里曬曬太陽。一大早,鸞安宮的宮人為了滿足主子的想法就忙了起來,將貴妃椅等各種用具搬到花園里。
這些日子來,素雪的肚子更大了,比一般懷孕八個月的孕婦還要大上好一些,她的移動都是很困難的。所以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上慈安宮向太後請安,生活一直覺得很悶。為了解解悶,素雪命宮人將後宮的宮妃們都請來,陪她說說話。
不一會兒,後宮大大小小十幾個宮妃都到了鸞安宮,出人意料的是成氏也來了。
眾妃在向帝妃行過禮後,在早為她們設好的位置上坐下。
素雪半躺在貴妃椅上,過大的肚子令她無法坐起來,只能維持這樣的姿勢。她瞥了眼面前的十數位宮妃,微微一笑問道:“各位娘娘,這些日子過得可好?有沒有缺些什麼?”
劉嬪代表宮妃們笑著答道:“臣妾謝帝妃娘娘關心,臣妾一切都好。”
“是嗎,那就好,缺什麼只管說,我會讓女官給你們備齊的。”
“臣妾謝娘娘。”
“帝妃娘娘,”劉嬪的話音剛落,成氏立刻出聲,她看了眼素雪的肚子,說道,“娘娘應該快要生小龍子了吧。”
聞言,素雪也瞧了瞧自己的肚子,素手輕柔的撫摩著,溫柔地笑道:“是啊,禦醫說兩個月後就要生了。”
“臣妾恭喜娘娘。”其他的宮妃忙道喜。
素雪不語只是淡淡地笑著。
這看在成氏眼里卻極為刺眼,她吸了口氣,硬是壓在自己不滿的情緒,張開笑臉對素雪道:“臣妾也恭喜娘娘。只是娘娘現在還為後宮的事情操勞不是很傷身。娘娘應該放下這些煩瑣的事情,好好養身子才對。”
素雪一笑,“成娘娘說的是,可是後宮里現在能處理這些事情的也只剩下本宮了。本宮也不好去打擾太後娘娘清修呀。”
“娘娘說的是。”
她這樣一說,別的宮妃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因為這是事實。
後宮里最高位的是帝妃,接著是側妃級的皇貴妃,貴妃,平妃,庶妃,侍妃,再接著就是嬪。而在這麼多級的妃子中,只有帝妃有權掌管後宮,除了帝妃外,只有在後宮中沒有帝妃時,只有皇貴妃有資格來代替帝妃管理後宮。
雖然前朝有淑貴妃代替帝妃管理後宮,但這是特殊的例子。現在帝君後宮中,側妃一位未立,除了太後外無人可以插手後宮的事,而此時正是太後每年清修的日子。
“可是娘娘可以暫時將手中的事物放一放,讓咱們這些小妃為娘娘你解解愁……”成氏大著膽子道。
“成順常!”劉嬪驚呼一聲,忙打斷她的話,“你放肆!”
“劉娘娘不必責怪成順常,她只不過關心本宮的身子罷了。”素雪笑著道。
“可是,娘娘,正像太後娘娘所說,後宮里的妃子們一定要好好管教,不然她們可是會沒了規矩的。”劉嬪不放棄地說道。
她和成氏在很早以前就有了結,在帝妃未進宮前,成氏一直仗著帝君的寵愛和她侍妃的身份欺壓她。她堂堂吏部侍郎之女怎能任一個出身商家的女人欺負。以前她沒有機會,現在成氏失寵了,她當然要好好地踩上幾腳。
成氏一聽,臉驀地黑了下來。
她沒想到劉氏會這樣踩她一腳。
“劉嬪娘娘,臣妾可不是……”
“好了,別說了,”素雪擺出後宮之主的架勢,“咱們這些女人都是君上的妃子,入宮來,為的就是好好服侍帝君。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你們那,應該要好好想著伺候君上,而不是這樣說來罵去的。”
諸妃恭順地低下頭:“臣妾謹記帝妃娘娘教誨。”
素雪微微一笑:“本宮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宮妃們站起身來,朝素雪福了福身都退了下去。
見她們都離開了,素雪才放下擺在她們面前的威嚴表情。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喚過錦兒和蘭珠,要她扶她起來。
錦兒和蘭珠走到素雪的身邊,一人扶著她一邊的手臂小心地將她從貴妃椅上起來。
素雪捧著肚子,配合著她們的動作,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她放下腳,踩在地上,慢慢地直起身子,她提起腳,往前邁出一步——
“啊——”
“娘娘!”
素雪的痛呼聲在安靜的小園里響起,隨著它而來的是錦兒和蘭珠的驚呼一聲。
只見她腳下一拌,笨重的身子傾斜往下倒,錦兒和蘭珠不及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主子跌倒在地上。素雪的肚子因為這一倒受到了重擊,一股錐心的痛立刻從她的肚子蔓延開來。
這時,有溫熱粘稠的液體從她的下體不停地流出。
“娘娘!你流血了!”錦兒的臉變得蒼白,她驚呼著,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了。她的孩子!
因為疼痛,她呻吟著,但笨重的身子令她無法從地上爬起來,她只能忍著痛對面前驚慌失措的錦兒和蘭珠吩咐道:“不要慌……快……快去……叫人來……把本宮扶進去……快把……把禦醫……和……嬤嬤叫來……啊……”
蘭珠明白了,一刻也不敢耽誤,忙去叫宮人和禦醫嬤嬤。
“娘娘……”錦兒紅著眼眶,守在素雪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看著素雪的樣子她心疼極了。
素雪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冷汗,可她還是硬扯著笑,安慰錦兒道:“傻錦兒,本宮沒事的……你……你應該要高興……本宮要……要生……生小郡子了。”
“可奴婢不想娘娘這麼辛苦。”錦兒哽咽著道。
“沒事的……啊……”
素雪又是一聲痛呼,嚇得錦兒大聲呼喊:“你們快些來人那!!娘娘!娘娘。”
終于,四五名宮人跑了過來,她們動作利落地抬扶起素雪,將她安置到早已准備好的產室廳里。
不一會兒,禦醫和接生的嬤嬤也來了。
鸞安宮里所有人都忙做一團,為了帝妃和禦炎國即將誕生的繼承人而努力著。
鸞安宮里,素雪的痛呼聲不斷地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24:42
第十九章
瑞安十三年八月十八,瑞安帝帝妃柯氏于鸞安宮分娩……
天漸漸暗了下來,夕陽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線,所有都被黑夜籠罩起來。
皇宮里的鸞安宮此時早已沒有了往常的甯靜,在位于側殿的產室廳里不時地傳出帝妃痛苦的叫聲,聽得在殿外的人心都麻了。
帝妃已經整整痛了一個下午了,可到現在還是沒有一點消息,產室廳里人進進出出,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緊張萬分。
禦炙和太後,還有後宮諸妃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趕來了。
坐在大殿里的人表情各異,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禦炙和太後為里面的情況擔心不已,而成氏則惡毒地希望這一生來個母子皆亡,也好讓她省些心。更多的人則是持著觀望的態度。
禦炙一臉緊繃,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聽著不斷傳出了痛呼聲,她只感到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他已經等了整整四個時辰了,可到現在還是沒有消息,更令他不安。他從沒有遇過這種事,每聽她一聲叫,他的心就揪緊一次。
“啊——痛——”素雪的慘叫聲又起。
禦炙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從凳子上起身,沖向側殿緊閉的大門。
“君上!”張德忙沖出來擋住他的去路,“君上使不得喲,產室廳里不乾淨,在龍子還沒有落到褥上以前,您是不能進去的。會汙了您的聖體的。”
可心里直惦念著素雪的禦炙哪里管得到這些,他怒目一瞪,呵斥道:“放肆!讓開。”
張德卻不讓開身子,反而跪了下來:“君上,奴才不能讓呀,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張德,讓開!”禦炙更火了。
“君上,奴才……”
“讓開吧,張德,”太後突然發話,“君上要進去,你就不要阻攔,不要死守著規矩。”
“太後娘娘……”
“規矩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改,帝君是一國之君,改這樣的小規矩是理所當然的。”
“是。”太後如此說,張德也不好再阻攔,恭順地讓開了身子。
禦炙猛地推開大門,快步走了進去,太後也由趙女官扶著跟了進去。
室內的人因為帝君和太後的突然來到嚇了一跳,正要下跪就被太後阻止。
“什麼都免了,做你們的事。”
他快步走向素雪在的產床。
素雪此刻是萬分痛苦,絕美的臉因為身下傳來的陣陣巨痛而皺成一團,小臉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發絲凌亂地粘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線,她透過眼中的淚朦朦朧朧地看見床頂上美麗的裝飾。為了防止她傷害到自己,在她的口中咬著一塊布條,紅唇因為過分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唇中不時地溢出痛苦的低吟聲。她雙手緊緊地攥著床單,手指的關節已經泛白,她的身子微微弓起,想要用力將孩子送出自己的肚子。
在床的另一側有三個接生嬤嬤和蘭珠不斷幫著素雪希望孩子好快些出來。
而錦兒在不久前看見主子流了那麼多血,實在受不住,暈了過去。
簾子外還有幾個禦醫候著准備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可是,現在情況仍然僵持著,孩子完全沒有出來。眾人的頭上除了因為忙碌而留出的汗外,還有擔心的冷汗。
“雪兒……”禦炙在床邊落座,大手握住素雪緊攥著被單的手。一張俊臉也是慘白的。
“君上……啊——”素雪困難地吐出兩個字,緊接著就又是一聲痛呼。
“雪兒!”禦炙的心猛地揪緊。
“娘娘,用力啊,不要放棄啊!”嬤嬤喊著,“將孩子往外推那!”
“啊——”
“禦醫!!”
禦炙再也受不住了,大聲一喊,禦醫慌亂地跪倒在他的面前,身子不停地抖著。
“臣……臣在……”
“還不想辦法!”
“啟稟君上,娘娘是因為動了胎氣,早產……臣無能,臣無能為力……”
“混帳!”禦炙怒吼一聲,“無能為力!朕開設禦醫院,為的是這句話嗎?朕養你們這幫庸才有何用!”
“君上息怒!”
“息怒!你們讓朕怎麼息怒!”禦炙的聲音越來越大。
“君上……”素雪難受的聲音傳來。
“君上,你要冷靜!”太後上前扯住他,“帝妃現在正是生死關頭,你不要讓她分了神,這樣更危險。”
“君上,”素雪看了他一眼,“臣妾會沒事的……”
“雪兒……”禦炙再也顧不了別的了,他漱漰韞]緊了她的手。他不再出聲,靜靜地等著。
素雪痛苦的聲音依舊不停,嬤嬤和蘭珠緊張的聲音也持續不放棄地響著,禦炙握著素雪的手越來越緊,太後不忍再看,轉過身去。隨著時間的流失,素雪的體力也漸漸耗盡,她的聲音漸漸地變得虛弱,所有人的心又揪緊了。
忽然“啊——”
仿佛用了全身力氣一般,素雪猛地一呼,倒在床上。
接著就傳來嬤嬤興奮的聲音:“看到了,看到孩子的頭了。娘娘。”
所有人臉都松了口氣,禦炙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了素雪汗濕的額頭。“很快就沒事了。”
仿佛找到了竅門一般,素雪不斷地用力,花了將近一刻鍾的時間,終于——
“哇——”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聲,禦炙和素雪的第一個孩子終于離開了母體,降生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接生嬤嬤把孩子抱了起來。“恭喜君上,賀喜娘娘,是個小公主!”
早候著的宮人們又忙做了一團,忙著服侍這剛誕生的小主子。太後也等不住了,上前去看這把母親折磨了半天的小孩兒。等不及想抱抱她。
禦炙沒有離開素雪身邊,一手摟住她的玉肩,輕聲道:“沒事了。”
“不,”素雪的小手突地抓住了他的衣袍,一臉的痛苦,“君……君上……我的肚子里好象還有……還有一個……啊——”
“雪兒!”像是被嚇住,禦炙一怔,臉色刷地又變地蒼白,“快快!來人。”
接生嬤嬤和宮人聞聲又趕了過來,產室廳里又亂做一團。
“哇——哇——”
戌時三刻,產室廳里又響起了第二聲嬰兒的啼哭聲。
這時坐在鸞安宮大殿里的眾宮妃心里都萬分焦急,想知道里面的情況,而在這之中成氏的心是最亂的。
帝妃生下孩子了,可她不知道到底她生的是男還是女。若是帝妃生的是女兒,那一切還有轉圜的余地,可是如果她一連生了兩個男孩……她都無法想象接下來的生活。
成氏手緊緊的攥著手里的帕子,眼睛緊盯著產室廳緊閉的大門,焦慮地等待著里面的人出來。
大約半個時辰後,產室廳的大門打開,蘭珠噙著笑出現在宮妃面前。她向她們福了福身,然後欣喜地道:“勞各位娘娘,為我家主子擔憂了,奴婢稟告各位娘娘,帝妃娘娘已經安全地產下一位郡子和一位公主。”
蘭珠的話剛說完,眾妃便在劉嬪的帶領下,在產室廳外恭恭敬敬地跪下,齊聲想帝君個帝妃恭賀:“臣妾恭賀帝君,帝妃娘娘喜得龍兒,臣妾向郡子殿下,公主殿下請安。”
成氏動作僵硬地跟著其他的妃子做著,她現在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當晚子時,所有的宮妃都散去了,只有禦炙和太後留了下來。
經過四無個時辰的折騰,素雪在看過孩子一眼後,早已疲倦地睡去。鸞安宮里的宮人小心地將她移回了內殿里。她躺在柔軟的鳳床上,安穩地睡著。可她睡得太沉了,任何聲響也吵不醒她。
禦炙一刻也未離開她,他坐在床沿,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溫柔地為她拉好被子,然後就一直坐在那里看著他,連自己剛出生的孩兒也不去瞧。從頭至尾他都握著素雪的手未曾放開。看著她產後虛弱的樣子,他心疼極了,他仿佛又看見了懷孕之初的素雪了。
太後和趙女官各抱著一個嬤嬤們打理好的娃娃。太後看著懷里粉雕玉啄的娃兒,心里喜極了,不停地逗弄著。而孩子這時的精神也特別好,發出一聲聲模糊的呢喃聲。看得太後不時地發出喜悅的笑聲。
“君上,”見他一直未過來看孩子,太後移步走到他身邊,也在床邊坐下 ,“怎麼不看看孩子,他們很可愛的。”
“可是雪兒……”他的眼睛一直緊盯著素雪。
太後瞧他這樣,微微一笑道:“不要緊的,雪兒只是太累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可是……”他可沒忘記禦醫曾經說過的話。素雪是早產。
“雪兒的身子這些日子來已經好了很多了。禦醫也說沒有大問題。你不要太擔心。你若再這樣,只會讓她難受。”
“嗯。”他的視線終于離開了素雪,放到了太後懷里的娃娃,“這……”
“真是頭次做君父的人那!”看著他一副茫然的樣子,太後忍不住笑道,“什麼這呀,那呀的。這是你的兒子。”說著就將孩子送到他的懷里。自己則又接過趙女官抱著的女娃。
禦炙有些慌亂地接過孩子,那軟綿綿的小東西他抱在懷里,簡直提心吊膽,他十分小心地用手臂托著他,身怕自己用力過猛弄疼了他。
小娃兒一躺入父親的懷里,仿佛是到了舒服的搖籃里,咕噥了聲,沉沉地睡去。
他是非常舒服,可苦了他的父親,怎麼動也不是,只能僵硬地抱著他。
太後笑看著禦炙不知所措的樣子,她可從來也沒看過這孩子這樣過。
“母後……”終于他忍不住向太後求救了。
“不要緊的,你沒做過是這樣的,來,跟著我做。”太後笑著教他抱孩子的方法。不一會兒他就學會了。
這下,他可是穩穩當當地將孩子抱在懷里了,他開始打量起自己的兩個孩子來。
剛出生的孩子小小的,皮膚皺皺的,眼睛緊閉,兩姐弟看起來是一模一樣。怎麼也瞧不出來誰像誰,可是看在禦炙眼里,他硬是看出了誰哪里像他,哪里像素雪。他難得興奮地和太後討論著,心中初為人父的驕傲油然而生。
這就是他的孩子啊。
禦炙笑著,又轉頭溫柔地看了沉睡的素雪一眼。
雪兒,你辛苦了。
三日後 鸞安宮
沉睡了整整三天的素雪,終于醒了過來。剛清醒的素雪還迷迷糊糊的。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太後一聽聞素雪醒過來,立刻帶著兩個小皇孫來鸞安宮。
“雪兒,”太後一進入鸞安宮就直奔向素雪,她做在床邊細細地端詳著靠坐在床上的素雪,見她的臉色已經恢複紅潤,精神也好了很多,她才滿意地笑了。
“你的身子還好嗎?”太後笑著問道。
素雪一笑:“臣妾身子很好。“
“有沒有不舒服?”
“臣妾沒有覺得不舒服。”
“這樣就好。”
“母後,”素雪問道:“孩子呢?”她醒來後就一直沒有看見他們。
“本宮看你一直睡著,就將他們帶回慈安宮了,小孩子在,你可能會休息不好。這會兒你醒了,本宮就將他們帶回來了,”她轉身吩咐趙女官道,“去,叫她們將郡子,公主抱過來。
“是。”
素雪知道太後關心她,“臣妾謝母後照顧小兒。”
“別這麼說,”她拍拍素雪的手說,“你的孩子,不就是本宮的愛孫嗎?本宮狠不得他們時時刻刻待在本宮身邊。看了這麼多小孩,本宮還沒見過比他們姐弟倆更漂亮的娃娃了。”
“是嗎?”她聽著,笑得更深了,“好象快些看見他們。”
“你看,不是來了嗎?”
只見趙女官領著兩個長相清秀,抱著孩子的的婦人來到她們面前。兩個婦人向太後和素雪福了福身:“奴婢向太後娘娘,帝妃娘娘請安。”
“你們都免禮吧。”素雪笑道。
“謝娘娘。”婦人站直了身子,恭順地低著頭。
“雪兒,這是兩個孩子的奶娘,這個是琰兒的奶娘于氏,那個是煖兒的奶娘王氏。”太後只著她們道。
素雪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琰兒?煖兒?”
“這是君上給孩子取的名字,煌禦琰是弟弟,煌煖兒是姐姐。”
素雪點點頭。“母後,我想抱抱他們。”
她還未說完,兩個奶娘就將孩子分別送入了她和太後的懷中。
“看看他們,”太後笑著,湊近她,讓她看清初兩個孩子,“你懷里的是小琰兒,這娃呀,什麼都好,就是愛鬧,每天哭個不停,剛才才好不容易哄睡了呢。”
素雪笑著聽太後說著兩個孩子在慈安宮的做的“壞事“,眼睛一刻也離不開他們。剛出生的孩子每天都在變,現在的孩子可要比三天前的要漂亮許多了。
“本宮懷里的這個就是煖兒了,這娃兒靜,不像她弟弟鬧得我們不安靜。但太貪睡,幾乎看不到她醒的時候。所以君上就封她為靜陽公主了。”
“詔書下去了?”素雪詫異,沒想到在她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不少事。
“是啊。君上他樂壞了,一刻也等不了,他翻了半天的書,給他們取好了名字,想好了封號,這詔書就下去了。”太後一想起,兒子當時的神態她就忍不住笑。
素雪聞言,了然一笑,用手輕輕地碰碰他,低頭親了親兒子細嫩的小臉,可誰知這一親把小家伙弄醒了。這時的孩子還沒有睜眼,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不停的轉著。就在所有人以為他又要號啕大哭時,他的小手忽地伸高,猛地握住母親的手指,“咿呀”一聲,小臉往素雪的胸口靠去。
“這孩子,”太後一臉的詫異,“果然是母子連心。別人怎麼哄也哄不進,一進母親懷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素雪不好意思的一笑,低頭又看了看女兒,只見她呀睡得沉,一動也不動,只有小肚子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睡得好安穩。
看著一雙可愛的兒女,素雪的臉上散發出母性溫柔的光輝。
原本以為小郡子這就安靜了,沒一會兒,他又“哇”地一聲,大聲哭起來。
素雪被嚇了一跳,慌亂地看著太後,“母後,琰兒他……”
“娘娘,是郡子吃奶的時間到了。”
素雪聽了,想要喂奶。
奶娘于氏忙道,“娘娘,這由奴婢來吧。”
“我想自己來。”她皺眉道。
“可是,娘娘,宮里的規矩,郡子的生母不能為郡子喂奶……”
“讓帝妃來,帝妃是宮里的女主人,有什麼不行的。”太後道,“你們這些下人,就是想法太死板。”
“是。”太後一說,宮人忙退下。
蘭珠和錦兒上前,放下床前的帳子,遮住別人的視線,只留下太後和兩個小主子。
素雪在太後的指引下,小心地准備著,小琰兒似乎也了解母親的舉動似的,停止了哭鬧,下意思地喝起奶來。他的小手抵著素雪,小口使勁地吸著,仿佛要彌補前幾天的缺憾。過了好一會兒,他飽了,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扭了扭身子,又睡了過去。
他喝完奶後,小小的空間里充滿了淡淡的奶香,原本一直熟睡的小煖兒也因為這個味道醒了過來,也吵著要喝奶。素雪和太後又忙交換了懷里的孩子。將第二個小娃也喂飽。他們 這才完全安靜下來。
“小東西。”素雪輕輕地點了點孩子的小鼻頭,溫柔地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26:34
第二十章
瑞安十三年八月十八,瑞安帝帝妃柯氏于鸞安宮分娩。戌時二刻,帝妃誕下一女,戌時三刻,帝妃又誕下一子。同月二十,瑞安帝下旨賜子名為禦琰,策立為皇長子,賜封號為焱王。賜女名為煖,策封為長公主,賜封號靜陽公主。
帝君,帝妃喜得麟兒,乃天下之大喜,帝君特下詔詔告天下,與民同慶。禦炎國內舉國歡騰,紛紛為帝妃和郡子,公主祈福,並向皇宮獻上賀禮。為謝民心,帝君攜帝妃和剛降生的皇兒于八月二十五來到皇宮大牆樓前,接見民眾。帝君此行,立刻籠絡了民心。
九月十一 煜安宮
在鸞安宮里坐了近一個月月子的素雪,在整整一個月里她只在剛生下孩子的第七天見到了禦炙,其他時間她再也沒有見過他。這一個月來,他似乎特別的忙,總是在養心殿里就寢,連他最常去的觀濤閣也很少涉足了。
一直在後宮里的素雪並不知道的在宮外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但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不安,總覺得什麼風暴將要來臨,可她又說不出什麼。
素雪的心中萬分困惑,她不禁想起唯一見他的那次景象。
八月二十五 鸞安宮
夜很靜了,鸞安宮里的宮人們靜靜地伺候著自己的主子和兩位小主子。
從城牆回來後,素雪留下了兩個孩子,她坐在床上抱著煖兒,細心地喂奶,錦兒則抱著琰兒站在一邊看著主子的動作,嘴角勾著高興的弧度。
自從喂過自己的孩子後,她就不願意讓他們和奶娘的奶,這是她的孩子,這要她自己來。
煖兒很舒服地躺在母親的懷里,滿足地吮吸著母親香甜的乳汁。而在錦兒懷里的琰兒早已經等不及了,他大半個身子探在錦兒的手臂外頭,張開兩只小手,伸向正在給姐姐喂奶的母親,他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小嘴咕噥著,狠不得直接跳進素雪的懷里。可是那個位置煖兒正占著。
終于,煖兒吃飽了,可她怎麼也不想離開母親的懷抱,一直占著不動。可琰兒一點也等不了,他開始大聲的叫著,以表達他的不滿,可煖兒還是不肯讓。一直被嬌慣著的琰兒立刻號啕大哭起來。
“哇——哇——”
素雪一驚,忙和錦兒交換,將琰兒抱了過來。
“哇——哇——”
可這一換,把煖兒也給惹可了,兩個娃兒的哭聲震耳欲聾,幾乎傳遍了整個皇宮。素雪和錦兒各抱著一個,慌亂地哄著,琰兒一喝到母親的奶就安靜了下來,可同樣也一直被嬌慣著的煖兒卻不肯罷休,即使臉已經哭得通紅了,她不肯停下來。
錦兒慌了手腳,討饒地哄著:“我的小主子,小祖宗,奴婢求求您,不要哭了。”
“嗚——嗚——”煖兒低嗚了一聲,似乎被安撫了下來。可這時——
“帝君駕到!”
“哇——”
張德尖細高亢的通報聲立刻又嚇到了她,她又大哭起來,錦兒又忙著安撫起來。
“小主子……”
“哇——”可她依舊旁若無人地哭著。
“煖兒乖,君父抱。”一雙大手從錦兒身後伸出,接過哭鬧不休的下娃兒。
“奴婢參見君上。”錦兒慌慌張張地跪下來。
“都下去吧。”禦炙揮了揮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哭得可憐的女兒身上。
“是。”錦兒忙領著殿里的宮人隨張德一起走出了內殿。
小煖兒被父親抱在懷里安撫著,只見禦炙的大手輕拍著孩子柔軟的小背,雙臂微微地上下聳動,口里含糊不清地哼著不久前從太後那里學來的兒歌哄著煖兒。
“嗚——”過了好一會兒,小煖兒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乖乖地待在父親的懷抱里,委屈地抖著身子。
禦炙這才松了口氣,剛才一進來就看見小寶貝哭地那麼傷心,他都心疼極了。
“君上。”素雪喚了他一聲。她懷中的琰兒在喝完奶後,就又不安分起來,她剛才只顧著弟弟,忘了姐姐,這會兒心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聽她一喚,禦炙就抱著孩子坐到床邊。一靠近素雪,煖兒就不停地在父親的懷里蠢動,想要沖入母親的懷抱。
“這孩子,”禦炙莞爾一笑,“見了母妃就忘了君父了。”
素雪溫柔一笑,伸出手輕撫女兒柔嫩的臉蛋。小女兒因為母親溫柔的愛撫,發出“咿咿呀呀”舒服的聲音,她可愛的樣子令素雪的笑不斷地加深。。
“看來朕的小煖兒的心是不在朕的身上了。”他笑了一聲,和素雪交換懷里的孩子,“那你就去你母妃那里吧。”
煖兒如願到了母親的懷里,可硬是被擠出來的琰兒可不樂意了。他正要哭,眼睛卻被禦炙從身後拿出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塊晶瑩梯透的玉佩,它的樣式和禦炙送給素雪的那塊一模一樣,只是在這塊玉上刻的是“琰”字。
琰兒立刻伸出手抓住玉佩,一邊咕噥著一邊把玩,,
“看來朕的禦琰很喜歡那。”他笑著說。
素雪笑看著看起來很和諧的父子倆,笑問道:“君上,這玉佩是……”
“在皇家的規矩,郡子出生時帝君會賜給郡子一塊刻有郡子名字的名牌,這塊就是禦琰的名牌。”
“哦。”素雪應了一聲。
禦炙看了她一眼,移身更加靠近她:“身子還好不?”
“謝君上關愛,臣妾的身子很好。”她羞澀一笑,低下頭去。
“雪兒,看看咱們的孩子。”禦炙將孩子抱在兩個人面前,素雪也把女兒抱了過來。
兩個人緊靠著,細細地端詳著才出生幾天的孩子。剛出生的孩子變化總是很快,現在的小娃兒可比出生時漂亮許多了。他們的眼睛已經睜開,大大的黑黑的,眼睛里閃著星星點點的亮光。大眼珠在眼眶里骨碌骨碌地轉著,在禦炙和素雪看他們的同時,他們似乎也在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父母。
“好可愛。”雖然已經看過他們無數遍了,素雪還是忍不住被他們深深吸引,因為這是她的孩子啊。
“嗯。”禦炙笑著點頭,“雪兒,你瞧瞧,煖兒的五官多像你,十足十是個美人胚子,她長大後肯定也像你一樣,是個絕世的美人。”
“君上,說不定咱們的煖兒青出與藍,而勝于藍呢。”
禦炙聞言笑道:“不管怎麼樣,朕知道朕的寶貝女兒以後一定會吸引無數的人。雪兒,你看看,禦琰像誰多一點呢。”
“琰兒像君上多一些。其實兩個孩子身上都有很多君上的影子。”
“是嗎?”聽她這麼一說,禦炙心里塞滿了成為父親的驕傲,自從孩子生下來以後,這樣的心情只要在他看見孩子的那一刻,就會不由自主地跑出來。他非常喜歡這種感覺。
夜深了,兩個小娃兒開始不停地打起哈欠來。小眼皮也垂了下來。見他們困了,素雪立刻喚進兩個奶娘,將他們帶下去休息。
孩子們離去後,內殿里只剩下了禦炙和素雪。禦炙去換了衣服,然後熄燈和素雪一起安置了。
黑暗中,禦炙抱緊了素雪,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沒有了那個礙手礙腳的大肚子,現在舒服多了。”他調侃地道。
素雪羞澀一笑,將臉埋進他的頸窩里。
“雪兒,朕跟你說件事兒。”他的手輕拍著她的肩膀說道。
“君上請講,臣妾洗耳恭聽。”
“右相夫人經常入宮來陪你聊天,是不?”
她點點頭。
“她是否有向你提起過柯相的身體?”
“母親曾經說起過。”
“柯相的身子還好不?”
素雪有些詫異,君上竟然會關心起舅父的身體。“母親說,也許是年紀大了,父親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了,現在經常受一些小病困擾。”
“的確,柯相的年紀是大了,”禦炙一笑,“雪兒,現下柯灝也已經成家立業,朕聽說柯盛的婚事很快也會定下來了。”
“聽母親說,二哥的婚事今年年底就會定了。”
“柯相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了,現在柯家的事也定下了大半。朝廷中的事朕也已經開始處理。朕想柯相操勞了大半輩子,也該好好地休息了。你說是不?雪兒。”
“君上說的是。”
“朕也知道,要讓他突然放開一切,的確是太勉強了,所以,”禦炙的眸子在黑暗里閃著光,“所以,朕像要你請右相夫人勸勸柯相。”
“是。臣妾會的。”
她知道君上和舅父之間素來有心結。她雖不太清楚朝廷的權利糾葛,但她知道,舅父遲早是要離開朝廷的,與其讓君上和舅父兩人斗來爭去的。還不如讓舅父先退出爭斗,這樣也少了一場風波。朝廷也就安定了。君上也就沒有了煩憂之事。
“好雪兒。”禦炙滿意一笑,擁緊了她。
曾經,他不懂事,總想著找機會將柯明拉下來,狠狠地懲罰他,以發泄被他壓抑之恨。但是在母後的指引之下,他漸漸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自己的不成熟而做出的決定只會令朝廷,甚至國家陷入混亂之中。到時國家的根基就會受到沖擊,自己國內大亂,只會令他國有可趁之機,引來無數戰爭,幸虧他及時地醒悟。
現在最好是柯明自動請辭,放棄一切。
若他硬是不放,那他就慢慢等待時機,平靜無波的解決一切。而在親政以來的這些日子,他的勢力也有所長進。一切正如母後所說要慢慢來。
總有一天,一切都會物歸原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28:52
第二十一章
九月十八,帝君在煜安宮設下宴席為焱王和靜陽長公主舉辦滿月之禮,後宮眾妃,朝中眾臣都出席了宴會,而柯氏一家更是與帝君,帝妃和太後同席,羨煞了在場的朝臣們,心想若有如此殊榮,此生就無遺憾了。
宴會上,美酒佳肴,君王與眾臣眾臣舉酒同歡,氣氛極好,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樂之中。可是,主席這里看似融洽,卻暗暗箭張拔弩,好不緊張。
幾個女人家都圍著兩個孩子瞧著,早顧不上台上男人們之間心里的想法了。
“臣妾恭喜娘娘喜得龍子。郡子爺和公主長得可真漂亮啊!”晰月笑著恭喜素雪。看著這兩個漂亮極了的娃娃,心里喜歡的不得了,說句不害臊的好,她也好想和阿灝趕緊生一個。
素雪聽了她的話,心里喜滋滋的:“謝嫂子誇贊。”
“看晰月你的樣子,像是很喜歡娃兒。”太後看她的樣子道。
“娃娃可愛又乖巧,臣妾自是喜歡。”
“那丫頭你也趕緊生一個,”太後笑著對她說,“這樣你可以天天看著娃娃,而且柯夫人也抱到了孫子。”
晰月一聽,立刻紅了臉,而在一旁的柯灝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太後娘娘,今兒個是郡子爺和公主的滿月禮,怎麼扯到臣妾身上了呢。”
太後一笑,不再和她鬧了。
另一頭,禦炙邊喝著酒,邊想著如何將自個兒已經做好的決定做下來。而柯明也是如往常一般,安靜地飲著美酒,靜靜地觀察著禦炙。倒是柯灝和柯盛兩個人夾在他們之間,覺得極為不自在。對于他們之間的權力之爭,他們兄弟是絕對插不上手的。只是在著暗暗爭斗著的氣氛中,直令他們感覺難受,如果可以他們甯願坐在他席,也不要坐在這里。
禦炙聽太後提起了柯灝,就順著話,把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
“這麼說來,晰月和柯元帥成婚已有一個月了。”
“是的,君上。”柯灝忙應道。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前氣勢十足的帝君。他一直不知道帝君為他指婚的原因。他就是隱隱約約地覺得帝君的突然指婚和帝妃有關。他曾經想到過帝君察覺到他微妙的心思,卻又不敢這麼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恐怕他現在也不能這樣好好地活著了。
不過他應該感謝這段姻緣。他的妻子晰月郡主雖沒有帝妃的溫柔嫻靜,但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沒有一般深閨小姐的拘謹,反而有些江湖兒女的豪爽,這倒是和他有幾分相似。她不喜歡讀《女戒》,總是抱著本《孫子兵法》在他身邊晃,一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問他。她還喜歡在他練功的時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直看得他渾身不自在……或許,他們應該是志趣相同,極為相配的一對。在和晰月在一起的日子,反而令他漸漸淡忘了曾經困擾他的感情,這是件好事吧。
想著想著,柯灝又看了眼身側的妻子,微微一笑。
“柯元帥,”禦炙的一聲叫喚,猛地拉回他游移的思緒。
“臣在。”柯灝忙恭恭敬敬地應道。
“你不必如此拘謹,”禦炙道,“這說起來也是家宴,大家都是一家人,放松些就好。‘
“君上說的是。”太後笑著附和道。
“柯元帥,朕突然想到,你回京已有數月了。”
他話音剛落,柯明和柯豪的動作就頓了一頓。
“回君上,已有四個月了。”
“嗯,朕日前收到現任北疆大元帥滕駿成之報,他已經到了北疆,北疆一切都已經安定,柯元帥可以放心了。”
“是。”聽他這麼說,柯灝心里反覺得難受,北疆已經成了他的第二個故鄉,在那里有他熟悉的一切,還有與他親如兄弟的將士了,在帝京的日子,他是做夢都想著北疆,可是現下,他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在心中一歎,硬是放下對北疆的牽念。
禦炙瞧著柯灝看起來似乎有些痛苦的臉,輕而易舉的看穿他心里想的一切。
“柯元帥在京中待了這麼久,現在西疆群龍無首,是柯元帥要回去整頓一下了。”
“是。”柯灝應道。
“朕知道突然換了地方和部下你會不適應,朕將你的副官和副將調給你,隨你去西疆。
柯灝有些受寵若驚,他正要謝恩——
“老臣替小犬謝君上。”一直不說話的柯明這時突然發話,向禦炙恭敬一揖。
禦炙一笑:“柯相,柯元帥是難得的將才,又是朕帝妃的兄長,堂妹的丈夫,朕自然要重用了。”他又瞥了眼一直很沉靜的柯盛,“對了,柯少相也是個不錯人才,朕聽馬禦史說,柯少相處理公文是出奇的仔細,是個極為勁責的好官。”
“君上,您過獎了。”柯盛沒想到會說到他,顯得有些意外。他現在還只是個負責發送公文的四品官員,怎麼會讓君上君上注意到他。也許是因為他是柯家人吧。
“少相你不必過謙。朕知道你在短短一年里從副六品小吏做到現在正四品的少相已經是不容易了。朕想你一個不錯的人才只做發送文件的小官,是浪費了。”
“臣謝君上對小兒的關心。但小兒能力有限,能有個小官可做已是天大的榮幸了。”柯明恭敬地道,他語氣平靜,卻暗暗藏著針。
他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帝君的想法了。本以為雖著他勢力的增長必定會想盡辦法鏟除他在朝中的勢力,可是他卻……
“柯相,少相有多少才華,朕是知道的。朕只是想給少相一個能發揮他才華的職位,也好讓他能為朝廷,國家多盡一份力,”禦炙笑道,“朕會想想還有什麼位子適合少相。”
柯盛不象柯灝那麼遲鈍,很敏感地感覺到帝君和父親之間的洶湧澎湃。
在他眼前的帝君,還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面對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人,他卻深刻地感覺到自己與他的差距,他能夠如此鎮靜地面對在宦海沉浮了數十年的父親,這即使是父親的那幾個心腹也做不到。
他深看了禦炙一眼,發現他那雙閃著奇妙光芒的眼睛也看了他一眼。他看見他唇角若有似無的笑……
“微臣謝主龍恩。”
他接受了他的安排,或許這才是正確的選擇。眼前的少帝,絕對不會是個普通的帝君。
柯明有些訝異地看向自己的小兒子,他有些意外向來對自己恭順的兒子會在沒有得到他授意的情況下,接受帝君的安排。
禦炙滿意于他的回答,再看見柯明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他唇角的弧度微微拉伸。
柯明眯起眼來,看來帝君果然是不容小看了。
瑞安十三年九月二十,帝君下詔,升正四品少相柯盛為正二品明州禦史,即日起調任明州。同月二十一日,帝君再下詔書,任命大元帥柯灝為西疆大元帥,調任西疆。
二日後 養心殿
許久未再蹋入養心殿的太後,這一日突然到了養心殿,讓禦炙好生意外。
“你在打什麼主意?”伺候的宮人一退下,太後就問道。
這些日子以來,禦炙雖然還是會上慈安宮找她,但是很明顯地他不再和她討論太多的政務。反倒是經常提起素雪和後宮的事,這讓她敏感地感覺到兒子的改變。她知道兒子現在並不是幼稚的做法,她本不想插手,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問。
“母後所指的是什麼?”他在她身邊坐下,笑問道。
太後看著他笑臉,道:“君上你果然是變了。”
“是嗎,朕也覺得朕變了。”
“君上,你給本宮說說,調開柯氏兄弟的原因。”這是她好奇的。
禦炙淡淡一笑對母親細細說來。
“柯灝在北疆待了整整四年,憑著他的人品和性格他是很容易和下屬的將士們打成一片。朕聽隱說,他是個好元帥,北疆軍里的人,幾乎個個都對他萬分忠誠。這對朕來說可不一定是好事。”
“君上此話怎講?”
