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淺清未然] -[架空] 紅羅帳裡不勝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09:04
標題:
[淺清未然] -[架空] 紅羅帳裡不勝情《全文完》
一女子,為至愛,為至親,毅然的踏上了一條和親的不歸路。
如謫仙般的女子出現在她眼前,泫然欲泣的說道:「姐姐希望你可以為了國家,而顧全大局。」
「是啊,只要你願意去和親,本王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請求。」御王站在她姐姐的身邊,一手摟著她的肩膀,甚是親密。相較於她,御王則根本沒有用正眼看過她,只因她容貌醜陋。
她愛的,不愛她,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她。
她愛的,不愛她,甚至把她推向不歸路。
即使如此,她還是愛他,愛著那個一心只想犧牲她,而後換取江山社稷平安的帝王。
即使如此,她還是愛他,愛著那個心裡明明沒有自己的他,只愛她至親至愛的姐姐的他。
在出嫁的前一刻,他終於正眼看了她,沒有逃避,也沒有心虛,彷彿她的出嫁是理所當然,她的犧牲,是順理成章。
這一眼的等待,換來的也許就是她終身的死寂。
新婚之夜,他對她說道:「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卻唯獨不會給你愛。」
春宵一刻值千金,而她卻因容貌醜陋,成為了史上第一個,在新婚之夜被打入冷宮的王妃。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09:26
楔子 待嫁殘紅歿
御國二十五年冬,北川之國大軍壓境,勢如破竹嫥嫖嫭嫜,箙算箤箄大有一統趨勢。
然,峰迴路轉。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實寧寢寥,漚漏漭滻北川大軍竟停止攻勢,轉派一使者進入御國禐禒禈禠,摧摦摥搴送上北川王親手書寫的文書。文書內容甚是簡單,大致如下:
如欲保得帝位嫩嫞嫛嫟,摽摋撇搿便送慕容王之女前來和親。
一提起慕容王之女,所有人定會無意識的想到她,慕容雪菡。
天下第一美人,琴棋詩畫無一不通,更是滿腹經綸,令無數男子癡迷,就連御國帝王也無法免除。
於是,在江山和美人之間,御王便聰明的選擇了犧牲無關之人。
被犧牲之人名為慕容若無,同是慕容王之女,只是素不得寵,更因容貌醜陋而幾乎無人願見其面容。
當慕容若無披上紅妝,毅然絕然的踏上前往北川的馬車時,一滴清淚被四周的紅光照耀,靜靜的滴落,卻在瞬間被吞噬。
她愛的,不愛她,甚至未曾正眼看過她。
她愛的,不愛她,甚至把她推向不歸路。
即便如此,她還是愛他,愛著那個一心只想犧牲她,而後換取江山社稷平安的帝王。
即便如此,她還是愛他,愛著那個心裡明明沒有自己,只愛她至親至愛的姐姐的他。
在出嫁的前一刻,他終於正眼看了她,沒有逃避,也沒有心虛,彷彿她的出嫁是理所當然,她的犧牲,是順理成章。
這一眼的等待,換來的也許就是她終身的死寂。
只是,對她來說,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
順然須臾,轉瞬即逝。對於自己的身子,她甚是明白,假若能用這副身子去換回一些於國有意的事物,何樂不為呢?就算是……
北風吹過,帶起那刺眼的新娘紅裝,袖口翻飛的火鳳凰,卻是對她今生最大的諷刺。只是,那隱藏於袖中,若隱若現的雙拳,又意味著什麼呢?
黃沙飛揚,只有幾句破碎的詩句依然盤旋:「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一條望不到邊際的路,僅僅是條——不歸路。
第一章 奈何君心別相系
這一年的冬季格外寒冷,這一年的冬季格外令人心寒。馬車顛簸著行駛,這一路並不太平,甚至充滿危險。因為北川王要娶的人,並不是此刻坐在馬車中,身穿新娘裝的慕容若無。
垂下頭,髮絲從臉頰兩側滑過,慕容若無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淡淡的,卻滿載苦澀和心殤。她知道,她無法違抗王命,更知道,她無法違抗命運。於是,她便踏上了這條通往北川的道路,同時,埋葬了自己最初萌生的情感之芽。
正處二八年華的她,雖出生富貴,卻不曾得到過父王的半分寵愛,即使是在她娘親撒手人寰的時候,她的父王也只是簡單吩咐了幾句,便離開了,至始至終都未曾關注過她。
她知道,因為娘親只是一個歌姬,所以,她沒有資格擁有慕容雪菡擁有的一切;她知道,因為她只是一個醜陋的女子,所以,她沒有資格去奢望帝王的厚愛。可是,她從來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她爭取過,反抗過,但最後的結果……
抬手掀起蓋頭的一角,看著窗外飛速轉變的景色,她知道,目的地就在不遠的前方。撫摸手腕上的鏈子,她露出了淡定的笑容,「既來之,則安之。」慕容若無,你絕不可退縮,一旦失敗,這片御國的疆土將飽受戰火摧殘;一旦失敗,御國的子民將會受到牽連之災。
如若不是為了這個國家,如若不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子民,如若不是為了……為了她的娘親,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當年,雖然她甚是年幼,可她記得很清楚,娘親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糟蹋而死。沒錯,是糟蹋而死!當初,也如現在一般危機,對方要求送娘親過去。
結果,對方自然是實踐了諾言,而娘親,卻也在過後幾日便離開了人世。
說起她的娘親,那真是一個謫仙般的女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如若不是在青樓待過,世人當真要以為她是某國公主了!
同樣的,對於慕容若無,她的娘親也是從小便傳授她各種才藝,且仔細教導。
世人皆傳慕容雪菡才學天下第一,卻不知在某個不被人注視的角落中,有著一個才華更加橫溢的女子,那便是慕容若無。只可惜,她卻不被世人所知。就算是她的親人,但除她已故的娘親外,也是無人知曉,至於理由,卻是簡單到令人痛心……
摸了摸臉上如圖紋般的疤痕,慕容若無並沒有流露出傷感之情,相反的,在那雙明珠流轉的雙瞳中,迸射出了令人驚歎的光芒。如同璀璨的繁星,懸掛在暮色中,舞出了那一夜的光輝。
對於自己的未來,慕容若無就算不去想,也明白即將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北川王本要迎娶的乃是她的姐姐,慕容雪菡。
可因文字上的偏差,被御王加以利用,於是,和親的便成為了自己。
提起北川王,那便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傳聞說他雖年僅二十,卻憑借自己的能力與一些大臣的輔佐,在兩年前一舉平定內亂,並親率軍隊抗擊邊境敵軍,最終大獲全勝。
從此,北川國進入最為繁盛的時代,但同時,也開始了它的擴張之路。
只是世人對北川王個人的事跡卻知曉甚少,因此,在平民之間的傳言也就更少了。於是,他便成為了迷一般的存在。
為何不一舉滅掉御國的原因,慕容若無其實心裡甚是清楚。雖說美人的吸引力極大,但對於一個帝王,特別是對於像北川王這樣的帝王來說,國家和疆土的魅力顯然更大。
如此,他為何要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退兵呢?想到這裡,慕容若無突然歎息了一聲,「我究竟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
其實,不論答應與否,北川王想要一舉進入御國的意圖是不會改變的。他之所以會延遲攻打時間,只是為了讓準備更加充分而已。
北川國,氣候溫和,就算是冬季,也不會有凜冽的寒風。
而御國,卻是四季分明。
為了保證士兵們的戰鬥力,於是便選擇暫時止戈,但因不能被人發現真相,才順水推舟的利用和親一事,來掩蓋事實。
也許這個做法無法隱瞞一些有心之人,但是對於一般的軍士,卻已是足夠了。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於帝王,也不例外。
當然,對於龍湛逸來說,能夠抱得美人歸,自然也是好的。只是沒想到,御王早已有納慕容雪菡為妃的心意,又怎會輕易放棄?
扯了扯有些凌亂的紅裝,慕容若無的睫毛微顫了下,眼神掃過那刺眼的顏色,蹙起眉頭,抬起的手,但很快又垂下。
車?轆不停地轉動,思緒卻不再飛揚,慕容若無閉上眼睛,感受四周空氣的流動。她知道,再過不久,她就會到達北川國,就會見到那本不是她夫婿的夫婿。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09:40
第二章 紅妝之下淚雙垂
顛簸的感覺終於停止輍輑辣遷,僪僤僮僠閉起的眸子再度睜開,那一片模糊的火紅在眼前跳躍鄪鄮鄭鄦,蒯蓂虥虡慕容若無端坐著,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
「王妃趕趙跾踍,鉹銂鉾銎請。」陽光透過被掀起的簾子照了進來,一位官吏俯首等在馬車之外。在他前來接應前嵽嶆嵹嶇,颯颮颭餃北川王便吩咐過他,一旦接到人瑧瑢甃甂,靘靼靺鞃就以王妃稱呼。
在北川國,王妃的稱號僅次於王后。就算慕容若無是北川王欽點的和親對象,但母儀天下的王后位置,卻是不能輕易賜予一個異國女子。
慕容若無並無開口,只是在侍婢的攙扶下緩緩提起裙擺,從馬車上走下。剛下馬車,一股清爽的風便迎面吹來,她登時便覺得心情大好。雖為御國之人,她卻也不喜冷寒的冬季,最愛的,唯是那秋高氣爽的季節。
只是,不論她此刻的心情再好,沉鬱的情緒卻也無法散去。當她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她就明白,暴風雨將要來臨了。整理了自己的心緒,讓自己看起來顯得不那麼心虛後,慕容若無便在侍婢的攙扶下,向北川王為她準備好的大轎走去。
這次和親,御國只讓慕容若無一人前來,就算她希望有人陪伴,卻也無人願意。原因很簡單,她只是一個犧牲品,沒人會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賭注。於是,便注定了她這一路的孤獨和坎坷。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黑暗之中,卻是有一股窺探勢力在蠢蠢欲動。
「王妃,您真是好福氣,大王如此厚愛您!」羨慕的聲音自一旁傳來,慕容若無輕蹙眉頭,心裡明白的很。這些禮遇,並不是屬於她的。手上的攙扶之力消失,慕容若無便進入了轎內,依然端坐。
侍婢們的談話聲,時不時的傳入她的耳中,本想刻意忽略,奈何聲音太大,吵得她無法安寧。既然如此,她乾脆挑起蓋頭的一角,悄悄的從轎簾擺動的縫隙中窺探外面的景象。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總以為御國已經夠繁榮了,而今來到北川,才發現那根本就無法比擬。
北川的建築雖無御國的繁雜,卻蕩氣恢宏,更體現出了驚人的氣勢。而一般平民百姓的屋舍,也井然有序,錯落有致的矗立在道路兩邊。說道北川的商業發展,更是令人瞠目結舌。光是那熱鬧的吆喝聲,和路邊小販臉上的笑容,就足以體現一切了。
北川國的最高統治者,北川王,龍湛逸。
雖是一個熱衷於戰爭的人,卻不是瘋狂的戰爭販子。從他對人民採取的政策中,就可以看到人性化的存在。譬如拿此次的和親來說,他非但未下令禁止尋常百姓進出,反而敞開城門,任由百姓進都遊玩。當然,如果他沒有足夠的實力,是斷不會如此做的。
只是百姓們顯然不知這層原因,只當這是他們大王對於他們的愛戴,因此,不僅沒有鬧事之徒,反而秩序井然。
這個北川國不簡單,而這個北川王更是不一般。如果自身沒有超凡的實力,又怎能統治如此大國?想到這裡,慕容若無便為北川國的百姓感到了慶幸,有王如此,生活又怎會不富足呢?但相對的,過大的野心,也會帶來無法預估的災難。
但她似乎忘了,現在並不是為他人考慮的時候,如若北川王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那麼迎接她的,又會是什麼呢?
轎子的前行速度漸漸減慢,本該嘈雜的喧囂也漸漸淡去,慕容若無知道,此刻她定是已來到了王城之下。
喜娘為她掀起轎簾,一旁的侍婢立刻迎了上來,很是迅速的把她引向了通往正殿的道路。就算無法直視,但從地上的影子來看,場面定是萬分壯觀。
龍湛逸,此刻正站在福華殿的最高處,俯視群臣,而他的視線,卻始終緊盯那抹紅色身影。如若不是他身上那過於威嚴的氣勢,你定會以為他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富家公子。
一雙細長的狐狸眼,無數的光彩在眸中流動;斜插入鬢的英眉,仿若劍氣一般;高挺的鼻子,緊抿的薄唇,精緻的五官,完美的組合。使得那張本就顛倒眾生的臉龐更是迷人萬分。只是,他不是普通人,是北川王,因此,自是沒人敢因他的容貌而造次。
此刻的他,有些迷惘,娶慕容雪菡的目的,雖是為了停止戰爭尋找借口,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要怎麼對待這女子,還真有些傷腦筋。即使已封予她王妃的稱號,可他的親信都知道,這只不過是稱之為「權宜之計」的表面文章罷了。
再者說,他也相信,自己是絕不會愛上這麼一個目的不明的和親女子!
第三章 若不相見長相憶
大殿之下,群臣自動排列,恭敬齊迎道:「恭迎王妃。」
瞬間的呼聲讓慕容若無嚇了一跳,不過好在她的自制能力尚算可以。只是腳下的步伐踏的更為小心了。
一步錯,步步錯,到最後,便是萬劫不復。
這句話,是慕容若無的娘親,在臨終前告誡她的。
而她,亦從來不曾忘記過。
一步、兩步、三步……不知道多少步過去,慕容若無終於停止了前行的腳步,而身下的高呼聲,也逐漸被「恭祝吾王,王妃萬福」所替代。
終於,這一刻還是到來了。慕容若無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水,但她能做的唯有忍耐。
「你就是慕容雪菡?」像是九絃琴撥弄的聲音,卻有著無比威嚴的氣勢。
鼓起勇氣,她雖沒有說話,卻是鎮定的搖了搖頭。
龍湛逸英眉擰起,卻因群臣的注視而放緩了態度,只是牽起慕容若無的手,對著下面的眾人宣佈道:「以後,她便是本王的妃子,也是北川國的王妃!」強有力的宣誓,卻沒有說出剛才詢問時的那個名字,慕容雪菡。
聽到龍湛逸的話語,慕容若無心下也清明了許多,只是不安的感覺卻在逐漸擴大。突然感到握住自己的手一緊,有些吃痛的輕咬紅唇,卻始終沒有言語。
龍湛逸微感驚訝,畢竟能在自己身旁還可以保持鎮定的女子並不多,再加上,從她方纔的回答來判斷,她並不是自己要娶的人。不過,他並不擔心,畢竟御國是不敢真正欺瞞他的。
結婚大典甚是簡單,卻也隆重異常。只是對於當事人的龍湛逸和慕容若無來說,就繁瑣了,不論如何,他終究是一國之君,而要娶的她,也終究是要成為一國之妃。
大典結束後,在一片道賀聲中,龍湛逸和慕容若無來到了他們的寢宮。與其說寢宮,不如說是龍湛逸特意為迎娶慕容雪菡所特意佈置的新房。
沒有見過慕容雪菡,卻也聽聞過她的美名。但是,對於龍湛逸來說,一個女子的存在價值便是被擺放在後宮之中,等待自己去寵幸。他活了二十年,卻從來未曾愛上過任何一人,甚至是連動情,都不曾有過。
他是驕傲的,卻更是可悲的。在紛亂的王位爭奪戰之後,隨後而來的便是他國的入侵,於是,在他的生命之中,國事便永遠的被放在了第一位。即使身邊的女子往來不斷,卻終是沒有一人可長久停留。
坐於新房的床榻之上,慕容若無始終低垂著頭,因為她已經可以想像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果然,片刻過後,龍湛逸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聽好,本王娶你,但卻不會愛你。本王可以給你榮華富貴,卻唯獨不會給你愛。只要你乖乖的在這裡生活,就能夠永享榮華富貴,如若……」說道這裡,便沒了音。
只是,取而代之的卻是那沉穩,甚至是有些可怕的腳步聲。慕容若無從沒想過要得到些什麼,只是當她聽到龍湛逸所說的話時,心卻在一點一點的流淚。其實,她會心殤,並不全因龍湛逸所說的話,只是她想到了出嫁前的那一幕。
「若無,姐姐希望你可以為了國家,而顧全大局。」像仙子一般的慕容雪菡,出現在慕容若無的眼前,訴說著一件本該與她無關的事情。
「是啊,慕容若無,只要你願意去和親,本王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請求。」御王軒轅離站在慕容雪菡的身邊,一手摟著她的肩膀,甚是親密。相較於慕容若無,軒轅離則根本沒有用正眼看過她,只因她容貌醜陋。
而這個所謂的「顧全大局」,又豈會是表面的和親如此簡單?對於能夠利用之人,又怎會輕易放棄呢?
「不管什麼都會答應嗎?」慕容若無看著眼前兩人問道。
「這……」本以為慕容若無會乖乖接受,卻料不到她竟會有如此一問。軒轅離當下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無,大王昨日才對姐姐說過,想把你娘親的墓遷於慕容一族的墳地所在,你看可好?」慕容雪菡走到慕容面前,微笑著說道。
娘親……恍然回神,慕容若無說道:「謝過姐姐,謝過大王,若無答應。」她曾以為,軒轅離會是特殊的人,是不會在意她外貌而接近她的男子,卻想不到,這只是上天與她開的一個玩笑。也許,更確切的說,只是她的妄想而已。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倏然回神,緊撰手中的紅帕,慕容若無惘然一笑,如果真的可以不相見,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忘卻一切,選擇追求自己的平淡人生?可是,還來得及嗎?
回答她的,只是喜帕的落下。
從看到慕容若無的容貌那刻,龍湛逸的英眉便愈擰愈擰,而那桿挑秤也很是明顯的晃動起來,在地上落下一連串晃動的黑影。
「你究竟是什麼人?」即便處理國事的能力非同一般,但他卻也仍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先不說御王對自己的欺瞞之罪,就算是眼前那醜陋的女子,也夠他惱火萬分了!
呵呵,看來自己的容貌不論對誰來說,都是極具衝擊力的。俯身撿起地上的喜帕,很是小心的拍乾淨放到床上,然後起身正視龍湛逸:「我就是你要娶的人,慕容王的女兒。同時,也是你的王妃。」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0:02
第四章 妍媸乍現冷宮入
如此醜陋的女子,怎可與那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慕容雪菡相比?!在知道她不是慕容雪菡後,他也曾想過摬摐撦摻,實寧寢寥自己娶的會是怎樣的一名女子,卻怎麼也想不到輐輒輕輎,榼榮榻槓竟會如此……「滾!」手中的挑秤被硬生折斷,而龍湛逸混身散發的怒氣卻是不容忽視。
慕容若無似並無受到絲毫影響漸漂漰漲,摻摞摿摡她很有禮數的對龍湛逸行了一個禮,隨後便朝門口走去。只是在她剛要推門的時候稦稫種稯,蒹菮蓉菬突得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腳下一個踉蹌,她險些摔了,好在扶住了牆壁,才勉強站立。
一臉怒氣的龍湛逸把一旁的喜帕砸到了慕容若無臉上。壓低聲音喝道:「蓋上,出去!」如此醜陋之人,怎可給外頭的那些人瞧見!心裡雖怨恨,卻也無法,只因他當初並沒有說明要娶的是慕容雪菡。
因他一直以為,慕容王只得一個女兒。
慕容若無本欲說些什麼,但猶豫片刻後,卻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臣妾告退。」說罷,便拿起喜帕蓋住面容。
「等下。」還沒有跨出一步,龍湛逸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門邊,只見他打開門,對著外頭的侍婢吩咐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而慕容若無換來的卻是入住冷宮的待遇。
芙蓉帳暖度春宵,寒風颯颯身邊掠。道旁人影兩相行,星光淡耀滿塵埃。
偷偷瞧了眼身邊的慕容王妃,侍婢春心很是疑惑。她年紀雖小,卻也在宮中待了許多年,卻還從未見過哪個妃子在大婚當日被打入冷宮的。
除了容貌外,慕容若無給春心的印象都甚好。談吐大方,舉止溫雅。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清馨的氣質在流轉。並不像那些個妃子,給人一種高傲嬌縱的感覺。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大王會把這麼一個神仙般的人兒打入冷宮。
悄悄的搖了搖頭,這些事可不是她這個小小侍婢可以去猜想的,還是乖乖的領路,畢竟這是王宮,不是外頭的菜市場。
蓋著喜帕走路,果然困難。好在有春心扶著,不然怕是要一路摔過去了。其實對於自己得到的「未來」,慕容若無並沒有任何怨言,因為這比她所想到的,要好的多,她甚至有些感激。
對於未來,她本就不抱任何臆想,只希望可以平靜的度過,沒有任何人的打擾,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然而,即便她聰慧過人,但也無法在接踵而至的打擊後,依然保持清明。
於是,對於一些事情的出現,她自是無法完全思慮清楚。畢竟一個人的承受能力,還是有限的。
只是,慕容若無錯了。從她嫁入北川的那刻起,她的人生早已發生了變化。很多事情,並不是選擇刻意遺忘就可以逃避。
對於未來的變數,她能做的,只有面對。
「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當慕容若無看到眼前的景象,不自覺的便念出了這首詩。
「王妃,您……」許是被慕容若無的那略帶蕭瑟的詩歌感染,春心以為她是在苦歎自己的命運。
「走吧。」慕容若無也不打算去解釋,很多時候,解釋越多,錯的也越多。
這扇門一旦打開,便是我慕容若無今後的家。只是,不知能否永遠都待在這裡呢?也許,我還是渴望自由的吧。伸出的手輕輕放在了門上,慕容若無並沒有聽春心的勸解,執意要親自開門。
「吱呀。」灰塵掉了下來,給紅色的新娘裝點綴了一絲生氣。春心想要為她拂去身上的灰塵,可慕容若無卻拒絕了:「進去吧。」淡淡的說著,邁動步伐,向著她的「新房」走去。
這位王妃真是不一般,以前那些個犯了錯誤的妃子,一旦聽到自己要被打入冷宮,哪個不是哭的呼天搶地?可眼前這位王妃,渾身透出一股淡定的氣息,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春心看著慕容若無已走的有些遠了,趕緊提著燈籠跟了上去。
走到屋子內,慕容若無掀起喜帕打量了下四周:「看來是很久沒有人來了,好在東西都還在。」把手中的喜帕往比較乾淨的地方一放,便挽起袖子準備打掃。
「王妃!」春心剛把院中的燈籠點燃,一進屋就看到如此情景,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身份,大聲的喊道。
那邊廂,御國。
昏暗的光線穿透門板,隱約間有人聲傳出,斷斷續續,似低語一般。牆壁之上,人影倒映,寒風過,飄搖擺動。
「啟稟公子,屬下所探得的消息,果然與公子所言一般。」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跪倒在地,對著站在屏風後的人恭敬稟告道。
「下去吧,繼續監視,切不可遺漏任何消息。」
「是!」話音一落,那跪倒在地的男子便消失無蹤。
不一會,屏風後便傳出女子之聲,只聽得她說道:「父王還在為這件事生氣,都不願意見我了……」半分淒哀,半分無奈。
看著眼前的佳人,那被稱為「公子」的男子安慰道:「如果她的命夠大,且能讓事情成功,想必你父王定會改變對你的態度。」說罷,便伸手擁住佳人,重回芙蓉帳中……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0:15
第五章 清泠琴聲九天傳
寒風淒淒如泣訴,燈火照耀人心寒。百無聊賴是人生,路途迷茫卿自酌。
龍湛逸自回到寢宮後,便一言不發,嚇得跪倒在外的一干人都不敢言語。他們心中自是有很多疑問,可又有誰敢在這節骨眼上去互相探討呢?
「混賬!竟敢欺騙本王,好你個……」本想脫口而出,可當要說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不知道那醜陋之人的名字!這下,火氣更大了,?裡啪啦的砸了一堆東西,直到把所有的東西都毀了,才停止動作。
「王,大王……」聽到外頭響起怯弱的詢問聲,龍湛逸怒喝道:「都給本王滾!今次發生的事情,誰敢說出去,本王就砍了他的腦袋!」
一陣風似的,外頭等候的人全部消失不見。巨大的宮殿突然間變得寂寞起來,只有夜空的繁星依然閃耀。
如若你長的能見人一些便也罷了,可是……本王娶的女子,怎可如此醜陋?這不是丟盡本王的顏面!?更何況,這是兩國子民都知道的事,影響甚大。
加之他北川之國,向來注重儀態,特別是對於進入後宮的女子,更是千挑萬選,然而他龍湛逸卻怎麼也想不到,從御國而來的和親之人,竟會長的如此不堪!這不是向他北川國的祖訓挑戰嗎?還是說,這是御國對他的一種羞辱方式?!
「既然選擇這條路,想必你已做好充分準備,如此,本王定會成全你的忠義!」龍湛逸的臉上浮現出笑容,可其中卻滿佈陰辣,讓人不由得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其實,龍湛逸並不是一個毫無心性之人,只因他不明白慕容若無代嫁之因,只當她是奉御王之命,特來羞辱自己和北川國的,因此才會有這等冷殘之心。
況且,龍湛逸也未自大到,認為自己那親和舉措的真正目的可以隱瞞所有人,因此,他派到御國的探子,自是不會少。
蕭瑟寒風拂面過,傲梅簌簌落如雪。
「呼,王妃,終於收拾好了,休息一下吧。」春心用手臂擦著額頭的汗水,一臉笑容的看著同樣滿頭大汗的慕容若無。
雖然王妃長的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有些醜陋,但是王妃的品性卻是她所見過的,在這宮裡最好的。想到這裡,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方才自己見到王妃容貌時,那驚訝的表現過於明顯。
「王妃,奴婢方才……」
「無妨,先去煮些熱水吧,汗水粘在身上,怪不舒服的。」慕容若無知道春心的意思,但她並不在意,因此自是不需要她表示歉意。
春心本就是心思玲瓏之人,聽到慕容若無如此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王妃,奴婢立刻去。」微笑得看了一眼並不貌美的慕容若無,春心開心的向廚房走去。
望著春心的背影消失,慕容若無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若無啊若無,難道你真的甘心永遠待在這裡?」水蕭蕭,風淒淒,人生路茫茫。
一手撫過腕上的手鏈,慕容若無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慨。娘,如果女兒想與世無爭,您會責怪女兒嗎?心裡想著,臉上的表情自然凝重起來。
原來,在慕容若無的娘親過世時,曾經對她說過,如有朝一日,她有機會成為人上人,定要把握住,切不可如她的娘親一般,湮沒歷史之中。
待安靜下來後,很多念頭便在慕容若無的腦海中開始浮現。
比如說,一方面她希望能平靜生活,而另一方面卻又因為娘親的叮囑而希望改變現況。只是不論如何,她都是處在矛盾的糾結之中。
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似陷入了沉睡一般。突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起身往隔壁的屋子走去。
「還好你還在。」像是發現了寶貝一般,慕容若無輕輕的撫摸著桌上的一把古琴。
方纔打掃之時,她便看到了這把琴,說不上為什麼,她就去觸摸了一下,沒想到卻是喜歡上了。春心瞧見了,便欲把琴奪走,說這是一把不祥之琴,還是少碰為妙。隨後,便把琴帶走了,說是由自己來處理這琴。
琴雖舊,但情依在。
用火折子把蠟燭點燃後,慕容若無便把古琴抱往案上一擱,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之上隨意一撫,高山流水之聲便傾瀉而出。
寒冽如冰雪封山,埋葬萬物;柔和如春拂大地,吹拂蒼鬱;清靈如山澗流泉,沁人心脾。琴聲由低婉逐漸變為高烈,百花爭艷,百鳥啼鳴,蒼鬱之色感染整個天地。初夏時節,菡萏飄香,滿目是生機的昂然,沁人心脾,赫然顯現。
「這是……」正在煮水的春心聽到這琴聲,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尋音來到了慕容若無所在的地方。宮中宴會甚多,雖她無緣參與其中,但聽到的卻是不少了,而今她才真正明白,什麼是「此音只唯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在這帝王大婚的歡慶氣氛中,慕容若無所彈奏的曲子卻顯的格外突兀,它沒有過於奢華的音律,也沒有歌功頌德的曲調,卻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與對生命的嚮往。平平淡淡,清清泠泠,卻有著一股令人心安的平寧之氣。
悠揚飄渺的音律,隨空氣慢慢的傳到了龍湛逸所在的地方。「這是……」不自覺的,他竟閉起了眼睛,靜靜的聆聽,似是在享受一般。臉上的陰霾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奪人視線的笑容。同時,亦忘了要去尋找這仙音的來源。
只是,如若他知道了彈奏此音者為誰,他還能如此輕易的微笑,毫無防備的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嗎?
然而,不論如何,他也不能忽視,這種久違的愜意之感。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0:32
第六章 淡薄一笑等閒度
翌日清晨,院中的鳥兒已甦醒覓食,而慕容若無的房間,同樣空無一人。
院中一角,突的傳來春心的驚叫聲:「啊,王妃,這裡的事就交給奴婢處理!」在聽過昨天慕容若無所彈奏的琴聲後,春心在心中對這位王妃竟是多了幾分崇敬之情。「王妃,這種活還是交給奴婢吧,您還是快去休息!」王妃那雙漂亮的手可是用來彈琴的,怎麼可以讓用它們來做這些粗活呢?春心不滿的想到。
慕容若無一手除著花草上的蟲子,一手擦著額頭流下的汗水,微一會,才抬起頭對春心說道:「謝謝,我自己來吧。」並不是客套,只因慕容若無甚愛花草。而且她也不覺得,擺弄花草和彈琴之間有什麼區別。
「可是……」春心還想爭辯些什麼,才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沒錯,眼前的人雖是王妃,卻是已被打入冷宮,不受寵的妃子。一般來說,這些事情是應由妃子們自己做的。可不知為何,春心就是不忍看到慕容若無勞碌的樣子。
宮內道路之上,一人身穿明黃龍袍,快步向一個地方走去。他身後,自是跟著一堆內侍和侍婢。只是,他們個個神色凝重,彷彿大難臨頭一般。
經過昨夜一宿的思考,龍湛逸終是決定再次去詢問那個已成為他王妃的女子。然而如今她已被自己打入冷宮,隨意召喚前來怕是會讓一些有心之人肆意編造謠言,使得自己的威信度下減,於是才想到自己親自前往。
況且,不論如何,堂堂一國之君去向冷宮,終不是一件令人感覺寬慰的事。
再者最重要的一點——眼眸一瞥,果不其然,一條多餘的人影出現於視線之內。
龍湛逸內心冷笑,想到:軒轅離,一枚棄子你都敢加以利用,本王當真是佩服你!既然如此,那麼本王便和你玩這遊戲,看看笑到最後的,究竟是誰。
「大王,冷宮乃不祥之地,以大王的萬金之軀怕是……」
「住嘴!」龍湛逸大喝道:「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話中的意味很明顯,那勸事之人自然不再多言。只是心裡疑惑,為何他的大王突得說要去冷宮。
這邊廂,春心正為無法勸動慕容若無而焦慮,突然一聲通報讓她立刻拉回了思緒,並拉著一旁的慕容若無趕緊跑到門邊。待定睛一看,才發現慕容若無的衣服甚髒,本欲讓慕容若無回去換身衣裳,卻沒想到龍湛逸來得如此之快。
緊閉的大門訇然開啟,龍湛逸一眼便瞥見了跪在一旁的慕容若無和春心。看到慕容若無那無動於衷的樣子,龍湛逸只是略微挑眉。彷彿先前的那般怒氣已然下降,但依舊陰冷的說道:「王妃如此穿著來見本王,預意為何?」凜冽的視線停在慕容若無的身上。
雖然不知她為何要如此穿著,只是今日來者甚多,怕是又要掀起軒然大波了。最重要的是,他北川王的面子,怕是要掛不住了,畢竟一國之妃,穿的如此模樣,實在不是一件可以讓人臉上增光之事。
「臣妾只是不想髒了那些個華貴的衣服,因此才挑選這件來種植花草,還望大王莫怪。」得體的言語,給足了龍湛逸下去的台階。
「王妃的意思是,本王賞賜給你的衣服過於少了?」這個北川王怎麼回事,自己說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啊。怎麼就是要去誤解呢?慕容若無疑惑的想著。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讓慕容若無是把頭轉向別的地方回話的呢?但是,如若要追究真正的原因,怕是出在龍湛逸身上,畢竟他曾說過,以慕容若無這張醜陋的臉,是不可以讓別人看到的。此刻慕容若無所作的這些,也只是遵照他的旨意罷了。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卻並不在此。
「還有,是誰允許你如此回本王話的?」毫不在意那抹監視的視線,龍湛逸冷問道。
聽到這句話,慕容若無終是把頭轉向眾人。突得,龍湛逸背後響起了一片倒很是輕微的倒抽氣之音,眾人終算是明白了,她會被打入冷宮的原因。
「大王,王妃她不是故意這麼穿的,王妃只是……」春心為了幫慕容若無解釋,竟在龍湛逸處於氣頭上的時候跳了出來,後果自然可想而知。
「閉嘴,來人,把這侍婢帶出去,宮規處置!」本就因為慕容若無的事情使得心情有些抑鬱,現在,連個小小的侍婢都敢頂撞自己,莫不是不把他這個大王放在眼中了?!
「大王,一切皆是臣妾的不是,還請大王饒恕春心。」慕容若無淡淡的說道,卻不著痕跡的擋在了春心跟前,一副「你要打就打我」的樣子。
第七章 誤會誤解誤終生
雖說其中不乏有演戲成分,然而卻當真是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自己,且挑釁自己的原因竟然還是為了一個身份低賤的侍婢?
想到這裡,龍湛逸便愈加生氣,他揚起一個笑容,慢慢的向慕容若無靠近,大聲說道:「王妃甚是善良,既然如此,本王倒也不好做這惡人。這樣吧,王妃從今開始便到本王身邊服侍。」只要把她放在自己身邊,自己總是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臣妾領旨,謝大王隆恩。」慕容若無並不是如龍湛逸所見那般無謂的,只是她擅於隱藏罷了。在慕容王府生活了十六年,該明白的,該學會的,她早已瞭然於心,甚至已成為了一種假性的本能,能夠令她在瞬間不自覺的反應。
代嫁的代價就是要忍受一切的羞辱麼?難道選擇退守冷宮,與世無爭,也是錯誤?
也許、也許自己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只是現在改,還來得及嗎?既然木已成舟,還有什麼可說?
即使道路還未選定,然人生之路卻是容不得你停下腳步。如此,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在這個高牆之中,能夠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罷了。想到這裡,慕容若無的臉上竟然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慕容若無的笑容是無意中展露的,可看在龍湛逸的眼中,卻是更加露骨的挑釁。作為帝王,自尊心自然強人一等,他怎能容忍他人的刻意挑釁?冷哼道:「既然王妃已答應,那麼即刻開始吧。」
只見龍湛逸一揮手,身後便立刻走出了一個小內侍,恭敬的詢問道:「大王,有何吩咐?」雖他是低著頭,但眼神卻一直往慕容若無的臉上瞟去。
龍湛逸自是看到了那小內侍這大不敬的行為,但他卻選擇刻意忽視,大聲說道:「你去給王妃找一份差事,北川王宮不養沒用之人。」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要他給慕容若無找一份苦差。
慕容若無心頭雖略起波瀾,卻不做反駁,只是抬起頭直視龍湛逸,那雙清澈的眸中沒有任何恐懼,淡定的令人心驚,卻更撩撥了龍湛逸的怒火。
待那小內侍離開後,龍湛逸竟滿面笑容的走到慕容若無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要將她看透一般。只是慕容若無的反應一如先前,彷彿她的眼中,從來沒有他龍湛逸的存在。
把這些盡收眼底的春心,自是著急的無法言語。可她又不敢妄自行動,怕再給王妃增添麻煩。而從這件事上,她也真正明白了,龍湛逸對於慕容若無所抱有的唯一情感,便是無端的厭惡感。
春心自是不知慕容若無是一代嫁之人,她只當龍湛逸是因為她那醜陋的樣貌才如此做的,於是,便更為這位王妃感到心痛。
慕容若無所跪的地方並不平坦,甚至有很多尖銳的小石子。可她硬是咬緊牙關,倔強的忍耐了下來,並且一直在心裡提醒自己,要謹言慎行。
「啟稟大王。」方才離開的小內侍已回來,且帶給了龍湛逸一個甚是完美的消息。龍湛逸越聽越有精神,最後竟然讚賞起那小內侍來。「做的好,有賞!」大手一揮,小內侍立刻開心的跪倒在地,叩謝隆恩。
「看本王的記性,竟然忘了王妃還跪在地上,平身吧。」
「臣妾謝過大王。」在站起的那瞬,慕容若無的身子突的搖晃了一下,好在春心扶了她一把,否則怕是要跌倒在地。
龍湛逸鄙睨了慕容若無一眼,冷血的說道:「果然是王府裡頭出來的金枝玉葉,真是嬌弱不已。」不知是否是錯覺作祟,他竟覺得慕容若無在聽到自己說的那句話時,萬年不變的眼眸中,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殤楚閃過。
就是這一絲殤楚,令他覺得有些疑惑,但一看到她那張醜陋的臉龐時,什麼疑慮,什麼同情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從此刻開始,你便是本王宮殿的一名侍婢,當然,你那王妃的身份卻是依在。」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支撐著身子,刻意忽略身體的疼痛,慕容若無內心泛起點滴苦澀。不過臉頰之上卻帶著一絲釋然的笑意。即便她本身毫無過錯,然而當她答應代嫁的那一刻起,她的錯誤便是注定的。
況且,照今日的情況來看,怕是自己那想要過那寧靜生活的想法,也是無法實現了。
其實她早該明白,一旦踏入後宮,就如進入了真正的戰場,只是這裡的戰爭,向來毫無硝煙而已。
抬起晶亮的眸子,慕容若無對視龍湛逸說道:「臣妾謝過大王。」
這人莫非是癡兒不成?否則為何只會說一句話?還是說她根本不屑於向自己求情?還是說……頭一次,有人可以令龍湛逸在判斷之上產生猶豫。同時,也令他產生了一股挫敗之感。
龍湛逸並不笨,更不傻,他只是陷入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中罷了。
慕容若無同樣也是聰慧過人,只是以往的經驗,使得她不願表達自己,變得有些麻木了。
爭取多了,失敗多了,所有的希望便會被埋藏在深深的黑暗中,任憑呼喊,也無法給予回應。
只是很多時候,眼見,卻並不一定為實!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0:49
第八章 凡塵過往情難卻
從慕容若無的陪嫁來看慞慓愿慳,鄭鄦鄫鄩便可知她對御國的利用價值有多少。如若他收到的消息一切為真,那麼這慕容若無便很有可能真的是一個棄子銨閥閩閡,銢銤銩銚但同時亦不排除成為御國間諜的可能。
但是,假若真是後者銢銤銩銚,菗蒯蓂虥那麼自己就著實不能小看眼前之人啊!畢竟有句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
想到這兒綺緊綧綹,戩摫搫摲龍湛逸臉上的笑容便越發陰寒起來,而一些個長期跟在他身邊的內侍和侍婢自是明白瘓瘌瘊瘍,寥察寨寠一旦他們大王的上出現這樣的笑容,那麼必將是有人要倒霉了。
「本王還是要提醒一句,你雖貴為王妃,卻也不能違反宮中規矩。如今你要做的乃是侍婢的活兒,如此便須遵守侍婢的規矩。一旦逾越,懲罰自然也不會少。本王向來是一個賞罰分明之人,想必王妃你,定也不希望本王徇私枉法吧?」
簡單一句話,卻把慕容若無的身份打回原形,甚至再一次的貶低。同時,也更深的踐踏了她緊緊維護的自尊與驕傲。
這一瞬間,慕容若無的腦海中竟閃現出一句話:假若,今日和親的乃是慕容雪菡,您,還會如此對她嗎?
只是不論如何,這個假若永遠都無法存在。而未來的日子中,將會在北川王宮生活的,永遠都只會是她——慕容若無。
北川國王宮,最為錦繡繁華的當屬未來王后的宮殿,而氣勢最為恢宏的自然就是北川王,龍湛逸的宮殿。
然而此刻,在巨大的宮殿中,卻只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在空曠的殿內來回移動。看她的穿著,就知道是一般的侍婢。可那張臉,卻不是一般侍婢可以擁有的。
沒錯,她不是別人,正是北川王剛娶的王妃,慕容若無。此時的她,正跪趴在地上,很是認真的擦拭著大理石地面。
「王妃,還是讓奴婢來吧。」一旁的春心著急不已,卻不敢擅自幫助慕容若無,只因龍湛逸說過,誰敢幫助慕容若無,那他便會把所有懲罰都降到慕容若無一人身上。
腰已經有些直不起了,而跪倒在地的兩膝更是脹痛不已,慕容若無已經不記得她究竟跪在地上擦了多少時間,也不記得究竟有沒有用過午膳,她只知道,如果不完成這些,她和春心都將會受到懲罰。
她受懲罰不打緊,可萬萬不能把春心給連累了。自她來到北川後,也只有春心一個人是對她比較真心的。
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在慕容若無眼中,沒有世俗的差距,只有值得與不值得付出兩種結果。而春心,顯然是屬於「值得」一類人中。
如此,便更加堅定了慕容若無的決心。抬起白皙的手,輕輕擦去額際的汗水,剛想用手拂去臉上的汗漬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烏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便繼續擦拭地板,任由汗水流淌滴落。
原本灰暗的大殿,突然被一縷灼亮的光芒點亮,春心一瞧見門口所站的人,立刻跪倒磕頭:「大王萬福。」說話的間隙,眼神直往不遠處的慕容若無身上瞟。
龍湛逸剛進門就看到了趴在地上擦拭的慕容若無,心裡沒由來的感到一陣舒爽,可接下去的情形卻令他惱恨。明明都已經如此模樣了,卻還是不願向自己示弱,甚至更沒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挫挫這女子的銳氣,畢竟他並不肯定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倔強,寧願受罰也不願向自己低頭。如此有趣的「獵物」,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於是,便升起了一股征服欲。
然而,很是明顯的,他用了錯誤的辦法去對待一件本該容易解決的事情。
「你先出去。」龍湛逸看也沒看跪倒在地的春心,只是一臉陰霾的看著那抹嬌弱的身影。
春心不安的瞧了瞧慕容若無,再看了看龍湛逸的臉色,有些不甘的行禮告退。但她神色中的擔憂卻無法掩飾。王妃,千萬別和大王慪氣啊!心裡念叨著,直到她把大殿的門闔上。
慕容若無本打算起身作福,可因她已一天未進食,體力本就不支,再加上連續的幹活,身子自是疲累不堪。於是,當她欲要起身的時,突的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要摔倒的之際,一隻有力的胳臂即使拉住了她。
「謝謝……」本想出於禮貌性的對龍湛逸道謝,只是沒想到,在她還未站穩前,支持她的力量便消失了。只見龍湛逸雙臂一抱,一臉蔑視的瞧著慕容若無,似是故意要看她出醜一般,眼神冷冽。
似是看夠了,龍湛逸開口說道:「王妃好大駕子,看到本王竟不行禮?還是說,王妃認為沒有行禮的必要?」看似戲虐的話語,卻透出了一股子的陰寒之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1:07
第九章 雙絲網遇千千結
起先尚帶一絲迷惘,然在聽清龍湛逸的話語後,慕容若無便立刻明白過來,只是她不願去解釋。畢竟,如若龍湛逸願意嘗試去信任,去瞭解她的話。那她,又怎會落到如此之地?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她還未真正考慮好,自己究竟該如何走那條通往未來的道路。
稍微順了口氣,慕容若無身形有些不穩的站了起來,她淡然的回答:「臣妾知錯,請大王責罰。」
會說這句話,也只是不想連累別人罷了。只是,如若可以,她也希望能夠體會一回幸福,即便只是瞬間,但也足夠自己回味一生了。然而,這麼簡單的希望,卻也成為了她現在的奢望。
英眉一擰,薄唇微啟,清泠的話語卻像是從地獄飄來的一般:「莫非你以為本王不敢如此做?還是說,你覺得本王會顧忌你的身份,而不敢將你怎樣?」
這個北川王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假若說是因為代嫁一事而遷怒自己,那倒興許還說得通。然而……他的行為卻似像是故意刁難一般,彷彿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些什麼!只是,想歸想,慕容若無卻不會輕易斷定,畢竟他與自己,在真正意義上來說,那是毫無關係。
「你既非慕容雪菡,那又是何人?」
他難道……還沒有調查過自己的身份?不知道為何,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慕容若無竟然有些欣喜。「慕容若無。」她輕輕的回答,卻帶著無法磨滅的堅定。
「慕容……若無。」龍湛逸喃喃的念著,突然笑道:「果然是個多餘之人,想必給你取這名字的人,定是視你為無物。」
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堅強,可以面對一切的尖銳之語,然而沒想到,只是龍湛逸的簡單一語,就已讓自己感到那刺骨的疼痛。原來,她終究還是放不下親人,更無法承受那過於沉重的事實啊。調整心緒後,慕容若無禮數周全的回答道:「大王說的是,臣妾受教了。」
眼神掠過慕容若無唇上的牙印,龍湛逸心中疑惑。本就是為了激起她別樣的反應,他才會如此說,可是她竟然還是那副樣子,這讓龍湛逸越發感覺挫敗。
然而,身為帝王的高傲,自是不允許他承認事實。
走到慕容若無身邊,微瞇眼睛,盯著她臉上的疤紋猛瞧,說道:「也難怪御王要想盡辦法把你送走,如斯醜陋的一張臉,任誰都是不願看到的。」停頓片刻,補充道:「想必你還不知,御王已迎娶了慕容雪菡,此刻想必正在享受大婚的歡愉吧。」
「臣妾多謝大王告訴臣妾此等好消息。」臉上已沒了多餘的反應,慕容若無的腦海中此刻只迴盪著龍湛逸最後的幾句話。
「慕容雪菡乃是天仙般的人兒,自是要捧在手中倍加疼愛。而你,只不過是一掛名王妃罷了。本王隨時都可以廢除你,所以你還是省省心吧!」最後一句似警告,畢竟還未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御國派遣而來的奸細。
「大王,請恕臣妾先行告退。」依舊是倔強的低垂著腦袋,然而那略帶顫抖的肩膀卻是說出了她內心的脆弱。
總算可以看到她不一樣的一面,龍湛逸又怎會輕易讓她離開?身形一閃,已擋在了門前,堵住了慕容若無的去路。「差事還沒做完便想離開,莫非你是想讓她人代你做?」她人指的不是別人,正是春心。
腳下的步子突然停住,慕容若無轉身重回原地,拾起地上的抹布開始擦拭起來。整個過程中,她沒有絲毫怨言,更沒有表情上的變化。就如同石雕一般,只會機械的做事。
「慕容若無,本王帶你回御國省親,你覺得可好?」龍湛逸此刻就如同一個得不到糖果吃的孩子,不斷的挑釁慕容若無,只是為了見到她不一樣的表情。可屢次的失敗,已讓他有些急躁,說話也不經大腦思考了。
手中的活沒有停止,慕容若無淡淡的說道:「多謝大王厚愛,慕容若無既已嫁入北川,便是北川之人,從今以後便只一心為北川著想。」恰到好處的話語,卻顯示了她堅定的抗拒。
對於御王,她早已放棄,只是那份曾經刻骨的初愛,卻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被抹滅的。而與此同時,她對於龍湛逸所抱有的最後一份幻想,也因「臣妾」兩字消失,而消失。
落葉悲,悲落葉。心似雙絲網,終有千千結。
而造成這一切的錯,又是因誰而起呢?也許只得歎一聲,是老天的玩笑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3:04
第十章 夙興夜寐寧如海
後宮寵妃,哪個不是對自己言聽計從,唯唯諾諾。可為何唯獨眼前之人……龍湛逸雖是聰明之人,但他卻忘了,慕容若無同樣也是聰慧過人。
兩個勢均力敵之人相比,自是無法輕易看破對方內心的想法,更別提輕易破除這層迷霧,看到真實的內心情感了。
很多時候,旁觀者恰恰是在這場戲中,看的最清楚之人。
各有千秋同比擬,兩相迷惘看不清,何時才能真相遇,何時才能長久伴。
浮華如夢,紅塵來去一場空。繁花似錦,人生往昔心無度。
幽蘭殿,北川王宮第五大殿。
宮殿結構繁錦。由黃琉璃瓦重簷廡殿頂,青白石底座,飾以金碧輝煌的彩畫構成,在以特殊的美學融合,體現出了獨特的建築水平和精美絕倫的視覺效果。
平日裡,這座宮殿內總是歌舞昇平,充滿歡聲笑語。可這日裡,氣氛卻異常沉鬱,只因慕容若無的到來。
其實,本是一件小事,可對於後宮的嬪妃來說,卻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個異國女子,竟被冊封為王妃。這個稱號原是所有深宮女子的夢想,而現在,卻被一個不知名的人獲取了,她們自然難以嚥下這口氣。
幽蘭殿的主人,蘭妃。
本是王妃人選的最有力競爭者,可沒想到卻突得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讓她即將到手的「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她自是不甘心。
「娘娘!」一抹翠綠的身影如一陣風一樣闖進了蘭妃的寢宮內,還來不及喘氣就稟報道:「奴婢剛打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沒想到那新來的王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了!而且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竟然是個醜陋無比的女子!」一邊說,桃紅一邊回憶方才聽別人提起慕容若無的那幕,神色中滿是鄙夷。
蘭妃用纖細的手指撫著錦盒內的珠釵,緊蹙的秀眉因桃紅話而慢慢舒展,臉上的線條也逐漸柔和,只見她櫻唇微啟:「如此,現在的情況如何?」就算已被打入冷宮,但王妃的頭銜卻沒有被剝奪。這樣一來,她就無法名正言順的取而代之。
「這個,奴婢聽說大王很不喜歡這位王妃,甚至讓她幹著奴婢們幹的活。」想到這裡,桃紅的臉上就一派笑容。
本來嘛,奴憑主貴,如果她的主子可以高昇,她在奴婢中的地位自然會高人一等。可現在卻被慕容若無這突然出現的人給攪和了,你說她能不憎恨慕容若無麼?只是礙於身份,不好發作罷了。而現在有了機會,她又怎會輕易放棄。
明眸一轉,流彩萬道平瀾起,只是這光芒中透出了些許的算計,蘭妃忽的紅唇一揚說道:「如此,本宮這做姐姐的,自是要準備一份大禮送她。」
冬雪瀟然霞光遠,龍翔鳳舞入九天。銀河落日孤煙直,彩雲追月夜星綻。
龍湛逸的寢宮,今日格外熱鬧,而熱鬧的原因,自是因慕容若無的到來。只是此刻的氣氛,甚是劍拔弩張,原因無它,那便是慕容若無得罪了龍湛逸的一位寵妃。
方纔,慕容若無正在打掃,突的有人進入寢宮。她初來乍到,自是不認識各位嬪妃,而那蓉妃當然也未曾見過慕容若無。
蓉妃的心情本就不大好,只因龍湛逸已經很久沒去她的寢宮了。這日,恰巧路過龍湛逸的寢宮,本以為裡頭沒人,正欲離開,卻沒想到聽到了一聲歎息。正琢磨著,一旁隨行伺候的侍婢蓮花就說話了,接著便把慕容若無的事情都告訴了蓉妃。
冷哼一聲,蓉妃不以為意,但她又嚥不下這口氣,憑什麼她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可以進入大王的寢宮,而自己則只能等大王的傳喚?如此,她便不顧蓮花的勸阻,執意進入寢宮,想一探究竟。
況且,龍湛逸向來對她寵愛有加,甚至可以說是無端縱容,而且她又有家族勢力的支持,如此,她便更加有恃無恐了。
不得不說一句,娶一個妃子,更多時候,娶的其實是她背後所支持的那股勢力。
「喲,這不是王妃妹妹嗎?哎呀,姐姐還是頭一次見到你呢。何須如此啊,快起來快起來,論理,還得是姐姐給王妃妹妹行禮呢。」語帶譏諷,蓉妃早知慕容若無跪倒在地不是向自己行禮,但她卻想藉機嘲諷她一番。「王妃妹妹,怎麼還不起來?莫不是要姐姐扶你?」提起裙裾緩步朝裡頭走去,艷麗的笑容帶著一絲狠辣,蓉妃對著一旁的蓮花使了一個眼色,很是安心的移動蓮步。
蓮花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跟了主子快七年了,她怎會不知主子的脾性。哎,這位新來的王妃,就自求多福吧。同時,自當是盡職的為主子守在外頭,留意情況。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3:19
第十一章 步步驚心步步計
手頭的活兒剛幹完,本打算休息片刻便離開,誰知道自己無意中的一聲歎息,又為自己惹來了麻煩。慕容若無真是感慨萬分,但又無法躲避,直起身子對上蓉妃的眸子,說道:「慕容若無,參見娘娘。」
不用問,從她的穿戴上,便可以看出她的身份。況且,有春心在身邊,時不時就會給她說一些宮裡的小八卦。
星珠貴玉滿綴的頭飾,錦衣華服如飄然如紗的衣飾,而那張容顏更是艷麗無比,仿若純白菡萏中的火焰紅蓮,熠熠生輝,惹人注目。
「王妃妹……」當蓉妃看到慕容若無那張臉時,瞬間覺得信心大增,心裡滿是不屑。如此醜陋的女子,怪不得會被大王在新婚之夜打入冷宮。雖內心如此想,但面上的功夫還是得做的,畢竟那王妃的頭銜可不是鬧著玩的。「王妃妹妹真是聰明,無奈姐姐甚是好奇,還望妹妹為姐姐解答疑惑。」
慕容若無怎會不知蓉妃的意圖,只是她的性子向來清冷,因此並沒無因蓉妃的話而產生動搖,甚至是連面上的神色都毫無變化。「娘娘請問。」這是第一個,想必還會有第二第三個吧。這種日子,似乎也不太無聊,只是有些累了。慕容若無如此想著,便沒有留意到蓉妃眼眸中一閃即逝的狠毒。
輕紗的一邊,燈影沉沉,似乎只燃了盞清燈,依稀可見兩名女子廣袖靜垂站於地上。只是這大殿的氣氛卻不似窗外的陽光般明媚,顯得有些昏沉。
「王妃妹妹為何會穿著如此之服?莫不是底下的侍婢故意刁難?妹妹莫怕,告訴姐姐,姐姐為你出頭,想來這王宮的侍婢也太沒規矩。怎可這麼對待妹妹?真是有必要好好教訓一番。」蓉妃眸光微轉,終是落在了慕容若無的衣飾上,便浮起嗤笑的神采。
慕容若無淡淡的答道:「多謝娘娘關愛,慕容若無並無受人欺侮,這些乃是慕容若無的分內事。」
溫雅的談吐,得體的舉止,如若不是因她的容貌過於粗鄙,想必定會受到大王的憐愛。蓉妃心裡想著,但面上卻依舊裝出一副親切的樣子說道:「如此,姐姐便不多說了。只是姐姐想問妹妹,妹妹此刻在大王的寢宮,預意為何?」
哎,看來是不到黃河心不啊,怎麼女子的好勝心也如此之重呢?本來還想敷衍過去,畢竟「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慕容若無攫取了袖上的一片殘葉,看向蓉妃說道:「大王曾說,宮中不養無用之人。而慕容若無,恰恰也是其中之一,如此,便得到了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差事。倒也是順了慕容若無的心意。且自力更生,向來是慕容若無所求之事。」
本以為可以趁機羞辱慕容若無一番,誰知道自己反過來給其羞辱,這口氣,蓉妃自是無法嚥下,語帶憤恨得說道:「妹妹如此說,是為何意?莫非是在影射姐姐是無用之人?」本宮倒要看看,你究竟會如何回答。
蓉妃在宮裡的飛揚跋扈是出了名的,況且還有龍湛逸在背後寵著她,一般的妃子她自是不放在眼中。就算慕容若無頂著王妃的頭銜,那又如何?畢竟一個毫無背景勢力,毫不得寵的妃子,怎可跟她蓉妃相抗衡呢?