“他在北疆,所有的官吏,賦稅等都由他管理,在那里久了,他的根基就鞏固了,他的勢力極容易作大,就如同柯明一樣!”
自古以來,地方勢力的急速膨脹,對朝廷造成威脅的例子舉不勝舉。讀書多了,他自然就明白了讓一個官員長期在一處又管著地方的所有實權的害處。他是怎麼也不會讓史書上描寫的事發生在他統治的國家里。
“君上,你難得思慮地如此仔細。”太後贊歎道。
“母後,您的兒子再也不會是幾個月前沖動莽撞的小孩兒了。我這些日子里學了很多,看了也很多。朕已經知道接下來朕該怎麼做了。”
“那君上再說說,為什麼要讓柯盛升官呢?”
“朕雖說是升了他的官,卻也將調離了京不是?”
“難道說……”太後猛地明白了些什麼。
禦炙高深莫測地一笑,手那起身邊的茶盞,用茶蓋撥玩著杯里的茶葉道:“正如母後你所想的,朕要不動聲色地拔光他的羽翼。到時候他孤立無援,也只能甘心退隱了。”
“兒啊,你真的長大了。”太後聽了他這一番話,笑眯了眼。這才是她的兒子,她似乎已經看見日後兒子英明的樣子。
“母後,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的。”禦炙也眯起眼來,在他的眸中閃著寒光。
禦炙剛送走了太後,黃安就匆匆進來稟報。
“啟稟君上,明蘭居成順常娘娘求見。”
“她?”禦炙批奏折的手一頓,蹙眉道,“叫她回去吧。”
“是。”知道主子的心思,黃安立刻退了出去。
禦炙再次靜下心來批閱奏折,可沒一會兒,殿外忽然傳來了喧嘩聲。擾得他一陣心煩。
“娘娘,您不能進去。”黃安焦急的聲音傳來,只見他忙著擋住硬是要闖進養心殿的成氏。“娘娘,您真的不能進去,這樣有反規矩呀。”
可成氏一點也沒有將他的話放在耳里,她直覺得他礙眼,她瞪著他,不悅地低喝著:“黃安,你這狗奴才!你是什麼身份,敢攔住本宮的去路。”
她已經多久沒有見到君上了,一個月,兩個月……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她知道自己若再不出現在君上面前,他肯定會將她完全忘記的。她現在早已顧不得一切了。
“娘娘,奴才死都不能讓您進去,這不只是關系到奴才,您這樣硬闖,對您也沒有什麼好處。”他是看著成氏進宮,得寵的,心里自然明白她失寵後的清冷,可是這樣做對她一點助益也沒有。
“你跟本宮讓開!”成氏不耐煩地呵斥道。
“成順常。”突地,禦炙隱含著怒氣的聲音大殿里傳了出來。
“君上。”成氏一聽,忙露出笑容。
“這里是朕處理國事的要地,祖上定下的規矩,除了帝妃以外的宮妃是不准在任何時候進入養心殿的。”
“君上,您就為了臣妾……”
“娘娘,宮里的規矩,凡是進入養心殿的側妃和嬪是要亂棍打死的。”黃安忙打斷她的話,就怕她說錯了什麼,惹君上不高興。
“要你多嘴。”成氏瞪了他一眼。
黃安不好再說話,只好退到一邊。
“宮里的局勢不能輕易改動,你回明蘭居吧,朕有時間就去看你。”
成氏自然是不會滿意于這幾句敷衍的話語。這樣的話她已經聽厭了,今兒個她即使見不到他,至少也要從他口中要出實際的承諾來。
“君上,您不知道臣妾已經等了多久您有空,可臣妾怎麼也沒有見到您來臣妾的小居。”她一頓,轉了語氣,“臣妾也是知道君上您國事繁忙,沒有太多空的時候。其實臣妾也沒有什麼別的要求,現下臣妾只求君上能在今晚到明蘭居。這樣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禦炙不想將時間再浪費在她身上,敷衍地應了一聲,算是答應她了。
成氏一得到他的回應,總算是滿意了。這才笑了開來,在殿外福了福身,帶著宮婢離開了。
養心殿里,禦炙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明蘭居
當晚,成氏在明蘭居里喜滋滋地等著禦炙的到來,結果她等了好幾個時辰,卻仍然沒有看見禦炙到來的跡象,連個通報的太監也沒有出現。終于等得著急的成氏,立刻派了宮婢去打探消息。可一打探來,她的火就猛地燃起。
“你說什麼!”成氏氣憤的聲音在安靜的明蘭居里響起。
被她怒氣嚇住的的宮婢,只能害怕地跪在地上,顫抖著道:“娘娘息怒。”
“息怒?哼”,成氏冷哼一聲,一雙美眸恨恨地眯起。
本以為,今日君上會來到明蘭居,可誰知,君上還是徑自到了帝妃宮。將對她的承諾視為無物。
她真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帝妃非要消失不可!
成氏手中的帕子,在她的大力之下,被扯成了兩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30:06
第二十二章
數日後 右相府
黃昏已過,柯灝夫婦在餐廳里和父母一起用過飯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准備柯灝明天出發去西疆的行李。
蠟燭昏黃的火光照亮了廂房,晰月遣退了服侍的丫鬟,親自為自己的夫君准備行李。
柯灝沐浴完進入內室,看見晰月正從衣櫥里將衣服拿出來,在這之中不僅有他的還有她的衣服。他一怔,不解地走到她身邊。
“晰月,你這是……”
“給你准備出發的行李呀。”晰月對他溫柔一笑,細心地將衣服放入衣箱里。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有你的衣服?”
“為妻要跟你一起去西疆呀!”晰月一想到,新里就興奮萬分。
“跟我一起去?”柯灝一愣,“晰月,你不要玩……”
“我沒有玩,”她拉著他在床邊坐下,拉著他的手,撒嬌著對他說‘“我的好夫君,好相公,妾身是很認真的。妾身想跟著你去。我們夫唱婦隨,多好,妾身還可以隨時隨地照顧你呢。”
“晰月,我是去打仗,不是去享福,你跟著我去可是會受苦的。”柯灝勸她說。他的妻子,雖然不是嬌嬌弱弱地,可也是個女人,去了邊疆肯定受不住,“再說,軍營里都是男人,你一個女人家在那里也不方便。”
“你心疼我受苦?”晰月笑問,心里因為他這句話喜滋滋的。
“你是我妻子,我自然心疼。”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長這麼大,他可從來沒說過什麼甜言蜜語。
“可是我的夫君大人,”她將小腦袋靠向他的厚肩,“你這一去,肯定又是好幾年,不是徒留妾身在這里受相思苦嗎?你還不如讓我跟著去了,受皮肉苦,好過相思苦啊。”
“可是……”
“不要可是了,就這樣吧!”不想讓他拒絕,她自個兒下了決定。
“晰月……”柯灝無可奈何地一喚。
“我說灝兒啊,你就答應你媳婦吧。”忽然柯夫人帶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柯夫人由朵兒扶著到了柯灝的房間外,就聽到了他們這一番對話。
“娘。”兩個人忙站起身來。慌亂中,柯灝發現他未著衣,忙隨便扯了件衣服披上。
“娘,您怎麼來了。”晰月上前,扶著柯夫人在桃木椅上坐下。
“灝兒明天就要走了,我給他送點東西。”說著,朵兒就將柯夫人為柯灝做的衣服放在桌子上。
柯灝一看,心里一陣感動:“孩兒謝謝娘。”
“謝什麼,你常年不在家里,我只能為你做幾件衣服,讓你時時刻刻覺得溫暖。”
“娘,這是孩兒不孝。”柯灝幾乎想在母親面前跪下了。
“這不能怪你。”柯夫人安慰道,“你若真覺得對我不孝,就將月兒帶上,下次回家就給我帶個小孫兒回來。”
“娘!”柯灝臉一紅,沒想到母親會這麼說。
“夫君,娘親大人都這麼說了,你就讓妾身跟著你去吧。妾身也好替娘照顧你。”
柯灝看看母親又看看妻子,見她們一臉的堅持,忍不住歎了口氣:“好吧。”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柯夫人立刻起身離開可廂房,將空間留給小夫妻倆。
等到柯夫人一走遠,晰月立刻上前抱住了丈夫,笑著將臉靠在他胸前:“夫君你真好。”
可柯灝卻被她弄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右相府 書齋
依舊是相府里例行的會面,只是這一日,在相府的書齋里少了一人——司馬令陳丹。
“你們說什麼,”柯明不敢置信的聲音,在一向安靜的書齋里響起,此時柯明的臉十分難得地出現了波動,他放在書桌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除了陳丹外,你們三人都被君上調往了地方?”
“是的。”王純安皺著眉頭對他說道:“卑職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帝君會如此突然,他幾乎將朝中的人都換了一大批。”
“不對勁……”柯明低喃著,思索著。
“相爺,君上開始動手了。”劉行對他說道,“卑職聽小女說,這些日子帝君幾乎天天在養心殿或觀濤閣里過夜,已經很少涉足嬪妃們的宮殿了,連帝妃娘娘那里也很少去了。君上似乎正將全部心神都放進去了。”
“他將灝兒調到西疆,將盛兒調到明州,又將你們調走,在這幾個月來,他在朝廷里大大小小調動了數十次,而且調走的幾乎都是我們的人……”柯明一咬牙,“我怎麼沒有發現呢!”
“相爺,您發現偵礞F嗎?”王純安急聲問道。
“帝君早就已經開始動手了,他要孤立我。”
“怎麼?”劉行還有些不懂。此時王純安卻已經明白了。
“君上假借升官之名,將我們陸續調離帝京,這時相爺在朝廷里的勢力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削弱,而君上在調開我們的同時,又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勢力帶入朝廷中,長此下去,帝君就會完全掌握了朝廷,而相爺……”到了最後,王純安只能歎了口氣。
“現在該怎麼辦。”劉行不安地問。
“事情很棘手,而且你們發覺沒有,帝君調了你們三人,可對陳丹絲毫未動……”柯明眼中冷光乍現,“陳丹已經轉投帝君了!”
“相爺!”其他人驚呼一聲,怎麼也想不到相處了二十多年的至友會背叛他們。
“相爺這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否則君上怎麼會對我們的人那麼清楚!”
“也許是……”
“不必為他找借口了。他這些日子的舉動,我都知道。君上現在三天兩頭就召他入宮。而我們喚他來,他卻推脫沒有時間,你們說是什麼。”
“真想不到。”劉行歎道。
“這還不是最擔心的,”姜魏和突然面有苦色地開口,“失去陳丹,也算是讓我們及時認清了一個人。可是豐河大堤決堤這事是最最令人危險的!”
柯明皺眉:“魏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苦笑一聲:“卑職今日申時剛接到通報,豐河大堤決堤了!”
“你說什麼!”
“豐河大堤決堤了!”奏折被重重地甩落在養心殿的禦案上。
此刻,禦炙緊繃著一張臉怒瞪著底下來領罪的工部尚書姜魏和。
今日早晨,他才剛送走了前去就職的柯氏兄弟,本可以有一個不錯的心情,可誰知,這條噩耗立刻令他火冒三丈。
“臣有罪,請君上降罪!”姜魏和跪在地上,重重一拜。
“有罪?”禦炙冷笑一聲,“朕將如此大的一個工程交給你,為的就是解決豐河水患,結果呢,大堤建好不到一年就決堤了!姜大人,你辦的好差事那!”
“請君上息怒!”
“息怒!朕能息怒嗎!大堤決堤,不僅僅只是朝廷的銀子打了水飄,還有豐河兩岸的百姓受災!弄得民不聊生!到時民怨沸騰,你負責得起嗎!”
“臣罪該萬死!”此時此刻,他能說的只有這些了。
“不必說了,來人,將姜魏和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從養心殿外喚進來的侍衛,立刻拉起跪在地上姜魏和,將他押出了大殿。
大殿里,禦炙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著,他怒皺著眉頭,雙唇緊抿,內心還無法恢複平靜。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氣憤過了。他知道這是一個扳倒柯明的好機會,可他並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反而覺得萬分生氣。這奇怪,但又不奇怪,他身為一國之君,百姓是他的子民,自己的子民受難,他自然是萬分生氣,憤怒的。
現下,他要做的是趕緊處理好豐河水情,還有徹察大堤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禦炙終于平靜了下來,他招來黃安。
“去,傳朕旨,將六部尚書侍郎召進宮來。”
“是。”
“君上有旨,宣六部尚書,侍郎大人覲見!”
一場風雨已經襲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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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31:25
第二十三章
豐河大堤決堤,兩岸百姓遭難。
此消息傳來,朝廷大亂。
帝君震怒,負責修建大堤的姜魏和被打入天牢。同日,帝君下旨徹察當初修建大堤的一切過程。並從國庫里調出兩百萬兩銀子和大量糧食賑災。
查辦大堤只事,很快有了眉目,工部官員的貪汙,挪用建工款,使大堤的建造大打折扣,大堤脆弱無比,自然是不堪一擊。帝君心知事情決不簡單,命令刑部繼續查案。隨著一步步地深入的查探,刑部揪出了一大堆貪贓枉法的貪官汙吏,並一點點地指向右相……
半個月後 煜安宮
禦炙坐在側殿里,繼續處理從養心殿里帶回來的公務。他越看刑部遞上來的折子,他就越火大。若不是他將刑部尚書換成自己的心腹,恐怕他還查不出這些。他不知道原來朝廷中還有這麼多的蛀蟲。而他們都是仰賴著柯明的鼻息而活,若是沒有柯明縱容他們,他們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
看來不令柯明離開朝廷,這朝廷就難以恢複安甯。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開始思索令柯明自動退隱的方法,可想了一會兒卻仍是毫無頭緒。他覺得自己有些疲累。這些日子的事弄得他根本無法好好休息,經常在睡夢中驚醒。他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終于,他閉上眼,想養養神。但幾天來過度進蹦的神經,和他太過疲勞的身體,令他很快就進入了睡眠中。第一次,他在處理朝政的時候在書案上睡著了。
昏昏沉沉中,他似乎聽見女子細碎的腳步聲,然後他感覺到他的肩膀上似乎多了一點重量,接著他又感到一些輕柔的壓力在他的肩膀手臂上跳動,在他的周圍似乎有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就像是素雪的味道。
素雪?!禦炙猛然張開眼睛,坐直身子,一件明黃色的披風從他的肩上滑落。他轉過身去,看見素雪正站在他的身後。
沒有往常看見他時的溫柔微笑,素雪的眉頭微蹙著,那雙美麗的眸子里藏著淡淡的憂愁。這不是他熟悉的素雪。
如往常一般,禦炙輕輕拉過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微笑著問道:“雪兒,你怎麼來了——”
話猶在嘴邊,素雪突然“咚“地一聲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雪兒你這是做什麼,”禦炙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跟著蹲下身來,雙手支起她的腋下,想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可無論他怎麼做,她就是不起來,“雪兒,你快起來。”
“君上,臣妾不能起來。”素雪低著螓首,低聲答道。
“為什麼,”禦炙索性也跪在她面前,大手執起她細致的下顎,“告訴朕。”
還未開言,淚珠就從她的 眼光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雪兒,”禦炙又被嚇住了,他可沒見過這樣的素雪,他的雪兒看似柔弱,內心卻很堅強,他從來沒見過她在她面前哭,禦炙忙將摟入懷里,安撫道:“朕的好雪兒,跟朕說發生什麼事了,還是孩子……”她一直沒說話,弄得他心里也緊張起來。
“君上,”素雪微微推開了他,平靜了下有些過于激動的情緒,開口道,“君上,您快起身,您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這樣跪著呢。”
“那你也起來。”禦炙站了起來,也想將她拉起來,可素雪還是不肯起來
“臣妾有一事相求于君上。”
“咱們是夫妻,你有什麼事兒,直說就行了,何必這樣子呢。雪兒,你快起來。”
“可是君上,今天臣妾要求您的,可不是小事啊。”素雪心知,她只要一說出來,君上就會震怒。
“你說吧,不過你先起來。”看著她這樣跪。令他看了心里不自在。
“君上,您聽臣妾說完,臣妾再起來也不遲。”
知道她固執,他再怎麼說,她也不會聽,他只好由她去了:“你說吧。”
“其實,今天臣妾是為了父親來向您求情的。”她咬了咬唇,說道。
“你是為了柯明?”禦炙一聽,立刻露出了不悅之色。
現在他和素雪十分恩愛,他想就這樣下去,不希望有別的什麼因素來影響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才有些穩固的感情,尤其那個被素雪稱為父親,卻是他對手的柯明。
他盡量用婉轉的語調來讓她打消注意:“雪兒,你是後宮的人,雖然貴為帝妃,但是朝廷之事你是不能插手的。”
“臣妾知道。”
“朕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朝廷里的事情的?”
“今天母親進宮荂A臣妾和母親聊天中,母親無意間提到的。”
“朕勸你,柯相的事,你還是不要去想了。”
聽他一番話,素雪只能苦笑以對。“君上,如果您現在要辦的是臣妾素不相識的人,臣妾自然是什麼也不會想,什麼也不會說。可是現在,是臣妾的父親……”
“柯相只是你的養父不是?”禦炙不待她說完道。
“您說的是,可是他算起來也是臣妾的舅父,對臣妾有十多年的養育之恩。臣妾早就將舅父視為臣妾的父親了。如今父親有難,臣妾怎麼能當作無事,在宮里過著混沌的日子呢。君上,請您看在您和臣妾的夫妻情分上,看在他是孩子們的外祖父,請您對父親手下留情吧。”她邊說,邊流淚,她也不拿帕子去擦,任由它們滴到地上,濺成一朵朵小花。
看著她那樣子,禦炙本想斥責一聲,卻什麼狠話也說不出來,他現在能出口的似乎只有安慰了。他歎了口氣,將她拉了起來,如同對待玻璃娃娃一般小心地將她摟在懷里,取過她的手絹,溫柔地為她拭去眼淚。輕哄了她好一會兒,素雪總算又冷靜了些。禦炙這才可以好好說話。
“雪兒,你不要多想,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柯相,他是兩朝重臣,為朝廷盡心盡力,花費了很多的心思。他現在雖然犯了錯誤,但朕自然是不會對他趕盡殺絕的。”
“可是……”
“朕的好雪兒,你真的不要再想了。你要相信朕。”
素雪看他一臉真誠,點了點頭。“嗯。”
“你才生下孩子不久,應該要好好休息,以後可千萬不要再隨便跪在地上了,身子受了寒怎麼辦,”禦炙摟著她,輕聲叮嚀著,順手取過一邊的披風為她披上,“天氣轉涼了,你要多加幾件衣服,以後出來要披上披風。”
聽著他關心的話語,看著他關愛的表情,素雪的眼眶又忍不住紅了。
看她又要掉淚,沒見過這種陣仗的禦炙慌了:“怎麼了?還有什麼事不順心的?”
“不,臣妾只是感動,”她眨了眨眼,“君上日理萬機,政務繁忙,臣妾還深夜打擾君上,實在是有違人妻之行。”
“你只是想盡兒女之孝,朕不會怪你,”他向窗外看了看天色,“時間不早了,你先去安置吧。”
“是。”素雪退出他的懷抱,向他福了福身,准備回鸞安宮。
她正要踏出側殿,禦炙由喚住了她:“雪兒,你今天就留在煜安宮里吧。”
“君上?”
“朕也累了,想睡了。”他笑著走向他,大手拉過她的手,帶著她離開側殿。
素雪紅了臉,柔順地由著他拉著走向寢殿。
右相府 紫玉軒
紫玉軒是右相和柯夫人的寢居,這一段時間里,柯明都是住在書齋里,這一日,他卻意外地回來了紫玉軒。
柯夫人迎向回房的柯明,幫他卸下外衣。
柯明看起來有些疲憊,他向來沉靜的臉,這時布滿了愁云。這些日子的事早已令他愁云滿布,有些找不到方向了。他真想不到,那少帝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借著豐河大堤的事情,將打得措手不及。他還沒有准備好,自己的一些親信,下屬就已經被打入了監獄了。
他本在書齋里想應對的辦法,但想也半天沒有頭緒。他走出書齋想定定神,結果走著走著就到了紫玉軒。他進了軒後,看見了夫人溫柔的微笑,他又不想回書齋了。
柯夫人摒退了服侍的丫鬟,為柯明沏了壺茶,她打算好好地和他說一說。
“相爺。”柯夫人喚了他一聲,將沏好的茶放到他的面前。
“謝謝夫人。”柯明啜飲柯夫人精心准備的香茶,舒服地歎一聲。不知為何每次心煩的時候,只要喝到夫人沏的茶,他就回平靜很多。
“相爺,您很久沒有回來了,妾身有很多話要對您講呢。”柯夫人在他身邊坐下,笑著對她道。
面對結縭三十余載的妻子,柯明怎麼也擺不出面對外人時的冷漠,他淡淡一笑:“夫人請講。”
“相爺妾身跟著您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妾身看著您從一個小小的地方禦史成為當眾臣之首。明白您在這之中的艱辛。”柯夫人說著,眉頭漸漸蹙起,“這些年來,您在朝廷里可以說是呼風喚雨。可是……”
“夫人你進過宮例如?”柯明突然問道。
“是。”
“是帝妃娘娘要你說的?”他直覺地認為,這是禦炙要他退出朝廷的手段。
“妾身是進過宮,也見了帝妃娘娘,帝妃娘娘也對妾身說過要妾身勸相爺,但是相爺。即使帝妃不說,這番話,妾身還是要對您說的呀。”
“夫人,朝廷之事你不懂,你不要杞人憂天,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相爺,妾身嫁給您這麼多年,雖然妾身從來不過問什麼。但是您遇到什麼,妾身真的一無所知嗎?”她歎了口氣,“其實,妾身什麼都知道。您這些年來,要什麼有什麼,您還不滿足嗎?”
柯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喝著茶。
柯夫人見他不說話,又不死心地繼續說:“相爺,當年先帝托孤,你輔佐君上二十多年,現在帝君長大了,帝君已經親政了,您該將它放下了。”
“夫人,事情可不會像你說的那般簡單。現在已經晚了。”柯明在心里暗歎了口氣,如果真如她所說能夠說放就放下,他現在就不會如此煩擾。
“相爺,現在還不晚,只要您……”
“夫人,現在朝廷里風波四起,而帝君對我又積怨已深,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相爺,您忘了帝妃,現在帝妃為帝君生了龍兒,算起來您可是他們的外祖父。帝君可是很寵孩子,也寵愛帝妃,或許君上會看在帝妃娘娘,郡子和公主的面兒上……”
“夫人,你不必勸我了,”柯明揮了揮手,“你說的我都知道,”
“那就請相爺聽妾身說的吧。相爺您從朝廷里退出來,然後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可以搬去和灝兒或者盛兒一塊兒住,然後逗弄逗弄著小孫兒,平靜地過下半輩子。”
柯明靜靜地聽她說著,腦子里似乎勾勒出她所描繪的場景。他似乎也有些向往她所說的生活。但是他還是無法舍棄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他還想再掙紮……
看著他掙紮的表情,柯夫人知道真的要勸動他實在是不容易,她不再逼他,讓他好好地想想。
“相爺,已經三更天了,請相爺休息吧。”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神思已經飛到了九天之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33:00
第二十四章
十一月初一 養心殿
因為正逢上休朝的日子,無法在慶安殿上遞交奏折的柯明向宮里遞了牌子,求見帝君。可他到了養心殿卻沒有看見禦炙。
“柯相大人,因為帝妃娘娘身體突然有些不適,所以君上去鸞安宮了。請柯相爺稍等一會兒。”黃安彎著身子,笑著對柯明道,開始為柯明布置起來:“相爺您請坐,來人,為相爺上茶。”
“帝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嗎?”柯明在位子上坐下,問道。
“是的。不過聽禦醫說,娘娘只是有些體虛,只要調養一下就好了。相爺您不必擔心。”
柯明見他忙著招呼他,對他道:“黃公公,你去忙吧。老夫在這里等君上就好了。”
“是。”黃安馬上退了出去。“
柯明剛端起茶盞,外面就傳來了慈安宮總管太監海福的聲音。
“傳太後娘娘懿旨,請柯明右相到慈安宮一敘。”
太後要請他過去,要做什麼呢?
慈安宮
“老臣柯明叩見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正在品茶的太後放下了手中的陶杯,笑著道:“柯相請起,來人,為柯相看座。”
隨侍的太監立刻搬來了椅子,並放上了軟墊。
“謝太後娘娘賜座,”柯明向太後一揖,在位子上坐下,“不知太後娘娘召老臣前來有何吩咐?”
“柯相,難道本宮請你過來,只能是吩咐你嗎?”太後一笑,“本宮今天請你,只是想和柯相聊聊。”
“承蒙太後娘娘看得起老臣。但娘娘也知道,老臣向來不擅言辭,恐怕會掃了娘娘的興。”
“柯相,沒有談過我們怎麼知道不行呢?”
“這……”
“所有的人都下去吧。”太後突然摒退了殿里的所有宮人內侍。
“是。”一干人等立刻退出了大殿,並將大門帶上。
“現在沒有別人在了,相爺,本宮想要和你談談。”太後還是笑著,她那雙藏著銳光的眸子毫不掩飾地直視他的眼睛。
柯明一怔。
太後喝了口茶,低聲道:“本宮雖然深居內宮,但是對朝廷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點。本宮知道,豐河大堤的事情已經完全牽扯上柯相你了。”
“如太後娘娘所說,因為老臣手下之人辦事不力,才造成豐河大堤決堤,老臣應該為此負罪。”柯明說得淡然,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完全沒有半分恐懼之色。
“柯相的出人膽色,本宮一直都知道。但事情並不會那麼糟糕。”
“娘娘的意思是?”
“十四年前,若不是柯相和宋相兩位大人立挺君上,恐怕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是四郡子了。兩位相爺的大恩,本宮一直銘記在心。可惜宋相還未等到本宮報恩就離去了。如今正是本宮向柯相你報恩的時候了。”
柯明自嘲地笑了一聲:“娘娘這話,您真的是言重了。您豈知老臣當初的心思。”
“不管柯相當初是如何想的,本宮只知道,現下,本宮要保住你。”
“太後娘娘?”
太後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道:“柯相,你是兩朝重臣,不管怎麼說,對先帝對當今帝君,你都是盡忠的。如果沒有你這二十多年來的支持,君上現在恐怕也難坐穩江山。再加上你與皇家的關系,本宮自然是要保你的。不過,你也要適時地配合本宮。該放手時,你應該放手了。”
“老臣謝太後娘娘恩典,”柯明向太後一拜,“娘娘,日前老臣內人與老臣深談,勸老臣退隱。老臣整整想了五天。想到老臣確實年事已高,對朝廷之事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柯相的意思是?”太後有一絲的疑惑,難道他要放手?
柯明從懷中早已寫好的奏折,遞到太後手中:“娘娘看了老臣的折子就知道老臣的意思了。娘娘。老臣府中還有要事,老臣先告退了。”
太後不好留他:“柯相請吧。”
“老臣告退。”柯明一揖,然後走出了大殿。
太後微蹙著眉,目送他離開,待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門外,她才將視線轉頭到他遞上的紅皮奏折上。
太後拿著奏折急匆匆地趕到鸞安宮。到了現在,她還無法相信奏折里所寫的!
柯明竟然真的要放棄一切,退出朝廷!
“太後娘娘駕到!”
“太後娘娘吉祥!”
太後此時早顧不了周遭的一切,直接快步走入內殿。
“母後?”原先坐在床邊的禦炙立刻起身相迎,“孩兒向母後請安。母後怎麼來了?”
“素雪怎麼樣了?”太後關心地問道。
“她昨晚沒有休息好,才會身體不舒服,現在她睡著了。”禦炙一笑。
“君上,你跟本宮來側殿。”
“是。”
兩個人移駕來到側殿,太後揮退了所有服侍的人,並將門密密實實地關上。
“母後怎麼了?”禦炙有些不解地看著太後反常的舉動。
“君上,你看,”太後將手中的奏折遞給他,“柯相辭官了!”
“什麼?”禦炙接過奏折的手一僵,眸子里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母後,這怎麼可能?”
“他請辭的奏折就在你的手里。”
禦炙看了看手中的折子,又望眼面前的母親,心里還是有一絲難以相信。他打開折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真想不到……為什麼呢?”禦炙低喃著,怎麼也想不通柯明突來的舉動。
朝廷此刻的確是萬分混亂,而豐河決堤,官員貪汙雖和柯明有所牽扯,但還是無法扳倒他在朝中的地位,按著柯明的性子,他是怎麼也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勢,但為什麼,他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在他還有機會扳回來的時候要退隱呢?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他使的是欲擒故縱之計?
“母後,他這不會是試探朕吧?”
“柯相不會是這種人,他做事,要不是有把握,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可這是為什麼?”
“本宮也不懂,”太後歎了口氣,“本宮認識柯相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怎麼說多少也了解他一點,可他現在的舉動,本宮真的是完全不懂。”
“母後,或許這就是朕的機會。”
“君上難道想就此將大權完全收回來?”
“正如母後所想。”禦炙一笑,心里已經打算好下面該怎麼做了。
“君上不怕里面有變數?”
“母後,其實有時候事情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但是咱們把他們看複雜了,反而把事情弄得不順心。母後,依朕看,這件事情並不複雜。柯明他是真的要退了。”
“可是……”太後心中仍有疑慮。
“母後,你要相信朕。”
“啊!煖兒!琰兒!”內殿里,素雪的驚呼聲乍起,配合著呼聲的還有孩子傷心的啼哭聲,禦炙和太後猛然一跳,趕緊向內殿而去。
內殿里,兩個孩子哭得傷心,素雪抱著其中一個不停地來回度步,安撫著娃娃,一臉的焦急。另一個也在奶娘的懷里鬧著。
“雪兒,這是怎麼了?”太後擔心上前接過奶娘懷里的孩子,她立刻就看見孩子露在外頭的粉嫩小手上滿是小小的紅疙瘩,她又扯開了小孩的衣巾,發現里面也滿是紅疙瘩,“怎麼回事?娃兒身上怎麼會有這些紅疙瘩? ”
禦炙走到母親和妻子身邊,看見兩個小娃哭得臉兒都紅了,聲音也啞了,又心疼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生氣地斥問兩個奶娘,“不是說去禦花園走走嗎?怎麼也能走出事來!”
王氏和于氏忙跪下來,抖著身子討饒:“君上恕罪,奴婢也不知道小主子會變成這樣。
“寶寶乖不哭,”太後哄著孩子。
“禦醫!禦醫!”禦炙急著喚道。
沒有離去的胡禦醫立刻半走半跑地進來,但他一看里面的陣仗,又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還不過來看看。”禦炙不高興地低吼。
“是。”禦醫忙上前檢查。他皺著眉,來來回回地看了兩個娃兒身上的症狀,不一會兒就得出了結論。
“啟稟君上,帝妃娘娘,太後娘娘,郡子和公主身上的小紅疙瘩是因為碰了一種叫麻刺的花引起的過敏,並沒有大礙。只要塗過白玉銀雪膏,明天就會好了。”
禦炙立刻喚過張德:“張德,立刻到禦藥房把白玉銀雪膏拿來。”
“是。”張德立馬吩咐候在外頭的小太監。不一會兒,藥膏就取過來了,藥膏真的有效,兩個孩子在塗過藥膏後,似乎沒有那麼難受了,漸漸安靜下來,在母親和祖母的輕哄中慢慢地進入了夢想。
事情總算是告了一段落,可心中還有疑問的禦炙移身到了正殿,詳細問起兩個奶娘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在禦花園里發生了什麼事?詳細地說,一點也不許遺漏。”
王氏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詳細地稟告上來:“奴婢兩人原本帶著小主子們在禦花園里逛,本來沒有什麼大事兒的。後來,我們在攬月亭里遇見了成順常娘娘。成娘娘看見小主子似乎很高興,喚了我們過去。于是奴婢帶著小主子上去了。”
“然後呢?”禦炙皺起眉來,隱隱已猜到了一些。
于氏接著答:“然後,成娘娘就和小主子玩,走的時候還給了兩位小主子兩朵花,那花原先是用絲絹包著的,看起來似乎很珍貴,于是奴婢就替主子收下來了,可誰知……”
“來人,把那兩枝花呈上來,”宮人立刻將原本孩子手里握著的花呈了上來,禦炙向禦醫指了指,“胡禦醫,你瞧瞧。”
胡禦醫上前,仔仔細細地看了盤中的粉色小花,“啟稟君上,這就是麻刺,此花看似普通,卻會引起孩童皮膚過敏。臣記得在皇宮中並沒有栽種麻刺。”
“張德,派人立刻去查查看,宮中有沒有這種花。”
“是。”張德退了出去。
禦炙坐在鸞安宮正殿的上位上,一手支著下鄂,許久,他直起身來,對身側的人道:“傳旨下去,朕今晚到明蘭居。”
看來,他真的要去一趟明蘭居了。
接到君上要駕臨明蘭居的消息,成氏早早就沐浴淨身,換上華美的衣服坐在花廳里等候禦炙,而明蘭居的一切,她也都精心打點過了,為了就是君上難得的到來。
坐在花廳里的成氏化上了妖媚的夜妝,穿上了,誘惑的紗衣,為的就是君上一來就牢牢地抓住他的心,讓從前的的尊寵再次回到她的身上。成氏想著想著,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她就知道,君上是怎麼也不會忘記她的。
戌時二刻,禦炙在一聲聲的通報聲中
走入了他很久沒有踏入的明蘭居。他才剛走進花廳,成氏就立刻迎了上來。
“臣妾恭請君上聖安,君上萬歲萬萬歲。”
“成順常免禮,起身吧。”禦炙淡淡地說著,聲音里似乎沒有感情。
“謝君上。”她口中如此說,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她等著禦炙親自扶她起來。
可是禦炙卻徑自走到上位上坐下,品起茶來。久等不到禦炙的成氏只好悻悻然起身,走到他的身邊。
“君上,”成氏柔聲一喚,將整個身子倚到禦炙的身上,她半是埋怨半是歡喜地看著他,“君上,您可總算是來了。您可知道臣妾等您,想您,想得有多苦嗎?”紅色的蔻丹拾起他胸前的腰帶,在手里繞著玩著,“臣妾日也盼您,夜也盼您,可怎麼就是盼不到您,臣妾想您都想得瘦了。”
成氏纏著禦炙不停地撒嬌,可禦炙就是無動于衷,連話也不說。
“君上!”成氏有些不高興地叫道,“您怎麼不理臣妾。”
“成順常。”禦炙冷冷地喚了她一聲,他的表情就像是大婚前一夜那般冷漠,甚至還有些陰惻惻的。
成氏雖然看過他這樣的表情,但是面對她,這是第一次。她似乎被嚇住了,怔怔地坐在他的身上。
禦炙勾了勾唇角,大手猛地抓住她放在他胸前的手,狠狠一拉,成氏立刻從他的身上滑落,跌倒在了地上。
“君上!?”成氏錯愕,看禦炙的表情她知道他現在的心情肯定不好,縱使心里覺得委屈,她也只能跪在地上,聽他發落。
“朕今天到明蘭居來,不會待太長的時間。”
成氏咬著唇,沒有發話。在這個時候,她心里就算再不滿,她也不敢說話,眼前的君上,早就不是那個從前對她萬分寵愛的君上了。他變得難測,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敢輕易地開口,她怕激怒他。
“朕只是來問你,你的麻刺是從哪里來的?”
成氏的身子猛然僵住,她的眼睛轉了轉,想了一會兒才答道:“前幾日,臣妾的大姐入宮來探望臣妾,這是她帶來給臣妾玩的。”
“哦,”禦炙應了一聲,“聽你一說,朕突然想起來,你家是做草藥生意的,是不?”
“是。”
“那你對藥草也是知道一些的。”
“是臣妾略懂一些……”
“那小孩子對麻刺過敏,你也知道的了?”
“臣妾……”成氏啞了口,說不出話來。
“成氏你是越來越大膽了!”禦炙一聲低喝,成氏的身子軟倒在地上。
“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朕都不知道嗎?你真的太放肆了!”禦炙這次是真的怒了,他從未對妃嬪們發過脾氣,這次他卻惡狠狠地瞪著成氏,“朕不認為你會不知道,你動得可是朕和帝妃的龍兒!”
“臣妾……”
“朕不想聽你說什麼,朕告訴你,現在的宮中,不再是可以讓你胡來的了。成氏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令你後悔的事情!”
成氏越聽,心里就越不服:“君上!臣妾那麼做全是為了您啊!要不是您對臣妾不聞不問,臣妾也不會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說著說著,連眼淚也流下來了。
“朕也是知道你這些日子里,的確是受了些委屈。朕本想若你安分,就替你向太後求求情,恢複你的侍妃封號,可你呢!”
成氏一聽,忙爬到他腳邊,雙手扯住他的衣擺,求饒著道:“君上,臣妾知道錯了。求君上饒過程臣妾這一回吧!”
禦炙甩開她的手,從紅木椅子上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成氏心中一冷,“君上。”
“來人,傳旨下去,撤去成氏順常封號,降為夫人。”說完,禦炙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成氏頹然撲倒在地上,眼淚嘩嘩地流著,似乎怎麼也停不下來,她知道這回是真的什麼也沒有了,現下她的生活是真的什麼前途也沒有了,但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她緩緩地從地上坐起來,眼中的淚光轉眼間變成了狠厲的毒光……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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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34:44
第二十五章
柯明辭官,並要求回鄉,這在朝廷中引起一片嘩然,帝君允他所求,命他卸下一切職務,賜他千兩黃金,萬兩白銀,在明州的大宅一座,奴仆百人,並封柯明為安國公。
原本以為要爆發的君相之戰,因為柯明的意外退出而悄然平息。
而豐河大堤在朝中掀起的風波,卻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隨著一個個貪官汙吏地倒下,帝君在城中的勢力也愈見牢固。
十一月初九,帝君任命原禮部尚書荊衡為右相,原禦史大夫王純安為左相。
十二月初八,為帝妃壽誕,宮中未設宴慶祝。當夜帝君攜帝妃移駕柯府為柯明送行。
柯府
柯夫人和素雪到了素雪進宮前住的小樓里,親如母女的她們要在分別前好好地聊一聊。
柯明命人在花園里設下的幾盤小菜,和一壺酒。禦炙和他放下君臣之禮,就如同尋常人一般,在月下對飲,說說心事。
喝了口自己珍藏多年的酒,柯明低低地歎了一聲:“果真是好酒。”
禦炙也嘗了口,贊同地點了點頭。
柯明瞧了眼身側低著頭,晃著手中酒杯的禦炙,他勾了勾唇,露出難得的微笑:“難得,真是難得。”
“柯相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臣只是訝異,竟然也能和君上有如此平靜地對飲的一天。”
禦炙聞言挑挑眉,沒有說什麼。
“君上難道不好奇,老臣突然退隱的原因?”