厚重的殿門並無完全闔上,從那微小的縫細中,可以看到外頭的景象,突得,一抹顯眼的明黃出現在了視線中。定睛一看,竟是龍湛逸來了。
裡頭的兩人自是無法得知這一情況,而守在殿外的蓮花卻是冷汗涔涔。先不說擅自找王妃的麻煩,就算是擅闖大王寢宮,都會得到無比嚴厲的責罰。想到這裡,蓮花手心的汗沁的更多了,甚至連衣背都被汗水浸濕。
「蓉妃呢?」龍湛逸清瀧的聲音中透出一絲不悅,英眉的擰起更令人心驚。蓮花顫抖著跪倒在地,對龍湛逸行了大禮作福道:「大王萬福!」說話的間隙,眼神卻一直往殿內瞟。
龍湛逸沒有繼續說話,只是越過蓮花,逕直走到殿門前。阻止了內侍推門的動作,他親自打開了大門。
瞬間的亮光使得昏暗的視線即刻清明起來,微瞇雙眸,龍湛逸便看到了那兩抹同樣嬌弱的身影。只是區別甚大而已,一人跌坐在地,而一人則是筆直站立。眼看站立之人欲採取行動,龍湛逸突得出聲喝道:「好大的膽子,誰給了你這個權利?」
一臉陰霾的看著裡頭之人,龍湛逸身上所散發的戾氣並不假,甚是有些駭人。而他會如此做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就是想看看在蓉妃的冤枉之下,那慕容若無究竟會不會向自己求情。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3:43
第十二章 何時共泛春溪月
明媚之光在冬日銀裝之上灑下一層金砂,寒風雖冷卻也帶著陣陣馨香,沁人心脾。
氣氛格外寧靜綴緌綾緉,踉輔輐輒唯有腳步聲甚有規律的響起。龍湛逸穿過大廳,走到蓉妃身邊摎摙摸摷,蒠蓌蓋蒧蹲下身子扶她起身,隨後便轉過身子望著慕容若無說道:「王妃可有要解釋的?」快向本王解釋啊孵寞寡寣,鉺銦銗銖只要你解釋了,本王便可饒了你。
「慕容若無知錯。」通過前幾次的接觸輓輍輑辣,蜞蝕蜵蜣慕容若無早已失了解釋的興致,反正不論真相如何,她都是第一個要被責罰的人。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隨它去吧。
放開蓉妃,龍湛逸大步跨前,突得執起慕容若無的手腕,狠狠捏著,說道:「慕容若無,莫非是本王給你的自由過多了?因此讓你有恃無恐?還是說,你篤定本王不敢對你怎樣?」給臉不要臉,以為自己是什麼人?難道向本王低頭是那麼難的一件事情嗎?還是說,你的御王就當真如此之好?!
被捏的手腕生生做疼,可慕容若無卻是倔強的不願妥協,抬起晶亮的眸子對視龍湛逸,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其實,慕容若無不願解釋的原因還有一個,那便是——在她看來,自己是一分錯都沒有。既然無錯,又何須解釋?
說白了,慕容若無其實也是一個固執的人,一旦認定,就很難改變她的想法。
而一旁的蓉妃,則是滿心歡喜。其實,蓉妃方才自演自導的那幕非常簡單。她本是與慕容若無相對而站,因此她才能從那殿門的縫隙中看到明黃袍子的一角,自然,便也知道了來人是誰。然而,她並不認為自己可以百分百矇混過去,畢竟龍湛逸不是普通人。
但是沒想到,龍湛逸竟會如此寵愛縱容自己,否則為何不問問她緣由,便直接把矛頭對著那新王妃呢?所以說,龍湛逸最寵愛的還是她蓉妃啊。想到這裡,蓉妃的嘴角便不自覺的上揚,而慕容若無,則是恰好看到這一幕。
「慕容若無……」不知為何,慕容若無突然開口了,可是說了兩個字後,她便消了音。只因她不明白,為何自己竟會,想去向眼前的人解釋?!這讓她一時錯愕不已,於是,便忘了該如何繼續。停頓片刻後,似是想通了,又或是更疑惑了,慕容若無平淡的說道:「慕容若無並非有意為之,請大王恕罪。」
殿內的氣氛凝重的可怕,只有那從縫隙中隱隱透出的亮光似能照亮眼前的清明。大理石的地面上,但抹人影熠熠搖曳。
本以為她會開口向自己求情,沒想到卻是愈加冷淡的認罪罷了。這讓龍湛逸本已有些愉悅的心情又瞬間降到谷底。而這樣的場面,也讓一旁的蓉妃直打寒戰。
「蓉妃。」龍湛逸望著眼前的慕容若無,眼波一沉,卻興逸傲然的笑道:「你先於王妃進宮,今日,本王便把王妃交給你,你倒是好好給本王教教她宮規,本王自是不會過問。只是,別壞了宮中的規矩。」
北川王宮規矩:下人犯錯,主子可以任意懲罰,只是不能讓人死了。
蓉妃一聽這話,自是喜笑顏開,不顧方才被「推到在地的疼痛」,媚笑著向龍湛逸行禮,只是當她剛下跪,便感覺到了不對,立刻亡羊補牢的假裝暈眩。果不其然,龍湛逸扔下一邊的慕容若無,走到她身邊,摟抱著她。
龍湛逸攜蓉妃來到慕容若無跟前,冰冷的眼神直迫慕容若無的眼底,他微笑,輕聲道:「慕容若無,即使你是本王之妃,但同樣也是這個王宮之人。本王曾說過的話,想必你還記得。你現在不過是本王的一個侍婢罷了,別以為可以逃脫宮規的制約。如今,本王就把你交由蓉妃處置,你可有不服?」
「慕容若無並無不服。慕容若無感謝大王、蓉妃的寬恕。」
這是王宮,是天底下權利最為集中的地方,卻也是天底下最不講求道理的地方。這裡有的,只是世態炎涼的冷漠,權勢的攀比和無助的哀求罷了。
「呵呵,愛妃真是言重了,本王怎會捨得懲罰愛妃?本王只是想讓蓉妃教愛妃,如何在王宮中生活罷了。聰明如愛妃,自是明白本王的用心。」
「愛妃」本應是帝王最寵妃的暱稱,而今卻用在了慕容若無身上,這不得不說是另一種令人心寒的諷刺。
而一旁的蓉妃則是相當慶幸,得罪龍湛逸的,不是自己。
只是風水輪流轉,難保哪天倒霉的不會是自己。
第十三章 何處幾葉蕭蕭雨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需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月上柳梢頭,雲清人憔悴。清冷的月輝之下,一人粗布麻衣站立井旁,寒風吹過,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身子。一川黑瀑自耳畔垂落,白皙的柔荑之上已滿是紅痕,額上的汗水和單薄瑟縮的身子形成明顯對比。
慕容若無彎著腰,吃力的想把井中已盛滿水的桶子提起,無奈她已三餐未食,實在無力去提。突然,手中的繩離開了她的掌握,「撲通」一聲,水桶就這麼直直的掉入了漆黑的深井中。只有那泛起的點點銀光,昭示著不久前發生的事。
夜半無人私語時,影深暮沉燈火熄。安得一人生死聚,奈何天不從人願。
此時已近二更時分,眾宮人都已陷入沉睡。
因此,自是無人會因慕容若無的失誤而責罰她。只是她明白,如若自己不想法子把這件事情解決了,那她的日子便會更加難過。不過,好在春心並無受自己連累,這就已經很讓她心安了。
自那天慕容若無從龍湛逸的寢宮出來後,她便一直做著蓉妃給予她的差事。與其說差事,不如說是故意刁難更為妥帖。
王宮裡的規矩自是極嚴格的,比如用膳的時辰到了,一旦錯過,那麼便只能等待下次用膳時間的到來。可每當用膳的時間到了,蓉妃便會變著花樣的找慕容若無的麻煩,而龍湛逸也是毫不搭理。於是乎,很多次,慕容若無都是忍耐著飢餓在做事。
但是,好在春心對她依然關懷在心,時常趁著沒人的時候給她送些吃的來。可慕容若無卻擔心會把春心連累了,因此在春心送了幾日後,便冷言要求春心不要再來了。
正當慕容若無躊躇萬分,不知所措之時,院旁一個放置要洗髒衣的角落卻突然傳來了春心的聲音:「王妃,這裡,王妃!」話語雖輕,但在這凌晨時分,卻顯得有些過於清晰了。
秀眉微蹙,心裡思量著:明明告訴過她了,怎麼還是來了?慕容若無眼底的擔憂被深深的隱藏,她揚起笑容往春心所站的地方走去。月光下,春心單薄的身影立刻映入她的眼簾,輕抿薄唇,慕容若無語帶嗔怒:「都什麼時辰了,你還來做什麼,還不快回去。」
春心才不害怕這個表面孤冷,實則性子溫柔的王妃呢!她大著膽子跑到慕容若無跟前,不著痕跡的瞥了一下陰影處的水井,像是故意賣弄關子一樣說道:「王妃,奴婢剛巧路過此處,給王妃帶了一個好東西,王妃猜猜是什麼?」
「春心,以後不要再來了。」慕容若無還記得前幾次的情景,真是嚇得她差點就把持不住,要向龍湛逸求情了。好在她們針對的是自己,因此也沒有過於為難春心。只是她真實性子溫和,且為人善良,終是見不得春心為她而受苦。
大眼睛眨啊眨,微翹的紅唇透露出內心的不滿,春心不顧慕容若無的勸阻,繼續說道:「王妃,奴婢給你帶了一個水桶來,這個水桶是新的哦,好使多了。」其實她撒謊了,這個水桶是她為了慕容若無不受懲罰而私自拿來的。
方纔她路過的時候,恰好看到水桶落井的那幕,於是便沒有多做考慮衝回了冷宮,把那兒的水桶拿了過來。看著慕容若無滿是疑慮的神色,春心趕緊說道:「王妃,奴婢這就回去了,王妃也早些歇息。」
明知道慕容若無在沒有完成差事前是無法睡覺的,可是她除了這麼說,還能說些什麼呢?她就是不明白,這麼好的一個王妃,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這麼待她。不待她好也就算了,這王宮的人本來就是如此。可更多的竟然是落井下石的,這讓春心很是苦惱,但又沒法子,誰讓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婢呢?
抬起已經磨破手皮的掌心,慕容若無甚是寵溺的揉了揉春心的腦袋,把她那一頭秀髮都給揉亂了才鬆手,微微展顏一笑說道:「好了,回去吧,以後沒事,便不要來了,知道嗎?」話是如此說,但她也不敢保證這個鬼精靈會不會聽自己的話,安分的待著。
「是,奴婢遵命。」不捨的看了慕容若無一眼,春心飛快的離開。
舉目望月,一朵烏雲遮蔽了清明的銀月,那淡淡的哀愁彷彿浸透了這個喧雜的塵世。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3:56
第十四章 雲破日出終日落
光陰更迭便如呼吸一般蜷蜞蝕蜵,萛蓇蒴菿極其自然,也極其迅速。當眾人還在沉睡時廖廔廙廑,箌箈箕箇轉眼間,十日已過。在這些日子中潳滽漟漺,裶褌裫裳慕容若無每日所需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把蓉妃換下的所有衣服清洗乾淨跼踄跿踆,領頖頗颱且不能讓那些精貴的衣服有半分損傷。
說換下的衣服,那是好聽的。也不想想嗶嘖嘕嗹,蝂蜭蜩蜸她蓉妃根本連衣服的邊兒都沒碰過,卻一直叫囂著要洗要洗,明擺著欺負慕容若無。只是連他們的大王龍湛逸都不曾管過,擺明是縱容蓉妃,那麼又有誰敢去過問呢。
話說龍湛逸本也只是想讓慕容若無吃吃苦頭,可誰想到,她竟會固執到如此地步,明明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了,卻還是不願向自己求饒。
所以,就算是龍湛逸有心饒恕也沒用,人家不領情啊。再者說了,作為帝王,他又豈會容許自己向一個小小的王妃妥協?而且,還是一個醜陋無比的王妃!
這一日,慕容若無剛把手頭的差事幹完,但覺臉上有些粘膩,她便想去洗個臉。誰知道,那水還沒碰到臉上,她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立刻伸手摸上自己的臉頰。過了片刻,似是確定了什麼一般,笑容展現在陽光下。如若不注意看,你定不會發現她那釋然中夾雜的一絲輕柔的憂愁,那麼清,那麼淡,卻是那麼深刻。
「喂,那個誰啊,還不快把這些衣服洗乾淨。我們的主子可等著穿呢!」自從前幾日開始,也不知為何,除了蓉妃外,竟還有其她的妃子命侍婢抱來要洗的衣服,並指明要慕容若無洗。看看她們一個個趾高氣揚,彷彿自己才是主子一般的神色,真是令人厭惡不已。
慕容若無看也沒有看她們一眼,淡漠的接過那些個纖塵不染的衣服,淡淡的掃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看好戲的侍婢,便轉身往洗衣局走去。
說真的,慕容若無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能夠如此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些「多餘」的侮辱。就算她出生不好,容貌不夠美艷,可即使如此,在過去的十六年間,她也是從未遇到過如此之事。
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竟覺得父王在自己小時也曾對自己百般寵愛,只是不知為何她卻無法憶起了。於是,每當這時,她都是自嘲的笑笑,告訴自己說,那是因過於渴望而產生的錯覺。
其實,她並不是沒有感情,也並不是毫不在意。只是那份感情被壓抑的深了,久了,已經有些麻木了。因此,她才體會不到自己真正的情感。況且,她早就明白,在這深宮之中,一切柔勢的武裝,都是不屬於她的,只因她的不得寵。於是,她才會用如此淡漠一切的堅硬外殼來包裹自己脆弱的內心。
「王妃!奴婢幫您洗一些吧!」話還沒說完,春心便想從慕容若無的手上把衣服搶去洗。也不知她用了何種方法,竟可隨意出入,且趁著監管之人不在時,還幫她一起洗衣服。
慕容若無輕輕一閃身,躲過了春心,隨後便更加快速的向洗衣服的地方走去。「王妃,她們是欺負你人好,不然你看看,這麼乾淨的衣服,還用的著洗嘛!」春心自然是沒搶到衣服,於是便嘟起紅唇,不滿的抱怨。但更多的,卻是她對慕容若無的心疼。
春心,我沒有辦法為你做任何事情,但我絕不會連累你。因為你是我在這冷漠的宮中,遇見的,唯一會關心,擔心我的人。「春心,你先回去吧,萬一讓人看見……」
「妹妹是擔心被人看見什麼呢?」聽到這話,慕容若無不著痕跡的蹙了下眉頭,緊抱衣服的手臂也加重了幾分力道,但當她轉身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便恢復了先前那般淡漠。「蓉妃娘娘,請恕若無現行告退。春心!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看著蓉妃那副模樣,慕容若無便心下瞭然,怕是又有暴風雨要來了。
好在蓉妃要針對的是慕容若無,因此她看了眼那有些清高的慕容若無後,便撇了下一旁的春心,笑著呵斥道:「大膽奴婢,沒看見本宮在和你主子聊天嗎?還不快滾!」本來欺負一個侍婢是沒有什麼成就感的,但問題是,春心是慕容若無的人,自然感覺不一般。
在把春心支走後,蓉妃便開始她此行的真正目的。翹起那纖細的手指,點了點慕容若無懷中的衣服,對她說道:「放下,本宮有話要問你。」開始還是以「姐妹」相稱,而現在,總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娘娘,若無還有未完成的差事,所以,請娘娘就在這裡說吧。」聽到慕容若無說的話,蓉妃那雙艷麗的眸中彷彿有烈火在燃燒一般,紅唇一凌,勾畫出一個令人驚悚的笑容。
第十五章 繁華過盡夢一場
殘雲翻捲人心泯,夕陽余紅隨風逝,恍然一夢,塵埃無處尋。
看著慕容若無這淡定的樣子,蓉妃就一陣惱火,並不是因為她對自己不敬,而是覺得慕容若無週身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讓她顯得高貴無比。而自己在她眼前,就如一個戲子一般,沒有任何的競爭力可言。
「本宮問話,你竟是如此態度,莫不是沒有把本宮放在眼中?」經過這些日子的試探,蓉妃已是清楚的瞭解到了一個事實,那便是,只要不把人給弄死了,她便可以隨意去整治慕容若無。因此,才有了眼前這般有恃無恐,大不敬的言語。
「娘娘,慕容若無並沒有這個意思。,慕容若無只是認為此地甚小,且髒亂不堪,想必定然不適長談。況且如娘娘這般高貴之人,更是不適合在此地停留過久。如若沒有其它吩咐,慕容若無便要離去做事了。」話裡的意味很明顯,就是讓蓉妃快些走人。
慕容若無站直身子,深深的看向蓉妃,墨玉般的眸子劃過淡淡的光彩,仿若流行滑過的瞬間,引起的是無限漣漪之色。
自打出生以來,她哪受過如此之氣?蓉妃一下便惱火了,只是礙於慕容若無的身份,不好發作,於是便想了陰毒的法子來對付她。
深宮的女人是最可怕的,狠毒起來那是連蛇蠍都比不上。而能坐到五妃之一的位置,自然更是比尋常妃子更甚一籌。片刻間,蓉妃便想到了一個比較好的法子。「本宮還沒發話,你便欲離開,這不是明擺著,沒有把本宮放在眼中?」
又來了,怎麼每天上演的戲碼都是一樣的?看來久居深宮的女人,都是閒閒沒事做啊。不然的話,怎麼會搞出這麼多花樣來?就好比,昨天的借口是說她穿的著裝不端正,藐視宮規,前天是說她的儀容髒亂,說是影響皇家顏面。大前天說是……反正是各種借口都有,五花八門,不計其數。
慕容若無面色微冷,抱著衣物的手沒有片刻鬆懈,長睫微垂,淡淡的回答:「娘娘,慕容若無並沒有這個意思。想必聰明如娘娘,定會明白。」
簡單一句話,把所有問題都推到了蓉妃身上,如若說了,就說明她蓉妃的教養不及眼前這醜陋的女子;如若不說,她哪咽的下這口惡氣?突然視線一瞟,停在了一個地方。蓉妃笑盈盈的往慕容若無身邊走去,那出一塊絹帕擦拭臉頰,說道:「本宮自然明白,只是……」話還沒說完,人就這麼徑直往前倒去。而慕容若無,就在她的正前方。
「啊…」蓉妃淒厲的慘叫,立刻把守在外頭的侍婢引了進來,順便還驚動了正巧路過的侍衛。於是,這齣戲便注定了它的不平凡。
此時的情況有些混亂,蓉妃正面朝下的倒在地上,而被她壓下面是一堆衣服和一個人。這個被蓉妃當成墊背的,自然是慕容若無。
慕容若無整個人跌倒在裝滿水的洗衣盆中,而那堅硬的盆壁讓她的身上多處碰傷,只覺得全身火辣辣的疼。而伴隨疼痛的,還有那刺骨的寒冷。慕容若無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欲昏迷過去。可她卻咬緊牙關,直到口腔內有腥甜的氣味,才停止蹂躪她嬌艷的紅唇。
怔怔的站了起來,可身子還沒站穩,便聽到「啪」的一聲。她有些迷惘的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雙仇恨釋放後,滿載快感的雙眸。
「賤人,敢如此對待本宮。來人,把她拿下,拉出去打二十大板!」正在興頭上,蓉妃竟然忘記了慕容若無的身份。即使她已被打入冷宮。但她的地位依然在蓉妃之上。看來這個「恃寵而驕」的妃子真是有些過於自得了。
蓮花立刻搶先一步,走到蓉妃耳旁低語了幾句,然後點了點正跌掉在地的慕容若無,說道:「娘娘,如果打了她,便給人留下了把柄,怕是不好處理。最近幾日,各宮的娘娘在明裡暗裡都展開了行動。如果我們這時候……」
邊聽邊暗自衡量,最後決定還是按照蓮花的話去做。「蓮花,你不愧是本宮最信任的人。如果這件事成功了,本宮自會打賞你一番。好了,你去做事吧。本宮要趕緊回去把這身衣裳換下。」這麼冷寒的天氣,如若不換衣裳,洗個熱水澡,怕是很容易就會染上傷寒。
慕容若無只覺得臉上生疼,身子忽冷忽熱,頭腦發脹,整個人好像一會被扔在煉丹爐,一會被扔在冰窖裡頭一般。真正是有些,生不如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4:25
第十六章 一片亭亭空凝佇
蓉妃匆匆囑咐了蓮花幾句,帶著得意的微笑嗔視了慕容若無一眼,便離開了。只是在離開時覝覟觨觫,馺馽馹駂她冷笑一聲說了句:「別把人給弄死了。」只是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呢?
一手支撐著地面蝃蜘蜒蜮,熒熀熁熙一手撫在心口上,慕容若無僅憑最後的力量在支撐著自己這搖搖欲墜的身子。不是她過於嬌弱緉綵綦綞,裫裳裍覞而是她的身子骨,從小便不好。那是打娘胎中帶出來的綞緒緅綬,熔熄煻熏好不容易在近幾年有了好轉趨勢,今個兒這麼一攪和,怕是又要重回過去了。
慕容若無的臉色近乎慘白,但那雙明亮的眸子依然透出犀利的光彩,讓一旁的蓮花心有餘悸。其實她並不是一個性子惡劣的人,只因在蓉妃殿中生活的日子長了,便也「近墨者黑」了。或者說,是因勢所迫,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此刻的慕容若無甚是狼狽,一身侍婢裝已然讓冰水浸透,而她的手臂和手掌各處均有擦傷。那些細小的傷口上,腥紅的鮮血潺潺流出。一川烏黑濕潤的長髮,以因剛才的跌倒沾滿塵土。而那張本就醜陋的容顏,則因蓉妃的無情一掌,讓人覺得更加可笑。
慕容若無並沒有站起身子,因為她知道,一旦她站起來,那麼她所有的力量都會耗盡。而在這個人心冰寒的王宮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火紅的夕陽已隨晚霞離開,天空的浮雲也似在不停的變化形態。一陣寒風吹過,站在一旁的眾人皆打了一個寒戰,而慕容若無,則是毫無知覺的垂落著腦袋。
眾人雖不知方才發生了些什麼,但她們都清楚宮中這些個妃子之間的爭寵手段。但是,只要事情與自己無關,那麼管她死的是一個王妃,還是一個侍婢,又有何關係呢?
氣氛安靜的古怪,四周只有風吹殘葉的翻飛聲。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該如何行動。這時候,跌在地上的慕容若無開口了,她緩緩說道:「蓮花姑娘,可否讓慕容若無回去換身衣裳再來領罰?」喉中似火燒一般,每說一個字都異常艱難。這讓慕容若無明白了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況,已是瀕臨極點。
蓮花雖於心不忍,但礙於蓉妃的命令,和眾人的視線,她只得硬著頭皮拒絕道:「王妃,實在抱歉,奴婢無法應答您的要求。」話說的很慢,且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王妃您方才故意撞倒蓉妃,使得蓉妃受傷,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王妃您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也許在某個程度上,她還是希望慕容若無為自己的情況解釋的。
慕容若無淡笑一聲,答道:「沒有。」話音落的甚是乾脆,沒有絲毫動搖。
罪,既已定,還有什麼是需要說的呢?只是不知為何,有些心痛罷了。腦海中翻騰的一幕幕,正是她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而其中能夠令她倍感溫暖的,卻是屈指可數。
閉上眼,不再去回憶,只是淡淡品味著那些得到的,和注定要失去的。
夜幕慢慢降臨,群星璀璨舞起了一世的繁華。那片片凋落的星光,唯世人所歆慕。宏偉的宮殿坐落在巨大的建築群中,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座,便是華清宮。
方纔那隊巡邏的士兵在離開洗衣局後,便有一人立刻來到了華清宮。此人名叫常遇,與春心甚好,只是礙於身份,兩人無法在一起。前幾日,春心特意出來找他,要他幫忙照顧著些慕容若無。雖說常遇不願多管閒事,但春心的請求,豈有拒絕之理。
揮手讓常遇離開,安如達思索了會,便轉身朝殿門走去。推開門,裡頭出現一絲光亮,「大王,外頭有一侍衛求見,說是洗衣局那邊出了點事情。大王您看……」首領內侍安如達恭敬的稟報道。
坐在御桌邊,聽到這話的龍湛逸,甚是慵懶的看了眼安如達。放下手中的奏折,凌厲的雙眸透出一絲玩味,問道:「如此小事,何必驚動本王?」燭光下,龍湛逸的臉龐,被映襯愈發俊朗。精緻的五官,就如同刀削一般,使人移不開視線。
其實,他派去的眼線早就把消息回報過來了,雖說是自己縱容蓉妃胡鬧,但不論如何,總是要把握一個度,否則真出了什麼事,也不好收拾了。況且,後宮妃子爭寵之事,歷代比比皆是,何須他一個大王去搭理?再者說,他還真想看看當慕容若無瞭解到這層關係後,臉上的表情是否淡漠依舊。
「大王,聽說洗衣局裡出了些事情。有人看到,蓉妃娘娘出來的時候,衣裳都是濕的。像是……」
揮了揮手,打斷了安如達的話語,龍湛逸說道:「既然甚是有趣,還不把外頭的人叫來?」慕容若無啊慕容若無,這下,你該如何是好呢?彈了彈袖口扯出的絲線,龍湛逸心頭漾開笑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4:42
第十七章 落雪成白卻惘然
灰暗的視線被燭火的光芒點亮,濃重的墨香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氣息。牆壁上所懸掛的名貴墨寶更是引人遐想,而那些被堆放整齊的奏折,更能看出這房間主人對於政事的用心。
硃筆被一陣風吹落,滾落到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點點的嫣紅被黑幕撕裂,唯有無聲的哭泣,無助的嘶叫。最終,依然被風塵漸漸湮沒。
時入寒冬,清華院中梅花綻放,雪色紅顏,無垠如海。密密傲梅隨風長傾,如輕濤拍岸,層層起伏,飄飄搖搖。
龍湛逸來到洗衣局外,並無立即進入,同時也阻止了要通報之人的前行腳步。他撇下眾人,緩步拾階而上,衣袂飛揚,止於門前一步。夜色漸濃,而一人之身影卻清晰的印入他眼簾,本以為當自己看到如此情形時,會有無數快感。如今才明白,那些,只是假若罷了。
「蓮花姑娘,您看……」正在執法的侍衛有些焦慮的望了眼蓮花,再看了看慕容若無,心下有些猶豫。只怕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此時的慕容若無的意識早已有些迷離,只靠著自身的堅定,勉強保持清醒。她知道,如若自己昏睡過去了,便很難再醒來。因此,無論如何,她定是要咬緊牙關挺過去。
渾身上下已沒一塊完好的地方,那些打板子的人可真不是吃素的,一下比一下用力,雖談不上皮開肉綻,卻也是令人無法忍受了。而那些行刑的侍衛,看到慕容若無此刻的樣子,也真當是佩服不已。就算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男子,也未必可忍受如此責罰。而她一個弱女子,卻從頭至尾都沒有開口求饒過,這等意志力,當真世上少有。只是佩服歸佩服,蓉妃的命令,畢竟不是他們可違抗的。
蓮花本就不是狠心腸之人,看到慕容若無此刻的樣子,再看看身旁眾人的眼神,也知道差不多了。「罷了,停止吧。你,去把王妃帶過來。」蓮花指著身邊的一個小侍婢說道,內心是無聲的歎息。折磨,終究是結束了。只是,這宮中的折磨,何時才有真正結束的一日?
「啊,是是!」那小侍婢一失神,竟沒聽到蓮花的吩咐,直到她身邊的人提醒了後才回過神來。只見她很是小心的避過滿地狼藉,向慕容若無走去。「王妃,王妃?」輕聲的叫喚著,真怕眼前的人已經死了去。在看到慕容若無的手指動了動後,小侍婢才很是安心的撫了撫胸口,提起裙擺,走到慕容若無跟前,詢問道:「王妃,您沒事吧?奴婢這就扶您起來。」
慕容若無在恍惚中,似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可她乾澀的喉嚨已發不出任何聲音。秀眉緊擰,本該鮮紅的薄唇已慘白如紙,乾裂如同樹皮,隱約間還可看到鮮血的流淌。身上的疼痛已經感覺不到,只當是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吧,如此想著,她便開始麻痺自己。
小侍婢看到慕容若無毫無反應,便大著膽子伸手去攙扶慕容若無。許是她年紀過小,氣力不足。還沒把人扶穩,就又把人給摔了。這可把她嚇壞了,急得眼眶都紅了,大喊道:「蓮花姐姐,快來!」邊喊邊蹲下身子檢查慕容若無的傷勢,著急的喊道:「王妃,王妃!」
很想告訴眼前的人,叫她不要哭泣,自己沒事。可不知為何,就算是一個簡單的破音,她都無法喊出。想抬起手來,告訴眼前的人,自己真的沒事,可是全身無力,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有那麼一瞬,慕容若無想過放棄,可是……她不能,因為她是慕容若無。
「你們還不快去把王妃扶起來!」蓮花的話已經說完,可卻沒有一個人付諸行動,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個人喊了出來:「大王萬福。」接著,眾人便紛紛跪倒在地,迎接一臉陰沉,正緩步向他們走來的龍湛逸。
渾身散發的厲氣甚是駭人,眾人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不過他們也都知道這新王妃與大王的關係甚差,因此都還抱有一絲僥倖心理。
陰沉的雙眸一直盯著院中央的人兒,一身雪色的衣裙幾乎被鮮血染紅,那雙本該傲視塵世的雙眸,此刻卻滿是迷濛。「全部留下,安如達,叫御醫。」語氣平和,卻透露出不容忽視的冰寒,讓在場之人皆渾身一顫。
腳下的步子沒有停止,一步,兩步,三步……本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可為何在看到她如此模樣後,心情卻更差了呢?雖無法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態,但腳下的步子,卻依然沒有停止。
而暗中窺探之人,自是不會遺漏任何細枝末節,然而心裡想著主子應允自己的賞賜,有些分了神,竟沒發現他的行蹤早已被人識破……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4:56
第十八章 道是無晴卻有晴
銀輝之下,月色撩人,雖無法抵擋寒風的侵襲,但那空氣卻是清馨異常,只是帶了些許的血腥味罷了。午夜十分的王宮,異常安靜,就如同沒有生氣的牢籠,任誰也無法自由出入。
華清宮前,一輪明月停駐夜空,晨星點點肆意光明。清晰的人影出現在石階之上,分外落寞。明黃的袍子隨風飄揚,龍湛逸雙手交疊負於背後,臉上表情甚至凝重。只是,那雙如漆的雙眸中,卻似有著一絲疑慮在流動。
龍湛逸不明白,為什麼當他看到慕容若無在自己眼前昏迷時,他會有種怪異的感覺,說怪異其實也談不上,只是各種情感交雜,讓他無法清楚分辨就是了。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明月,突然一片憂雲飄過,遮住了大半個月亮。龍湛逸閉上眼睛,回想著先前所看到的一幕,依然讓他倍感驚詫……
那時,慕容若無已經趨於昏迷,可她卻靠著自身的意志力強撐著。恍惚中,她看到了一個人向自己走來。
於是,便努力的想、睜開眸子,看清楚眼前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皮仿若有千斤重一般。聽著逐漸清晰的腳步聲,她知道,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突然間,她想起了那個已死去的娘親。
那時候,她才五歲,但因身子孱弱,便一直待在屋子裡不曾出來。有一次,她偷偷的跑出去玩雪,結果第二日便病了。嚴重的高燒讓她迷失了知覺,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就在這時候,她似乎感到了有一個人向她走來,伸出手觸摸她滾燙的額頭,輕聲的喚著:「若無,若無……」
「慕容若無,你要裝睡到什麼時候,快給本王起來,聽到沒有,慕容若無!」
高燒使她產生了錯覺。是誰在叫自己,是娘嗎?是啊,一定是娘,除了娘,誰還會叫自己的名字呢……想到這裡,慕容若無便無意識得綻放了一個笑顏,輕輕的在心底喚道:娘……孩兒好想您……
沒想到,這個面容醜陋的人竟會有如此純淨的笑容,彷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一般,讓人的感官為之一震。
龍湛逸前行的腳步突然停止,但神色卻愈加駭人。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竟會去在意眼前之人的生死?導致現在這一切的,不就是自己嗎?為什麼會有一種懊悔的情緒在隱隱升起?
狠狠得盯著慕容若無,龍湛逸快步上前,伸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陰冷的視線落在慕容若無狼狽的容顏上,笑道:「怎麼,這麼點就受不了?不是很厲害嗎?怎麼?現在也知道怕了?是因為怕死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做給本王看的?」
一連番諷刺的話語,使得慕容若無原本迷離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當她聽清楚龍湛逸所說的話後,內心湧起無限酸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全身的疼痛,慕容若無用乾澀的嗓子,硬是擠出了幾個詞,依次為:「大王……請,放開,我。」
其實,她根本不想這麼說,她想告訴眼前的人,她不是在演戲,她也不是怕死,她只是捨不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話語到嘴邊的時,吐出的內容卻完全的改變了。
「你……」龍湛逸哪忍得下慕容若無這近乎無情的一激,當下甩開她的身子,憤恨的對著眾人說道:「好,如此,你們誰也不許為她求情。」往前走了幾步,龍湛逸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凌厲的視線望向因失去他的支撐,而再次跌倒在地的慕容若無,一臉陰霾的說道:「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把剛叫來的御醫趕了回去。
當龍湛逸的身份是一個帝王時,他的確是足夠冷靜加機智的。然而,當他成為一個普通人之時,他卻是一個有些無理取鬧的孩子。
越是得不到,越是難得到,就越有挑戰性。只是他在挑戰的過程中,卻是對慕容若無用錯了法子。或者說,是因他身份的局限,使得他看不到很多東西。
比如,一個人的驕傲和尊嚴,對慕容若無來說,有多重要。
恭送走他們的大王后,眾人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只是看著眼前這一個不知該如何收拾的爛攤子,著實有些煩惱。雖然他們大王說了,讓她自生自滅,可是做天子的心思又哪是他們這些個下人能猜測到的。萬一哪天他們的大王一時興起,想起這王妃來了,而人卻死了,這不是會要了他們的命嘛!
霽雪之後,夜空顯出幾分難得的晴朗,為這有些僵化的局面,平添了些清冷。而洗衣局中,眾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總算有人出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主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5:09
第十九章 紅塵來去終成空
洗衣局本就這麼點斗大的地方,此刻被這麼多人圍著,真是有些水洩不通了。黑漆漆的一片人,都擠在一個地方商量對策,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
華燈初上,院落邊上的湖泊,此刻正泛著粼粼銀光。如同平鏡一般,毫無波瀾。一旁的傲梅已倏然綻放,那股子幽深的香氣遠遠飄散。
「真打算這麼做?」一個小內侍在旁憂心忡忡的問道。話才說完,便給一旁的內侍打斷了,只聽得那人說道:「不這麼做,難道你還想把麻煩扛下來?快點去吧!」小內侍見事情已沒了轉圜餘地,便也不多說,轉身朝蓮花所在之地跑去。
在場之人也因事情的暫時解決,都為之鬆了一口氣。而蓮花則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眾人說道:「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去。都散了吧,散了。」本打算就這麼打慕容若無一頓,幫蓉妃出出氣,誰知道竟會引來龍湛逸。看來還是要快些回去稟告蓉妃才好。
「蓮花姑娘,這麼做,大王會不會……」領了任務的小內侍很是擔憂的問道。「愚蠢,都說了沒事,還不快去。」一旁眾人唏噓道,畢竟事不關己,當然要高高掛起了。
瞥了眼慕容若無,蓮花的秀眉始終沒有舒展,回身對著領了任務的小內侍說道:「讓你去就去,哪這麼多廢話?莫非是在這裡待夠了?」雖是對著那小內侍說的,但機靈的人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於是,如此一威脅,哪還有人敢說話,全部散了去。
領了任務的內侍名叫年貴,年紀甚小。聽到蓮花這麼說,趕緊點頭向外頭跑去。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通知春心,讓她把慕容若無帶回冷宮,只是他害怕龍湛逸會遷怒於自己。
一路小跑著向春心所在的地方奔去,年貴一點都不敢怠慢。只希望大王知道這件事後不會怪罪自己。而且那個王妃的樣子也甚是奇怪,雖說容顏被長髮遮擋了大半,可他依然瞧見了那道醜陋的疤紋。突得渾身打了個寒戰,想起那容貌,就讓他作嘔。在宮裡的時間雖不長,但見過的宮女都是容貌端莊,更別說是妃子了。
「春心,春心,有人找!」一邊打掃著院子,小喜一邊對著裡頭的人喊道。看了眼旁邊的年貴,小喜心裡咕噥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可是記得宮中有這麼個規矩,沒有特殊情況,內侍一般是不能擅自去找侍婢的。
春心聽到喚聲,隨口應了句,放下手頭的事物便朝外頭走去。當她看到了年貴時,突的從內心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怔怔的問道:「奴婢就是春心,不知道這位……」話還沒說話,她的聲音卻無助的顫抖起來。只因她看到了年貴手中那的那塊手帕。
大步上前,春心的身子不可遏止的顫抖著,直直的盯著眼前的人,卻說不出話來。
年貴畢竟也是機靈的人,立刻說道:「主子命你去洗衣局把王妃帶回。」他可不敢說是蓮花的主意,因此才說是「主子」之命。當他看到春心的樣子後,便有些愧赧得低下頭,嘴唇張闔的過程中,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低聲的歎了口氣,年貴轉身離開。畢竟任務已經完成了,況且多管閒事可是宮中的忌諱。
行動快於思想,春心在年貴離開後便很是慌亂的衝出了院子,朝洗衣局的方向奔去。「春心,春心,你去哪?哎呀,事情還沒做完呢,春心,回來呀!」小喜對著已經不在視線範圍內的人喊著,終於在片刻後放棄了。一陣風吹過,落葉片片飛舞。看著偌大的,未經打掃的院子,小喜只覺一個頭兩個大。
寒風凋碧樹,傲梅迎風搖。人心若無情,黃泉皆不見。
一路飛奔,春心也不知撞到了多少人,可她卻來不及道歉,只顧往前跑。手中緊握的手帕上滿是腥甜的鮮紅。春心的一顆心懸得老高,她只盼望慕容若無一切安好。只是她也知道,這只是她的幻想罷了。自從進入王宮的那刻,她早就明白,這個王宮,就是一個巨大的「食人窟」。想要在這裡生存,就要懂得奉承迎合,甚至是親自踐踏自己的自尊。
此刻的慕容若無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陣陣的寒風從她那已經濕透的衣衫上掠過,仿若一把把尖銳的刀子,硬生生的割刮在她的皮膚上。渾身的高熱已讓她無法在保持清醒,只是在隱約間感覺到,似有個人朝自己跑來,而且喊著自己的名字。
是誰,這次又是誰?為什麼那聲音中帶著哭腔?為什麼那聲音中滿是擔憂?好想睜開眼看看面前的人是誰,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是無法睜開眼睛呢……為什麼越來越黑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5:23
第二十章 燈火闌珊驀回頭
夜闌珊,天將明,蕭瑟的冷宮中,只有一處燈火通明。春心獨自守在寢殿一側,神色焦慮,暗灰帩紗羅帳靜垂,帳中的人沉睡未醒,只是那若有似無的呻吟聲,聽得人內心惶惶。
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慕容若無意識昏沉,只覺得渾身發熱,但片刻後卻又覺得置身於冰封的地窖之內,讓她輾轉難耐。「嗚……」似是無法忍受,一聲艱難的呻吟從那兩片蒼白如雪的唇瓣間飄逸而出。
「王妃!」聽到背後傳來的輕微聲響,春心不顧地上的寒氣,光著腳跑到床榻邊。「王妃,您醒了?」雖不確定,但春心依然問出了自己內心最美好的渴望。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慕容若無卻無法回應,且她甚至覺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這裡究竟是什麼哪,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娘親,是娘親嗎?是娘親來接若無了嗎?若無好累,若無好苦,若無好想您……娘親……
兩行清淚自慕容若無的眼角無聲的滑落,彷彿斷了線的晶瑩,默默無聲的殞歿在了微濕的枕上。春心看到如此情景,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的喊道:「王妃,王妃醒醒,跟奴婢說說話,王妃,奴婢好想您!」話說著,春心也一同哭了起來。
只是哭歸哭,該做的事情倒是一樣也沒少。忙不迭的為慕容若無餵水餵食,同時,亦不停的拿著沾濕的帕子為她擦拭滾燙的額頭。一心祈求她的王妃可以盡快康復。
這邊廂春心正為慕容若無短暫的清醒而慶幸,而另一頭,華清宮的氣氛卻是沉鬱至極。
龍湛逸坐在華玉椅上,神色倨傲,但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一手煩悶的抵在太陽穴,一手胡亂的翻著案上的奏折,竟沒停歇過!
深邃的雙眸雖未離開過奏折,但他的思緒卻早已飛向了遠方。突然,「啪」的一聲響,他闔上已經被蹂躪了許久的奏折,大步從殿門走去。路旁的夜色匆匆逝過,只有一抹耀眼的明黃倏然滑過。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只是當龍湛逸在演戲之時,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已陷入了這齣戲當中,不自知罷了。
無邊落木蕭蕭下,人情冷暖無人知。華麗的宮殿群中,有一幢昏暗無光的殿閣聳立其中。那頹敗的宮牆,破落的屋舍,院中滿是草木銀寒風吹過,而簌簌作響的聲音。龍湛逸揮退了所有欲跟來的內侍,很是謹慎的避過往來的宮人,來到了冷宮前。
事情到了現在,其實已經很明確了。御王雖派了慕容若無前來和親,卻在暗中又派遣了一批監視者。他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刺探北川情報,同時監視慕容若無與龍湛逸之間的一舉一動。如若慕容若無有利用價值,便可以再次為御國所用。
然而,龍湛逸雖有情報在手,卻無法肯定慕容若無究竟是不是奸細,畢竟她還未與御國之人接洽過。
腳步已經邁出,手掌也已放在門上,卻始終沒有推門的勇氣。慕容若無,並不是本王要如此待你,怪只能怪你是在兩國開戰的節骨眼上前來和親的代嫁之人。
如此想著,龍湛逸的手便收了回來,雙眸盯著門上的溝壑,慢慢瞇起。只是不到片刻功夫,他卻運起輕功越牆而入。
盡量壓低腳步聲,龍湛逸朝院中唯一有燈火的地方走去。錦衣玉帶,渾身散發著傲人氣息的龍湛逸,和這裡的氣氛甚是格格不入。但他卻沒有覺得有絲毫不妥,一心專注的聽著屋子內傳出的聲響。而身側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
慕容若無所睡的屋子是冷宮裡頭比較偏僻的一間,只因她喜靜,所以春心也沒有多說。而龍湛逸此刻所站的角度,正好可以把床榻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看著眼前那近乎毫無生氣的慕容若無,龍湛逸竟有些後悔。比起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蒼白,彷彿被風一吹就會消失一般的人兒,他寧願看到與自己鬥氣的,倨傲的慕容若無。
從出生到現在,龍湛逸從不曾遇到過敢這麼對待自己的人。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是恭恭敬敬,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會要了他們的腦袋。可是他清楚自己又不是嗜殺成性的魔頭,怎會如此做?
其實在心底,他很渴望有一個人可以把他當作普通人來對待。只是渴望歸渴望,當夢想成真的時候,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要一下子改掉從出生便帶著的習慣,是異常艱難的。就如同那句話說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或者,如果慕容若無的長相不是如此醜陋的話,那麼他就也許不會這麼對待她了,畢竟愛美之人,人皆有之,而他亦不例外。還有一點,那便是對於御王和慕容若無對他的欺騙,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寒風颯颯,單影望成雙。五分暴戾,三份戲謔,一分薄情,一分深情。
第二十一章 夢來還隔一重簾
放眼冷宮,百花凋零,落木蕭瑟,唯有一抹明黃皎如月,仿若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勢。
雖身著裘皮大襖,但長時間的站在寒風中,還是令龍湛逸不禁的打了個寒戰。只是不知為何,他的雙足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絲毫沒有移動,就如堅硬的磐石。
春心把該做的事都做好了,才安下心來趴在床榻邊上,自言自語的說道:「王妃,也許您不知道,春心真的很喜歡您。春心沒有親人,可王妃卻把春心當作親人一般。雖然每次王妃都是冷著臉,但春心知道,王妃其實是非常善良的。反正,春心本就不信他們說的那些個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那蓉妃在作怪!只是大王……」
聽到春心說起自己,龍湛逸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別人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哪來的偷聽賊呢!
而他為自己這偷聽行為的解釋,卻甚至簡單。他是大王,慕容若無是御國的和親對象,萬一出了點事,還得他負責。為了不給自己平添麻煩,他才會深夜來此探尋。
想想,似還說的通,但仔細思考,便覺其中怪異之處了,只是暫不去提它吧。
許是趴的有些累了,春心換了個姿勢,抬眼看著慕容若無蒼白的臉頰怔怔出神,好一會才繼續輕聲說道:「王妃,春心知道您不喜歡大王,但春心也明白,您啊,其實並不討厭大王。但是在這宮裡,有哪個人敢忤逆大王呢,那些個後宮妃子整天討好大王都來不及,甚至連自尊都出賣了,才博得了如今的地位。」
這一番話,說的極其有理,如若是一般的宮女,自是說不出口的。只是春心的身世較為特殊,她的爹爹曾是教書先生,耳濡目染之下,便也習得了許多只有男子才可學得的知識。
突的,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這可把龍湛逸嚇了一跳,畢竟他現在幹的這等事可是見不得光的,否則他這北川王莫不是要給人笑掉大牙了?好在聲響一下便消失了,想來是巡邏的士兵正好經過吧。
宮宵影重,幕燈搖曳,長宵宮平簷素閣,庭園清寂,月灑青玉瓦,霜華千里白。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裡頭的動靜,龍湛逸終於拂袖離去。只是在他轉身的剎那,借助銀輝,可以看到那緊抿的薄唇,竟出現了一個上揚的弧度,而那雙漆黑的眸子,更是晶亮無比。
走在路上,龍湛逸甚感疑惑,他今日的行為,為何會如此反常?不過,這個反常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吧。不論如何,他都無法否定,慕容若無真的有些「不一般」。
也許,等真相水落石出後,自己可以改變一下對待她的方式?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龍湛逸卻沒有硬生掐斷,只是唇角的弧度更加上揚罷了。
隨著那明黃之色的消失,慕容若無卻逐漸轉醒。濃長睫毛的影子在蒼白的臉頰上微微扇動,彷彿是兩把小刷子。平放在床邊的手突的動了一下,這讓微感困頓的春心立刻驚醒,開心的喊道,只是聲音壓的甚輕。
子夜十分,自是安靜無聲。如因自己的喊聲而驚動一些個不該驚動的人,怕是又要連累已經不甚虛弱的慕容若無了,只是那興奮的神情卻是溢於言表。
「王妃,王妃,您終於醒了!」春心趕緊端上一杯微溫的水,扶起慕容若無的身子繼續道:「王妃,來,先喝些水。」真是上蒼有眼,王妃終於醒了!看著慕容若無那依舊迷離的眼神,春心的淚水再也無法遏制的流下。
溫水入喉,嗓子舒服多了,渾身的高熱也已有了消退的跡象,慕容若無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住的屋內。有些艱難的抬起手,覆在額頭上,慕容若無問道:「有人為難你嗎?」她雖陷入昏迷,但那些該記的事情她可沒少記一樣。
「王妃!奴婢……」在慕容若無昏迷的時候,春心一直以自己的名字自稱,而現在卻又改回了奴婢,這並不是自卑,而是對於慕容若無的一種尊重。
在春心的幫助下,慕容若無有些艱難的靠躺在床背上,一雙澄明的美眸望向正看著自己的春心,淡淡的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有人為難你嗎?」想起自己在宮中的身份,慕容若無的秀眉就不著痕跡的擰了一下。
「王妃,奴婢沒有受人為難,倒是王妃您…」說道這,突然想起了她衝入洗衣局,所看到的那幕,那麼令人心驚,但更令人心痛。那是一種滲入骨髓的傷痛,永久的銘刻在內心。
慕容若無表情依然冷淡,只是語氣中卻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溫柔,她說道:「假若有事發生,切勿與人衝突,懂嗎?」纖指撫上淚痕未乾的臉龐,柔柔的,令人倍感安心。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5:39
第二十二章 驪山語罷清宵半
慕容若無側身看著穿窗斜灑的月色,那月光直照到心頭,仿若沉浮一世的明亮。方才春心已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只是有一事卻說的不甚明白。「春心,如若……」話說道一半,卻突然沒了下文,這讓春心有些疑惑。
對著春心滿是憂慮的表情,慕容若無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沒事,你去歇息吧,時辰亦不早了。」雖春心極力掩飾,可那一張一闔的眼皮卻透露了她的疲憊。慕容若無自醒來後便明白了一切,身上的髒衣早被換下,身子也在被人仔細清洗過後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春心,謝謝你,如果有朝一日能有若無幫忙的地方,若無定萬死不辭。是誓言,也是承諾。慕容若無便是這麼一個人,如若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定會以十分報之。
燭火隨風搖,紗簾飄渺。一陣陣若有似無的藥香從冷宮偏隅一角傳出。「讓她睡覺也不去,真是。」語帶抱怨,但面部的表情卻逐漸柔和,仿若夜空那悠遠的浮雲,朦朧似海深。
果不其然,沒過過久便有一抹身影進入了慕容若無的視線之內。「王妃,藥來了。」腳步邁的格外謹慎,就怕一個不小心把僅有的湯藥灑了。只是想起這碗藥,春心就一陣心酸。
剛煎好的藥,並不適合立即服用。
春心把藥碗放到靠窗的地方,隨後走到了櫃子旁打開,從裡拿出了幾個墊子。她還沒轉身,就聽到慕容若無的聲音從床榻那方響起:「春心,別忙活了,休息一下吧。」
聽到這話,春心登時只覺心裡暖暖,畢竟在這冷暖自知的宮中,有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王妃,先把藥喝了!」春心摸了下藥碗邊緣,感覺差不多了,故意語帶嗔怒的走到慕容若無身邊說道:「如果王妃不乖乖喝藥,奴婢就不理您了!」早已摸透了慕容若無的性子,春心便無所顧忌,再加上她年紀甚小,孩童天性依然存在。
內心無端起波瀾,只因眼前人影笑。慕容若無看到春心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真摯笑容,也無由的展開笑顏。「好了,我喝。」很是寵溺的撫上春心的臉頰,感受那沁人的溫暖。
春心,我給不了你什麼,但卻希望能保護你。如果我告訴你,我本無生存下去的慾望,你會怎麼樣呢?只是到了現在,就算不為自己,為了你,我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慕容若無的這層思量並不是毫無道理。畢竟現在宮中的人都知道春心是她的人,如若她出了什麼事,春心便只有一人,到時候指不定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只是,這並不是理由的全部。
因慕容若無同樣渴望他人的關愛,而現在春心為她所做的一切,讓她體會到了深宮中為珍貴的溫馨人情,甚至是,她過度的這冷薄的十六年內,難能可貴的關愛之情。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夜色逐漸被自東而來的嫣紅代替,那片片浮雲早已染上火紅的絢麗,如同萬丈紅蓮上碧落,吞噬了一方世界。雪止天晴,落梅砌如塵,滿庭蕭索目中現,當時只道是尋常。
王宮的另一邊,繁花似錦,幽蘭殿就毅然立於其中。本該寂靜無聲,而此刻卻隱隱有人聲低語。「桃紅,那件事現在情況如何?」蘭妃一手把玩著臉側的一縷長髮,一手撫著裙裾上的鳳凰沉浮紋,面帶沉思。
「娘娘,據奴婢所探得的消息,那賤人……」桃紅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聲雖輕卻嚴厲的女聲喝止:「桃紅,注意自己的言辭,莫是你想讓本宮也被牽扯進去?」這丫頭膽子也過於大了,也不想想這是個什麼地方,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不論是說話,還是做事,切忌要步步為營,絕不可讓人抓到把柄,小心才可使得萬年船。」
跟在蘭妃身邊久了,桃紅自是明白這一番話裡頭的意思,立刻改口繼續道:「娘娘,聽說蓉妃已正式與王妃撕破臉了,且還好好了整治了王妃一番,想必那王妃接下來的日子定不會好過。」
在這宮裡的人,誰不知道那蓉妃的脾氣,仗著有幾分姿色,往往刻薄對待一些新近的秀女,只是沒想到,她膽子會如此之大,竟然把主意打到王妃頭上。
瞧了瞧窗外那朝陽旭日般噴薄而出,蘭妃忽然收回手指對桃紅說道:「你去尋一些上好的藥材,待天亮後,隨本宮去一趟冷宮。」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心思卻飛轉無數。如若無法收為己用,便要不擇手段剷除,這便是想在這深宮中生存下去的,必要法則。
第二十三章 暗移梅影過紅橋
大清早的,風雖不大,卻也甚寒。但凡宮路上人影稀疏,卻意外的瞧見兩抹嬌弱的身影輕盈的移動。前者蓮步款款,頗有風姿,後者緊隨而上,甚是謹慎。
「娘娘,這麼早去……」桃紅提了滿滿一包藥材,心裡疑惑的很。想她主子怎會突發善心,要給那人送藥去。但片刻過後便又明瞭,看來還是她的主子聰明。「奴婢明白了,只是怕那人不願意接受娘娘這番好意。」
桃紅這話說的倒是實在,那慕容若無的冷性子她也是略有聽聞,只是既然來了,自然要把目的達成,總不能讓她這麼無功而返吧。蘭妃腳下的步子稍緩了緩,只見繁華的宮殿在眼光余角處飛過。「桃紅,等會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些,萬一壞了本宮的好事,後果你自是明白。」
聽到這句話,桃紅忙不迭的點頭,主子的手段,她可是清楚的很。如果真壞了主子的好事,想必日後的日子定會生不如死。
影隨風動,頃刻間,陽光便灑滿了整個王宮。唯有一個地方無法沐浴冬日裡的溫暖,依然深陷在沉冷的冬日寒風之中。一雙白皙的手,有些猶豫的覆上了冷宮的門板,在接到主子眼神的示意後,方才用力推門而入。
「這……」看到眼前的情景,桃紅不由得一身冷汗。這就是所謂的冷宮嗎?為何她更覺此刻如停屍殿一般,毫無人氣停留。那微冷的風在這裡卻成為了刺骨寒風,肆意嘯傲。
蘭妃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行動間雖不見分毫躊躇,但是她自己明白,內心是如何的洶湧澎湃。還沒走到屋子邊上,蘭妃就聽到了裡頭傳出的聲音。
「春心,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就不需要這麼躺在床上了。我想起來去……」
「王妃!您這叫身子好了?看看那臉色,都白成什麼樣子了?還說要起來?不許起來!啊……完了,奴婢煎的藥啊,王妃,您快躺下,奴婢去去就回。」一溜煙的,春心消失在慕容若無的視線中,空氣裡唯有一陣馨風吹過。
這丫頭,真是拿她沒有辦法,光是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就已經夠獨樹一幟了。不過這樣也好,很可愛,呵呵。慕容若無在心裡對春心評價著,可她似乎忘了,其實她比春心亦大不了多少啊!評價完後,慕容若無便很是無奈的繼續躺回床榻上。只是她還未來得及躺下,便看到一人站在門口處。
「本宮乃是蘭妃,特意來看看王妃,聽說王妃身子一直不好,這不,本宮就讓人捎帶了一些藥材過來,想必這會兒已經拿到廚房了吧。」蘭妃初見慕容若無,自是驚訝異常,但她擅於掩飾,倒也沒讓慕容若無瞧出一些端倪。
身著華服,眉目間艷色流轉,尤其是一顰一笑間所透露的那股子靈秀,更是引人遐想。簡短的評價一番後,慕容若無淡笑著回道:「若無多謝蘭妃娘娘厚愛,請娘娘上座。」
「王妃身子如何了?」她知道龍湛逸下的命令,自然不會蠢到說要給眼前的人去延請御醫。只是她不明白,為何這慕容若無能無端招來蓉妃的羞辱,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是能蒙的聖寵之人,反倒有些可憐。只是深宮裡的女人,即便有憐憫心,卻也是轉瞬即逝。
而她也覺得甚是奇怪,按照龍湛逸的個性,總不至於會無聊至此,但又想不通眼前之人有什麼值得龍湛逸在意之處,於是,便打定主意,開始耐著性子觀察。
慕容如無也不起身,就這麼躺在床榻之上,背後枕了一個厚實的棉絮墊子,神色安然的回道:「多謝娘娘關愛,若無的身子已好多了。冷宮乃不祥之地,若無也是一不祥之人,多謝娘娘關心。」能讓慕容若無對一個不認識的人說這麼多,已經是破天荒了!
這麼快就想把本宮趕走?那還真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心裡頭思考,但表面上卻依然維持著那萬年不變的笑顏,繼續道:「王妃,本宮也不多說些什麼,只是想提醒你,這個王宮,本就不是一個太平之地。各宮妃子間,還是需好好相處,促進感情。當然,有些時候,也需學會委曲求全而自保。當然,本宮知道王妃性子清泠,自是不願這麼做。只是……」
聰明人,自是不需要把話都聽完,但慕容若無卻不願當這時刻都陷於危險的聰明之人,她抬起晶亮的雙眸,望著眼前那如仙子一般的人兒,稍帶笑容的說道:「若無乃是愚鈍之人,無法參透娘娘的話,還望娘娘不加嫌棄,指點若無一二。」
蘭妃心念一轉,眸光閃耀如辰星,纖纖十指撫過耳鬢髮絲,計上心頭。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5:59
第二十四章 乍聞風定又鐘聲
柴火燃起的濃煙從冷宮一角冒出,一抹人影不停的在廚房內來回移動。「咳咳……」春心一邊用手扇著嗆人的黑煙,一邊用心留意火候蓁蒟蒺蒙,窩窪窫窬就怕一不小心把藥給煎糊了。
桃紅來到廚房的時候,被這濃郁的黑煙猛地嚇了一跳禐禒禈禠,綼綪綱緁她喊道:「春心,春心廘廖廔廙,熗熅爾牄出來拿藥了!」她與春心本是好友,但因跟了不同的主子漱漪漵滫,瘖瘕瘋瘔自然就產生了隔閡,一來二去的,便生疏了起來。再者,作為侍婢,跟了風頭正旺的主子,自是生了股高人一等的傲氣。
聽到這聲音,春心著實心裡一驚,但更多的卻是擔憂。放下手頭的東西,卻沒有忘記把已煎好的藥端出。「桃紅,你怎麼來了?」剛踏出門檻,她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提著一大包東西的桃紅。「你家主子呢?」桃紅來了,那蘭妃人呢?難道是在……
「春心,快些把東西拿去,重死了。我家蘭妃娘娘還在等我呢。你看看,我家娘娘心地多好,給你家主子帶了這麼多貴重藥材過來。」
桃紅一臉驕傲的說著,可春心在心裡對她卻甚是鄙夷。如若蘭妃不是仗著有幾分姿色,和她背後的家族勢力,蒙的大王的恩寵。她和自家王妃,又有什麼區別?想到這,春心便覺不對,自家王妃就如九天銀河上的菡萏,纖塵無染,哪是這宮中的妃子可以比擬的!
神色淡然的接過桃紅手中的藥材,卻在轉身的時候聽到了自身旁傳來的譏諷聲:「沒想到換了個主子,連脾氣都改了。」本欲辯駁,只是想起了王妃告誡自己的話,便忍了下去。
真是一個沒用的人,和她家的王妃一樣,低人一等。如此一來,桃紅也沒了與春心繼續談論的興致,況且,她對那醜陋的王妃也頗好奇,心想著總算可以仔細瞧瞧了。
「我先過了,你就好好煎藥吧,否則怕是沒人能去伺候了。」每個妃子的宮殿裡頭都有數十個侍婢服侍,而慕容若無所在的地方卻只有春心一人,這明擺著就是譏諷她們這兒受人冷落。
在桃紅離開後,春心也端著藥往慕容若無的寢宮走去。還沒走入屋內,就聽到了蘭妃的聲音,心下一緊,加快了腳步的移動速度。王妃,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只是當她進入屋子,看到眼前的場景,卻突然愣住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王妃會與蘭妃處的如此和諧?
「春心,外頭冷,快些進來吧。」慕容若無眼光一掃,便看到了呆立在門外的春心。只是當她看到春心手中所端的藥後,不由得蹙起了秀眉。雖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只是這藥未免也過於苦澀了,每次喝得她都想吐。可有春心在一旁盯著,想漏喝一滴都難啊!
真正的慕容若無,其實並不是性子冷淡之人,她就如春心一般,也擁有孩童的天性,情竇初開女子的幻想,只是因她身份的特殊,所處環境的特殊,才使得一切成為了眼前這副樣子。如若沒有從小的遭遇,沒有長大後代嫁和親的遭遇,她定會成為這世上最為可愛的女子。
礙於有外人在,春心便無多說,只是走到慕容若無身邊坐下,拿起邊上的湯藥,一勺一勺的餵著她喝。「春心,我自己來。」慕容若無是在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虛弱的一面,皺著眉頭說道。只是春心哪會如她的意,拍開慕容若無伸過來的手,板起臉色說道:「王妃,湯藥要涼了,還是請王妃快喝。」
一雙美眸不停的在慕容若無與春心之間移動,心下當真有些詫異。一個小小的侍婢,竟能與王妃如此相處,甚至可說是規矩淡然。到底是傳言有誤,還是她們在做假來欺騙自己?蘭妃竟無法把外頭的傳言和現在的所看到的景象聯繫起來。況且她也覺得奇怪,如果她們是欺騙自己,那麼想圖的是什麼呢?既然想不明白,那就……
「本宮今日一來,收穫甚大。現下才明白,外頭那些以訛傳訛的消息,果然都是騙人的把戲。只是不知王妃心裡,又是怎麼想本宮的?」
慕容若無眉頭一皺,喝過最後一口藥,待春心給自己拭過嘴唇後,她淡淡的說道:「娘娘言重了,若無怎敢私自評價那些對於娘娘的傳聞。再者說,今日收穫甚大的不止娘娘,還有若無。方才聽春心說,娘娘給若無帶來了許多貴重的藥材,若無真是感激不盡。」
就著春心的手,慕容若無喝了一口茶,舒緩了口中的苦澀。趁著間隙,她偷偷瞥了眼蘭妃,果然看到了自己預料中的結果。只是,似乎出了有些偏差,但問題出在哪,一時半會怕還尋不得。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6:13
第二十五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
浮雲飄蕩呈嵐,天際變幻無度,及地輕紗在屋內拖動塵埃,鳳凰涅槃紋於裙裾之上。蘭妃十指一翹,長袖飄飄揚起,朱唇微啟:「那些個藥材本就是給需要之人用的,如此才能證明它們存在的價值。」接過桃紅遞過來的茶杯,並沒有喝,只是把它擺放在了一旁,繼續道:「如若本宮說,那些關於本宮的傳聞都是真的呢?王妃會如何想呢?」
這個蘭妃竟是如此厲害,只是她這麼說的意思,究竟是什麼?內心如此想,但該回答的問題卻無法躲避,慕容若無答道:「若無只對人,不對事,就算是事實,很多時候也會出現偏差。就如同娘娘對待若無一般,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王妃果然冰雪聰明,如此,本宮便直說了。想必在這些日子的生活中,王妃早已明白了這王宮裡的炎涼之處。本宮的確不是什麼大善人,更是容不得別人欺到本宮頭上。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就必須學會一些手段。」蘭妃看著慕容若無平靜的神色,心裡暗自思量。
慕容若無雖面色不改,但內心卻起了一些小小的變化,她看了眼在一旁的春心,投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後,對這蘭妃說道:「若無只想安靜的生活下去,並不想得到些什麼。」
剛想繼續,蘭妃突然插話道:「難道王妃就不怕失去些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若無身無長物,沒有什麼是值得失去的。」想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裡,除了這條命之外,還有什麼是有價值的呢?也許,其實連她的命,也是分文不值。只要一想起出嫁前的情形,慕容若無就會感到一陣心絞。說對御王已忘情,其實那是自欺欺人。說到底,不過只是一個想掩飾自己傷口的借口而已。
當然,她亦沒有忘記在離國前,御王給予她的最後一個任務。但是,她卻沒有考慮過,是否真的要去執行,畢竟,那並不是自己希望踏上的道路。
蘭妃自然知道慕容若無話中的意思,但她也沒有反駁,只是對春心說道:「春心,你想讓你家的王妃一直待在這裡嗎?」眼波帶笑,美目之中所流動的光彩甚是攝人。
「奴婢當然不想!」話剛出口,春心就後悔的摀住了嘴巴,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她怎會糊塗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忘記了眼前之人是誰!
「娘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想說的是……」本欲亡羊補牢,誰知蘭妃根本不給春心這機會。「本宮知你是護主心切,自然不會怪罪於你。看到有你如此照顧王妃,本宮也放心了。畢竟在這宮裡,能讓本宮另眼相看的人真正是屈指可數。」就算是挑選對手,也要找一個夠資格的,否則這場遊戲,豈非太無趣了?
說罷,蘭妃伸手將灑在耳畔的秀髮理了一下,側頭對慕容若無微微一笑。殊不知,慕容若無也望向自己,此時兩人視線在空中無言的交會,一股異樣的氣氛在屋內升起。
當蘭妃對上慕容若無那雙淡然無物的雙眸時,竟有一剎那的失神。從那雙眸中,看不到任何仇恨、哀怨、悲苦的情愫。甚至說,連基本的人生苦樂都無法從中讀出。如此特殊的女子,怎會甘願淪落如此之地?想著,蘭妃便覺裡頭甚是蹊蹺。
暫不提慕容若無,光是龍湛逸會娶一個如此醜陋的女子回來,便已非常令人起疑。堂堂北川之王,無端為一女子退兵。然卻在大婚當夜,把此女子送逐冷宮,這豈非又是常人能夠理解的?蘭妃面色微沉,眸底一道鋒稜深不可測。
「既然娘娘的話都已說到這份上,就算若無再是愚鈍,自然也明白。但是,若無還是想說那句話,若無想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
「當你進入北川,成為大王的妃子後,你覺得,你的生活,還能歸於平靜無瀾?或者說,你可以忽略身邊發生的一切,做到不聞不問?」在來之前,蘭妃早就命人調查過慕容若無在北川王宮的人際關係。因此,她也知道該利用什麼,來稍加威脅。
秀眉微蹙,旋即舒展,慕容若無淡淡一笑,坦然道:「娘娘說的甚是在理,令若無茅塞頓開。」頭低垂,一縷髮絲落至臉龐,襯得臉色有些透明的白,如同眼底清水無痕。她攏了攏搭在身上的長衣:「若無來至北川,只為國事,不為私情。而且,若無也從未想到過會遇到眼前的情景,想來,這些便是命中注定的吧。」
會告知蘭妃如此之事,並不是因為信任,相反的,是因為不信任才有了眼前的這些話。慕容若無並不是一個不懂察言觀色之人,但同時她更明白,以卵擊石的悲哀。
目送遠去的兩人,慕容若無心中的大石卻是始終無法真正放下。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6:31
第二十六章 莫待無花空折枝
窗外日頭漸盛酺酹酸酵,滵漻漣滮清早的薄霧早已退去,皚雪細細的捲起一層風色箂箙算箤,弊彃彄彆院中梅樹微微一晃,數瓣清香落下。只有兩抹清麗身影出現在屋內屢屣嶂嵷,蒲蒪蓐蓊為這個偌大的院落增添了幾分昂然之氣。
「王妃,您說蘭妃娘娘來找您是做什麼的?奴婢覺得墔塼塽墉,誋誫誖誒她定是沒安什麼好心。」說到這裡,春心就想起了那個讓她最為痛恨的蓉妃馝馻馺馽,嶍嶀嶈嵿有些咬牙切齒的繼續道:「想那蓉妃就是輸給了蘭妃,才來找王妃您的麻煩,這下子,萬一蘭妃娘娘到咱們這兒的消息傳了出去,怕是又要給蓉妃抓了把柄,來為難王妃您了!」
其實就算春心不提,慕容若無心裡頭也很是明白。在這深宮裡,妃子們之中也是有領導者的,而根據這些日子她聽春心所說,現下最有能力競爭王后位置的便是蘭妃與蓉妃。只是慕容若無不明白,這蘭妃來找她這無用之人,究竟是為了什麼。
自己一來無勢,二來不得寵,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地位。按照一般的情況來看,如蘭妃這般地位的妃子,應不屑來尋自己才是。
想那蘭妃在自己淡朗的眸中低笑淺談,那一舉手一投足間都可見無比貴氣。同時,亦顯示了她在這宮中的地位是憑自己的實力贏得而來,而非靠那些個所謂的僥倖。如此之人,自己對她又有什麼用呢?難道是……想法還未出現,便給慕容若無否定了。
日出東方,日落西山,來回更迭,轉眼已是五日時光靜靜流逝。
在這些日子裡,慕容若無的身子在春心的照顧,和蘭妃所送的藥材滋補下,已快大好。這本應是件令人喜慶的事,可春心卻發現,慕容若無不但沒有絲毫歡悅的感覺,甚至可以感受到從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沉鬱。好幾次,她都問過慕容若無原因,但始終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這讓她很是著急。
慕容若無的擔心,並不是沒有緣由的。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又要換藥了,只是……問題就出在了這藥上。當日她嫁入北川之時,一切的嫁妝都是御王指派專人為她收拾的。而她那時候也因有些心灰意冷,竟忘記了把最為重要的東西帶來!
一人著急,一人擔憂,自是更加無法注意到每當夜幕降臨,就會出現在她們院中的,那一道明黃色的頎長身影。
自那日想明白後,龍湛逸便會每日準時到此報道,就算是國事繁忙,他都亦會擠出時間,偷偷前來,瞧瞧住在這裡的人如何了。
雖說要完全改變還為時尚早,然在他偷聽期間,收穫倒也不少。比如說,他知道了那彈奏仙音的人就是慕容若無。除了這些外,他還發現慕容若無亦通曉琴棋詩畫。
並且,隨著每日的觀察,他竟覺得慕容若無臉上的疤紋卻是逐日淡去了,整個人都顯出了一股清泠氣質,就如謫仙沉落人間,引人遐想萬分。
說他不愛美女,那是假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萬人之上的帝王,眼光自然不是一般的高。加上,他本身的俊逸容貌,因此,對於後宮妃子的容顏,更是挑剔。
但是,這般規律,卻不適合用在他此刻正偷看的女子身上。雖然她容顏醜陋,可卻在他的心裡激起了層層漣漪。不僅毫無消退之勢,甚至迅猛如驚雷,大地一聲斷裂,出現了永不磨滅的烙印。
日暮西山薄,沉黑轉入深,飛鳥歸巢去,斜影融入夜,即刻不復見。
邁動步子,龍湛逸小心翼翼的離開這座偌大的,卻被整個王宮視為禁地的宮殿。他有些恍然,夾雜在他與慕容若無之間的,究竟是什麼。
是淡然,是複雜,還是東邊日出西邊雨。是倔強;是哀怨,還是心似雙思網,終有千千結。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隔了千山萬水,又分明是咫尺天涯。說是數步之遙,多少疏離,似有萬重山。抬起頭,仰視無星的夜空,那漆黑的幕色,彷彿在訴說一段淒哀的往事。
回到華清宮,揮退左右,龍湛逸走到御桌前,隨手拿起那本已被打開的奏折繼續看起來。半餉過後,他忽的閉上眼睛,口中似喃喃說著什麼,大意如下:「那件事,是時候處理了。而蓉妃,也是該收斂下了。」
龍湛逸雖為一國之君,有著無數的法子讓蓉妃收斂,但因著一些個問題,他便暫時不能用強的。但即便如此,他的法子還是甚多,比如,用王后的位置作為誘餌,那麼,像蓉妃這般的大魚又怎會不上鉤呢。
只是,在釣大魚的同時,龍湛逸卻忘記了,這後宮的大魚,豈止這一條而已。而能顛覆整個海洋的,又豈是一條魚能做到的?
第二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斜陽染幽草,江山遠帆曾搖曳,回望燈如花,幾度飛紅。
華清宮內燈火通明,守在殿門口的安如達,一瞧見那明黃的袍子便立刻迎了上去,忙不迭的叩見道:「大王,天已轉涼,請大王快些入殿。」接過龍湛逸脫下的披風,安如達快步跟上。心裡思考著,該不該把事情告訴他的大王。
喝了一口熱茶,身子便暖和了一些。龍湛逸坐在榻上,斜眼瞥了下垂首站立一旁的安如達,慵懶的說道:「有話便說,恕你無罪。」這安如達是宮裡的老人了,自龍湛逸小時起便跟在他身邊伺候,同時,也是龍湛逸身邊的大紅人。此刻見他神色猶豫,想必是有事要說。
「回大王,這事本不該是由奴才來說,只是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些個事,怕是把事情鬧大,奴才便擅做決定壓了下來。事情是這樣的……」
前些日子,是宮內每月例行的採購日,這樣的事,本不該由內侍過問,只是那時安如達恰巧路過,正好讓他瞧見了採購官員以次充好的場面。為了怕這事鬧大,影響王室顏面,安如達才在不得以之下把事情壓了下來。此刻,他便是請龍湛逸定奪。當然,還附上了一張他親自擬定的採購單,和各個宮殿的配送單。
待安如達把話稟完,龍湛逸英眉早已泠凝,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採購官竟也敢背著自己中飽私囊。「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處理,好好警告底下之人,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北川國的王!還有,把那單子拿來給本王看看。」他倒不是怕安如達做些什麼手腳,只是一時好奇而已。
鷹隼般的雙眸在紙上一掃,突的停了下來,視線定格在了兩個並不起眼的字上。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把手中的單子一丟,對安如達說道:「就照你的安排去吧,還有事的話就說。」閉起眼睛,那濃密的睫毛如同刷子,在龍湛逸俊逸的臉頰上留下一排陰影。
「是關於蓉妃娘娘的事。」安如達思量著,究竟該不該把蓉妃所做的事告訴龍湛逸。
「蓉妃?她又有什麼事了?是不是還打算去找慕容若無的麻煩?如果是的話,你就替本王擋回去。她一個妃子,現在竟幹起這等潑婦做的事情來了,這豈不是丟盡王族顏面?」既然已決定了要做那件事,自是不會再縱容蓉妃的行事。
安如達畢竟是宮裡的老人了,那些個後宮妃子互相之間爭鬥的那檔子事情,他自是清楚的很。只是這次的事情卻跟以往不同,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大王,奴才聽說,蘭妃娘娘曾去過冷宮,似乎還是帶了藥材去。只是不知怎麼的,這消息就傳到了蓉妃娘娘那裡。」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很明顯了。那蓉妃與慕容若無素來不合,而蘭妃卻在這節骨眼上去了冷宮,這是不是說明了,她蘭妃以後,就和慕容若無站同一陣線了?再加上這宮裡頭人多嘴雜,指不定把這消息傳成了什麼樣。
龍湛逸雖對後宮之事想來採取不聞不問措施,但那也僅限於沒有大事發生。畢竟後宮是龍湛逸妃子所待之地,萬一真是要鬧出笑話來了,最丟面子的當然就是他這個管妻無方的大王了。「依著蓉妃的個性,她定是不會輕易罷手。你倒是說說看,她究竟做了什麼。」
「前幾日,蓉妃娘娘便托人為她捎了一封信回家,而且極為隱秘,許是要找人商量大事。」安如達所言的大事,龍湛逸當然明白。
後宮妃子甚多,而王后的位置只有一個。他本打算讓蘭妃或蓉妃兩人中一人做上王妃的位置,只是沒想到會突然娶了一個慕容若無回來。
睜開眸子,看著刻滿龍鳳之圖的屋頂,龍湛逸十指相扣置於腹部,沉思了片刻後,帶著令人費解的語氣說道:「傳本王旨意,一個時辰後,擺駕茉蓉宮。」有些事情,看來是必須要解決了。蓉妃啊蓉妃,要怪,便只能怪你生在司徒家了!
「是,奴才領旨。」安如達領命完畢,再度看了龍湛逸一眼,補充道:「大王,還有別的事要吩咐奴才的嗎?」
「記得快些把單子上的事辦好,沒事了,退下吧。」
只見龍湛逸對自己擺了擺手,安如達立刻會意。躬身作揖後,轉身退出了大殿。並且很是嫻熟的為龍湛逸關上殿門,摸出方纔的單子審視片刻,隨後面帶笑容的朝採購處走去。
略帶微黃的白紙之上,幾個黑色大字映在上頭,內裡寫著……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6:45
第二十八章 何如薄倖錦衣郎
單子之上,字跡清晰可見:即日起,送至冷宮之食材,皆必為上品。違令者,宮規處置。
這條中途插入的字跡,很明顯,並不屬於固定的內容之列。而龍湛逸自也是看到了,可他卻什麼都沒說。其實安如達憑他那敏銳的觀察度,早就察覺到了龍湛逸對慕容若無所持態度的轉變,只是無法道破而已,如今有了機會,他自是好好查探一翻。
況且,他也是有備而來的,即使真是觸怒了龍湛逸,他也有法子可以讓這事不會波及自己。如若他猜測無誤,那他就必須更加小心謹慎的對待這冷宮中的王妃。
每當夜幕降臨,便是北川王宮最為錦繁的時刻。那一盞盞螢光出綻的華燈,一幢幢燈火耀眼的宮殿,構成了一幅色澤靚麗的風景畫。而其中最為顯眼的,當屬後宮妃子們的寢宮。
「大王駕到。」隨著一聲通報聲,明黃色的龍袍已出現在了茉蓉宮的殿門外。
蓉妃一聽到這聲音,興奮的連頭上的簪子都戴錯了,只聽得一旁的蓮花焦急得喊道:「娘娘,錯了錯了!」邊說邊朝蓉妃跑去。
「死丫頭,不早說,動作快些,大王要來了!」一臉期待的望著門外,嘴裡不停的催促著蓮花。「哎呀,到底好了沒啊,大王快要過來了!」不管蓮花的回答,提起裙裾就往門外走去。絲毫沒有發現蓮花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沉鬱與無奈。
蓉妃笑臉盈盈的對龍湛逸說道:「大王,臣妾參見大王!」說著便拉起裙裾,行了一個大禮。只是等了片刻,卻依然沒有那句「免禮」,這讓她甚是疑惑。想抬頭看一下情況,卻又不敢,畢竟龍湛逸的脾性她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揮退了身後眾人,龍湛逸冷冷的看著蓉妃,好一會才說道:「蓉妃,你可知罪?」聲音雖輕,卻嚇得蓉妃身子一晃,就差直接跌倒在地。似乎覺得蓉妃覺悟不夠,龍湛逸繼續補充說道:「你自己做過些什麼,只有你最清楚。別以為王妃的位置沒了,你就可以爬到王后的位置上,本王今日就把話給你說清楚了!不論誰做王后,都不會是你!」
「大王!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啊!請大王明察,大王!」蓉妃倏然抬頭,可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張陌生的,如同地獄而來的修羅臉。「大王……」尾音的顫抖顯示她內心的動搖。
烏黑的髮絲從肩頭兩側垂落,龍湛逸俯身看著蓉妃,右手緩緩往蓉妃面前伸去。蓉妃還以為龍湛逸要扶她,趕緊把手遞了過去,可她卻沒想到,被握住的不是自己的手,還是那被迫高抬的下頜。一陣陣的刺痛從被緊捏的下頜傳來,令得蓉妃秀眉緊蹙。
雖說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但好歹她蓉妃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只是那略微顫抖的聲音,卻無法掩蓋她內心的恐懼,她說道:「大王,恕臣妾愚昧,臣妾真不明白做錯了什麼,還望大王告知。」
「蓉妃,後宮的規矩想必你比誰都清楚。明知故犯,你說,本王該如何定你的罪?」
「大王……」蓉妃對視著龍湛逸的眸子,貝齒緊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臣妾究竟做錯了什麼,臣妾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大王的事情。」
「你確定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還是你要本王把證據拿出給你看,你才會死心?」龍湛逸放開捏住蓉妃下頜的手,長身而立,雙手負於身前。月光灑在他身上,淡淡的,卻有一種攝人的魄力,伴隨而來的,還有那股遺世獨立的淒漠。
「大王,臣妾承認是故意刁難過王妃,但是……」貝齒輕嗑紅唇,她硬是沒有把下面的話吞進了肚中。
「你只是一個側妃,而她卻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正妃,你如此待她,莫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中?別忘記,她雖是從御國而來的和親之人,但此刻卻是本王的王妃!」
不知是否是蓉妃的錯覺,她總覺得龍湛逸在說道「御國」兩字的時候,刻意加了重音,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呢?即使生性嬌縱跋扈,然而聰明如蓉妃,心念一轉,便立刻想到了關鍵之地,急於辯解道:「大王,臣妾知錯了!請大王原諒臣妾這一次,絕對沒有以後了!」
雖不確定,但從龍湛逸那陰沉的臉色上看,蓉妃心裡頭還是有幾分瞭然。
龍湛逸背過身子,雙手負於身後,長髮隨風飄揚,那明黃的袍子比天空的月色更為明亮。而此刻,卻是刺痛了蓉妃的眸子。
站在眼前的人,雖是自己的夫君,卻無法讓自己體會到普通百姓都能擁有的平淡之愛。他所能給予自己的,僅僅是榮華富貴和永遠也無法得到的真愛。古來帝王最無情,看來此句話,當真是箴言啊。
「身為五妃之一,卻不懂自愛自憐,嬌縱跋扈,毫無妃子該有的風範。自以為有了本王的寵幸,有了司徒家的支持,便可恃寵而驕,隨意干預一些你不該碰觸之事?!還是你認為,本王當真不敢對你如何?」話音落下的瞬間,龍湛逸的視線也同時定格在了蓉妃略顯蒼白的臉色上。
話,既已說到這份上,蓉妃也算是徹底清明過來。說她毫無風範,說她恃寵而驕,這些,僅僅是所謂的借口罷了。
為了緊握在手中的「至寶」,作為帝王,有什麼是他不能犧牲的呢?即便是自己最愛的人,也是一樣。而這,便也是他們的可悲之處。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6:59
第二十九章 空任孤心對流雲
後宮女子不得干涉朝中事,每個朝代亦都是如此。這並不是所謂的典範,而是生在那朝代的,女子的悲哀。誰說女子不如男,只是未到機會來。
「大王,你可知臣妾為何要如此做?」一行清淚順著光潔的臉龐潸然而露,煞是楚楚可憐。蓉妃緩慢的直起身子,裙裾上的鳳凰無助的翩落,那聲音抑著哽咽,連帶著冰寒的空氣都變得飄忽起來,仿若隨時都會倒下。「大王,您只知道臣妾觸犯宮規,卻不知臣妾的目的。」
「你有什麼目的,本王會不清楚?後宮妃子,哪個不愛王后這位置的,你倒是告訴本王,說你不要啊!」打斷蓉妃的話語,龍湛逸惱怒的呵斥著,卻明顯的壓抑著情緒。仿若其中另有隱情一般。
蓉妃並無扭頭躲避龍湛逸的惱怒,緩步朝他走去,一地的濕潤溫暖了冷寒的大地,卻破碎了蓉妃內心深處的柔情與蜜意。望著那雙自己無數次渴望的黑色雙眸,淚水滑落的更凶了,但蓉妃卻沒有擦拭,緊咬了下嘴唇說道:「臣妾是愛煞了這王后的位置沒錯,臣妾是想盡辦法想坐上這位置,也沒錯!可臣妾這麼做,只是想待在大王身邊,服侍大王啊!」
「哼,說得好聽,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你們司徒家和御國勾結的證據,本王手裡多得是。還是說,你想親眼證實?」
心中的想法即刻被證實,蓉妃急欲辯解,然而,當她看清龍湛逸那雙鷹隼般的黑眸中所流露的感情時,一股絕望的情感油然而生。「大王,您說的,臣妾真的不明……」其實,蓉妃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身處後宮,卻還要被家族勢力所利用。她們司徒家是有通敵叛國的嫌疑,可她蓉妃,卻是真的毫不知情。
但是,那又如何呢?一將功成萬骨枯,要成就帝王霸業,就必須冷血無情的剷除一切阻擋自己前進之人。
「蓉妃所犯之罪如下:其一,身為後宮妃子,卻毫無風範可言;其二,勾結御國,有通敵叛國之嫌。其三,罪證當前,不知悔改。」清泠的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龍湛逸冷冷瞥了眼蓉妃,雙眸毫無情感。
一入宮門深似海,萬劫不復時未來。風風光光嫁入去,淒淒切切葬入墓。
古往今來的後宮嬪妃,幾乎毫無例外,最終都成為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能成為妃子的女子,基本都是擁有雄厚家族勢力。而蓉妃,亦是如此。她本身也許無錯,但她的家族卻早已在龍湛逸要剷除的,人物名單之上了。
「大王,臣妾所犯的錯,是否要株連九族?」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多了一份堅定。在聽到了龍湛逸所說的那些個「罪名」後,她終是真正的恍然大悟。早些時候,她就曾聽聞龍湛逸在逐步剷除一些手握重權的大臣。但她卻天真的認為,龍湛逸會因她的關係,而放過她的家族。
更加重要的是,她忘記了最為關鍵的一點。那便是屬於蘭妃背後的勢力,基本上都已被龍湛逸握在手中,唯有她司徒一家,未受制於人。
眸中精光一閃,英眉微擰,長袖一甩,背對蓉妃,龍湛逸淡淡道:「蓉妃,這些都是命中注定,本王也無力回天。既你已明白,本王便不打算過多言語。」其實,龍湛逸並不討厭蓉妃。雖然蓉妃倨傲任性,卻也是這宮中最單純的妃子之一。
她有什麼想法,什麼念頭,都會表現出來,而不是……如果可以,龍湛逸也不想犧牲她,但是沒有辦法。一個女子和一片北川江山,他所選擇的答案,其實早就定下了。
「大王,您可知,臣妾早就明白會有這麼一日。」龍袍下的雙手緊握成拳,龍湛逸當然知道蓉妃所作的一切,即便是她所送的那封信裡頭的內容,他也甚是清楚。「當初臣妾嫁入王宮,一來是為了鞏固家族勢力,二來……便是臣妾對大王的愛。」
蓉妃雖生在官宦之家,卻不是一個逆來順受之人。她不屑於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當她見到龍湛逸後,便被他吸引,同時,亦答應了父母進宮為妃。
家族怎樣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只因她是一個渴望被人關愛的女子。但是對於龍湛逸的愛,她卻從來沒有停止過爭取的機會。卑鄙也好,無恥也罷,她愛了就是愛了,不會在意旁人如何說。曾經的歡笑,曾經的淚水,換來的,卻是如今的「株連九族」。
伴君如伴虎,說是誇張,卻也真實。在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中,幾乎無人能夠保持一顆玲瓏剔透的純潔之心。
「思君戀君,心向君。忘我隨去,奈何身不隨心,空任孤心對流雲。思念注伊人,心已離我身,癡狂迷惑相,竟自不知津。」大王,您可知臣妾的一翻心意,已隨水而逝。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7:17
第三十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北川十六年冬,原蓉妃司徒玉蓉,因其通敵叛國馹駂駁駇,鄲酷酴酲罪證確鑿而被賜予三尺白綾。
司徒一族其罪同誅,無一倖免。至此蓐蓊蒶蓏,慟慷慥戧曾繁極一時的司徒一族,終是成為歷史長河中的塵埃蜜蜾蜬蜼,榴榞構榭倏然而逝。
在那之後,不出幾日銎銙銛銘,蜩蜸蝃蜘便朝中重臣紛紛遞上辭官文書。一時之間,北川王權順然集中,竟是真正做到了「王權在王手,大臣不得留」的中央集權制局面。
朱紅柱子屹立殿中,地面光彩熠熠生輝。廟堂之上,議事之所。大臣齊聚,稟告事宜。
「張大人,您聽說沒,李大人要辭官了!」
「陳大人,您今個兒才知道啊,本官早聽說了!似乎裡頭還出了些事情。」
「噓……小聲些,大王就要來了,還不快站好!」站於一旁的文官對這兩位同僚說道,提醒他們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裡。說罷,還往外退了幾步,生怕出事會波及自己。
隨著明黃袍子出現眼前,百官齊跪,垂首拜道:「吾王萬福!」聲色謹慎萬分。
「平身。」撩起袍子擱於腿上,龍湛逸雙手放於扶手之上,鷹隼般的雙眸掃視底下站立的臣子,啟唇問道:「眾卿可有要事啟奏?」
「微臣有本啟奏。」只見文官隊中有一人站立而出率行大禮。得到龍湛逸允許後,繼續道:「吾王登位已數年有餘,而後位卻一直懸空,為了吾國江山社稷著想,還望大王早日冊立王后,昭告天下。」
「本王是否要冊立王后,是本王的私事,想是還輪不到你們來管!」一聲略帶惱怒的回答,嚇得百官齊齊變色,個個低頭緘默不語。
當然了,有些個不怕死的朝臣還是執意進言,說道:「微臣認為蘭妃娘娘實為王后為適合之人選,還望大王定奪!」
「啪!」手掌拍在龍椅之上,那巨大的回聲依然飄蕩在殿內,久久不願離去。「退朝!」隱忍怒氣,龍湛逸滿臉不悅的邁步離開,留下百官,面面相覷。
混賬!本王后宮之事也豈是你們可干涉的!龍湛逸渾身散發的怒氣,讓跟在他身後的內侍心驚不已,就怕自己會成為他們大王怒氣下的炮灰!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龍湛逸,那些大臣們的心思又豈是面上所見的如此簡單。定立一個王后雖非難事,但定立王后之後,朝中局勢的改變卻是不容的人忽視的。
當初,龍湛逸會迎娶蓉妃最重要的理由,便是因為,在朝中有能與納蘭一族相抗衡的,只有司徒一族。
在龍湛逸還是王子的時候,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不得已下他才迎娶了蘭妃。只是當他順利登基後,納蘭一族便仗著過去的功勞而多次與龍湛逸當面衝突。
羽翼雖滿,卻未豐。這是每代新任帝王的悲哀,顯然的,龍湛逸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乎,在登基第二年,他便迎娶了司徒玉蓉。借此,終是平衡了朝中權利的歸屬。
而今羽翼已豐,雖本欲長久的維持兩派間的平衡,卻不曾料到司徒一族竟會如此大膽。「養虎為患」是他龍湛逸極不願看到之事。因而,才選擇了開始自己的集權之路。
眼見他們的大王越走方向越不對,身後的內侍各個臉色沉重起來,卻無人敢上前告知。好在安如達也隨行在旁,趕緊上前幾步,提醒道:「大王,您這是要回華清宮,還是去……」
經安如達這麼一提醒,陷入沉思的龍湛逸立刻清醒了過來,微微轉頭看了看自己所處的地方,對著安如達說道:「你帶他們先行離開,本王稍後便回。」安如達自然明白龍湛逸要去哪裡,恭敬作揖之後便帶著內侍朝華清宮走去。
確定無人後,龍湛逸便加快腳下的步子,朝著他的目的地,冷宮走去。路邊景物倏然過,而他則是憶起這些日子的點滴,想著想著,竟當真有些懷念慕容若無所彈奏的琴音聲了。
有些時候,龍湛逸也會感覺到疲累。就像這幾日收到的情報一般,總是令人感覺負擔承重。然而,他卻沒有任何機會去卸下,能做的唯有面對與肩負。
今日的冷宮顯得異常詭異,並不是說有多麼喧鬧,而是過於安靜,甚至會讓人覺得,這裡頭到底有沒有活人存在。而會造成這局面的原因,卻是出在了慕容若無身上。
今個兒一早,春心便來到了慕容若無的房間。她輕輕敲了幾下門,卻聽不到裡頭有任何回應。以為是慕容若無還未清醒,她便拉開嗓子喊了起來。並不是她想打擾慕容若無,實在是因為無奈啊,誰讓慕容若無的身子還未全好,這不,她就送藥來了。
門也敲了,喊也喊了,就是聽不到裡頭有任何動靜。難道王妃出事了?還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想到這,春心便顧不得其它直往裡闖。「啊……」隨著叫聲,手中之藥也隨之摔落在地。
第三十一章 蓬萊清淺對孤稜
滿載湯藥的碗硬生生的從托盤上砸落,一地的藥汁昏黃的流淌,空氣裡還有濃郁的苦澀蔓延。而春心卻像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
「你……你是誰!王妃,王妃呢!!」木訥的伸手指著站在眼前的女子,春心一臉焦慮的質問道。「說話啊!王妃呢!」見那人沒有回答自己,春心更加焦急了!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事情搞清楚。
腳步還未踏出,便見那人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笑顏,淡淡的說道:「春心,不認識我了嗎?」晴天霹靂!「轟隆隆……」春心差點別一頭栽倒在地上。「你……你是……奴婢……」突然間,春心竟然結巴起來了!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痛恨自己!
片刻過後,春心總算是回神了,她仔細觀察這,心裡卻依然疑惑。眼前之人真的是王妃嗎?她的聲音和王妃一模一樣,可是她的容貌……「你……真的是王妃?」腳下的步子邁得極為謹慎,春心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邊說邊往門邊靠。
「還記得這件東西嗎?」聽到這句話,春心好奇的朝她手中一望,立刻高興的大喊起來:「王妃,您真的是王妃,那您的臉為何……」趕緊跑到慕容若無身邊,春心仔細的打量起她的容貌來,時不時的還發出感歎之聲。
收回那條隨身帶著的手鏈,慕容若無展顏一笑,揉了揉春心的髮絲,打心底揚起一抹笑容。看來,是時候解釋一切的事實了。「這件事,說來話長,春心可願聽?」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慕容若無便不會去想一些蹩腳的謊言來蒙蔽他人。
事情的起因,其實甚是簡單。慕容若無的娘親因害怕自己的孩子會步上自己的後塵,於是才想盡辦法,在慕容若無三歲的時候,製造了一場嚴重的事故,使得她的臉上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道醜陋的疤紋。
雖然小小的若無不甚明白她娘親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無論娘親如何做,都是為了自己好,因此她便一直用著可以維持疤紋的藥。
況且,因她娘親地位的低下,便也無人關心過慕容若無的容貌,因此她的真實相貌,才得以隱藏到現在。其實,這也挺好,總算是讓她看清了一些人的真實面貌。
「王妃,那您現在……」聽了慕容若無簡單的敘述後,春心大抵也明白了一些,同時也開始擔心起來。「王妃,恕奴婢直言。如若可以的話,奴婢寧願王妃還是以前那樣子!」畢竟一個妃子的容貌好壞,在這深宮之中,是尤為重要的。
慕容若無當然知道春心憂心的是什麼,可是她也沒有辦法。「謝謝你,春心。許是上天注定,在我來北川的時候,竟忘了帶藥。看來,是該面對一些事情了的時候了。」
沉浸在驚鴻一瞥的詫異之中,春心根本沒有注意到慕容若無說了些什麼。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近在咫尺的人兒,細細的打量著慕容若無那精緻完美的臉龐。
慕容若無有著一張過分柔和的面龐,尤其是右眼尾處的一顆淚痣,更是為她憑添了幾分柔脆的氣息。眉如清黛縈山翠,眸如辰星閃耀熠,櫻唇單薄如雲浮。一雙清冷的眸中,有無數的水色氣息在流轉,令人不知不覺間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從前,春心不敢如此打量慕容若無,只是因害怕會觸碰到慕容若無的傷處。此刻,她肆無忌憚的仔細欣賞,只是因為她從未見過有如此容貌的女子。身形纖細單薄,卻如菡萏搖曳,粲然奪目。仿若九天而來的仙子,且身上還有股清淡的香氣縈繞。
注意到春心的目光,慕容若無淡笑不語。不記得有多少年沒看到過自己真正的容貌了,久到連一絲印象都不曾留下。她只道娘親說過,她繼承了娘親的一切美好遺傳,同時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此,她娘親才千方百計的想出了那個法子來保護她。
其實,她娘親如此保護她的緣由,並不止這一個而已。只是,她現在已無從得知罷了。畢竟人已離世,而她娘親所攜帶的秘密,當也被一併埋葬於地底深處。只是,人算終是不如天算,將來之事誰又能預到呢?