禦炙一笑,一口喝完杯中的美酒。“朕當然好奇,好奇一向重視權勢的柯相為何會在沒有受到任何威脅的情況下,甘心放手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東西。不知柯相能否為朕解惑?”
“事情很簡單,只是內子說動了老臣,老臣想要靜下心來好好休息休息,過過閑云野鶴的生活。”
“想不到柯相竟然也會有如此的心境。”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人老了,總會想要安定下來,平靜地過完余年。”
“真是想不到啊,”禦炙感歎似地一笑,再次將杯中的酒喝完。
柯明執起酒壺,又位他斟了一杯:“君上可曾懷疑過老臣的奏折是個幌子?”
“想過,自然是想過,”禦炙也禮尚往來地為他斟上一杯,“那份奏折來得太突然,無論是誰都要遲疑吧。”
“那為何君上會准了臣的請辭?您就不怕,這是老臣使的計?”
“朕和母後都懷疑過,但是最後,朕還是想將事情想得簡單些,你既然請辭了,朕就准了你的請辭。”
“想不到啊,”柯明也感歎一聲,“當年小小的孩子,此時竟然已經是一個能夠深思熟慮的大人了。”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都是會長大的,朕不可能永遠是個不懂事的娃兒。”
“君上說的是,”柯明淡淡一笑,“這二十多年來,朝廷大事幾乎都右老臣經手查辦處理,長時間來,似乎國家的大權都在老臣的手中。久而久之,老臣自然是對它產生了眷戀,似乎怎麼也放不開了。”
“因此,你一直不肯把他還給朕?”
“哈哈,”他大笑一聲,毫不避諱地承認“是,我不想放開它。只要是人,碰過這個,知道它的好處,沒有人能輕易地放開它。君上,老臣也只是個俗人罷了。”
“如你所說,的確如此。”禦炙道。
“只是,老臣不明白為什麼您會將左相的位子交給王純安。君上應該知道他是老臣的心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句話柯相必定聽過。”
“自然是聽過。”
“就是這個道理。”
柯明一笑,沒有再問下去。
“君上,”柯明舉起杯子,向禦炙一敬,“老臣願陛下成為有道明君,禦炙國在陛下的帶領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禦炙舉杯謝賀:“承如柯相所願。”
兩個人對望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一飲而盡。
朦朧的彎月之下,美麗的花園之中,不時地傳來他們低低的談話聲和笑聲……
時間過得很快,夜很深了,與柯明在花園里談了很久的禦炙很累了,決定回宮去。
大廳里,禦炙坐著等素雪從小樓里過來,等了好一會兒素雪才出現。
一見她來了,禦炙立刻起身,自然地攬過她,往外走:“雪兒,咱們回宮吧。”
素雪卻拉住了他。
“怎麼了?”回過身來不解地問。
“君上,明日臣妾父親和母親就要起程去明州了,這一別,臣妾不知道何時才能與他們再見面,所以臣妾想求君上今夜讓臣妾宿在府里,明日一早送走了父母後,臣妾就回宮。”
“可是朕不放心,”禦炙微皺著眉頭說道,“現在相府里的奴仆都散了,沒有什麼人保護,朕怕……”
“君上不必擔憂,”素雪一笑,“現在太平盛世,不會有……”
“朕就是擔心,”禦炙握住她的手,“朕不在你身邊,朕就擔心。”
“君上!”紅著臉,素雪扯了扯他的衣服,十分難道的向他撒起嬌來,“就這麼一回,您就體諒臣妾的孝心,好不?”
看她一臉的堅持,禦炙忍不住低歎了一聲,不忍心拒絕她:“好吧,不過朕也要留……”
“不行,君上您留在外頭太不安全了,您還是回宮吧,臣妾一人沒關系的。”
“好,朕回宮。”禦炙無奈一笑。
“您路上可要小心呀,”素雪似有似無地為他理了理衣服,喚過張德吩咐道,“張公公,你可要好好地伺候君上。”
張德了然一笑,“奴才遵旨。”
“雪兒,朕還是不放心。”
“君上,您不要太擔心了,沒事的。”
“不行,朕得派人保護著你不然朕放不下心。”
素雪點點頭,沒有拒絕。
“隱。”想了半天,禦炙決定讓自己最信任的貼身護衛來保護他心愛的妻子。
“臣在。”一向神出鬼沒的隱立刻出先在禦炙和素雪的面前。
素雪好奇地看了眼前陌生的男人一眼,對于他的突然出現有些詫異。
“隱,你今天晚上不必跟朕回宮了,你帶上幾個侍衛,留在相府里保護帝妃娘娘。”
“是。”隱一直低著頭,他不敢抬頭。
“如果帝妃少了一根頭發,朕就唯你是問。”
“臣必當竭臣之力,保護帝妃娘娘安全。”
素雪聞言一笑:“君上,臣妾的頭發總是要掉的,您這樣說對隱大人未免太苛刻了吧。”
“朕這樣說只是打個比方。”她這麼一說,禦炙莞爾一笑。
“好了君上,您快回去吧,明兒個您還要上早朝呢。”素雪微笑著道。
“那朕回去了。”禦炙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才離去。
“臣妾恭送君上。”素雪,福身恭送他離去。
朦朧月光中,禦炙的背影顯得有些模糊,讓她有些看不真切,他一步步地走遠,最後消失在黑夜之中,突然間,她的心中起了一絲失落之感,不知為何,她會忽然間隱隱約約地覺得不安,是她多想了嗎?
素雪在送走了禦炙,又和柯夫人聊了一會兒才回到如玉小樓歇息。或許是真的累了,素雪一睡下就睡著了,而錦兒在伺候完主子後就在主子臥房旁的小間里歇下了。
當夜子時,原本好好的如玉小樓突然著起火來,沒有人知道這火是怎麼來的,那火焰立刻竄到數丈高,只在瞬間就將小小的如玉小樓重重包圍起來,十二月的天氣干燥,火勢迅速向四周蔓延,又吞噬了周圍的好些景物。很快柯府里火光沖天,原本漆黑的夜,被耀眼的火光映地大亮。
柯府里小樓的大伙立刻引來了一大群人,因為小樓里所待的人身份非凡,所有人一刻也不敢耽誤,手忙腳亂地撲起火來,但是火勢太大,天氣又干燥,總是火勢剛小了一些,很快又竄了起來。眾人心里焦急萬分,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做著無謂的努力。
小樓里只有素雪和服侍她的錦兒。錦兒被不斷變濃的濃煙嗆醒,一張眼,她就看見外頭駭人的火光。被嚇到的錦兒只呆住了一會兒,她立刻醒了過來,慌慌張張地沖向素雪所在的房間。
素雪的房間在小樓的中央,此時火還無法染指它。錦兒沖入房間內,此刻房里也已經布滿了濃煙,在內室里傳出素雪痛苦的咳聲。錦兒不及多想,就奔往床邊。
一近內室,錦兒就看見素雪已從床上滾落,她用帕子捂住口鼻,但濃煙還是無法被阻擋住,令她不但地咳嗽著。
“娘娘!”錦兒驚呼了一聲,立即跑到素雪的身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素雪連話也無法說了,她一手攀著錦兒的肩膀,一手捂著自己的口鼻。由錦兒扶著往外走去。
火蔓延得很快,錦兒的小房間里已經都是火了,而在素雪的臥房門前,火也已經竄入,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她們根本出不去了。
火燃燒著小樓的的梁柱,在大火面前無比脆弱的柱子,開始一點一點地傾斜,已經支撐不住沉重的屋定……
此時素雪的力氣似乎已經透支,她無法再多走一步,吸入了過多的煙,她的神志也開始不清楚起來,現在她眼前的一切都好模糊,她的眼皮開始變地沉重起來。朦朧中,她似乎看見了倒下的屋頂,聽見了錦兒的尖叫聲,然後所有的火光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沖入小樓救人的隱在變成火海的小樓里搜索了半天,在二樓看見了帝妃主仆倆倒在地上,那個名喚錦兒的侍女緊緊地護著帝妃,而在壓在她們身上的是一條從屋頂上掉下的房梁。他上前探了兩人的鼻息,錦兒已經死去,而她冒死護住的帝妃還有鼻息。隱什麼也顧不上了,將帝妃從錦兒身下移了出來。他脫下身上用水浸過的衣服,將它包裹在帝妃身上,然後背起她就往外沖。但小樓前已是火海,他怎麼也沖不出去。他只好繞開大伙,往小樓後面跑去。大火似乎有意識一般一直跟著他們,怎麼也甩不掉。柯府的後面就是一條名為香河的大河,穿過了柯府流向東方,而如玉小樓就倚河而建。不一會兒,他們就跑到了河邊,再無去路的他,最後一咬牙,帶著帝妃直接跳入香河之中。
河水洶湧,不及防的他們很快被河水卷走,消失在了大河之中……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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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36:14
第二十六章
如意小樓起火,帝妃生死未明的事很快傳到了宮中。幾乎所有人都無法相信這個消息。太後立刻就病倒了,兩個孩子似乎也有感應似的不停地哭著。而禦炙聽聞此訊,整個身子僵在了位子上,他根本不敢也不想相信,前一日還在他懷里撒嬌的素雪,此刻卻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次日 柯府
當禦炙趕到柯府時,大火已經被撲滅。大火過後的煙依舊靜靜地往天上飄著,還是在那個位置,而如玉小樓已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被火燒得烏黑的木柱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禦炙呆立在小樓前,茫然地看著侍衛們在廢墟中尋找素雪的身影。在他身旁柯夫人已經哭得厥了過去,柯明也神色憔悴,似乎又老了不少。
禦炙只帶了張德在身邊,在這個時候他不想還有其他人來打擾他。他現在只想待在這里,等侍衛將素雪找出來,希望她還是完美如初,會對他露出溫柔的微笑,會害羞地躲進他的懷中。
侍衛在廢墟里搜索了大約一個半時辰找到了一具女尸。
禦炙受了打擊一般,身子往後一斜,張德忙撐住他。“君上……”此時的張德也是蒼白著一張臉,從他聽說主子娘娘蒙難以來,他就十分傷心,可他必須忍著痛支撐住受了極大打擊的主子。
可他的好主子娘娘,好不容易日子越來越好了,怎麼就遭受這樣的大難呢?想著想著,張德也紅了眼眶。
禦炙的大手緊抓住張德的手臂,以此來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他張大了眼睛瞪著不遠處侍衛們將女尸帶到他的面前。禦炙突然別開了眼,他竟然會突然怯懦地不敢看。
“張德,你去認認。”
“是。”張德忍住淚,走到尸體邊蹲下身來。他看了眼那蓋著白布的尸體,不忍地別過臉去,他抖著手,顫顫巍巍地揭開白布,踟躇了半天才敢回頭過去看。但尸體早已被大火燒得面目不清了,怎麼也看不出來。只有尸體手上的翠玉鐲子依舊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芒。
“是雪兒!”剛醒過來的柯夫人一見到那只鐲子就叫了起來,她一臉的傷心,又大哭了起來,“是雪兒,是雪兒!”
“怎麼?”
她邊哭邊說:“那只鐲子我認得,那是雪兒的陪嫁之物,她出嫁那天是我親自為她戴上的!”
禦炙的身子又是一個搖晃,臉變的死白,原本的希望在瞬間崩潰。
“君上,”張德慌忙上前接住他,他又看了眼女尸,半是松口氣半是傷心地道:“君上,柯夫人,她不是娘娘,是錦兒。”
“怎麼會?”所有人都怔愣地看著他。
他歎了口氣,“奴才不會認錯的,是錦兒。那個鐲子在一個月前,娘娘把它賞給了錦丫頭。”
聽他這麼說,眾人都先松了口氣,但一想到可愛單純的錦兒因此喪命,心又變得沉重起來。尤其是張德,他與錦兒感情素來就好,他一直將他看成自己家里的娃兒,還記得前一陣子,主子娘娘還說要給錦丫頭找門好親事,可誰知……
張德別過臉去,偷偷擦掉眼淚。
“那帝妃娘娘呢!”禦炙再也忍不住,猛地大吼一聲,他面前的侍衛利馬就跪了下來,他狠狠地瞪著他們,“還有隱呢!”
“啟稟君上,隱大人沖入下樓就帝妃娘娘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君上恕罪!”
“隱也失蹤了。”禦炙又是一晃,連他武功高強的貼身侍衛也不見了,那素雪……他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禦炙再也受不住了,他讓張德扶著坐回了龍輦。
“起駕回宮!”
他閉起眼來,覺得心似乎少了一角……
從柯府回來的禦炙他揮退了包括張德在內所有侍侯的下人。他靜靜地走在宮里的小道上,眼睛茫然地望著遠方,周圍美麗的風景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在這一刻像是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沒有任何意識。
他不想去鸞安宮,不想去煜安宮,不想去慈安宮,不想去養心殿,也不想去禦花園……那里都有素雪的影子……
他去了觀濤閣,只有那里,沒有那個美麗的身影,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完全地靜下心來。
觀濤閣里,空無一人,只有那一排又一排的檀木書架和內侍們整理得整齊的書籍。室內飄著墨水和紙淡淡的香味,這似乎可以穩定他變得飄移不定的思緒。
不在意是否會弄皺身上華貴的龍服,禦炙在他慣坐的軟榻上躺了下來,他將身子完全打開,眼睛看向閣頂美麗爾佴╮C但他黑色的眸子是模糊的,他似乎什麼也看不見。
他就這樣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時間過得很快,夕陽西沉,不一會兒就躲入了地平線之下,天,完全暗下來了。冬天寒冷的夜風帶著“瑟瑟”的聲響從虛掩的窗戶中吹了進來,精美的窗扇被它吹得不停地在風中搖晃,發出“吱嗚吱嗚”的聲音,在幽深的夜顯得萬分可怖。
可禦炙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即使是他用勁心力麻醉自己,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素雪那張絕美的臉,她的嬌顏是如此的清楚,仿佛她就站在他的眼前,正笑看著他。那張紅潤的唇似乎正要張開,輕聲問他今晚的晚膳要用些什麼。
但他知道,只要他一張開雙臂想要將她摟入懷中,眼前的如仙美人兒就會變成了一縷清煙,悄然逝去……
他不想動,就這樣躺著吧。只要他這樣他這樣待著,他就可以看見他的素雪,她就會這樣一直伴著他……
禦炙閉起眼來,什麼也不想,就這樣任由思緒隨處飄蕩,直到——
“君上!君上!“張德慌張的聲音從書樓外傳來。
禦炙聞聲,猛地張開眼來,惱怒地望向書房的大門。“什麼事?”
“啟稟君上,鸞安宮的車侍衛長求見。”
“如果沒有要事,明天再說吧!”禦炙皺著眉,現在他誰也不想看見。
“啟稟君上,車侍衛長說,他要像君上稟報引起柯府的火災的原因……”
“讓他下去!”他低吼道,宛如一只受傷的猛獸。他不想聽見有關如玉小樓起火的任何事情!
“君上!”張德高呼一聲,“帝妃娘娘所宿的小樓起火並不簡單呀!車侍衛長說小樓的火,很有可能是有人放的!”
“什麼!”書房的門猛地被打開,張德看見了主子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不論怎麼樣,結果如何,如玉小樓的大火都透著一絲詭異。
柯府雖然不像那麼森嚴戒備,但是柯府對于防火也是做得非常周全,如玉小樓不可能無原無故地著火。
而錦兒手上的那只鐲子也是疑點之一。
聽張德說,那只鐲子錦兒一直是視為珍寶,一直都舍不得戴,她請帝妃暫時保存在帝妃梳妝箱里。張德清楚得記得,在去柯府那晚並沒有戴鐲子。
事情很蹊蹺,禦炙雖沒有說什麼,但是一直來都非常尊重素雪的鸞安宮侍衛長車環,暗暗地去查了。
“你說吧。”禦炙擺起帝君的架勢,端坐在軟榻上,他面無表情地問眼前半跪著的車侍衛長。
“啟稟君上,屬下今日在小樓的廢墟中搜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被半燒壞火把。”他低著頭,恭敬地答道。
“火把?”禦炙皺起眉來。
“是的。所以屬下覺得奇怪。柯相明日就要起程前往明州,除了柯相和柯夫人貼心的一個侍從和一個丫鬟外,相府里的其他下人都被遣散了。而宮中的侍衛都在府里拿著火把來回巡視,外人也無法輕易地靠近小樓……如果有人縱火,只有可能是我們自己的人。”
禦炙放在小桌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大力得連青筋也已經冒起。
“是誰?”他還是面無表情,但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了。
“屬下無能,雖有一些線索,但還不能肯定……”
“車環接旨。”
“屬下在!”車侍衛長忙一揖。
“朕命你在三日之內查出小樓起火元凶。朕賜你特權,無論凶手是誰,你都可直接拿下。”
“是,屬下遵旨。”他恭敬接下聖旨。
“你下去吧。”禦炙垂下眼來,靜靜地說道。
“是,屬下告退。”車侍衛長不敢多留,立刻退出了書房。
“張德,你也下去吧。”
“是。”張德又看了主子一眼,貓著身子退了出去。
人一走,禦炙立刻放下了原本戴在臉上的面具,他用大手捂住了臉。
素雪啊……
二日後 觀濤閣
兩天後,車侍衛長又求見了帝君。
禦炙這幾日精神是麻木的,他什麼也不做,不處理國事,不翻閱書籍,他不見太後,不見孩子,不見後宮妃嬪。就這樣待在觀濤閣里,只有張德和黃安兩個人伺候著。
他聽到車侍衛長求見,他才理了理衣衫,從軟榻上起來。
連續查了兩天的車侍衛長顯得有些憔悴,他進入房中,向禦炙打了千,就站著,等著主子的問話。
“查到了什麼?”禦炙啜了口茶,冷聲問道。
“屬下已經抓到放火的人了。”
“是誰?”一絲冷光閃過他的眼睛,可他的聲音卻依舊平靜。
“是屬下所帶領的鸞安宮里的一個侍衛,名叫王明。那天,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放了火。”
“人抓到了沒有?”
“君上恕罪,屬下無能,他畏罪自殺了。”
“什麼!”禦炙猛地一拍桌子。
車侍衛長見帝君發怒,忙道:“君上息怒,雖然他未留下活口。謀害帝妃娘娘可是大罪。王明只是個小小的侍衛,怎麼敢輕易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屬下認為,此中必有人在幕後操縱,而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不凡。”
禦炙眯起眼來,細細地聽著:“繼續說下去。”
“宮中侍衛受到十分嚴格的管制,普通官員,普通人是無法輕易地接近他們。所以,屬下以為,這個人,若不是可以隨意出入皇宮,就是原本就是宮中之人。”
禦炙的腦中立刻閃過一個人,但是很快就被他撇去,他知道,那個人應該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做出這種事。
“車環,你繼續去查,盡快找出那個人。”
“是,屬下告退。”車侍衛長退出房間,繼續尋找線索。
禦炙坐在原處靜靜地思索著。許久,他直起身子。
“張德,擺駕明蘭居。”
明蘭居
自從帝妃失蹤後,成氏的心情就一直相當的好,她的好心情與宮里因為失去女主人的哀傷氣氛顯得極為不協調。
她認為,只要沒有了帝妃,帝君很快就會回心轉意。她每天都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隨時隨地等候著帝君的召喚。可是這些日子來帝君一直都未出現,她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變壞了。
成氏坐在明蘭居的花廳里,百無聊賴地玩著一旁花幾上的小花兒。入宮為妃的生活並沒有宮外人想象得那麼美好。後宮的女人,只有在得到帝君的寵愛,得到無上的權利的時候才是真正快樂的。其他的日子都是寂寞的,無聊的。她知道得到寵愛的滋味有多麼美,失寵的味道有多麼得難受。
她在這個華美的皇宮里戴了快四年了。記得當初選秀時,帝君一眼就相中了她,她的出身並不尊貴,可她一入宮就封了昭容,比那尚書之女出身的劉氏還要高上幾位。在那個時候帝君對她是萬分寵愛,對她就像對待寶貝一樣。她憑著帝君的寵愛,二年後就升上了侍妃。當時的她在後宮中的地位,簡直可以和帝妃想媲美了。她甚至以為,那帝妃之位遲早會是她的。
可惜,事情並沒有她想象那麼好。
她封侍妃不到一年,右相就上奏要帝君立帝妃。她以為帝君會在宮妃中立。可誰知,太後竟然會贊成右相的意見,在各地遞上的秀女中遴選帝妃。她完全沒有機會!
成為帝妃的人選很快就選出來了,就是柯相的女兒。
她知道帝君恨透了柯相,于是她慫恿帝君在大婚當夜廢帝妃而另立。就是因為這樣,她從侍妃的位子上猛然跌落,成了一個小小的順常!
帝妃是個天下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帝君即使原本有意冷落她,但不久以後就被她迷住,寵上了帝妃。她就這樣失寵了,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她不甘心,她努力過,可最後換來的又是降位!她現在只是一個夫人,什麼也沒有了!
可她豈會這樣就放手!
沒錯,如玉小樓那場火就是她造成的!是她叫人做的!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麼快。
成氏的手猝然握成拳頭,那原本在她掌心的美麗花朵立刻被蹂躪得粉身碎骨。成氏冷冷一笑,松開手,任由花的尸骨如死去的蝴蝶一般飄落。她冷瞥了一眼,取過茶盞品起茶來。
“啟稟夫人,成侍衛長求見。”外面忽然傳來宮婢的通報聲。
成氏眼中滑過一絲疑惑。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雖然不解,但她還是讓他進來了。
成選一臉緊繃,他一進入花廳,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四周侍侯的宮婢,成氏知道他的意思,摒退了花廳里的所有宮婢。
宮婢們一出花廳,成選就毫不客氣地直接問道,“小妹,帝妃娘娘的事情,是不是你……”
他臉色蒼白,眼神篤定,指著她的手也微微抖著。他雖這樣問,心里卻已經認定了是她。
成氏一笑,“大哥怎麼會認為是本宮呢。本宮一直待在宮里沒有出去過,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神通本領去加害帝妃娘娘呢。”
“小妹,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這麼做的心,我早就知道了……”
成氏一瞪眼,“大哥你怎麼說就是已經認定是本宮做的了?”
“除了你,我想不到是誰了。”成選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不知道,帝君已經派人在查這件事情了。那場大火是人放的。那個放火的人也已經查出來了!”
聞言,成氏臉上劃過一絲緊張,“查出來了?!是誰怎麼樣了!”她有些急著問。
“是鸞安宮的人,聽說畏罪自殺了。”
成氏一聽,微微放下心來,“這不就得了,他是鸞安宮的人,本宮又不認識他。”
成選瞪著她一臉的不以為然,低歎了一口氣,“不,你認識他,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親眼看見那個人在不久前的一個清晨離開你的明蘭居!”
一直以為自己做天衣無縫的她,猛然一驚,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你怎麼這麼糊塗呢!”成選懊惱地說道。他以為他當初沒有答應她荒唐的想法,就不會發生什麼事,卻怎麼也想不到妹妹會找別的人下手!
“是,我是糊塗,”她冷笑一聲,“沒錯,放火的人我是認得。是我叫他去害帝妃的。”見被他知道了,成氏也不再隱瞞,全部說了出來。
“你,你……”成選氣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從椅子上起身,冷笑著走進他,“大哥,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還不知道我是怎麼,收買他的,可以讓他這樣為我賣命。”
成選沒有回答,握緊了拳頭。
成氏笑著,說著,美麗的臉孔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猙獰恐怖,“一想想一個侍衛,怎麼會去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要用銀子收買他是不夠的。為了除去帝妃,我甚至還讓帝君戴了綠帽子呢!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起來。
成選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妹子,他想不到在宮里的日子里,他的妹妹會變得如此恐怖,而導致這一切的就是她可怖的妒忌之心。
成選沒有說話,成氏依舊狂笑著。
突然,她的聲音止住了,整個身子僵在了那里,眼睛直直地看向花廳的大門,原先眼中的張狂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莫名而起的恐懼。成選發覺她的異常,忙轉過身子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帝君一臉陰霾地站在門口,他的俊顏緊繃著,渾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陰氣。
“君……君上……”
“成氏,你好大的膽子!”
如玉小樓起火的原因被查明了。造成如玉小樓火事的幕後黑手就在後宮里——那個妒忌帝妃的前寵妃成夫人。
事情似乎在情理之中,失去君上寵愛的妃子,嫉妒得到帝君無限寵愛的帝妃娘娘,想盡辦法想要奪回帝君的寵愛,卻做過了頭,惹得帝君大怒,被降了妃位,她終于在也忍受不了,決心報複。然後她勾引了保護帝妃的侍衛,並用美色收買了他,讓他為了她賣命。于是被美色迷地失去理智的男人,就在那個寂靜的夜晚,帝妃生日的那一天,趁著帝妃在柯府宿下,帝君不在身邊,點燃了如玉小樓,可是大火後他找不到帝妃的尸體,他只好將事前偷來的翠玉鐲子戴在了唯一的女尸身上。
當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禦炙雷霆大怒。
侍衛去逮捕成夫人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畏罪自殺了。而當侍衛們沖入明蘭居的時候,只看見明蘭居所有的宮婢都跪在地上,成夫人宛如一個破娃娃一般掉在掛在橫粱上的白菱上——她自殺了。
對于成夫人的死,禦炙沒有說什麼。
只是成夫人謀害帝妃,禍亂宮廷,是大罪,不但撤去了她的夫人名號。成氏一族因為無人幸免于死罪。
在小樓大火後的第五天,禦炙就恢複了往常的生活,只是他不再往鸞安宮去了。因為太後和柯夫人都還沉浸在悲傷之中,他和素雪的兩個孩子則由他親自照看。而尋找素雪的搜索還是在進行著,可依舊沒有任何線索。因為沒有找到她的尸首,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放棄
小樓大火後的第二個月,禦炙困難地接受了素雪的死亡。
瑞安十四年,元月初八,帝君下詔,賜已故帝妃柯氏諡號賢,為孝賢帝妃。
同年五月初一,帝君于慶安殿上,正式策封嫡長子禦琰為儲君,賜其靈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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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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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40:46
第二十七章
瑞安十三年,十二月初十
大水沖走了的素雪和隱,他們在香河里沉浮了兩天才被河水沖上了岸,在這漫長的時間里,隱都死抓著素雪,不敢放開。當他上岸時,他才發現他們早已不在京城里了,這是一個小小的村莊。
這時天雖沒有全黑,但已經暗下來了,但他出色的視覺能清楚地看清一切。他低頭看了眼身側的素雪,忽然間他被驚住了——素雪的右臉上一個大約一個指甲大小的燒傷。
如此絕美的她竟然留下了傷痕!
但隱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注意她臉上的傷痕,現在的素雪十分的虛弱,她就像只將要死去的白鶴,惹人憐惜。十一月的天很冷,素雪的衣服濕淋淋地粘在她的身上,她的體溫本來就不高,現在她的溫度正在直線下降。而更令他驚詫的是,鮮紅的鮮血正不停地從她的下身流出,漸漸地染紅了河水。
隱立刻抱起素雪往小村落里跑去……
一個姓陳的老婦人收留了他們,並請來大夫為素雪看診。大夫為素雪止住了血。將隱叫到了一邊。
“大夫,我家夫人怎麼樣了?”隱焦急地問道。
“其實其他沒有什麼大礙,就是可惜,她小產了。”大夫搖了搖頭道。
“小產?”隱一怔,“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有孕了!而孩子現在沒了?”
“也難怪你會不知道,孩子還只有一個多月,很不穩定,再加上她長時間受寒,孩子就掉了。”大夫歎了口氣。
隱還再驚訝之中,不敢相信在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帝妃竟然又懷孕了。可是他保護不力,讓小龍子流掉了。隱握緊了拳頭,什麼話說不口,只覺得自己心里充滿了負罪感。
“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是你家夫人剛剛小產,身子現在很虛弱呀,要好好補一補才是,”大夫說著,寫下了補身的藥方交給隱,“你去抓些藥吧。”
“謝謝大夫。”隱向他感謝地點點頭。
“哎喲,漢子耶!”原本在照顧素雪的陳大娘從里屋跑了出來,“你家夫人醒了,你快去看看。”
聞言隱立刻跑進去了,陳大娘用銀子謝了大夫後,就出門抓藥去了。
素雪從一陣冰冷之中醒來,除了那鑽到骨子里的冷以外,還有從下腹不斷傳來的痛,這會兒她總覺得下腹空空的,很不適。這種感覺像極了她剛生下孩子時的感覺。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知道,發生了很大的一件事,她才會變成這樣。
她睜開眼皮,眼前朦朦朧朧地,她又眨了眨眼才將眼前的東西看真切。
這里不是柯府,也不是皇宮,這里沒有華美的裝飾,這只是一間十分普通的小屋,十分的簡陋,這是她從未待過的房子。
在她床邊有一個中年婦人,她就像是從前府里的奶媽,一臉的敦厚。她一見她醒過來就喊著跑出去了。她還有些疑惑是怎麼回事,就看見隱穿著一身鄉下漢子的衣服沖到了她的床邊。
“娘娘,”說不出是什麼表情,隱緊盯著素雪。連眼都不敢眨,就怕她消失了一般,“您醒了,您的身子可好?”
“本宮還好,只是有些累,有些冷。”她說著,身音有些啞,她又看看這間小屋,問道,“這是哪里?”
“聽陳大娘說,這里屬于懿州的轄地。”隱靜靜地答道,壓下心中的傷感。
“懿州?記得太後娘娘的家鄉就在懿州。可為什麼會在這里呢?”不是在柯府,也不是在皇宮,為什麼她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您住的小樓發生了大火,屬下救您的時候跳下了香河,娘娘和屬下都是被河水沖到這里來的。”
“河水?大火?”素雪靜靜地想著,二日前如玉小樓著火的情景很快跳入了她的回憶中,她還記得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將她和錦兒緊緊包圍住時的情景,還有錦兒保護她的情景——錦兒!
“錦兒呢!”素雪的手猛地抓住柯灝的衣服,焦急地問道。現在她沒有看見錦兒,心正害怕地抖著——她怕自己剛才一閃而過的想法已經成為現實。
隱看她緊張的神情,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痛苦,“娘娘節哀,錦姑娘為了護您,已經走了。”
“走了,”聞言素雪有一刻的呆楞,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像是說服自己一般喃喃自語著,“不,不會的,錦兒還要嫁人呢,怎麼會走了呢。”
隱不忍心再去刺激她,沒有再說些什麼。
素雪原本漂亮的眸子無神地再小房間里轉著,最後停在了房間里那面小小的梳妝鏡上。那面鏡子並不是離她很遠,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很憔悴很憔悴,而最引起她注意的是,那個在她右臉上的那個小小的,淡淡的痕跡。她可以很清楚地辨別出,這是一個還沒有複元的傷痕。
隱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又是一驚,“娘娘。”
她的手摸上那個傷痕,立刻感覺到一股刺痛,她的臉皺成一團。
“娘娘,不要碰,傷口會發炎的。”
“這是怎麼弄傷的。”她淡淡地問著,出乎意料地平靜。
“是燒傷的娘娘。”
“隱,你出去吧。”素雪道。
“是。”隱很想留下,但素雪想要一個人獨處,他只好起身離開,“娘娘,請您好好休息。”
踏出房門之前,他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才關上門。
門剛剛合上,就傳來素雪痛苦的哭聲。站在門外沒有離開的隱,只能低下頭來,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的手。
“漢子,你怎麼站在外頭,不去陪你家娘子?”剛煎好藥的陳大娘看隱守在房門外不解地問道。
隱知道她誤會了,忙解釋:“那是我家夫人,是我主子的妻子。”
“那你家主子呢?怎麼只有夫人和你呢?”
隱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了,這個我知道也沒有什麼用,藥要涼了,我得端進去讓你家夫人喝下。”看出他的為難,陳大娘不再多問笑著說道。
“大娘這藥的藥錢?”
“現在日子好過了,幾兩銀子我還是拿得出的。”
“這怎麼好意思呢。”
“你們落難到此,我既然收留了你們,自然要好好照顧你們,你家夫人身子現在這麼弱,要多補補。”
“可是……”
“別可是了,”陳大娘繞過他,走進房間,“我進去了。”
她剛步入房間,就看見素雪的身子已經從床上坐起,斜靠在窗邊的牆上,眼睛無神地看向前方。她這副模樣,讓陳大娘看了直心疼。
“夫人哪,”她喚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您的身子好些了沒?”
素雪因為這突來的聲音而回過神來,她看著眼前笑得溫柔的婦人,心里還是有一絲的怯意。但她知道這位婦人不會傷害她,否則隱也不會讓她進來。
“謝謝,妾身還好。”她淡淡地回答。
陳大娘端起藥說:“夫人哪,您剛小產,身子弱,要補身子,來……”
“大娘,你說小產?”素雪猛地瞠大了眼睛,沒想到又一個令她痛苦的消息。
“夫人還不知道嗎?”
她木然地搖搖頭,神情又恢複原來的無神。
怪不得她覺得自己的下腹空空的,怪不得她會出奇地虛弱,原來,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她的第三個孩子。
淚水迅速滑下了她的臉龐,這一刻,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她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了?
她該如何面對君上呢,她弄丟了他們的孩子。
陳大娘見她只流淚,不說話,心里也覺得不好受,她知道現在的素雪是脆弱的,需要人呵護的。她伸出手,輕輕地將她攬入懷里,用布滿厚繭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纖弱的背,靜靜地安慰她。素雪沒有拒絕,手也攀上陳大娘的肩膀,將臉埋入她的頸窩里,低低地哭著。現在她只能依附眼前這唯一的支柱了。
陳大娘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一直等到她哭得痛快了,發泄完了心里痛苦。
素雪終于平靜下來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從陳大娘身上起身:“失禮了。”她眨眨眼,用衣袖擦去淚水。
“沒什麼的,”陳大娘不在意地笑笑,“我能了解夫人的心情,無論是哪個女人,自己的親骨肉沒有了,都會傷心的。”
“大娘,謝謝您的照顧。”
“哎喲,不要這樣說,能照顧夫人這樣的美人兒也是老婦我的榮幸,”她笑道。
“美人麼?”素雪苦澀一笑,手不由自主地摸上傷口。
“哎呀你不要多想了,你現在身子弱要好好休息,這女人小產後坐月子也是很重要的。”見她又要自哀,大娘忙將藥端到她面前,“快,把藥喝了吧。”
素雪接過藥來,小口小口地喝著。這藥很苦,苦得都融入了她的骨子里……
次日
誰也想不到,經過一夜後,從夢中醒來的素雪,竟然誰也不認得了,隱,陳大娘,她不認得。帝君,太後,郡子公主,她也不記得了。
素雪坐在床上,蓋著被子,她睜著大眼,盯著眼前的一臉焦急,不敢置信的隱。她的手緊攥住被子,隱的表情令她看起來有些害怕。
“娘娘,”隱硬是逼自己擺出比較溫和的表情,他扯開笑臉,“娘娘,您還認得微臣嗎?”
素雪毫不猶豫地搖搖頭,她抿了抿唇,踟躇了半天才說,“這位公子,您應該稱呼妾身為小姐,妾身還沒有嫁人呢。”
“娘娘,”隱皺了皺眉,苦笑著道,“您已經是當今帝君的帝妃了,您還生了小郡子和公主呢!”
“公子您在說笑吧,妾身今年雖已十六,但父親還沒有給妾身准備婚事呢。”素雪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見陌生人一般。
“怎麼會呢,娘娘,您不認識臣,你總記得君上吧。”
“君上……”素雪的眸子轉了轉,“妾身是聽過君上,但君上至高無上,而且一直是待在皇宮里頭的,我一介平民女子,怎麼認得君上。”
“那您記得誰?”隱不放棄地問。
“妾身只記得妾身的貼身丫鬟錦兒了……”素雪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看見錦兒的影子,“公子可知錦兒現在在哪兒?”
可隱卻聽不見她的話,在腦中盤旋的,全是主子娘娘失去記憶的震人的事實。
天,他該怎麼做。
數日後
隱把自己的隨身玉佩典當了,換了一筆不小的銀子。以維持他們現在在外困難的生活。
隱沒有立刻帶素雪回宮,一來是她身子還弱,二來,他想要想辦法讓主子娘娘恢複記憶。只是這事連懿州最有名的大夫也束手無策。
素雪忘記了一切,她只記得錦兒。
即使他不斷地向她灌輸從前的事情,可她就像聽而不聞一般,怎麼也不接受,她也不願意回宮。現在對她來說,皇宮是個陌生的地方,她自然會怕,她覺得在陳大娘的家中很好,她一點兒也不想離開這里。
而更令他頭痛的是,失去記憶的素雪比起以前固執非凡,有時她甚至像一個小孩一般。
“不。我不回去。”素雪皺著娥眉,有些不高興地拒絕隱的勸說。
“娘娘,這不行!”隱無法相信為什麼她會出現這樣的想法,“您必須要回到宮中,君上他們都在等你。”
“我不要回去,”她皺起小臉,喃喃道,“那里我什麼也不知道,連個人,也不認識。”
“娘娘,可他們認識您……娘娘,還有小郡子和小公主,他們在宮里等您。” 隱不放棄地勸說著。
“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回去的!”她瞪著他,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我不要回去……”
隱見她這樣,啞了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不知道,你說的我走不認識。錦兒走了,其他的我都不熟悉,那個地方對我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我去了,會……會害怕的。我不要……”不知為何,素雪的心死死地抓著害怕,她不敢見他們。
“娘娘!”