而且,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她也漸漸發現了一個詭異之處,比如龍湛逸的很多做法甚是詭異。然而對於其中的緣由,她一下還不甚清楚罷了。
娘親,您給若無創造的道路究竟是何等模樣呢?只是不知今後,若無是否還有機會踏上那條路途。然而,不管以後面對何種情況,若無都不會放棄。
人生每天都在繼續,只有上演,沒有綵排,錯過了,便無法挽回。
花期蕭蕭,暮落匆匆,雪色皚皚,淡薄翩翩。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對於慕容若無來說,恢復容貌並不是好事,而對於一些有心人士來說,這便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即使這事還未被眾人的眼睛所確定。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7:32
第三十二章 沉醉雲霧不復醒
王宮之中愻慪慛慖,漕漒潳滽特別是後宮之內的消息,總是傳的異常之快。雖說冷宮是人人不願觸碰的禁地鉹銂鉾銎,閤閨閣隤可是大家卻沒有忘記,裡頭還有一名王妃。因此蓌蓋蒧蒱,蓂虥虡蜨暗中監視的人,自是不會少。
御國蒴菿萉菧,嫜嫫嫦嫮御書房。
「這個消息可是真的?」垂首瞥了眼跪倒在地的屬下,軒轅離略顯散懶的問著。
「屬下並無親眼所見摽摋撇搿,僝僬僕僎乃是聽說。」戰戰兢兢的回答,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們的大王惹惱了。
軒轅離並無說話,只是拿起案上的密報,仔細的看了起來,且劍眉逐擰。
北川國。
王宮一角,幽蘭殿。殿內的氣氛,是從未有過的沉鬱,蘭妃坐於窗前的鳳凰椅上,雙眸眺望院中景色,手中所持的上好錦料已被捏得生生褶皺。
素冷的宮中,本是種了一池的蓮花,可現下這個季節,滿目所見的便也只有那殘敗的枯枝幹葉。四周安靜的淒涼,唯有內侍的腳步聲起起落落。
「哎,你聽說沒?今個兒大王的心情似乎格外之好,都打賞了好一些人了!」一旁的內侍邊走邊應和道:「怎會不知?剛才還打賞了一個人呢,這不,我們趕緊,說不定也能得到大王的打賞!」話一說完,眼前之人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路的疑問攀向天際。
此刻的華清宮,充斥的一種怪異的氣息,而這氣息的源頭,便是那身著明黃袍子的龍湛逸。只見他一手支撐臉頰,一手夾著一隻硃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赫然沒有發現,那些墨汁已飛濺開去,紅紅的漾成一朵朵傲色之梅。
大王今日到底是怎麼了?莫不是中邪了?這想法剛出現,便被安如達自己給否定了。只是今個的大王的確奇怪的很,不但一掃這幾日來的陰霾之氣,臉色甚至還染上了輕悅的色彩。
龍湛逸哪會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只是他自己還處於震驚之中沒緩過神來,哪還管得了別人怎麼想。反正他是大王,誰敢說他的不是,砍了便是!
方纔下朝後,他便如往常一般,獨自一人來到了冷宮。只是還未踏進大門,便聽到了裡頭傳來的一聲驚叫,心下一緊,怕是裡頭出了事情,便趕緊運起輕功入內。剛到窗邊,竟突然聽到了一聲充滿雀躍的驚歎,這讓他越發迷惑了,但同時也肯定了裡頭並無事發生。抱著好玩的心態,他便又開始了偷窺之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當慕容若無轉過身來的時候,龍湛逸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那麼一刻是停止跳動的。其實說的甚是誇張了,但他當時的震驚,確是無可厚非。
眼前這人,難道真的是那個醜陋無比,被自己在新婚當夜打入冷宮的女子嗎?一瞬間,他彷彿覺得自己是在夢中,只是這個夢卻是非常美好。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裡頭又傳說了些許的談話之聲,等他聽清之後,才明白這一切都是最真實的現實。同時,也知道了慕容若無的苦衷。
不知為何,他的內心,竟有一種憤滿之情燃起,不為別的,就為御王的決定,可片刻後,他便又帶著一絲慶幸。
是啊,如果沒有御王這等蠢人,他又怎可見到如此出塵之人呢?只是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曾和御王一般態度啊,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那也不是全部的理由啊,畢竟……
到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他便回到了華清宮,再後來,便是他現在這副出神,甚至有些詭異的樣子了。
安如達看在眼中,心裡自是有幾分清明,他輕聲咳嗽到:「大王不知可還記得,今日便是妃宴舉行的日子。」說是妃宴,說白了還不是各宮妃子互相攀比的宴會。
「怎麼?有何事要說?」這個安如達,今日的話怎會如此之多,甚是奇怪。
被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盯著,著實不太好過,但為了大王的幸福著想,他安如達可真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他正了正嗓子,繼續道:「奴才只是想問大王,是否要王妃出席此宴會?」對於參加妃宴的妃子,是有明文規定的。從五妃開始,王妃,王后都必須參加。而其它的各嬪妃,則是由五妃與王妃同時挑選參加。
「安如達,去準備吧,今日午時在秋水苑舉行妃宴,傳本王旨意,各宮妃子均須參加,如有違令者,宮規處置。」
安如達疑惑的望了眼龍湛逸,卻終是無法解析內心的疑惑。他很是清楚後宮各妃子們對於慕容若無的鄙視之意,如此決定,怕是又要掀起一陣暗潮了。
清晨的落雪已然停止,那朵朵傲梅迎風綻放,片刻間便有股淡淡的冷香瀰漫,直到滲入屋中。屋中的擺設雖不講究,卻也有股難得的淡雅,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王妃,別動!奴婢還未給您打扮好呢!」自慕容若無恢復面容之後,春心便整日纏著她,要為她打扮。慕容若無本就是冷性子的人,哪會喜歡這些個事。只是礙於春心興致大好,也不忍心拒絕,便任由她去了。「啊!王妃真漂亮!王妃是奴婢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了!」
「春心,別鬧了,時辰不早了,是否該去準備準備了?」自打慕容若無那次大病之後,龍湛逸便取消了她的一切要干的活。
理由倒是簡單的很,只道是,堂堂北川國,怎會養不起一個女子,於是,她便也樂得輕鬆。然而,這次似乎又有麻煩找上門了。
第三十三章 笑裡江山秋水渡
纖長的十指在流蘇般的黑髮中穿梭,春心愛不釋手的捧著慕容若無的長髮說道:「王妃,也許您不知道,這妃宴其實就是個鴻門宴!」回想著以前曾聽聞過的事,夾在春心指縫的髮絲便不覺滑落。
慕容若無哪會不瞭解宮裡頭的一些把戲,但是就算她無意去,卻也不能當眾抗旨。方纔那傳旨的小內侍已是說的很清楚了,不論是誰,只要抗旨,便是宮規處置。慕容若無也無意多言,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早已把春心的性子摸透了,便淡淡的說道:「在這裡說說便也罷了,去了外頭,定是萬萬不可如此說。」
「王妃,不是奴婢說您,為何您就是一點都不擔心呢?難道王妃忘記了方才奴婢打聽到的那些個消息嗎?」說到這裡,春心便小嘴撅得老高,一臉不滿的補充道:「那些人肯定是以為王妃好欺負,才搞出這些個事來。」
宮裡頭,人多嘴雜,侍婢之間總在相互談論一些小道消息,由此,春心也知道了那些個妃子對慕容若無所持的態度。不過,就算她沒聽到,光是用想的,便也可知一二了。
瞥了眼依然淡漠的自家主子,春心不滿的繼續說道:「哼,依奴婢看來,她們定是嫉妒王妃您的美麗,所以才會這麼說的!」按著春心的性格,自是無法坐視不管,然而有個慕容若無攔著,她也只得作罷,但口頭上的一時之快,還是要逞的!
這丫頭,真是比她自己還緊張。在為春心的衝動而憂慮之時,慕容若無所感受到更多的,卻是來自春心對自己的關愛。那種暖暖的,甜甜的感受,是她一直都渴望得到的。「春心,渴不渴?」說罷,便真的遞了杯水給春心。
「啊,奴婢不渴!」趕緊搖頭說道,只是在看到慕容若無眼中的笑意後,春心突然暴跳了,大聲喊道:「王妃!您怎麼可以這麼欺負奴婢!」原來王妃不是要給自己喝水,而是在說自己說話說的太多了!
慕容若無伸手撩過一縷還未紮起的髮絲,微側著腦袋淡笑不語。看著春心那氣鼓鼓的樣子,慕容若無便感到一陣欣慰。她從春心手中接過梳子,自己動手梳了起來。春心當然不依,作勢就要搶走。「讓我自己來吧,你去把那套春思年華裙拿來吧。」
「王妃,您怎麼能穿那套衣服?!」那套衣服雖是淡雅清麗,卻根本無法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啊。雖說這次的妃宴,會有多少妃子她不知道,但她卻敢肯定的說一句,如果王妃穿這衣裳去,肯定又會被有心人士冷言攻擊。
慕容若無本會選擇這套衣裳,是在她權衡再三之後才決定的,當然不會如春心所願,換了這套衣裳。見春心並無行動,她便把梳子放於一旁,緩緩站起身子朝衣櫃走去。在第二個櫃子前停住了腳步,纖纖素手拉開了櫃子大門後,便開始翻找那衣裳。
到了現在,很多事情她都已經想清楚了,雖然還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但已經容不得她放棄了。物極必反,這套衣裳雖說不起眼,卻有另一種目的。
煙波送寒馨,細凜之風穿過窗戶進入屋內,慕容若無身著七彩淡色裙站於銅鏡之前,眉目之間總籠罩著一股淡然的清雅之氣。一川黑瀑被隨意紮起,雖無點綴髮飾,卻顯得乾淨利落,有股端莊沉穩的清泠之色。
「王妃,您是不是故意的?」聽到春心這句話,慕容若無有些好奇的問道:「此話怎說呢?」轉過身子,一雙美目望著春心,眸中有淡淡的笑意在濃濃地氤氳。
其實春心本不打算這麼說,可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是正確的,這不,她便開始躊躇起來了。「王妃,奴婢不是這意思,這個,奴婢的意思是……」伸手撓了撓腦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春心開心的說道:「不管王妃穿什麼,永遠都是最美的!奴婢就是這個意思!」話剛說完,春心便長長的呼了一口起,彷彿剛打完一場大戰一般。
右手撫上左手,隔著衣料停在了手腕處,那堅硬的感覺讓慕容若無感到一陣安慰。娘親,希望您會原諒若無。眸光穿過春心,望到院中,樹木的影子斑駁倒影在不甚平坦的道路上,慕容若無為自己整了整衣裳,對身後的春心說道:「走吧。」邁動步子,感受隔著鞋底而從地面傳來的冰涼,慕容若無堅定不移的走著。
王妃,不管如何,春心永遠都會陪在王妃身邊,不離不棄!微笑著跑到慕容若無身邊,春心突地攬著她的手臂,朝她微笑道。
「傻丫頭,走吧。」摸了摸春心的腦袋,慕容若無對她展顏一笑,笑容中,包涵著許多春心讀不懂的情感,可那裡頭所流露的溫情,卻是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擋的。
前方的道路會如何,我也不知,但是……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春心,慕容若無的笑顏更加燦爛,如同融化寒冰的暖陽,照射四方。
侯門深似海,宮門冷如霜。
是平淡度餘生,終結冷宮門,還是轟轟烈烈刻史冊,追求愛恨情仇癡。最後的選擇是什麼,而誰,又能說清楚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7:59
第三十四章 思君念君始相憶
暖陽耀東方,步履綿綿情切切。思君念君始相憶,一望無際魂夢歸,終是踏上和親路。不知為何,在踏出冷宮時,慕容若無突然想起了前事。淡薄的眸中有著殤楚的浮光,只是被她不著痕跡的掩飾過去了,就如漫天飛雪一般,終是消融於大地之中。
還未走到秋水苑,一陣陣的喧鬧便早已入了慕容若無的耳。想來便也明白,今日是某些妃子一年中,難得見到大王的時刻,定是要好好準備一番。而此次意義更是不同,只因是大王親自下令佈置一切,由此便可見其隆重程度。
「王妃,您為什麼要把臉蒙上?」春心其實很想看那些個自以為是的妃子驚訝到下巴掉下來的樣子,可王妃如今把臉蒙上了,那不是就沒機會看了!
「因我只想給春心看,春心覺得可好呢?」小心翼翼的邁動步子,慕容若無打趣的回答道。不過說實在的,這話倒也是真話。
「王妃,奴婢是覺得……」春心話還未說完,便被迎頭而來的人打斷,只聽得對方語帶高傲的說道:「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王妃嗎,臣妾雲妃見過王妃。」話雖如此說,頭卻仰的比慕容若無還要高。
她們自是聽過慕容若無的傳聞,也知大王對她的態度,因此才敢如此放肆。再者說了,她雲妃可是蘭妃的好妹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對於這樣的妃子,慕容若無也是不大願意搭理的,於是,便帶著春心欲快步離開。只是奈何天不從人願,還未踏出兩步,便有人擋在了她們跟前,說道:「奴婢玉欣,見過王妃。」
雲妃很是讚賞的看了玉欣一眼,嬌嗔道:「玉欣,怎可如此無理?還不退回來!」原來,這擋路的不是別人,正是雲妃的貼身侍婢,玉欣。
可惡,真是太過分了!「你們……」春心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隻素手擋回,慕容若無退到春心跟前,對著眼前的兩人說道:「慕容若無見過雲妃娘娘。」
她從不以自己的身份做文章,且自她入宮以來,除春心外,又有誰是把她這個當回事的呢?再者,對於這些個妃子的心裡,她也算是有幾分瞭解,如此處理,便是眼下能找到的最好方法了。
「哎呀,本宮怎可受王妃如此大禮,這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玉欣,還不快給王妃賠罪。」雲妃一臉笑意的斥罵道,全然沒一絲賠罪該有的樣子。而她身邊的玉欣,也與她的主子一樣,一臉戲謔的看著慕容若無和春心。
腳步匆匆,路過之人皆以看好戲之心態稍加停留,而後便倏然離開。唯有那天空之浮雲,依然飄動。
「雲妃,好大膽子,是誰予你如此權利?可見你也早已不把本宮這蘭妃放在眼中了!」這下好了,三個女人一台戲,這秋水苑的門口,怕是要比東城門的菜市場還熱鬧了。
蘭妃一身華服,頭上佩著金玉桃花簪,更是襯托出了她那高貴無比的氣質。此刻的蘭妃神色肅然,叫瞧見之人不自覺的便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她一手搭在桃紅的手上,一手攥著一塊帕子,冷傲的說道:「本宮平素裡便聽聞雲妃如何目中無人,本還不願信,只當是一些眼紅之人刻意挑唆。今個兒一見,才明白什麼是『聞名不如見面』,真叫本宮詫異。」
蘭妃本就為五妃之首,又因其背後龐大的家族勢力支持,在大王面前甚是得寵。本還有一個蓉妃可以與之抗衡,現今蓉妃已死,便再也無誰能出其右。
現下,雲妃聽到蘭妃如此說,心下大驚,立刻辯駁道:「姐姐,妹妹並無那意思,還望姐姐明辨。妹妹只是……」
「王妃,雲妃一事,本宮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這事就暫且擱置,還是先入秋水苑,可別讓大王等急了。」蘭妃打斷雲妃的話,冷冷得瞥了她一眼後,便與慕容若無一同轉身離開。
本以為蘭妃會站在自己這邊,誰知她竟幫著那醜陋王妃來斥責自己,這口惡氣,她雲妃定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嚥下。只可惜,在這深宮之中,等級甚是森嚴,怕是一絲都不得逾越。
然而,待蘭妃與慕容若無走後,雲妃的臉上竟露出的那一抹與方才截然相反的得意之笑,那雙眸中更是閃爍著算計的陰狠之色。
冬陽清淺無溫,層層浮雲飄於湛藍天際,引得一片淡淡的寂寥籠罩心頭。當慕容若無與蘭妃進入秋水苑時,周圍的氣氛竟倏然安靜了,只見一個小內侍上前,對蘭妃說道:「大王請蘭妃娘娘過去。」
話說完了,人卻沒走。想必是還有後話,蘭妃便問道:「大王可還有吩咐?」小內侍眼神掠過慕容若無,輕聲繼續道「如若王妃前來,便與蘭妃娘娘同去。」
宮裡的人都知道,蘭妃在宮中的地位那是不可動搖,況且也知道他們的大王甚是討厭這新王妃。而今個兒蘭妃卻與新王妃並列,這不是要昭告天下,說這新王妃是大王的新寵?只是疑惑歸疑惑,自是無人敢質疑他們大王的決定。
蘭妃倒是神色泰然,叫人瞧不出絲毫不妥,略帶親熱的對慕容若無說道:「王妃,既然大王都說了,我們姐妹便一同去吧。」說完,便拉著慕容若無的手朝龍湛逸所在的地方走去。
隔著面紗瞥了眼相牽的手,慕容若無心裡雖疑惑,卻也由得它去了。只是該保護的,該堅持的,是絕不能放棄的。
一旁的妃子們以帕掩嘴,狀似親密相談,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她們只是好奇於蘭妃與慕容若無的相處罷了。同時,也在為自己將來的處境而謀劃。
第三十五章 花有清香月有陰
銀寒深處,三兩點雪光初綻,落在微枯的枝葉上清亮一片,在王宮冬日的肅穆中增添了縷縷輕柔。良辰美景奈何天,步落塵埃滿待定。
「臣妾蘭妃,參見大王。」
「慕容若無,參見大王。」不能怪她這麼自稱,只因她這掛名的王妃毫無內在是早已傳遍了整個王宮的。而宮內眾人,也自是瞭解一切,因此都抱著一臉看好戲的態度。
龍湛逸眉頭一挑,其下眾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出,只是出乎眾人意料,龍湛逸並無惱怒,只聽到他說了句:「平身,落座吧。」話語間倒是嗅不出任何的山雨欲來的氣味。
大王今日究竟是怎回事?竟對慕容若無此等態度置若罔聞,莫不是……那個傳聞是真實的?!
本以為關於慕容若無貌若天仙的傳言,只是宮內之人的無稽之談。可看到現在龍湛逸對她的態度,蘭妃不由得心中起了疑惑。但慕容若無臉上覆著薄紗,她又不好親手揭下,著實有些煩躁。
思緒回轉,蘭妃笑意盈盈謝恩道:「臣妾謝過大王。」動作之間,高貴之氣流轉充斥。
輕紗微揚,慕容若無亦謝恩道:「慕容若無謝過大王。」
必要的禮數,她們兩個是誰也不會遺忘。待所有人都回到位置上後,妃宴便真正開始了。節目安排其實很簡單,就是各宮妃子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東西,以此來討大王歡心。只是這安排一般都是由五妃來選定,想要獨樹一幟,怕是相當困難。
「本王聽聞王妃才藝俱佳,何不今日表演一番?」這話一出,慕容若無立刻成為了全場焦點。
「大王,慕容若無……」
「本王不想說第二次!」略帶不悅的口吻,龍湛逸的視線定格在慕容若無身上。
「是,慕容若無領旨。」沒有拒絕餘地,那照做便是。慕容若無悄聲對這春心吩咐了幾句後,便對龍湛逸說道:「大王,慕容若無才藝有限,此番可否作畫一幅?」
對慕容若無微微頷首,龍湛逸便喚來安如達吩咐道:「把王妃需要的一切東西都準備好,別讓本王說第二次。」
不知道為什麼,慕容若無總覺得今天的龍湛逸有些奇怪……「王妃,王妃——」春心拉了下慕容若無的袖子,把自己剛才拿來的東西遞給她。
接過已經用慣的毛筆,慕容若無走到場中央為她特意佈置的地方,開始提筆作畫。
場內雖有略同才藝之人,然而當她們看到慕容若無所畫之圖時,無不驚歎不已,有甚所者甚至沉醉畫中,久久無法自拔。
一望無垠的草原之上,偶有馬匹飛馳而過,使得落花濺欲迷人眼。而那片湛藍的天際,更是有著無數紙鳶翩翩飛揚,讓人感受到了一股純真,且不失柔美的氣息,令人情不自禁的陶醉其中。
「王妃可否親自把此畫贈於本王呢?」不知道龍湛逸打得是什麼主意,竟出口問慕容若無要畫,這就著實叫人匪夷所思了。
「安總管,請你代慕容若無把此畫交予大王吧。」話剛說完,龍湛逸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本王說的是要你親自把畫送來,而非他人!有些話,說了第二次就沒意思了!」
末了,慕容若無歉意一笑,接過畫朝龍湛逸走去。當她靠近之時,突然聽到他說道:「畫演回憶之中,筆戲功力非凡,王妃果然才藝驚人啊!」
「慕容若無多謝大王讚賞。」
揮手讓慕容若無下去,且待所有人都回到位置上後,場中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然而,龍湛逸卻刻意忽略那些躍躍欲試的妃子,拿起一旁的糕點捏著細看了下,問道:「今日妃宴,愛妃們可知本王為何要你們全全出席?」
此言一出,眾妃們便頓時悄聲討論起來,即便如此,偌大的秋水苑依然被這聲響填滿,而樹上的鳥兒也顯然被驚醒,紛紛撲打翅膀倏然飛離。
蘭妃執手坐於一旁,悄無痕跡的看著慕容若無,竟沒發現龍湛逸的視線已轉到了自己的頭上。桃紅畢竟也是個心竅玲瓏之人,看到此景,便想方設法的提醒自己主子,萬一落了把柄在人手中便糟糕了!心念一轉,法子便有了。
走到苑門口,桃紅順手接過正欲前往苑內,為各主子斟茶侍婢手中的托盤,對她說道:「我來吧。」那小侍婢起先有些疑惑,但後頭有人認出了那人是桃紅,便拉著那小侍婢離開了。
「蘭妃娘娘。」聽到這聲音,蘭妃突然清醒過來,眼波帶笑的接過茶杯,視線正對上座的龍湛逸,清聲說道:「大王,臣妾想猜測一下,不知可否?」
但見龍湛逸朝自己微微頷首,蘭妃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提起裙裾行禮之後說道:「臣妾認為,大王此次招臣妾們前來,是為了毓王爺的事。」其實在來之前,蘭妃便收到了消息,她自是知道龍湛逸此宴的目的。
「果然還是蘭妃最解本王心意。」對著身旁的安如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手中的東西給蘭妃送去。但他的眼神,卻不著痕跡的從慕容若無身上掠過,然而眼底那抹試探神色的閃過,卻快的叫人來不及捕捉。
蘭妃得了賞賜後,臉上笑容自是無法勝收,她趕緊向龍湛逸謝恩,而同時又儀態端莊的回視在座之人,神色威儀,風範俱佳。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8:18
第三十六章 錦瑟無端五十弦
對於蘭妃的性子,龍湛逸摸得也煞是透了。他如此做法,表面上雖為賞賜疑疐瘦瘓,僮僠兢凘但暗中卻為蘭妃豎立了更多的敵人。
只是,這也是對蘭妃的一個考驗罷了。不論是誰殞殟毄毃,蒞蓍蓁蒟如欲登上後位,就必須擁有足夠的處事本領榧榵槃榣,獑獃獍獌否則怕是登上了,也無法長久。
在旁的妃子哪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窬竮端竭,寤對屢屣只當是蘭妃甚受恩寵。於是便帶著既羨慕,又哀怨的眼光在蘭妃身上游離,當然,她們只是偷偷的瞥上一眼而已。
相較之下,方才慕容若無所得的誇讚的嫉妒,則是早被扔到了一旁,怕是要她們想起來都困難!
但慕容若無,早先便看過了這些個把戲,想她生活的慕容王府便是如此。而她的娘親,亦曾周旋在這些事情之中。再者說,不論龍湛逸寵愛的是誰,都與自己毫無關係,她甚至非常慶幸,龍湛逸對於自己的置若罔聞。可是她不知道,龍湛逸一直都在關注著她,且從未間斷過。
看著慕容若無面上的薄紗,龍湛逸撐起右手,食指撫在鼻翼處,鎖眉沉思。他是見過這面紗後驚為天人之容顏的,只是他不明白,為何慕容若無要將她的容顏遮蔽起來。
如若是一般妃子,怕是巴不得把這般天仙容顏到處展示了。不過,這也是他會對慕容若無產生興趣的原因之一。
慕容若無,你到底是想要引起本王的關注,還是希望本王漠視你的存在呢?
想了片刻後,龍湛逸只得出了一這麼兩個一喜一憂的結論。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是後者。畢竟根據慕容若無的性子來分析,後者最適合。然而,若是前者,且不包含任何陰謀的話,他更會樂於接受。
只是不知道,她有沒聽懂自己方纔的提示呢……
歌舞表演已經開始,而龍湛逸卻是興趣缺缺,實在是不能怪他,畢竟這些個表演他已是看了一次又一次,想不厭煩都難。只是這次他卻必須耐著性子等下去,一是龍天毓還未到,二則便是要想法子改變與慕容若無的相處方式。
美麗容貌,其實只是吸引力上的一個點綴罷了,最重要的,還是她慕容若無本身所擁有的魅力吧。想到這裡,龍湛逸似乎已經清楚了很多。
然而,清楚歸清楚,行動和思想還是分開的。這恰恰也成為了他們相處的,最為關鍵的誤導點。
此時,一旁的安如達正在聽一小內侍的稟告,聽的時候還不停的往龍湛逸所在的方向瞟去。話說完,安如達便揮手讓小內侍離開,自己則是向龍湛逸走去。
悄悄的靠近龍湛逸,安如達躬身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只見龍湛逸眼中精光一閃,立刻說道:「還不快去把人請來!」神色顯然是歡悅之極。
眾妃看到龍湛逸如此表情,當是明白原因為何。在這北川國,除了毓王爺之外,怕是無人有這等本事。由此便也可見,龍湛逸對這毓王爺的關切之深。
這位毓王爺究竟是何等人士,竟有如此本事?慕容若無自然瞧見了龍湛逸的不同,其實並不是她特意要去看的,而是被一旁的那些個妃子吵鬧的不行,想不聽都難。「春心,我們等會便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話,她實在不喜熱鬧,尤其是這種沒有實質內容的宴會,更是無法入她之心。
況且,方纔她已表演完畢,想來接下去也沒她的事情了吧。而且,對於剛才龍湛逸所說的話,慕容若無也是帶著幾分疑惑的。
龍湛逸畢竟是一國之君,怎會如此對待自己?除非裡面有什麼情況。然而自己又毫無勢力,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出在了這和親之上。
「王妃,這可不成啊!」怕慕容若無不明擅離的懲罰,春心趕緊繼續道:「這妃宴是有規定的,如若沒有徵求大王同意,擅自離開者,或是……」
「臣弟見過王兄。」清泠的男聲打斷了春心的話語,卻勾起了慕容若無的好奇之心。只覺得這聲音甚合她意。清清涼涼的,仿若是山澗的清泉,毫無雜質,清澈無比。
自小生長在王侯之家,所見之人那是數不勝數,而擁有這般聲音者,慕容若無卻是從未聽到過。
如果真說有過,那也定是在夢中——在那大草原上,漫天紙鳶的夢中。
不管如何說,慕容若無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罷了。該有的憧憬,該有的夢想,她都擁有,只是為情勢所迫,必須謹慎隱藏罷了。
不自覺的,慕容若無對這位素未蒙面的毓王爺產生了好感,但是,卻也僅僅只是好感而已,並無其它。不論如何,慕容若無,永遠都是慕容若無,這點,是斷不會做任何改變。
無暇的臉龐上,笑容一直洋溢。龍天毓仿若入錯凡間的精靈,渾身散發著舒逸的光芒,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一襲月白色長袍,襯托出了他那飄逸頎長的身材,而那頭黑髮則是被綰在肩際,讓人感覺瀟灑不羈,卻沒有絲毫放浪。
好一個毓王爺,氣質高貴,卻毫無龍湛逸那種銳利的倨傲,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但仔細觀察後,便可以發覺,他其實也不是這麼容易相處之人。
點點金色光芒墜落凡間,點綴了北川王宮各處,而秋水苑,則是此刻最為美麗的地方。龍天毓對著向自己行禮的妃子一一點頭,不著痕跡的快步走到龍湛逸跟前,展顏笑道:「王兄,找臣弟前來,所謂何事?」
「如若王兄不降旨,怕是在幾年內都見不到你了吧。這次,王兄召你前來,自是有要事商談。」停頓片刻繼續道:「但在這之前,王兄想為你介紹一人,不知王弟可有興趣?」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8:35
第三十七章 前塵今生唯獨許
苑中眾人,皆屏息凝神看著正中央的兩男子。雖是同樣出眾,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卻給人以截然相反的感覺。
龍天毓在趕來前,便收到了消息,知道的內情,自是不會比在場之人少。此刻,他頎身站立,輕拂袖上落花之瓣,微偏頭,視線稍移後,便停在了蘭妃與慕容若無之間。
「王兄要為臣弟介紹的,想必是這位蘭妃吧?」其實,自他方踏進苑中後,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輕紗覆面的慕容若無,然而不知為何,他口中所說之人的卻成為了貴艷四射的蘭妃。
如若換作他人如此無理一說,定是早被龍湛逸拖出去施刑了,可他不是別人,是毓王爺,龍湛逸最疼愛的弟弟。
說起這毓王爺,在北川國,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他的出名,並非全因自身的才華與素養,最重要的卻是龍湛逸對他的態度。
在五年前的那場王位爭奪戰中,三王子龍湛逸脫穎而出,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把帝王寶座囊括手中。而其他幾位失利的王子,幾乎都被他秘密的處死了。唯獨這位五王子龍天毓,不但沒受任何累及,甚至連爵位都沒有被削減,依舊安然的過著逍遙日子。
只是這位王爺甚是奇怪,一年到頭也不見他回王宮一次,於是,見過他的人便是少之又少了。而今日卻突然出現,定是龍湛逸連發催召貼,否則依那逍遙王爺的性子,怎會自願回到這如同深牢的宮中。
「王弟……」龍湛逸方要說話,便捕捉到了龍天毓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當下便明白了龍天毓是故意如此說。「果然聰慧過人,如此站著說話怕是不便,安如達,還不快請毓王爺上座。」龍天毓的座位是一早便安排好的,只等他人來,坐下便可。
龍天毓年方十八,並無娶妃,因此這次前來,自然是孤身一人。「臣弟謝過王兄。」雖他們私下裡相處是毫無尊卑的,可這畢竟是在人前,君臣之禮是必須的。
第一印象甚好,然而慢慢的慕容若無卻發現了,這位毓王爺其實與龍湛逸一般,如若要與之產生信心,怕是難上加難。只是這麼一來,自己要請求離開的事情,怕是又要耽擱了。
而一旁的春心顯然對這些個事也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一直不停的移動視線,尋找樂趣所在。因此,對她來說,只要能打發時間的,就都是好事情!
龍天毓方坐定,便看到蘭妃朝自己走來,手中似還端著一杯清酒。
蘭妃步履裊裊,頗有風範,裙裾翻飛停止後,蘭妃便舉杯對龍天毓說道:「本宮早聞毓王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反響,難怪大王會如此惦念毓王爺。」一般妃子,在與龍天毓對話時,皆是以自己的名諱直稱,而蘭妃,卻是以「本宮」自稱,可見她與那些妃子之間的地位差別懸殊。
「如今,毓王爺已回宮,還望毓王爺可以多待一些時日,也好一解大王的思念之情。如此,本宮先敬毓王爺一杯,望毓王爺可答應本宮請求。」手肘微抬起,以空手捋袖掩唇,蘭妃一口飲盡杯中之酒,而烏黑髮絲隨著脖頸的偏移而自耳旁垂下,形成了筆直的黑瀑,煞是賞心悅目。
「王兄的蘭妃果然如傳聞一般,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龍天毓巧言誇讚到,同時亦博得了蘭妃嫣然一笑作為回報。
一旁的眾妃見到如此情景,當下便如萎蔫的花朵一般,失去了任何的競爭動力。
唯獨慕容若無毫無動作,仿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鎮靜的令人詫異。而那被微風吹拂,時隱時現的面容,更是撩撥了眾人心弦。特別是對於龍湛逸來說,這無疑不是一種折磨。
薄紗之下,慕容若無淡淡垂眸,無人知其在思考些什麼。只是,手中的雪色錦帕已被捏得滿是皺褶,而她卻依然攥著,毫無鬆手之意。
忽的,龍天毓竟然不顧眾嬪妃詫異的眼神,逕直走到慕容若無跟前,微微躬身問道:「想必這位便是王妃了?」絲毫沒有任何疏離之感,話中滿載自若。
沒想到自己會被當眾點名,雖有些無措,但頃刻間便恢復了以往的淡然。慕容若無稍仰起頭,面紗隨風擺動,只聽她說道:「慕容若無,見過毓王爺。」邊說邊起身作揖。
「慕容若無?」龍天毓淡淡的回念著,轉而掉頭朝龍湛逸走去,俯身低低在他耳邊說道:「王兄,這位便是王兄要介紹給臣弟認識的王妃?」
拍了拍龍天毓的肩膀,龍湛逸輕笑道:「還是那麼敏銳,不愧王兄千里傳信把你找回來。」悄聲之語說完後,龍湛逸便提高音量為龍天毓介紹道:「此人便是自御國而來的和親之人,慕容若無,也是本王現在的王妃。」破天荒的,龍湛逸竟然沒有在言語上加以諷刺,只是簡單的介紹。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8:59
第三十八章 扁舟行到水窮處
一陣清風拂過,血紅傲梅花瓣紛紛落入平靜澈湖之中,激起點點漣漪漷滯潃漱,蒔蒹菮蓉帶著旖旎光芒向四周暈漾開去,終成唯美世界的句點。
「王兄?」龍天毓聞得此言裮褉褋複,夤夢奪奩不由得心下略感疑惑。在他收到的消息中,他的王兄似乎和王妃相處的並不好瘑瘧瘉皸,鄰鄲酷酴為何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對恩愛夫妻呢?而且似乎還是恩愛過頭的那種……
然而,由此同時圖墊墓墈,箊箋粺粹他也萌生了想一睹那被薄紗覆蓋之下,那慕容若無容顏的念頭。即便疑惑,但他還是相信消息的可靠性。如此,看來現今唯一的問題便是出在了這位王妃身上了吧。
她究竟是何等之人,竟可使王兄在短短時日之內有如此改變,甚至有趣啊。龍天毓眼神一轉,好奇心便起。
龍湛逸並沒有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奇怪的,倒是下面的那些人全都傻了眼,一個個偷偷的撇向慕容若無,妄圖研究出一些什麼蛛絲馬跡。而蘭妃,則是一臉深沉的笑意。
慕容若無也是驚訝不已,心裡想著:這個北川王今日真是反常,明明前幾日還與她惡言相向,可此刻卻似毫無芥蒂一般,相處的甚是平靜。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的態度改變的如此之快呢?
但是,驚訝歸驚訝,慕容若無還是無法因他的這句話就改變態度。藏於袖下的雙手緊緊十指相扣了一下,但很快便鬆開了。她抬起頭,語氣平冷的說道:「大王所言甚是,慕容若無便是御國的和親之人。此刻,慕容若無有一請求,望大王同意。」
聽到這句話,龍湛逸當真異常開心,他壓抑情緒問道:「王妃有話便說。」
「希望大王恩准慕容若無告退離開。」
這下,四周的溫度似又下降不少,但苑中的妃子們因她這句話而沸騰起來,心裡想到,這王妃膽子怕是也太大了,竟敢如此忤逆大王,想來定是有好戲看了。
而一旁的蘭妃卻面無表情,但她的心思卻比那些妃子不知縝密了多少。看來這便也是一個妃子要成為王后的必備條件之一了。
原本的欣喜之情,在聽到慕容若無如此說後,突然都化為了泡影,這使得龍湛逸的心情一下沉鬱了不少。
本來還以為她已經看懂自己的暗示,如今是順著自己來,可沒想到,她竟然還是那麼……一下子,龍湛逸還真是找不到好的詞來形容了!
「?」的起身,龍湛逸站在最高處對著慕容若無說道:「站住,本王倒是想……」然當視線在瞥到一抹不明身影後,本欲溫婉提問的話語,也瞬間改變道。「站住!本王何時允許你離開了?還是說,你當著這多人,也不把本王放在眼中?」
雙手垂在身側,慕容若無輕輕的吐了一口氣,貝齒在櫻唇之上留下了一行淺色紅痕。現在如此場景,就彷彿又回到了她和親前一般,四周都是人,卻沒有一人願意站在她一邊,彷彿她的存在就是一種不祥的象徵。
這下子,腦袋轉不過彎來的就不止慕容若無一個人了,連龍天毓都被這樣的龍湛逸搞迷糊了。他的王兄向來冷靜,而今又怎會突然與一妃子起了爭執?且還是有他在場,這便不得不叫人起疑了。
四下環顧,龍天毓的俊眉微微擰起,他隨手拿過一杯酒,遞給龍湛逸說道:「王兄,臣弟恭祝王兄早日達成大業。」此話說完後,他低聲補充了句,說道:「王兄,在場之人如此多,就當給臣弟一個面子,不如就此算了吧。」雖然不清楚龍湛逸的目的,但勸解的話語,卻還是要說的。
拍了下龍袍上沾染的塵土,龍湛逸退回到座位上,對龍天毓一頷首,同時接過他所遞來的酒一飲而盡,笑道:「臣弟所言極是,何必為了閒雜人等而擾亂了心緒。」視線有意無意的撇過慕容若無,龍湛逸繼續道:「來人,把不屬於這裡的人給本王請出去。」不知是不是嫌侍衛的動作慢了,龍湛逸補充道:「本王不想說第二次!」
這話分明是在趕人,好歹慕容若無也是一國的王妃,怎可如此對待呢?聽了這話後,龍湛逸雖微覺不舒服,可他卻又不好當面駁回龍湛逸的話。
於是,便想著,等宴會結束後便去找下慕容若無,解釋一下。
其實,在他來之前,便知道了慕容若無待嫁的原因,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他還真是有些同情她。而今見到了此人,卻是被她那股子清冷的氣質,和那與眾不同的性子所吸引,進而便有了欲與之攀談的念頭。
「你們說,她這個樣子,這王妃位置的易主,怕是遲早兒的事了吧?」
「那當然是了,也不想想,有誰會在大婚當夜被打入冷宮的?再說了,看看大王的態度,便知道她日後定是沒好日子過的。」
聽著一旁妃子們的低語,慕容若無始終沒有言語,彷彿這一切都不曾存在過一般,只是那櫻唇上那如石榴籽般的印記,卻隱約透露了什麼。
也許,慕容若無並不是打不倒的,只是她性子使然,而今,要讓她真正去計較一些事,怕是真當有些難了。
雙手緊緊握著,好在有絹帕橫在指甲與掌心之間,否則怕是又要平添傷痕了。「大王,恕慕容若無先行告退。」她已經痛的麻木了,但極好的素養卻讓她依然禮數周到的說道。
「慢著,王妃難道連告退的禮數都不懂麼?」
北川國的宮廷之禮———凡嬪妃向大王告退,必須提取裙裾,雙膝落地行跪拜大禮。而這禮數在一般場合是不需施行的。
況且,這妃宴連一般的宴會都算不上,那又為何要慕容若無行如此之禮呢?
而那連續的「第二次」所代表的又是什麼呢?
第三十九章 忘川雲煙飄渺度
天色,在一抹薄金色的雲霓間漸漸亮了,有些魅惑的燦然,有些耀熠的光芒。然而,在秋水苑的正中央,卻漂浮著一股清淺的寒凜之氣。
慕容若無獨自一人站立中央,顯得甚至突兀,與周圍氣氛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即便自己素不受寵,但除了父王和已過世的御王之外,卻還從不曾向人行過如此大禮。畢竟那小郡主的身份,還是受用的。然而,當慕容若無看到那一雙雙望向自己的眼睛時,心下所剩的最後僥倖,也蕩然無存。
鄙視,輕蔑,嘲諷……各種不善的目光接踵而至。只是……在無意中,慕容若無突然瞥見了一抹不同尋常的光芒,順著它看去,慕容若無詫異的發現,這目光的主人竟是龍天毓。
龍天毓的眼神中,滿載了憂慮,可是不知是否是因面紗的關係,她竟覺得在那憂慮中,還隱藏了一些別的情緒,比如……憐惜?!一想到這詞,她便微微蹙眉,但當她再次看去之時,龍天毓的眸光早已恢復如常,以至於這讓慕容若無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但是,不論如何,該面對的終究是無法逃避,正當她提起裙裾,準備下跪之時,龍天毓竟突然說道:「王兄,臣弟有事要稟!」在說話之前,龍天毓曾偷偷對慕容若無身後的春心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快帶上你家主子離開,出了事,自有本王爺在。
會幫慕容若無,並不全是因為自己對她有著一絲好感,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他的王兄被人在背後恥笑。你想,堂堂一國之君,卻去為難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如若傳了出去,定會有損於他王兄的威嚴。
好在春心也是一個懂得察言觀之人,見龍湛逸暫無反應,且又有龍天毓的擔保,當下拉著慕容若無便欲離開。一旁有妃子欲阻止,卻被蘭妃一句「憑你這身份,敢管如此之事,怕是有幾個腦袋都不砍。」而給擋了回去。
對於龍天毓這個弟弟,龍湛逸自是甚為瞭解,反正他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夠了,並是不真的要求慕容若無行大禮。
然而事實與想像,往往是相反的。
揮開春心伸過來的手,慕容若無淡定的朝本以遠離自己的地方走去。腳步停在了龍湛逸面前,十指緊纏了一會後,便見她居然彎曲雙膝跪倒在地,只是上身挺的筆直,像是要以此而挽留最後的一絲自尊與驕傲。
四周從靜籟無聲到驚歎滿溢,無數雙眼睛盯著本跪倒在場中央,而此刻正緩緩起身的人兒。她們的視線中有疑惑,有鄙夷,甚至還有唾棄。可慕容若無不在乎,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心去,而非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當她跪倒在地的一剎那,她竟然笑了,笑的清麗絕倫,卻滿是隱晦的淒漠。只是比起這個,她更不願欠這王宮中任何一人的情,即使對方是真心幫助自己,也不例外。
欠人情,終需還。而她根本不知自己是否有這個命去還,既然如此,不接受他人的好意,便是最好的選擇。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說她堅強,可從那略微顫抖的雙肩卻能看出她的柔弱。只是那顆心,也許比這天下間的任何鑽石都更加堅固,也更加令人折服。如此神秘,又如此矛盾的一個人兒,是該要好好珍惜的不是嗎?
龍天毓看著慕容若無轉身離開的背影,心裡默默的想著,全然不知,他的一顆心,已逐漸的被吸引,甚至是無法忘記。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讓他那張本就清俊的臉龐更添幾分柔情,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明黃袍子之下,龍湛逸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真的是笨蛋嗎?難道就一點都看不出自己給予的暗示?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屑於自己給予的機會?或者是……自己把她傷的太重了?!當最後一個想法出現時,龍湛逸便徹底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實龍湛逸的做法沒錯,而慕容若無的做法也沒錯。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只能歸結於——他們生活環境、境遇、地位和處事態度的不同。於是,才造成了眼前看到的一切誤會。
造化弄人,所言甚是。
十指早已陷入手掌之中,甚至可以感到一絲絲的暖意從手中流出,但龍湛逸卻是連眉頭都是沒有皺一下。可他週身所散發的陰寒氣息,卻讓在場之人都坐如針氈。
好可怕啊……在場的妃子相互與對方交換眼神,表達自己此刻的憂慮,只盼望她們的大王不要把怒氣發到自己身上。
蘭妃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之人,神色自若,但那杏眼中隱藏的波瀾,卻不是那麼容易便可被隱藏與描繪的。
而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抹黑色的人影悄然離開。
從秋水苑走出,慕容若無頓覺空氣清新無比,甚至還帶了一絲香甜。心中沉鬱的憤懣似浮雲一般,慢慢的飄散,逐漸消失。
「王妃,您為何……」春心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才是正確的,於是,這句話說了一半便消失了。只是她沒想到,慕容若無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說道……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9:18
第四十章 冷若霜寒人間情
芳草萋萋鸚鵡洲,斜陽熠熠海天地。一縷混合冬日特有寒意的陽光,淺淺的落在了一抹清麗的身影之上,那裙擺下處隨步履的停止而翻飛。
慕容若無面紗之下的清絕容顏之上,露出一抹淡然微笑和一絲無法隱藏的酸楚。她伸手輕撫面紗淡淡的說道:「春心,論年紀,我自是大你幾歲,可這宮中之事,想必你比我清楚甚多。今個兒毓王爺是有意維護你我,但是,就算因此躲過這一次,也會無端招惹許多事端。」
妃宴上那些妃子的眼神,春心不是沒瞧見。現在想起來,便感覺一陣心寒,只是見得多了,便也是見怪不怪了。可她依然擔心慕容若無,畢竟剛進宮就遇到如此之多的事情,就算是能力比常人勝於許多,怕也不見得能夠坦然處之。
「王妃,您說的話,奴婢都明白,但是……」想到慕容若無下跪的情形,她便一陣心痛。如果可以,她寧願下跪的人是自己!
透過輕薄面紗,慕容若無將目光停在了春心臉上。其實,春心是個不擅掩飾情緒之人,此刻想的那些個事,都明顯的擺在臉上。慕容若無不願多說,只是走到她身邊,雙手放到她單薄的肩膀上,輕拍了下說道:「我有些乏了,我們先回去吧。」處的多了,性子也早摸透了,她知道春心是斷然不忍拒絕自己的。
撇了撇小嘴,雖然一臉不滿的樣子,但腳下的步子倒是邁開了。「真是討厭,他們都不是好人,討厭他們!」小聲的嘀咕著,雙手還在空中揮舞,十足的宣戰架勢。
跟在春心後頭的慕容若無看到她此刻的樣子,心下浮起一股暖意。
路邊風景甚好,但慕容若無卻是無心品賞。甚至可以說,心頭有些煩意。容貌雖是恢復了,可她卻不敢肯定,接下去的道路會變得如何。
慕容若無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盡力阻止將要來臨的災難。國家的統一並不一定要靠戰爭來解決,還有很多別的法子。況且……其實說到底,她會有如此的想法,也只是因為她那為了和平而犧牲的娘親罷了。
然而,容顏未老,恩先逝。何況是慕容若無這等絲毫沒有勢力之人,她處境的艱難,便可想而知了。就算是後宮裡頭地位最低的妃子,也好過她這個掛名王妃。今日秋水苑一事,已讓她看清了很多以往不曾,或者不願去相信之事。
不論慕容若無有多麼堅強,多麼冷漠,她究竟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那顆嚮往美好的心,是經不起如此踐踏的。小時候,很多次她想嚎啕大哭,可是,她沒有這個勇氣。只因害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自己的娘親。而現在,她卻是有些欲哭無淚了,心殤到一定程度,是可以連淚水都一起融化的。
從秋水苑回冷宮的路,並不是很長,而慕容若無所想的事情,卻甚多。春心雖走在前頭,卻時常偷偷轉頭往後看,她怕慕容若無傷心,更怕她把一切都憋在心裡。「王妃,到了!」終於走到了冷宮,春心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伸手推開那扇充滿殘破意味的大門。
抬起的右腳剛踏入門檻,還未來得及踩到地上,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便響起了:「王妃,有您的信。」尋聲望去,原來是蓉妃以前的貼身侍婢,蓮花。
說到這個蓮花,倒是真要好好感激慕容若無一番了。如若不是她在危機關頭想法子把蓮花救出死地,怕蓮花早已在重傷不治之中死去了。
慕容若無雖不動聲色,卻是一個心思玲瓏剔透之人。在當日責罰之時,她便已把蓮花的性子摸透了幾分,知她並不是一惡毒之人,只是跟錯了主子。於是乎,便應著這個理由,在蓉妃被處死後,讓春心去照顧了傷重的蓮花一段時日。
天時地利,缺少的只是一個契機。龍湛逸要掃除的只是司徒一族的勢力,對於那些個伺候蓉妃侍婢們,他自是不屑去管。也可以說是因為慕容若無,於是,便放了這蓮花一條生路。
而對於龍湛逸要剷除司徒一族的決定,其實一些個明事理的人早就看出了,只是不能也不願說罷了。
看到此刻出現在眼前之人,慕容若無心生疑惑,收回已踏出的腳步,悄聲淡然問道:「找我有何事?」同時,對於蓮花那過於凝重的表情,她自是看在了眼中。
第四十一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冬日的蕭索並無蔓延至秋水苑,這裡依然如春日一般的明艷,只是多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罷了。而散發這駭人氣勢的自然便是龍湛逸了。
歌舞表演雖繼續,但在座之人卻是無心觀賞。她們的視線很是統一的集中於黃袍加身之人身上。
忐忑不安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明顯。蘭妃坐於龍湛逸身側,可謂是處在風口浪尖之地,但她卻是淡定如常,彷彿方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不知是為了緩解氣氛,還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蘭妃提出了獻舞一支的建議。在看到龍湛逸對自己微挑眉後,她便趁熱打鐵的簡單介紹了北鳳舞的寓意——朝代繁盛與輝煌。
當蘭妃在場內長袖翩舞,風姿灼灼表演之時,有個人卻是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而唯一發現那人離開的,只有正坐於龍椅之上的龍湛逸了。
有些疑惑,為何龍天毓會連個告退都沒有就離開,不過轉念一下,也對。畢竟按著他的性子,能來這裡已是不錯了,再讓他待下去,估計以後他這王兄想見他一面都是難上加難啊。
神色銳利的盯著在場內起舞的身影,龍湛逸雙肘撐於扶手上,十指交握置於下頜之下,思考著一些他必須理清的事情,或者說是人生中的首次賭博。
天色飄渺,浮雲而過。龍湛逸仰首望天,心中念道:慕容若無,希望你別叫本王失望才好啊。
話說方才龍天毓看到慕容若無離開,他便想也沒想,隨後也離開了。等他跨出秋水苑後,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告退都沒有就走了。不過他本就是隨性之人,再者甚是瞭解他王兄的脾性,便放下心來,朝整個王宮的禁地,冷宮走去。
剛從拐角處出來,便看到慕容若無和春心的身影,方想上前打招呼,一個陌生的身影突然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出於一時好奇,便尋了一個比較隱蔽,但又可以聽到對方談話的地方待了下來。只是,在把她們的談話聽完後,他後悔了!