“隱,我是不會再回去了。說不定君上也認為我已經死了。我回去不就會嚇到他了嗎?”她打著比方,“讓他安靜地生活,我也安靜的生活,我們這樣多好不是。”
他低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難以說服她,他不在說什麼,想要再過些時間,等她冷靜下來後,再勸說她。
“就這樣吧,我們就留在懿州吧。以後的一切就由老天來安排吧。如果我想起了一切,我就回去。”
“是。”
素雪淡淡地低下頭來,決定了自己的未來,下意識里,她覺得這樣對自己是最好的,因為她的心已經變了,被那場大火改變了。
隱這一等就是一個月,一個月後,皇宮宣布了帝妃薨逝的消息。隱心知他這一等,竟然讓帝妃回去的機會錯過了。他再次勸說素雪回宮,可素雪卻又反過來勸他留下。
隱的心中有一份私心,而這份私心令他遲疑了,雖然他知道一國之母必須回到宮中,但他在看著素雪的眼睛時,他的嘴似乎突然間不受理智的控制了,不由自主地回道:“屬下聽從娘娘的安排。”
就這樣,素雪留在了她陌生的民間,未來的一切,還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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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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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42:58
第二十八章
瑞安十四年二月下旬 懿州
素雪和隱留在了陳大娘的家中,她改回父親的姓氏,化名為繡兒,而隱也恢複了原來的姓名。他們告訴陳大娘,他們是落難的主仆,她是個丈夫已過世的寡婦,現下無法離開懿州希望陳大娘收留。陳大娘沒有拒絕,反而笑著讓他們留了下來。
既然決定留在民間,自然是要討生活了。隱雖然典當了玉佩,有了不少銀子,但是坐吃山空的話,也維持不了多少時間。往後的日子里,隱在懿州城里四處尋找工作,而素雪則由陳大娘照顧。
隱也是出身豪門的世族,他是帝京豪族藍家次子藍子鱗,但是他小時侯被康元帝選中,成為了禦炙的貼身侍衛,一直待在禦炙的身邊,待在深宮內苑里。他同禦炙一樣,沒有經曆過人間的生活,所以他雖有絕世武藝,卻只能在大街上轉著,找不到方向。
這一日傍晚,隱還是和從前一般,沮喪地回到陳家。和往常一樣,他今天還是在城里轉了一天,沒有任何頭緒,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糟糕。他想過向陳大娘請教,可是就是無法開口。雖然素雪告訴他,既然他們在民間了,原本在宮里的禮數就不必再用了。對待對他們有恩的陳大娘更是要敬如長輩,但是在他的心里還是存在著一些尊卑的觀念,總認為自己無法向是一介平民的陳大娘請教。
他歎了口氣,走進陳家小小的木屋里。
木屋雖小,但是五髒具全。陳大娘的丈夫早逝,兩個女兒也已經出嫁,幾年來都是獨居,現在再加上素雪和隱,房子雖然有些擠,但還過得去。素雪沒有抱怨什麼,倒是隱覺得自己尊貴的主子住在這麼一間小屋里是委屈了。他想著快些賺錢,好讓主子住得好,吃得好。可是現在他……
“阿鱗你回來啦,”他一進門,陳大娘就笑著迎了上來,“這一天你累壞了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她指著木桌子上的家常小菜道。
“大娘,您辛苦了。”
“不要緊的。”陳大娘笑得憨厚。看著她和善的樣子,他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正再想該如何向陳大娘表示感謝,這時,素雪從里屋出來了。
素雪已經褪去了宮廷中的一身華服,改換上了陳大娘為她縫制的粗布衣裙,而美麗的長發也只是簡單地挽起,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但即使是如此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粗陋的裝扮卻依舊無法掩去她出色的清澄氣質,雖然她的臉上留下了燒傷的痕跡,但那個小疤卻奇異地呈一朵梅花妝,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容貌,她還是那個讓人屏息的絕世美人。
只是在隱的心中還是認為這一身裝扮完全不適合他的主子,他的主子應該有更好的。
隱坐在桌邊,視線一直定在素雪的身上。
在外頭這麼久了,素雪幾乎每天都在笑,她對一切好奇,會拉著陳大娘四處看,問這問那的。陳大娘到也覺得不煩,熱情地回應她。。不過幾天,兩人就像母女一般親熱了。
素雪在陳大娘的招呼下,在桌子邊坐下。
她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隱,心知他今天肯定又是無功而返,她蹙了蹙娥眉,問了陳大娘:“大娘,你說子鱗他適合什麼工作?”
陳大娘邊為他們盛飯,邊道:“阿鱗長得不錯,如果去做店里跑堂的小二實在是可惜,而且工錢也不高。阿鱗不是會武功嗎?你可以去做大戶人家的護衛啊,做這個工錢都很不錯。”
可隱卻皺起眉來:“做護衛是不是不能回來了嗎?”他大概知道一些做護衛的事。
“是啊。”
“不行,我不放心夫人。”他必須守在主子身邊以保證主子的安全。
“大娘會照顧我,你放心得去吧,”素雪淡淡一笑,“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柔弱。”
“可是……”
“哎喲,我說阿鱗啊,你就放心吧,夫人都這麼說了我會做不好嗎?”看著他遲疑的表情,陳大娘覺得有些好笑。
隱又看了主子一眼,見主子又對他笑了笑,他才點頭:“好吧。”
“吃飯吧。”素雪見他答應了,一笑,招呼著他們用起飯來。
小屋里的氣氛還是非常融洽的。
次日,隱又出發去尋找工作,只是這次他有了目標,直往城里的非官家的大戶人家而去。
素雪這些日子來一直待在一處也覺得生活無趣。她看見陳大娘做在窗邊做女紅,不禁也想動動手了。
不知怎礡A她就是知道,自己會做那個。
“大娘,您在做什麼?”
“我在繡絹帕。”陳大娘笑著說道。
“是給您自己的嗎?”素雪看了上頭的圖案,上頭的圖案十分的豔麗,似乎不像是給老婦人的,“還是給兩位姐姐?”
“這個呀,是賣給城里里繡坊的,平日里我一個人在家里,繡繡花,也賺幾個小錢,也讓日子好過一些。”
素雪聞言,眼睛一亮,“這個可以賣錢?”
“是啊。”
“大娘,您快給我說說。”她急著想知道,或許她可以用這個賺些錢,也好減輕隱的負擔。而且女紅本就是她的興趣,做起來她也不會覺得厭煩。
“好好,”大娘一笑,“其實城里的繡坊一直以來都會收購一些婦人繡的帕子或者做的繡鞋,然後賣給城里的姑娘們。”
“是嗎?”她的眸子轉了轉,“那帕子和繡鞋的價格是多少?”
“這個不好說,要看這繡得工夫,繡得越精致,價錢就越高。有些繡得很好的,都是賣給大家閨秀的,價錢自然就高了。有的還有千金小姐親自去預定的呢。”
“大娘,這個我也做吧。”素雪一笑,下了決定。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陳大娘一聽,有些詫異,“夫人,這個會委屈你的。”
陳大娘第一次看見素雪時,就被她的美貌ˍ暲v,而一看踏通身的氣派,她就知道她非富即貴。她越和她相處,她就越明白眼前的美人不是個普通人,她一直好好得照顧著她,就怕委屈了她。她認為即使像女紅這樣的小活兒,也會委屈了眼前的郗夫人。
“不會,從前我也常做女紅,只是都是做給自己和家人用的。”說著說著,她不禁有些感傷。
“夫人,您真的要做?”
“嗯。”她點點頭。
“那好吧,”陳大娘笑了笑,“想必您肯定也是悶得慌了,您先繡一塊帕子,我帶進城里,定了價格,咱們再多繡一些。”
“好,麻煩大娘了,”素雪看了看陣線籃里的絲線和絹布,“大娘,看來絲線和布都不夠了,看來要麻煩您去買一些吧。”說著她掏出幾錠銀子,“請您要城里買各種顏色的絲線和一塊白色的絹布。”
“好。”陳大娘接過銀子,“我這就進城去。夫人你一人在家一定要小心呀。”
“嗯。”
陳大娘換了件衣服,又叮嚀了她幾句就進城去了,送走了陳大娘,素雪走回了屋子,看著那放在桌子上的針線籃,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同日 帝京 皇宮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離如玉小樓那場大火已經將近三個月了。帝妃原先住的鸞安宮已經徹底冷清下來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人住進這座華美的宮殿了——帝君下了旨,將鸞安宮徹底地封閉了起來,除了幾個打掃的宮人外,鸞安宮里再也沒有其他人了。而至于成氏的明蘭居則是賜給了另一個小嬪。
禦炙似乎是要徹底忘記素雪突然離去帶給痛苦的,他不想踏入鸞安宮,那會令他想想起,素雪已經不在那里了。看著空蕩冷清的宮殿,他的心會緊緊地揪起,直到令他喘不過氣來。可他卻管自己的腳步,每到夜晚,他就會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然後孤獨地在那里忍受著痛苦。
他也不敢面對他的孩子們,尤其是煖兒,孩子雖然還小,但是這些日子煖兒所繼承的素雪的美貌正一點點地顯現出來。看見了煖兒,他就會想起素雪的一顰一笑,她的溫柔可人……因此,他將孩子交給了母後。他不忍再看見他們了。
為了完全忘記,他把他所有的時間都放入了政務之中,他從早到晚,不停的處理公務,不見母後,不見孩子,不見嬪妃,只見大臣。短短三月間,他已經在朝廷里穩固了他的勢力,君權進一步加強了,即使是原先柯明的心腹,現在對他也是十分忠心。只是即使政務占據了他的全部,他還是覺得缺了什麼……因為他的心缺了一塊,是的,缺了一塊,是素雪將它帶走了。而他永遠也拿不回來了。
禦炙坐在養心殿里的,手中持著一本青皮的奏折,他的眼睛卻無神地忘向遠方。許久,他回過神來,輕輕地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他合上眼睛,大手在眉間揉著,以緩和自己緊繃的神經。
黃安端著一盅剛做好的燕窩銀耳進入殿中,他向禦炙貓了貓身子,然後將盅罩放在了桌上。
“這是什麼。”禦炙見他正將里頭的東西盛出來,淡聲問道。
“回君上的話,這是禦膳房剛做好的燕窩銀耳,您喝了可以提神。”
“燕窩銀耳……”禦炙低喃了一聲,想起從前素雪常會親手為他做上一盅燕窩銀耳,他想起了她將燕窩銀耳端給他時的溫柔表情。
“君上,請用。”黃安將碗遞給他。
禦炙看了那碗美味的甜點,搖了搖頭,“不用了,你拿下去吧。”
黃安一愣,然後恭敬地答道,“是。”
“還有,所有人都下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准進入養心殿。”他現在需要安靜。
“是。”黃安端起甜點,帶上殿里侍侯的宮人內侍,退出了大殿。
養心殿里十分安靜,禦炙靜靜地坐在龍椅,好一會兒,他都一動不動。又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抬起手,大手捂住了俊美的臉。
雪兒,你現在在天上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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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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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49:06
第二十九章
十數日後 懿州
時間雖然過了很久,隱也答應了讓素雪生活在民間,而從帝京傳來的消息說帝君似乎很快就走出了失去帝妃,但是,在他的內心總是存在著對帝君的一份罪惡感。他時不時地勸主子娘娘幾句,但她總是聽而不聞地躲開這個話題。
隱對她沒有辦法,只好就由著她去了,可他還是沒有放棄。他想他遲早有一天會帶她回到皇宮的,因為那里才是主子娘娘的歸宿。
素雪出神入化的針黹技藝,為她的繡品贏得了一個令她和陳大娘意想不到的價格。繡坊似乎認為她繡那些絹帕和繡鞋實在是浪費,特地派人送來了大幅的上好絲綢,各種顏色的上好絲線,和各式的圖案,希望她繡繡畫。而每一幅的價格按繡品的品質而定,最低不會超過二十兩白銀。
對于繡坊所開出的條件,素雪覺得受寵若驚。她知道二十兩對普通的人家來說,已算是個不小的數目了。她想不到自己的手藝竟然可以賣到這麼多錢。她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繡坊的定貨,和陳大娘一起忙了起來。
她細細地算了一下,她賺的錢,加上隱在城里李府當護衛,每月可以收入的十兩,和陳大娘零零碎碎地賺了一些,他們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了。
可隱並不贊同素雪做這個工作,他認為他的主子娘娘尊貴無比,怎麼可以去做這民間女子糊口的活兒。他現在找到了工作,也有了不少的工錢,他雖然不多,但是他可以使主子娘娘過得很好。
只是素雪已經下了決定,一定要接下這份工作,隱即使心里不贊同,也只能點頭。而他瞧素雪有了事可做後,心情似乎變得更好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這段日子以來,素雪已經完成了三幅繡畫。這三幅畫一送到畫坊,不到一天就賣完了。繡坊主人欣喜若狂,利馬又派人送來了絹布和絲線,又定了七八幅繡畫,還送了請貼,說要繡坊主人請素雪到城里一聚,談談繡品的事。素雪當時立刻就答應了。
這日晚上,用完了晚飯的素雪和陳大娘坐在油燈邊做女紅。這一做又是好幾個時辰。
看著已經繡完的繡畫,素雪微微一笑,小心地折了起來,放到繡籃里收起來。
陳大娘出去收拾後面的牲畜棚去了,素雪也開始准備收拾一下小廳准備休息。
“吱嗚”大門被打開,隱從李府歸來。
“夫人。”隱看見素雪恭敬地喚了一聲。
“你回來了。”素雪回過身來微微一笑,“時間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隱點了點頭,正要回去自己的小屋,素雪又叫住了他。
“夫人還有什麼吩咐。”他還是一副恭敬的樣子。
“你不要這樣子嘛!這里又不是什麼皇宮內苑,你放松些,”素雪有些受不了他恭敬的樣子,“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明天要進城去。”
“進城?”隱一怔。
“是啊,我把繡畫送過去。還有那個繡坊的主人要見我。”
隱不贊同地皺起眉頭來,“夫人,這不安全。”他十分清楚主子這張絕世容顏會帶來的影響,“送繡畫的事情,勞煩陳大娘去做吧。”
“那個繡坊的主人也要見我呢!”她抿了抿唇說道。
她總覺得隱對她保護過度了,他認為她只要一離開陳家就會有危險。
“那讓屬下代您去吧。”
“哎呀,你不要這樣疑神疑鬼的,我又不是脆弱的小嬰兒,一出去就要受到傷害。你要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頓了一頓,“而且你又不懂我們女人家繡花的事兒,你代我去,也是沒有用的。再說你還有工作呢。”
“夫人……”
“你不必多說了!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素雪有些任性地下了決定,然後就像逃難似地奔進了小間里,“碰”地一聲,小間的門被她密密實實地關了起來。
看著素雪又跑又跳的身音,隱忍不住歎了口氣。依舊是那張美麗的容顏,那個美麗的身影,只是主子娘娘似乎不在是從前那個溫柔高雅的帝妃了,她像是拋卻了一切的束縛,像是一個孩子,有些任性,有些天真。
他真想不到一場大火會改變她那麼多。她何時會變回原來那個雍容的帝妃娘娘呢……
次日
清晨,晨曦染紅了天邊的云彩,在村邊的流淌而過的香河在紅光照耀下,散發為忽明忽暗的光芒,光斑印在岸邊小屋的牆壁上,為它添上美妙的幾筆。
城里繡坊疑滮l很早便來接素雪入城。
因為素雪的臉上有疤,雖然沒有什麼大影響,但她還是戴上面紗,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配上她一聲素雅的打扮,使得她看起來有一種若隱若現的神秘感,更添一絲風韻。
“夫人,您真美,”陳大娘站在素雪身旁,看著她打扮完的樣子,笑著稱贊道,“簡直就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兒那!”
聽著陳大娘,望著銅鏡里的自己,素雪一笑,小手摸上臉上的梅花小疤。她咬著紅唇,眼睛一直離不開這朵小疤。聽說這疤是她在受火災的時候留下的,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遭受火災。不過這疤她倒是不討厭,反而覺得挺漂亮的。
“郗夫人,您好了不?”也許是等急了,來接人的繡坊管家來到小間外問道。
“啊,好了。”陳大娘應了一聲,忙取過面紗,小心地為素雪戴上,然後又幫她理了理頭發和衣服,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才攙著她出去,“夫人,我們走吧。”
“好。”
小間的門被打開,素雪由陳大娘攙著走了出來,那管家看見素雪一愣,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位出色非凡的女子。雖然遮著臉,但看那一雙眼,那身段,那出塵的氣質,一瞧便知這來人必是位美人兒。
管家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美人,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該做的事,直到陳大娘拉了拉他,他才回過神來。
“啊,郗夫人,您快請!”管家有些慌張地回話,忙貓著身子,引著她們往門外的小轎走去。
看他一副恭恭敬敬,小小心心的樣子,素雪忍不住微微笑了一聲,不知為何看著他這樣子,她覺得異常熟悉,仿佛她從前經常看見這樣的情景。
素雪出了小屋,看見一聲藍衣的隱正站在屋外等他們,素雪詫異地看著他,“子鱗,你怎麼沒去李府?”
“屬下不放心夫人,所以今天向李府請了假,親送夫人入城。”隱一躬身,答道。
“你……”素雪心知他肯定要跟著,她阻止不了他,她只好說,“好吧,你跟著我進城,到了城里後,你就去李府吧,不用跟著我了。”
“這……”隱心念一轉,“是。”
素雪滿意一笑,坐進了小轎。
一切准備就緒,轎夫抬起小轎,隱,陳大娘和管家陪著,一群人往城里而去。
太陽漸漸升高了,初春的太陽雖然不烈,但照在身上還是有些火辣辣的感覺。懿州城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街道兩邊,小攤一個接著一個擺著,小販的叫賣聲,和著人們低低的說話聲,合成一種奇妙的組合。
繡坊派來的精致小轎子,載著他們好不容易請的繡師,大步往城中最大的如意繡坊而去。
那小轎上上下下地顛簸著,坐在轎里的素雪覺得有些不適,她掀開轎邊的小簾想呼吸下新鮮的空氣。
小簾一打開,那外頭人聲鼎沸的情景就立刻映入她的眼睛。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熱鬧的街市,頭一回看見這樣的情景,她的心里立刻興奮起來,原來的身體不適也被他拋在了腦後。她睜大了眼睛,將大街中的一切都收入眼中,她好奇地東張西望,搜尋著更多她沒有看見過的東西,她恨不得可以將他們全部收眼中。
“大娘,那是什麼?”素雪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癱子問道。
陳大娘一瞧,答道:“哦,那是空竹,是玩具。孩子們都會玩這個。”
“空竹?好玩嗎?”素雪眨眨眼,也想試試。
“說不上來,不過孩子們都喜歡玩。”
“大娘,我們回來的時候也買一個吧。”素雪微笑著說道。
陳大娘和藹一笑,“好啊,待會兒就買一個,夫人在家也的確是悶,買個小玩意兒玩玩也好。”
素雪高興地笑著,杏眼兒又移向了別處。
街市雖然熱鬧,但還是會有些不和諧的地方。不巧,素雪的眼就掃到了這些。
在那個小小的角落里,有幾個人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婦議論著,少婦跪在地上,懷里抱著些什麼。在她的面前有一塊牌子。距離太遠,素雪看不清楚。少婦看起來十分的消瘦,臉上幾乎沒有肉,她面色枯黃,頭發凌亂。她一直低著頭,目光溫柔地看著懷里的東西,她的手溫柔地拍著它。素雪定睛一看,發現在她懷中的竟然是個孩子。
看著那副情景,素雪的身子猛然僵住,她的腦子在瞬間呈現空白……
“停轎!”幾乎是沒有意思地,素雪猛地叫住了正在前進的轎子。
“怎麼了?”管家一愣。
“停下。”素雪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任何波動起伏,隱隱中卻透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所有人似乎都被她突來的氣勢震住了,轎夫忙放下轎子。陳大娘上前掀開轎簾,將素雪從轎子里攙扶了出來。
此時素雪秀美的臉上沒有這些日子來,他們熟悉的俏皮笑容,雖然他們都看不見她面紗下的臉,看從那雙美麗的眼睛所迸射出的光芒,令他們折服——那不是屬于普通人的目光。
隱靜靜地看著自己的主子,他覺得他又看見了從前的主子……
素雪吸了口氣,邁開了步子,走向哪個可憐的女人。
原先圍在她身邊的人,見素雪走來,竟都不由自主地讓開了道路,也同時停止了議論。
素雪走到她的跟前,她看了少婦一眼,又看了看她懷里的孩子——是個又白又胖的小娃兒,顯然他的母親將他照料得很好,也許就是為了他,他的母親才會瘦成這樣的吧。
素雪的身子擋住了原本照在他們母子身上的陽光,在他們身上投U一層陰影。少婦似有感應地抬起頭來,素雪絕塵的模樣兒立刻印入她的眼中。
少婦愣了愣。
素雪垂下眼來,看向那塊牌子。
“賣身葬父?”她低聲讀出那牌子上的字。
這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她從不知道有賣身葬父這種事情……
“大娘,這是怎麼回事……”素雪疑惑地看向身側的陳大娘。
陳大娘重歎了口氣,“又是一家苦命人哪!前陣子豐河大堤決堤,死了很多人,很多人從家鄉逃了出來,什麼也沒帶,到了異鄉就……”
素雪皺起秀眉,回過頭來看向那隊母子。那少婦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在那雙眸子里,寫這渴盼,素雪想要幫她,但她不知道她的渴盼是什麼。
“夫人!”少婦突然向她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求著她說道,“夫人!奴家一看就知道您是好人,您有菩薩心腸。”少婦張大了眼,直望著她,眼淚“噗噗”地一個勁兒地往下掉,“奴家……奴家命苦,家被大水沖沒了,奴家夫君不久前死了,連下葬的錢也沒有。奴家還有好三個孩子要養,可奴家一個弱女子實在是養不活這麼多孩子呀。所以……所以,奴家不得已只好……只好賣孩子了……”她哽咽地說著,又瞧了瞧懷里頭的孩子。
素雪看著他們那可憐的樣子,心里不禁覺得十分難受,她毫不憂郁地掏出幾兩銀子來,放到少婦的面前:“這些你拿著吧,先去把你的丈夫葬了吧。”
那少婦一瞧,忙又磕了幾個頭,“奴家謝夫人大恩,夫人真是天女下凡。”她不停地謝著,磕著頭,不一會兒,便磕出了血來。
“別磕了,”素雪忙上前止住少婦的動作,“舉手之勞而已。”
少婦又看了看孩子,然後將孩子送到了素雪的懷中。
“你這是做什麼呀?”素雪一臉驚訝,她小心地抱著孩子,不明白她的舉動。
少婦抹了抹眼淚,說道:“夫人您給了奴家銀子,這孩子就是您的了。”
“可是……”素雪卻是一臉的不贊同,“我給你銀子不是為了孩子呀。不是要讓你們母子分離呀!”
“夫人您就收留她吧!”少婦哭著說,“如果這孩子跟著奴家遲早是要餓死的,您就當是買只小貓小狗養著。”
“可他不是小貓小狗……”
“夫人,”陳大娘上前攙扶起素雪,歎道,“夫人您就收留這孩子吧。若不是不得已,這位娘子也不會把孩子送人,您也聽她說了,她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她是養不活這第三個娃娃了。與其讓他跟著他娘受苦,還不如跟著我們過些好日子。我們家中多個娃兒,也熱鬧些不是?”
素雪沒有說話,她看了看陳大娘,眼前跪著的少婦,和懷中的孩子。那孩子正睜著好奇的大眼,盯著她瞧,素雪心中不禁起了憐愛。看著這孩子,抱著他,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象她從前也這麼做過。
過了好一會兒,她說:“好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52:27
第三十章
如意繡坊
“洛爺,您瞧瞧這塊繡畫,多漂亮啊!這繡功可是一等一的!”
如意繡坊的坊主丁聞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有福的中年的男子。因為如意繡坊是懿州城里最大的繡坊,里面所賣出的繡品都是城里最好的。城里的一些大戶人家都到這如意繡坊里買繡品,甚至是官府也常到這里來的定進獻的繡品。因此,丁聞在懿州城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這會兒,他正貓著身子招呼城里的一位無人可及的大戶——懿州首富洛鼎文。
洛鼎文長得溫文俊雅,玉樹臨風,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他並沒有回應丁聞的話,只是低著頭,仔細地瞧著手中的繡品。
洛鼎文是當今皇太後的內侄子,地位顯赫,是懿州城里最有錢有勢的人物。他擁帝君賞賜的無數土地,再憑著他出色的經商能力,他的商鋪之廣遍布全國,而他的家宅更是廣達數百畝。因此,洛府對繡品的需求很大。所以他時常到如意繡坊來采購所需的繡品。但他並不是只想買繡品才會親自來如意繡坊。
他想要這家繡坊!
他的經商范圍雖廣,但是他還沒有一家繡坊,他知道在繡品中的利潤相當可觀。如果能壟斷一個城里的的繡品,那源源而來的金銀是不可估量的。他想先從懿州城里開始,但如意繡坊卻是他最大的阻礙。如意繡坊在懿州城里的根基已深,不是可以輕易取代的,_是他想到了買下它。不過——
這是丁家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心血,他知道丁聞是絕對不會輕易賣出,不管他所出的價格有多高。
但總會有辦法的!
洛鼎文細長的的鳳眼閃過一絲冷光,然後直起身子,轉過身來面對丁文,唇角勾出一絲微笑,“丁老板,”他瞥了眼一旁的繡品,“你坊里的繡品的確是上品,但說實話,這還不是我要的。你知道,我現在生活在林州,像這種貨色,我在林州城里的吉祥繡坊就買得到。我到你這里來買,要的是別家買不到的精品中的精品。”
丁聞聞言忙道:“洛爺莫急,我這兒自然有您要的好貨!”他可不想讓洛鼎文這樣的大買家跑了。
“哦。”他挑起眉來。
“是呀。”丁聞忙叫伙計到後頭拿貨。
“原來丁老板你把它藏起來了,是不想讓我瞧嗎?”
“怎麼會呢!洛爺,”丁聞解釋道,“因為是昨天才拿到的貨,所以沒有來得及將它擺出來。說真的洛爺,我經營繡坊這麼多年,對各種繡品也都見識過了,可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繡畫!那繡花之人的技藝之高超,非一般的繡娘所能及的!”
“有這麼好。”聽他這麼一說,洛鼎文不禁也起了興趣。
“是啊!”他用力點了點頭,這時伙計也將東西取出來了。
只見那伙計小心地護著懷里的繡品,那畫兒用一塊湖綠色的綢緞包裹著,看不出什麼來,但看丁聞和那伙計的神情,洛鼎文就知道,那綢緞中包裹著的一定是塊上品!
“來來,放到這里!”丁聞指揮著伙計,讓他把繡品放在他們面前的小桌讓,然後親自打開綢緞,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壞了里頭的東西。
他將繡畫展開來,完全曝露在洛鼎文的眼睛之下,他揚起笑臉對他說道:“洛爺您瞧瞧,這是不是您要的上品。”
洛鼎文的眼睛倏地一亮,目光灼灼地直盯著那桌子上的繡畫。
這是一福仿畫繡,仿的是前朝最富盛名的畫家的成名之作。而他正是這幅畫現任的主人。前幾日,他將它借給了丁聞。
這畫,即使是臨摹也難以達到很高的形似,而眼前的繡畫,竟能用那細細地絲線將這幅畫的感覺完全表現出來。這繡畫之人的技藝之高超,恐怕天下無人能及。
洛鼎文贊歎地看著這幅出色的繡畫,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果真是上品中的上品!”
丁聞見大主顧面露滿意之色,忙問道:“洛爺,您可滿意這畫。”
“滿意,自然是滿意。這個我要了,多少銀子?”洛鼎文微微一笑。
“洛爺五……”
“五千兩是不?成!”
丁聞心中一喜,“小的謝洛爺!”
看著丁聞那張喜悅的臉,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丁老板能有這樣技藝出色的繡娘真是幸運啊。”他道。
丁聞剛從洛鼎文得到一筆大生意,心中自是歡喜,再加上他一直認為洛鼎文雖是大商家,但對著繡花的事兒一直不敢興趣,怎麼也不會成為他的對手,于是他就心無城府地對他說了。
“其實這說來也是巧合,不久前我們在城外的一個繡娘拿了件繡好的帕子來問價格。我一看就知道這個繡花之人的手藝不凡,于是就立刻叫人聘請了她來繡繡畫……”
“這樣一個繡娘可抵過幾十個吧。”
“洛爺說的是,可惜這繡娘還算不上是我如意繡坊的繡娘。今天我就請了她進城,好將她納入我如意繡坊內。”
“哦。”洛鼎文眼神一閃,微微一笑,“想不到我今日過來可以遇到這難得的繡娘。丁老板,我可否見上一見?”
“當然可以……”
丁聞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頭就傳來了管家興奮的聲音:“老爺,老爺,我把郗夫人請來!”
聞聲,丁聞和洛鼎文不約而同地快步走到大門邊去瞧那個厲害的繡娘。丁聞更是直接走到小轎邊去迎接。
可他才一靠近,立刻就有一個青色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丁聞本就不高,他只能看見那健壯的胸膛,抬頭一看,只見眼前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眼神似乎在警告不要離得太近。丁聞從沒見過冷得如此有氣勢的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丁聞畢竟是生意人,忙露出笑臉:“這位大爺,那個……”
“子鱗,你讓開吧。”小轎里傳出素雪細柔的聲音。令丁聞和洛鼎文一怔。
有這麼動人聲音的女子不知會是怎麼樣的人?
“是,夫人。”隱依言退開了身子,在他讓開之前他還不忘看了眼前那幾個陌生人幾眼。
洛鼎文眯起眼來,總覺得隱這樣的舉動很熟悉,就仿佛是——是宮中的侍衛一般!不過這應該是他多想了,看對方衣著顯然是個平民,怎麼會是大內之人呢。他一笑,沒有再多想了。
小轎的轎簾被輕輕掀起,素雪抱著嬰孩從里頭出來,她抱孩子的動作還相當得穩,但是陳大娘還是迎了上去扶著她。
素雪蒙著臉,絕美的容顏掩在面紗之下,但那若隱若現的出塵風姿還是令繡坊里的人都愣了好一會兒了。
丁聞很快回過神來,立刻熱情地迎著她道:“這位就是郗夫人吧。您果然如你手下的繡品一般美麗出塵哪!”
素雪瞧了丁聞那張熱切的臉,覺得有些不自在,她不由自主地往陳大娘靠近了一些。
她垂下眼來,禮貌地向她請了一個萬福,“是丁老板您過獎了。”
“怎麼會呢,我是實話實說,”丁聞眯著眼笑道,“哎呀,我怎麼一直讓郗夫人您站在這兒呢,快,快里面請!”說著就親自引著她望里頭走去,“來人,快給郗夫人看座上茶!”
丁聞為素雪設的位子在洛鼎文的旁邊,素雪在丁聞的引導下,在那張上好的檀木椅上坐下,她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明顯地感覺到他不是的普通之人。
洛鼎文見她看向自己,微笑著回應她好奇的目光,素雪突覺得不好意思,忙轉過臉去。他低低一笑,沒有說什麼。
“郗夫人,這位是洛鼎文洛爺,他剛剛買下了您繡的這幅畫,子誇好呢!”
聞言,素雪有瞧了他一眼,低聲謝道:“妾身謝洛爺誇贊。”
“夫人的繡畫是真好,我是真的很喜歡,我還希望夫人能為鄙人再繡幾幅。”洛鼎文笑著道,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
眼前年輕的少婦是天下難得見的絕色女子,可惜——他看了她懷中的嬰孩一眼,可惜她已經嫁做人婦,甚至還是個孩子的母親,否則他必會將這才貌雙全的女子迎入府中。
隱見洛鼎文眼露輕佻之色,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洛鼎文又是一笑,隨手取過茶幾上的茶盞品起茶來。
素雪將注意力放回到丁聞身上,“不知丁老板您今天請妾身過來有什麼事兒嗎?”
“郗夫人……”丁聞正要說又有些顧及地看了看洛鼎文,踟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看夫人的手藝奇佳,您的繡品客人們要的分量也多。所以我想請夫人成為我們繡坊的第一繡師!能在如意繡坊里住下,這樣一來什麼事情也方便一些……”
“什麼?”素雪愕然。
“不行。”不等素雪反應,隱就出聲拒絕丁聞的提議。
城里雖然繁華,但也是人蛇混雜之地,不及小村里的甯靜,讓主子一個人呆在城里,恐怕地危險會猛然增加。
“這……”沒想到會被拒絕,一時間丁聞愣在了原地。
素雪見丁聞一臉的尷尬,忙說道:“丁老板不要介意,子鱗只是為了妾身著想。”
聽素雪如此說,丁聞也不好說什麼,“郗夫人放心,我不會介意的。我之所以如此提議,也是為了讓您好方便做事。”
“丁老板的心意,妾身心領了。只是住在繡坊內的確是不方便。妾身在村里住得很好,不想住到城里來。”素雪婉言拒絕。
丁聞這下真的沒有話好說了,既然她不想住在城里,那麼簽下她做如意繡坊的專屬繡娘也是一樣的。
可丁聞剛要開口,素雪懷里的孩子突然大聲哭了起來,硬生生地打斷了他。
孩子一哭,素雪的注意力立刻全部轉移到了孩子身上,她下意識地輕拍搖著孩子,哼著歌兒安慰著懷里的孩子。動作相當熟練。
洛鼎文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旁的素雪,突覺得她這副樣子有十足地女人味,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
隱敏銳地感覺到主子娘娘身邊的男人對主子娘娘懷著異樣的情緒。他皺起眉來,想要讓素雪立刻離開這里。
“夫人,您帶著孩子也不好和丁老板說事兒,不如今天先回去,過幾日再說吧。”隱對素雪說道。
素雪看了眼懷里一時半會兒安靜不下來的孩子,覺得隱說得對。她站起身來,向丁聞福了福身,帶著歉意道:“丁老板,實在對不住,孩子鬧,看來今天真的是什麼也談不成了。妾身只好先告辭了,我們改日再談吧。”
丁聞可什麼也不能說,他怕得罪這難得的天仙財神,反正以後日子還長,他還是有機會的。
“沒關系。”他搖搖手,笑著說,“夫人請吧。來人,送夫人回去。”
素雪又向丁聞和洛鼎聞福了福身,才帶著孩子,領著隱和陳大娘離去。
洛鼎文“刷”地一聲展開折扇,輕輕地搖著風,眼里的目光高深莫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1:54:07
第三十一章
夜幕降臨,很快將整個大地籠罩起來,所有的一切都被籠在了這無邊無垠地黑夜之中。
小屋里燈火明亮,微風撫過,火苗兒隨著風兒跳躍著,在牆上畫出不同的光影。向來安靜的小屋里,這時不時地響起嬰兒的呢噥聲和女子清脆的笑聲。
今夜,素雪放下了繡活兒,一心一意地照顧著今天剛剛收養的娃兒。
她懷里的,是一個女娃兒,才了兩個月大,但長得已經相當結實了。少婦告訴她,因為水災,他們只顧著逃難,孩子還沒有取過名字。素雪想了好久,才想出一個好聽的名兒——
“你呀,就叫愛雪吧,”素雪點了點娃娃的小鼻子笑著道,“我原名素雪,,不過這會兒是不能用了,你是我的好寶貝,就叫愛雪吧。”
躺在她懷里的小娃兒剛剛醒過來,睜著又黑又大的眼睛,她的眼珠兒骨碌骨碌地轉著,盯著正護著她的天仙人兒。她的小手伸向素雪,在半空中揮舞著,似乎要碰觸這位美麗的人。
素雪微微一笑,素雪伸手包住娃兒的小手,低下頭來,溫柔地吻了吻孩子柔嫩的小手。
孩子似乎十分喜歡素雪的舉動,咿呀咿呀地歡叫了起來。素雪見她這副可愛的模樣,也笑著哄著孩子。
她喜歡和孩子相處,她愛看孩子的笑顏,可愛的樣子。
她聽隱說過,她有兩個孩子。但是皇宮中規矩森嚴,她不認為自己有很多機會和孩子相處。而她從收養這孩子以來一直覺得與孩子如何相處,她並不陌生,她總覺得冥冥之中,她做過這樣的事兒。而面對孩子時,她總會湧出一股由內心而生的感情——那是母親對孩子的愛,她是個母親,會有這種感覺,並不奇怪。
素雪努力回想過去的事餌,她的腦中模模糊糊的,一個個片段在她腦中閃過,但是那畫面太朦朧,她怎麼也看不真切。她蹙起眉來,不願放棄,這時陳大娘進來了。
陳大娘端著一碗剛做好的奶糊,一邊吹涼,一邊走向她們,“夫人,我剛做了奶糊,來我們喂這個可愛的小丫頭吃吧!她肯定餓壞了!”說著,她在素雪身邊坐了下來,作勢就要喂小娃。
“大娘,我來吧。”素雪忙接過陳大娘手里的碗,轉將孩子交給陳大娘。她想要親自喂她。
“這孩子還小,如果能喝奶就好了。”陳大娘突然說道。孩子才兩個月,吃奶糊畢竟不如奶來得好。
素雪聞言頓住了動作。陳大娘說得對,可是她已經斷奶,怎麼找奶給孩子吃呢。
素雪想了想,問道:“大娘,這里有牛嗎?可有牛奶?”
“沒有,不過有羊奶……”陳大娘有些疑惑,“怎麼了?”
“大娘,您說得對,吃奶糊是比不上吃奶好,所以,我們還是讓她喝奶好了。”素雪笑著說,將奶糊放在一邊。
“對呀,夫人!我怎麼沒想到呢!我這就去准備。”說著,陳大娘將愛雪交還給素雪,忙起身去了外頭,“夫人您等一下,我立刻去擠些奶來。”
素雪笑著目送她離去,又輕輕地拍了拍懷里的孩子。
另一間屋里,燈火昏黃,隱坐在油燈之下,手握一只毛筆,在他面前桌上的是一封已經寫好的信……
他蹙緊了眉頭,眼睛緊盯著面前的這封信,內心一片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送,還是不送?
他閉起眼來,賈斬ú幌灤睦礎?
面前的這封信是寫往帝京的,信里的內容是向帝君稟告帝妃娘娘的下落——這本是他早該做的事,可是因為他一直的遲疑,他會到今天才寫這封信……
他應該現在,立刻將它送到宮里的……可是他,他卻不想。
他——是個身負大逆不道之罪之人,他竟然大膽到了思慕主子娘娘!
他痛苦地歎了一聲,他已經六神無主了,他真的接下來該如何做。他知道他不該對尊貴的主子娘娘有任何的想望。那是他永遠都不可觸及的尊貴,他應該做的是,時時刻刻沒有任何異心地護者著主子,可是……他現在卻了為他的私心,而任由主子娘娘留在民間,實在是有失身為臣子的職責。但是……哎!
隱用手將自己的臉全部捂了起來,模糊的低吟聲從指縫間漏出。他一動也不動,腦中的思緒百轉千回,始終定不下來。
“吱嗚。”門突然打開,隱一驚,立刻看向門口。
“夫人。”來人是素雪,隱忙站起身來,並不著痕跡地將信迅速地藏入袖中。
素雪溫婉一笑,走向他。
“夫人,您這麼晚還有何吩咐。”隱迎身向前,恭敬地貓下身子。
“沒什麼,只是見你屋里燈還亮著,所以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隱一怔,想了想答道:“屬下只是在寫東西。”
“寫東西?”素雪有些詫異,沒想到平日里舞刀弄槍的隱竟然也會有這麼文雅的時候,她似乎十分有興趣,“你在寫什麼?讓我看看吧。”說著,素雪就舉步走向書桌,可是卻只看見筆墨,沒看到一張紙,“怎麼沒有?”
“屬下收起來了……”隱垂下眼來,不敢面對她。
“收起來了?”
“是。”
“可是,我想看看……”
隱偷偷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的期待,他猶豫了下,拉開書桌的小抽屜,拿出幾張不久前閑暇時寫下的字。
“蝶戀花,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睡里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卻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注:作者 晏幾道)”素雪低吟著紙上的詞句。出色的臉龐在朦朧的燈火之下,顯得更加朦朧,看起來不真切,那似煙似霧的美感,令站在一邊看著她的隱不禁失了神……
“子鱗,你的字寫得不錯哦,”素雪笑贊道,轉過臉看向他,卻看見他失神的樣子,“子鱗?”她又喚了一聲。
“啊,夫人。”隱猛然回神。
“你怎麼了?”素雪眨了眨眼睛,奇怪他的反應。
“屬下剛才有些累了……所以……”隱胡亂地找了個借口,可從沒有說過謊的隱卻半天也說不完整。
素雪見他一副慌亂的樣子,不禁低笑出聲,“好了,我知道了,你想睡了是不?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了。你也快歇息吧。”
素雪將字放回桌上,對他一笑,轉身離開了隱的屋子。
隱看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隱又低下頭來,他的大手從袖子中抽出那封信看著信封上的字,歎息聲在著小小的屋子中再次響起……
數日後 帝京 皇宮 煜安宮
“奴才給劉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煜安宮里值班的小太監,看見正往煜安宮過來的劉嬪忙上前行禮,請安。
“起來吧。”劉嬪揮揮手道,神情倨傲。
自從帝妃薨逝後,劉嬪便成了後宮之中身份最高的嬪妃,地位猛增。宮里的其他宮妃也都向她看齊。而成夫人已死,可與她爭帝妃之位的人,也再無其他。她早已認定,這帝妃的尊位遲早會是她的。因此,她在這些日子里日漸顯露出驕傲的姿態來。
不過事情並不是一定會一直都很順利,前不久,朝廷中有數人突然紛紛向君上上奏折,彈劾她父親劉行,君上似乎也對她父親起了疑心,令她父親的地位現在是岌岌可危。她知道這樣下去不但她父親的地位不保,連在宮中的她也會受到牽連,她這才來到煜安宮,想向君上求情。
她並不像成夫人那樣對帝妃的尊位有著無比的狂熱,但是,如有機會她也不會放棄,那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執掌後宮的國母之位哪!只要是宮中的女人,不,只要是女人都會對它產生無法抑制的想望。現在她有如此好的機會,她豈會這樣輕易放棄。
劉嬪斂下心思,望了眼深不見頭的煜安宮,問道:“君上在宮里嗎?”
“回娘娘的話,君上的聖駕去了太後娘娘的慈安宮了,娘娘是否也回宮,等君上一回宮,奴才就來向娘娘您稟報。”小太監恭恭敬敬地答道,話里不免露出些討好的意思。
得知禦炙不在宮中,劉嬪蹙起眉來,可她卻不想就這樣離去:“本宮還是到里頭等君上回來吧。”
“可是……”小太監一聽,面有難色。煜安宮乃是帝王寢宮,如果沒有帝君的傳喚,除帝妃外任何宮妃都不可擅自出入煜安宮。
劉嬪看了他一眼,笑道:“現在後宮的事情由本宮做主,你不必擔憂,這事有本宮擔待著呢。”
聽劉嬪如此說,小太監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好讓開身子,讓劉嬪進去。
劉嬪滿意一笑,帶著宮人,氣勢十足地進去了。只有這樣,她才有成為宮中女主人的感覺。
煜安宮里的裝飾金碧輝煌,劉嬪雖然貴為宮妃,但是進入著煜安宮卻只是第二次。煜安宮里的華美裝飾很快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只是,心思向來周到的她很快就從這令人目眩的美麗中回過神來,直向煜安宮的書房而去,如果她沒有猜錯,帝君處理政務之所,應該就是在左側殿中。
煜安宮左側的配殿是禦炙日常處理從養心殿里帶回來的奏折的地方,那些六百里加急的重要文件也都送到這里。劉嬪知道這里是軍機要地,她這個身在後宮中的女人也絕對不被允許進入的。但是,她得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找出那些寫彈劾的奏折的人,好讓父親有所防備,也好保證她成為帝妃之路。
劉嬪揮退了身邊侍侯的宮人和內侍,待人都離開後,她便動作迅速地閃入了左側殿中。果然在殿中的書案上堆著幾疊高高的奏折。還有一些剛剛送到的書件。劉嬪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走到書案前,開始翻起那些整理地整整齊齊的文件。
劉嬪的動作相當的利落,不會兒便翻完了大部分的奏折,記住了不少的名字。她覺得這樣就差不多了,她吸了口氣,恢複原先自若的樣子。她正要離去,在案前的一封信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封還有拆封的信,劉嬪望了那封信好一會兒,然後伸出手來,將它從那里拿了起來……
第三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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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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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55:51
第三十二章
慈安宮
“你還好嗎,君上?”太後關切的聲音在慈安宮的配殿里響起。她那雙含滿了關懷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坐在一旁,略顯憔悴的兒子。素雪離開已經好幾個月了,可她的兒子還是沒有恢複從前他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人似乎都還是沉浸在哀傷之中。
禦炙聞聲,回望了母親,唇角扯出淡淡的笑來,答道:“母後您多慮了,朕一切安好。”
“是嗎?”太後將信將疑地低喃道,“你可要保重身體呀,可不要再傷心了。”
“母後……”禦炙垂下臉來,顯然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但太後似乎還有未盡的話:“君上還再想著賢帝妃嗎?”
禦炙苦笑一聲,“怎能不想。”每次午夜夢回,他總會覺得美麗的素雪就在他的身邊,或站在窗邊遙望明月,或坐在梳妝台前細心妝點,或站在床邊含笑與他相望,或躺在床上,躲在他的懷中。可當他一睜開眼,才發現一切都是他的夢中想望,那柔美似水的人兒早已不在窗邊,不在妝台前,也不在床邊,更不在他的懷里。她已化做一縷輕煙離去,徒留下他在夢中傷懷,想念。
見他如此,太後知道是怎麼也勸不了他忘記的。而她自己也難以忘記素雪那善解人意的樣子,他如此一說,也勾起了她的想念。“賢帝妃命薄,還未真正地過好日子,人就這麼走了 ,她這一走,著偌大的皇宮就又失去了女主人,變得空蕩蕩地了。”說著,太後紅了眼眶,每每想來,她都不免會心生憂傷,怎麼也停不了。
禦炙不語,閉上了眼睛。手中的茶盞被他緊緊握住。
太後吸了口氣,繼續道:“但是國不可沒有國母,這帝妃之位不可久空著。這些日子已經又人向本宮進言,要君上你再立帝妃了。”
“母後,賢帝妃剛離世不久,此事,恐有違宮禮。”他低聲道。
宮中有一不成文的禮,曆代以來,帝妃若薨,帝君三月內不召幸妃嬪,一年內不新納妃嬪。至于立新帝妃之事,則常要在一年半以後。
太後低歎一聲:“這本宮也是知道的。但是君上,現在郡子和公主都還小,雖然有奶娘照顧著,恐也不是這麼周全。他們的母妃已經仙逝,是再也無法照顧他們了,本宮是極愛他們的,但這些日子來,本宮的身子也有些虛弱,若要再分出神來照顧他們實在有些勉強,而後宮之中妃嬪雖然眾多,但都是品階低下的三等嬪妃,是沒有資格來管教尊貴的龍子的。若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那,君上!”
“母後的話,朕明白。母後這陣子嬸子虛弱的確應該要好好休息。所以龍兒們也不改再在慈安宮里打擾母後靜養,所以……”禦炙的眸子轉了轉,“朕近日聽九皇弟說,他的母妃榮謹貴太妃日子過得空閑,朕想,容謹貴太妃在先帝在世時貴為謹貴妃,也是為德高望重的長輩,照顧龍兒應是再也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太後怔然,沒想到他會拉出容謹貴太妃來。
容謹貴太妃上官氏是在康元五年和孝誠太後一起入宮的同班秀女。她和太後感情一直很好。當年,上官氏先得寵于康元帝,被封為謹妃。是她向康元帝推薦了當時還只是個寶林的蕭太後,太後才蒙受皇恩,從一個小小的寶林一躍成為平妃級的淑妃,集三千寵愛于一身。淑妃和謹妃先後在康元八年為康元帝誕下龍子,于康元九~雙雙晉封為貴妃。十幾年來,她們的感情十分深厚,即使是在淑貴妃代掌後宮之權,先帝駕崩,新帝登基,也沒有絲毫破裂。容謹貴太妃可以說是太後最為信任的手帕之交。禦炙將龍子交由她教養,太後也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不只是因為她們的感情好。更重要的是,容謹貴太妃的確是個賢德溫良之人。
“好吧。”太後沒有反對。
“那朕即日就派人把壽安宮整理出來,接貴太妃娘娘入宮。”
“好。”太後眯起眼來,心想,也許她可以在這段時間和許久不見的老友好好聊聊,也好將這些日子來的苦悶好好地向她傾訴一番。
“母後若是沒有其他事了,那麼兒先回宮處理政務去了。您好好休息,保重身子。”說著他從坐榻上起身,向太後一拜准備離去。
“君上請留步。”太後坐直了身子,叫住了他,“本宮還有一件事。”
“母後請講。”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本宮娘家祖爺爺的百歲冥誕了。前幾日,鼎文送了封信過來,問本宮是否前去。本宮想,也許出去走走對本宮的身體有益……君上以為如何?”
“外祖的冥誕的確是件要事。如果母後覺得可以,就按母後您的意思辦吧。”禦炙淡淡地說道。
太後看了看他面無表情的臉一眼,道:“君上是否也和本宮一同前往。本宮想,你可以去散散心。”
禦炙回望了母親一眼,淡淡一笑:“母後,這些日子來朝中政務繁忙,朕是如何也抽不開身的。恕孩兒不孝,無法陪母後您了。”
“哎,”聞言,太後一歎,“本宮也不好再打擾君上了。你快回宮吧。”說完,太後就從坐榻上起身,緩步走向與配殿小間。
禦炙低下頭來,送母親離開。
“君上,”太後忽然轉過身來,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素雪她已經成了天上的仙子了。你要放開了……”
禦炙沒有回話,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從慈安宮里出來的禦炙並沒有立刻回煜安宮處理政務,他又在皇宮里轉了幾圈。張德則一直緊跟著他。
禦炙漫無目的地走在皇宮的小道之上,最後他在禦花園里停下了腳步。那觸目所及的都是滿園熱鬧非凡的春色,好不熱鬧。只是這樣的美景,所帶給他的卻是滿滿的失落。獨自一人賞景帶給他更多的孤獨感,站在著熱鬧的花叢中,只會更加突顯出他的孤單。
看出主子的失意,張德上前,小心地喚了一聲:“君上。”
“走吧。”禦炙沒有回頭,徑自走開了。張德忙跟了上去。
他們穿梭在花叢間,起初他們走得很慢,一步又一步,卻仿佛沒有移動過一般。突然禦炙的步子加快了,不知為何,他的腳忽然自己產生了意識一般,直直地往禦花園的西面而去——那里是帝妃居住的鸞安宮。
不一會兒,他就站在了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前。這是在帝妃離開後,他第一次來到這里。
因為主人的離去,鸞安宮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熱鬧。這里侍奉帝妃的宮人都不在了——錦兒死了,蘭珠則奉命照顧龍子,而其他的宮人也因為主子的離開轉而調往別的攻勢樓閣。這里變得冷冷清清的,沒有了一絲人氣。
禦炙呆立在鸞安宮前,一動也不動,愣愣地看著這座他熟悉的宮殿。
一陣風吹過,揚起他的衣擺,撫過他的臉龐,那溫柔的觸感就仿佛是素雪的手一般……他眯起眼來,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起來。
這里的一切都可以勾起他的回憶——就連風都可以令他莫名地傷感起來……
又在宮門踟躇了許久,禦炙終于抬起腳來,邁步進入很久都未再來過的鸞安宮。他緩緩地走在鸞安宮用大理石埔成的道上,道旁鮮花依舊,還在春風的撫慰中,輕輕地搖擺著,而這座宮殿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禦炙撇過眼去,不再看那繁茂的花叢。
他又走了一會兒,最後在鸞安宮的正殿前定下了步子——
然後,他忽然轉身,以最快的步子快速離開了這里——-
溫柔的春風突然邊狂,吹亂了他原本修飾完美的長發,撫上他的臉——那藏在發中的俊顏上的是令人不忍視的悲傷……
煜安宮 側殿
每晚都燈火通明的煜安宮側殿,這天晚上卻是一片漆黑,安靜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若不是因為那從禦案邊傳來十分容易讓人忽視的低低的呼吸聲,這里就仿佛是無人的空殿一般。
禦炙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之中,他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冷冷的光芒。
他在冷靜。
他必須要冷靜。
因為素雪的離去,莫名煩躁的情緒已經牢牢地控制了他數個月了。身為一國之君,這是萬萬不可的,所以,他必須要冷靜,他必須放下心中的悲傷,放下對她的牽念——即使那猶如登天一般困難!
他張大了眼,直視前方,雙手握成拳頭,開始深深地呼吸起來。他很用力,他的手上青筋已經突起。他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可是,他無法不想……
“君上,”張德忽來的恭敬聲音突兀地打破了這片平靜,“啟稟君上,禦膳房剛剛做了燕窩銀耳呈上來,君上是否要享用。”
“燕窩銀耳……?呈上來吧。”禦炙淡淡地道。
“是。”得了准的張德端著一碗禦膳房剛剛呈上來的燕窩銀耳羹,輕聲進入側殿,將盛著湯品的托盤小心地擱在案旁的小幾上。然後點燃了案上的玉燈,微弱的光芒立刻驅走了黑暗。而禦炙則閉著眼,坐在原處,不為所動。張德偷偷抬眼看了看主子,瞧見主子用手支著額頭的疲憊模樣,張德又再心中歎了歎。
他將盅盞里的湯品用玉碗盛好,放到主子面前:“君上,請用點心吧。”
禦炙睜開了眼,看著那玉碗中半透明的燕窩銀耳羹,溫潤的銀耳羹在燈火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那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一動也不動。
張德見主子久久不動,忍不住道:“君上,您快用吧,如果涼了,這羹可就不好吃了。”
“張德。”禦炙喚了一聲,大手輕輕拿起銀羹,狀似漫不經心地攪著玉碗里的湯品。
“奴才在。”他忙應道。
“這些日子,你想過帝妃嗎?”
“奴才不敢。”
“說吧,”禦炙停下動作,“說吧。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朕不會怪罪于你的。”
“奴才謝君上恩典,奴才斗膽說了,”得了主子的恩准,張德才敢把心里藏了很久的話說出來,“帝妃娘娘溫和賢良,在這個皇宮里受到過娘娘恩典的人,誰能不記得主子娘娘呢。誰能忘得了呢。可是君上,咱們就是再想念,帝妃娘娘也是不會回來了的呀!”
禦炙抬眼看了看他,一笑:“是呀……”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那低低的聲調讓不禁張德不禁一愣。
“你繼續說。”
“是。其實君上,奴才斗膽說一句真心的話,唉!”張德一歎,“奴才服侍您這麼多年,看著君上從皇子登基為帝,在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幼帝長成如今這般威武英明的君王。老奴可說是除了太後外,對您最為了解的……當然奴才也不敢隨意猜測君意。”
“是呀,你說的沒錯。這皇宮中,張德你是最了解朕喜好和脾氣的人了。”
“也因此,奴才知道君上對帝妃娘娘是一片心……只可惜……”
“只可惜,她走得如此匆忙,連朕這片心還未長好,她就走了。”禦炙的眼又朦朧了起來。
“君上,奴才明白的。奴才們是下人,想念主子娘娘的恩德,懷念娘娘也是應當。若您是個尋常人家的男子,妻子去世,思念亡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您不是啊!您是一國之主的君王那!那凡人的七情六欲,可不能阻撓了您的聖斷那。”
“聖斷……?!”禦炙忽然嗤笑一聲,“是哪!聖斷!哈哈哈!”他狂笑起來。
張德愣愣地看著主子,他從未看見過這樣的主子,只能靜靜地站在一旁……
煜安宮里,禦炙帶著淒蒼的笑聲久久不停,在夜月下幾乎傳遍了整個皇宮……
斷……如此簡單的一個字,他哪能如此簡單地做到呢……
第三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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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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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1:58:17
第三十三章
懿州
“君上……”夢中呢喃的溫柔呼喚從素雪的口中溢出。
她那低柔的喚聲卻讓一旁的陳大娘一怔,愣愣地看向她,發現原本正認真做繡活的素雪這會兒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但她不明白她的夢和至高無上的帝君有何關聯。
不過她並沒有多想,怕素雪著涼,她趕緊進屋給她拿了件衣服披上。
這乍來的溫暖卻驚醒了淺眠的素雪,她呢噥一聲,緩緩張開眼了,她直起身子,孩子氣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什麼時辰了?”
陳大娘笑著答道:“還很早呢,夫人。”
“很早?”素雪轉過頭去,看了看窗外灰暗的天色,“果然很早呢。”天還未暗,她卻睡著了。她笑了笑,看來這些日子來自己是太累了。
素雪又揉了揉眼睛,接著再次拿起被擱在一旁的繡畫做了起來。
“夫人,我看您是太累了,還是先放一放,明天再做吧。要是累壞了身子可不好。而且真的要是累壞了的話……”
“大娘,不會的,”素雪笑著打斷她的話,“您看我年輕力壯的,沒有問題的。”
“唉,可你怎麼說也是個女人家,做這麼多的繡活兒,”陳大娘看了眼桌子上堆得高高的絲絹,忍不住埋怨了起來:“這丁老板也真是的,派這麼多的活兒給你。就算你的功夫好,也做不了這麼多呀。”
素雪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要進的,大娘,我多做一些,也好多賺些錢,給大娘換件大一些的屋子,咱們那,也好住得舒服一些。”
“哎呀,夫人,您……哎喲這怎麼說呢。”陳大娘聽得心花怒放,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改說些什麼好了。
“您什麼也不用說,大娘您照顧我這麼久,我來照顧您也是應該的。”她柔柔地道。
“夫人,我怎麼敢當呢。”陳大娘受寵若驚,笑著回道。
“當得,當得。”
陳大娘一笑,拿起一幅素雪剛剛繡好的繡畫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像是感歎似地說了一句:“夫人,您的繡功真是了得啊!”
“大娘,您過獎了。”
“說實話,夫人,看了您繡的繡畫就知道您出身不凡。”
“咦?這話怎麼講?”素雪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
“夫人,雖說繡花這事天下都是差不多的,但是還是會有些不同。平常人家的女人和那些深閨里的貴婦小姐們,在繡花的針技上總有些不同。我有幸,在城里的大戶王家幫過傭,見過王家小姐繡的花,還有一些聽說是京里小姐繡的繡品,那上面的針法跟夫人您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呢!而您更出色,不但有靈秀的味道,還有種說不出的貴氣!”
素雪一聽,愣了一愣,又想起了隱對她說過的,她不凡的身份——她是禦炎國尊貴的帝妃,是帝君之妻。這樣一個顯赫身份的女人,想必一定是個德才兼備的出色女人吧。可她如此普通,除了繡技出色外,再無長處,怎麼想自己也不可能會是如此一個厲害的女人,所以她一直以來都認為隱是在誆她,但——
“夫人,雖然早就知道您出身大戶人家,但我還是老是覺得,您的出身不會是那麼簡單的……”陳大娘頓了頓,放低了聲音,“我想您會不會是朝廷里大官的夫人或者是——皇親過戚?”
素雪又是一怔,笑了笑:“大娘為何這樣想呢。”
“剛才,我聽見夫人您在夢里叫君上呢!”陳大娘一臉希奇地說,“能做夢夢到君上的夫人想必是見過君上的吧。既然能見著帝國里做尊貴的人,您即使不是皇親國戚,也必定是身份極高的貴夫人了。”
素雪聽得一愣一愣的,見她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她不禁“噗嗤”一笑:“大娘您真是……”她一頓,表情忽然一凝,眼睛微微張大,直盯著陳大娘,“您說我在夢里面喚君上?”
“是呀。”
素雪低下頭,蹙起了秀眉。
她竟然在夢里面叫君上!?
陳大娘說得對,若不是見過君上怎麼會在夢里喚他,還如此輕易地喚出——不是與君上十分熟悉的,恐怕也喚不出來——難道說……
“有人在嗎?”外面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打斷了素雪的思考。
素雪知是有人來,放下手中的活兒進了里屋。
陳大娘起身走到門邊,問了句:“是誰呀?來做什麼。”她邊問邊想在哪兒聽過這人的聲音,可這聲音卻陌生得很,她想了又想,才確定,她從沒聽過這個聲音。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誰,她了不敢輕易開門,這是阿鱗要她注意的。
“大娘,您不認得我吧,”那人朗聲答道,聲音里充滿了神氣,“我是洛鼎文洛爺府里的管事,洛爺來拜訪你家夫人……”
“吱”地一聲,木門微微打開,陳大娘就從那窄窄的門逢里查探外面的虛實。只見外面站著五個人,還有一頂華美的轎子停著,其中四個人年輕力壯,貓著身子站在轎子邊,顯然他們是轎夫。而另外一個,就站在她門前,是個衣著不錯,有些年紀的男人,中等身材,那張端正的國字臉正笑成一團望著她。看來他就是那個敲門的人了。
雖然對方看起來的確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但她還是小心謹慎不敢輕易開門。
“大娘。”對方見她開了些門忙喚道。
“大娘?”陳大娘皺起眉頭,“這位爺,我的年紀應該和你差不了多少吧。”
對方尷尬一笑,忙改了口:“大嫂。”
陳大娘應了一聲,問道:“請問大爺有什麼事?”
“我們家洛爺要拜訪你家夫人……”
“是嗎?”她皺著眉頭,有些將信將疑。
那人見她似乎不相信,忍不住提高音調:“洛爺還會有假,這懿州城里誰不知道我們家洛鼎文洛大爺。”
“是知道啊,可是……”這些日子來被隱訓練出來的警覺性還是讓她不敢這樣就開了門。他可是前交代萬交代地要她照顧好夫人呢。
“啊,你……”那人瞪大了眼,正要說些什麼——
“德坤,不得對大娘無禮。”男人低低,有氣勢的聲音從轎子里傳來,話音剛落,一個衣袂飄飄的俊雅男子就從轎子里出來了。
陳大娘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前些日子在如意繡坊里見到的那位爺——果真是洛爺來了。
清楚了來人的身份,她這才改了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真是洛爺您來了。請洛爺稍後,我這就為您去向夫人通報。”
“有勞大娘。”洛鼎文溫文一笑,手里的折扇搖著。
陳大娘也回以一笑,轉身入里屋去了。
“爺……”
管事上前要說些什麼,洛鼎文突然板起了臉,低低一喝:“下去。”
“是。”管事只好貓著身子退到一邊。
洛鼎文轉過頭來,看著小屋緊閉的門,唇邊掛起了一絲笑意。
“大娘,是誰來了?”屋里,素雪已戴好了面紗,她從里屋出來問道。
“夫人,就是咱們前幾天在如意繡坊里頭見過的那位洛爺來拜訪您。”陳大娘笑著答道。
“洛爺?”素雪眨了眨眼,似乎已經忘了那個不久前見過的人,“是誰?”
“哎喲,我的好夫人,您怎麼就忘了呢!”陳大娘笑道:“不就是前幾日我們在如意繡坊見到的那位爺嘛!”
“哦,是他呀,”她這才明白,“他來這里做什麼?”
“說是要拜訪夫人您的。”
“拜訪我?”素雪一笑,“我有什麼好拜訪的,不就是一個普通的繡花女子罷了……”
“哎呀,夫人,洛爺可是咱們懿州城里最大的大戶了,洛爺來找您,必然是要事。我說夫人您到底是見還是不見那?”
“去請洛爺進來吧。”素雪微笑著答道。
“哎。”陳大娘笑著應了聲,忙出去了。
素雪又理了理衣服,才跟著出去了。
陳大娘動作利索,素雪出去時,洛鼎文和他的家仆已在她的招呼下進了屋。洛鼎文正坐在屋里老舊的木椅上,溫和地笑著,他見素雪來了忙起身,向素雪一揖:“郗夫人。”
“洛爺。”素雪也跟著斂裙一禮,“您請坐。”
“夫人請。”洛鼎文有禮地笑道,隨著素雪的動作也在木椅上做了下來。
素雪請陳大娘泡了壺茶水來。她有些歉然地向他頷了頷首:“洛爺,寒舍簡陋,讓您……”
“夫人不必心感歉意。在下今日貿然打擾,是給夫人太措手不及了吧。”洛鼎文笑著道,手中的折扇優雅地搖著。
素雪微微垂下首來,一笑,素手取過一旁的茶盞,有意無意地撥玩著盞中的茶葉,良久,她才開口問道:“洛爺今日到訪是否是有要事?”
“自然是有要事才敢來打擾夫人。”洛鼎文又道。
“洛爺請講。”素雪黑玉般的眸子動了動,有些疏離地笑道。
他聞言,眉毛微微一挑,搖著折扇,唇邊的笑意不禁加深:“我想勞煩夫人為我繡幾件東西。”
素雪應了聲,道:“洛爺若是要妾身的繡品,您可到如意繡坊,妾身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那兒寄賣了。”
“這我知道,只是現下我要夫人幫忙的不是非比尋常的東西。它和重要,不是一般的繡坊里可以買到的。”
素雪聽他這麼說,不禁也起了興趣:“洛爺是要妾身繡什麼樣的繡品呢?”
“是一件鳳袍。”
“鳳袍!?”素雪低呼了一聲,張大了美眸看著眼前依舊笑得從容的男人。那可是宮里的尊貴之人才可享用的,他竟然要她繡鳳袍——
“夫人不必訝異。夫人可知,近日,懿州城里可要發生大事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因為她總是待在城外的小屋里,並不了解懿州城里的事情。
“這也許是懿州城建城以來數一數二的大事了。”
素雪“咦”了一聲,微微睜大了眼。
“就是……”洛鼎文側眼看了看她,看著那半張未被面紗遮住的素顏,他的眸子忽然沉了沉,許久他才繼續說道:“就是太後娘娘的鳳駕要駕臨懿州城了。”
“太後娘娘?!”她又是一聲低呼,慌忙轉過臉,將詫異的表情隱了起來。
太後竟然也要來懿州城!
“夫人,怎麼了?”洛鼎文問道,不解她這突來的舉動是為何——難道是應為太過驚訝了嗎。
“不,沒什麼。”素雪又轉回臉來,朝她一笑,“只是聽聞太後娘娘要駕臨懿州城,驚訝罷了。”
“哦。”他應了聲,了然地笑了笑,“的確,這是件讓人不得不驚訝的大事。”
“那麼洛爺,這鳳袍也是為太後娘娘做的了?”她問道。
“是。”他道,“夫人是否答應我的請求,酬勞方面您不用擔心。我不會虧待夫人的。”
“嗯。但是私制鳳袍不是……”
“夫人,除了繡制鳳袍的事外,其他的事情您都不必擔心,這個,我會辦好的。”他正色道。
“那……”
“夫人是否答應呢?”他又問道。
素雪見他一直不停地問她是否答應,不禁覺得有些為難,她瞧了瞧一旁的陳大娘,又低下頭來思索了一會二才道:“好吧。”
“謝夫人。”洛鼎文滿意地笑著抱拳言謝,語氣之中難掩欣喜之意。
素雪卻低著頭瞧著繡裙上的紅色流蘇,不止為何,心忽然惆悵了起來……
紅日西斜,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天邊的夕陽將那一方天空映得有如細心染過的上好絹綢一般絢麗,紅豔的色彩如此迷人,可輕易地迷住焦急回家人的注意。
可隱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動人的黃昏之景一眼,後轉回頭去,踏這急切地步子出了城,直往小屋而去。雖然他加快了步子,但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遠遠地,他便看見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從小屋窗子里所透出的昏黃燈光。
他加快了步子。“吱”地一聲,他將門大力推開,卻沒有看見往常熟悉的場景。小廳里沒有已經備好菜肴,還是空蕩蕩的。
“我回來了。”他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歸來。
內室的門忽的打開,素雪盈盈地走了出來,她微笑著道:“你回來拉。子鱗你進來,我有事說。”
“好。”他應道,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進去了。
素雪引著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了床邊。這會兒,她看起來有些心神不甯,她微蹙著眉頭,看了看隱,又轉頭瞧了瞧一邊小幾上的燭台,她猶豫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子鱗,你一直在城里當差,你知不知道洛鼎文洛爺是否與皇家有關系呢?”
隱愕然:“夫人為何突然問這個?”
“你告訴我,你知道不知道?”
“這個……知道。”其實在去過如意繡坊的第二天,他就去打聽過了。
這個洛鼎文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那他與皇家有何關系?”素雪問。
“夫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隱直覺地認為素雪突然問起他的事肯定是發生什麼與他有關的事情了。
素雪微微側過了身子,出色的右半邊的容顏隱在了黑暗之中,燭火搖曳,她的臉籠在一片昏黃之中,顯得分外美麗。良久,她點了點頭,低聲道:“是的。今日,洛爺來拜訪我。他要我繡一件太後娘娘穿的鳳袍。所以我才……”
“夫人,洛爺是太後娘娘的內侄子,太後娘娘所用的鳳袍中,有一些就是洛爺請人特制,進獻的。”隱道,解開了她的疑惑。
“原來如此,怪不得。”素雪這才明白過來,威嚇洛鼎文會如此從容地要她做這件事了。
“只是夫人……”隱道,“我不明白為何洛爺突然要您制鳳袍?”
素雪一笑:“因為太後娘娘的鳳駕就要駕臨懿州城了。”
“太後娘娘!”隱一呼,猛地從椅子上起身,他瞠大了眼,直望著她笑意吟吟的絕美臉孔。
難道……
第三十三章完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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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2:00:26
第三十四章
次日 懿州城 洛府
天才剛剛亮,洛府的大總管便早早地起身,熟練地穿梭在偌大的洛府之中,指揮著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仆人做活,直到接到洛鼎文的傳喚,他才慌慌張張地跑去見主子了。
因為洛鼎文從不在辰時之前傳喚下人,而今日卻在卯時二刻便喚了大總管過來,使得這總管心里一驚,以為自個兒一不小心做錯了什麼,惹了主子不悅,一顆心上下亂蹦,忐忑不安地來了。他來到書院門口,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才稟報道:“爺,小的來了。”
里頭的人應了一聲,便喚他進去了。總管一聽主子的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平靜,心沒靜下來,反而更是不安了——他這主子,是從來不輕易把喜怒現于顏色,高深莫測的不得了。
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才敢伸手推開大門。總管望了進去,只見洛鼎文身穿一件簇新的月白色長袍,長身立于書房前的長廊下,一手執著一根銀簽逗玩著不久前剛剛買回來的畫眉鳥兒。他側眼瞧見總管進來,便停住了動作,轉身面向他:“過來。”
總管趕緊上前:“請爺吩咐。”
他又轉回身去,又逗起了那鳥,鳥兒配合地發出清悅的鳴叫聲。“你派幾個人,去把西廂房整理出來。”
總管聞言,心里詫異,許久才應了聲“是”,他卻不知道主子此舉為何。西廂房原是老夫人的居所,自從老夫人過世後西廂房就一直空著,這會兒怎麼突然要整理出來,難道是有什麼人要住進去不成。
正當他疑惑之際,洛鼎文又發話了:“另外你再派德坤,帶上幾個手腳利落的人,到城外去把郗夫人一家接過來。”
總管一怔,愣愣地看著主子。
洛鼎文瞥了他一眼:“怎麼,你聽不明白。”
“不,不,”總管連忙搖頭,笑著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辦!”
洛鼎文滿意地“嗯”了不得一聲,又逗起他的鳥來。
總管見他不再理會自己,便准備退下,這時洛鼎文又喚住了他:“記住,好生伺候郗夫人,可千萬不能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是。”總管惶惶然應道。
“說不定她會成為你的主子也不定。”
他忽地又加上了一句,令那總管又是一怔,愣愣地看著主子,直到發覺主子冰冷的眼神,他才出聲告退。可誰知一轉身,便看見女主人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後,他慌忙請安:“小的給夫人請安。”
洛夫人蘭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輕輕一揮手,總管和她身後侍侯的丫鬟就都無聲地退了下去。
“關上門。”洛夫人低聲道。
“是,夫人。”
門被人關上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洛氏夫妻而人,他們之間除了畫眉鳥兒的清鳴聲外再無他音。他側著身子,逗著鳥玩。她則面對著他,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緊地鎖著他。他們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上前一步,問道:“面對妻子,你沒有話講嗎?”
洛鼎文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我想是沒有。”
洛夫人臉色一白,身子似乎晃了晃:“你又要納妾了嗎?”她的聲音聽來平靜無波,仿佛不帶任何情緒,但她自己知道,問出這句話時,她心中的疼痛。
想她也是名門之後,父親是當朝的二品大員,而她自小便接受最良好的教育。她知道身為女人,嫁了人以後便要以夫君為天地,一切皆由夫君做主。夫君要納妾,她是無法阻攔的。只是……
當初她遵父母之命嫁于他為妻,聽聞別人對他的贊賞之辭,又見他新婚之夜,彬彬有禮,俊挺文雅的模樣,以為自己嫁了這世上最好的男人。但是她與夫君除了在新婚的第一年里有著甜蜜的生活外,以後的生活卻變成了她最害怕的模樣。
他開始疏遠她,常常讓她一個人在夜里孤獨地等著他,而他卻不出現。終于,她的夫君在成婚後的第二年的三月,納了第一個妾侍林氏,不過幾個月後,他又相繼納了王氏,馬氏,潘氏三個小妾,到如今他已經有了七個妾侍了,不止如此,他還有數個通房的丫頭。對此,她不敢鬧,不敢吵,她擺出一個正妻,洛府主母應有的肚量,她接納她們,待她們如姐妹般好,為的不僅僅只是想要個賢妻的好名聲,她圖的只是與丈夫昔日的恩愛。可誰知道呢,夫君依舊對她冷漠,卻對她們百般寵愛。她什麼也沒有要到。如今再聽L又要有新歡,她豈不心痛。
洛鼎文不是沒有注意到妻子無意間所露出的心碎眼神,可他選擇的是刻意的忽略。他放下手中的銀簽,起步走向她。他半眯起眼,上上下下地來回看了她一遍,良久,道:“這事兒,你不必操心了。”
他的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十分的溫柔。洛夫人問聲一愣,抬眼看了看他,瞧見的卻依舊是往常的面無表情。她沒應聲,又低下頭去了。
忽地,他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她才可聽見的聲音:“今晚打扮地漂亮一些,為夫今兒個夜里,去你那里。”
這蜜蜜的低語令洛夫人霎時紅了臉,她一時將原先所有的事情都給忘了,含羞帶怯地看了看他,羞赧地點了點頭。
洛鼎文瞧著妻子嬌羞的模樣滿意一笑,他伸手輕輕地握了握她香馥的小手,又道了句“我走了”便不再多留,轉身離去。
洛鼎文噙著淡笑,走在園中,此時已是初春,花園中一片綠意好不美麗。他瞧著滿園的春色,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剛才蘭氏的突然闖入,竟讓他忘了。他又叫人傳來了總管,將一封信交給了他。
“你快馬加鞭,將這信送到太後娘娘的手里。”
總管又忙著去辦事了。
洛鼎文摒退了左右,獨自一人在園中閑散,瞧見園子角落里種的桃樹的枝椏上已有幾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他想起了昨日相見的美人兒。眼睛不由自主地朦朧了起來。
是,他期待的是素雪那如仙般出色的美麗,對于那中處處可見的美景,他早已漸漸厭倦了。素雪的出現,對他而言是個驚喜,是個驚歎。他見過萬種風情,卻從未領略過如此清新脫俗的美人,他想要她,為的不僅只是她過人的美麗,還有她那出神入化的繡技。他知道她不僅、僅只是個擁有美麗的女人,她還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正因如此,他才不會再去計較她寡婦的身份,不去計較她身邊的那個孩子。她值得他去爭取。
一陣春風吹過,園中花草隨風而動,“沙沙”地舞著,久久不停……
數日後 皇宮 慈安宮
清晨,天才剛剛亮,便有宮人忙碌地在慈安宮里穿梭來去了——此時,太後已經起身了。
此時已是四月天了,天氣漸漸地暖了起來,宮里的奇花異草也隨著天氣的轉暖漸漸地恢複了從前的生機,尤其是慈安宮里的七株海棠也開得特別地美麗,白色的花朵似雪般的純潔,惹人憐愛。
“太後娘娘吉祥,娘娘吉祥。”素來的清靜的慈甯宮這兩日都時不時地響起鸚鵡學話的聲音。那是不久前從懿州的洛府送來的金剛鸚鵡所發出的,那伶俐的鸚鵡一入宮,便得了太後的萬分喜愛,一有空閑,太後便逗弄著它玩。這會兒,剛梳洗完畢的太後穿著一身云錦宮裝,站在花廊下,用小銀勺盛著一些剝好的瓜子仁,笑著喂著停在鎏金鳥架上的鸚鵡用食。
“來,吃吧。”
聰明的鸚鵡動作靈活地啄食太後遞上的食物,那可愛的模樣惹得很久不曾展顏的太後又是一笑,令一旁貼身伺候的趙女官見此情景也不禁微微地笑了笑——只是她為的是主子漸漸明朗的心情。
洛爺的這只鸚鵡還真是送對了。
“太後娘娘吉祥!”剛吃完所有瓜子仁的鸚鵡忽地張}翅膀呼了一聲。那粗嘎的聲音雖不動聽,但成功地讓太後又笑了開來。
“真是一只好鳥。”太後笑著道,手輕輕地撫了撫鸚鵡漂亮的羽毛。
“是,娘娘。”如往常一般,趙女官低低地應了一聲。
鸚鵡吃飽後開始理起自個兒的羽毛來,太後黑亮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踏,道:“鼎文信里說,他府里還有只畫眉,但沒這鸚鵡漂亮,他便自己留下了。依本宮看,他那只畫眉定也是不錯的,到了懿州本宮可非得看看不可。”
“娘娘若是想瞧,洛爺一定會呈給娘娘您瞧的。”
“是呀,”想起洛鼎文,太後又道,“那孩子十分機靈討喜,”她又看了眼鸚鵡,“可要比這鸚鵡還厲害呢。”
趙女官又應了一聲。
“這會兒想起來,上次見鼎文已是三年前的事兒了。他連君上大婚也因有事沒有來那。”
“娘娘,再不久您便可以見著洛爺了。”
“嗯,”她應了聲,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了下來,“對啊,就要到懿州去了。”
她離開懿州有多少年了?自從入宮以來,她便再也沒有去過,這麼多年了,那里不知道怎麼樣了……
“啟稟太後娘娘,藍華殿劉嬪娘娘求見。”
太後應了聲,將小匙交給侍侯的宮人,轉身到了中殿中,見劉嬪已在那里候著了。
劉嬪見太後過來,忙福身行禮。
“免禮,”太後笑了聲,“你今兒個來的到是早。”
“是,太後娘娘。”劉嬪乖巧地應道,小心翼翼地在宮人設好的位子上坐下了。
“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劉嬪聞言愣了愣,心里不由劃過一絲不安。自從前些日子冒著膽子偷偷地看了那封信後,她的心便沒有一日安甯過。她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有這樣的結果。她知道次事關系重大,私下隱瞞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卻又不想讓他人知道……到現在她都入了太後宮都未拿下主意,這該如何是好呢?