因為他沒想到,談話的內容竟會牽扯出如此之事,不但與北川有關,甚至還提到了御國!但他並沒有立刻下定論,而是在心裡思量,只怕自己看到的這些,是有心人算計後才出演的一幕。
在王宮中,戲劇往往比真相更加吸引人,於是乎,喜歡自演自導的人,也格外之多。
就在龍天毓思考之際,慕容若無她們似已談話完畢,只見蓮花很是謹慎的把一樣被手帕包好的東西遞給了慕容若無,同時亦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話,隨後便作揖離開了。
為了不惹人懷疑,龍天毓在確定蓮花離去後,才大方的走到正準備進門的慕容若無她們面前,噙著清淡的微笑說道:「世間一切,皆為過眼雲煙,就如此地,也許是真正幸福的歸結。」
這句話說的高深,春心自是無法明白,而慕容若無卻對龍天毓的話語做出了回應。她只是阻止了春心關門的舉動,伸出右手把門再次敞開,對龍天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菡萏飄舞影颯颯,渺渺雲煙過京華,淡淡清泠吹拂意,人生何處不相逢。
看著走在自己面前之人的背影,龍天毓心中對方纔所見之事的疑慮竟逐漸淡去。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認定了,就不會再有絲毫的疑惑,只會理所當然的接受一切。而龍天毓,便是這麼一個人。他會如此輕易相信,並不是因為他笨,相反的他卻是聰慧過人。
總以為冷宮會是天底下最為蕭索,最為荒蕪的地方,而此刻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冷宮,卻渾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冬日凋敝樹,傲梅迎風舞,那縷縷冷香從院子各處幽逸而出,沁人心脾。在龍天毓的記憶中,冷宮應該是晦暗,充滿令人作嘔的厭惡感。而今當他身處此地,才發覺以前聽聞的很多東西,都是錯誤的。
人,不可貌相。事,卻要親自考量。在最初之時,傳聞許是根據真實而來,可隨時間推移,人言可畏便顯示了它的威力。終於,到了真正聽到的時候,已經全部走了樣。
慕容若無並沒有帶龍天毓進入屋內,她讓春心先去準備一些茶點,停下腳步看了眼並不湛藍無雲的天空,對身後的龍天毓說道:「毓王爺,紙鳶期待的是什麼呢?」許是因為方纔那幅畫的關係,慕容若無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很久以前的畫面。
聞言,龍天毓抬眼望天,那點點的色彩頃刻間充斥目光,嘴角勾笑說道:「自由翱翔,不受束縛,暢遊這片廣闊的天空,尋找屬於自己的歸途。」
「可是,若無卻有著不同的看法。」轉過身子,裙裾翻飛,帶出一條旖旎之線。
飄渺的浮雲中,有幾抹不屬於這世界的色彩在跳耀,它們被一根根有形的線拴住了自由翱翔的翅膀,總以為它們被束縛住了,會感到悲哀。可是,當一陣大風揚過,那些束縛統統隨風而逝後才發現。
束縛,便是幸福。
陽光灑在慕容若無身上,為她添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輕霧,風吹過,衣衫飄舞,薄紗翩然。在龍天毓的眼中,此刻的慕容若無便像是神聖不可褻瀆的仙子,所有的塵世喧囂都與之隔絕。
「當線被風帶走後,紙鳶便獲得了自由,但同時,也失去了一直關注它的那份愛。」望著天空,慕容若無喃喃說道。
其實,她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想起這些,只是因為那份蓮花帶來的「特殊」禮物。
那是一封信,一封由御王軒轅離親手書寫的信。至於為什麼會由蓮花轉交給慕容若無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在北川王宮,願意把慕容若無看做朋友,或者說,願意為她做事的除了春心,便只有受了慕容若無救命之恩的蓮花了。
只是不知為何,御王竟會如此清楚她身邊發生的一切?甚至連一些她都沒有發現的東西,御王也甚是清楚。可以說是瞭如指掌了!難道會是——只是自己的價值當真有如此之大嗎?需要他們如此做……
正當慕容若無思考之際,龍天毓卻已輕輕的走到慕容若無身邊,與她一同注視那片未知的世界,清泠的聲音緩然飄逸:「紙鳶得到了自由,才可以真正永遠待在拉線人身邊。否則,他們之間便永遠都沒有平等的一日。如若沒有平等,那麼便可能隨時會失去那份所謂的摯愛。」
一番話,令慕容若無登時釋然不少,她終是明白了自己以前糾結錯誤在何處。
記得小時候,她曾很多次看到慕容雪菡與軒轅離在明媚春光下放紙鳶的場景。那時候的她,就已知道自己無法進入他們之間。
於是,便開始幻想。幻想自己可以成為他們所放飛的紙鳶,如此一來,便可以與他們同游。
可是,她錯了。
被線牽扯的紙鳶,永遠無法得到拉線人的關注,能得到的永遠是那份束縛,而不是一心渴望的情感羈絆。
「毓王爺所言甚是,若無佩服。」這句話並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歎,多年的執念,沒想到卻在一句話的開引下,成為泡沫,飛散而逝。
「也許北川並不適合放飛紙鳶,但是卻值得紙鳶停留。這裡有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有澄碧的池水,平靜無瀾。還有值得去珍惜,去保護的人。站在井底的人,是看不到廣博世界是多麼美麗的,只有逃出所謂的命運歸宿,才能真正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不知毓王爺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就算對龍天毓的感覺不一樣,但慕容若無還是無法輕易去相信一個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
扯了扯微起褶皺的袖子,一片血紅的傲梅花瓣倏然飄落,龍天毓盯著地上的花瓣看了半餉,方才答道:「龍天毓只是想來看看王妃,順道問一句,可否與王妃成為朋友?」自小在宮裡打滾,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唯獨被慕容若無吸引。
在那錦繡華然的秋水苑中,各宮妃子皆裝扮艷麗,無不使盡渾身解數吸引龍湛逸。唯獨慕容若無一身素衣,輕紗覆面,渾身散發一股清冷的氣息。
早在來時的路上,春心便對她說了關於這毓王爺的一些個事情,因此,對於此人倒也有了幾分模糊的瞭解,慕容若無淡笑道:「毓王爺,此處並不適合身份尊貴之人久待,且天氣寒冷,還是請毓王爺快些回去吧。」
呵呵,竟然在趕我離開了,看來這王妃也並非是外頭傳聞的那般,還真有些脾氣。只是他龍天毓也不是如此輕易便可被趕走之人。
一棵梅樹迎風搖曳,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攀上了樹枝,輕輕搖晃。頃刻間,無數花瓣如鳳蝶翩舞一般,沉沉漂浮,緩緩墜落。「龍天毓雖不才,卻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只怕是今後還要叨擾便是了。」
目的達到了,自然要走,難道真要著等人家拿掃把來趕自己才好嗎?只是對於方才看到的事,心裡還是保留了幾分。
慕容若無還處於恍惚中,這毓王爺說的話真是奇怪,明明是瞭解自己的意思,怎麼還說以後還要來呢?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啊。也許慕容若無沒有發現,她對龍天毓的感覺,已經從「奇怪」上升至了「有意思」。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9:33
第四十二章 紛飛紙鳶翩翩毓
日暮西山薄,斜陽拉長的影子悄悄爬入了屋內,空氣中似還逗留著一絲淡淡的暖意,籠罩著蒼茫大地的黑暗逐漸降臨,整個繁華世界趨於幕布下,只有夜空的點點星光柔和的閃耀,而那銀色之月則被漫天烏雲所蔽,失了一世的憧憬。
屋內之人顯然垂首沉思,並無發覺入夜的風已微寒起來,那扇被風拍打的窗戶,輕輕的竟然闔上了。
春心自進入後,便瞧見了慕容若無坐在一邊撫著手中的東西發呆,神色謹慎。心裡自當是疑惑,不過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因此把窗戶闔上後,就離了屋子。
纖纖十指撫過那已發黃的信箋,而一旁的茶幾上還放著一封嶄新的信箋。手中之物已然有些年頭了,可看慕容若無的神色,卻是把它當寶貝一般的愛護。
「娘……」一聲低喃,道出了她的千頭萬緒,也讓人明白了她手中之物為何。
這封信的內容甚是簡單,是她的娘親在被送去敵國之前所記錄的事,大約算來也快有十多年了吧。
信上雖只寥寥幾字,卻字字真諦,句句珠璣。
無聲的歎息之後,慕容若無小心翼翼的把信照著折痕重新折疊起來放好,隨後便把目光移到了茶幾上的那封信。
手已伸出,卻停在了半空中,仔細看,可以發現她的指尖竟在顫抖。其實,不用看也可以知道信的內容是什麼,可是她還是想給自己和他們一個機會,總希望信中的內容可以是平常的問好,而不是……
「你們總是理所當然的以為,卻沒有想過事實是什麼。本來,我可以不去在乎,可你們卻把我娘親的東西都攤了出來,人已逝,為何還不讓她安寧呢?假若,沒有這封信,或許我真的會再一次的幫助你們。可是……」
眼波帶笑,嘴角上揚,慕容若無很是隨意的把軒轅離親手書寫的信放回了信封內。可當她裝到一半時,突的蹙了下秀眉,但隨後便扔到了一旁。
長河落日不歸路,思君戀君始相憶,我欲隨君天涯跡,無奈君心別相系。
御國王宮,軒轅離寢宮。
靜苑幽林,三兩盞青燈光芒灼灼,寒風凜凜拂世而過,唯萬華殿中,芙蓉丈暖,好一番春光乍洩之景。空氣裡瀰漫著情慾的味道,而床榻之上那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身軀,更是引人無限遐想。
歡愛過後,慕容雪菡枕著軒轅離的手臂,靠在他懷中,臉上是還未消褪的淡淡嫣紅之色,櫻紅之唇微啟,誘人至極。「離,你認為她會答應我們嗎?」每當只有他們兩人獨處時,她便喚他為離。
滿眼是柔溺的寵愛,收緊手臂把懷中的人兒摟的更緊,軒轅離在慕容雪菡的額頭印下一吻,才意猶未盡的說道:「如果這些條件還不足以使她答應的話,那麼你認為這樣如何呢……」軒轅離俯身靠近慕容雪菡,他的呼吸帶著淡淡暖酒的香氣,鴉鬢修眉下一雙略挑的眼在宮燈影裡深淺難辨……
春宵刻,丑顏容,新婚紅燭還未熄,披上紅妝冷宮入,識得等閒東風度。
夜,已甚深。辰星都已悄然遠去,唯獨偏僻的冷宮中,還有燭光閃耀。慕容若無靠坐在床榻之上,撫著手腕上的鏈子,神色恍然。
「軒轅離,你究竟把我慕容若無當什麼?這麼做,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罷了。慕容若無雖能力有限,卻也容不得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於我。」床榻的另頭,一張大紅的契約書正孤零零的躺在那兒。
這契約書是夾帶在信封的夾層裡的,方才慕容若無看信的時候未發現,可當她把信放回之時,才覺厚度深淺不一,才知道裡頭「別有洞天」。
人,雖是充滿感情,卻不是被人用來利用的。饒是慕容若無這等性子無御之人,也終是有自己的喜惡。
也許,在最初之時,她會為了國家,為了親人,為了一些看不到的過去而咬牙接受。
可如今又如何呢?難道要再一次的重蹈覆轍嗎?
突然間,慕容若無想到了龍湛逸今日的反常,只聽得她喃喃自語道:「第二次、第二次——『畫演回憶之中,筆戲功力非凡』……」似是破解了關鍵所在,一絲笑意綴在了眼梢之上。
原來龍湛逸那句誇讚的話只是幌子罷了。最重要的其實是每句的第二個字,而把它們連起來便是——演戲。
那是那一年,蟬聲的夏天,淡淡光影投射間,斑駁樹蔭搖曳牽。兩個漂亮的小人兒,手牽著手,在蔓草濃密的草原上奔跑,而那空出的手,則牽引著在天際翱翔的紙鳶。
四周樹木參天,在一個不易被發現的角落中,有一個漂亮如精靈般的孩子站在那裡,默默注視著場中的人。手中緊握的是娘親交給她的面紗,心中所渴望的卻是能夠成為那兩隻自由翱翔的紙鳶。
一幅美如景的畫面,分割成了兩個同樣引人的世界,不同的是,一邊為歡悅,而一邊卻為寂寥。當用盡全力觸摸,卻依然無法進入,留下的便只有徒然的惆悵。
濃密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之上,慕容若無回想著小時候的一些個事兒,嘴角的弧度時沉時浮,仿若在做著激勵的思想鬥爭一般。寧和靜籟之中,唯有凜風悄悄拂過,帶起那封從御國而來的信箋,緩緩飄落到冰冷的地面。
娘,原來若無曾經的任性與搖擺不定。到了今時今日,很多事情已容不得若無繼續猶豫了。現在,若無已做出了決定,以後必會按這條路走下去,不論前途多麼坎坷,若無也絕不退縮。
到了這裡,慕容若無的決定已經很明顯了,她不會去幫助軒轅離實施他的計劃,因為她不屑於軒轅離給予她的「報酬」,甚至是充滿鄙視。但她亦不會去報復,畢竟在戰爭中,最為無辜的便是百姓了。
只是如果情況容許,她當然不會放棄一些本就「有趣」的事情。本來就是個孩子,會有純真的天性,想要搞些小惡作劇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月色逐漸褪去她的霓裳,火紅的光芒鋪滿天際,那顆顆的辰星也隱沒在了日頭之中。一夜無夢,慕容若無睡的煞是安穩。
自來到北川後,她還未曾如昨日那般沉睡過,每每只要有一丁點兒的聲響便會甦醒,而今日卻是在春心那魔音叫喚聲的摧殘之下才能醒來。
「王妃,今日一早毓王爺便派人來通報過,說是午時會過來,但卻說了,要先徵求下王妃的意見,來傳話的人,如今還在外頭候著呢!」邊打理著慕容若無的床榻,春心很是盡責的說道。
坐在窗邊享受著春心準備的早膳,慕容若無清冷的眸中滑過一絲淡泊的笑意,她執起一塊雪露糕仔細瞧著,說道:「春心,多準備一些精緻的午膳。」
微感一愣,但倏然明白過來,這是王妃在邀請毓王爺同進午膳呢。「是,奴婢這就去通知那人。」扔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被子,春心一陣風似的就不見了人影。
搖了搖頭,慕容若無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糕點,起身走到床邊,自己動手整理起來。
「王妃……」聽到春心的聲音,慕容若無以為她又要念叨自己了,於是不抬頭的趕緊說道:「春心,我看你忙著,所以就自己做了,畢竟這裡沒有別人,我若是可以為你分擔一些不也甚好?且說了,身材是要保持的,你也不希望到最後我連那些衣服都穿不上吧?」
自從昨夜,慕容若無把全數的事情都想通後,她原本被隱藏的的性子便顯示了出來,但也只能在春心的面前罷了,誰叫春心是她在這裡唯一認可的人呢?
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因此自然看不到站在春心身後的人。而春心本欲提醒,卻被龍天毓伸手阻止了。只見他帶著笑容,輕輕在春心耳邊說了幾句,春心便離開了。只是在走前春心有些憂慮的朝那個,還不明情況的王妃望了眼。
「龍天毓想請教下王妃,保持身材的秘訣為何?」
「……」動作一僵,一時間慕容若無倒真是傻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剛才竟然會有別人在,而且這人不是別人,竟是毓王爺。
緊捏著手中正在整理的東西,慕容若無平淡的回道:「若無未曾察覺毓王爺到來,真有些過意不去,如此,請先上座。」趁著放東西的時候,慕容若無不著痕跡的做了下深呼吸,隨後便回身看向龍天毓。
「王妃……」雖被慕容若無的容貌所震驚,但他卻依然微笑著繼續道:「王妃說笑了,是龍天毓不請自來才是,該是由我來賠罪。」
沒有為外表所迷,竟還是如此溫雅有禮的作答,果然如傳聞般一樣,不受世俗拘束。慕容若無淡笑,卻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朝龍天毓走去。
第四十三章 桃李陰陰柳絮飛
當慕容若無轉身的剎那,龍天毓只覺身如仙境,他從未想到這位被打入冷宮的王妃會有如此姿容。本以為她最大的特殊便是她的性子,而今,看來還得加一條了。只是也對這位王妃被打入冷宮的真正原因,開始好奇了起來。
待慕容若無在自己跟前站定後,龍天毓便含笑繼續問:「不知王妃有何事要詢問我?」對自己的稱呼,從「龍天毓」變成「我」,這其中所包含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
其實「紅顏未老,恩先逝」這句話,龍天毓比誰都清楚。
他打小就是在宮中長大,那些個妃子們的事情他自是都看在眼中,聽在耳裡。因此就算在不明慕容若無樣貌的情況下,他還是依然選擇去主動接近。
「毓王爺如此冒昧前來,莫不怕一些流言蜚語?」在還沒有真正確定對方究竟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把話說出口的。
「呵呵,王妃說笑了,就算我不來,難道流言就會應此而停止嗎?這個王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死寂牢籠,生活在這兒的人都缺少生活的樂子,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何必去在乎別人說的那些個無中生有的事呢?」
一般來說,越是有權勢,越是有地位的人就越在乎自己的名聲,然而這位毓王爺卻為何會說出如此之言呢?是為了降低自己的防備心裡呢?還是他本性如此?
然而不論如何,慕容若無也無法忽視龍天毓那股平易近人的淡泊之氣,良久,便聽她答道:「毓王爺處事,果然不同凡響,若無真當佩服。敢問一句,毓王爺此番前來,究竟是為了何事?」旁敲側擊太費時,不如開門見山來的妙。
邊說邊走,慕容若無已把龍天毓請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站著說話實在是有些累。誰讓那龍天毓身材頎長,比她快整整高了一個頭。
在這點上,他和龍湛逸倒是非常相似,但除此之外,還真是找不到他們之間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看了看房間的擺設,從整體上散發著一股子清泠的氣息,當然了,他龍天毓可不是偷窺狂,只是有些興趣罷了。
收回眼神,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神色平靜的的說道:「我只是無聊,所以想來看看。對於其她妃子都略有耳聞,唯獨王妃卻是從未見過,因此難免有些好奇罷了。」一半真話,一半假話,但龍天毓說的時候,卻是一派理所當然的樣子。
沒有見過嗎?那秋水苑的那次又算作什麼呢?雖是如此想,但慕容若無卻沒有拆穿,畢竟這個毓王爺還是挺可愛的。
等慕容若無把這位毓王爺觀察了個遍之後,才微微笑了笑,說道:「毓王爺真是好雅興,不過此處也好久未有客人前來,慕容若無怕是招待不周。還請毓王爺見諒。」沒有客套的虛偽,她只是用平淡的語氣在陳述事實。
慕容若無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如若是她認可的人,她便會毫無保留的對待;如若是她不願承認的人,那她永遠不會對那人敞開心胸。
此時的她,對於龍天毓的感覺,其實也並非完整的信任,只是像對待一個普通人一般,沒有敵意,也沒有過多的好感。嚴格來說,怕是連朋友都稱不上。如若要追加一點,怕是也只有「好奇「而已。
「呵呵,其實這次真的要感謝王兄,如若不是他如此『千方百計』的把我找回來,怕是也不會見到王妃,更是無法與王妃成為友人了。」
說起來,他的王兄還真有些奇怪,一般在自己拒絕後就不會再次發信來催,可這次卻是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說不定,還與御國的戰事有關。想到這,龍天毓的視線便悄悄的從慕容若無身上掃過。
屋外是風聲,屋內是談笑聲,灰暗的冷宮被著笑聲點亮,逐漸散發光彩。
快樂的時光往往是過的最快的,在聊了一會之後,便到了午膳時間。當春心捧著滿滿一盤子食物來到屋前的時候,她卻突然的被裡頭傳來的笑聲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自從王妃來到這裡,她有如此開懷的笑過嗎?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著冬日微寒的暖陽,春心細細的回憶著。「春心,發什麼呆呢?外頭冷,快進來。」聽到慕容若無的叫呼聲,春心揚著頭回道:「奴婢馬上就來!」
轉身瞬間,笑意滿滿。王妃,如果可以,請您,永遠這麼笑下去……
一下子,屋內就充滿了食物的香氣。之前空空的楠木桌,一下被食物填滿。待春心把所有的菜餚都上齊後,便準備離開。
可腳步還沒踏出,慕容若無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春心,一起吃吧。」以前她就是和春心一起吃的,難道要因為多了一個人,就要讓春心離開嗎?
「可是……王妃……」看到春心躊躇的視線,慕容若如不滿的說道:「難道春心已經不願意陪我了嗎?」這句話咋聽咋奇怪,好像是在撒嬌一般,不過確切來說,的確是撒嬌……
「……」春心一時半伙還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呆呆的愣在那裡,但眼中的焦慮卻逐漸被感激與溫情所代替。
她本以為龍天毓來後,王妃就會讓她離開。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王妃還是像以前那樣,絲毫沒有把和自己一同用膳,視為是降低身份的表現。
夾起一塊蜜汁雞,龍天毓很是隨意的放入口中,細細的品味。看著慕容若無和春心之間的相處,一股笑意浮在嘴角之上。「不介意我把這些都吃完吧?」不過說真的,春心的手藝真當不錯,估計連宮裡那些個御廚都比不上了。
看春心不再執著,慕容若無便把她拉到飯桌邊,給她移了一把椅子出來,用命令似的口吻說道:「坐下,開始吃。」順便故意嗔視了她一眼,彷彿在說「如果不吃,就給我等著瞧!」
對於這個王妃的轉變,春心並不太在意,甚至覺得慶幸。其實很多次,春心都有瞧見過王妃獨自一人時,所露出的那種孤寂,這讓她覺得很心疼,卻又無能為力。雖然王妃性子清淡,但對自己,卻是用了真心。
在這個王宮中生活久了,誰人用真心,誰人用假意,又怎會分辨不出呢?
許是屋內的氣氛過於溫馨,竟連院中的鳥兒也開始歡快的鳴叫起來。天邊的雲彩不時變幻形態,彷彿在提醒世人,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永遠保存,而不會改變的。
腳不停在了門前,伸出的手只是觸碰著門板,卻始終沒有推開的勇氣。對於方纔的提示,龍湛逸不敢百分百確定慕容若無會瞭解,但他卻依然希望她可以嘗試著去瞭解自己所做之事的用意。
門板上那一道道刺目的刻痕,彷彿那一封封的密報一般,令龍湛逸的眉頭越擰越緊。龍湛逸,你究竟在猶豫什麼?不就是一個賭注嗎?輸了又能如何?你依然是北川的帝王!
話雖如此說,只是很多時候,想的越多,卻會越加迷惑。就如同三歲的孩童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而三十歲的人,卻無法一口氣回答,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一樣。
但是,撇開這點暫不談論,光是慕容若無的順從、冷漠,就讓他看到了遙不可及的距離。他對她有意,是沒錯,可是她的眼中卻從來都沒有他,甚至是連個影子都不曾容納。
似是聽到了門內傳來的腳步聲,龍湛逸反射性的躲到了一旁,卻沒有發覺自己行為中的不合理之處。門打開了,從門內出來的人,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但更大的衝擊卻還在後頭。
「毓王爺,恕若無無法遠送。」站在門內,慕容若無淡然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彷彿冬日裡照亮世界的暖光,融化人心。從這刻起,她已然已把龍天毓當作了朋友,而非是可有可無的陌生人。
「今日是我冒昧打擾,下次定會及時通報,望到時候王妃還會歡迎我的叨擾。」龍天毓定定的說著,那雙清澈的眸中滿是真誠的光芒。雙瞳之中都是慕容若無飄然的身影,他微微笑著,繼續道:「今日的飯菜甚至美味,請王妃替我感謝春心姑娘的美食款待。」方才走的急了,他竟忘了向春心道謝,真是不該啊。
慕容若無聽到這句話,比聽到任何的讚美詞都開心。堂堂一個王爺,卻向一個侍婢道謝,這是多麼難求之事?於此,慕容若無對龍天毓的好感又加深了幾分。
其實,龍天毓也不願如此倉促離開,可他記得,他的王兄還在御書房等他。反正以後還有機會,今天就先離開,下次再好好「打擾」一番。這麼想著,他便很是瀟灑的離開了。
待目送龍天毓離開後,慕容若無便欲轉身往內走去,可當她打算關門時,卻突然停止了動作。
「王妃,當真如此不願見著本王嗎?」從角落中,龍湛逸的身影慢慢出現。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19:48
第四十四章 塵世羈絆芳草痕
如果要說慕容若無最討厭龍湛逸的地方在哪兒榶槐榿歉,靿鞅鞄靽應該就是他那高人一等的自傲。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這麼喜歡踐踏別人的自尊鄧鄯鄰鄲,蒛蒡菃蒿是以此為樂嗎?還是說,他覺得這個世上除了他龍湛逸之外雃雒雌雿,榜槊槔榶其他人都是不需要自尊的?
還有一點也甚是奇怪,此刻的她並無覆上面紗蜷蜞蝕蜵,銕銍鉹銂為何這龍湛逸一點也不覺吃驚呢?彷彿她本該就是這樣的?是他的定力過人,還是內裡另有隱情?
然而現在已無暇去顧及這些稦稫種稯,嫘嫝嫪嫥她記得戰爭的延緩期限是到春季來臨為止,那麼最多還剩一個月左右。而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她則必須想辦法獲得龍湛逸的信任。
方纔,她本打算從龍天毓那兒先探得一些消息,但她卻是始終下不了手。總覺得人家是真心誠意對待自己,而自己卻要去利用別人的真心,總不是她慕容若無的作風。
慕容若無並不貪圖富貴,也不醉心權勢,她會這麼做,僅僅只是為了守護她已逝娘親所遺留的美好,和一個有著漫天紙鳶的夢想而已。
一步、兩步……龍湛逸慢慢的朝慕容若無走去,還未走到門口,卻聽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刻的聲音。
「王兄,你怎麼來這了?臣弟正要去找王兄。」方才離開不久,龍天毓便碰到了安如達,於是就順口問了句。在知道龍湛逸來了冷宮後,立刻又折了回來,生怕慕容若無受到龍湛逸的責罰。
「臣弟今日興致真好,怎會來到此地?」龍湛逸停下腳步,回過身子朝龍天毓走去,笑容熠熠,拍了下他的肩膀,繼續道:「王兄是在無意中來到此地的。」這句話說出去怕沒人會信,就連龍湛逸自己都無法相信,何況是聰明如龍天毓。
「王兄,如此甚好,臣弟也不需四處找王兄了。」趁龍湛逸不注意的之時,龍天毓偷偷的朝慕容若無眨了眨眼睛,那樣子,竟似有幾分調皮。
心裡因龍天毓的行為而感到溫暖,但同時也因他的到來而有些失望,畢竟如此一來,自己方纔所想的事便是無法照計劃進行了。
許是上天的眷顧,只聽得龍天毓說道:「要不這樣吧,明日王兄隨臣弟一起前來,可好?」這話雖是詢問龍湛逸的,但那聲音之大,就連站在與他們有些距離的慕容若無都聽得一清二楚。
龍天毓自是不知道慕容若無的計劃,他只是純粹的擔心罷了。萬一他這個王兄興致一起,來到了冷宮,又恰巧看到自己在裡頭,然後說不定就會「大發雷霆」,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事來。自己受罰倒也罷了,萬一連累了無辜的慕容若無,那可就是「罪大惡極」了。
雖不太願意,但也不好當面拒絕。況且龍湛逸也很是好奇龍天毓和慕容若無的相處,於是便微微頷首,算是答應了,只是心裡有些不痛快罷了。
不著痕跡的拉著龍湛逸離開,待走了一段距離後,龍天毓終是詢問出口。「王兄,臣弟有一事不明,還請王兄告知。」
抬眼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龍湛逸語氣平和的說道:「曾幾何時,你也曾用如此語氣問過我,今日有事,就直說吧。」對於這個兄弟,龍湛逸是真心疼愛的。不論他說的如何大逆不道,他都會包容。至於原因,則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了。
「王兄,臣弟認為,王妃是這件事中的最大受害者。」
一陣風過,衣衫隨之起舞。建築物的影子定定的投射在地上,毫無生氣。唯獨兩抹頎長人影顯眼無比。英眉微微擰起,鷹隼般的黑眸滑過一絲暴戾之色,龍湛逸說道:「王弟,為何如此關心已被打入冷宮之人?」說完話,便邁動了步伐,意味很是明顯。
不甘示弱的追上,龍天毓繼續問道:「恕臣弟直言,臣弟認為,這位王妃根本毫無過錯。最性子清冷,卻是一個敢作敢為之人,並不像那些妃子一般,只會在背地裡算計別人。況且,不論如何,她終究是從御國嫁來的,國與國之間的友好形象,總是要顧及的吧?」
突的,龍湛逸停下了腳步,回轉身子看著龍天毓,冷哼道:「小小御國,本王根本沒放在眼中。此番找你前來,一是想見見你,二是……」悄悄靠近龍天毓,龍湛逸低聲說著。
一朵烏雲飄過,遮蔽了大半個天空,而暗影之下的人,討論的又是什麼呢?
一隊宮人徐徐穿過巨大的殿堂,待把所有東西都擺放完畢後,便盡量壓下聲響的離開了。頃刻間,原本人影攢動的大殿就變得空曠了,唯有那一盞盞青燈,還在冉冉升騰。
「王兄,你真的要這麼做嗎?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龍天毓眉頭深鎖,雙手也不自覺的緊握成拳。「而且……這麼做,受苦的難道不是……」
瞥了眼龍天毓,龍湛逸慢慢的從椅子上起來,走到窗邊,打開窗伸出手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永遠守在一個地方就可以獲得幸福。還是你覺得,別人也會有和你一樣的想法?天真有時候是件好事,但更多的事情,卻只會誤了大事。」也許在處理慕容若無的事情上,龍湛逸有些孩子氣,但當他處理國家大事的時候,卻是滿載帝王本色。
「衝冠一怒為紅顏」而他龍湛逸卻是沒有這個權利如此做。當年要不是龍天毓的母妃捨身扶住他成為帝王,他又怎會有如今的權勢與地位。
但也因這帝王之位的來之不易,使得他在很多時候,都必須拋棄自己的個人情感,甚至包括——愛情。
「王兄。」鬆開緊握的雙手,龍天毓抬眼看著窗邊那背影說道:「王兄其實應該清楚,臣弟並不適合幫助王兄處理這些事情。」
龍天毓為人淡薄,向來不喜官場中的追名逐利,此番被龍湛逸傳召而來,自是要幫他處理在他離朝期間的一些事物。
「表面風光,但暗中隱藏的毒害卻是不少,就像是萬里河堤,總是有那麼一兩隻白蟻在裡頭。」腳步回轉,與龍天毓的視線相撞,龍湛逸堅定的說道:「一旦河堤沖毀,受害最嚴重的是誰呢?難道你也認為王兄是如此冷漠無情的人嗎?」
龍湛逸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有些時候,他孩子氣的讓人很想揍他一頓發洩怨恨,而更多的時候,卻會為了他那過於成熟的思想而感到悲哀。
最是無情帝王家,站在權利頂峰,卻永遠無法體會到這些權利所帶來的幸福。孤寂如同盤旋天空的雄鷹,自由翱翔也不過是為了找尋屬於自己的那片空天。
相對的無言,卻是龍天毓默許的表情。其實,他明白的很,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瞭解他逍遙背後的真相。如果不是他的王兄,他又怎能暢遊大江山水呢?「王兄,需要臣弟做些什麼?」
很是滿意的朝龍天毓投了一抹笑容過去,龍湛逸走到御桌邊,打開一個小閣,從裡頭拿出三封,分別由紅、藍、黃三色包起的信。「你先看看吧。」把信遞給龍天毓後,便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
在青燈的光影下,龍湛逸俊逸的臉龐上似蒙了一層輕紗,讓人浮想聯翩。只是此刻的他,似是非常疲累,眉心輕微的糾結在一起,讓人心疼。
燭火微動,影陰斜,片刻後。
他們的膽子怎會如此之大?而且竟還牽扯進了一些江湖勢力,怎麼會這樣?怪不得王兄登位這些年來,一直都未立後,甚至是連……手中的信已被生生褶皺,在不經意間,龍天毓將視線移到了龍湛逸所在的地方,不期然的看到了他臉上那層薄而深沉的憂慮。
王兄,其實,你是一個比誰都渴望自由的人,雖然臣弟這些年來都不曾回宮,但關於你的消息卻也打探了不少。只是有一點讓臣弟有些疑惑,那便是有關王妃之事。
想到慕容若無,龍天毓陰霾的心情立刻清朗了幾分,那麼靈動清馨的一個女子,王兄為何要如此對待她呢?想了一會,龍天毓便明白了問題出在何方,臉上出現一個無奈卻又期待的笑。
「王弟,你覺得該如何處理呢?」不知何時,龍湛逸已睜開了雙眸,淡淡的問道。
收起手中的信,龍天毓把它回遞給龍湛逸,回答道:「臣弟但憑王兄差遣。」八個字,卻是滿載信任,有什麼是比這個更令人欣慰的呢?「王兄,你打算何時出發?」
「下月初一,既是十五日後。」
聽到這句話,龍天毓竟不由得擰起了眉頭,疑問道:「王兄,需要如此趕嗎?」不是不明白這次行動的重要性,畢竟對方也是在爭取時間。
「勢在必行。」
聽到這四個字,龍天毓知道已沒了商量餘地,便也作罷,索性扯開話題。
「王兄,臣弟有一事想問。」看到龍湛逸微挑眉頭,龍天毓繼續問道:「王兄,你當真討厭王妃嗎?當初是御國欺瞞王兄,把本該和親的慕容雪菡掉包換成她人,但畢竟這位王妃是無辜的,說來也是一個受害之人。」
「厭惡嗎?也許是,也許……」然而有些事,你覺得,真的說的清楚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0:06
第四十五章 萍水相逢共知己
望寥廓,聽驚雷,天音貫耳,縱天雷難阻斷,念彼此,雙情永存。雷神天上怒,踏破是穹蒼,思戀精誠固,神無劈裂方。
翌日清晨,一大早,春心便起來收拾一切了。她心裡想著龍天毓離開的話,自是一分精神都不敢放鬆,只怕會因此而得罪了龍湛逸。
可她難道就不怕得罪龍天毓嗎?其實春心自個兒也不甚清楚,她只道,龍天毓是個好人,而龍湛逸不是。至於區分理由,那就要問春心了。
忙碌了一個上午,春心煞是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拍了拍手,拂去了身上沾染的塵土,她便準備到房中喚慕容若無起床。
誰知她還未踏進房間,便聽到了從隔壁屋內傳來的一陣琴聲,小臉微微皺起,嘟著紅唇,不滿的抱怨道:「這個王妃又起來彈琴了,那把破琴,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其實春心是心疼慕容若無的身子,總是要求她好生修養,可慕容若無呢,卻甚喜彈琴,於是這麼一來,她便把所有的休息時間都用在了琴藝研究上。
十指按住琴弦,空幽之音倏然止住,慕容若無抬起頭,輕聲喚道:「春心,我餓了,可有什麼吃的?」以防春心爆發,慕容若無便「先下手為強」。
哎,春心在內心歎氣。她真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是沒有辦法狠下心來好好「教訓」一番,在自己眼前笑的如春風般的清淡人兒呢?故作不滿的蹙了蹙眉頭,春心站在門口說道:「王妃,難道您不知道,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就算不忍說教,抱怨幾句總是可以的吧。
呀,這下完了,春心生氣了。慕容若無雖面上笑得溫和,但心裡隱約還是有些擔憂,畢竟春心的「本事」她可是領教過去的。憶起那次教訓,她便覺得渾身發寒——五顏六色的「佳餚」,半生不熟泡在冷水中的米飯……
趕緊拉起袖子,起身走到春心身邊,悄悄側頭瞥了眼早已收拾乾淨的院落,眨巴著眼睛,略帶俏皮的說道:「春心,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別忘記今天有客人要來哦。」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慕容若無趕緊轉移話題。
「啊……」春心大喊一聲,毫無形象的自慕容若無身邊衝了出去,邊沖邊喊道:「完了完了,慘了慘了,要來不及了,天啊……」看著春心離去的背影,慕容若無似也被感染一般,淡淡的笑氳在她臉龐之上逐漸化開。
今日的天氣格外晴朗,萬里無雲。湛藍天際一覽無遺,偶有幾隻飛鳥掠過,卻帶來蓬勃生機,叫人倍感舒爽。
閉上雙眸,微微抬頭,慕容若無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緩緩吐出。「這樣的生活,真的很舒服,讓我好生留戀啊。」陽光在眼皮上雀躍,慕容若無可以感受到它攜帶的溫暖,雖是恣意照耀,卻讓人心安。
雖然龍湛逸說過那些是「演戲」,可是這裡面的真實度有多少,卻不是她能夠把握的。既然有人演戲,那就一定是有人在看戲。不用說,肯定是御國派來的探子。那麼,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軒轅離對她的近況瞭如指掌了。
照如今的情況發展下去,兩國交戰怕是無法避免。然而,慕容若無卻不願就此放棄。畢竟御國的和平,是建築在她娘親的犧牲之上。無論如何,她都要想法子保住。
想來想去,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先取得龍湛逸的信任,再想辦法把事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只是光一個龍湛逸就已經很難對付了,如今又來了一個龍天毓,這下就更不好辦了。
不是不想把真實情況訴說,只是還不能說罷了。
看著從廚房升騰而出的裊裊炊煙,慕容若無略帶無奈的歎了口氣,朝中廳走去。
王宮道路之上,宮人紛紛退避,垂首緩步而過,那一抹抹靚麗的色彩,充斥了整個空曠的建築間隙。
眸光順掃,一抹黑色之影如預期一般落入眼底,龍天毓並無顧忌,只是輕聲問道:「王兄,你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本王認為,御國定是不敢如此大膽,倒是那慕容若無,著實叫人懷疑。你想,開始時,見到的明明是醜陋之人,但為何會在短短時日內就變得如此貌美?」龍湛逸略帶沉思的回道,然而卻有很多故意的成分。究其原因,他也只是想聽聽龍天毓對慕容若無的看法罷了。
「可是王兄,臣弟卻不這麼認為。」
「哦,王弟有話直言便是,王兄定不會責怪於你。」緩下了步子,龍湛逸挑眉說道。
「據臣弟查探而得之消息,這慕容若無在御國素來受人冷落,毫不被人關注。此番和親,定是他御王不捨得慕容雪菡之美貌,才用慕容若無取代之。只是他不知道,原來慕容若無是個比慕容雪菡更為脫俗之女子。此番如此做,定是與此有所關聯。」雖說是故意分析給暗中監視之人聽的,然而其中也的確蘊含著有幾分道理。
「最瞭解王兄的人,果然是王弟你啊。」話剛說完,他們便來到了冷宮的入口處。而暗中的那抹身影,也在他們進入冷宮大門之際,消失於視線之外。
北川王宮之外。
「記得把這封信送到大人手上,切不可被人發現!」由於光線過於強烈,因而無法看清說話男子的容貌,但從他的打扮上來看,定是生在富貴之家。
騎在馬上之人恭敬的接過,說道:「是,屬下定不負公子囑托!」說罷,抬肘揚鞭,馬兒瞬間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遠方離去。
那被稱為「公子」的人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人皮面具便出現於冬日艷陽之下……
看著此刻春心那一張成為花貓臉的俏臉,慕容若無不由得笑了,說道:「春心,想不到你還有唱大戲的本領哦。」
略帶調侃的語氣,讓春心蹙起了眉頭,不滿的抱怨道:「王妃,您說什麼呢?」
今天的王妃好奇怪啊,雖然自己很喜歡她現在這樣子,可是為什麼王妃欺負的對象會是自己呢?啊……無語問蒼天啊……抬頭看了看天空,果然有幾隻烏鴉飛過……
從袖中摸出一塊乾淨的帕子,慕容若無仔細的為春心擦拭道:「時辰快到了,擦乾淨了便去準備吧。」神色溫柔,而那雙眼眸似會滴水一般,令人不由自主的便會淪陷其中。
春心雖不是一個多事之人,但也要看那件事和誰有關了,只聽得她略帶不安的問道:「王妃,您說大王此番前來會不會……」
「春心,你相信我嗎?」停下手中的動作,慕容若無垂首站於春心身前,陽光照耀之下,她的身形顯得甚是出塵與飄逸。
似乎有些癡了,春心點了點頭,說道:「不論王妃說什麼,奴婢都信!」毫無條件的信任,在這深宮之中,是多麼難能可貴!
相仿的笑靨綻放在傲梅飄落之時,淡淡的馨香隨風飄散,塵世喧嘩墜入寧和,唯有那立於金色之陽下的兩人,令這炎涼的世界為之動容。
「春心,去把東西都搬到院子裡的石桌上吧。」
「王妃?」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慕容若無,春心有些疑惑。今日氣候雖較前兩日暖和了一些,可是寒意依在啊,況且王妃的身子又不是非常之好。
像是猜透了春心的想法,慕容若無笑道:「春心,可想聽我彈琴否?」
「彈琴……啊!」像是想到了什麼,春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王妃,那個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誰知道那琴案會那麼不牢固……
話說昨日傍晚,春心閒來無事便欲擦拭琴案,誰知她下手不知分寸,硬是把整個琴案擦成了兩截。其實,這也不能全然怪於春心,畢竟那琴案也已有些年數了,何況還是長期擺放「無人問津」的冷宮,再加慕容若無「慇勤」之彈奏,想要它不壞都難!
可單純的春心卻以為是自己弄壞了琴案,此刻聽慕容若無如此說,她便不再辯駁,悶聲道:「王妃,奴婢這就去把東西搬來。」
「春心,其實這琴案壞了也好,這樣一來,那琴,便也自由了。況且,這琴案並不是你弄壞的,也許你沒瞧見,它的腳早已被蛀空。」
「啊?」春心這下真要鬱悶了,這王妃真是越來越壞了!明知道她為了這件事苦惱了好久,而王妃卻一直不說,讓她的罪惡感直線上升!可是……沒辦法,自己就是拿這位王妃沒轍,只得在丟了個白眼後,便開始了做起了事來。
抬眼望了望天色,慕容若無喃喃低語道:「該來的,終究是避不了的吧。」話音方落,略帶沉重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0:29
第四十六章 蓬門今始為君開
院中樹木之上的積雪紛紛墜落,演繹出優美的自然和諧之聲,把這個冬日的寧靜推向了充滿生機的時刻。
打開大門銠鉻銝銇,蒡菃蒿菄慕容若無淺淺一笑,說道:「此處簡陋嫟嫡嫘嫝,僗僝僬僕還望大王與毓王爺多多包涵。」說罷,便側身讓兩人進院槏榽榦榯,裻褊褘褕同時關上大門,畢竟沒人願意把自己所住之地展示給一些不相干之人看。
到了現在滸滬滎潀,奩奫嫨嫠如果她慕容若無還不知道御王所打的如意算盤,不知道那暗中有著無數監視之人的話,怕真是有些愧對她的娘親了!
雖明白闔上這扇所謂的大門幫不了多少忙,但樣子卻也是要做做的,難不成真的要敞開大門請一些不相干之人進入?
今日有龍天毓的陪同,龍湛逸自是無法如先前那般與慕容若無「爭鋒相對」。況且在來之前,他派出去的人也早已傳了消息回來。因而得知,此刻的冷宮四周,並無「閒雜人等」停留。
「菜色真是豐富,想必定是出自春心之手吧?」龍天毓剛坐下,便不客氣的品嚐起來,面對慕容若無的微笑,他更覺得心情愉快。
「毓王爺,這次您就猜錯了,這菜是王妃做的呢!」把手中的佳餚放到桌上,春心解釋道。可話方說完,便後悔了。趕緊解釋道:「大王,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
「無事,下去吧。」破天荒的,龍湛逸竟沒追究,這讓春心鬆了一口氣,叩謝道:「謝謝大王!」說完看了眼慕容若無後,便謹慎的起身離開了。
走到擱置古琴的石桌邊,慕容若無對龍湛逸和龍天毓說道:「大王,毓王爺,今個兒天氣甚好,若無想撫琴一曲助興,不知可否?」
「王妃開始吧。」
聽了這句話,龍天毓覺得奇怪了,他王兄不是一向不喜這些事物嗎?怎麼突的轉性了?不難說他會有如此疑問,畢竟他沒聽過慕容若無所彈之音。而龍湛逸卻是偷聽過好幾回了。
慕容若無並無多想,只是朝他們微微一笑,坐於桌邊,纖長十指覆上琴弦,高山流水之音立刻傾瀉而出,仿若天邊浮雲,飄渺虛幻,卻令人嚮往與憧憬。
一曲過罷,眾人皆沉陷於這悠揚清悅的琴音之中,然而,真正的浪潮,卻在等待迭起。
層層金光灑下,片刻後,便淡淡的纏繞在了慕容若無週身。清泠出塵的脫俗之貌,配上那纖塵不染的素色長裙,真如仙子一般,令人不敢褻瀆。
「好琴音,王妃果然好琴藝。」龍天毓率先稱讚,且由衷的鼓掌。
「呵呵,多謝毓王爺誇讚。」慕容若無面對龍天毓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的流露真情,而不是客套的虛偽。
「慕容若無,本王想帶你同去御國,你可願意?」這話問的真是有些煞風景了,不過時機把握的倒是非常得當。
慕容若無讓春心把琴帶走後,來到石桌邊坐下,問道:「大王此番前去御國,所謂何事?如是省親,那恕慕容若無無法答應。」會這麼問,當然是有著自己的目的,只是不知道這龍湛逸會如何回答。
雖有些驚訝於慕容若無的改變,但很快的龍湛逸便會意於心。想必她定是明白了前次自己留下的暗號,於是他便繼續道:「此番前去,一是省親,二來則是去領略一下御國的風土人情。」
英眉微微糾結於一處,龍天毓心裡疑惑著:王兄為何要如此說?且還要帶王妃一同前往?如果懷疑她是奸細的話,不是應該留在北川國才比較適合嗎?
看來這位北川王知道的事情定比不會少,說不定連御國暗中所送的信箋都瞭如指掌。那麼自己對於他來說,又是什麼身份呢?是御國派來的奸細,還是他想聯合演戲的同伴?神色一掃,慕容若無看到了龍天毓微感疑惑的表情,心下詫異道:這位毓王爺知道的事情,究竟又有多少?
「慕容若無願意隨大王一同前去,只是在去之前,慕容若無有一個請求,還望大王可以答應。」
「哦,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沒有盲目的答應,畢竟信任還是有限的。
「慕容若無希望大王可以好生安頓春心。」此番前去御國,吉凶難料,春心跟在自己身邊甚是不安全,還是留在北川王宮較為妥當。可是她也知道春心定是不願留下的,所以才想了這個法子。
龍湛逸看了看慕容若無,回頭對龍天毓說道:「王弟,這件事就交由你辦了。」說罷,便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口飲盡,毫無留戀的意味。
「臣弟自當領命。」龍天毓眼波帶笑的對慕容若無眨了下眼睛,執起桌上的酒壺,為龍湛逸斟酒道:「王兄,還記得臣弟曾提及的那位好友嗎?如今他人已在北川王宮了,趁著今日大家興致都好,臣弟想把他引薦給王兄,不知可好?」
「呵呵,王兄還真是要好好感謝他一番。」拿起已被斟滿的酒杯,龍湛逸淺品著,停頓片刻後,說道:「王弟,想必落痕定在不遠處吧?你把他請來便是。」
他們口中的落痕究竟是誰?而且為什麼要在自己面前提起這個人?慕容若無有些不明所以的思考著。
龍天毓眼神一掃,看到慕容若無那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釋道:「這位落痕,乃是我在江湖上遊歷時認識的一位摯友,此人武藝高強,且心思縝密,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這話應該是讚揚,可為何其中有一股隱約的失落呢?
「大王,慕容若無也可否離開片刻?」
「為何?」龍湛逸開口問道。
「告訴春心方才商量的結論。」這句話說的倒也有幾分真實,畢竟現在龍湛逸和龍天毓都在,春心也不好拒絕。否則如果只有她一人的話,難保春心不會鬧彆扭。
對慕容若無微微頷首後,龍湛逸便向龍天毓催促道:「快些去把人請來吧。」眼中是無法掩飾的興奮之情,仿若璀璨夜空的繁星,光芒閃動。
沒有多餘的停頓,龍天毓朝身後兩人笑了笑,踱步往院門走去。而慕容若無也轉身朝院子的另一邊走去。本有些略帶暖意的院中,突然清冷了下來,而靈風也開始肆意馳騁。
「繁華落盡,塵世喧囂,這次的賭注,是否有些過於大了呢?」望著四周,龍湛逸的臉頰之上,爬上一絲略帶苦澀的笑意……
「天毓。」聲音中透著一些微冷,卻可以讓人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被淨化一般。
聽到這聲音,龍天毓立刻轉身,朝著好友調侃道:「我說落大少爺,你怎麼總喜歡這般神出鬼沒的?」邊說邊上前拍了拍落痕的肩膀,繼續說道:「我王兄請你進去,對了,方纔那件事情還成功嗎?」
不是說信不過他這位好友的能力,只是事關重大,問清楚了才會覺得安心。
「別廢話,你剛不是說有誰要找我?還不進去。」方才說話的時候,落痕一直都是背對著太陽,以至於沒有機會看清楚他的外貌,而今他一轉身,總算是看到了。
第四十七章 天涯涕淚一身遙
落痕落痕,花落無痕,香滿路。
他就像那秋日紅楓,夏日清荷,彷彿雨後的天空一般,給人一種無比清新的感覺。而最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當是那雙清澈無比,卻深邃不可窺探的眸子。
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再配合上那略顯柔美俊逸出塵五官,當真是一位世間難尋的美男子。當他微笑的時候,便如同夜空的繁星,透著一股子股清淡的微冷。
然而,最為重要的,卻是他那股子不羈的瀟灑氣息。彷彿是不屬於這塵世的凡人,看透了一切紛爭,只求淡泊生活。
「落痕,我還想要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可以答應。」沒有了方纔的玩笑之態,龍天毓很是慎重的說道,言辭懇切。
落痕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平靜的說道:「我會保護你王兄的,放心吧。」畢竟是多年朋友了,對於龍天毓的想法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這個……」不知道為什麼,龍天毓竟然有些猶豫起來,這讓落痕覺得好生奇怪。於是,便問道:「怎麼?還有別的問題?」
「此次前去御國的,還有一人,希望你也可以保護她的安全。」
「哦,究竟是何人,竟可讓你這位不管世事的逍遙王爺把她放在心上。」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龍天毓,落痕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在蔓延。
真人面前說不假,龍天毓雙手合十,做拜託狀說道:「我說落大少爺,你就別戲弄我了。別人不知道你那惡劣的性子,我難道還不清楚嗎?」對於這位摯友,龍天毓確實有些頭疼。
「既然你那麼擔心,為什麼不阻攔呢?」落痕到底是落痕,早用他那敏銳的觀察力洞悉了一切。
「落痕,有些事情,不是你願意,或者你想,就可以辦到的。」龍天毓其實不希望慕容若無跟他的王兄一起去御國,可是他不能,也沒有立場去阻止。因此,才選擇了請求落痕在暗中保護慕容若無。
「好了,不提這件事了。剛才我已經把那份假情報讓人往御國送了,接下來,就看你王兄的本事了。」看到龍天毓似乎又想說什麼,落痕趕緊補充道:「還有,你拜託我的事,我定會完成。不過記得回來後,請我喝酒就成。」
落痕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嗜酒成命,然而,他卻不會因酒而誤事。
「好好好,我都答應,快些走吧,別讓王兄等久了。」半推著落痕,龍天毓無奈的催促道。不過心裡卻真的非常感謝他這位朋友,因為他知道,落痕與他一樣,甚至比他更不願接觸這些事情。
院落西邊的一間房屋之中,陸陸續續的有交談聲傳出。
「王妃,您怎麼可以隨便決定!奴婢不要留下!」春心看著慕容若無,不依不饒的對抗著。開玩笑,讓她留下?那王妃的起居可怎辦?