太後瞧著劉嬪,見她自坐下後就一直出神,便知她心中藏有心事。“劉嬪。”
“太後娘娘,”她猛地回神,刷白了臉,“娘娘恕罪,臣妾……”
“你不必驚慌,你有事,就說吧。”
“嗯……”劉嬪低著頭又想了想,眸光一閃,才道:“臣妾只是想向娘娘求件事。”
“哦?什麼事?”太後輕啜了口水,道。
“臣妾知道娘娘要移駕懿州……臣妾想跟隨娘娘,侍奉娘娘。”
太後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了看她。只見劉嬪如往常一般溫順,只是那眉眼之間不知怎的出現了一絲細不可辨的慌亂。劉嬪畢竟年輕,還稚嫩,她雖掩飾地好,卻仍讓太後捕捉到了她的不安。
看來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太後娘娘。”久不見太後回應,劉嬪小心翼翼地問了聲。
太後聞聲一笑:“難得你有這心,這事兒,本宮先准了你。待會兒待本宮跟君上說過後再定下吧。”
劉嬪嬌豔的臉上閃過一喜,忙起身謝了恩。太後卻揮了揮手:“本宮現下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劉嬪乖巧地福身告退,帶著宮人迅速離開了慈安宮。
“娘娘。”趙女官喚了聲,走至太後身邊,低聲問道,“是否要奴婢請君上移駕?”
“不必,咱們再看看。”太後淡淡地說著,取過一旁的紈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起風來,可原先面對劉嬪時的溫和眼神此時已不複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難懂地深沉。
一切都得等有所端倪出現,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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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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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2:02:14
第三十五章
懿州城 洛府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洛府華美的花園里,一片春色盎然。在這片生機勃勃的春色之中,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的男子緩緩地穿過園中的長廊,步入花園正中的花海之中,走向西側的那一幢幢美輪美奐的樓閣。
隱步履沉穩地走在花叢中,一雙眼睛毫無波動,仿佛對這片美麗燦爛的花海視若無睹。他又往前走了幾步,不知怎的,他轉過臉來,瞧了眼身側的鮮花。大片大片的春色立刻湧入他的眼中,他眼里滿滿的都是這些開得無比燦爛的花朵,一株株的生機盎然。
他的眼眸忽地沉了下來,腳步也停住了。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睛愣愣地開著這些可愛的花兒們。
在那座華麗絕倫的皇宮里,也有這樣一片,一年四季都充滿里生機的花海。那是太祖帝君為孝安武帝妃所建,也是君上最喜愛放松的地方。每當帝君為了尋找悠閑,漫步在花海之中時,他總是安靜地隱在最隱蔽的地方,隨時注意這主子周圍的一切,以保護主子的安全。但是如今……他卻在離京千里之外,無法恪守自己的職責了。
思及自己英武的主子,隱不禁神色一黯。他低歎了聲,又恢複了原先的面無表情,轉身就要離去。
這時——“藍爺。”
只聞得一嬌柔的女聲,隱聞聲轉過身去,只見一名穿著湖綠色春綢羅衫,下著百蝶穿花襦裙,嬌顏略帶愁容的年輕少婦盈盈立于花叢之間,站在她身後的四名婢女,雖穿著洛府同意的服飾,但一看她們的樣子,他就知道她們不是一般的女婢。而這個少婦,想必就是洛鼎文的妻子蘭氏。
隱大約知道洛夫人娘家那邊顯赫的身份,也知道此時得罪了著洛府的主母不是明智之舉。
他有禮地朝洛夫人一揖:“在下藍子鱗,拜見夫人。”
洛夫人福身回禮,道:“藍爺不必多禮,應是妾身給爺請安才是,”她淡淡一笑,在婢女的攙扶下,向隱走了幾步,“藍爺和郗夫人住進府里已多時,妾身卻從未到西廂房問候實在是有失女主人的禮。這會兒妾身正想過去拜訪,卻沒想到恰好碰上藍爺您了。”
聞言,隱微微抬起了原本低垂的眼瞼,視線掠過洛夫人出色的容顏,以及她身後那幾個恭謹的奴婢。
他從未見過蘭氏,她卻可在第一次見到他便認出他來,這“巧遇”的借口實在不能令人輕易信服。見她眉間的輕愁,隱已經大約想到她此番前來的目的。
“夫人,若是您有事的話,請直言吧。”隱一點兒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拐彎抹角的。
洛夫人被他的直接驚地一愣,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時見竟找不到早已經想了很久的話了,直到身後的婢女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來。
隱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絲毫不避開。洛夫人被他瞧得不安,不自在地側過身,狀似去瞧那些相互爭奇斗豔的花朵。她愣了半晌,才找回了聲音:“既然藍爺您已猜中妾身此番前來的原因,妾身也就不在,閃閃躲躲的了,”她輕歎一聲,“妾身是有事相求于郗夫人和藍爺。”說著她便又向他欠了欠身。
“夫人不必多禮了。”隱道。
“妾身謝藍爺,”洛夫人站直了身子,卻還是垂著眼,“從不久前郗夫人入府以來,妾身便從未有一刻安心過……”
隱黑眸一沉,“夫人此話是何意。”
洛夫人見他略有不悅之色,忙道:“妾身並沒有指責郗夫人的意思,只是……”她一頓,神色一黯,“只是妾身的夫君恐怕有求愛之心吧。”
“他妄想!”隱聲音一沉,此刻臉上已是烏云密布。
這令總見他面無表情的洛夫人一怔:“藍爺……?”
當初他會答應讓主子娘娘住入洛府是由于他送呈君上的信久久都沒有等到回音。而此時太後鳳駕就要駕臨懿州,洛鼎文乃太後內侄,到時必然會召見洛府的主子。他想通過洛府見得太後娘娘,好讓宮里知道娘娘未薨的消息,接娘娘回宮。可誰知洛鼎文竟然打著如此大逆不道的主意。他決不容許!
“藍爺?”洛夫人喚道,“妾身也知道外子的……”
“夫人,”隱沉聲道,“藍某望夫人告知洛爺,我家主爺,不久便會派人接我家夫人回京了。”
洛夫人愣住:“妾身不懂藍爺話中是何意?郗夫人的夫君不是已經……”
“我家主爺依舊健在,只是暫時不在夫人倥銦A”他淡淡地說道,“夫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了,那麼藍某告辭了。”說著,他轉身便要走。
“藍爺,”洛夫人忙又叫住了他,“妾身知道您的意思,但您也許不知,妾身早已失寵于夫君,想要見他一面是何其得難。恐怕這話,妾身無法為您傳到了。“
隱回過身來又看了她一眼,“那夫人的意思是?”
洛夫人淡淡一笑,眼眸中滿是傷感,“這天下的女人誰不想要夫君的寵愛。妾身本也是身受萬千寵愛的嬌兒,可惜父母給許錯了人家。洛爺雖是人中龍鳳,卻難一心一意。洛府中除妾身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側室,侍妾……唉,”她一歎,又道,“妾身本以為貴府夫人不久以後也會成為洛府里的一個主子,才會急匆匆地趕來拜見。不過看來是妾身想錯了,”她又笑了笑,“既然郗夫人無意也不會為洛府的主子,那麼就請藍爺和夫人能讓我家夫君死心。妾身對此是無能為力了。”
隱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過身去:“夫人之意,藍某心明了。藍某替我家夫人謝過夫人。夫人心地善良,蕙質蘭心,老天必會看見,夫人之心也必能得到回報。藍某告辭了。”他略微一頷首,便舉步離開了。
洛夫人看著那遠去的偉岸身影,直覺心中百感交集。她朝著那沉穩偉岸的身影盈盈的請了個萬福。
“夫人,讓洛某為你簪上吧。”花園的小亭里,只有洛鼎文和素雪兩人在坐,其他的一干下人全讓他遣到外頭去侍侯了。亭子里的小桌上放著一壺茶水和一盤精致的小點心。而此時,洛鼎文拿著一朵剛摘下的純白月季花,說著便要為坐在一旁的素雪簪上。
純白的花兒在佳人那烏黑如云的發髻襯托下會是多麼的美,而美人如雪般純美的嬌顏在這美麗的映襯下也會更見動人。
可素雪卻身子一偏,躲開了:“洛爺,這樣不妥。”
她本在房間里做著鳳袍。聽洛鼎文派來的人說有要事才過來的。可誰知他所說的要事竟然會是這樣的光景,早知便不要出門了。素雪蹙著黛眉忖道。
她剛才以鳳袍為托詞想要離開,可誰知卻被他巧妙地回掉,這會兒她可找不到其他什麼理由好讓自己離開了。
她不禁在心中一歎,身子更往一邊縮去。
可洛鼎文卻老神在在,絲毫不為素雪的抗拒而所惱怒。在他眼里,這只女人最喜愛玩的招數——欲擒故縱,欲影還拒罷了。到最後還是會乖乖地臣服。
他取過桌子上的翠玉小杯,飲了口茶,帶笑的眼依舊望著側著身子對著他的素雪,直覺得她那側著身影也柔美無比,好看極了。
可素雪卻被他瞧得不自在極了,她雙手緊緊相握,腦中不停地想著如何脫身。
“夫人,”洛鼎文放下茶杯走向她,“若是夫人覺得待在亭子里無趣的話,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聽下人說,今年南苑的牡丹開得甚是豔麗,你不想去看看嗎?”
見他靠近,素雪忙站起來退到一邊,臉上還是帶著客套的笑:“謝洛爺好意,但……”
可他卻打斷了她:“夫人,今日天朗氣清的,這樣一個賞花的好日子,若是錯過得話多麼可惜,咱們還是去看看吧。”他邊說,邊要拉素雪的手。
“洛爺!”她呼了一聲,語氣里已是滿滿的不悅之情了。
洛鼎文卻不以為意地笑著:“夫人何必如此見外害羞,你我之間無須太過客套。”
“不知洛爺有否聽過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我家夫人乃是有夫之婦,洛爺你可逾越了。”忽地,隱毫無起伏的聲音在這空間里響起,只是一瞬間,只見一青影閃過,洛鼎文猛地發覺這個男人竟然已無聲無息地立在了他和素雪之間。他竟連他何時闖入也不知。
洛鼎文心中暗暗驚詫,但臉上卻依舊一派從容:“洛某有些不解藍爺的意思,郗夫人的夫婿不是……”
“洛爺是從哪里聽了這樣不實的傳聞,家主依舊健在,而且再過不了多久便要接我家夫人回京了。”他面無表情地說著,“打擾洛爺了,我家小姐這會兒身子不舒服正哭著要找夫人,藍某也引夫人回西廂了。”說著,他也不待洛鼎文有所反應,用身體擋住了素雪,素雪也趁此機會趕緊下了亭子,轉身離去了。隱也隨後跟上。
原本想要好好親近一下佳人的洛鼎文最後獨自一人立于亭中,所有的打算全部被突然出現的隱給打亂。他現在只能暗暗咬牙,卻無法做些什麼。從他剛才的身手來看,此人並不簡單。而他竟然說郗氏的夫婿依然活著……
洛鼎文眸色一暗,唇邊勾起笑意。但無論如何,依他的權勢與能力又何必擔心自己想要的會得不到呢。更何況只是個女人罷了。
風忽然大了起來,吹得他白色的衣擺在空中狂舞,他手中那朵為簪上佳人發鬢的花兒也被風吹落在地上,花瓣兒一下子全落了開來,隨風吹向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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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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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2:04:53
第三十六章
方才隱入了西廂房,卻沒看見主子的那坐在窗台下繡花的身影,只有陳大娘抱著小小的愛雪在院子里玩耍。他便急急地從屋里出來了。到處尋找主子的身影,卻沒想到會看到洛鼎文意圖輕薄主子的一幕。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他尊貴的主子娘娘便真要被他給欺負去了。
思及此,隱不禁握緊了拳頭,看來洛夫人所言非虛,他真要趕緊將主子帶離這里,但現在離太後娘娘到懿州還有很長的時間,洛鼎文對主子娘娘顯然有垂涎之意,若他們離開洛府必會得罪洛鼎文,而洛府財大勢大,不止懿州,懿州之外的數州都在他的勢力之下,他們即使到了他處等太後娘娘鳳駕到後再來,恐怕在等待之時難免會受到騷擾……
隱想帶素雪離開,卻又有滿心的煩惱。他一路跟隨素雪回到西廂房,一路想著法子,可素雪卻絲毫為察覺到他的煩惱,她一聽說愛雪身子不適,就滿心的擔憂,急急地想趕緊回去看孩子。可隱一路走,一路想,一走一停地,令她更焦急了起來。
“子鱗,你快些!”素雪著急地叫著,步子一刻也不停地往前走,“愛兒病著呢!”
隱恍然發覺自己原先脫身用的借口,竟讓主子擔心起來,他忙快步上前道:“主子莫急,小姐沒事。”
“那剛才……”
“那是屬下為了讓主子脫身,騙洛爺的。”隱道,唇邊不覺勾起一絲細不可見的笑意。
“唉,我還以為她真病了呢?”素雪松了口氣,這才笑了開來。迷人的笑靨在一片春色中顯得更為美麗,“我就說,小家伙平日里那麼活潑,怎麼就突然病了呢。”
愛雪這回兒已經快四個月大了。在素雪和陳大娘細心的照顧下,小小的孩子變得十分地健康活潑好動,最喜在房間里爬來爬去,每每讓素雪和陳大娘忙得喘不過氣來。但孩子的可愛也贏得了府里下人們的喜愛,常常有洛府的下人偷偷地送些小玩具和小零食過來。而孩子也一律回以最可愛的微笑。
一想起孩子,素雪就止不住笑意,那身為母親的本能,令她對這個領養的孩子充滿了深深的愛。她知道自己早已經是個母親了。雖然記憶暫時失去,但隨著和孩子的相處,她總是會在想象自己孩子模樣之時,隱隱地想起些什麼。
她會夢見兩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孩子,他們總會張著手,朝著她咿咿呀呀地叫著……
然後,她還夢見過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他總是離她那麼地近,有時甚至會溫柔地抱著她——可她卻無論如何也看不見他的臉,因為他的臉像是被煙霧籠著一般,如何也看不清楚。但從他的服制,她知道這個人的非凡身份——他是帝君——是隱口中的那個人——她的丈夫。
她已經開始漸漸地記起過往的事情,難道她在漸漸地回到自己真正生活的軌跡,開始回到她該在的地方了嗎?
可她不知道。
她喜歡現在生活的自由,雖然有時有憂愁和煩惱,但她卻活得自在而舒心。煩惱和憂愁會漸漸的逝去,留下的更多的是自在和舒心。
她無法想象過去在皇宮中的生活會是如何,但她可以想見,那一定是種綁手又綁腳的生活,時時刻刻都生活在拘謹之中。
她已經習慣了自由,可不想回去了。
素雪不禁輕輕一歎,身為一國之母,卻有如此不該的想法,真是要不得。她微微一笑,帶著絲苦澀的味道。
“主子,”隱突然喚了她一聲,他半跪下身,恭恭敬敬地向素雪行了禮,“主子,屬下有一事稟告。”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素雪一驚,忙要他起身。
“主子,這事屬下必須跪著說,”隱的表情一派嚴肅,“您也知道太後娘娘的鳳駕將駕臨懿州……”
“你想讓我回皇宮嗎?”素雪忽地打斷了他。
隱一愣道:“娘娘聖明,娘娘為尊貴的國母……”
“可我不想回宮,”她轉過身去,“至少現在不想。”
“娘娘!”若是不回宮,多在民間待一會兒,便多一點危險——畢竟主子娘娘的出色會讓許多人垂涎……隱蹙著眉想道。他太清楚主子娘娘有多引人,甚至連他自己都是一個逾越了本分之人。在心中長長一歎,隱直覺得自己有愧于主子,想他這樣的,即使是被凌遲處死也算是清判了。
“我不能回去,我現在什麼也沒有想起,怎麼回去,再說,”她一頓,“天下人皆知帝妃已薨。我若O回去,指不定別人還以為我是冒充的……再加上我這疤。”她的輕輕撫上臉頰上小小的疤痕,歎道:“我已配不上帝妃的尊貴了。”
“娘娘何出此言,無論怎樣,您都是與君上行過大禮,受過金冊,詔告天下的正宮帝妃,您的身份在,誰敢不認?”
“帝妃已死了!”素雪低聲一喝,道,“我已說過,在世人眼里,帝妃柯氏已是往事,她已經薨于那場突來的火害。這是朝廷所公布于天下的,所以我現在只是個普通的人罷了。”她淡淡一笑。
“娘娘,事實的確如此。但娘娘忘了嗎?帝妃的遺體並未找到。誰也不能說娘娘一定不在了……”
“對。”素雪應了聲。
“娘娘,您可以回去,也必須回去,”隱嚴肅地道,“君上需要娘娘。皇太子殿下和公主也需要娘娘,請娘娘三思,不要錯過了這回宮的好機會。”
聞言,素雪神色一黯:“皇太子?公主?那是我的孩子嗎?”
“是的,娘娘。”
心中湧起的母親對孩子的思念令素雪不由自主地憂郁起來。但她沒有發現在那份情感之中還包含著另外一絲不同于母愛的情感。仿佛在那座深深的宮殿之中令她想念不僅僅只有孩子。
“讓我想想。”她低低地道,閉起眼,轉身離開。她的步子緩慢,有些虛浮。
隱立即跟隨而上,心中也有了個決定。
當晚待素雪和愛雪睡下後,隱偷偷地叫了陳大娘。
“你要離開一陣子?”陳大娘驚詫地問道。在與素雪主仆相處的這段日子里,她十分清楚隱對主子的保護有多麼嚴密,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主子,可這會兒,他竟然說要離開一段時間。難道出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她忍不住問道。
隱淡淡一笑,他對這個熱情好心的婦人總是不忍心裝出疏離的樣子,畢竟是她幫助了他和主子娘娘。
“不瞞大娘,藍某此番前去是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陳大娘依舊一臉疑惑,似乎有意詢問到底,“是什麼人那?”
“嗯……”他垂首考慮了一下,“是我家老夫人。”
“老夫人?”陳大娘大為驚訝,“你們不是沒有……”
“不,大娘,”隱道,“夫人和我只是因為遇到災禍才流落到此,如今老夫人得到消息便過來接夫人了。”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地一笑,“那你快些去吧。”
“大娘。”隱喚了一聲,“藍某有事相求。”
“啊?什麼事,你盡管說。”陳大娘笑著應道。
“那麼有勞大娘了,”他一頓,“藍某希望大娘在我不在這段時間好好照顧我家夫人。”
“這自然是會的。”
“我的意思是,希望大娘不要讓洛爺靠近夫人。”隱正色道,“千萬不要讓他靠近夫人。”
“咦?”陳大娘一愣,“為什麼?”
“這事兒很複雜我一時也說不清楚,只要大娘不要讓他靠近夫人就行了。”
“哦。”
“大娘……”屋里突然傳來素雪低低的聲音。
隱向她施了個眼色,大娘立刻轉身進屋去了,“哎,藍爺……”她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來,卻發現隱已不在原處了,只有那深深的夜色和一輪明月,以及那隨風而動發出沙沙聲的茂盛枝葉。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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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2:10:54
第三十七章
這是個尋常的夜晚,只是這一天,帝君很久才會駕臨一次的行宮森嚴戒備,近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來來回回地巡視著。只因為這日這里駕臨了幾位身份非凡的人——當今皇太後娘娘蕭氏,以及劉嬪劉氏。
只是誰也沒有發現,在一陣大風吹過之時,一個人影如風一般劃過了夜空,穿過數座樓閣,最後隱入了那重重宮殿中的一座。
宮殿內的燭火兒因為訪客的突然到來,而輕輕地跳躍著。如何也停不下來。
“誰?”趙女官警覺地叫了一聲,她出了殿門卻未看見任何人。
正當她疑惑地轉過身時,卻看見一黑衣蒙面男子正站在她身後,她一驚。那男子卻朝著她跪了下來。
那男人恭恭敬敬地向她一揖:“趙女官,微臣有事求見太後娘娘,望女官通傳。”
趙女官皺起眉頭,“你是誰?”
那男子正要回答,卻傳來了太後的聲音:“讓他進來吧。”此時,太後竟已站在他們的身後,雍容的臉上竟是一派的平靜,似乎對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一點驚訝也沒有。
“可是娘娘……”趙女官擔心主子的安慰。
“他不會傷害本宮的。”她高深莫測地一笑,看向黑衣人,“其實,他你也認識的。”
趙女官一愣。
“進來吧。”太後道,轉身徑自進了內殿,其他兩人也迅速跟上。
“怎麼樣,這里的守衛還算森嚴吧,隱?”剛落座,太後便笑問著他。
隱一愣,沒想到太後會如此輕易地猜出他的身份。趙女官的神情卻顯得平靜許多。
“本宮還知道你此番前來是為了一個人——帝妃!”太後還是笑得溫和,可拋出的話語卻讓隱好不震驚。
太後娘娘竟然已經知曉了一切。
“是,臣是為帝妃而來,臣斗膽可否……”
“本宮是從你的信中得知而來。”太後淡淡地說道,眸光平穩如水,卻暗藏波湧。
隱心中一喜:“娘娘,那麼是否君上也……”
“不,君上還不知道,”想起兒子,太後不禁一歎,“他到現在還以為帝妃已經不在了。”
隱心中一凜,對著太後重重地一叩首:“臣有愧于皇恩!”
“唉,這也怪不得你,”太後道,“你也是一等安定下來就立馬給宮里送來了信,你也知道要信送入宮中的不易,又做上了皇家的標記,可是你畢竟是一直待在暗處,不怎麼明白這宮里的爾虞我詐。你也絕對想不到這信送到了宮里,卻沒有到君上的手上。”太後一歎,“這宮中有何其多的榮華富貴,又有何其多的人想要的。”
“臣斗膽,可否知曉這信是如何到娘娘的手中?”隱雖然知道這後宮之事,自己不可過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太後垂下眼道:“宮中的女人,都活得不易,既然這事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後果,那麼便罷了吧。畢竟她也是個本性純善的女人。”
“是。”
“帝妃如何?”太後問道,神色關切。因為隱在信中只說了帝妃活著,再無他事,使她更急于知道素雪的近況。
但從她得知帝妃幸存下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起了洶湧的波瀾,一刻也不能平靜。這是天大的喜事呀。她善良美麗的素雪依舊活著!
她知道這個消息的巨大影響,這會在整個帝國上下掀起怎樣的波瀾。
因此,她隱瞞的很好,除了幾個近身的奴才知道外,再無他人知曉。
隱看了太後一眼,又恭敬地伏下身去,“臣有罪,照顧帝妃娘娘不周,令娘娘受苦了。”
“怎麼,”太後蹙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回奏娘娘,帝妃娘娘與臣落水之時,娘娘已有身孕!因為遭此大變,娘娘在上岸後小產了。”他低聲回答,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太後面色一白,身子僵在了軟榻上:“怎麼會……唉。”她只能低歎一聲以惋惜那個本該降臨的生命。
“娘娘節哀,至少帝妃娘娘活下來了,只要娘娘還在,必會和君上再誕龍子的。”趙女官柔聲安慰主子道。
“是啊,”太後又問道,“那帝妃現在可好?”
隱又是一扣頭,“回娘娘的話,娘娘與臣上岸後幸得一婦人相救,但娘娘醒後發現小產和鳳顏上留下的傷痕……可能是受此打擊,第二天醒來竟然失去了在皇宮里事情的記憶!”
“什麼!”太後猛地站起,瞠大了精眸直瞪著隱,“你說帝妃失憶!”
“是的!?p> “帝妃現在何處。”太後心中的憂慮不斷地加深,柔弱而無助的素雪待在民間是多危險的事情。
“正在懿州洛鼎文府中。”
“你說洛鼎文。”
隱頷首,卻見太後放心地籲了口氣;“這本宮放心了。”
“娘娘!”隱大呼一聲,“您可不能如此輕易地放心那,娘娘!帝妃娘娘處在洛府之中並非娘娘所想的萬物一失!微臣知道洛爺乃娘娘親侄,但臣斗膽稟告娘娘,洛鼎文對帝妃娘娘有覬覦之意,這是微臣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娘娘……”
宮殿里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靜止了下來,太後聞言,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一動也不動地立著,許久她才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敢只身前來尋本宮,你就不怕你一不在你心中擔心的那只惡狼會吃了你的主子!?”
“臣已經做好了防范……”
“你可知他有多聰明!若是他真有這個心,你真能保證你的主子會萬無一失。”太後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素來溫和高雅的太後露出這樣的表情讓在場的兩人都愣住了。
此時太後已是心煩意亂了,他如何也想不到隱竟然會帶來這樣的消息。她知道隱個性耿直,對主子更是忠心萬分,萬不會無怨無顧地胡亂栽贓,那麼便真是鼎文有了這樣的想法。可他素來聽話,乖巧的文兒,居然會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這如何是好。鼎文這孩子雖不是她親生的,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侄,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若是有什麼個萬一,她也是舍不得的,可如今……
“本宮問你,洛鼎文,可知帝妃身份?”
“回娘娘的話,因為帝妃娘娘化名郗繡兒,再加上洛爺未見過娘娘容貌,所以未知曉娘娘的身份。”
太後在心里松了口氣,當務之急便是要保護好素雪,這樣也好保住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隱你速速回去帝妃身邊,保護她周全,決不可以出任何差池。本宮會盡快趕到懿州。”
“微臣遵旨。娘娘,君上……”
“本宮已經修書給君上,想必君上已經接到,知道消息了。”太後道,“你快些走吧,不用擔心後面的事。”
“是。”隱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這才起身離開,他動作利落地穿過宮殿,身影一下子隱沒在了黑夜之中。
待他一走,太後立刻癱坐在了軟榻上:“鼎文啊鼎文……唉!”
“娘娘……”
次日 皇宮 養心殿
“碰”地一聲,禦炙手中的玉瓷差盞猛地摔落在地,立刻這珍貴之物成了碎片。
霎時間,殿內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俸查的黃安更是抖著身子,不安地問道:“君上……”
禦炙卻沒有絲毫回應,他僵坐在龍椅上,那雙素來沉靜的眼,這會兒正死死地瞪著他手上那張薄薄的紙,仿佛要看穿它一般。
“君上?”黃安察覺主子的異樣,小心翼翼地喚了聲。
“啪”地一聲,禦炙猛地把那張紙狠狠地拍在了桌上,“來人!立刻給朕准備,朕要駕幸懿州!”
素雪,他的素雪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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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2:12:35
第三十八章
她是一個又小,又軟,有可愛的孩子。
她穿著親親娘親剛剛縫制完成的大紅色小衣,坐在埔著精美地毯的地上,仰著張細白圓呼的小臉,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兒看著不遠處正忙著刺繡的娘親。
“咿呀,”紅紅的小嘴兒吐出一聲撒嬌的音兒,她猛地撲到在地,四肢並用迅速往前爬去,而目標就是她國色天香的娘娘。
她畢竟只有四個多月大,即使是那麼短的距離,她還是要爬一段兒,停一下,爬一段兒,停一下……就這樣爬爬停停,大約花了近一刻鍾的時間,小家伙終于如願以償地到了娘娘的身邊。她動作“利落”地坐了下來,“呀”地叫了一聲,肉乎乎的小手忽地抱住了娘娘的退。
“呀,”突來的襲擊令素雪輕輕地叫了一聲,她低下頭來,卻看見愛雪可愛的樣子,不禁溫柔一笑,順勢將她抱了起來。纖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愛雪柔細的臉龐,竟令不由自主地縮了縮小脖子,令素雪開心地笑了。
“哎呀,夫人。”陳大娘突然進了屋。
見她手里拿著剛溫好的奶水,素雪向她招了招手。
“夫人。”陳大娘趕緊走了過去。
素雪笑著接過她手中的奶水,調整了下在她懷里的愛雪的姿勢,道:“大娘我來吧。”
“可是夫人,”略為尷尬地笑了笑,“夫人也知道小姐喝奶的時候吐出來的總比吃進去多,我怕……我怕小姐吐出來的汙了您的衣服。”
“不要緊的,”素雪不以為意地笑道,開始喂愛雪奶起來。
不過倒是令人訝異,愛雪今天吃奶卻是出奇的出色,不緊沒有吐出來,還乖乖地吃完了所有的奶水。
正當陳大娘一臉驚訝地看小家伙,素雪笑眯眯地稱贊她的乖巧時,她卻扭扭捏捏地在素雪的懷里轉了個身,然後令人不及防地將奶猛地全吐到了素雪正在刺繡的衣料上,一下子,那塊已經繡上精美花紋,已經快要制成的衣料在瞬間別一大片奶漬所染。
素雪和陳大娘都驚呼了一聲,可闖禍的愛雪卻還是一副無辜的模樣,眨巴著一雙大眼,好奇地看著娘娘和嬤嬤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麼好事。
“哎喲,我的小祖宗呀!”陳大娘邊叫著,邊將愛雪從素雪的腿上抱過來,卻只能不知所措地看著素雪,“哎呀,夫人這可怎麼辦那!”
素雪無奈地苦笑一聲,看著這塊已經被毀壞的布料,她真的無能為力。她知道這塊稀罕的明黃色衣料是為皇太後娘娘特制的,在娘娘穿上身之前,是絕對不可以有任何的差池,可是現在……
素雪輕輕一歎,如今之計也只有想辦法再趕出一件來,只是現在離太後鳳駕到的時間已經不多,她來得及嗎?
素雪的腦子里一片混亂,可她卻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匆匆地在鏡子前梳理了下自己的儀容,便提裙出了屋子。
“夫人,”陳大娘忙上前問道,“您這是要去哪里呀?”
“找洛爺。”
“哎喲,”陳大娘土壤想起隱的交代,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夫人,您可不能去呀。”
可心中焦急的素雪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步子一快,便出了園子,消失在了陳大娘的視線里。
洛夫人有些意外。
她只是來書房尋她久未相見的夫君,卻沒想到見到了住在西廂房的那位夫人。等到兩個人真正靠近地立著,她才發現,這些日子來讓她夫君神魂顛倒的女子雖不是絕世的美麗——她的臉上甚至有令人無法忽視的一個小疤痕,卻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脫俗氣質。難怪——難怪早已見慣了各種脂粉的夫君也會對她著迷。
當她看見這個穿著粉蘭色輕紗的女子穿過那片美麗的花海,緩緩地向她走來時,她真的以為自己看見一位從天上下凡的仙女兒。
她在那一瞬間完全忘記了自己該如何反應。直到她走到她面前以好奇的眼光看著她時,她才回過神來。
“您是?”
“啊,妾身蘭氏。”洛夫人忙請了個萬福。
素雪也微笑著回禮:“妾身郗氏見過洛夫人。”
“夫人怎麼到此了呢?”洛夫人問道,表情卻有些僵硬,她現在面對的人可是很有可能變成她夫君的另一位寵妾,這叫她想起了丈夫所擁有的其他妾氏,這叫她如何坦然面對。
素雪笑道:“妾身只是來找洛爺的,因為有些事情。”
“哦。”洛夫人低低地應了聲,微微低下頭去,許久,她黻_頭來望向素雪時,突然覺得一陣熟悉感襲來,為何她覺得這張美麗的笑臉曾經看過……就在很近很近的時間里……可她在哪里看過呢?
洛夫人微微側過臉想了想,忽然,她瞠大了眼再次看向她……竟然,竟然是……
“郗夫人,您怎麼過來了!”忽地,一道驚喜的男聲,響起,素雪和洛夫人向聲音去看去,只見洛鼎文正一臉笑意地朝她們走來,可他的眼睛里只有素雪,連與他一起數載的妻子也沒有看見。
洛夫人眼神一黯,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夫人怎麼來了呢?”走到素雪面前,他笑問。
看見他,素雪不禁微微斂起了笑意:“妾身是為了鳳袍的事來的。”
“是嗎?”洛鼎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手自然地攬向她的腰,“這事兒在這里說不方便,咱們還是在書房里談好。”
素雪,不自在地閃躲開了他突來的碰觸,淡淡地應了聲“好。”
閔府的總管立刻機靈地上前引路,素雪就在洛府主仆的前後簇擁下,入了書房。
目送他們的是洛夫人充滿擔憂的視線。
夫君啊,夫君,您知道您在做一件多麼大逆不道的事嗎?
進了書房洛鼎文立摒退了下人,素雪卻下意識地走到離主位最遠的位子坐下。
“夫人怎麼坐得那麼遠呢?”洛鼎文笑道,眼里閃過一絲不尋常的光芒。
素雪只是微微頷首道:“沒有關系的。”
“哦,”他也沒有硬是勉強她,只是坐在書桌後,搖著那把素已十分熟悉的扇子,笑著道,“不知夫人今日突然拜訪,有什麼特別要事嗎?”
“洛爺,妾身說過,妾身是為了鳳袍的事來的。”
“鳳袍怎麼了嗎?”洛鼎文問道神情卻溫和如常,似乎絲毫沒有緊張之感。
素雪蹙起眉頭來:“是嚴重的事情呢。愛雪不小心把奶水吐在鳳袍上了。真的很抱歉。”
“哦。”可洛鼎文卻只低低地應了一聲,表情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而那雙眼睛中的光芒卻比剛才更亮了,仿佛發現獵物的野獸一般。
“洛爺不覺得很嚴重嗎?素雪奇怪地看著他。他此刻的表情完全不想一個急著將寶物獻給太後的人,反而令她覺得不尋常。
“不要緊的。”他搖了搖頭。
“是嗎?”素雪疑惑地看著他,“話雖如此,妾身請問洛爺,是否要妾身再趕制一件呢?”
“這鳳袍只是我獻給太後娘娘的禮品之一,並不是全部。即使沒有了它不會太影響太多。夫人不必太過于擔憂。而且現在時間已經不足,夫人即使想再趕做一件恐怕也已經來不急了。若現在趕起來,恐怕會讓夫人累壞了身子。”
“可是……”
“夫人還有什麼擔憂嗎?”洛鼎文問道,“夫人什麼也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在呢。”
素雪站起身來,向洛鼎文盈盈地一福身:“妾身到沒有什麼大的擔心,只是這些日子來一直受到洛爺的照顧,本想繡件出色的鳳袍,沒想到……”
“夫人,我已經說過不要緊的,您也就不要再自責了。”他從椅子上起來,走向素雪,“夫人這樣說來,我倒想起,夫人住入府內這麼長一段時間,我都未為夫人舉辦歡迎的宴會實在有失主人的身份。”
“洛爺為何要如此說呢?我們這些日子已經很受您的照顧了。對此我們非常感謝,是否有歡迎宴,這並不重要……”
“夫人,是我真心想為您辦的,您就不要推辭了吧。”洛鼎文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在這個兩人獨處的空間里。他開始變地有些興奮,如果可以,他早就將這個美得脫俗的小女人擁入懷中。
但是他知道她的防備心。
自從他有意無意地向她表現出他對他的興趣,她便開始盡量躲開他。今天要不是因為鳳袍的事情,恐怕她也不會來找他。天知道他有多想立刻將她據為己有,但從她的眼神,他知道還不到時候。她對他依舊充滿了防備——他可不要一個心不甘,﹞?@的愛姬。他可以等,總會有辦法的。
看著洛鼎文溫和的笑臉,素雪直覺得渾身的不自在,這會兒她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小小的書房,深怕時間一久就會生出什麼事來。
她又看了他一眼,就再也顧不了什麼匆匆地請了個萬福,便說借口有事出來了。
奇怪的事,向來愛多留她一會兒的他,這回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笑著目送她匆忙的身影離去。這更讓素雪心里生出了一絲不安加快了腳步。
從頭至尾,他都維持著一貫的微笑——他知道,很快,他想要的就可以到手了……
隱急匆匆地趕回了洛府,可進西廂房卻只碰見陳大娘。她焦慮地告訴他素雪去找洛鼎文。
這令他心中一驚,正急著去尋素雪,可一轉身卻看見洛夫人一臉蒼白的進了院子。他上前一步,她便激動地抓了他的袖子問道:“你家夫人,可與帝妃有關。”
當下他便愣住了。
可不待他回神,洛夫人又道:“她是否就是那位無法找尋到遺體,而被宣布為已薨的孝賢帝妃娘娘呢?”
他這才猛然回過神來,見院子里的人全都一副驚詫的表情,這才知道事情不妙。如今太後娘娘鳳駕未到,如何也不能承認。
他搖頭道:“藍某聽不懂夫人您的意思。”
“你聽不懂?”洛夫人吃吃地笑了聲,“藍爺怎麼會不懂妾身的意思呢。告訴藍爺您,妾身是見過孝賢帝妃娘娘的,她的容貌,妾身豈會不認得?”
隱心里暗暗吃驚,口上卻道:“藍某真的聽不懂夫人的意思。夫人若是見過帝妃娘娘也知道,娘娘應是完好無缺的。可我家夫人卻有……”
“妾身不知道,”她淡淡一笑,“可妾身見到郗夫人的時候就覺得她眼熟。還記得,妾身見帝妃娘娘是在帝君大婚後的第三天。那日,妾身入了宮替夫君獻上賀禮,有幸得娘娘的傳見。妾身清楚地記得,第一眼瞧見的娘娘是如何的——就跟今天的書房門前見到的郗夫人是一模一樣,妾身指的不只是容貌,還有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藍爺,您與妾身說了實話吧,您家夫人是否就是帝妃娘娘!”
隱堅決地搖搖頭:“我家夫人可怎麼會是尊貴的帝妃娘娘。”
“您不願說,倒也是,”她苦澀一笑,“娘娘的身份尊貴怎麼可以輕易泄露,但是藍爺,您也知道冒犯帝妃娘娘是不可赦的大罪,如今妾身的夫君有可能正做著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妾身只是想為妾身的夫君……”
“夫人,您不必擔憂,一切都會有個結果的。”隱又面無表情地說完。
洛夫人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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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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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35:28
第三十九章
那一日,洛夫人的突然拜訪在沉默中結束。待素雪回來時看見的是一臉嚴肅的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里。他嚴肅的表情竟然讓院子里旺盛的春色仿佛是凍結住了一般。素雪一見他這樣的神情便知道有事情不好了。
“你回來了,”素雪笑著迎了上去,“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怎麼找不著人呀。”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隱站起來,恭恭敬敬地一揖,道。
素雪微微一愣,笑道:“有什麼事嗎?”
“主子,太後娘娘已經得知您還活著的事了,也許君上也已經知道了。”
“怎麼回事?”她瞠大了水眸,“太後娘娘遠在千里,怎麼可能……”
隱突然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素雪一驚,忙道。
隱卻絲毫不動,低聲道:“雖然娘娘再三要求屬下不得私自向宮里稟報。但娘娘只身在外,有太多的危險,屬下一人恐怕無法保住娘娘周全。再加上,娘娘身份尊貴,如今身在民間,若是屬下對君上欺瞞娘娘仍然健在的消息,屬下可是犯了欺君的大罪。”
“原來如此嗎?”素雪看著他,淡淡一笑,“原來就是因為這樣,我的民間生活必須結束——因為我是屬于那個至高無上的宮廷皇家的嗎?”
隱只是低下了頭,並未答話。
素雪又看了他一眼,才緩緩的撇過臉去。她漸漸的斂起了笑意,出色而又動人的臉龐忽地失去了從前快樂時候的光彩,她微微蹙起眉來,一縷愁絲籠上了她的眉眼。
隱瞧這些日子來一直很歡快的主子突然憂郁起來,心里不免一軟,道:“娘娘,太後娘娘的鳳駕到此,還需好些日子……”
“你不必說也,”素雪打斷他,邊說邊往里屋走去,“既然太後和君上已經得知,你便做好准備,等待他們接我回宮吧。”
“是。”隱恭敬地應了聲,“娘娘……”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素雪卻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地將門關上了。
“你下去,我想休息了。”她沉聲道,語氣中微微地透出些許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威嚴。
隱也位主子突來的威嚴而一愣,而隨後,他便恭敬地回了聲是,便退下了。
在屋子里的素雪,靜靜地望著屋子里素雅的擺設——她從前所住的屋子會是如何地華麗,如何地空曠,如何地令人窒息呢……
雖然知道主子娘娘是必然會回去宮廷的,但是隱卻仍有些惴惴不安。因為洛鼎文並不知道娘娘的身份,可他又對娘娘虎視眈眈。雖說洛夫人已經察覺娘娘的身份,但依她的說法,她根本無法見到他,如何告知。
隱那日是想告知素雪的,卻被她擋在了門外。他想守著主子,寸步不離卻,沒有想到被素雪斥開了她身邊。他只能隱在暗處,偷偷保護。這樣的辦法,讓他不禁想起了從前。不久以前,他也是以一個不可見光的暗處侍衛,時刻保護著帝君的安全。
也許是老天聽見了他的為難,竟在這個時候,洛鼎文突然辭別家人,出遠門做生意去了。不管他是去向何方,總之,他不在洛府的這段時間里,他可以微微放下心來。
但現在最令他憂心的卻是主子,自從知道太後,帝君已經知道她還在的事後,主子娘娘就開始變得有些郁郁寡歡。她變得很少微笑,常常坐在一出發呆,當她微笑的時候,常常是有客人拜訪或愛雪的出現。而那笑只是微笑,從前滿眼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o變得沉默而不快樂——至少在他的眼里是這樣的。
他的主子,就想是一只困了許久,突然被人放出籠子的小鳥一般。在見識過天空的廣大與多彩後,便不願意回到那又小又不自由的籠子了——即使在那里有她所依戀的東西。
他當然不想看見這樣的主子,他知道她是將他當做要把她送回鐵牢的人般,不滿著——可他又能如何。雖然他希望主子娘娘總是快樂,但他卻不得不這麼做呀。
隱隱身在樹叢之中,看著不遠處正邊看書邊發呆的素雪忍不住低低一歎。他微微垂下眼來——“啾”地一聲,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猛地與他的臉擦過,射入他前方的樹干上。
箭因為射箭人的力量還在顫動著,而隱的注意力卻被那綁在箭尾的紙條所吸引。
他取下紙條,展開來——
驀地,他的神色變得出奇的嚴肅。
他回首又看了看素雪,確定她的安全後,起身迅速離開了樹叢……
“夫人。”
一聲恭敬的呼喚,喚回了素雪不知已經神游到何處的思緒。她抬起眼來看見洛府的管家正揚著笑,貓著身子站在她跟前。
素雪放下了書,站起身來行了個禮:“總管。”
“夫人多禮了,”總管笑眯眯地回禮道,“小的,是奉我家主人的令,請夫人到沁竹軒享宴的。”
“你家主人?”素雪微微一愣,她不是聽說洛鼎文出門去了嗎……
仿佛看出素雪的疑惑,那總管忙道:“夫人,我家主人今日剛剛歸府。夫人請吧。”
素雪有些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從這些日子的接觸下來,她已經察覺出其實洛鼎文其實對她別有所圖。她想盡可能地避開他,無奈他總是找尋機會靠近。前幾天聽說他出了遠門倒是令她松了口氣,卻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現在他還叫了個管家來請他,若是她不去,恐怕會讓他下不了台,給他難堪。
再三思索,素雪還是應了聲好。
那管家喜得笑眯了眼,趕緊領著素雪走。
素雪下意識地看了眼,不遠處的樹林,才緩緩地邁開腳步,跟著管家離開……
她本以為洛鼎文請她過去,必會是個賓客滿堂的大宴,可進了沁竹軒,素雪才發現,享宴的人只有她和洛鼎文,她呆呆地站在門邊,腳步一點也不想動,愣愣地看著那個坐在桌邊的俊美男子。
“夫人,您進來吧。”正在品酒的洛鼎文見素雪的到來,笑著向她舉了舉酒杯道。
素雪本想道一聲歉,然後找借口離開的,可她身後的管家也跟著他主子催著她進去,無奈她只好輕輕地一頷首,輕移蓮步進了屋里。
洛鼎文倒是熱情得很,她一進來他便起身相迎,熱情地將她引到位子上——就是與他最靠近的位子的那個位子。
素雪本就不想進去坐,她便向他福了福身道:“洛爺,您客氣了,但是妾身今日身子不適,恐怕無法……”
“夫人如此說就是拒絕洛某了,”洛鼎文笑著道,可那雙時刻深沉的眼卻不放松地緊盯住了她,“夫人這樣未免也太傷害在下的好意了吧。”
“可是洛爺……”
“這次又是什麼理由呢,夫人?”他微微斂起笑,眸光似乎有些冷——他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是您可愛的小姐又病了,還是您有什麼要緊的事必須去做呢?”
素雪對他突來的改變有些錯愕,但她仍然道:“洛爺,妾身已經說過,是因為妾身的身子不舒服。”
“夫人,洛某真的不知是否是洛某無意中得罪了夫人,竟然讓夫人總是找著借口離開。”他還是維持著笑,但是即使是單純如素雪也瞧得出,他因為拒絕而產生的不快。
素雪垂眸,有些慌亂地回道:“怎麼會,真的是妾身的身子不舒服……”
“是嗎?”洛鼎文似笑非笑地問了聲。
素雪趕緊點點頭。
他挑了挑眉,道:“那麼夫人可否向在下表示一下您的誠意呢?”
“誠意?”素雪眨眨眼,“什麼意思?”
他突然退開身去,取過杯子,為她斟了杯酒:“夫人若是有誠意,請喝下它吧?”
“然後呢?”素雪看著那杯酒微微皺起眉頭。
“然後?”洛鼎文低低笑了聲,“然後,身子不適的夫人自然是回去休息了。”
素雪沒有答應,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雖然她的拒絕他從來沒有明顯地表示不悅過,總是只要她一說,他便放她走了。但今天,就是今天,她感覺到他與以前態度的不同。也許她是應該提防他的,但是……
“夫人,怎麼您不想……”洛鼎文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只見他又站回了她的跟前,手里正是一個倒滿了酒的酒杯。
她只是盯著那杯酒不說話。
他輕笑一聲:“夫人為何不喝,是您沒有誠意,還是您是怕洛某在這酒里下了什麼毒不成?”
素雪忙搖了搖頭,見他似乎已露出不悅之色,心雖然仍喲懷疑,但她也相信,他不是那種奸險的小人。于是,素手一伸,取過那杯酒,然後緩緩地飲下。
可她沒有看見洛鼎文臉上一閃而過的詭異表情……
洛鼎文還算是遵守承諾的,在她飲下那杯酒後,他便讓她回去了。
她一出沁竹軒就急匆匆地要趕回西廂去。她步履急促地走在洛府華美的花園中,無暇欣賞四周絕美的風景。
在起先的時間了,她腳步輕盈,很快便離開了屬于洛鼎文居住的庭院。可過了一刻鍾後,不知為何,她開始覺得有些頭昏,步子也有些深重。
她的頭好痛,好像被人狠狠地擊了一擊一樣,又痛又沉。
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眼前原本清晰的美景,漸漸地被一片白茫所籠罩。
她的耳朵開始聽不清楚,那原先在耳邊清鳴的鳥聲似乎變得遙遠。她聽見洛府管家從遠處傳來的聲音,然後是一片混亂聲,再然後,她就什麼也聽不見了……一切歸于甯靜之中……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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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37:19
第四十章
這一覺,素雪睡得特別累,在迷夢之中,她感到整個身體不停地發著熱,任她如何掙紮,呻吟,也無法逃出這炙人的熱。
然後,在筋疲力盡後,她又再次陷入沒有意識的黑暗之中,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熱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溫柔的暖意。
她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眼前是一片被白霧籠罩的迷蒙,她眨了眨眼,神智開始恢複,眼前的白霧也開始退去,映入她眼中的是一頂華美的床帳。她看著這頂陌生的帳子,她猛地意識到這並不是她的房間。
她臉色霎白,慌張地坐起身,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在那錦被之下的嬌軀竟然未著寸縷。
她的面色更加蒼白,慌亂地用錦被掩蓋好身體,卻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醒了,雪兒。”低沉的男聲穿來,透著一絲欣喜,一絲關心。這不是隱的聲音,也不是洛鼎文的聲音,可她聽起來卻萬分的熟悉,好象她曾經無數次地聽見這個聲音。
她看向那聲音的來處,看見了一個只穿著單衣的俊美男子。他面如冠玉,深情沉靜,那雙深沉的黑眸緊緊地鎖住了她。她愣了愣,腦子里忽然出現那個常常創入她夢中的身影,她微微蹙起眉來,忽然叫了聲:“君上……”
忽聞她的的呼喚,禦炙心中一喜,趕緊應了聲。他快步上前,在床邊坐下,他伸出長臂想要再次擁她入懷,可素雪卻,臉色一僵,慌慌張張地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住,猛地撲到床上。
見她這樣,禦炙微微一愣。他不解素雪既然已經認出了他,卻為何又逃避他呢?
“雪兒,別這樣,讓朕看看你。”他輕聲,哄著。他與她分開了多久……那麼長的時間,他找不到她,他見不到她,日日思,夜夜想。幾乎快將他逼狂了,如今好不容易見找了,她卻躲起來,又不讓他看個仔細。
可躲在被子里的素雪心里是陣陣的慌張,自她失去意識後,她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待她醒來,她是未著寸縷,她還搞不清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就看見他突然出現。一見到他,她就直覺得認為,他便是她的丈夫,那個至高無上的人。
他的出現太過突然,她根本沒有想過如果她面對帝君,她該如何做。她要告訴他,她已經忘記了他,要讓他知道她曾經有一個孩子,後來又失去了,要告訴他,她喜歡民間的自由,不想回到皇宮,要讓他知道,他眼中原來的美麗帝妃已經不見,留下的是一個面有殘缺的女人……她該怎麼辦?
“君上,臣妾無顏見您。”她低低地道。
“怎麼這樣說,”禦炙以為她是因為面容的事情才這樣,笑道,“傻雪兒,你剛才睡找的時候,朕便已經瞧過了,你此刻再躲,朕也已經看見了。快出來。”
素雪心知,再抗拒也是無奈,她又憂郁了半晌,才緩緩地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禦炙看著眼前熟悉的嬌顏,不不禁在心中一歎,他真不知該埋怨上天,還是感謝上天。埋怨他弄出事來,讓他們夫妻分離,讓她陷入危險,感謝他又將她送回自己的身邊。
“雪兒。”他柔情萬千地喚了聲,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她如雪的美顏,愛撫過她每一寸嬌嫩的肌膚。他在默默地感受她的存在,只有在真真實實地碰觸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敢對自己說,她還在,她還是他的。
他還記得,他匆匆趕來,剛見到她的那一幕,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地危險,若是他再晚些時候到,他都不敢想象,那會是種什麼樣的情況了。
他的眸光一冷,洛鼎文竟然對她下藥!他如此的大逆不道,他自然會讓他付出代價!
素雪靜靜地躺著,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略顯粗糙的手指撫在她臉上的感覺,她感到身子微微發熱,臉也紅了起來。
“君上。”素雪喚了聲。
“嗯?”他應了聲,對她漾開笑來,“什麼事?”
“君上可否告知臣妾發生了什麼事?”
禦炙只是笑著,低聲道:“不,沒事,只是你迷迷糊糊地和朕……”
“君上,”素雪紅著臉,忙捂住了他的唇,“臣妾知道了。”這會兒她已經羞地不得了了,可再也沒什麼心思去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兩個人衣著不整的樣子也大約猜得到了。
“雪兒,真好,你回來了。”他擁著她,低聲道,天知道他為此有多心狂。
素雪的臉埋在懷中的,她清楚地聽見他沉穩的心跳開始變得急促,她從他的語氣里清楚的感覺到他濃濃的欣喜,可是他知道嗎?她在離開皇宮的日子里忘記了他,即使是現在她也不太記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她只是依著一個妻子,身為帝妃的女人的規則,回應她至高無上的丈夫。
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她已經忘了他?她甚至想要在民間自由地生活!
她將臉埋得更深了,這會兒她真的不想再去考慮這件事情。混亂的場景,混亂的情況……她如何也說不出來。
只要再過些時候,等一切都好了,她就可以想好她該怎麼做了……
因為疲累,素雪很快就在禦炙溫柔的呵護中,沉沉睡去。禦炙卻絲毫沒有睡意,他半躺半坐于床上,細心地為她掩好被角後,便摟著她,出神地看著她迷人的睡顏。
睡著的素雪更顯出塵,她沉靜的氣質,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地引人。
素雪睡得很安穩,從她緩而穩的呼吸便可得知,她睡地很舒適,甚至對周圍沒有絲毫的提防,好像認為她所在的地方沒有絲毫危險。
是啊,她現在沒有危險,因為有他在,他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他的眸光忽地一黯,可是也有他無能為力的時候。否則,她不會離開他的身邊,也不會受盡苦頭。
素雪也根本不知道,她曾經身陷在怎樣的危險里。若是他來晚一步,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
禦炙低低地歎了聲,輕輕地吻了吻她潔白的額頭。
但他及時趕到了,而她也安全了。
他的雪兒啊,以後的日子他會好好地將她護著,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了。
禦炙又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輕輕將她擁緊,想靠著她好好地休息一下,畢竟為了快些找到她。見到她,將她帶回身邊,他快馬加鞭,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昨兒個才到懿州城,等簿記休息,他便急匆匆派人來找隱,可是他前腳才離開,後面就發生了意外。他慌忙趕到,才沒有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
他在心里一歎,想他堂堂萬人之上的帝君何時如此狼狽過了。
他又動了動身子,本想調整個舒適的姿勢入睡,沒想到素雪像從前一樣的依靠,竟然讓他不敢太過大動。他只能苦笑地看著在自己懷里安睡的佳人。
“君上,”外面忽然傳來隱的聲音,“君上恕罪,屬下有事稟報。”
禦炙與隱相處甚久,自然聽得出他聲音里不同的情緒,看來是發生了什麼為難的事情了。
禦炙深怕在屋里交談會吵醒了素雪。于是,她小心翼翼將她挪在,為她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後,才輕聲離開床榻,甚至連開門都是小心的。
此時,夜已經深了,淡淡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萬物之上,也灑在那個在門外等候許久的男人身上,然後在地上拖著長長的黑影。
“君上,”隱輕聲地靠近主子,恭敬地半垂著頭,壓低聲音道:“太後娘娘派人快馬傳來旨意。”
聞言,禦炙眉毛微微一挑:“太後說了什麼?”
“娘娘說,君上仁慈,如今洛鼎文身犯大不敬之重罪,但念他為不知之人,又有皇親之貴,望帝君三思,一切待娘娘到懿州之後,再行定奪。”
傴炙微微垂下眼瞼,忽然笑了笑。
“依君上的意思,要如何處置他呢?”隱忍不住問道。
他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閃:“正如母後所言,他犯的是欺君大罪,可他有有皇親的身份。判輕了就失了朕的顏面,判重了……看來母後是不會依的。”
“那又如何呢?”隱皺眉,他向來都不怎麼明白這樣的事情。
“這事真得等到太後來了,才能辦。”他道。
“難道君上打算就此放過他嗎?”隱的語氣變得有些著急。
禦炙只是一笑道:“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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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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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38:54
第四十一章
素雪悠悠醒來,卻發現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有些慌亂地起身,草草套了件衣服就下了床。面對這少了一人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房子,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起了不安。
禦炙的出現從來不在她的預想之中。他的到來讓她有過一絲的緊繃與不知所措,但他溫柔的守侯則令她很快就放下了心防,安心地在他的懷里安睡。
昨夜的一切顯的好朦朧,他仿佛從云霧中走來,突然來到她的面前,在一番溫存暖語之後,在這個早晨,她醒過來時,面對的還是一片清冷。房子里除了那些奢華的家具擺設外,再無他物,她沒有看見那個英挺的身影,甚至連他應該留下的痕跡也沒有瞧見。好象昨夜就是一場美好的夢。
素雪只披著件衣服,愣愣地站在屋子中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吱呀”一聲,門忽然開了,陳大娘走了進來,她一看素雪只披了件衣服,趕緊取過放在椅背上的衣服,為她披上:“夫人,您怎麼就這麼站著,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我也擔待不起呀。”忽地,她一叫,“哎喲,瞧我這記性,怎麼還叫夫人呢,”說著她望後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向素雪行了跪拜的大禮,“民婦陳氏叩見帝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素雪被她的動作一驚,忙要扶她起來:“大娘您這是做什麼!這低冷得很,快起來呀。”
陳大娘月搖頭道:“娘娘,民婦愚昧竟然不知道您尊貴身份,竟然讓您……”
“大娘,您不要這樣說,”素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你我當初素未相識,你卻收留了來曆不明的我,還千百般細心照料,若不是大娘,素雪恐怕也無今日,早已命喪那香河冰冷的河水里了。大娘不必對我誠惶誠恐,面對我也不要有這繁文縟節。這里可是懿州,可不是那森嚴的皇宮啊。再說我還沒有想起從前的事情,大娘若是這樣一拜一叩的,只會讓我不自在。還請大娘待我依舊吧。”
聽她這麼說,陳大娘輕輕地應了一聲,又道:“可是娘娘,如今帝妃娘娘尚在人間之事懿州城里的百姓都已經知曉了。您的身份可不是只有幾個人知道了,這禮節還是要留的,否則你讓老婦我如何……”
“好,我知道了,就依大娘的意思吧,”她淡笑道,“大娘這會兒進來,是有什麼事嗎?”
“哦,對了,娘娘,洛夫人來求見娘娘。”
“洛夫人?”素雪愣住,她來做什麼?
“娘娘您不知呀,那洛夫人一進門,就開始哭求著我要見娘娘,我應付不過,就替她來求見了。”陳大娘為素雪換了衣服,梳了妝,扶著她往正廳走去。邊走邊她稟明情況。
素雪微微蹙眉:“她哭著是為什麼?”
“娘娘,洛夫人說她是來求情的。”
“求情?求什麼情?”她有什麼可以向她求情的?
“娘娘,依我看,應該是為了洛爺。”
“洛爺?為什麼?”
“娘娘難道不知洛爺被君上給囚起來了!”
“什麼?”素雪猛地止住了步子,愕然地看著她,“好好的怎麼會君上給囚起來了呢?”
陳大娘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兒,忙:“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了在君上身邊伺候的人說的。”
“是嗎?”素雪皺了皺眉頭。感覺奇怪。
“夫人,我們快進去吧。”陳大娘不再多說,趕緊攙了她進了正廳。
此時,洛夫人早已經等候在正廳里了。素雪見她靜坐在椅子中,垂著頭,一張嬌顏已被愁絲籠罩,雙眸之中見不到一絲的快樂,仿佛那些都已經被抽去了一般。
一進門,陳大娘就大聲喊了“帝妃娘娘鳳駕到”。話音剛落,洛夫人和她的丫鬟們就跪了一地,恭敬萬分地對素雪行禮:“賤妾洛蘭氏叩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素雪微微頷首,道:“夫人免禮,請坐吧。”
洛夫人抬頭看了看素雪,又低下頭去,她仍跪在地上,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夫人,地上涼,您若是再這樣跪下去可是要著涼的。”陳大娘見素雪因她的舉動而有些尷尬,忙對她道。
“賤妾謝娘娘,大娘好意,只是娘娘,賤妾不能起身,”說著,她又重重地磕了個頭,她身後的侍婢也跟著主子磕了頭,“賤妾有事斗膽乞求娘娘。”
“即使是有事情相求,你也不用這樣子呀。”素雪微微一,柔聲道。她這樣做令她好生無奈,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娘娘,賤妾不能起身,請娘娘聽賤妾之求。”
見如何也無法叫她起身,素雪只好點頭道:“你說吧。”
洛夫人謝了恩,又恭敬地磕了個頭,這才緩緩道來:“娘娘也許不知。賤妾的夫君曾經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素雪一愣,“什麼事情?”
“娘娘恕罪,君上有旨,此事不可再提。”
“你為他求情,是因為這件事情引起的嗎?”
“回稟娘娘,是的。”
“你不告訴我,本宮又怎麼能知道為什麼他會被關起來,本宮又如何為他求情呢!”素雪蹙眉道。
洛夫人聞言一怔,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尊貴之人,眼淚忽然“唰”地流了下來,她低呼一聲,撲倒在低,哽咽著道:“娘娘,娘娘請恕罪!賤妾真的不能說。請娘娘看在夫君曾在娘娘落難民間時照顧過娘娘,救救夫君吧!”
素雪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禁一歎。她知道蘭氏在這個府里的日子並不好過。
洛鼎文素來風流,除了大房正妻外,洛府里還有大大小小的妾室十數人。而洛鼎文又有喜新厭舊的脾氣,蘭氏雖然嬌美,姿色不俗,但對于已是脂粉里的常客的洛鼎文來說,也只能算是平常,只能滿足他須臾,待興趣褪去,他就會毫不留情地離開。
所以嫁入洛家後,蘭氏雖有過一段甜美的時光,但後來的日子卻多是失望寂寞。如此一個薄情的男子卻另眼前溫柔嫻靜的女子為他到如此地步——這是為何呢?
素雪微微垂下眼來,問道:“本宮有一事不解,夫人可否為本宮解惑?”
“娘娘請講。”
“讓夫人為其如此,”她一頓,“洛爺到底有何好呢,夫人?”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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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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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40:33
第四十二章
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在洛夫人求情之後,素雪就一直待在房間里,什麼也不做,就一直望著銅鏡發呆。
素手取過鏡子前的桃木梳,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自己的長發。
輕輕抬眼,鏡中的絕美秀顏映入眼中。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不俗,若非她相貌出眾又如何能成為一國之母呢?
只是……她吐了口氣,素手輕輕撫過臉頰上的那一塊小疤,只是如今的她容貌不再完美無暇……
“娘娘,君上回來了。”外面忽然傳來陳大娘的聲音。
素雪聞聲,微微頓住了動作,她放下梳子,站起身來,這時“吱嗚”一聲,放門打開,一身尋常富家子弟打扮的禦炙步入了房內。
“君上。”素雪輕喚了一聲,向前准備行禮卻被他扶住。
“出門在外,你不必多禮了。”禦炙溫柔地笑道,扶著她到桌邊坐下了。
這時的素雪面對禦炙卻有些拘謹,她淡淡地對他一笑,取過桌心的茶具,為他倒了杯涼水。
禦炙笑著接過,一只手順勢握住了她伸過來的纖手:“你不好奇嗎?為什麼我這一日都沒有出現。”
素雪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臣妾當然好奇,但是君上沒有說自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這恐怕不是臣妾可以過問的。”
聞言,禦炙淡淡一笑,大手輕輕地扯了扯,將她帶入懷中,手指請撫過她絕美的容顏,從她的下巴開始緩緩地向上,劃過她的紅潤的雙唇,細挺的俏鼻,動人的眉眼,最後卻停在了那塊小疤上,細細撫摩,如何也不離去。
“君上……”素雪低聲驚呼,素手急急地握住了他的手,想將它挪開……可她卻動不了它半分。
她抬起眼來,看見他深沉的黑眸正望著她,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閃著令她看不懂的光芒,“君上……”她又喚了一聲。
“怎麼了,”他低聲道,“你不想讓我碰嗎?”
她垂下眼來,咬了咬唇,道:“君上,臣妾……”她一頓,又抬眼看了看他,“您也知道,也看見臣妾的容顏已經毀了……”
“毀了嗎?”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素雪突然感到臉上一緊,一張開眼,他的俊顏已近在咫尺,那雙漂亮的黑眸緊緊的鎖住了她,而鎖住她柔嫩的小臉的,是他那雙略帶粗糙的大手。
她眨了眨眼,一時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怎麼會毀了呢,雪兒,”他道,眸光高深莫測,“雖然瘦了點,但你這我萬分熟悉的嬌顏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我至今還記得,大婚那晚,你的這張小臉是如何迷得我忘了一切。”
素雪聞言,心中一暖,可是她卻苦笑了聲:“可是君上,難道臣妾臉上的這塊疤痕真的不存在嗎?對,它很小,而且只要放下頭發它,可以巧妙地將它遮蓋住,可是它在呀,清清楚楚地在臣妾的臉上!它如何也不會消失的呀。臣妾容顏已經毀,怕已不適合做那尊貴的國母了。”
“唉,”禦炙聽她如是說,低低一歎,伸手將她按入懷中,“雪兒啊,你為何總是如此固執呢,難道真要我說出那番話來,你才會明白我的意思來。”
她抓著他的衣袖沒有答話。
禦炙抱著她,大手撫過她那頭細柔的長發。他柔順的素雪,骨子里卻有著固執。
她懷孕之初,他不願她生子,她雖看似服從,可心里卻不同意他的做法。而她遭難獲救之後也是一樣,雖然失去了記憶,可無論隱怎麼勸,她像是鐵了心的不願回宮。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不願意回宮呢?
“你為什麼不想回皇宮呢?”他低喃地問道。
素雪眨了眨眼,低聲答道:“臣妾也不知道原由,可能是想不起來,不敢面對過去的東西吧,那個時候,臣妾就是不想回去。”
“既然已經過去,我也就不再問這里面的原因了,”他道,微微放開了她,視線再次落到她的容顏上,“那你可知道,在你不在的那個時候,我在那個皇宮里是如何嗎?”
素雪倏然紅了嬌顏,她搖了搖頭。
“你這個沒良心地小東西,”忽然他略帶埋怨似地喚了聲,喚得她更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你可知,我一閑下來就想起你,夜里也常常想起你,連看見兩個嬌兒,也會想起你來。你人不在,可你的影子還在,它就那樣留在這里了。”他道,拉過她的小手放上左胸上,眸光更見深沉。
“君上……”她愣住,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看著她略現呆滯的臉,他只是一笑:“怎麼不懂我的意思嗎?”
她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只能對著他笑。
“你明白了吧。”他笑道。
素雪勾了勾唇:“是。”
“那跟我回宮……好嗎?”他靠在她的身邊,那低喃著,溫熱的氣息從他的口中吐出,灑在她細嫩的耳上,她不由自主地一顫,紅暈倏地爬上耳朵。
她微微轉過頭來,看了眼那個溫和地笑著的男人,然後輕聲道:“好。”
禦炙又笑了,他的手親昵地攬過她的腰,低下頭來,輕柔地吻住了她微啟的嫩唇——你終于回來了……
次日清晨
素雪仿佛已經記憶起從前一般。當禦炙到來的第二個清晨,她看見那個俊挺的男子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熟睡時,她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熟悉感。她清楚地感覺到,這樣的情景曾經出現過很多次……
在她的腦海里隱隱地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那薄紗垂幕輕輕飄揚的內殿深處,他曾與她交頸而眠,輕輕相擁……
素雪臉上一陣發熱,紅著嬌顏微微垂下眼來,可她的唇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
忽地,錦被發出一陣絲綢摩擦的聲音,素雪聞聲看去,只見禦炙的雙眼緩緩睜開,燦如夜星般的眸子有一刻的失魂。但很快他就清醒了,那雙黑眸漸漸有了神采。雙眸微微轉動,視線在這有些陌生的室內緩緩地轉了一圈後,最後停留在坐在他身邊的小女人身上。
望著嬌容暈紅的絕美佳人,他的唇角扯開一絲笑來,坐起身來,伸出雙臂,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這麼早就醒了?”剛睡醒的禦炙聲音中帶著平日所沒有的沙啞磁性,低柔的語調更透露出他滿心的柔情。
素雪笑著點頭,身子自然地依向他,螓首輕輕埋入他的頸窩之中。
禦炙擁著她,低歎了一聲,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你想通了沒有?”他問道,雖然昨夜兩人似乎已經將話講開,她似乎也已經想通了,但他仍怕他這個素來愛鑽牛角的妻子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素雪聞言,紅唇微抿,她微蹙秀眉答道:“臣妾自然是明白君上的意思……但是,臣妾還是怕……”
“唉,”他歎道:“傻兒,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只要一個素雪,但她不是那個有著絕世容顏的女子,而是那個向我允諾了一生相隨的女子。 你明白了嗎?”
素雪抬眼看著他,見他神情懇切,便輕輕地應了一聲。
見她仍是一副不知未來如何的模樣,禦炙微微一笑,又道:“你什麼也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呀!”
素雪淡淡笑了笑:“臣妾知道了,君上您是臣妾的天,是密密地護在臣妾的頭頂的,您自然是會保護臣妾的。”
見她明了,他這才笑了開來:“你可終于明白了,唉呀,你可知我為了你這句話花費了多少的心思。”
“這自然是知道的,君上的苦心,臣妾是一直都知道的。”
“既然知道,又為何讓我如此忐忑不安,吊著我的胃口的。”
素雪嬌顏微紅:“君上英明,怎麼會不知道臣妾不是有意的。”
“我當然明白。如今我心頭事以了,也知道了你的心,也就不用那麼擔心受怕,”他笑,“因為我已經確定了,你再也飛不出我的懷抱了,你可終于回來了,雪兒。”
“君上……”她喚了聲。
可禦炙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稍稍使力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拉著她走向不遠處的梳妝台。
“君上?”素雪不解他這突來的舉動。
可他卻不應她,只顧著拉著她往前走,將她按坐在鏡子前,然後他又隨意拉了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素雪轉過頭來看向他,秀眉微蹙,還來不及問,只見禦炙神情自然地伸出手去,取過那擱在鏡前的纖細的眉筆。她心里詫異,還未反應過來,又見他已轉過身來,面對向她。瞧他那副樣子,像極了那戲里為妻子畫眉的溫柔丈夫。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生活,她曾經偷偷地想過,卻不敢奢望身為一國之君的丈夫真的可以做出那些戲里面男子的舉動——可是今天,他到底是要為何?
知道她心有不解,禦炙笑著為她解疑:“你莫要緊張,我只是想要做一個尋常的丈夫偶爾會為妻子做的事情罷了。”
她垂下眼來,唇角微微勾起:“可是君上乃是萬金之軀,怎麼可以為臣妾畫眉呢?”
“有何不可呢?”他低笑了一聲,一手輕執過她的素手,身子微微前傾,“來。”
素雪心中乍暖,雖明白讓帝王為自己畫眉是逾越了,但她還是忍不住聽他的話,讓他來做其實她心里已經想了很久的事了。
禦炙望著她逐漸靠近的嬌顏有一刻的失神,但他很快回過神來。
雖說自己方才放下要為愛妻畫眉的話來,但到了這一刻真要做起來,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禦炙畢竟是自小長在帝王家的至尊之人,學的向來都是那些有關國家的文韜武略,再加上帝君地位超然,後宮佳麗雖然眾多,但他也從來都用不著對那些女子花下一分一毫的柔情。可現在,他卻要極盡溫柔地為一女子畫眉。那只握過朱筆,從不執起畫眉筆的手不禁有些微微的顫抖。
但他卻不想放棄。
面對眼前這張魂牽夢繞了數月的絕美容顏,他想為她做些什麼。
他吸了口氣,提起筆來……
“啟稟君上!太後娘娘的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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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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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42:08
第四十三章
太後的到來令所有人都大大地吃了一驚。若是依著計劃,本應再過十日才能到懿州,可這會兒,那華美的鳳鑾竟已經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洛府門外。
太後如此匆忙地趕來自然是有她的原由的。
禦炙一得到消息,就慌忙穿衣梳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大廳去。一入廳堂,他便看見一身素雅宮裝的太後正閉著眼端坐在堂上,只是那雍容的臉上有著少見的憔悴。
禦炙停下步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才舉步走向太後。
“母後,”他恭敬地輕喚一聲。
太後聞聲,張開眼來,看了他一眼,“君上你來了。”
“是的,母後,怎麼來得如此急呢?”他問道,對于素來做事有條不紊的太後來說,她這次的突然趕來,完全能夠引起任何人的好奇。
太後回過頭來,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急著想來見見帝妃,君上也知道,自從帝妃遭難後,本宮就再也未見過她了,知道她仍在人世,本宮可是想她想得緊那!”
禦炙聞言一笑:“母後,您不必著急呀,帝妃如今已經安全無憂,再說有朕在,定會讓您看見一個完好如初的帝妃。”
“本宮自然是相信君上您的本事,但你可是弄擰了本宮的意思。本宮說的是想快些見到帝妃,而不是……”
“是,是,朕知道母後您的意思,您再等等,帝妃她就來了。”
他話音剛落,隨他而來的素雪便在陳大娘的攙扶下入了廳堂。
素雪的心“撲撲”地跳著。她雖知道自己早已經和太後娘娘相識,而聽帝君說她們婆媳感情甚好。但她畢竟已經缺失了那一部分的記憶,對那個他人口中慈愛,溫和的太後娘娘她只有隱隱約約的印象,對她而言其實與陌生人無異。
她進入廳堂,明眸緩緩地在堂內繞了一圈。最後落在那廳上正位之上那位氣度雍容的婦人身上,只是淡淡的一眼,素雪便已經明了,那個便是她的婆婆,當今的皇太後。
她又微微垂下頭來,輕移蓮步來到太後跟前,依著宮里的禮數規規矩矩地向太後行了禮:“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千歲萬福。”
太後望著眼前熟悉的玉人兒,眼眶早已濕潤,她顫顫地伸出手來,輕柔地撫上素雪依舊如初的美麗臉龐,她朝素雪扯出一抹笑來,“可憐的兒,你可受了多少的苦啊!還好,還好,你可總算回來了。”
素雪本有些呆楞,但一聽太後充滿溫情的話,不禁也跟著紅了眼眶,淚水竟不由自主地一滴滴地落下,瞬間,在她的蓮足前開出一朵朵淚花來。
太後輕輕使力將她按入懷中,緊緊地摟住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媳,她的手溫柔地在素雪的背後撫著,像在安慰一個受驚的孩子一般撫摩著:“好了,沒事了。君上和本宮會立即接你回宮,到時候什麼都好了。”
素雪埋在太後的懷里點了點頭。此刻她不敢輕易動一下,她知道此時的太後心中激動萬分,她體貼地想讓她多享受會兒失而複得的喜悅。
過了好一會兒,禦炙才上前喚了聲:“母後,您長途勞累,還是坐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聞聲,太後這才微微放開了素雪,她轉過頭來,看了禦炙一眼,淡淡一笑道:“看本宮,見了雪兒太高興了,竟然忘了。”她笑著拉著素雪與她一同坐下,又恢複了原先的樣子,只是那握著素雪的手卻一點兒也沒有放開。
“好了,沒事了,”太後看著素雪又忍不住重複了一遍,然後低下頭來低歎了口氣,“說起來帝妃落難之事君上和本宮都有責……”
“太後,”素雪喚了聲,“這個不是太後娘娘和君上的錯,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那個只是一場意外罷了。”素雪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完全的原由,但見太後自責的模樣忍不住輕生病安慰道。
太後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帝妃你有所不知,君上未安排好侍衛便輕易將你留在相府,使得賊人有機可趁,這是君上之責,而本宮對侄兒教導不嚴,使其仗著皇親的身份胡作非為險些鑄下大錯,這是本宮之責。”
素雪眨了眨眼,道:“太後娘娘的話,臣妾有些不明白,那個……洛爺到底犯了什麼錯?”
太後與禦炙的臉色驀地一變。
他輕咳一聲道:“雪兒,此事朕自會處理。現在你要養好你的身子,悶的時候找陳大娘和愛雪玩玩兒,就你就不必操心別的事情了。”
@ 太後也點頭附和道:“君上說的是,本宮聽下面的人稟報說你脫難後似乎身子不怎麼好,那可真的要好好保重身子了。”
素雪聞聲微微蹙眉,她知道太後與帝君如此說,無非是不希望她插手洛鼎文的事,只是……她一想起洛夫人那張憔悴慘白的臉,就無法抑制自己,還是決定要問到底。
她微微低下頭,唇邊淡淡一挑,道:“臣妾先謝過君上和太後娘娘對臣妾的關愛。只是君上,娘娘,此時臣妾身上負著一名女子的請求,恐怕洛爺的事,臣妾定是要關心一下了。”
禦炙表情一僵,他皺起眉頭,心中不禁冒起酸氣來。他不語,只是看著眼前的妻子。
太後則是微微詫異,問道:“是誰?”