「不可,我已向大王稟明,你必須留下。」加重了一些語氣,慕容若無堅定的拒絕春心。不管怎樣,她都是不會帶著春心的。
盯著慕容若無瞧上了好一會,春心似是放棄一般,走到門邊,看著外頭的傲梅說道:「這裡的花雖漂亮,但春心卻不會侍弄它們,來年春天,春心希望可以見到更多漂亮的花,開滿整個院子。」即使很多事情春心都無法明白,可是不知為何,她內心的擔憂卻是無法抹去。
此時無聲勝有聲,人情溫暖釋然延。視線穿過窗戶,落在了那一株株的傲梅之上。純白的鳥兒展翅欲飛,那片片飄落的羽毛,祈示著幸福的來臨。
「王兄,他就是臣弟跟你提過的落痕。」龍天毓站在龍湛逸身邊,為他介紹著。
沒有客套的虛偽,龍湛逸拿起桌上已被斟滿的酒杯,遞給了落痕,同時自己也執起另一隻酒杯,說道:「請。」語罷,酒已飲盡。
「呵呵,王宮的酒,果然是極品。」放下空酒杯,落痕對龍湛逸說道:「大王,落痕不才,只是一江湖中人,但此番既已答應天毓,陪同大王一起前往御國,便會盡力保護大王周全。」
這個人……剛進入院子的慕容若無,恰巧聽到了落痕所說的話,沒由來的自內心升起一股熟悉之感。只是距離有些遠,讓她看不清落痕的長相罷了。
「對了,落痕,再為你介紹一人。」龍天毓自慕容若無出現,便一直關注著她。且還曾自他王兄的口中得知,他們並無夫妻之實。雖說這種感情是要不的,但他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這位便是王妃,此次也會隨同王兄一起前往御國。」
「在下落痕,見過王妃。」當落痕看清慕容若無長相的那刻,突的微愣了片刻,只是他的遲疑,沒有被任何人發現而已。然而,這份感情中,卻不包括任何的驚訝或者驚艷。
「不必如此,請隨意。」他為什麼跟那人好像呢……雖然她已經有些記不得了,但是對於那股氣息,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遺忘的。
「站著說話太累了,我們還是坐下說吧。」龍天毓充當起了主持人的角色,開始忙碌起來。沒辦法,誰讓在場之人中,只有他一人是與所有人都熟悉的呢。
龍湛逸與龍天毓一直談論著,而落痕與慕容若無則是相對的無言,默默的傾聽。只是兩人也各懷心事罷了。
對於吉凶難料的御國之行,是絕不能掉以輕心的。伴君如伴虎,慕容若無其實也是深諳這個道理。龍湛逸要自己配合他演戲的目的,定是為了迷惑御王,但是他當真會相信自己嗎?根據慕容若無的觀察,她相信龍湛逸絕對不是一個會輕易給予他人信任的人。
只是這麼一來,他的目的就更加迷惑了。究竟是為了考驗自己,還是為了利用自己……
就在慕容若無觀察別人的時候,殊不知,也有個人在暗中觀察著她,分析著一些本該被遺忘的事情。
「王兄,天色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龍天毓突然回神,看了看天色說道。
似有些意猶未盡,龍湛逸放下手中的酒杯,對著落痕道:「不知本王可否直接喚你為落痕?」看到落痕對自己點頭後,便繼續道:「如若落痕願意的話,這幾日可留在王宮之中,以便於隨時相商要事。」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不知為何,從落痕的語氣中,總可以聽出刻意的疏離之感。不過龍天毓對於這點,也是毫無辦法,畢竟能請動他來幫忙,已實屬天下奇觀了!
待龍湛逸一行人離開後,慕容若無卻並沒有離開院子,而是走到琴案邊上,怔怔出神。在御國之時,她以為可以永遠不受人注意的生活。等來到北川,她還因被打入冷宮而慶幸自己不被人注意。可現今,這一切的曾經都在瞬間化為雲煙,飄渺而去。
雖然離去御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但北川的氣候卻是愈發暖和,似乎還帶上了一些春日的氣息。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0:46
第四十八章 雲裡帝城雙鳳闕
這一日,不知從春心在哪看到了紙鳶,就興沖沖的跑去告訴慕容若無。「王妃,奴婢看到天上有很多漂亮的紙鳶在飛呢!真的好漂亮啊!」春心略帶花癡狀的描述著自己看到的景象,甚至還手舞足蹈起來。
紙鳶嗎……許是被春心的描述感染,亦或是想起了曾經那美好的畫面,慕容若無竟問道:「春心,這裡可否放紙鳶?」
在春心把王宮的所有規矩都背誦一遍過後,很是確定的告訴慕容若無道:「王妃,奴婢可以肯定,這裡可以放紙鳶!王妃,我們去放吧!」畢竟是小孩心性,春心的興致比慕容若無還要高。
用手指刮了下春心的鼻子,慕容若無嗔笑道:「還不快去,偷懶的孩子沒有紙鳶放哦。」說罷,便率先準備去了。
望著慕容若無離去的背影,春心好一會都無法回過神來。這樣的王妃是她以前不曾見過的,可卻是她最喜歡的,那麼無憂,那麼無慮,就如同湛藍天際的紙鳶,自由自在。
「春心,趕快收線,不然紙鳶就要……」慕容若無的話還未說完,紙鳶便已纏在了樹枝之上,任憑如何拉扯,都紋絲不動。
有些無奈的放下線軸,春心垂下小腦袋,哭喪著臉對慕容若無說道:「王妃,奴婢沒有辦法把它拿下來了……」本來就是自己吵嚷著要放的,可是……「啊,王妃,那位不是落痕公子嗎?」春心對這正朝她們走來的落痕揮手道:「落痕公子,這裡這裡!」
前次的冷宮一聚,春心恰巧見過落痕。許是因他與龍天毓在一起的關係,於是春心便毫不考慮的把他歸在了好人一列中。
待落痕走近後,春心便迫不及待的說道:「落痕公子,我們的紙鳶落在樹上了,你能否幫我們拿下來?」說罷,便見一朵緋雲升上臉頰,春心有些羞赧的垂下了頭。
「落痕公子,我們又見面了。」慕容若無淡泠的聲音自一旁傳來,春心聽到後,立刻跑到她的身邊,悄聲說著一些什麼,同時還點了點不遠處的落痕。
「是那只紙鳶?」眼神一瞥,落痕很快便找到了春心口中所說的那紙鳶。果然是死死的纏在了樹杈之間,如若要拿下,看來還得費一番功夫,不如……「只要拿下便可?」
慕容若無朝落痕微微頷首,說道:「有勞落痕公子了。」
落痕並沒有過於理會慕容若無,慢步走到樹下,抬頭看了片刻。本以為他要爬上去把紙鳶拿下,誰知他竟然突然抽出所配長劍,隨意一揮,但見眼前銀光一閃,紙鳶已隨風飄落在地。
「你……」慕容若無被落痕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一時不該如何是好。而春心則是跳起來大喊道:「落痕公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想啊,一般人拿紙鳶,都是爬到樹上,小心翼翼的拿。可這落痕公子呢?卻是舞劍斷線,紙鳶飛。
「落痕如果沒記錯,王妃只是說要落痕把這紙鳶拿下而已。如今落痕已做到,王妃為何如此訝異呢?」
沒錯,自己確實沒有說要他怎麼拿,可是……腦海中似乎突然閃過什麼,慕容若無笑道:「若無多謝落痕公子仗義相助。」
自由明明在眼前,為何眾人卻要去鑽牛角尖?美其名曰是在尋找最簡單的辦法,其實卻是在作繭自縛。而今落痕的行為,就好比給了慕容若無當頭棒喝一般,使她明白了自由的真諦究竟為何。
接過紙鳶,慕容若無卻並未離開,只是交代了春心幾句,讓她先行回去,自己則是再待片刻後再回。春心雖有疑問,可她對慕容若無的所說的話,向來是百依百順的。因此,自然是拿著紙鳶,開心的朝冷宮跑去。
「落痕公子,你有什麼話想對慕容若無說的?」就算無巧不成書,可是她也絕對不會相信,這落痕的出現,會是真正的巧合。而且她所選擇的地方屬於冷宮範圍之內,常人怎會來此之地閒逛?
「天毓心中有你,而你心中又可有他?」
說這話的時候,落痕的神色竟然毫無改變,倒是慕容若無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心想著,這人也過於大膽了,竟然毫不忌諱。「落痕公子所言是為了什麼?」既然這落痕是龍天毓的朋友,自是不會加害於他。可此番如此之問,原因又是什麼呢?
「你只要回答我便可。」落痕與龍天毓是從小便認識的朋友,兩人的感情可比親兄弟。而今龍天毓終是有了喜歡之人,就算他落痕再如何的冷漠,卻也是不能置若罔聞。
「慕容若無雖只是一介女流,然若是愛了,定會毫不猶豫承認。」明知不可能,卻還要給予對方希望,這其實是一種最殘忍的施捨。而她,卻是做不到,只因龍天毓是一個好男子。
「多謝王妃坦言相告,恕落痕多言了。」果然不同於一般,怪不得天毓會如此在意。只是這樣的女子,真的會甘於困守深宮高牆之中嗎?
如果人生注定毫無交集,那麼便瀟灑自由的各奔未來。
慕容若無就是這麼一個人,她不會去刻意強求,更不會肆意揮灑別人對她的關愛。她會關心愛護他人,卻不懂得愛惜自己。於是,她會做的,永遠只有——在不給他人添加麻煩的情況下,遵照自己的心意活著。
在落痕與慕容若無相談之時,龍湛逸與龍天毓也沒閒著,在御書房中商討事宜。
一盞青燈燭火瑩瑩,低低絮語之聲隱隱傳出,真有番「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慨。龍湛逸坐於御桌之前,端看著眼前那杯正升騰熱氣的茶,略帶玩味的說道:「王兄倒真沒想到,那軒轅離竟然會用如此下三濫的招數,真枉費他還是一國之君。」
「王兄,如果可以,臣弟還是不希望王兄帶王妃同去。」對於慕容若無的過去,龍天毓也已瞭解甚多,想必那御國對她來說,是只有傷痛,而無眷戀吧。
「軒轅離難道不想見到一枚自己苦心栽培的棋子,出現自己眼前嗎?王弟,有時候,你的性子就是過於溫和了,所以王兄才不忍把你宣召回宮啊。」說是賭博,但卻不是百分百的押注,只因龍湛逸是一個帝王,他輸不起也不能輸了——這北川的大好河山。
「那些信的確是從御國送來的,可是王妃卻沒有任何動靜,只是把信收了而已。況且根據臣弟的觀察,王妃應該不是那種愛慕虛榮之人。」龍天毓自是不知道龍湛逸與慕容若無所演出的一切戲碼,他只是本能上的不願他的王兄把慕容若無當作奸細來看。
其實,龍湛逸也不想如此這般的對待慕容若無。然而,他既然為王,便需秉承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對於企圖侵犯他國家領土之人,就算是只有一點蛛絲馬跡,他也是不能放過。
而今次帶慕容若無前去御國的理由,其中大部分,就是因為這原因。
「好了,不提她了。說說你對這件事的看法吧。」
說道正事,龍天毓瞬間正色道:「兩國交戰,最為無辜的便是百姓。臣弟認為,人乃國之根本,如果連百姓的生活都無法顧及,那麼這個國家必定不會長久的繁榮下去。」
眉頭一挑,龍湛逸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放棄這場戰爭?簽訂協議?」他等待那麼久,就是為了一舉攻下御國,現在此刻又怎會如此輕易放棄。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願意選擇最為野蠻的武力爭鬥。
第四十九章 陽春一曲和皆難
敢如此說,當然就有十足的把握,對於自家王兄的個性,龍天毓也是清楚至極。「王兄,想要拿下一個國家,不是只有打仗這一辦法。臣弟在回北川前,已經秘密打聽到了一些事情,大致如下……」
一深一淺兩抹人影,在宮燈的烘托下顯得那麼不真實,然而他們口中所談論之事,卻會在不久以後的將來,真實的展現在這個世界之上。
待龍天毓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後,龍湛逸才起身走到門邊,看著廣闊的天際喃喃道:「很多時候放棄一樣東西並不是因為不喜歡,也不是因為捨得,只不過是兩害相權的較量,是孰重孰輕的衡量罷了。」一聲歎息,卻夾雜了濃濃的倦怠與不捨。
在通往毓麟宮的路上,龍天毓恰巧碰到了落痕,旋即向其打招呼道:「落痕,你怎麼會在這裡?莫不是來找我的?」
「天毓,你是否已傾心於慕容若無?」落痕果然不是平常人,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毫不避諱。
饒是性子再過柔和,龍天毓也禁不起落痕這句話語的驚嚇,只感覺一群烏鴉從頭飛過,他趕緊上前拉著落痕,把他拖往靜謐之地,有些遲疑的問道:「落痕,你怎麼會突然說起這?你應該知道,她是……」他的這位朋友,實在是一鳴驚人啊!
「喜歡就是喜歡,你管她是什麼人。就算是她是北川的王妃,那又如何?對於其中的內情,難道你還不夠清楚?」落痕就是這麼一個人,他不受世俗束縛,瀟灑恣意,卻又懂得把握一定限度。
看了看眼前的摯友,龍天毓略帶無奈的轉身,望著那片已有春日氣息的樹林,低聲說道:「落痕,就算我可以逍遙江湖,卻依然是北川國的王爺,有些責任,是我無法拋棄的。」自從他回到北川,聽聞這些事後,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離那片逍遙之地,其實已經越來越遠。甚至,已有些遙不可及。
只是,如若可以,他願意拿一切來交換。交換那片廣闊的,滿是紙鳶的空天。
「天毓,既然你能從小逍遙江湖,為何現在卻放不下了呢?」難得的,落痕竟然沒有甩手走人,而是婉言相勸。
似乎帶著一絲逃避,龍天毓沒有回答,反而是岔開話題,說道:「對於那些密報,你是怎麼看待的?」
「如果軒轅離足夠聰明,他就不會在暗中派遣探子跟隨慕容若無回國。但是,假設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話,那這次的御國之行,怕是充滿危險。」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正反兩面的,不論如何,都必須選擇一面去面對。
「那對於王妃的事情,你又有何想法?」
落痕有些不以為然的提了下配在腰際的寶劍,淡淡的答道:「既然相信,就不需要去多慮,更何況是無謂的猜測。」停頓了下,走到龍天毓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道:「永遠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說完,人影一閃,便消失無蹤。
隨手攀落一株梅花,龍天毓似笑非笑的低喃道:「不要給……後悔的機會是嗎……」花瓣翩翩紛飛,空氣中只有一句話依然盤旋。「假若嘗試,即便失敗了,我也依然可以微笑吧……」
北川十七年春,由北川王龍湛逸率領的使者團正式向御國出發。隨行人員不多,卻個個身手不凡,就連一般的內侍,也身負武藝。而王妃慕容若無,則是成為了此次御國之行的主要風雲人物之一。
「大王,大約還有兩日便可抵達御國王都。」騎馬隨駕在旁的落痕,很是盡責的完成著自己的任務。
龍湛逸掀起簾子一角,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說道:「落痕,吩咐下去,加快速度,盡量趕在兩日後的正午進入御國。」
會如此說完全是出於安全的考慮,如若按照現在這般前行速度,那抵達御國的當日,必定是夜晚了。話說夜黑風高,還指不定會出些什麼亂子。
御國王都,耀日城,城樓之上。
「稟告大王,北川王一行車馬已抵達我國邊境,您看我們接下去該如何做?」一將軍模樣的男子跪倒在軒轅離身前,恭敬的說道。
此時的軒轅離身穿紋龍黃袍,甚是氣宇軒昂,只聽得他說道:「繼續派人監看,確切回報。」既沒說要如何迎接,也沒說要如何對付,這御王的想法果真有些怪異。
「是。屬下遵命。」待那將軍抬頭,才發現原來此人竟是御國赫赫有名的「閻羅」將軍,秋無水。
秋無水離開後,軒轅離便命人去王宮把慕容雪菡接到耀日誠,說是一同迎接北川王與慕容若無。可事實是否又真是如此呢?
派去北川的探子,大部分是沒有見過慕容雪菡的,但他們都相信那「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於是乎便覺得,即便慕容若無再美,也終是及不上慕容雪菡。
「趙炎,吩咐你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軒轅離回身詢問著身後的貼身侍衛。
「啟稟大王,一切都按照大王您的計劃順利進行,只等北川王一行人到來便可。」
被夕陽染色的雙眸,流轉著一股攝人的華光異彩,軒轅離走到城樓的最北面,抬手觸摸著御國大旗,喃喃說道:「不出許久,本王便會讓這片疆土,插上我御國之旗!」
古來戰爭起因,皆為一字而起,那便是:欲。
欲之所為,往往被人遺忘。
欲之後果,卻總被歷史銘刻。
眼前是繁華的都城,眼外是黃沙包裹的塵世,而塵世之外,則是北川國的大片疆土。眺望遠方,軒轅離的嘴角逐漸上揚,浮現弧度……
黃沙之中,塵土飛揚,幾輛豪華的車馬卻恣意馳騁,幾支明黃大旗隨風飄揚,宣誓著主人堅定的信念與不可抗拒的力量。
「落痕公子,你可知現在御國的情況如何了?」慕容若無獨自坐於車架之內,尋聲問道。
拉著韁繩,迫使身下的馬匹放慢速度,落痕靠近車窗,答道:「御國暫無動靜,但聽聞慕容越蒼已被人請入宮中暫住。」
慕容越蒼,乃是慕容雪菡與慕容若無的父王,當今御國唯一的異姓親王。
「那我姐……雪妃她……」明知不該問過,卻還是忍不住,血緣的羈絆,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忽視的。
「斷了線的紙鳶,為何還要想念那片禁錮自己的天空?難道充滿自由的世界,不值得去任意翱翔嗎?」
如若不是因這幾天的相處,使得落痕對慕容若無有了些許的瞭解,他才不會對她說如此之話。
聽了落痕所言,慕容若無一下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出發前,自己明明已很是肯定的想清楚了道路,然當真正踏上這方土地時,竟又開始躊躇。而今若不是落痕這一句話,想必她的堅定,又會被一些事情所動搖吧。
「落痕公子,這個世界上的事,究竟有幾種?」
「兩種。」
「哪兩種?」
「做,或不做。」看了慕容若無一眼,落痕簡短卻是乾脆的答道。
掀著簾子的手,有些不穩,慕容若無的視線定定的停留在落痕身上,彷彿在尋求答案一般。
「不管如何考慮,如何猶豫,終究還是要在做與不做之間做出選擇。所以答案只有兩種。且對於落痕來說,這個世上並不存在逃避一詞。」
清泠的眸子逐漸散發奕人的光彩,櫻紅的薄唇帶起弧度上揚,慕容若無笑道:「看來若無當真是庸人自擾了。」
這個世界上,自尋煩惱之人何其多。
然而,能跳出世俗,堅持己見,卻是難能可貴。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1:02
番外一 紛飛紙鳶情難牽
火像僥僗僝,犗犓犕獄瀰漫天際的大火,燒紅了整片黑暗的天空朄朅朢榰,鳲鳶鳴鳵如撕裂般的吼叫著,拍打著奩奫嫨嫠,漜滌滶滴逐漸把曾繁極一世的宮殿毀於一旦。
「逸兒,母后求你一件事!」一位頭髮凌亂熔熄煻熏,愨慒慟慷滿臉血污的女子對站在眼前的孩子說道:「出去之後,不要說任何為母后辯駁的話。」看到孩子那隱忍的神色鉺銦銗銖,暠暟暨暢女子繼續說道:「好好照顧弟弟,知道嗎?這是母后對你的唯一要求了。」俯身在孩子那被灰燼染色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女子捨聲衝入火海。
「不——」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響徹天際,蒼天無眼,人世變遷。
眨眼間,十年光陰轉瞬而逝。
人頭攢動的城鎮上,有間非藏有名的酒樓,名為「雲跡樓」。每當正午十分,這裡便會成為各路江湖豪傑的聚會之所。只因這裡的老闆是人稱「花落無痕」的落痕公子。
說起這位落痕公子,那便是一個謎樣的人物。無人知其來歷,無人知其樣貌,甚至是連性別也是隱約推測而出的。
「對了,你聽說沒有?」一位坐在靠窗的大汗略帶興奮的說道:「落痕公子今天會在這裡出現!」
「啊!」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聲音過大,灰衣男子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壓低聲音問道:「這消息你是聽誰說的?可靠不可靠?」笑話,江湖中人可是以能與落痕公子見一面為榮,這機會他怎能錯過?
「哈哈,虧你還是『藍水門』的人,竟然連……」
坐在他們邊上那桌的是兩個素衣少年,只是長相平凡,甚不起眼罷了。但若你仔細瞧,還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比如……「哈哈,我說落痕,他們真是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如果知道你現在就坐在這裡,你說他們會怎麼想?」
「天毓,我記得我們的比試還沒結束吧?要不要現在試試?」落痕一臉戲謔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友人,調侃道。
開玩笑,跟落痕比試,那等於是「羊入虎口」,最後倒霉的鐵定是自己。龍天毓端起桌上的酒杯,對落痕說道:「這次是我錯了,還望落痕公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說罷,率先把酒飲盡。
瞥了龍天毓一眼,落痕看著桌上的菜餚說道:「天毓,你打算何時啟程回宮?」畢竟那一封封的催促信可不是假的。
執起酒杯,輕輕晃動幾下,陣陣醇香便撲面而來。「落痕,明日便回宮,但我希望你能與我同去。」
「好。」沒有任何疑問,落痕爽快的答應下來。而這之間的信任,卻不得不讓人感歎。
翌日清晨,初醒的陽光驅散薄霧,那淡淡的金色仿若生氣的萌生,籠罩著整片大地。天空之上,候鳥群飛,壯觀之極。
「落痕,北川王宮什麼不多,就是美酒無數,特別是……」話還未說完,便有一信鴿停落於龍天毓肩頭。定睛一看,發現此鴿乃是王族通信專用。從信鴿腳下取下信箋,展開閱讀後,龍天毓對落痕露出了一個略帶詭異的笑道,只聽得他說道:「看來這次,你得展示一下你的看家本領了……」
北川王宮之外。
「記得把這封信送到大人手上,切不可被人發現!」由於光線過於強烈,因而無法看清說話男子的容貌,但從他的打扮上來看,定是生在富貴之家。
騎在馬上之人恭敬的接過,說道:「是,屬下定不負公子囑托!」說罷,抬肘揚鞭,馬兒瞬間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遠方離去。
那被稱為「公子」的人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人皮面具便出現於冬日艷陽之下。
「天毓這小子,一定要讓他把王宮裡的美酒全部搬出來。」落痕有些憤憤的蹂躪著手中的人皮面具,想著該如何向龍天毓討酒的事情。
「落痕,落痕!」龍天毓看著走在眼前的人,輕聲喊道,且快步追上。「喂,我說你怎麼都沒反應,在想什麼?」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問道。
「想你的酒。」
重重拍了下落痕的肩膀,龍天毓無奈的說道:「你這個傢伙,永遠都這麼誠實,你就不會說,你是在想怎麼完成任務?」
不屑的望了眼龍天毓,輕啟英唇回道:「有事就說,沒事就別妨礙我去找酒喝。」說罷,欲拍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轉身離開。
「啊,突然發現,時間過的好快啊。」不知為何,龍天毓竟然飛來這麼一句,許是被滿天的紙鳶迷濛了雙眼,心思也飛向了遠方……
八年前,御國邊境。
又是一年春好處,草長鶯飛,煞是美麗。而湛藍的天空,更是被那翩然紛飛的紙鳶,點綴的愈發迷人。
「落痕落痕,快點,紙鳶要掉下去了!」龍天毓對著認識不久的落痕喊道,那紙鳶可是他剛剛才做好的,摔壞了還不心疼死啊!
「白癡,你把手中的線放了不就好了。」冷冷的扔出一句話,也不管龍天毓那驚訝的反應,落痕逕自朝草原的另一邊走去。
「哎,你、你等等我啊!」並不是他害怕,而是——銀子都在落痕身上啊!看到落痕逐漸遠去的背影,龍天毓一心急,竟然想把紙鳶直接從天空扯下來……「?——」的一聲響後,龍天毓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紙鳶向遠處墜落。
回頭看了看落痕,發現他已全然無蹤,無奈的歎了口氣,收好線軸,喃喃自語道:「這斷線的紙鳶還怎麼找啊……」話雖這麼說,可畢竟是自己花了好幾日親手趕製而成的,真的要這麼放棄,還是不甘願的。
尋找紙鳶掉落的方向找去,一路上的風景盡收眼底。突然,傳來一陣嬉笑聲,細聽之下竟然發現是與自己同年齡的孩子。
「小離,你去那裡,我在這裡等你跑過來!」聲音柔軟好聽,還帶著一絲甜味。
本打算繼續邁動的步子,因隨後響起的男聲而中斷。「雪雪,我還沒收線呢,現在還不能放!」原來他們也是在放紙鳶啊,想到這裡,笑容便爬上了龍天毓的眼梢。
「窸窸窣窣——」聽到這聲音,龍天毓以為是野獸出沒,嚇得連退了好幾步。正欲逃跑之時,卻看到右邊樹叢裡露出了一小截如蓮藕般的手臂。「喂,你是誰?」只要是人,他就不怕了,何況據他的判斷,那應該是個比他還要小的女孩子,因為裙子的一角也露在外面了嘛!
小女孩在龍天毓的叫喊聲中驚慌的轉身,低下頭說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話是這麼說,但眼神卻還是一直瞟向在草原中放紙鳶的兩人。
走到她身邊,龍天毓像個大人一般,拍拍小女孩的肩膀說道:「沒關係,做男人的肚量可是很大的,我是不會在意的!」說完,還保證似的拍了拍胸脯。
聽到這話,小女孩反射性的抬起了頭,而她所戴的面紗也隨之落下……
「喂,天毓!」落痕伸出手在龍天毓的面前不住的搖晃,真懷疑他這位摯友是不是中邪了,突然就不走了,還盯著天空發呆。
「落痕,如果可以輕易的記起一件事或者一個人,是不是就代表這件事或人是真的呢?」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落痕冷冷的答道:「我去找酒了。」說罷,便朝漫天紙鳶的地方走去……
「如果,可以再次見到她,我,是否還認的出她,而她亦能認出我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1:53
第五十章 此情待共弦音渺
塵世牽掛,相守一世的代價,輪迴中尋他,相遇漫天紙鳶下。
初次相見,只因紙鳶,那漫天紛飛的繁華,昭示流轉一世的憧憬與歆慕。
再次相見,也因紙鳶,那湛藍天際的翱翔,宣誓枷鎖的破碎與瀟灑翱翔的自由。
耀日城內的一處靜僻之地,幾輛豪華馬車停靠在外。那些長途跋涉的馬兒,終是得到了休息的日子,紛紛甩起馬尾嘶吼著。
斜陽拍打窗戶,留下暖暖的氣息,那烘烤的氣味瀰漫了整個房間。「北川王,好久不見,真是幸會。」軒轅離很是客套的說道。
「呵呵,有勞御王前來,本王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對於眼前之人那充滿虛偽的嘴臉,龍湛逸滿心不屑。
視線移轉,軒轅離的目光落在了那抹清泠的身影之上,雖慕容若無戴著面紗,可他依然感覺出了她不同於以往的那份特殊。「若無,好久不見,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虛偽、做作,令人噁心。這是慕容若無當下唯一的感覺。「多謝御王記掛,慕容若無在北川的生活,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這話說得好!只見落痕的嘴角微微勾起,臉部的線條也逐漸柔和起來。而龍湛逸也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妹妹,姐姐好想你!」一陣急亂的腳步聲過後,慕容雪菡伴隨著一陣香氣出現於屋內。頃刻間,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在慕容雪菡離自己一步之遙時,慕容若無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站定身子說道:「慕容若無,恭喜姐姐成為雪妃。」看似咫尺的距離,實則堪比天涯之遙。
眼前之人,真的是那個自卑、怯弱、毫無主見的慕容若無嗎?為什麼她看起來那麼……「離——」不自覺的,慕容雪菡竟叫起了軒轅離的名字,好在聲音並不大,但離她不遠的慕容若無,卻是聽清了。
並無理會慕容雪菡的不知所措,慕容若無微微一笑,退到龍湛逸身邊,用極輕的聲音問道:「大王,慕容若無如此做,可對了?」既已決定,還有什麼可害怕?再說了,她還不笨,方才龍湛逸的表情,她可是毫無遺漏的捕捉到了。
伸手攬過慕容若無的纖腰,龍湛逸對著軒轅離說道:「御王的雪妃與本王的愛妃乃是姐妹,如今見面,定是要好好相聚一番。」宣告意味十足。
「北川王所言甚是,雪妃自小便與若無感情甚好。」睜著眼睛說瞎話,吹牛不打草稿。
泰半間,龍湛逸的眼神已掃過在場眾人,不出意外的發現他們幾乎都不著痕跡的盯著慕容雪菡的花容月貌。「愛妃,如今氣候已暖,何不把面紗放下?」
「是,臣妾遵旨。」語罷,便伸手輕撩薄紗……
當面紗落地的那刻,房內竟安靜到連呼吸之聲都消失了。唯有那殘陽一點點的攀爬入內,帶來了一絲不屬於冬日的暖意。
「啊,大王,她、她不是臣妾的妹妹!」首先回過神來的慕容雪菡叫喊道,就算她早已聽聞慕容若無容顏的改變,卻怎麼也想不到變化會如此巨大,以至於她都無法相信。
「這……」一下子,軒轅離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在那驚為天人的容顏面前,不論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慕容若無淡定的微笑,轉身的瞬間在龍湛逸的耳邊扔出一句話。「大王,首次較量的勝利者,是否是您呢?」
果然聰慧過人,龍湛逸在心裡稱讚,同時亦不忘思考。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慕容若無是御國所派奸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倒是御王的作為令人起疑。如若推測無誤,那麼其實自慕容若無代嫁開始,一切暗中隱藏的事情,都是御王為了掩人耳目而做。
但最令人厭惡的,他竟是把慕容若無當成了替死鬼。假若一旦事敗,便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的一乾二淨,然自己則是能夠明哲保身。
看到如今的慕容若無,軒轅離有些焦躁的想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根據得到的密報,慕容若無與這北川王的相處應是水火不容才對。可如今看到的,為何會是此番模樣?
軒轅離本欲打算利用慕容若無竊取一些情報,以便於戰爭的順利進行。因而派了許多探子潛入北川,誰料龍湛逸早已洞察,且將計就計,演出了一幕幕好戲來迷惑眾人眼球。但是,如果沒有慕容若無的配合,也是萬萬不會成功的。
只要讓軒轅離認為慕容若無是一個毫無利用價值之人,那他就可以少對付一人。可誰知慕容若無的容貌竟會有如此巨大的改變,以至於軒轅離不願放棄這枚棋子,才會拖延如此之多的時日。
「大王,現在時候已不早了,是否應先行用膳,再行談論?」落痕的話語在恰當的時間響起,立刻緩和了原本有些詭異的氣氛。
「這位公子是?」軒轅離有些慶幸,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正確的。
牽起慕容若無的手,一起走到落痕身邊,說道:「這位是本王所請來的客人,落痕公子。」
有些抗拒龍湛逸的溫度,但現在的場合不容許慕容若無放手,只得在心裡憤憤不平。然而臉頰之上的笑靨,卻是堪比花嬌。
「來人,立刻準備晚膳。」對身後的內侍吩咐完畢之後,軒轅離發出了邀請,說道:「不知北川王是否願意賞光同去呢?」雖然他已極力克制,然而眼神卻依然不受控制的在慕容若無身上瞟忽而過。
一輪明月懸空照,只聞琴聲伴歌聲。
「愛過矣,事境遷,往事難自留。淚空泣,念成灰,來時不可追。紅妝下,紅燭曳,幾分心碎,幾分心醉。碧樹凋,高樓逝,何時為歸期,何處是歸宿。紅塵笑,容顏老,今夕是何年。酒觴起,觥籌錯,只願長醉不復醒。」
銀色月光灑向天地,一抹清影撫琴而坐,長袖翩然而動,神色安然,歌聲婉轉,唱盡了世間繁華與淒苦,使聽者感同身受。
晚宴之上,慕容若無獨領風騷,眾人無不為她的月貌花容和滿腹才華所折服,紛紛稱頌讚揚。而那被譽為「天下第一美女」的慕容雪菡,則是黯然無光的坐在軒轅離身邊,毫無聲響。
因夜已深,所以龍湛逸一行便決定在客棧居住,並決定明日上午再進入御國王宮。
一盞青燈照東西,白牆之上人影移。客棧某間屋中,龍湛逸,慕容若無與落痕共聚一處商討事宜。
「你有什麼要求,你就直說吧。」龍湛逸清楚的瞭解自己不是慕容若無所在意之人,所以她會幫助自己,一定是有著目的。
看來自己的和親是真的毫無價值啊,就算不大戰,輸得也定會是軒轅離。「大王,慕容若無是目的,希望大王可以盡量避免讓戰火蔓延。」
而代替龍天毓前來的落痕,看似深獲龍湛逸的信任,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落痕的大名,他是早就聽聞過的。
如欲取得他人信任,便須付出自己的信任。這便是龍湛逸對待落痕的最關鍵所在。
「落痕,對於御國的人事,你有什麼看法?」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談論敵國,當然是有實力作保障。
「大王,恕落痕無法回答。」不想扯上關係,就乾脆的拒絕,這就是他落痕的處事方法。得罪人又如何?他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
得了這句話,龍湛逸很是聰明的不再繼續,而是轉而回答方才慕容若無所提的要求,他用一種不帶任何情感的語氣問道:「慕容若無,這當真是你的要求?」
提起裙裾,慕容若無起身走到龍湛逸面前,那雙美眸中滿是堅定,她說道:「慕容若無以娘親的名義起誓,所言一切皆為事實。」
「好,本王信了。」對於慕容若無來說,她已過世的娘親,便是她的世界。
這場秘密談論並無進行很久,待月上柳梢後,房中剩下的便只有落痕與慕容若無了。
「難道開口為自己爭取一些東西,都那麼困難?」如果到了現在,落痕還無法理解慕容若無,那他的才智便真的值得人去懷疑了。
「有些人是為了自己而活,但有些人卻是為了別人而活。」站在窗欞處,看著外頭被暗黑籠罩的世界,感受那份靜籟,慕容若無心中甚是平靜。
哎,果然是個笨蛋,跟天毓一樣,真令人頭疼。「如果你的目的達到了,你還願意留在北川,留在王宮中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2:20
第五十一章 有情終古似無情
一縷月光照射入內,印出一張清塵的絕色容顏。慕容若無躺在床上,細細品味方才落痕所說的話語綰綷緎維,窩窪窫窬一絲絲笑意逐漸爬上臉龐。
她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奇異的男子,令人不自覺的便會認為他所言的一切皆是正確的。
他嗿嘄嘉嗼,榭榫榩榤坦率,霸道粿粽粻綿,漉滭澈漚瀟灑不羈,可是卻又溫柔嫮嫢孷孵,暠暟暨暢精明,沉著冷靜。仿若這世間所有美好事物都為他所擁有,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令人離不開視線的耀熠光芒。
嘴角噙著微笑,濃長的睫毛如同一把羽刷,一派黑色的陰影落在了白皙的臉龐之上,屋內頃刻安靜下來,只因慕容若無已靜靜睡去。
翌日清晨,龍湛逸一行收拾妥當,朝著御國王宮出發。
耀日城,進入御國王宮的必經之所,同時亦為御國最為富裕的城市。馬車行駛於城內,周圍的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一輛馬車之內,慕容若無與龍湛逸分坐兩邊,畢竟她是他名義上的王妃。
昨夜應龍湛逸臨時有事,便率先離開了,因而與慕容若無的談論並無深入。「你認為,本王會答應你的請求嗎?」
「會。」視線在窗外遊走,一抹身影不其然的撞入眼簾,笑意淡淡印在眼底。
「憑什麼?」鑒於慕容若無如此肯定的答覆,龍湛逸突然起了興致想知道原因。
纖纖十指撫上簾子,慕容若無微微回轉身子,答道:「民心所向,國之無敵。」
如今的御國與北川國,都是十多年前多國混戰中的勝利者。如若兩國君王要在此時發動戰爭,說不定本國百姓就會出現倒戈現象。
百姓們需要的是和平安定的生活,而不是象徵權利至高的帝王。誰能保他們生活不受欺累,生活富足,他們便會擁護誰人為王,這也是古來朝代更迭的內在關鍵。
慕容若無會說這句話,正是因為她深刻的瞭解這個道理所致。
開戰前夕,兩國君王會面,其實是為了挑釁,使沉不住氣的一方先行發動攻勢,而另一方便有足夠的理由,打著「維護國家安定」的旗幟進行所謂的「保衛戰」了。
「那麼,你能夠為了這件事,而犧牲多少呢?」既已確定慕容若無的真實意圖,那麼接下去的便是雙方條件的交換了。
「如果只是犧牲我一個人的話,我願意用全部來交換。」好在春心不在,否則怕是要急得直跺腳了!
「那麼本王……」說道一半,突然有個清新的聲音插播道:「大王,有毓王爺派人傳來的信箋,您看?」落痕靠近馬車對龍湛逸說道,同時瞥了一眼慕容若無,那眼神彷彿在說:笨蛋,果然笨的無可救藥。
「你難道只會做一些令關愛你的人傷心的事情嗎?」愣愣的想著事情出神,連龍湛逸離開都不知道。然而落痕的這句話,卻使得慕容若無瞬間清醒。
垂下頭,把玩著一縷髮絲,聲音輕而悠揚的說道:「我相信她們會原諒我,畢竟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笨蛋,如果真的可以,那你為何還要為了你死去的娘親做這麼多?你當真以為時間過去了,所有事情都可以遺忘?」不知怎麼的,落痕就是不喜歡慕容若無這副不把自己放在心中的樣子。
這個人好生奇怪,只是為什麼自己會有種幸福……對,是幸福的感覺呢?心裡雖是這麼想,可嘴上的話卻是另一回事了。「這是我的事……」
冷冷的打斷慕容若無,落痕道:「難道你想要春心、天毓或一些關心你的人,成為第二個——因無法忘卻逝世的娘親,而寧願犧牲一切的慕容若無嗎?」說完這句話,便揚鞭絕塵而去。
「世上的慕容若無,一個已足矣。多一個,則多了一份淒苦的悲愁。」喃喃自語,迷離的眼神逐漸清晰。「本還打算向你說聲謝謝,可你竟然說我是笨蛋。」輕哼一聲後,一絲如水笑意宛然爬上嘴角。
初春的黃昏,總是帶著一絲冬日微寒的韻味,那滿目粲然的翠綠,在春寒料峭的風中翩然起舞,風花雪月,浪漫異常。近處樹影凝寂,遠處山形如潑墨,映襯著落日餘暉,仿若紅塵來去後的幻夢,美麗而又淒清。
北川,王宮。
一人埋首於御案之上,硃筆飛揚,圈點紅妝。片刻後,他起身離開,只是不小心帶出了一封信箋落於地上。
內裡字跡密密麻麻,然而其中一行卻被人用硃筆描繪刻畫,似是整封信的重點一般。視線移動,可以看到上面寫著——突得信箋被人拾起,同時亦聽得有人說道:「王兄,臣弟定不會負你所托。」言罷信箋毀。
御國王宮,正殿。
歌舞昇平,觥籌交錯,青燈燭影之下,人影漫漫。
「來,本王再敬北川王一杯。」高坐龍椅之上,軒轅離舉起酒杯很是友好的朝龍湛逸敬酒道,而他身側坐著的,便是慕容雪菡。
抱以微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龍湛逸說道:「今日甚歡,不知是否有幸可請『天下第一美人』跳一支舞呢?」
聞言,慕容雪菡的身子驀然一僵,而軒轅離卻不置可否的答道:「當然,愛妃先下去準備準備吧。」明知道龍湛逸的目的,然而軒轅離卻又不好拒絕,畢竟現在還不是起正面衝突的時候。
「對了,不如讓本王的愛妃幫著伴奏,御王覺得如何?」故意,絕對的是故意的!他龍湛逸就是要軒轅離丟盡顏面,誰讓他竟然想拉慕容若無做替死鬼呢。
能不答應嗎?下面的百官可都睜大眼睛看著呢。「北川王的提議甚好,本王也早有這個意思。」臉上雖掛著笑容,可那抽搐的表情卻也是若隱若現。
「大王,請容許臣妾先下去準備。」面覆輕紗的慕容若無對龍湛逸說道,同時亦略微提高語調,使得眾人都聽到了這清泠的聲音。
「落痕,你幫我去查下慕容越蒼的所在可以嗎?」邊走邊對身後保護她的落痕說道。
「不用查了,慕容越蒼已經被軟禁了,現在除了軒轅離外,誰人也見不到他。」
腳下的步子突然停止,慕容若無轉過身子略帶急慮的問道:「這是為何?」不論如何,他都是娘親最愛的人,而且記憶中的父王,似乎對她也並非無愛。
上前一步,擋住慕容若無的身影,落痕壓低聲音說道:「有人,繼續往前走,別回頭,我慢慢告訴你。」說完,便又以平常音繼續道:「王妃,如果您想見慕容王爺的話,只要跟御王說下便成了。聽說慕容王爺的身體抱恙,此刻正在靜養之中,不見外人。」
「啊,我父王身體抱恙?怎麼會這樣的,不知道嚴重不嚴重。」
趁著間隙,落痕便把事情的真實小聲的說道:「軒轅離懷疑慕容王爺有叛國跡象,而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在你離開御國後,慕容王爺便再也沒有與任何人接觸,總是獨自一人守在『茗若軒』中,長長一坐就是一整天。」
「事到如今,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嗎?」人都已經死了,這麼做,又能換回什麼?原諒,抑或是救贖?只是不知為何,在慕容若無心底的某個角落,卻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在漸漸融化,滴滴掉落。
穿過迴廊,有兩個人自拐角處出現,一人正是秋無水,而另一人卻沒見過,只是從他的穿著上來判斷,應是官階頗高的文官。
「秋將軍,競大人。」沒想到,率先開口的竟會是落痕。
「哈,我還想著怎麼那麼面熟,原來是落痕你這小子!」那被稱為競大人的男子一把上前勾住落痕的脖子,很是熟捻的說道。「他是秋無水,那這位是?」雖說與落痕乃久別重逢,然也不會把身邊的人給忘了。
「北川國的北川王妃。」拉下競絮流的胳膊,落痕為他們介紹道。「王妃,御國新任丞相,競絮流。」
慕容若無淡笑不語,但心思卻是回轉萬千。而在旁的秋無水卻是細密隱藏的打量著慕容若無,然而他眼底那一閃即逝的算計,卻容不得忽視。
第五十二章 美人帳下猶歌舞
水袖翩舞,長髮飛揚,纖腰擺動如同浮草搖曳,引人無限遐想。然而,當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傾瀉而出後,全場矚目的焦點便瞬然移轉。
眾人都看著場中央那面覆輕紗的女子蹙眉深思著,總想窺探一下她的真實容顏,因而有些令人心癢難耐。而一些個已看過慕容若無那驚為天人容貌的大臣,則是略帶驕傲的對身邊的同僚說起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琴聲歌舞完畢之後,慕容若無透過面紗,悄悄看了眼龍湛逸,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人,看來也是個惡劣的性子,怕是前日在客棧的戲碼,又要再上演一次了。
言語過後,慕容若無按照龍湛逸視線的指示,緩緩摘下了面紗。頃刻間,殿內安靜無聲,隨後便發出了各種略顯怪異之聲。
「愛妃,過來。」龍湛逸一句話,打破了眾人腦中幻想,使得他們旋即清醒過來。
看著慕容若無那翩若驚鴻的身影,眾人小聲的竊竊私語起來。
「張大人,你說這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是誰啊?」身穿一品文官朝服的男子,問著身邊的副官說道。
「依下屬的意見,自然是這位慕容王妃了。」這話說的巧妙,慕容王妃有兩位,可他卻沒有指明是哪位,想必是怕禍從口出吧。
另一邊,幾位武將也在相互小聲議論。
「你說大王是無意還是特意的?」
這話剛說完,邊上的人就趕緊打斷他說道:「噓,小聲點,你還嫌命長?這種話是可以隨便亂說的?喝你的酒吧!」其實他也有著相同的疑問,就是不好說出口罷了。
「你們怕事,本將軍可不怕。你們看大王現在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一會紫的,跟個染缸一樣,顏色真多!哈哈哈——」說話之人乃是衛國大將軍玄青,其人耿直,性情豪爽,且戰功顯赫。雖為平民出生,但地位卻不一般。
與他同座的幾位武將面面相覷,很有默契的抬頭看向他們的大王。片刻後,同時鬆了口氣,好在他們的大王此刻甚忙,無暇顧及其它。
繼容顏的打擊之後,軒轅離再次受到了慕容若無那驚世之才的打擊。他怎麼也想不到,被自己親手送出去的醜陋女子,再次踏上御國土地之時,竟會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驚訝的同時,亦萬分悔恨。然而,這世上,畢竟是沒有後悔之藥的。
本以為自己會有一分報復之後的快慰,誰知在看到軒轅離的表情後,內心卻是依然平靜無瀾。扯了扯手中的輕紗,慕容若無垂首站立,仿若被天地精華籠罩一般,神聖而莊雅。
狗急了還要跳牆,人急了說不準會幹出什麼事來。因而有些事情,還是點到即止為妙。
「本王此番前來,一是為了帶愛妃來省親,二則是為了表示本王的衷心感謝。」反正知道真實情況的只有軒轅離少數人等,大部分都是被蒙在鼓中。如此行事,既給了軒轅離面子,又表示出了他北川國對御國的友好,一舉兩得。
智者止言但笑,愚者疑慮詢問。這便是晚宴上御國大臣的真實寫照,然而能夠成為智者的,卻是少之又少。
「雪兒,你先回寢宮去,本王還有一些事要處理。」輕柔的吻了慕容雪菡一下,軒轅離便命人把她好生護送回宮,自己則是去了一處僻靜,卻滿佈守衛的地方。
淨水幽幽,涼風習習,好一處風景靜謐怡然之地。然而,本該被用來閒暇住居所用的地方,卻是拘禁著一人。
慕容雪菡與慕容若無的父王——慕容越蒼。
揮手讓暗衛離開,軒轅離推門而去,視線一掃便定格在了一英俊的中年男子身上。「慕容越蒼,對於你來說,死守著一個秘密,又有何用?」
轉身看著軒轅離,慕容越蒼並無多加言語,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同時略帶逐客意味的說道:「人死了,秘密也會隨同一起埋葬,不勞御王操心。」
「慕容越蒼。」軒轅離上前一步,拉著他的領口,眼神凌厲的逼問道:「你難道不想御國勝利?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北川的奸細?」
這話說的實在過分,但對於慕容越蒼來說,卻是毫無意義。他只要能夠守著自己今生唯一所愛之人所遺留下的秘密就夠了。就算帶它一起進入墳墓,那又如何?如若不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兒,他其實早就活不下去了。
「本王告訴你,對於這筆藏寶,本王是勢在必得,就算你不說,本王自有別的辦法讓你開口!」原來軒轅離從慕容雪菡口中得知,慕容越蒼知道一筆巨大寶藏的所在。作為帝王,本不該有如此貪念,然思及將要進行的戰爭,便打定了主意。
「大王,請慢走。」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慕容越蒼眼神穿過軒轅離,定定的望著天空,緩步朝內室走去。
一掌拍在桌面上,桌腳紛紛搖晃,軒轅離扔下一句話說道:「慕容越蒼,這是你逼本王的!」一陣寒風吹過,帶落桌上一張墨跡未乾的畫卷,唯有一女子玉立上頭。
待門闔上後,慕容越蒼從內室走出,來到桌邊,伸手撫摸著那幅畫,神色間滿是溫柔的旖旎之情,口中喃喃道:「茗若——茗若——」彷彿已陷入癡傻一般,卻令人不禁悲從中來。
樑上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黑夜為他提供了最好的保護屏障,然而卻無法遮蔽他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只見他足下一點,人已飄然遠去,待回頭,竟發現連身影都已徹底沒入夜色之中。
賢聚宮,雖不及萬安宮繁華,卻也稱得上是御國王宮第二宮殿。
「落痕。」先行回房的慕容若無終於在等待中見到了落痕,略帶期望道:「現在情況如何?軒轅離為何要把我父王拘禁?」
脫下夜行衣,落痕走到桌邊坐下,說道:「為了一筆巨額寶藏,而知道埋藏地點的,似乎只有慕容越蒼一個人。」
記憶中,父王並不是一個醉心權勢財富之人,此刻怎會突然無端出現這麼一筆寶藏?著實有些怪異。「你可知這筆寶藏來知何處?」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來人們爭奪的目標,不外乎權利,財富,名利之類。為了這些,死傷者無數,但人們卻依然不懂得停止,甚至是變本加厲。
「不知。」端起茶香四溢的杯子,一雙黑曜石般的眸中閃爍著無比光彩,只得聽他平靜的說道:「只是為了得到這筆財富,慕容越蒼大概要受罪了。」說話間,落痕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慕容若無臉上的每個細微變化。
「軒轅離又是從何得知的?」
「從慕容雪菡處。」
「什麼?」瞬間從椅子上站起,慕容若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落痕,問道:「怎麼可能?」慕容雪菡從小便受到慕容越蒼的疼愛,怎麼可能會做出此等之事?