“回娘娘的話,日前,洛爺的夫人蘭氏來求臣妾。她說,洛爺犯了大罪,恐怕會丟了性命。又道,洛有如年紀尚輕,尚未有子嗣,若是洛爺走了,這洛家恐怕就此就斷了香火了。她求臣妾在君上和太後娘娘面前求情,希望君上和娘娘看在洛老爺和洛老夫人的面子上饒過洛爺死罪……”她一頓,又道,“臣妾看洛夫人為了洛爺已是憔悴萬分,心中憐憫,就含糊著答應了。只是臣妾至今仍然不知道洛爺究竟犯了何事。”
太後聽罷轉過頭來看像禦炙,卻見他表情僵冷,心中已經明白幾分。
禦炙見母親看向他,就道:“朕怕帝妃受傷,並未告知她具體的情況。”
太後點點頭,低聲道:“也是,這事帝妃的確不宜知曉,”她又轉向素雪道,“你不要著急,鼎文的事情君上會處理好,你也就不要擔心了。到時必定會讓你對蘭氏有個交代。”
素雪見太後與帝君都沒有透露什麼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問。她偷偷看向禦炙,發現他此刻的臉色很是難看,看來似乎心情不太好……
這時,他突然轉過頭來,神色複雜地瞪了她一眼……
素雪望著那熟悉的眼神,腦中一白忽然憶起了什麼……
見過太後後,素雪以身體不適為推脫,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而太後,雖然身體因為長時間趕路而疲累,卻因心里總是記掛著事情而硬是撐著。
待隨行的宮人送上香茗和茶點後,太後揮了揮手,將所有的人都摒退了,獨留下她與禦炙兩人。
她取過茶幾上的玉陶茶盞,輕揭開茶蓋,優雅地抿了一口。然後她又將它輕輕放下。從始至終,太後都維持著一貫的沉靜,只是她的內心確實波濤洶湧。
她知道自己待會兒要說的事肯定會引起帝君的不滿。她現在必須准備好應付他的倔強與脾氣,否則她無法得到她要的承諾。
她吸了口氣,看向那個與她一樣沉著的兒子。這些日子來他的確長了不少。
“君上。”她輕喚了一聲,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禦炙抬起半垂的頭,看向太後,扯出一抹淡笑來:“母後,您獨自留朕下來,有什麼事情嗎?”
太後也回以一笑。只是她的笑中透著一絲難見的苦澀:“本宮要講什麼,君上難道會不知嗎?”
禦炙只是挑了挑眉道:“母後也知您所提之事,朕恐怕難以答應吧。”
“這個,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太後微微蹙眉,“本宮也知道此事涉及國家的朝廷法綱,本宮只是個後供的婦人,不好加以干涉,但是……”她低歎了一聲,“但是此事牽及本宮娘家的人……”
“母後,”禦炙猛地打斷了她的話,“母後既然知道朝中之事,您不好干涉,卻又為何要將這件事對朕提呢?”
“唉,君上又不是不知,本宮只是……”
“母後,”他忽地板起了臉來,“您可要三思而行啊,若是一步行錯,您以數十年的苦心而得到的賢後之名可是會有折損的。”他一頓,閉起眼來,“朕自然是知道母後您的苦心。畢竟洛鼎文是姨娘的獨子,而洛家現在又人丁單薄。母後您一改從前的作風,突然為他求情,為的就是替姨娘和洛家保住他,好讓洛家的香火有所傳遞。但是,母後,洛鼎文這次可是犯了大罪的!”
“所謂不知者不罪,鼎文他並不知道雪兒的身份,才會……”
“母後,即使是這樣,他也是不可輕饒的。”他道,“洛鼎文仗著他皇親貴族的身份,連懿州的刺史都要讓他三分,在這懿州里,他可以說是只手遮天,若不是這樣他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准備強娶民婦呢!?”
太後歎道:“本宮自然知道你想要維護朝廷法綱威嚴的苦心,可是真的不能……”
禦炙猛地站起,表情冰冷地道:“母後不必再多言,朕嚴懲洛鼎文之心已覺。”說完,他也不顧是否合乎禮數,轉身便離開的廳堂。”
太後望著他快步遠去的身影,心中已經明白,若非出現奇跡,恐怕洛鼎文之命難保。
唉,她這個兒子,似乎真的已經成長,那心竟已似玄鐵般冷硬了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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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43:47
第四十四章
素雪感到頭痛萬分,直覺得渾身不適,在陳大娘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回了屋。一進屋,素雪就撲倒了在了床上。纖白的手輕捂著潔白的額頭擋住了那緊緊皺起的眉頭。
方才在花廳里,她的頭不知為何突然痛了起來。那一波一波的疼痛不停地襲來,似乎沒有終止的意思,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腦袋,絲毫不肯放松。
“嗚……”痛苦的呻吟從她的口中溢出,她微睜著迷蒙的眼,無神地望向遠處。
她的眼開始朦朧起來。剛才禦炙望著她的眼神不停地在她眼前閃現,緩緩地占滿了整個腦子。
好熟悉,好熟悉……
她知道她見過這樣的眼神,可是在哪里……在哪個時候……
她的腦中一團亂,什麼也記不起來。她已經忘了,望了從前的事情,可此刻,她隱隱覺得她在慢慢地記起來,可是,頭好痛,好痛,雖然正在記起來,但在冥冥中似乎又有什麼不想讓她記起來——是誰?——是她自己嗎?
她驀然張了眼睛,直望著裝飾華美的帳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頭痛沒有停止,它還在繼續,但突然它的思緒忽然清明了起來,好像原來緊緊裹住記憶的一層膜被沖破,漸漸地那些原來就深藏于記憶深處的就也慢慢地浮了上來……
素雪忽然感到渾身疲累,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她無力支撐,只能任由它緩緩垂下,隱隱約約里,她聽見陳大娘焦慮的喊聲……
那是個夢,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夢的話,那又為何回有那層層迷霧籠罩著呢。
她感覺她的身體好像漂浮了起來,高高地飄在空中。
她就在那個地方,靜靜地向下俯瞰。
煙霧忽然大片大片地漸漸散去,那被煙霧籠罩下的場景忽然清晰了起來。
在那片沒有星星,也沒有云的夜空之下,是一片被紅色與明亮燈光包圍著的華美宮殿,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歡樂氣氛,來來往往的宮人忙碌地穿梭于各個宮殿之間。那一張張臉上也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氣。
她納悶,雖隱隱約約地知道此處是皇家的宮殿,卻不知道她為何會夢到這里,而這里又為了什麼事情滿是歡喜,完全沒有皇宮應有的甯靜與清冷。
這時,她忽然聽見遠遠地傳來一聲太監高亢尖細的通報聲:“君上駕到!”
她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一群地位不低的宮人簇擁著一名身著華麗喜服的男子遠遠來。素雪定睛一看,在心中驚呼了一聲,那個人的臉他早已熟悉,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卻令她感覺無比陌生。這些日子來,她所面對的總是他充滿溫和和寵溺的臉,那個表情已經成為他在她心中的代表,可她現在看見的他卻是一臉的不悅與憤懣。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但這樣的他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到底是為何呢?
她看著他進入了那座華麗的宮殿,然後只是瞬間,她的視線也進入了宮殿之中。她看見在那綴滿紅色的宮殿里,立滿了伺候的宮人,而在那奢華的龍床之側站著一名略顯稚嫩的小侍婢。望著那張陌生卻又感覺極為熟悉的小臉,她突然感覺到一陣錐心的疼痛,還未回過神來,卻感到身子一轉,已經坐到了龍床之上。
她睜大著眼,透過那一簾東珠,觸目所極的都是那喜氣洋洋的紅色,可這令人看了高興,喜慶的色彩,在此刻,在她眼中,卻莫名地令她心痛。
她忽然回憶起了什麼——這眼前的場景如此熟悉,她怎麼會記不得呢!
這是她與帝君的大婚之夜啊!
此刻她感覺到一切不再由她控制。她回到了那個場景,被動地重複著那晚的一舉一動。她感覺到淚水已漸漸地模糊了她的眼,她又緩緩地閉起眼來。
“娘娘……”她聽見身側站侍侯的陪嫁侍婢的輕喚聲,心中又是一陣揪痛。她不解為何一個侍女會讓她如此心痛。
“君上駕到!”殿外值班太監一聲高喊。話音未落,她就見禦炙已如一陣風般進入了寢殿。
“奴婢叩見君上,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殿里一干女官,侍女宮女不約而同地下跪行禮。
“君上。”她又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看見那個守護自己多月的人就站在帝君身邊。
她離他們太遠,當中又隔了層輕薄的紗幕,看不清遠處發生了什麼。
只見帝君在榻上坐了下來,然後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寢殿。這里只剩下他們。
寢殿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這份安靜徘徊在此,久久不去。
她的神智忽然變地模糊起來,恍恍惚惚地仿佛將要醒去。
她在隱約中聽見一聲巨響,她心中一跳,一抬眼,發現帝君已經近在身前。
她透過那層珠簾,看見他帶著憤怒地灼灼眼神,仿佛要將她燒滅一般。
她內心一驚,猛然回神,她發不出身來,在心中忽地驚叫了一聲。
不知怎的,她感到臂上一下尖銳的刺痛,眼前一黑,什麼都消失了……
“雪兒!”她聽見有人焦慮的呼聲。
然後是另一個略微平穩的聲音:“君上莫急,娘娘很快就醒了。”
她吃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來,映入眼中的卻依舊是模糊,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才開始漸漸清晰起來。
映入她眼中的事夢里的那張臉。不同于夢里的充滿憤怒,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焦急和擔憂。
“你醒了,雪兒,”見她醒來。禦炙這才松了口氣,“你可真嚇著朕了。”方才他一進來就看見她暈在床上,令他的心猛然揪緊,立刻失了平時的穩重,慌亂不已,這會兒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措,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素雪只是眨眼,沒有說什麼。她愣愣地看著她,一時間還無法從夢境里回神。她怔然地伸出手來,撫上眼前的俊顏。緩緩地撫過那優美的輪廓。
禦炙被她這突來的舉動微微嚇住。他的素雪向來溫柔得體,也是個愛羞的小女人,從來不敢做出她現在這樣的舉動,可現在……禦炙不禁微微紅了臉,他伸手,輕柔地握住她的素手,問道:“怎麼了?”
素雪垂下眼簾,低下頭來,搖了搖頭:“不,沒什麼,臣妾,臣妾只是想起了從前的事。”
禦炙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真的嗎?”
她點了點頭,沒有看向他。
他不禁握緊了她的手:“你想起了什麼?”他迫切地想知道。如果素雪將從前的美好都記憶了起來也許,也許他就不必有太多的擔憂了。畢竟甜蜜溫暖的回憶會讓她想要回去從前的生活,他帶她回宮後,也不必擔心她會無法適應從前的生活了。
她抿了抿唇,許久才道:“君上,您從前不喜愛臣妾嗎?”
禦炙愣住,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他看著她被愁絲困住的小臉,喉嚨好象失去了聲音,竟無法答話。
看著她這樣,他多少猜出了一些,難道她回憶起的只有那段她痛苦的記憶嗎?
“雪兒,告訴朕,你到底想起了什麼?”他必須馬上知道,這樣他才可以彌補她,令她趕緊忘記那段過去。
素雪苦笑:“臣妾方才夢見了,君上與臣妾的新婚夜,”她一頓,看了眼緊張的他,道,“臣妾只是正在奇怪,為什麼夢里的君上沒有您現在這樣的溫柔呢?”
“雪兒!”禦炙驚呼一聲,猛地將她抱緊,他只覺得心里一緊,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素雪方才望著他的表情帶著一絲飄忽不定,他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會變成那樣,但他記得,記得這樣的表情曾經出現過——那個時候的她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幾只要輕輕一碰,她就會碎了不見了。這樣的她讓他心慌。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他低喃著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是我不喜歡你,又怎麼會來找你呢?”
“恩。”她輕應了一聲,柔順地讓他擁在懷里,閉上眼。
是啊,都過去。那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她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可是為什麼,她夢里的那個眼神會令她如此不適,怎麼也忘不了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3:45:42
第四十五章
素雪的精神忽然之間開始變得有些委靡,她再也沒有了像從前一樣到花園里閑晃的好興致,也沒有逗弄愛雪的興趣。每當陳大娘提起去花園里逛逛,她總是淡淡得笑了笑,轉個身,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緒里去了。面對可愛的愛雪,她也只是溫柔地撫了撫孩子細滑的小臉,然後望著孩子的小攣,望著望著又出神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帝妃變了,甚至有人覺得帝妃變得有些了無生氣。可是誰也說不出來,原來溫柔高雅的帝妃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太後曾經來看過素雪幾次,只是她這些日子心憂于洛鼎文,並沒有在素雪身上放下太多心思,每一次來看她,雖心疼于她莫名的憔悴,可一轉身出了門,太後又擔心起洛鼎文的命運,自然而然得將著已經尋回的媳婦兒放到了一邊。
只有禦炙清楚一切。
他本應該為素雪記憶的恢複感到高興,卻沒有想到,她只記憶起了那些不快的過去。
他心知她此刻的改變是因為受到那些記憶的影響,他擔心她,想為她排解不安。可他來了這里後,忙于處理各種事務,時間本就不多。他好不容易可以面對她時,她卻又有意逃避似得盡量得閃躲他。讓他有心也使不上力。
禦炙坐在書房里,難得地竟望著茶盞里的茶葉出了神。
他一抬頭便看見隱已經面無表情地站在了他的跟前。
禦炙平穩了氣息,身子靠向椅背,垂下眼來,問道:“如何,他說了什麼沒有?”
隱恭敬地一揖,然後搖頭道:“回稟君上,洛鼎文依舊是那幾句話。”
聞言,禦炙藏于眼簾下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冷光,握著玉佩把玩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洛鼎文的心思隱是早知道的,而他也從隱的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抓住他的時機卻錯了。
他闖入洛鼎文的寢房的時候,素雪已經倒在了床上,可洛鼎文卻是衣冠整齊地遠遠地站在外房。他雖救出了素雪,也知道她身中春藥,同樣將有嫌疑的洛鼎文抓住,卻苦無將他治罪的證據。
他抓了他,是想用問訊,逼出話來,卻沒有想到他卻緊咬住幾句話不放,始終堅持他是從府外闖入的賊人手里救了帝妃,帝妃才會在他的房里。
任誰也知道他是他此話只是狡辯,可他們又苦無證據證明他所說其實虛假。只能先將他囚禁再慢慢審查。
只是管人總要有個理由,他雖用帝君的特權先押下了他,可太後的到來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太後想要保洛鼎文的心思,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太後也知道洛鼎文有罪在身,也沒有直接要求他放人,只望他對洛鼎文從輕發落。
只是洛鼎文大大地冒犯了素雪,又對她存有非分之心,他自然不願意輕易饒他,再來,他也想借此處置洛鼎文之機,來個殺一儆百,也好讓讓那些自命不凡的皇親貴族們有所收斂。
但如果他再這樣遲遲找不出證據,又不給出個明白合理的處置,恐怕母後就要插手此事,到時,他想給洛鼎文一個嚴懲,恐怕就難了。
“君上,屬下有一法子可用。”隱忽然道。
身為禦炙的貼身護衛,他自然猜得出主子的煩憂。他也知道此時的困難。但這幾日,隨著一切的塵埃落定,他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下來。然後,在某一日,他突然發現,他們遺漏了很重要的一點。
那個時候,他們只注意著洛鼎文,最多再注意了一下為虎作倀的洛府管家,可那管家後來自殺死了,這管家這邊的線索也就斷了。可他們都忘了,在那屋子外還有一人,此人便是洛鼎文的貼身小厮。他日常最近洛鼎文的身邊,洛鼎文有什麼事情他也必然比別人要清楚一些。
只是他們那時忙著救帝妃娘娘,忙著抓洛鼎文與那管家,竟忘了他。幸好他當時也被一並關入牢中,希望此時為時未晚。
隱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將他的想法與禦炙說了。
禦炙眸子一亮,倏地站了起來,勾起一絲笑:“好,你做的好,隱。此事就一交給你去辦吧。務必要從那小厮口中要出話來。朕可不想再錯過了時機,拿那洛鼎文沒辦法。”
禦炙只是笑著,又拿起了桌上的白瓷茶盞把玩了起來,若是真如隱所說,那一切就都好辦了。眸光一冷,只要不生出什麼變故來就好。
“是。”隱跪下來,恭敬地應道,他自然不會讓此事搞砸。
“啟稟君上,太後娘娘請您到花廳一聚。”外頭傳來隨行管事恭謹的聲音。
禦炙放下茶盞,朝隱施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飛身離去。
待他走後,禦炙緩緩站起,理了理衣服,表情一肅,立刻轉身走出書房。
“小的叩見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吧,去花廳。”
……
素雪有些昏沉地斜依在窗邊,一旁放著她繡到一半的繡畫。
秀顏如雪,卻帶著清愁,素手輕輕地撫過額頭,她有些煩惱地閉起眼來,丹唇輕咬,她的神情苦惱,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娘娘,”陳大娘在屋子外輕喚了一聲,見她沒有反應便舉步走入房中,將手中剛煮好的燕窩粥放在貴妃榻旁邊的紫檀木雕花小茶幾上,又喚了一聲,“夫人,燕窩粥好了,您要不要吃點?”
素雪懨懨地睜開眼來,視線輕輕地掠過那香氣四溢的粥品,又緩緩地閉起眼來,“不,我不想吃。”
“唉,”陳大娘見她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忍不住一歎:“娘娘您這幾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沒有胃口了呢?難道是民婦做的不好嗎?”
素雪搖搖頭道,“怎麼會呢。只是我這陣子……”她一頓,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好,“就是心里悶悶的,就什麼也不想吃了。”
“哦,”陳大娘了然地一笑,“哎呀,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了。娘娘這樣有教養的千金女出生,不高興的時候就什麼也吃不下了,看起來病怏怏的,哪像我們這些村婦,越是不高興,吃的就越多。”陳大娘靦腆地笑了笑,“看我跟娘娘都點火些什麼都的沒的……”
素雪並不在意,只是朝她微微笑了笑,視線無意間瞥見一旁的繡花,她取過花繃,開始繡了起來。
陳大娘明白她現在是不想進食了,見素雪又開始繡起花來,就知道她此刻是不想再說些什麼了,于是她安靜地立于一邊,看著她繡花其實也是種享受,雖然她有很多看不懂。
素雪垂著眼,一針一針地繡著,心思卻完全不在繡花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心思跑到哪里去了,它總是漫無目的地轉著,可它轉著轉著就跑到了那個尊貴男人的身上。
那不久前的夢境令她心有余悸,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個夢境就讓她突然退縮起來了。其實那個夢並不可怕,那只是她過去的一段經曆的重演戲,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不願意去面對呢?那種心痛與傷心是過去所經曆過的麼,所以她才會在醒來的瞬間對帝君產生了莫名的生疏感?
不,不能這麼說,現在的她本就對他陌生得很。
她搖著頭,不知不覺中又放下了手中的繡活,發起呆來。
安靜就這樣一直持續著,直到外頭的一陣吵雜聲,才打破了它。
只聽得外頭有一個女子在嚷叫著:“求求您了,讓奴婢進去見見帝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要奴婢來的,求娘娘去救命呀。”
“不行不能讓你進去,君上有交代,洛府里的人不可再隨意地拜見娘娘。”外面守衛冷冰冰地拒絕道。
素雪一陣疑惑,看向陳大娘,陳大娘立刻會意,走出門外,外面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只隱隱地聽見低低的說話聲。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娘娘,外面的是洛夫人的婢女,說是洛夫人要她來的。”
素雪一愣,秀眉微蹙,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帶著憂愁的女子。“讓她進來吧。”還未細想,話便已經出口。
只是一會兒,陳大娘就已經帶著人進來了。
素雪尚未看清來人的長相,那婢女方進屋就“咚”地一聲跪下了,向她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素雪嚇了一跳,忙道:“免禮。”她端詳了那小婢片刻,又問道:“你主子遣你來有什麼要事嗎?”
小婢又磕了個頭,才道:“回娘娘的話,夫人要奴婢請娘娘救救我家主爺。”
素雪不解地問:“發生了什麼?”
“方才藍大人從地牢里帶走了我家主爺,前往大廳,夫人從那看守的口中得知,是君上要治我家主爺的罪……”說著那丫頭又磕起頭來。
“帶走了洛爺……”素雪一愣。
“娘娘,請您憐憫我家夫人命苦,救救我家主爺吧。”
素雪忽地想起了那個令人垂憐的清麗少婦,不禁心生不忍:“好吧,你帶本宮過去。”
“謝娘娘大恩。”婢女趕緊磕頭謝恩。
陳大娘卻在她耳邊道:“娘娘,君上有過吩咐……”
素雪卻對她搖了搖頭道:“大娘你忘了嗎,洛夫人是一個多麼讓人憐惜的女子啊。那樣的女子過去已受過不少的苦了,如果現在洛爺有什麼不測的話……哎。”她一歎,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我們去前廳。”
知道主子的主意已定,陳大娘自然不敢再有什麼話,扶了素雪的手向外走去。
一行人很快出了屋子往大廳去了。
一陣風忽地吹入屋子里,吹得那掛在梁上的蘭花燈搖來晃去,風勢猛地一大,那花燈竟被吹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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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8 13:47:20
第四十六章
當素雪進入大廳的時候里面是一片的寂靜。
素雪有些訝異,她本以為會看見一副爭論得厲害的場景卻沒有想到看見的卻是寂靜。
太後與帝君端坐與上位。
太後的臉依舊雍容,卻掛上了疲憊與無奈,而帝君那張俊美的臉上卻是一派閑適,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影響不了他。
大廳的周圍還站滿了人,可素雪卻無暇注意。只看見離禦炙不遠處面無表情的隱。他垂著眼,讓人怎麼也無法從他身上探詢出些什麼。
大廳的中央跪著個人。那就是她已經許久未見的洛鼎文。
此時的他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瀟灑。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眼神卻平靜異常,靜靜地看著前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但他的內心是否有波瀾卻不得而知。
而在他的身邊三步之遙處,亦跪了個人,而且是個女子。那人身條纖細,身子因為擔憂與害怕不停地抖著。素雪一眼就認出了她——洛夫人,蘭氏。
素雪的出現倒是讓所有人驚了一驚,這兩日來帝妃居于西廂已久不出戶了,卻沒想到這會兒卻來了大廳。
服侍的人很快就回過神來,立馬為到來的帝妃准備好了位子,引著她過去了。
“帝妃,你怎麼來了?”太後在她坐定後笑著問她,神色看起來如常。
素雪向太後頷了頷首,低聲道:“臣妾聽說這邊有大事要發生就過來了,”她看了洛鼎文一眼又道,“沒想到會看見洛爺,還有洛夫人。”
“雪兒,這件事你不宜插手。”禦炙的聲音傳來,透著一種不容反抗的威嚴。
素雪抿了抿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禦炙滿意地回過頭去。
素雪卻在下一刻,湊近太後,輕聲問道,太後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太後搖了搖頭,歎道:“太糟了,君上這回似乎決心要他的命啊!這會兒,人證物證具在,本宮即使有心想保他,恐怕也困難。”
“人證?物證?”素雪疑惑地問。
“不久前,隱從鼎文的小厮口里要出了話來,當時他的確……”太後的話猛然停住,看了眼素雪,然後淡淡笑了開來,道,“就是這麼回事。”
素雪感覺到太後似乎有什麼瞞著她,但她也不敢,只好當作沒有聽見一般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回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她狀似無意地道了一句:“臣妾有些擔心洛夫人,若是洛爺有個什麼不測,她可怎麼活呀。”
她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讓禦炙與太後聽見。
太後聞言,眉頭微挑,忽地淡淡地笑了笑,而禦炙卻是有些不解。
今天的素雪讓他疑惑。這些日子來素雪的精神一直不怎麼好,可今天她卻突然來了精神似的,看上去數日的悶悶不樂已經不見,換上的是一副輕松的模樣,而更讓他疑惑的是,從來都是溫順,不會違抗他意思的她,今日卻好象有些改變——她似乎有意為洛鼎文求情。
他看著素雪的眼眸一眯,隱隱地露出些不樂的神色來。
難道她不知道洛鼎文曾經對她有過非分之想嗎。
素雪看向禦炙,心里大約明白他有些不高興了。
她自然知道君上不滿她的舉動,也許他已經明白了她要做些什麼,但是……
素雪看著跪在面前的蘭氏,只覺得心里一陣疼痛。
看著那個女子,她就會莫名地想起自己。從恢複不久的記憶中,她知道自己也曾有過與她相同的日子,相同的痛苦。
她的丈夫也曾經將她拋在一邊,讓她承受蛦Q冷落的傷苦,那種痛,冷徹心骨,令人痛苦難熬。但身為女子,即使再痛再苦,也非忍不可。
所以她了解,她明白,她憐惜這樣一個嘗過這種痛的女子,而她的癡心也讓她心疼。
丈夫落難,若是尋常夫妻,妻子都未必會為丈夫到如此地步,更何況他們夫妻並不和睦,蘭氏又受到洛鼎文多年的錯待。他那些平日里寵愛萬分的姬妾們多以不見蹤影,留下的也學會了明哲保身,只有她仍為著她的丈夫奔波,人已經憔悴了不少。
這樣的女子,其心實在感人。
她為她的心所動,才會出現在這里,只望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禦炙本想是快些處決洛鼎文的,隱行事的速度倒也是快,很快就從那小厮口中套出了他們要的話,且讓他心甘情願地成為證人。
有了人證物證,照理應該可以快些了結此事。可是他有些低估了母後的固執。
太後從不是個會在大事上偏袒一方的人,若那人真的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即使平日里再疼惜,她也會痕下心來嚴懲。但他一直都知道,姨娘的兒子洛鼎文卻是母親心里的例外。
母後與姨娘之間的關系遠不是一般的姐妹那樣簡單。
母後生在大家,兄弟姐妹無數,就數洛鼎文的娘親與她的關系最親。不僅僅只是因為她們是同母所生的嫡親姐妹,更因為在小的時侯,姨娘救過不小心溺水的母後一命,自小便感情深厚。他的那位姨娘後嫁入洛府,只留下洛鼎文一個血脈。母後自然是對這個侄子另眼相待,再加上洛鼎文聰慧伶俐,極受太後的寵愛。
而太後如今如此維護他的另一原因,還是因為姨娘。
姨娘一生不長,只有短短數十年卻救了母後兩次,那第二次的相救卻送了姨娘的性命。
若不是母後常覺著對不起姐妹,那洛鼎文又是姨娘的獨子,恐怕她這會兒也就不會這樣不依不擾要救人了。
太後的心意他自然是懂。可他就是心里不願罰他太輕。可若是母後逼得緊了,也難保他不會稍稍松口。
思及此,禦炙不禁在心里一歎。
當初他多想直接處死了洛鼎文,卻沒想到,在母後不放棄地勸說,求情之下卻仍有了松動。
他如今是可輕易地冷清面對朝臣及國事,可卻對母親與帝妃仍有心軟。
還記得帝師曾與他說過,為君之人最好無情。他曾無法苟同。
可如今他覺得那話倒也有合理之處。
只是——他望了眼身側的素雪,唇角微微勾起,但有時心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呀。
禦炙收回思緒,再度望向洛鼎文。入了堂後,他始終都是那副不言不語的樣子。仿佛所有的東西都與他無關。
他有些猜不透他此舉的用意為何。
他與洛鼎文雖不熟撚,但也有些了解這個人。
洛鼎文自幼便聰明無比,擅長看人眼色。所以他總是多面討好,誰也不得罪。
而他處理起事情的手段更是利落。
不管做什麼都會在心里打好主意再出手。他不喜歡達沒有把握的仗,必須每一件事都要讓他掌握在手心里。
他在商場里,宮廷里打混了這麼多年,對于這些手段早已經是滾瓜爛熟的了,這樣精明的一個人,有著滿腹的計謀,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怎麼會不使出來自救,就只是這樣不言不語呢。
興許別人會以為他是放棄了希望,他可不會。眼前的一切都還有轉還的餓余地,洛鼎文怎麼可能會輕易地放棄呢。
“隱,”禦炙喚了一聲,立刻引起了廳里所有人的注意,“傳朕的旨意下去……”
“君上!”太後一呼,表情嚴肅卻透著焦切,“君上至少先讓本宮,讓這堂里的大小官員們知道您的決斷為何,再下聖旨!若有什麼不妥,也好及時改過來。”
“母後,”禦炙皺起眉頭,一副決心已定的樣子道,“方才您不已經清楚了嗎,您也聽了那小厮的話,當初洛鼎文確有不軌之意。這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于法于理,他也只剩下一條路了!”
“君上話不是這樣講的,所謂不知者不罪……”
“母後,這話您早已經與朕說過了。”禦炙冷聲道,“朕不也與您說了嗎,即使如此,他心懷險惡,仗著一方的勢力,欲強搶民女的罪也不可輕恕!若是朕輕懲了他,朕要如何去管教那些皇親貴族,大小官員!”
太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既是如此,他還罪不致死吧,君上?”
禦炙未語,只是垂下了眼。
太後又道:“君上若要殺一儆百,對洛家未免太過殘忍。洛家如今尚無子嗣,如殺了他,誰去傳承這家的香火。”她聲音一低,輕聲道:“你就不怕為娘的百年以後,到了地府,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姨娘嗎。”
“母後……”
“君上。”素雪忽地出聲,聽他們所說的話,她能明白個大概。雖不知道洛鼎文犯了什麼事,但她知道禦炙要治他死罪。聽太後的話來,似乎洛鼎文又罪不致死。
她會前來,是心疼洛夫人,想幫她一把。若是洛鼎文死了,洛夫人自然不會好過的。
她也就站到了太後的一邊。
她看著禦炙,淡淡地道:“君上,臣妾知道您有您的考量,但臣妾懇請君上,為這洛家的女子想一想。洛爺是她們唯一的依靠,洛爺若是死了,這一群女人就成了最可憐的人了。也許君上會說臣妾乃婦人之仁,但請君上看在洛爺曾經照顧過臣妾的份上放過洛爺一馬吧。”
素雪一提起洛鼎文曾經與她關照的事,禦炙立馬沉下了臉色,一臉的肅殺。
素雪瞧著他的臉一驚,心中滿是不解,卻不敢多問,慌亂地低下頭去。
素雪若不說那事倒也罷了,但一提起,卻讓他怒火萬丈。
他細心保護不讓她知道,當初洛鼎文那麼熱情地原因,和她曾遭遇過的,只怕她會想不開。
如今她卻用這個為他求情。這令他如何接受。他的心一緊,下了決定。
他眸色一冷,撇過有去,冷冷地望著洛鼎文,沉聲道:“傳朕的旨意下去,洛鼎文欺君犯上,處以極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3:48:45
第四十七章
話音才落下,素雪與太後心里皆是一驚。
素雪慌忙向洛夫人看去,她果然已是一臉的慘白,神色僵硬。
素雪怕她承受不住,正要出言安慰,卻見她眼睛虛弱地閉上,身子一晃,軟倒在了地上。
“洛夫人!”素雪驚呼一聲,下意識地起身,快步走向她將她扶起。這時,因為這突來的變故,周圍已經是一團的混亂,太後,還有一干的女眷全都都圍在了蘭氏的身邊,每一個人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
連原先一直做無意狀的洛鼎文,此時也是滿臉的慌亂。身子往妻子傾去,焦慮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若心,若心,你醒醒啊。”他不停地喚著妻子的名字,擔憂的樣子完全不若從前對待妻子時的敷衍與無情。
而禦炙也因為這個變化而愣在原地。
“夫人在流血。”不知是誰先嚷了起來。
他們聞聲看去,果然,鮮紅的鮮血從蘭氏地下身不停地流出,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大片的裙,鮮紅的極為刺眼。
“快叫大夫!”太後鎮定地吩咐道。一旁的下人趕緊跑了出去。
“洛夫人不會是有身孕了吧,”陳大娘皺著眉,她是有很多經驗的人,這樣的場面,讓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個方面,“娘娘,洛夫人大約是小產了。”
“小產……”素雪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嬌顏上是一片的蒼白。
從方才看見洛夫人身下流出的血她就僵住了。
這似乎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場景,她似乎也遇到過。
在很久以前有一次,在不久以前也有一次,血,那麼多的血,不停地流出來,好象不會停似地。
“帝妃娘娘?”似乎察覺到主子的異常,陳大娘擔憂地喚了一聲。
素雪卻像是置若罔聞,只是在原處僵著身子,眼神沒有焦距地望向前方,不停地深深地喘著氣。
“娘娘……”其他人也都發現了她的餓不對勁。
陳大娘伸出手來想要扶住她,可就在下一秒,她也閉上了眼,忽地軟倒在一雙及時伸出了手臂里……
“娘娘!帝妃娘娘!”
朦朧中,她聽見有人說:““夫人哪,您剛小產,身子弱,要補身子,來……”
她的心里一陣惶恐,孩子……孩子……
可隨後,又聽見有人說:“啟稟君上,小孩保住了,只是母體比較虛弱,但只要好好休養就會沒事的。”
孩子保住了,孩子保住了……她的腦子里不停地重複著那句話,仿佛要確定什麼似地,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但眼前卻是一片白蒙,好久才漸漸清晰起來。
映入眼中的還是那張已經熟悉了的面孔。
“君上……”她低低地喚了一聲,滿眼都是他擔憂的臉和眼。
“你終于醒了。”他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大掌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你方才可真把我嚇住了。你有沒有想起什麼?”他想起上次素雪暈倒後便記憶起了些東西,于是問道。
素雪未言,只是搖頭,手不禁握住他的大手。
禦炙難免有點失望,但他還是笑著:“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他溫柔的語氣,讓她心里一暖,不禁令她為前陣子因為恢複了些須不好的記憶,而對他有所疏離的行為感到有些赧顏。
“君上,孩子……”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在夢中關切地,她有些惶然地問。
“孩子很好,沒事,大夫說,孩子保住了,洛夫人也沒事。”
素雪這才明白過來。
洛夫人,是洛夫人的孩子。
她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孩子。可她卻清楚地知道那第一句話,是與她說的。
夫人哪,您剛小產,身子弱,要補身子,來……
難道,她曾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所以看見方才洛夫人險些小產的樣子才會讓她受了刺激。
“君上,我們……有孩子嗎?”她低聲地問道。
禦炙漾開笑來:“當然有,我們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
“龍鳳胎……”素雪微皺著眉頭,試圖想起自己孩子的模樣,可除了一片模糊外,卻什麼也得不到。
“你只要回到宮里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她當然知道,可是她心里還有疑慮:“君上,除了他們外,還有嗎?我一直覺得,我曾經還有過一個孩子,可他還來不及到來,就……就走了。”她的神色忽然暗淡下來,心莫名地絞痛起來。
禦炙神色一僵,心知她指的是什麼,卻不知該不該如實地告訴她。他怕,她|因此而郁郁不樂。
素雪見他久未答話,大約也知道了,她淡淡一笑道:“看來是有了。”
“雪兒,”禦炙低呼了一聲,忙道:“你不要多想,我們的時間還長,以後總會再有的。”
素雪只是笑著,雙手握捧著他的大掌,忽然大膽地輕吻一下。禦炙心里一驚,卻聽見她說:“是啊,君上,會有的,孩子還會來的。”
他看向她,只見她滿臉的溫柔笑意,整個人似乎已經褪去了前些日子的憂郁,換上了他熟悉的溫柔。這是他們最平順的時候他最常見到的素雪的模樣。
禦炙心里一暖,然後是一陣狂喜,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不知道,他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他不知道為何素雪只是在一個夢間就突然改變。他也不知道,這改變的原因中,他的分量包含了多少。
他只是知道,她這一刻的改變,是他盼望已久,他知道,她的心結已除,他們可以回去了,回去宮廷,回去他們曾有的生活。
素雪的臉埋在他的懷里,她閉起眼來,放松了整個自己。
方才大廳上發生的一切讓她心驚。
那時她看見了洛鼎文臉上的懊悔,在妻子極有可能會離去的時刻,他似乎才感覺到妻子的重要。
她曾經無法釋懷帝君曾對她的冷漠與錯待,而在好一段時間里都與他僵持著。
但在看見洛鼎文那時的臉,這會兒又見到帝君那充滿溫柔關切的臉,她才想了開來。
人,也許真的是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莫及。一對夫妻,他們擁有時刻相處權利,卻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珍惜,如洛鼎文,當他錯過與妻子相處的那麼多歲月後,再即將要失去妻子的時候,他才想要珍惜,若是老天心狠,讓他們從次天地相隔,那才醒悟過來的人會受多少的後悔,煎熬與痛苦。
她可不想這樣。
她自然知道,她與帝君之間還有著心結,但她發現那都是多余。恢複不了記憶,帝君過去的錯待,失去的孩子,這些又如何呢,也許他們曾經讓他傷心痛苦過。但正如他所說,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時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未來才是重要的。
但,她的心頭,卻還有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她才能放心。
“君上,”她低低地開口,“洛爺,他怎麼樣了。”
禦炙的神色有些不快,他未說話,仍是緊抱著她。
“君上,您說呀。”看著他的臉,她大約明白他的心思,卻仍是不饒地問著。
“他,朕暫且不處置他。”他說著,心里雖然不樂,但面對素雪時卻仍是溫和。
素雪眨了眨眼,歎了口氣道:“君上,臣妾還是想替洛爺求求情。”
“雪兒……”
素雪捂住他的嘴,道:“君上,您莫惱。臣妾為他求情,不是因為他,是因為他的妻子。您也看見了,方才洛夫人險些小產。您如果處置了洛爺我怕她會更加支持不住的。”
禦炙瞧著素雪,真不知該怎麼說。
“您就饒過他吧。”
許久,他才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他一頓,低下頭來與她光潔的額頭相抵,“雪兒,我們不要再討論他了,我現在只想問你,你肯回去了嗎?”
素雪笑了笑,沒有出聲。
禦炙勾起唇來,又道:“我現在是安了心了,可是想想咱們的小娃,他們可還不知道他們的母妃已經回來了,說不定還傷心著呢。”
素雪聞言,“撲哧”一笑,“君上,您真是……”
禦炙卻打斷她道:“那麼說,你是願意跟我回去了。”說著,身子卻緩緩地往下壓來,將她困在了床上。
“君上,您還沒說,洛爺……”她的聲音被他吻去。
只聽見他含糊地道:“放心,都依你了……”
纖白的藕臂環上他的肩頭,從他身下傳來幾聲極輕的聲音,然後只聞他道:“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芙蓉帳順勢落下,遮住了大片美好的風景,而那溫暖甜蜜的味道卻仍在屋子里繚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8-8 13:51:17
尾聲
瑞安十四年,瑞安帝于懿州迎孝賢帝妃回宮,並舉行迎鳳大典,在煜安宮擺下大宴大慶。策封帝妃民間之女為德陽郡主,且與公主同養。
同年,瑞安帝削去懿州洛鼎文皇爵,貶為平民,沒收其大部家產,僅留十畝地于其。
終于,終于結束了,糊里糊塗地結束了_
繡妃到了後面,哭,其實已經慘不忍賭了……
_全書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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