「人,是會變得。表面上看到事物,並不代表是真實的。眼見不一定為真,耳聽不一定為實。就算是我現在說的話,你也定不能全信。」
似是突然清醒,慕容若無一把搶過落痕手中的杯子,笑吟吟道:「只要心甘情願,就算是被利用,被欺騙,那又如何?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值得自己信任的人,那活著跟死去了,又有何分別?」放下杯子,繼續道:「謊言的定義,就是真相被揭破。但若可以把假象維持一輩子,是不是就可以成為真相呢?」
微微瞇起的雙眸溢著如水般的柔情,內力潛藏的光芒是就如珠盤中的繁星,落痕微垂首,看著桌面說道:「果然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你又說我是笨蛋!」慕容若無不滿的抗議,帶著連她自己都無法忽視的撒嬌。
其實,你真的是一個笨蛋,不過,我也是。不然為何,我會為你擔心,為你焦慮……原來,我們都是笨蛋啊……看著慕容若無,落痕心裡漾起圈圈漣漪,四散而去。
到了御國之後,慕容若無算是徹底恢復了自己原本隱藏至深的真性子。她活潑,開朗,溫柔,平易近人。一切美好的素養都可以在她身上尋到,並且她滿腹經綸,才華橫溢。
「若無。」本欲前往御書房批改奏折,孰料會在一處小院落中碰到慕容若無。當看到她那謫仙一般的容顏後,軒轅離的腳步便硬是被自己回轉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2:36
番外二 前生回眸今生遇
佛曰:前生五百次的回眸睮睾瞅瞃,箄箝箔箘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所以要好好珍惜。
我問:如果我今生都在不停的回眸輓輍輑辣,鄪鄮鄭鄦那來生是不是就能夠與她多相遇幾次。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題記
一池碧落浸染了層層蒼鬱滴漹滿漊,摧摦摥搴一抹淡紫醉心於天地之間。四周是花草的生命在散發香氣,靜籟無人的世界中窩窪窫窬,甃甂甀甄唯有歡笑充斥大地。
「娘,娘!這裡漆漫漠演,聞聚聝肇這裡!」五歲的孩子帶著一絲奶音,朝著對面草坪上的清麗女子叫道,時不時還揮舞幾下那如蓮藕般白嫩的細小胳臂。
女子掏出懷中手絹,朝直撞到自己懷中的展顏笑道:「若無,記得以後跑得慢些,萬一摔了可怎生是好?」雖像責怪,可語氣卻是令人沉溺的溫柔。
摸了摸臉頰,若無那一張小臉立刻皺成一團,很是不滿的嘟起嘴道:「娘,這些是什麼?若無不喜歡這個黏黏的東西!」原來茗若,也就是若無的娘親,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在若無的臉上塗抹上了一層能遮蓋容貌的草藥,而且這種藥剛換上的幾天,都是發粘的。
拉下若無的小手,茗若拍拍她的臉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輕擁著她一起看著湛藍天際。只是小孩都是坐不住的,不到一會的功夫,若無便從茗若身邊跑開,自己玩去了。
「哇——」看著四周那繁盛的花草,若無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不由自主的便朝更深處走去。只是待她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哇哇——娘啊——」找了半天,肚子餓了,腿也算酸了,若無乾脆賴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突然,草叢裡傳來一聲音喝道:「別哭了,哭的難聽死了!」接著,一個與若無年紀一般大的孩子走了出來。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懾了,若無立刻止住了哭聲,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小男孩。這個男孩有著一雙異常漂亮的眼睛,就如黑曜石一般,閃爍著迷人的光彩。而他的五官也是出人意外的英挺灑脫。
「小小年紀便生得如此,大了定是禍害!」別誤會,這句話雖是若無在心裡想著的,卻是她從王府下人的口中學來的。因為那些人總是指著她的娘親如此說。
「咳咳……」小男孩被若無的這句話嚇得不輕,他輕撫自己的胸口,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你——你憑什麼那麼說?」自己明明已經易了容吧?想罷,便伸手撫上臉龐。
像是發現寶貝一樣,若無「騰」的一下從地上坐起,跑到男孩身邊,抬起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雖說若無此刻的樣子有些粗鄙有些醜陋,可小男孩依然正視於她,答道:「空。」其實他的真名為落痕,只是他不能隨意報出自己的名字罷了。
「空啊——」若無口中念著,一溜煙就跑到了落痕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我走不動了,你背我。」說完還笑的賊開心。
這下子,落痕算是服了眼前之人了,他無奈的歎氣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既然他是一個字的,那自己也扔一個字給他吧,於是便回道:「無。」結果,當真把若字省略了。
微微蹲下身子,落痕對若無說道:「上來吧。」不知為何,他本是出來散心的,誰知會遇上如此一個小女孩,結果被她這麼一鬧,煩心事還真的消失了。此刻背她回去,就當作是回報吧。
第一次的見面,若無五歲,落痕八歲。
而他們的相遇,卻也是若無與她娘親的別離序曲。
光陰荏苒,時光飛逝,轉眼間,又是數個寒暑逝去。
這一年,落痕剛出江湖,然而他卻憑自己的能力成為了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成為眾人爭相見上一面的大俠。
一般人獲此殊榮定是歡喜萬分,而落痕卻是苦著一張臉,原因無它,只因——
「啊,落痕公子,爹爹,女兒要嫁給落痕公子啦——」
「走開,你個醜八怪,落痕公子是我的,爹,女兒也要嫁給落痕公子啦,女兒不依——」
「你們都給本姑娘讓開,我爹是當朝大臣,誰敢跟我搶!我就……」
看著眼前那些景象,落痕眉頭越擰越擰,匆匆對身旁的管家交代了幾句,便運起輕功一下飛離了那個吵雜的地方,任憑身後那可怕的呼喊聲持續響著。
再次踏上江湖,落痕便如一匹脫韁的馬兒,開始了他那瀟灑不羈的闖蕩生活。在幾經考慮之後,他終於決定把第一站定在御國,只因小時候的那份記憶。
話說當年落痕離開後沒多久,御國與箐水國就爆發了戰爭,就在最為危機的時候,箐水國竟要求送茗若過去。為了江山著想,老御王便答應了他們的這個要求。
只是沒想到,在一個月後送回來的,竟是茗若的屍體。小小的若無雖不夠成熟,但她也懂得死亡意味著什麼。在哭了兩日後,她擦乾眼淚,呆呆的守在茗若的屍體旁,做著最後的挽留。
茗若死後,若無在家裡便更不受重視了。連一向疼愛她的父王都漠視她的存在,每每見到她出現,都不會拿正眼瞧她,時日一長,大家便習慣了無視,忽視她。
這日,因在家著實無趣,若無便想上街一番,只是礙於自己的長相與小郡主的身份,於是她便只得乘轎出門。
許是天氣極好,路上百姓眾多,轎子行駛便顯得有些緩慢,也有些笨拙。
轎簾隨著轎子的移動擺動著,從偶爾露出的縫隙中可以看到外頭的情況。
突然間,若無的視線被一匹黑色寶駒吸引住了,然而當她視線上移,便看到了坐在上頭的男子,只是距離甚遠,看不清容貌罷了。然而他那股子瀟灑不羈的氣息,卻是讓人難忘。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落痕竟倏然回頭,只是片刻後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看來我是餓了吧,竟然產生了錯誤。當年的小女孩,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啊……」仰首看著天空,一朵朵浮雲飄逝。
就在落痕望天之際,一四人小轎從他身邊駛過,裡頭所坐之人卻是望著外頭馬上之人。一人抬首望天,一人坐轎穿行。落痕與若無就這麼朝兩個相反的地方遠去。
佛曰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次一次的擦肩而過,若要今生相遇,便要前生結緣。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前生今世吧。
第五十三章 戲罷曾無理曲時
待到春花爛漫時,漫天紙鳶綴紛飛。曾以起,似曾相識月明惜,到如今,零落成泥皆成意。
「見過御王。」生疏的語氣,陌生的眼神,看是咫尺,卻是天涯。自進入北川後,慕容若無對於御國王感覺便已逐漸淡去,而今再見似是全然忘記。
進入亭子坐下,軒轅離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慕容若無身上,說道:「若無在北川國過的可好?」
「波瀾起伏,甚是精彩。」御國派去了那麼多探子,她的生活如何他怎會不知。
好聰明的回答,算是正面迴避了自己的問題。「本王寫得信箋,若無可有看到?」不死心的軒轅離繼續發問道。
「自古忠義兩難全,慕容若無只想做一些不會令自己後悔的事情。」長裙及地而起,一川黑瀑垂直而落,慕容若無走到台階之上,對身後欲起身的軒轅離,口吻冷漠的說道:「慕容若無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挽留之語還未來得及出口,那曼妙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視線盡頭。「慕容若無,本王一定要得到你!」
一陣風吹來,亭中石桌上的酒杯滾落,碎成一地未來即將發生之事。
樹影斑駁,點點星芒點綴其上,踏著柔軟的草地,慕容若無在林中漫步。「落痕,你是想來告訴我一些事呢,還是來找我的?」看著地上多出的那條人影,一絲笑意爬上嘴角。
「慕容越蒼所知道的那批寶藏跟月桑國有關。」陽光投射身上,露出深淺不一的色澤,落痕站在慕容若無面前,淡淡陳述著。「月桑是一個人口不多,卻富有之極的小國,因而成為了眾多國家爭相搶奪的領土。終於,在二十多年前,被御國所滅,王族無一例外的幾乎都被殺戮殆盡。」
「無一例外?幾乎?」如果不是全數死亡,怎會有寶藏線索遺留?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得到這份線索的,竟會是自己的父王。看來事實的真相,並不是所聞得如此簡單。
很是讚賞的看了慕容若無一眼,落痕有些無奈的說道:「月桑國是一個和平之所,且全國百姓甚是團結,在國被攻陷那一日,百姓全齊對抗敵軍,幾乎全數戰死。」
「?!」驚訝到無法言語,慕容若無只能用一雙眼睛緊緊的看著落痕,神色中滿是淒哀,究竟是什麼樣的君王,才可以得到如此的信任與付出?
許是不想繼續講述這件事,落痕將視線移到林中蒼鬱樹木之上,轉移話題道:「根據我方才收到的消息,十年前滅亡的箐水國也妄圖得到此批寶藏。」
箐水?箐水?!竟然會是這個國家!它不就是當年娘親……「落痕,請你幫助我!」不論如何,一定要守護好這寶藏,絕對不能讓它落入某些人手中。
轉過身子瞥了眼慕容若無放在身側,那緊握的雙拳,落痕只是微微頷首。相視而立的兩人,心中雖各懷心事,然付出的信任,卻是最真摯的。
就算是單純的兩國交戰,已是複雜非凡,何況現又牽扯上了朝代滅亡的仇恨,看來這個時代的格局,怕是要發生巨大變化了。
直到慕容若無身影的消失,落痕才對著林子深處說道:「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其實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偷聽,所以很多事情都沒有說清。
「落痕公子,關於寶藏一事,可願具體說明?」細長的狐狸眼中,閃爍的是異樣的光彩,算計,陰狠融為一體,毫不掩飾。
「此事不在落痕的承諾範圍之內,恕落痕無法如實相告。同樣的,也希望大王不要為難一些不相干之人。」一個龍湛逸,他落痕還不放在眼中。只是怕此人會去為難慕容若無,因而必須把話先說在前面。
「落痕公子,真人面前不說假,本王是希望得到此筆寶藏用於戰爭,然而,本王也已答應了慕容若無,會盡量避免戰火蔓延,這點,本王絕對會做到。」等了片刻,依然沒有聽到落痕的回應,龍湛逸似無奈的歎氣道:「落痕公子,你為何要隱瞞關於箐水國的事情呢?」
「逝者已矣,隨風逝。能為活著的人留下一份最美好的憧憬,有何不好?」走到龍湛逸身邊,落痕突然道:「將心比心,要得到,必要有付出。一個人的心,是經不起過於殘酷的考驗的。」
一瞬間,龍湛逸似乎覺得有什麼在腦海中滋生。明知道落痕這話是故意的,卻依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沒錯,他是對慕容若無有意,卻也是傷她最深的一個
方纔,他是想利用慕容若無的事情來威脅落痕,只是沒想到,卻被落痕將了一軍。只因他說的每個字,都是最真實的寫照。
「我只是想保護母妃最後的遺留物而已啊……為什麼要讓我做這麼艱難的抉擇呢?為什麼……為什麼!」如果,我不是帝王,是不是就擁有可以得到幸福的機會了呢?
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著身不由己的理由。然而不論如何,能做的,唯有背負一切,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之上,掙扎著生存下去。
在御國的日子,似乎甚是平穩,連一丁點兒的摩擦都不曾有過。可是,明眼人都知,其實這暗藏著的波濤早已開始洶湧,甚至有了開始氾濫的前兆。
這一日,慕容若無恰巧閒逛至御花園,剛要轉身便聽到了有人在叫喚自己。「妹妹,妹妹。」不用想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慕容若無停下腳步,對著已經走到自己跟前的慕容雪菡略帶疏離道:「雪妃娘娘好。」
對於慕容越蒼,她還能喚他一聲父王,而對於慕容雪菡,卻是連一聲姐姐都無法叫出口。看著慕容雪菡那梨花帶雨的容顏,慕容若無只覺得一陣虛偽與做作。
「妹妹,你為何要如此對我……」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原本站立的人已移至於一旁,慕容若無微微一笑,說道:「聽說父王抱恙,不知若無可否前去探望一番?」
「這……」秀眉蹙起,神色之間滿是猶豫,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若無想去探望自己的父王,這有何不可?」只見軒轅離慢慢的從橋中央踱步而來。
在免了慕容若無和慕容雪菡的禮數之後,軒轅離繼續道:「慕容王爺想必也非常想念你們,也許在見到你們之後,他的身體就無恙了。」
聽了這句話,慕容雪菡嬌羞一笑,而慕容若無則是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軒轅離,想要知道他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父王——」見到慕容越蒼,慕容雪菡立刻便飛撲到他的懷中。
沒有看一眼懷中的女兒,視線一直鎖在門口處。慕容越蒼怎麼也想不到,慕容若無會出現在這裡,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她的容貌竟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化!「若無……」放開慕容雪菡,雙眼有些無法聚焦般的朝門口走去。
該怎麼做?衝上去撲到父王的懷抱中,傾訴一切,還是……「父王。」強裝鎮定的喚道,可眼眶卻開始泛紅。
單手撫上慕容若無的髮絲,慕容越蒼似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一般,只聽得他極其輕聲的說道:「茗若,若無跟你越來越像了……」
聽到這句話,就像遭到雷擊似的,慕容若無立刻抬頭望向眼前那雙滿是深情的雙瞳之中。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可是又想不起來。
「若無……父王不是討厭你,更不是恨你,父王只是害怕……」抱著許久未見的女兒,慕容越蒼略帶沙啞道。
軒轅離站於一旁,看著眼前父女重逢的畫面,若有所思的對被擠到旁邊的慕容雪菡道:「在你父王心中,他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誰?」
「離,難道你認為,我父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把她拉到一旁,小聲吩咐道:「你現在派人去把……然後再……」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2:51
第五十四章 日色慾盡花含煙
春暖花開時,在一片滿是桃樹的林中,一英俊男子懷抱嬰兒,對著身旁的絕色女子說道:「茗若,以後我們的孩兒便喚作『若無』吧。」
女子似不滿這個名字,翦翦如水的瞳眸似帶著一絲哀怨,嘟起嬌唇道:「若無若無——似不存在。好像在詛咒這個孩子一般,不好不好。」
小心翼翼的看著襁褓內的粉嫩的嬰孩,男子淺笑道:「若有似無,只有好好保護,才能永遠留在身邊。」
溫馨畫卷銘刻塵世喧囂中,雖被殘酷現實打破,卻令人無法遺忘。然而遺憾的卻是,世人無法得知,亦無從憶起。
「呵呵,慕容越蒼,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把隱瞞的事情告訴本王了呢?」軒轅離突然出聲打斷道,語氣中略帶一絲威脅。
轉身擋在慕容若無跟前,慕容越蒼冷冷的對視軒轅離,漠然道:「不用想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反正一切都已挑明,那王爺身份又何足掛齒呢?
「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的一雙女兒考慮吧?難道你當真如此狠心?」
英眉微微蹙,慕容越蒼看著軒轅離不帶感情道:「養兒十八年,最後得到的卻是被拘禁的下場,你認為我還會為她再付出些什麼嗎?」這句話直指慕容雪菡的出賣,言辭犀利。
「那她呢?」
「你不會傷害她,否則又何以要如此威脅我?」慕容越蒼到底是聰明之人,一眼就看出了軒轅離的打算。
看了眼慕容若無,軒轅離笑道:「我是捨不得動如此一個大美人,可是北川王就不一定了。你想,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後果會是什麼?」
軒轅離這個卑鄙之人,他本欲利用慕容若無與慕容雪菡來威脅慕容越蒼說出寶藏所在,孰料卻無法成功。於是乎,他便想出了一個更加陰毒的法子。
慕容若無在北川國的待遇,慕容越蒼是知曉甚清的,而龍湛逸對她的態度,更是早就傳入他的耳中。否則,他又為何會因這件事而責怪慕容雪菡,甚至有把她逐出家門的打算。
既敢把慕容越蒼禁錮在王宮之中,他軒轅離便不會聰明的認為龍湛逸會不清楚一切。既然自己無法從慕容越蒼口中套出消息,那麼便只能把這事透露出去,讓龍湛逸來解決。
其實他會這麼做的理由,不止一個。
如龍湛逸為了這筆寶藏而放棄慕容若無,那麼他軒轅離便有機可乘了。然而,如果結果是相反的,便可知在他龍湛逸心中,什麼東西的份量是最重的,由此也可以加以利用。
「不知御王此番請本王來此,寓意為何?」在慕容雪菡的帶領下,龍湛逸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而隨同前來的唯一之人,便是落痕。
「為了表示御國對北川國的友好,本王欲打算贈北川王一份大禮。」
微微挑眉,龍湛逸雙手抱拳於胸,視線刻意在慕容越蒼與慕容若無身上來回移動,說道:「不知御國可否把本王的愛妃歸還?」雖是用著疑問語句,然而龍湛逸的行動卻不是如此。
「求你,幫我。」經過方纔的事情,慕容若無對自己的父王已經有了不同的看法,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囚禁,因而拉下語氣尋求龍湛逸的幫助。
抬手撫上慕容若無的臉頰,龍湛逸溫言輕聲道:「好,別擔心。」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透著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情愫。「今個兒難得團聚,本王欲請慕容王爺小聚一番,不知御王意下如何?」
明月懸空照,淺色籠天地,皓然飄渺度,須臾唯吾間。
杯酒間,慕容若無若有所思的看著龍湛逸,心裡著實疑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許是看的久了,龍湛逸竟然轉過身來,調笑著問道:「看夠沒?看夠了就該回去了。」
命人把慕容越蒼送回他們所住的地方後,龍湛逸帶著慕容若無在院子中逛了起來。一曼妙,一頎長的兩抹身影在月光下格外和諧,仿若天成一般。
「你相信我嗎?」垂視腳下的花草,慕容若無似不經意的問道。
「如果我說我信,你會信麼?」
「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是北川王,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慕容若無抬起頭,一雙晶亮的眸中印出了龍湛逸的身影。輕撫袖口的紋飾,繼續道:「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我希望你可以相信天下的百姓。」
「呵呵,你這是在對本王說教嗎?」在慕容若無身前停下腳步,龍湛逸迫使她直視自己,也許在某個層面上,他是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
這樣的龍湛逸雖讓她覺得奇怪,但也讓她安心。這個時候的他所表現出的一切,才符合他的實際年齡。
不知怎麼回事,龍湛逸突的飛來一句。「慕容若無,你會心甘情願的留在本王身邊嗎?」其實在去到慕容越蒼被囚禁之所的時候,他已經有了選擇。
財富可以累積,寶藏可以挖掘,戰爭的勝利可以多次贏得,而慕容若無卻只有一個,失去了就再也無法重來。
龍湛逸並不是一個死腦筋的人,也許可以說,他是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自由,渴望在廣闊的世界肆意馳騁之人。只是現實條件的束縛,使得他得到了很多,卻失去了更多。
於是,失去的,便永遠比得到的多。
「長著翅膀的鳥兒,是不會永遠停留在一個地方,適合它們的,並不是金絲的牢籠,而是廣闊的天地。」
「如果本王願意把牢籠變成天地,還她一個自由世界。且本王只做她疲累時的休憩所,你說這樣的話,本王還有機會嗎?」
提起及地之裙擺,邁動步伐,走到波光粼粼的湖邊,看著水中之月,慕容若無淡淡的道:「很多事情好比鏡花水月,只要伸手觸摸,這美麗的畫面就會消失。」雖然說的很隱晦,但龍湛逸還是聽出了拒絕的意味。
「以前那麼對你,是本王的不是,如今,本王便向你道歉。」
「嘩啦——」本該在湖面上的手突然沒入了水中,慕容若無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龍湛逸,似乎覺得方纔她聽到的一切只是虛幻而已。一個堂堂在上的帝王,竟會向一個普通人道歉,這些,會是真實嗎?
以前的自己,真的是把她傷的太重了,想要挽回看來是難上加難。不過他龍湛逸一旦認定的事情,便絕不會輕易放棄。
狐狸眼中是溫情的流轉,伸出手把慕容若無從湖邊拉起,輕輕擁入懷中,有些好笑的看著她那驚訝到不知所措的表情,輕聲呢喃道:「佛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的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從今以後,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擋在你面前,保護你,珍惜你,再也不讓你受到一絲傷害。」
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溫暖,慕容若無明知不可以沉溺其中,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帶著疑惑問道:「你不怕我是御國的奸細,是來害你的嗎?」
很是輕柔的吻了下慕容若無的額頭,龍湛逸看著她的容顏,輕聲說道:「連你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句話,我又怎會相信呢?」
「本王」象徵地位,拉開與人的距離。如今,他用「我」自稱,只是為了得到機會,得到能夠獲得幸福的機會。
一輪明月,分隔兩個世界,一邊兩人相依偎,一邊一人獨徘徊。
提著佩劍坐於樹梢之上,清冷月光灑在週身。「你是個笨蛋,可我也是一個笨蛋,不然我為何又會為了你而擔心,而憂慮呢……」黑曜石般的眸中,只有淺淺的笑意和淡淡的無奈。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3:05
第五十五章 一往情深深幾許
風急雨驟,刷刷抽打著殿階,一列青衣內侍匆匆穿過廊前,當先一人捧著藥爐步履慌忙,其後數人手托藥匣急急跟上。
殿內風影燭動,燭火忽明忽暗,人影憧憧,來往宮人,進退無聲。只有一男子的踱步聲格外清晰。龍湛逸此刻英眉緊擰,站在大殿之內,冷思發生的一切,神色駭人。
方纔因收到從北川來的急報,於是他便與落痕一同前往,而慕容若無則是留在了居所。只是當他們談論到一半之時,突有人來稟報,說是慕容若無突然昏迷不醒。
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放下了手中之事,待他們趕到以後,御醫已會診完畢。然當龍湛逸問及結果時,御醫們卻是吞吞吐吐不敢言語。最後,聞訊而來的軒轅離親自詢問御醫們,終是得到了結果,只是……
「你們再說一次?什麼叫沒辦法醫治?」軒轅離口吻不善的問道,大有把人大卸八塊的趨勢。
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御醫硬著頭皮說道:「是、是……這,臣等確實無能為力!」最後一句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一直站於一旁的落痕,走到龍湛逸身邊,俯耳對他低語了幾句後便離開了。只是在走之前,帶著憂慮與不捨的看了躺在病榻之上,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的慕容若無一眼。
「御王,請你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壓下滿腔怒意,龍湛逸對著坐在眼前,同為一國之君的軒轅離沉聲問道。
「這件事絕對是意外,北川王定要相信本王!」現下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麼件事,對於軒轅離甚至是御國來說,都是大大的不利。
本欲立刻帶慕容若無返回北川,奈何落痕走前對他說過,盡量不要移動她,如此,便也只得作罷。然而,「本王給你三日時間,如若查不出事情真相,就休怪本王了!」狠話已撂下,就看這軒轅離如何應對了。
待離開後,軒轅離便立刻命人徹查起此事來。「秋無水,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理,務必要給本王徹查的清清楚楚!」
與此同時他亦命人封鎖消息,只怕風聲一旦走漏,便會對以後的戰爭帶來不利影響。只是他會封鎖,不代表他人不會散播,輿論的力量向來是帶有巨大衝擊力。
只是不知為何,這些消息只是在百官之間遊走,而未傳到百姓耳中,想來定是有心人世故意如此。
御國郊外,一處荒廢已久的宅院中。
「你們為何要如此做?」一男子隱忍怒意的對站於身前的黑衣人質問道。
「我們這麼做,只是希望你別忘記自己的使命,一個女人,值得你放下一切嗎?」走到男子身邊,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整個王族的血脈唯你而已,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所有一切被歷史湮沒嗎?」
「夠了!這只是你們的一廂情願而已,事情已過去那麼多年,當年留下來的百姓都已開始了新的生活,為何你們還要掀起腥風血雨?」一掌拍下,木桌倏然碎成木屑迸裂散去。
「這麼多年,我們聯繫你那麼多次,你哪次是願意來赴約?而如今,為了一個女人,你竟單槍匹馬的赴約,你就不怕這是一個鴻門宴?」黑衣男子雖是如此說,卻沒有忘記把手中的小瓷瓶丟給眼前之人。
打開瓶蓋,放於鼻尖輕嗅,男子臉色倏變道:「你們竟和箐水國勾結在一起?」言辭犀利,且帶著一絲鄙夷。
在男子說話的間隙,黑衣人已飄然遠去,空中只有一句話依然盤繞。「不論你做何種決定,都無法阻止歷史的前進步伐。」
走出院落,翻身上馬,勒緊韁繩,男子臉上滿是無奈。「駕!」用力一夾馬肚,馬兒便如離弦之箭,飛快的往來時之路上馳騁而去。
景色瞬變,御國王宮赫然顯現眼前。
「大王,落痕公子回來了!」守於殿外的北川侍衛,趕緊向龍湛逸報告消息。
放下手中之物,快步走到門邊,略帶緊張的詢問道:「落痕人呢?在哪兒?快請他進來!」龍湛逸有些等不及的朝門外走去,一心只想著此刻正躺在病榻上的人兒。
「快帶我去王妃所在的地方!」還未進門,落痕便高聲喊道,只怕藥遲了,華佗在世也難救!
撥開一群正擋在殿門口的內侍和御醫,落痕大步向殿中走去,雙拳緊握,垂放在身側。
天黑近墨,悶雷滾滾震動琉璃重瓦,頗具幾分悲涼。半空驚雷劈下,昏暗的房間霎時明亮,透過光線,落痕看到了那躺在床上的人兒。此刻的慕容若無,烏黑長髮散瀉枕旁,彷彿失了生氣一般。
「落痕……」許是腳步聲過大,把正陷入沉睡的慕容若無吵醒了,當她看清眼前之後人,竟有了種安心的感覺。
大致查看了下慕容若無的情況,落痕微微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藥瓶打開,一陣清香立刻蔓延開去。扶起慕容若無,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落痕很是小心翼翼的把藥餵入她的口中,同時亦低聲喃喃道:「吃下去好好睡一覺,等醒來後,一切都會好轉。」這對不懂如何安慰人的他來說,是唯一能想到的措辭。
一席間,睡意襲上心頭,在閉眼前,似是看到落痕將欲離去,慕容若無竟突然伸手拽住落痕的衣角。眸中焦點並不清晰,且帶著懇求道:「別走……」許是身子虛弱的關係,此刻的她已卸下一切防備,只是一個渴望他人關愛的孩子。
內侍與御醫早已全部退下,而並無離去的龍湛逸卻是把落痕與慕容若無之間的一幕幕全數看在眼中。鬆開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待慕容若無睡下後,他才轉身離去。
走到拐角處,落痕停下了腳步,回聲問道:「大王在此等候,定是有事要問在下吧。」雖知道龍湛逸的意圖為何,然聰明人自是要多加詢問一番。
「她還要多少時間才可以完全康復?」看向落痕,龍湛逸語氣平靜的問道。
「大約三日便可復原。」
「那毒並不是御國之人所下的?」這句話是肯定,然而語氣卻是用了疑問。龍湛逸只是希望落痕能親自告訴他。
「是,然而中毒的地方是在御國。」在他離開後,其實身後一直有人小心翼翼的跟隨,奈何他落痕武藝超凡,自是曉得。
「那麼,本王問一句,你究竟是誰?」
這次,落痕終是抬眼看向龍湛逸,然那雙黑曜石般的瞳眸中,卻閃現著一絲若隱若現的不屑。「落痕落痕,在下只是一個放蕩不羈的自由之人罷了。」長袍隨腳步起舞,凌亂而美麗。
直到落痕消失在迴廊盡頭,龍湛逸才定定回過神,只是他的臉上卻掛著一抹與他氣質極不相符的苦澀之笑。
北川國王宮,乾澄殿。
巨大的桌案上,一份密報孤零零的躺在上頭,邊上是暗紅色的墨跡在流淌。一杯香氣四溢的茶在升騰熱氣,龍天毓站在案邊,聽著手下的報告,鎖眉深思。
今年的春季來的格外早,許是春娘有些想念這片大地吧,銀裝已褪去了顏色,碧綠的生命氣息開始蔓延。良久,龍天毓才對跪倒在地的人說道:「下去吧。」神色間有著幾分疲累。
待人離開後,他才細細研究起今早龍湛逸派人送回的文書。
雖書內容只有短短幾個字,但對他的衝擊力卻是異常巨大的。只因這裡牽扯到了他的摯友——落痕。其實,他早就明白落痕的身份不同於一般,只是沒想到會和那件事扯上關係。
親情,友情,兄弟情。在這三者之間,龍天毓的選擇又是什麼呢?況且,關於慕容若無中毒一事,也著實可疑,想必其中也是另有隱情吧。
「倘若長活一世,能夠做得一件令自己倍感幸福的事,那也足夠了啊……」龍天毓的選擇令人心疼,然而活在這個滿是虛偽的世界中,又有誰能夠真正瀟灑的走一回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3:28
第五十六章 清平樂盼春如許
光陰如梭,猶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轉眼間腐膀膍膆,銪銋銫銑三日已逝。在這些時日中,落痕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在慕容若無身邊墘塶塴塹,墓墈墆墂原因無它,只因這是慕容若無要求的。當然嘉嗼嘌嘀,寤對屢屣這只限於沒有外人之時。
而同樣陪在一旁的龍湛逸,雖說心裡不是滋味摦摥搴摽,僦僣僛僖但也不好發作,只能偶爾與慕容若無閒聊幾句,或者時不時的試探一下落痕的口風。
只是不知為何,自慕容若無受傷後,慕容越蒼卻無出現過了。反而是軒轅離與慕容雪菡,則是相當勤快的每日必來探望,只是他們一個眼露慾望,一個眼藏虛偽,倒真不是什麼好人。
這日,按照慣例,軒轅離攜著慕容雪菡又一次來探望慕容若無,只是這次的景象稍有些怪異而已。只因一個人的失蹤,那便是慕容越蒼。
「妹妹,你的身子好些了嗎?」聲音確實婉轉如乳燕出啼,只是這感情似乎過於假了。慕容若無淡淡的掃了眼慕容雪菡,輕聲且略顯陌生的謝道:「多謝雪妃娘娘記掛。」眼神搜尋了一會,沒看到記憶中的人,便再次開口問道:「若無多日不見父王,不知父王現下如何?」
軒轅離看了眼慕容若無,開口道:「慕容王爺失蹤了。」
這件事確實奇怪,明明被囚禁,而且關了那麼多時日也不見出事,為何偏偏會在此時失蹤?雖然是懷疑過龍湛逸,可是仔細一想,便可以確定絕不會是龍湛逸做的,畢竟他是聰明人,不會無端為自己招惹麻煩。
只是不是御國,又不是北川國,那又是誰呢?
秀眉一蹙,清泠的眸中泛起常人不易察覺的憂慮之色,慕容若無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眼前,看著裡頭冒出的熱氣道:「慕容若無累了,御王請回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自己就是不想再看到他們這樣子。
即便已經被慕容若無震驚了多次,然而這次卻是徹徹底底的讓慕容雪菡楞住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毫不起眼的懦弱小女孩,竟然真的是慕容若無。許是打擊過大,以至於御王喊了她幾次才聽到。
「落痕,為什麼要把事情對我隱瞞?」起身走到窗邊,與落痕並肩而戰,看著那充滿春日氣息的景色,淡淡的問道。
抓著窗欞的手倏然收緊,像是要鑲嵌進去一般,可依然神色平靜安寧道:「你相信我嗎?」
「信。」
「好,那就什麼都不要問。」
「好。」
說信任簡單,真正要做到卻是困難至極,就算是親人之間,也不見得可以做得到。而此刻慕容若無對於落痕的信任,則是比難能可貴更加值得人去珍惜了。
淺淺笑意在眼梢緩緩漾開,蕩出了一朵朵幸福的水韻,合著外頭那清脆悅耳的鳥叫聲,直衝向雲霄,繼而傳遍這個大地。
望著落痕離去的背影,慕容若無但覺心裡暖暖的,對於落痕,她可以給予無限的信任,至於理由,卻顯得有些任性了。
那便是——我樂意。
其實,她是一個聰明之人,對於身邊的一切已然感觸頗深,只是有些事情她不願,也不能去深入罷了。
解下手腕之上的鏈子,放於掌心之中,慕容若無定定的看著,輕輕撫摸道:「娘親,您保護了若無這麼多年,現在也該是若無回報您的時候了啊。」最後一字的歎息,是對未來之路深刻的解讀。
而那鏈子之上繁複的花式,昭示的又是什麼呢?
翌日清晨,一大早落痕便被一人吵醒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競絮流。
實在受不了友人的聒噪,落痕輕輕搖頭,只覺眼前劍光一閃後,一柄銀劍已架在了競絮流的脖子上。
小心翼翼的移動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橫屍當場,競絮流有些艱難的吞嚥著唾沫道:「落痕,好說我們也是自小就認識的朋友,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畢竟我們……」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就殺了你!」對於這位朋友,威脅是唯一有用的法子。
輕輕用手推開脖子上的利器,競絮流滿臉堆笑道:「其實這次來,是想告訴你,那北川王似乎已探得了一些消息,長此以往怕是會對你不利。」說正經事的時候,這競絮流的嚴肅不是假的。
收起劍放回劍橋之中,落痕聲音淡淡道:「他又能奈我何?」不是他自視甚高,而是就事論事而已。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你別忘了,除了北川王外,還有一群人在那虎視眈眈,更何況現在還牽扯上了……」
「說重點。」真不知道他這朋友是怎麼回事,平常都是惜字如金,可今個兒怎麼嘮叨個不停了。
訕訕的笑了笑,競絮流道:「重點只有兩個字——寶藏。」
御國耀日城內,大街上。
耳邊是眾人的笑語聲,眼前是那一張張生動的笑臉,滿街都是熱鬧歡騰的景象。一男子伸手輕拉頭上之鬥笠,加快了前進速度。
走到一拐角處,他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之後才微微吐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已經被揉皺的紙頭,很是認真的看了起來。
看著圖上所畫的提示,男子緊緊蹙起了英眉,然而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把東西找到,否則多年前的覆轍,又將會重蹈。收起東西,再次四顧後,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景物飛轉,跟隨浮雲的飄蕩,又回到了御國王宮之內。
送走競絮流之後,落痕便打算到慕容若無的住處去看看,畢竟眼前那暗潮已開始洶湧,只怕一不小心就會被吞沒。
對於慕容越蒼失蹤一事,他也是略有耳聞,同時亦派遣了手下去尋找,只是至今仍毫無所獲而已。不過相信那些人,是絕不會輕易放棄寶藏的。只是不明白,為何這慕容越蒼會選在這時候消失,著實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腳步還未踏進,便聽到了裡頭傳來的談話聲。
「莫將秋無水,此次前來乃是奉了御王之命,守護此座宮殿的安危,還望北川王妃諒解。」
眉頭一皺,總覺得那裡不對。如果他沒記錯,這位秋無水將軍可是領兵征戰的能手,怎會派來當一座小小宮殿的守衛?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待慕容若無與秋無水的談話結束後,落痕亦同時進入了正殿之中。
「若無,大王對這件事的看法是什麼?」在私下裡,他總是喚她為若無,而她亦稱他為落痕。只因如此叫喚,可抹去那份疏離。
「今日來過兩次,只是每當涉及這話題之時,都會一筆帶過。方纔還在,只是被御王請去商討事宜了。然而,我感覺怪怪的,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裡頭有著陰謀。」回憶方纔的場景,慕容若無便覺不妥。
龍湛逸雖口頭上沒有說什麼,但對涉及落痕的話題卻是頗感興趣,時不時便會談論幾句。不過好在問題不是非常深入,否則她怕是無法招架。
慕容若無果真是一個聰明之人,那麼快便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落痕感歎的同時亦說道:「身子全好了嗎?」
「好了,不過我有個疑問,倒是希望落痕你可以為我解答。」雖然說過會全心信任落痕,然而事關重大,畢竟她也是當事人之一,想知道的權利定是有的吧。
「說吧。」該來的總是無法避免,還不如現在就挑明吧。
「他們並不是想殺我,而是想利用我來威脅某人對嗎?」如果想殺她,又怎會利用有藥可解的毒藥?而且又是在兩國開戰前夕。
「是。」
「那麼,他們想要威脅的人,究竟是誰?」是你,是龍湛逸,是父王,還是……如果自己的存在會給別人來帶那麼大的麻煩,那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3:43
第五十七章 春淺紅怨輕夢還
在御國的日子看似友好平淡,實則雙方都在盡力挑釁,且暗中調兵遣將,只是為了能旗開得勝。然而事與願違,一些異族勢力也在逐漸滲透,明爭暗鬥怕是在所難免。
「啟稟大王,我國邊境有一小隊人馬在肆意搶殺,現在邊境處人心惶惶。」一將軍模樣的人對軒轅離稟告道。
「是些什麼人?」翻著手中的文書,軒轅離略帶懶意的問道。
「似乎是一些強盜。」
「似乎?」聲音略微提高,表示出他的不滿。
有些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微微抬起頭看了眼他的大王,很是謹慎的答道:「對方雖然人數不多,卻是訓練有素,怕不止是強盜如此簡單。」
鎖眉深思,良久,軒轅離才對跪倒在地的人吩咐道:「派人監視其行動,一有異常立刻回報。」照眼下的情形判斷,很有可能是北川國故意派來的,只是也不排除其它情況。
揮手讓身下的人離開,軒轅離神色謹然的看著窗外那片蔚藍的天際,久久沒有回神。半餉後,他高聲喊道:「速把秋將軍給本王請來。」
「莫將秋無水,見過大王。」
負手而立的軒轅離並沒有轉身,他略帶疑惑的問道:「那些究竟是什麼人?是餘孽未除,還是真正的強盜?」
「屬下不知。」
「如何打算?」
「屬下已命人前去收集情報,待一有消息,便會立刻回復大王。」
聽到這句話,似是安心一般,軒轅離轉身看向秋無水,略帶笑意道:「果然,本王能信任的只有你一人啊。」看來他對自己的處境,瞭解的還挺透徹。
秋無水垂下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黑色之光,只是當他抬頭看向軒轅離之時,便又是滿目的忠誠與懇切。待得到允許後,他便起身作揖離開了,但在走之前,卻很是隱秘的看了軒轅離一眼。
在御國待了一些時日,便該回國了,只是慕容若無卻有些不捨,那便是慕容越蒼的失蹤。本覺得父王對自己是十分疼愛的,可卻突然間杳無蹤影,這實在叫人疑惑。
「若無?」發覺慕容若無的走神,龍湛逸輕聲詢問道,只怕驚擾了這可愛的女子。
猛然一驚,發現自己已坐在了駛出王宮的馬車之中,慕容若無有些尷尬的朝龍湛逸道:「慕容若無一時失神,還望大王莫怪。」同時,亦沒有發現龍湛逸對自己稱呼的改變。
「在想什麼?慕容王爺的事情?」
「是。」如果說自己的父王在軒轅離手中,那倒還好。可如今他是自己離開的,想要查找都是難上加難啊。
「你可知關於寶藏的消息?」看到慕容若無朝略微思索後,朝自己搖了搖頭,龍湛逸便繼續道。「慕容王爺失蹤一事,可能於此有莫大關係。」話語間,龍湛逸開始回憶來御國前,龍天毓對他說過的話……
「王兄,根據臣弟得到的消息,御國邊境有可疑之人在探查情況,並且其勢力有可能已滲入了御國之內,甚至是朝堂之上。」龍天毓很是肯定的對龍湛逸道。
接過龍天毓遞來的密報,龍湛逸掃了一眼淡淡道:「這夥人的目的是什麼?」
「寶藏。」
「他們尋找寶藏的意圖為何?」
「王兄,還記得十年前被御國殲滅的箐水國嗎?那夥人似乎何箐水國有所牽連。」
放下手中之物,扯了扯袖口拉下的金線,龍湛逸很是平靜道:「那麼寶藏的擁有者,又是誰呢?」
景物突變,龍湛逸收回思緒,說道:「現在你該清楚了吧。」雖然話是這麼說,可他看慕容若無那一臉茫然的樣子,便知道她定是不知情的。
她不是因意外而迷惘,只是不懂為何自己父王手中會有這麼危險的東西。而且那次的碰面,她可以肯定,父王對她的關愛絕不會少於慕容雪菡,甚至是多於她的。那為何父王以前會那麼對待自己呢?置若罔聞,毫不關注?
「那我父王他會不會有危險?」這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啊。
「會,而且是肯定。」
窗外塵土飛揚,馬蹄踐踏聲響於耳邊,景物飛快轉變之時,一抹人影出現眼前。
「你們是誰?」看著眼前那一夥黑衣人,慕容越蒼沉聲道。
為首的男子對著手下使了幾個眼色,略帶威脅道:「把東西交出來,否則……」話還未說完,黑衣人便已出招,紛紛襲向慕容越蒼。
一個彈指,眾人皆停止攻擊,轉而看向為首的黑衣男子,等待其指示。「切勿傷人性命,活捉。」話落身影迭起,一場紛爭即將從暗處浮現。
馬車來到耀日城門口後,便停止了前行,耳邊響起的是那熱鬧的吆喝聲與匆忙的腳步聲。暖陽當頭,風中飄散著陣陣花香,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在裡頭。
掀起簾子,慕容若無朝外頭看了看。還是和記憶中的景像一樣,不曾改變過啊。有些東西時刻變化,而有些東西,卻是能夠永遠保持原樣。
手指突然收緊,身子探出馬車,慕容若無驚詫道:「父王!」語落便起身欲往馬車外跑去,只因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慕容越蒼的身影。
「若無!」剛要跨出馬車,手臂便被人捉住了,慕容若無面色不悅的喝道:「放開我!」說完便掙扎起來。從方才看到的來判斷,她的父王定是受了傷害。
龍湛逸吃驚之餘又覺得慕容若無可愛,他盡量放柔聲音道:「落痕已經去了,別著急。」說完,還特意朝外頭指了指,果不其然,落痕身形極快的朝慕容越蒼消失的地方趕去了。
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男子,慕容越蒼一臉謹慎,然而那衣袖之下微微顫抖的身雙手,還是顯示出了他的憂慮。方才與那些黑衣人一戰,他拚死殺出了一條生路,只是如今若是在碰到同樣之人,怕是眼前唯有死路等待了。
「你打不過我的,還是跟我回去的好。」這句話其實是為了試探慕容越蒼的為人而說,畢竟他是若無的父王,有些事情還是探明的好。
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慕容越蒼沉聲道:「你想要的東西,我絕不會給你,你們死了這條心吧!」說罷,便擺出了架勢。
看到這模樣,落痕也懶得裝了,直接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慕容越蒼。本來還有些半信半疑,但在看到遠處馬車中的若無時,慕容越蒼總算是相信了,但不知為何,他就是不願意去見若無,甚至還懇求落痕把見到他一事隱瞞。
「寶藏和若無有關係。」突然這麼飛來一筆,讓慕容越蒼本欲說出口的言辭全部又吞了回去,他很是警覺道:「沒有。」
「你離開,是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為的是保護她的安全。」不顧慕容越蒼的回答,落痕繼續分析道。「寶藏地圖雖在你手中,可破解關鍵卻不在你身上。你敢這麼肆無忌憚的逃離王宮,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你知道,就算他們把你抓住了,也得不到這筆寶藏。」
「人人都想要得到這筆寶藏,難道你不是?別想糊弄我,這個世界上,誰沒有野心,誰沒有慾望?」
「人人有野心,人人有慾望,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把這些放在第一的位置上。」憶起慕容若無的笑顏,落痕嘴邊出現一抹淡淡笑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4:06
第五十八章 枕函香來垂翠袖
一方碧綠照眼眸,一潭清泉淙淙流。繁錦的院落之中,草木蒼鬱且繁盛,鳥語花香,鳳蝶翩翩起舞,如此和諧的暖意畫面,卻被深處屋中傳出的哭聲打破。
「娘——娘——」小若無趴在靈柩邊,放聲哭喊,然而卻沒有人會來安慰她,因為最愛她的娘親,已經再也無法出現在她眼前了。
突然,感覺身子一輕,小若無轉頭看向身後的人,帶著鼻音喊道:「父王——」只是不知為何,本把她抱在懷中的慕容越蒼,突然眼神一轉,把她往地上一放便離開了。
小若無愣愣的站在原地,任憑叫喊,也再無一人踏入屋內半步。巨大的正廳一下顯得空曠無比,以前的溫馨畫面一幕幕的回放。
逃出正廳的慕容越蒼其實並未走遠,他來到了茗若生前最愛去的地方,看著裡面的景色,忽然仰起頭,閉上眼睛,只是從眼角處流下的晶瑩,卻是沒入了泥土之中。
「茗若,對不起。若無與你……真的太像了。」不是捨得,亦不是放棄,只是無法面對與自己愛妻長的異常相像的女兒罷了。
怕會勾起傷心事,於是選擇逃避,這許是一種愛到深處,而又無法宣洩的悲哀吧。
回憶到此結束,看著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慕容越蒼心頭一陣激盪。他顫悠悠的伸出右手撫上慕容若無的臉頰,嗓音沙啞道:「若無,原諒父王曾經的過錯好嗎?」
在知道了一切之後,她又怎會在糾結於過去的種種呢?自小的嚮往便是可以體會親人的關愛,如今這已實現,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打心底綻放一抹笑靨,慕容若無輕柔回道:「父王,女兒好想您!」說罷,便撲入了那嚮往已久的懷抱中。
客棧深處,溫馨畫面一直上演,而龍湛逸與落痕則是很有默契的悄悄退出了這對即將共享天倫之樂的父女圈中。
「落痕,你有什麼話想說的?」既然已把人帶了回來,那他必定有了自己的想法。
把手放在門上,卻並無立即推開,掃了龍湛逸一眼,落痕道:「愛一個人,就要愛她的全部,不管如何,都要保她一生幸福。」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很明顯,就是要龍湛逸不要執著寶藏,否則失去的會比得到的會更多。
又一隻手放在了門板上,只是他沒有片刻的猶豫,倏然把門打開。邊邁動步伐邊道:「捨不得也會成為捨得,有時候,人的能力真的有限啊。」他是愛慕容若無,但是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去愛。
看著龍湛逸的身影消失,落痕頓了一頓,語立裊裊道:「這場暴風雨,看來即將來臨了。」
北川十七年春,北川王龍湛逸一行人在回國途中,突遇蒙面黑衣人襲擊,經其奮力抵抗後,終是贏得了勝利。然王妃慕容若無卻被人在混亂中擄走,而慕容越蒼與落痕為救慕容若無,也一同消失無蹤。
回到北川之後,龍湛逸便立刻命人前去查探慕容若無等人的消息,同時亦派人前去御國,帶去自己的文書。
當軒轅離看到文書內容後,便立刻做了決定,暫時與北川國修好,結為同盟,以求共同剷除箐水國的餘孽勢力。
且隨即派遣秋無水帶領一隊人馬,尋找慕容若無等人的下落。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亦沒有永恆的朋友。
有的,僅僅是那相同的利益關係,和那從自身出發的考量。
夕陽在樹下鶼鰈情深的一幕幕仍然固執的存在,舊日嬉戲玩鬧的地方,已經半是荒蕪,半是蒼涼。
被抓來已有些時日,本以為會受到嚴酷對待,孰料竟是把他們關在這裡就了事了。雖然說生命暫時無憂,可誰又能料到下一刻會不會就失去一切。
慕容若無呆呆的坐在屋中,看著夕陽西下的景色,腦中浮現的是落痕對她說的那三個字——相信我。
「若無,在想什麼?」不知為何,慕容越蒼竟也被那些人給抓了回來,而且還與她關在一個地方,似乎並不怕他們謀劃逃跑。
「父王,為何他們不傷及我們性命,只是囚禁?」慕容若無沒有忘記,當她被抓的那刻,父王對他們所說的話——放了她,我把東西給你們!由此便可以斷定,她的父王定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若無,有些事情父王並不希望你知道。」慕容越蒼凝眸看著自己的女兒,神色溫柔。似是在回想,亦是像回味,繼續道:「父王即便是死了,也要把這些東西守護在懷。」
「父王,寶藏是不是與我有關?」
眼眸中突閃過一絲詫異,然很快的便恢復如常,慕容越蒼平聲道:「若無,不要多想,父王會保護好你。」說罷,嘴角上便出現淺淺微笑,他繼續道:「父王看的出來,那位落痕公子似對你有意,而你亦好像也傾心於他?」
明明在危機關頭,父王竟還有心取笑於她,真是的!慕容若無雖心有不滿,但父王說的卻也是實情。而且現在也無事可做,畢竟在還未搞清楚他們的目的時,按兵不動便是最好的選擇,否則怕是會打草驚蛇。
於是,父女倆便有一句沒有一句的閒聊著,著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早已被人盡收眼底。
素雅淡靜的房中,燃著一盞青燈,那朱紅火焰跳動在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翦水眸中,印出了一世界的繁華。
「你告訴我,他究竟是誰!」落痕盯著眼前的男子,眼神掃過一旁的秋無水,神色中夾雜一絲怒意。
被落痕點名的男子,名為元敬。只見元敬笑笑,繼而答道:「少主,他是我們的盟友,望一圖完成復國大業!」
伸手抵在太陽穴處,略帶疲憊的說道:「元敬,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這是歷史前進的軌跡,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當初國家覆滅的原因,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現在百姓都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安慰的?」
「落痕公子此言差矣。」這時,在旁的秋無水突然說話了。「當今御王野心過大,他妄圖一統天下,而北川王亦是如此。即便我們不下手,他們也不會停止殺戮。而且秋無水相信,如若讓落痕公子來當這天下的……」
「夠了,你們到底想要如何?」如若不是因為慕容若無,他早就逍遙江湖去了,還會待在這裡跟他們囉嗦那麼多?
他落痕雖不是十惡不赦之人,然而卻也不是什麼善心人。天下會如何,不是他憑一己之力就能夠引導的。
「根據我們的調查,藏寶圖確實在慕容越蒼身上,然而解開藏寶位置的鑰匙,卻不知被他藏到了什麼地方。」元敬如實道。
「和他有什麼關係——」突然,落痕話語一轉道:「箐水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所有的事情便可連接在一起了。
「沒錯,慕容越蒼確實和箐水國的王族有關係。」一旁的秋無水解釋道。
許是看到了落痕那越發難看的臉色,元敬適時出來緩和氣氛道:「只要慕容越蒼願意把東西交出來,我便保證可以他們的生命安全。」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瞇起雙眸,落痕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危險意味,仿若一頭正欲抓捕獵物的豹子,週身散發著令人驚悚的氣息。
第五十九章 雕闌曲處倚斜陽
「少主,你先別動怒,聽我把話說完。」微微吐了口氣,元敬繼續道:「其實慕容若無也並非御國之人,她乃是箐水國的貴族。」眼神示意秋無水,讓他代替自己。
「她上次所中的毒,那是只對箐水貴族才會出現效果的秘藥。」一次偶然,讓秋無水看到了慕容若無手上所戴的鏈子,由此才讓他對她的身份產生了質疑。「我乃箐水的遺臣,潛伏御國如此多年,只是為了能復國。」為了表示誠意,秋無水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
聽到這裡,落痕可以說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全部,然而也是因為這,讓他更加不願把慕容若無牽扯入內。
一張藏寶之圖,一場復國之戰,看似全然無關的事件,卻逐漸被聯繫到了一起。背負命運的人們,該何去何從?
御國二十六年初,北川十七年初,經協商後,兩國簽訂暫時友好協議。只因他們發現了暗中有一股危險勢力在逐漸靠近。
然而表面的文章卻也是要做做的,比如說,為了兩國發展,為了百姓生活等等。
總之,這項協議簽訂之後,民心倒是真正的開始聚集了。但是,如果其中一國主動挑起爭端,那麼以後真正的走向勢必會成為一邊倒的局勢。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北川國王宮,華清宮。
龍湛逸一手攀在窗欞之上,瞇起雙眼看著外頭的景色。一波波的翠綠在夕陽之下,染上了層層嬌艷之色,仿若水滴一般的透徹。「王弟,你估計的果然沒錯,御國廟堂之上,果有奸細潛入,而且還位高權重。」
還記得在龍湛逸前往御國之前,龍天毓便對他說過。在他得到的消息裡,其中有一條最為引人注意,那便是御國朝堂之上的異族勢力。那時候雖無法肯定,然根據現在的情況,已是能夠斷定一切了。
「如若慕容越蒼不願交出藏寶圖,那怎生是好?」這是龍天毓目前最為關心之事,畢竟這關係到慕容若無的生命安全。
「劫走若無的那群黑衣人並不是一夥的。他們分別是箐水國的餘孽和月桑國的遺臣。只要能把握住這一點,就有可能救出若無。」
「王兄,照你的看法,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復國。」鏗鏘有力的兩個字,卻敘述著前路的坎坷與凶險。
暮色青青柳隨風,夕陽斜斜映孤影,茫茫天地碧落間,十丈軟紅墜銀泉。
當時惘然,回首驀然,尋尋覓覓,卻已成過。
「落痕?」看到出現在自己眼前之人,慕容若無欣喜萬分,然後又滿是擔憂,即便他武藝高強,然而這裡有千軍萬馬,又怎是他一人可敵的。
「跟我走。」扔下這三個字,落痕便欲帶慕容若無離開。只是沒想到……
輕輕掙脫落痕溫暖的手掌,慕容若無望了眼身後的慕容越蒼,淡定的說道:「你們不要隱瞞我了,我有權利知道事實的真相。」其實在早前,她就已經看出了些端倪,只是還未到說破的時機罷了。
神色轉為凝重,落痕並無說話,而慕容越蒼也是一副思量的樣子,顯然也不打算告訴慕容若無。
正在此時,屋子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元敬和秋無水。「這下人都到齊了,好戲差不多也可以上演了吧?」
原來自落痕進入後,他們便一直尾隨,當然,落痕並不是沒有發現,而是懶得去顧忌。他清楚慕容若無的性子,自是知道她不會同自己一起離開。這麼做,顯然只是為了把元敬和秋無水引出而已。
就算深埋的再久,再深,有些事情還是該見見陽光,否則,怕是會腐爛。
慢慢踱步至慕容若無面前,秋無水看著她,神色凜然的開始講述道:「這是一件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待故事講述完畢,慕容若無卻是鎮定如常,那雙清泠的眸中似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流動。緩緩的,她開口道:「於是,流落民間的公主,就嫁給了當朝的王爺。而這個公主,就是我的娘親,對不對?」
一個狗血的故事,卻譜出了不一樣的樂章。
元敬摸了摸下巴,半笑著靠近落痕,眼神雖停留在慕容若無與秋無水之間,然而注意力卻是集中在了慕容越蒼身上。「少主,根據屬下得到的消息,想要破解寶藏的秘密,就必須先找到鑰匙。」
並無理會身邊之人,落痕大步上前,一把抓起慕容若無的手腕,強迫性的使她看著自己。「記住,你永遠都只是慕容若無。」說完這句話,便把她擋在了身後,神色倨傲道:「你們可以離開了。」
反正他們的目的只是想讓慕容若無知道一切真相,雖然著急尋得寶藏,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他們也是明白的。
確定監視者都消失後,落痕拉著慕容若無到桌邊坐下,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當月桑國被無端覆滅後,一些僥倖逃脫的大臣們便一直在暗中謀劃著他們的復國計劃。而後他們找到了落痕,且在知道他是王族後,便決定以他的名義進行起義。
「落痕……」在聽了落痕的故事後,慕容若無突然不知該如何言語。同樣背負著沉重過去的人,但落痕卻能夠活得如此灑脫。
「歷史的道標是百姓,只有百姓有權選擇自己的王。二十多年前發生的一切,已經給了人們深刻的教訓。月桑國是消失了,但是百姓們尋找幸福的嚮往卻依然存在,而且至今他們都活得很幸福。政權更迭並不是一件難事,難的事如何讓百姓們過好的生活,而不是整日飽受戰火摧殘。經歷過失去的痛,才會更加珍惜得到的幸福。」
「啪啪。」清脆的掌聲在室內炸開,慕容越蒼為落痕的這一番話語而感到欣慰。古往今來,幾乎沒有人能夠在權勢面全選擇放棄,而落痕卻是做到了。
「為了這筆寶藏,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如若真的是這樣,那十多年前茗若的犧牲又算是什麼呢?」喃喃說道的同時,慕容越蒼把視線轉到慕容若無身上。「若無,其實……」似是想到了什麼,話鋒突轉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夠離開這裡。」
若無,對不起。父王不能把你娘親事情告訴你,原諒父王。慕容越蒼不告訴慕容若無,只是因為不希望她背負太多,想必,這是每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吧。
定睛思索了片刻,落痕對慕容越蒼說道:「把藏寶圖給我。」沒有任何解釋,只是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起先無法明白,半餉才反應過來,慕容若無同樣堅定的對慕容越蒼道:「父王,把藏寶圖給我!」
明白這兩個孩子的心思,慕容越蒼淡笑不語,他不能也無法給他們。一旦給了,就等於把他們推向了火坑,這樣的事,又怎是他能做的?
「我拒絕。」
無奈的歎了口氣,落痕有些釋然的道:「這麼做,值得嗎?」即使明知結果是死亡。
「呵呵,你不也是一樣嗎?如果你出了事,若無可是會怪罪我這父王的。」說罷,便略帶笑意的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紅的女兒。「我只是不想重蹈十年前的覆轍罷了。」
像是放棄了一般,落痕自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慕容越蒼,同時亦看了眼慕容若無,很是謹慎的囑咐道:「吃下它,不管晚上發生什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4:22
第六十章 春花秋葉斷塵緣
夜黑風高虡蜨蜤蜺,甃甂甀甄一抹人影在大宅四周來回移動,暗色裡漇漁潎漾,銦銗銖銪只有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散發光芒。待把所有的藥粉都散播完畢後,落痕便來到了慕容若無他們所在的地方。
一直被困著並不能解決問題魡魠鳳鳲,馽馹駂駁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出去。好在落痕不但武藝高強,且朋友眾多窩窪窫窬,罰罳翟翡此番他敢如此行事,定是有人接應。
「快走。」待門一打開踄跿踆踅,榍榡榠榙落痕便立刻帶著慕容若無兩人離開,只是也許元敬他們早有防備,即便是中了迷藥,依然有一部分人是清醒的。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十多個黑衣人,落痕俊眉緊擰,黑眸微轉,朝他們喊道:「讓開,我不想殺你們。」這些人大部分是被愛國情愫利用,而非什麼十惡不赦之人。
「少主,請隨我們回去!」為首的黑衣人滿載恭敬的說道,然而他的警惕心卻毫無鬆懈之意。
「呵呵,要他跟你們回去,先問過我再說。」不知為何,突然從右邊又冒出了一批黑衣人,這下次,情勢又發生了轉變。
雙眸微微瞇起,反手自腰間抽出銀劍,落痕伸手把慕容若無他們護在身後,悄聲說道:「待會你們先跟著他們離開,我隨後就到。」剛欲離開,卻發現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住了,溫緩黑眸盛著笑意道:「相信我。」言罷,便衝入了敵陣之中。
「走!」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被覺得手腕一緊,已被人飛速帶離打鬥場中。「你是誰?」剛能喘氣,慕容如無便趕緊說出自己的疑問。
「呵呵,美人忘記我了嗎?」輕佻的語氣,讓人著實迷惑。當他露出自己的真實樣貌後,慕容若無著實吃了一驚。她怎麼也想不到,堂堂御國丞相,競絮流!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為什麼又要救我?更加奇怪的是……
沒有給慕容若無多餘的時間思考,競絮流便拉著慕容若無上了一輛馬車,同時安排慕容越蒼也坐上了另一輛馬車。在車上,競絮流說明了一切。
「什麼,你們竟然是兄弟,而且還是……」慕容若無不可置信的看著競絮流,她怎麼也想不到,他與落痕竟是親兄弟,而且他們竟然還是月桑國王族的最後血脈。在看到競絮流的表情後,慕容若無繼續道:「為何要做如此危險之事?難道你不怕他擔心你嗎?」
「其實御王早就知道月桑國的人在暗中招兵買馬,如果我不這麼做,危險的怕會是落痕了。我們從小便被分開,幾乎沒有見過面,更談不上做哥哥的責任了。我知道他嚮往的是江湖的自由,而非復國的沉重負擔。所以,我也只能這麼做來盡量保護他的安全。」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而且……看了看簾子外頭的夜色,憂慮之心逐漸升起。
競絮流淺淺一笑,淡定道:「別擔心,憑落痕的本事,他們還留不下他。再說了,如果他連這些都解決不了,又怎麼能抱得美人歸呢?」話中調笑意味煞是明顯。
憑他們的本事,也許真的留不下落痕,然而卻也足夠傷了他,只因一個人——秋無水。
就在落痕將大部分的敵人擊退,正欲離開之時,秋無水突然帶了一小隊人衝了進來,裡頭就包括了一些弓箭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是以一敵百?
正當落痕被人偷襲成功,右臂中了一箭之際,秋無水竟然舉劍下場,開始了與落痕一對一的較量。
劍花狂挽,刀光飛逝,場中央不停的傳出兵器相互碰撞之聲。正當落痕足下輕點,甩劍刺向秋無水時,沒想到變故發生了。無數箭支猶如漫天細雨一樣,毫無阻攔的射向他,而秋無水也趁機一刀揮向落痕……
「將軍,將軍!」
「將軍您沒事吧?」
確定落痕離開,秋無水的屬下便立刻衝了上去為他檢查傷勢。
「滾開!」捂著血如泉湧的左肩,秋無水眼中閃過一抹暴戾之色,持劍單膝跪地,突然的仰天大笑起來,嚇得邊上一干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笑聲停止,秋無水才有些顫悠悠的站了起來,只是他在離開前吐了這麼一句話。「落痕,可千萬別死了,我們的較量還未結束!」
黑幕之上夜鷹飛過,大地籠罩在銀輝之下,而院子中那一路蜿蜒的紅色腥甜,卻吸引了無數螞蟻駐足停留。
一手勒緊韁繩,一手抵在腹部,落痕原本俊逸的雙眉此刻卻明顯的皺成了川字。「駕——」沒有片刻停留,雙腳用力一夾馬肚,只求能快些與競絮流一干人匯合。
話說這邊廂,競絮流等人正平穩的駛向目的地,卻不知怎麼的,竟會有人埋伏在半路,然而看對方的架勢,顯然並不是蓄謀已久,只是被他們追上了而已。
敵人不多,卻各個是訓練有素的高手。看著屬下與對方纏鬥一起,競絮流的神色逐漸凝重,他轉身對慕容若無說道:「待會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說罷,便把韁繩交給了等在一旁的慕容越蒼,揚起一抹微笑,衝入敵陣之中。
「若無……」慕容越蒼擔心的看著女兒,畢竟這時候的抉擇尤為重要,然而他也知道,這是極其艱難的。
「我懂。」十指的指甲已生生陷入掌心之中,溫熱的血液開始慢慢流淌,肆意狂散。
狂風四起,樹影蕭蕭,刀光劍影,血花飛濺。正當雙方的激鬥達到頂峰之時,一馬一人突的闖入了眾人視線。
「落痕!」慕容若無大聲喊道,如若不是情況危機,她當真已衝了過去。
「怎麼現在才來?就不怕你的大美人被我搶走了?」右手持劍擋下一刀,競絮流對著落痕嬉笑道。
本以為會聽到記憶之中的反駁聲,可落痕留給他的卻只有一個甚至瀟灑的背影。「這孩子,真是越發不可愛了,哎。」歎氣的同時,競絮流亦解決了對手兩人。
本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激動,卻因一人的加入使得戰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慕容若無站在一旁的安全之地,看著眼前那一幕幕的發生,內心久久無法平靜。她有些恍然的問道:「戰爭,比這個還要殘酷,是嗎?」
戰爭是殘酷的,然而沒想到一場小小的鬥爭,就可使原本平靜的世界在瞬間變為修羅地獄,人間煉獄。
伸手輕輕拍著慕容若無的肩膀,感受她身子的細微顫抖,慕容越蒼安慰道:「好了,那裡快結束了,難道不想過去嗎?」
其實,他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正確的,古往今來的戰爭何其多,殺戮又何其多,然而真正能體會到戰爭的可怕,阻止它發生的,又有多少人呢?
縱觀歷史,每個王權在握的帝王,只是看到了戰爭勝利之後的光鮮,卻沒有去深刻探究戰爭給國家帶來的厄難。
「呼——」競絮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收起長劍放回劍鞘之中,對身後眾人喊道:「繼續趕路!」待他回神時,才發現落痕竟然沒有動靜,於是,便朝他走了過去。
在看清楚落痕的模樣後,競絮流突的放聲大喊道:「落痕!」接著,立刻伸開雙手,接住了落痕自馬背上搖搖欲墜而落的身子。
「落痕!」就在不遠處的慕容若無看到了一切,加快步子朝落痕所在的方向跑去。「怎麼會這樣!」落痕深紫色的長袍幾乎被鮮血浸染,只見他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的好似大理石一般,下唇血漬溢流。
「他、他怎麼了?!」盡量平復心緒,慕容若無紅了眼眶,顫聲問道。
「危在旦夕。」競絮流眥目欲裂,望回去報仇,然當務之急卻擺在了眼前。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4:39
第六十一章 風絲裊碧天清曉
月下日昇,天空逐漸呈現了魚肚白。片刻後,點點紅蓮之色便自東方蔓延而至,撕裂了黑夜遺留的色彩,打開了大自然的新篇章。
人跡罕至的小道上,一輛馬車,數匹寶馬飛馳而過。速度雖快,卻行駛的異常平穩,只怕傷到了此刻正躺在馬車之中的落痕。
片刻前,競絮流已為落痕檢查完畢,才發現他的左腹之上有道很深的傷口,而身上亦有多處被箭支擦傷的痕跡。
車內三人神色凝重,只因落痕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推移,竟然開始變色,顯然是中了劇毒,否則以落痕的功力,又豈是他們能傷害的?
「要救他的話,只有一個辦法。」思索了許久,競絮流在其外兩人的憂慮目光中得出了唯一的結論。看了他們的表情,競絮流繼續道:「救他的關鍵,就在你的手鏈中。」
「什麼?」
這一聲疑問是由慕容越蒼發出,而慕容若無只是淡定的看著競絮流,鎮定道:「怎麼救?」手鏈雖寶貴,卻不及落痕的性命。而且她的娘親也曾說過,待她找到可以托付終生的那人之後,便可把手鏈相贈。
手鏈原為一些碎羊皮拼接而成,然緊湊度卻著實令人大吃一驚。待競絮流把手鏈浸泡至特殊的藥水中後,奇怪的現象發生了。只見那些類似於羊皮的物質逐漸融化,「嘩啦——」一聲,一張染上黑色字跡的紙便被人從水中撈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只是……
「欲救人之性命,便需把藏寶圖扔於藥水之中,待其融化後,便可得知神藥所在。只是一旦融化後,水中便蘊含劇毒,而線索卻需你親手從水中撈起。因而,在探尋線索之前,要想明要救之人是否值得你如此對待。」慕容若無緩聲念道,眉目間不見一絲疑惑猶豫。「我要救落痕。」即使她已知道那藏寶圖是娘親的遺物,自己亦會有生命危險。
「若無,父王——支持你。」知道無法改變女兒的想法,就選擇支持她吧。慕容越蒼滿載信念的看著慕容若無,神色寵溺。
「慕容若無,我競絮流這輩子沒有感謝過任何人,現在,請受我一拜。」提起袍子一角,競絮流筆直的跪倒在地,揮開慕容若無伸過來欲扶起他的雙手,他繼續道:「不管落痕是否能夠得救,我依然感激你。」
「救他,只是不想失去他。」看著競絮流緩慢起身,慕容若無走到藥盆邊,一個女子的容貌便立刻顯現上頭。「失去過一次,不想也不能再承受第二次失去的痛。」落痕,我終於明白了,現在,在我心中的第一位是什麼。
接過藏寶圖,慕容若無把它放到了藥水之中,片刻後,便響起了「嗤嗤——」聲,接著,就有一股白煙升騰而出。待盆不再起煙之後,慕容若無便在他們的注視之中將手放入了藥水之中。
「嘶——」像是被毒藥腐蝕一般,慕容若無吃痛的輕叫出聲,然而她手上動作卻是更快了。「找到了!」喊聲過後,一張由特殊材料製成的地圖便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若無,你的手……」看著女兒那雙受藥水浸染,而發紅髮腫的雙手,慕容越蒼便感心頭一陣激盪。那可是一雙可彈奏出天下最韻美旋律曲子的柔荑啊……
「現在我們該怎麼做?」毫不在意自己的雙手,現在慕容若無的心裡只有如何尋找神藥,如何拯救落痕。
有些不忍的看了眼慕容若無的雙手,競絮流深呼一口氣後說道:「我們先看看圖上寫了什麼。」時間有限,必須盡快找到線索,只因他也不確定這神藥是不是真的存在,只是這句話他不能說出口罷了。
對於傳說,有時候也許只是一個美麗的夢想,然而更多時候,卻可以成為支持人們活下去的信念。
「按照這張地圖的指示,我們必須去御國和北川國交界的坤山之中尋找神藥。」競絮流細細的研究著地圖,同時不忘為一旁的兩人講解道。
「落痕的傷勢還可以支撐幾日?達到山中又需幾日?」慕容若無切中要害的問道。
「如若我計算無誤,我們大概還有五日時間,而從這裡去坤山,只需兩日即可。」這其實是最為保險的估計了,畢竟這種毒競絮流也沒有碰到過。
在商討好一切事宜之後,他們便朝著坤山出發了。只是這一路所要經過的地方,幾乎都是崎嶇的山路,雖對於身負武藝的競絮流等人,是還能堅持的,而對於慕容若無來說,卻有些困難了。
「若無,沒事吧?」看著女兒日漸消瘦蒼白的臉頰,慕容越蒼一陣陣的心疼。從懷中掏出乾糧,遞給慕容若無說道:「先吃點東西,否則身子會熬不住的。」然後又轉身倒了一杯水給她,行動之間透出無比關愛。
接過食物,卻只是放在了一邊,視線一直鎖在依舊昏迷的落痕身上。第一日的時候,傷口中所流出的血還是紅的,而今日,已轉為了深紅。想到這裡,慕容若無秀氣的眉頭便越發緊擰了。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止了前行,只見競絮流跑過來說道:「前面就是坤山了,但是山路過於狹隘,馬車無法通行,即便是騎馬,也無法穿越,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步行。」
二話不說,慕容若無當即下馬道:「那落痕怎麼辦?」總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吧,誰也不知道尋到那神藥需要多久。
「我會派幾個人把落痕一同抬去,不必憂心。」這兩日中,落痕雖有過清醒的時候,然卻是在瞬間又陷入昏迷,這讓競絮流等人焦急不已。
坤山,坐落在御國與北川國之間,以其的地勢險要而聞名於世。況且現又處於初春時節,春寒料峭,前途的艱難便可想而知了。
北川國,軍事會議所。
「王弟,現在情況如何了?」龍湛逸一收到探子的回報,便把龍天毓傳喚了過來。
理了下腦中的消息,龍天毓有些憂慮的說道:「箐水國的餘孽雖抓了王妃等人,但不知道為何,卻讓他們逃脫了。」然而關於落痕身中劇毒之事,他們卻無從得知。
「派人轉告御王,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便是把箐水國的餘孽消滅乾淨!」敢動他的人?那就拿命來換!
「王兄,臣弟還收到一個消息。」
接收到龍天毓的眼神,龍湛逸回退了所有內侍,同時亦吩咐他們把門闔上。「說吧。」看著桌上那株從冷宮移植而來的花木,內心的暴戾竟逐漸散去。
「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好像和月桑國也甚有牽連。」
大掌用力一拍,震得桌子也顫了幾下。「不管是何人所為,都給本王揪出來!」想要復國是嗎?沒這麼容易!我們到來看看,這江山究竟是屬於誰的!
御國,御花園中。
聽見內侍的腳步聲,軒轅離便慵懶的說道:「好了,本王看夠了,你們都下去吧。」待所有歌舞表演者離開後,他才朗聲道:「出來吧。」
「大王,常遇見過大王!」這名字好熟悉啊……難道是……
軒轅離笑笑,從龍椅上站起,慢慢說道:「常遇,做的好,只要你能立下這個功勞,本王定會想辦法讓你和相愛的女子共度一生!」
不知軒轅離用了何種辦法,竟然找到了常遇,且讓他甘心為自己所用。然而不論如何,這其中所牽扯到的人,定少不了春心。
戰爭,陰謀,復國,仇恨,寶藏,神藥,這一連串的事件,最後究竟會成為什麼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4:58
第六十二章 江天曉亂碧萋萋
根據圖上所示,神藥是藏在了坤山的一處密林之中,然而當眾人來到密林之外時,都被這美麗的景象所震懾住了。
蒼翠欲滴的樹木,直入天際,芳草繽紛的花木,香氣四溢。碧綠的深潭,清澈見底,急湍的泉水之中,魚兒紛紛擺尾巡遊。那湖底閃亮的雨花石,彷彿天下間最為美麗的珍寶,顆顆奪人眼球。
「直走不要停,不管遇到什麼。」沒有被眼前的景象迷亂,競絮流很是冷靜的說道。
掏出懷中的帕子,慕容若無來到溪邊,挽起袖子將它打濕後便走到了落痕那兒,輕柔的為他擦拭臉頰,眼梢帶柔,清泠的眸中滿是期待。「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慕容若無。但是,也只有一個會說慕容若無是笨蛋的落痕。所以,你一定要醒來,知道嗎?不然,最笨的人就是你了——傻瓜。」
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慕容越蒼心裡隱隱升起一股憂慮,他很想去勸慰慕容若無,讓她不要把感情用的太深,但是最終也沒能這麼做。若無的性子與她娘親一般,如果真是用幾句話就能說通了,那倒真有鬼了。否則若無的娘親也不會在最後選擇死亡了……
「大家小心,再進去就是迷陣了,千萬要穩住心智,卻不可被眼前的景象所蒙蔽!」隨著競絮流的高聲一喝,眾人都把警覺心提到了最高。
原來,這才是要達到神藥所在的最後一關。先前幾關雖難,卻也不是不可達到的,而這關卻是只能憑借本身過人的精神定力才可。
這是……看著眼前出現的太極八卦陣,眾人都停止了前行步伐。如若分開走,就有可能失散,再也無法回來。只是現在的情況……
「這裡的每條路應該都可以達到目的地,只是機關盡不相同。而且一旦進去了,也不知是否可以出來,所以最後這關就由我們三人去吧。」競絮流對著身後眾人道,畢竟生命是寶貴的,他不能為了救自己的弟弟,而犧牲所有人。
「我要和落痕一起。」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她都不要和他分開。十六年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追求,說什麼她都不會放棄!
阻止眾人的行動,競絮流對他們道:「你們如果不放心的話,就在這裡為我們守著,我們一定會出來。」言罷,便與慕容越蒼一同架著落痕朝迷陣中前進。
方踏入迷陣,一股股異常的感覺便襲上心頭。連昏迷中的落痕都似乎被這股氛圍雷動,眉頭越鎖越深。突然,一陣大霧襲來,緊接著便有無數暗器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鋪天蓋地。
暗器過後,無數如冤魂般的鬼影飄然而至,哀號聲傳遍這個迷陣,詭異至極。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怖的,那些鬼影竟如擁有實體一般,可在肆意在你身上製造傷害。
「快走!」競絮流大喊一聲,眾人加快了前行步伐。只是,慕容越蒼似乎被什麼絆了,腳下一個踉蹌,竟把落痕摔在了地上。
但是此刻視線朦朧,根本看不到週身的情況,當機立斷之下慕容若無立刻匍匐於地,細細摸索。
手指似碰觸到了柔軟之物,待用力一拉,竟是落痕衣袍的一角,她趕緊繼續向前,地上雖有許多石子,可她卻毫不在意。當她靠近落痕後,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鬆。只是這時候,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嚴重問題。
「父王,競絮流,你們在哪裡?」喊了好幾次,竟都沒有回應,這下可如何是好?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威嚴謹慎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目的為何?」
「小女子慕容若無,為救一人之性命,前來尋找神藥。殊不知打擾到前輩靜修,還望前輩原諒。」就算不懂武功,聽說過的也不少了,能把話語傳到這種地方的,必定是高人。
「你想救之人,乃是你誰?」那聲音裡像是帶著一絲興奮,然而慕容若無卻是不敢怠慢,很是恭敬的回道:「乃是小女子所愛之人。」
不知為何,蒼老的聲音突然笑了,片刻之後,那蒼老的女聲繼續道:「朝前走,不回頭,五百步之後,自可達到神藥所在。」
深吸一口氣,慕容若無努力扶起落痕,按照聲音的指示走去。一步、兩步、三步……一百步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然而,當她正欲跨出第一百零一步的時候,往事的一幕幕竟又重現在她眼前。
娘親的死,被迫代嫁之事,來到北川後的一幕幕又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考驗著她的精神力。
迷陣之外,是一片翠綠的院落,其中間有著一幢樸素的小木屋。裡頭有著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只是當看清她的容顏後,我們便不得不大吃一驚了。那是一張妙齡女子所擁有的清秀容顏,五官精緻且柔美。
「究竟有多少年了?十年,還是五十年?現在終於有人能闖到這一關了。」看著水鏡中慕容若無的身影,銀髮女子喃喃說道,聲音已不似方纔那般,猶如泉水叮咚,煞是悅耳。
當這邊青山綠水鶯啼婉轉的時候,慕容若無卻還被困在迷陣之中。只見她雙眸緊閉,雙手扶著正靠在樹上的落痕,神色泰然,不見一絲疑惑。倏然間,睜開被眼瞼覆蓋的瞳眸,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朝著一個更為飄渺迷濛的地方走去。
美踏一步,便感覺腳更陷入泥土一分,然她卻是異常鎮定,目不斜視的朝自己內心的目的地走去。其實她會這麼做,並不是憑單純的直覺而已。
雖然視線朦朧,地上草木茂盛,然而其中有一條小道上卻有著不少的草根,雖然稀稀落落,但仔細觀察,便可發現。況且此處並無野獸出沒的痕跡,更無人的屍骸,想來便是這裡的主人曾經出入過。
濕氣越發凝重,寒露也開始聚集,慕容若無的長髮和衣裳都沾上了水汽,變得有些沉重。只是不論前方的路還有多遠,她都不能停下步子,只因——落痕。
一抹釋然的微笑爬上慕容若無的嘴角,那雙清塵的眸中此刻倒映著一片綠水青山,一片湛藍天際,一片充滿希望的廣闊世界。
原來當她踏出第二百六十步的時候,她便已經走出了迷陣之中,來到了坤山一處極為隱秘的山谷之內。谷內芳草怡人,香氣四散,繁花美景不斷,空氣清新。
「為了救他,願意犧牲一切?」銀髮女子突然出現在慕容若無眼前,聲音已經恢復成原來那般悅耳了。但見她手中拿著一隻酒杯,眼神中不見輕蔑之意,只有堅定之念。
「願——」
「不要……住手……!」不知怎麼的,落痕竟是突然清醒了過來,即便聽不清楚,然直覺卻告訴他,慕容若無將做一件與性命攸關之事。而原因,卻是出在了他的身上。
「落痕?!」慕容若無,不要哭,要笑,要笑!說過不會哭,說過在他醒來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微笑著告訴他,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可是在看到落痕那已經逐漸轉變為黑色的傷口時,淚水便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的滴滴滾落,埋入泥土之中。
沒有給他們多餘的時間重溫幸福的美滿,銀髮少女幽幽開口道:「你們都身重劇毒,然而解藥只有一粒。」朝他們伸出雙手,她繼續道:「這裡有一杯毒酒,一粒解藥,你們自己選擇。」
世上之事,永遠沒有兩全齊美的選擇。好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去了,才能得到,沒有一味的得到,而不付出。
神色痛苦,緊抿的唇上已是嗑出點點血紅之星,落痕靠在樹幹之上,感覺有人走向自己,勉強睜開瞳眸,扯出一個有些破碎的微笑,對著慕容若無溫轉道:「永遠不要讓我恨你,不要讓我活的痛不欲生。」
第六十三章 運命奈何阻重深
一陣熏風拂面而過,拽起慕容若無那一川黑髮雖之擺動,裙裾翩然翻動,帶出一波波柔美的絢爛。地上芳草搖曳生姿,百花爭艷齊齊亮相。那悠悠鳥兒停落枝頭,歡然鳴叫,那一霎那的聲音響徹靈霄。
「你們的決定是什麼?」銀髮女子待他們商量完畢,才再度幽幽開口,神色中有著令人費解的思緒在游動。
相互對望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齊聲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此生永不變。」不論失去了誰,活下來的那一方都將會無法忍受,既然這樣,何不一起闖難關呢?
眼前兩人,似是讓銀髮少女想起了往事,那淡淡的秀眉間,隱約有哀涼的氣味在輾轉流竄。「我沒有耐心陪你們。」近乎無情的話語,宣告最後時刻的到來。
「不管到哪裡,我都要跟著你!因為只有你會罵我是笨蛋啊。」調皮的朝著落痕眨巴了幾下水光流動的眸子,慕容若無微笑的向銀髮少女手中的杯子伸出手。
冰寒刺骨,這是她拿到杯子後的唯一感覺。曾聽聞,越是陰寒劇毒的藥物,越能使承載它的容器驟然溫降。不見思考猶豫,走到落痕身邊,欣慰的開口道:「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一起面對,永遠不能獨自一人承擔所有。」說罷,便仰頭飲酒。
就著慕容若無的手,落痕微微啟唇,把剩下的那半杯毒藥也引入腹中,隨後便定定的看著她,再也不願移動視線。
草叢中的兔兒在來回跳躍,湖中的魚兒在來回游動,空中的鳥兒亦在展翅翱翔,而谷中的三人卻是相對的靜籟無聲。
眉頭由舒展變為糾結,再由糾結成為釋然,清塵眸中的安然之色也逐漸被感激所代替,她很是鄭重了朝落痕望了眼,隨後便走到銀髮女子跟前,行了一個大禮,忠心誠摯道:「謝謝您救了我們。」
原來在喝下那被毒酒後,她不但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自己的身子比以前還好,甚至可以說,先前遺留的一些病根都一併被治癒了。想來那並不是什麼毒藥,而是神藥吧。
「不用謝我,這酒確實是毒酒。」銀髮女子淡定的說道,視線從慕容若無的身上掃過,停留在了落痕身上。「如果這杯酒是由一個人所飲下,那麼神仙難救。若然是由兩人平分,則可成為起死回生的神藥。」
「晚輩落痕,見過箴靜前輩。」已經恢復元氣的落痕慢慢的走到銀髮女子,也就是箴靜的面前,恭敬的說道。
女子拂袖散落一地殘花,倨傲表情逐漸柔和,她看著落痕笑道:「沒想到這個世上,竟還有能記得我的人,真是後生可畏啊。」
一葉殘花,一樹繁華,坐起雲湧,行到水窮,那是個屬於過去被遺忘時代的故事,是沉澱在記憶之中的隱秘之事……
「箴靜,我會永生永世只愛你一人!」男子對著眼前貌美的女子,深情款款的說道,一雙翦水眸中滿是柔情。
「淅——」女子嬌羞的喊著心上人的名字,片刻後,便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很是謹慎的打開,對男子說道:「這是我們家族的傳家寶,裡頭藏著巨大的財富。娘親曾告誡我,只能交給我愛,也是愛我的人……」
嘩啦——幸福如同冰晶一般破碎,以前的溫暖慢慢從男子的胸膛中湧出,直到男子再也無法睜開雙眼看著充滿陽光的世界。
「娘親還曾告訴我,如若你所愛之人,只是為了你的寶藏而來,那麼——就必須殺了他——」抬起滿是鮮血的雙手,女子麻木的擦拭著,直到鮮血染紅臉頰為止。「淅啊啊啊——不要死——不要啊啊——」再聲嘶力竭的喊叫,也無法喚回男子那已經失去溫暖的靈魂。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卻給了世人對愛情的無限打擊。一對有情人,可以在財富面前變的形同陌路,甚至可以為了財富,而去實現愛情。
故事的結局很簡單,在男子死後,女子便如遊魂般的過著日子。後來不知怎麼的,竟被她碰到了奇遇,以至於擁有了永恆的生命。只是,心靈也更加寂寞空曠。
在聽完箴靜的講述之後,落痕與慕容若無都陷入了沉默,然而相牽的雙手,卻是握的更緊了。
「從拿到藏寶圖那刻起,試煉便不曾停止過。只要走錯一步,便會滿盤皆輸。」箴靜很是感慨道,同時亦拿出了一封信箋遞給他們,沉聲道:「這就是藏寶圖上所標注的真正財富,你們收著吧。」
「多謝前輩相贈。」落痕與慕容若無異口同聲道,接下去,他們便閒聊了一會。其中說道了競絮流等人的處境等,當然了,他們安然無恙就對了。
翌日清晨他們在拜別箴靜後,便朝原來駐紮的地方走去。雖然很喜歡這裡,可是他們還有必須完成的任務。只是這次,不再需要通過迷陣便是了。
走在羊腸小道之上,兩人都是默默無言,突的,不知是誰打破了沉默。
「若無……」
「落痕……」
對眼想看,淺淺一笑,一同說道:「一起說!」腳步同時停止,凝視著對方,慎重道:「等所有的事情結束,我們就回到這裡來過桃園生活。」說罷,兩人都笑了,笑聲傳遍整個山谷,幽幽迴盪。
「落痕,我要做你的尾巴,不論你去到哪裡,都不可以丟下我,永遠!」望著湛藍天際中的朵朵浮雲,慕容若無露出了一個孩童般可愛天真的笑顏。
「十丈軟紅此世間,上窮碧落下黃泉。」
「十指相僅扣,今生永相隨。」抬起手,描繪著天空的美景,慕容若無似低聲喃喃道:「我突然發現,原來我也很脆弱。當我看到你傷重的剎那,才明白什麼是刻骨銘心的疼痛。根本不敢去想像,沒有你的生活該是什麼樣子。也許在身邊的時候並不覺得,可當瀕臨失去邊緣,所有的感情就如潮水般一湧而出後,我……」
落痕縱容的淺笑,伸手撫上慕容若無的腦袋,輕輕敲了一下道:「真是一個笨蛋。」這一句話,包含了落痕所能給予的全部柔情,那淺笑之下的似水低喃,直滲人心最深處。
競絮流和慕容越蒼望著迷陣,甚至疑惑。前一刻明明還在迷陣之中,下一秒竟已經回到來時的路口,而且更叫人稀奇的是,身上的傷口竟奇跡般的消失了。
而當他們再次回神時,沒想到落痕與慕容若無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眼前了。激動之下,兩兩一對便抱成了團,好在沒有「喜極而泣」與「老淚縱橫」的。
團圓之後就該迎接現實的挑戰了。根據探子收到的消息,北川國與御國已正式下令圍剿前朝餘孽,只是在此過程中,卻讓元敬與秋無水等幾個主要人員逃跑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5:16
第六十四章 春花秋葉緒還傷
事情經過大致如下:
在伏擊龍湛逸與劫走慕容若無後,元敬等人便算是真正的曝光於人前了。而這件事的發生,也讓龍湛逸有了足夠的理由去剿滅這些前朝餘孽。至於軒轅離,則是因秋無水的背叛,使得他那些遠征軍的實力大大削減,這時候如若他還想著要與龍湛逸開戰,那就真的是自尋死路了。
北川國,華清宮內。
偌大的宮殿中,只有書本的翻頁聲,顯得那麼空落。回想兩日前龍天毓對自己說的話,龍湛逸那線條倨傲的英俊臉龐竟逐漸溫和。只是當他想到慕容若無的失蹤,一股怒意便升騰而起。
氣的不是劫走慕容若無的人,而是自己。為什麼他放不開?為什麼一定要抓緊這些過於沉重的負擔?難道當帝王的代價,就是失去一切自己所要把握,所要珍惜,所要嚮往的東西嗎?
放下手中的東西,傾身靠在椅被上,閉上雙眸,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思緒卻沒有停止過。現在龍天毓已出發去圍剿餘孽,然而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尋回慕容若無。
想到這裡,他只是皺了皺眉,睜開雙眸,視線無聲的聚焦在了屋頂之上,那是一片金黃色的琉璃瓦,滿目的富貴在時間長河中流逝。
「等這些事情解決了,應該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吧。其實,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錯啊……」輕聲呢喃的背後,又是怎樣的一場血雨腥風呢?
御國,御書房中。
地上成堆的碎片,控訴著主人的無情。軒轅離來回踱步,眉頭深鎖,視線凜冽的看著跪倒在地的一票人,厲聲問道:「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國庫怎會出現如此巨大的赤字?前些時候才命人查過,富足有餘啊。
「這……」掌管財政的官員想接口,卻不知該如何說,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除非是……「大王,微臣認為,此事與秋將軍有關!」秋無水的背叛,現今只有軒轅離的幾個心腹知道,畢竟這事一旦傳出去,怕是會影響軍心。
停下步伐,軒轅離走到案邊坐下,狀似疲憊道:「好了,你們回去吧,不過這空缺,還需填補,想辦法多收些稅吧。」事到如今,還能怎樣呢?沒有軍餉,軍隊可怎麼運作啊。
待大臣們走後,慕容雪菡才裊裊婷婷的出現,她柔聲細膩的說道:「離,還記得我父王手中的藏寶圖嗎?只要可以得到那筆財富,那就不用擔心了。」說罷,便腰身一軟,坐到了軒轅離的身上。
撫著臉頰的手一路下滑,慢慢探入了衣襟之內,軒轅離笑道:「還是雪兒最瞭解本王心意。」只是語氣中夾雜了一些過於陰狠的冰寒。
龍湛逸是為了自己所以要尋找慕容若無,軒轅離是為了藏寶圖,也要尋找慕容若無。而前朝的那些人,則是為了這兩樣東西,尋找慕容若無等人。
話說寶藏方尋到,新問題又摩肩接踵的出現了。
「快,給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到!」隨著一聲怒叱聲,落痕等人很是機警的勒緊韁繩,停馬靠於一旁,只因他們認得這聲音的主人——秋無水。
「落痕,現在該如何做?」競絮流側身問著身旁之人,眉目間滿是泰然。只是那略微壓低的聲音裡頭,卻透出了一絲隱憂。
攬著慕容若無纖腰的手又收緊了幾分,看了看眼前的林子,復又朝天空望了幾眼,思索片刻後才道:「人員集合,切莫走散。我們往樹木密集的地方走,實在不得,便用步行。」天色漸晚,恐防有野獸出沒,還是聚在一塊結隊而行比較安全。
路途顛簸,密林中的樹木很是興奮的朝路上的行人伸出妨礙的枝椏,使得眾人前行腳步邁得的更為艱難。加上林中是不是會出現一些動物,雖無毒,卻能驚嚇馬匹,這也是一件令人頭疼之事。
歎了一口氣,落痕率先下馬,待站定後,便朝馬背上的慕容若無展開懷抱,把她抱落下馬。那動作,那神情,看的一票人都傻了眼,其中最為嚴重的當時競絮流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那冷漠的弟弟竟會有這般柔情似水的表情,真是有些——可怕。
山中夜色,往往是以純黑為幕,沒走幾步,皓皓明月便以高懸夜空。本以為靠著月色能夠加快前行步伐,誰知今日竟是一個多雲天氣,一大片雲朵漂浮而來,遮蔽了大半的明亮。
山中前行十分困難,加之人數眾多,難免發出一些聲響。再者,夜已深,路遇野獸的機會便亦更大。全隊之中,唯慕容若無是一弱女子,只是她所發揮出的堅強毅力,卻讓所有人都為之佩服。
「若無,累得話就歇息一下吧。」慕容越蒼看著女兒那逐漸蒼白的臉頰,心疼不已,婉言相勸道。
揮手擦了擦額際的汗水,慕容若無微微喘氣道:「女兒還可以堅持,不能停。」她知道,秋無水等人正在全力追捕他們,當下唯一的辦法便是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其實,她確實很累了,很想就這麼倒頭睡過去,可是她不能也不可以那麼做。感覺到落痕的目光,慕容若無轉頭對他微微一笑,用眼神告訴他,自己沒事。
不知為何,落痕突然加快腳下的步伐,待追上慕容若無後,直接彎腰半蹲的出現在她面前,說道:「上來。」語氣堅定不可置疑,更用了種命令的口吻在裡頭。
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一股溫情便立刻流竄心間。慕容若無提起裙裾,小心翼翼的趴到落痕那精瘦卻溫暖的背上,體味著從未有過的,一種可以稱之為幸福的感覺。
「哇,我也累了,落痕,我也要背。」即便處於危機時刻,然而競絮流卻依然不改本性,竟然調侃起落痕來了。
「要不要我把你背到萬丈懸崖之下?嗯?」眉一抬,眼一瞇,威脅意味十足。
「呵呵——」乾笑兩聲後,競絮流便乖乖的繼續帶路,只是當大家快走出林子的時候,事情突然發生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今日又不適合樓台會,連個月亮都沒有,怎麼秋無水大將軍會來到此地呢?真是稀客啊。」大敵當前,競絮流那副隨意的調調就是無法改變,然而那些部下的嬉笑聲,卻是傳遍了安靜的夜空,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登時緩和不少。
「廢話少說,交出藏寶圖,便可給你們留個全屍。」秋無水此番前來,帶了約三百人馬,可說全是精銳,如若想要突圍而出,怕是會死傷無數。
「藏寶圖已經換取解藥了。」這時候,落痕突然說話了。然而他說的話中,只有一般是真實的,畢竟那藏寶圖在後來,箴靜又交換給了他們。
「沒有藏寶圖,就把慕容若無交出來!」這下子,秋無水那猙獰的面孔卻是原形畢露了。原來他根本沒有打算幫助箐水國的後裔復國,只是想自己成為帝王,掌握權勢罷了。
「你究竟是誰?」一直不發言語的慕容越蒼,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和箐水國有什麼關係?」在茗若死後,他曾調查過一些事,其中不乏掌握了一些蛛絲馬跡,然而每當查到一個人之時,卻總是斷了音訊。
「呵呵,要問我是誰?到地下去問閻王吧!」秋無水突然發難,指揮一干手下朝落痕等人衝去。「如若放抗,殺無赦!」何其殘酷的命令,簡直視人命為草芥。
把欲衝入敵陣的身影擋住,競絮流對落痕及慕容若無說道:「婚禮大典上,記得要好好感謝大哥,這可是我送你們的大禮哦。」話音一落,只見眼前黑影一閃,已衝入敵陣。
第六十五章 燈火尋覓天涯路
夜幕如同撕裂的星空,殘破的描繪了一個世界,那遍地的腥紅,訴說著一段注定會被歷史湮沒的往事。無數的生命在瞬間流逝,無數的英雄在剎那間沒落。
當競絮流衝向自己時,秋無水便已猜到了他的想法。指揮身邊之人纏住競絮流,而自己則是快速的朝落痕他們襲去。
手中的銀刀不停揮動,樹木簌簌作響,落葉翩翩飛逝,秋無水身形極快,然而落痕卻也不落下風。他趕緊反手從腰間抽出柳羽刀,抵擋秋無水的進攻。同時亦分身保護深厚的慕容若無不受傷害。
不過好在慕容越蒼功夫也高,於是便一同加入了保護慕容若無的行列之中。本以為可以這麼僵持著,直到找到脫困辦法,誰知突然又有一批人馬到來。
待看清楚來人之後,競絮流臉上的笑容便再也掛不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元敬等人竟會如此迅速的來到這個地方。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無奈朝天一歎,放棄於秋無水部下糾纏的功夫,回到了落痕等人身邊。「哎,本來還想好好表現一下。」
元敬看著秋無水和他的部下,神色倨傲的冷哼一聲道:「不知秋將軍此番意預為何?」這元敬雖說不是好人,但他卻是一絕對忠誠之人。
落痕雖清楚的瞭解元敬之為人,然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他卻是比誰都熟知。元敬意圖復國,而他只是想瀟灑塵世,看著天下繁盛而已。什麼權勢啊,地位啊,財富啊,他統統不放在眼中。而今,又有了慕容若無,他便更不願再去牽扯那些個前塵往事了。
本有著絕對的把握,但現在因第三方勢力的加入,情勢便發生了很是明顯的轉變。「元大人難道已經忘記了,我們的結盟目的嗎?」既然硬的不行,那就軟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局勢。「只要能把藏寶圖拿到手,復國便不在是夢想!」
殺手鑭果然起到了作用,元敬的堅定開始動搖,眉目間有了猶豫之色。
「我來拖延他們,你先帶人離開。」落痕左手持劍擋於身前,神色淡定的對這身旁的競絮流說道。突然,一陣溫暖覆上右手,接著就是一陣疼痛。他英眉微皺,對那隻手的主人道:「我沒打算放開你。」隨後又加了一句道:「這麼凶悍的女子,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不過真的很痛。」
會心一笑,在這危機時刻,更能感受到落痕對於自己的關愛,人生有情人如此,還求些什麼呢?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生生世世,唯你而已。
「好了,肉麻歸肉麻,先來想想該如何解決眼前之事?」競絮流很煞風景的說了一句,隨即得到了三個白眼,別誤會,這多出來的一個,自然是來自疼愛若無的慕容越蒼。
「元敬,你放他們走,我和若無跟你回去。」
「少主,希望您是真的想通了,否則別怪屬下無情。」不管如何,他終究是比秋無水有人性多了。
「好。」答應元敬後,轉身望向秋無水,語氣淡漠似冰道:「待他們走後,我們便隨你們回去。」
放下手中之劍,讓所有部下後退,給競絮流等人讓出一條生路後,對落痕威脅道:「只要你不跑,我保證他們可以活得好好的。」
「我還要喝你們的喜酒,一定要完好無損的回來。」說了這句話後,競絮流便拉著慕容越蒼,帶領著部下撤退了。只是,在轉角處的回望,卻體現了他對落痕與慕容若無處境的擔憂與無比的關愛。
「好了,先把武器扔到地上,然後用這根繩子把自己綁起來。」說著,便把手中的繩子扔於落痕面前。正當落痕要撿起時,「呼——」一聲突得刮起大風,升起濃霧,迷了眾人視線。
「往右走,不要停,快!」一個聲音同時迴響於落痕與慕容若無耳邊,他們毫無猶豫的朝右邊走去,只因他們識得這聲音的主人,箴靜。
「快,快把他們包圍,不論生死,一定不能讓他們跑了!」在視線不明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便是生死不論的捕捉。
一方要殺,一方要保,兩方人馬之間立刻出現了裂縫,只是落痕與慕容若無看不到了,因為他們已經回到了坤山中心的山谷,瀾溪谷。
「謝謝前輩救命之恩!」說罷,兩人便欲下跪言謝,然而一雙白皙的雙手卻阻止了他們將繼續的動作,箴靜略顯無奈的道:「起來吧,我有事要交託你們。」
原來在箴靜避世之前,她曾受人恩惠,只是一直無法報的。如今她把落痕兩人救回,便是希望他們能夠代她去報恩。
「記住,不等到歸人,你們不可離開。」在他們走前,箴靜很是慎重的再次叮囑道。兩人的背影逐漸模糊,而箴靜臉上卻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朱唇微啟,看著被陰雲覆蓋的天空,輕聲說道:「看來,要變天了啊。」
話說這次落痕兩人出來後,竟然直接來到了御國與北川國的交界處,這讓他們再一次體會到了箴靜那不同於凡人的能力。
雖說報恩是當務之急,但箴靜卻是給了他們三個月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事,只因她說過,沒有誠心,沒有摯意的報恩,她的恩人,是不會接受的。
「左邊是御國,右邊是北川國,只要踏出一步,我們的前進的方向就被決定了。」望著茫茫天地,風沙吹的迷人眼,落痕抬袖為慕容若無遮擋,安聲說道。
「我想念父王他們了。」撥弄了幾下被吹亂的長髮,慕容若無有些撒嬌的朝落痕眨巴了清泠星瞳,甚至可愛。」
牽起微有些冰涼的小手,落痕把慕容若無拉向自己一側,夕陽之下,天邊倏起紅蓮之色,那朵朵祥雲漂浮不定,兩抹有些孤單,卻溫馨的身影,朝著御國出發。
御國王宮,雪霞殿。
「離,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不是說會永遠愛我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慕容雪菡身著一襲紅衣,長髮凌亂的撲到在地,不住的哭喊著。她雙目無神,一直朝門口喊叫著軒轅離的名字。
她不懂,更不明白,為什麼在一夕間,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原本疼愛她的父王離開了她,醜陋的妹妹變得無比貌美,而更讓她無法接受,則是軒轅離對她的態度。那永生永世的誓言,只不過是鏡花水月的謊言,當權利放在眼前時,什麼愛,什麼情,都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一道光亮照射入內,照在了慕容雪菡那慘白如死灰的臉頰之上,往日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都已沉入冰封。明黃袍子出現在視線內,房門復又被闔上,軒轅離神色淡漠,只是眼中也有絲不忍閃過。
「雪兒,不是本王不顧念和你的情分,只是你也知道,現在的情勢已經容不得本王多做考慮了。」如果不那麼做,他的王位可就危險了。誰也料不到,這秋無水會是前朝餘孽,更沒想到的是,他竟已把大部分的兵力收歸己有。
貝齒緊咬紅唇,鮮艷欲滴。緩緩抬頭,爭著淚水迷濛的眸子,慕容雪菡顫聲問道:「為了這些,你就選擇犧牲我了,是嗎?」快搖頭,快否定,快告訴我你不會這麼做!
只是,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軒轅離有些艱難的邁動步子,走到慕容雪菡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只是他的眼神卻是閃爍不定。「只要能把慕容越蒼引來,我們還是可以回到從前。」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5:42
第六十六章 妾心已碎君知否
無數美好幻夢構築的世界,就這麼慢慢崩塌,所有的幸福都化為泡沫飄然而去。
「呵呵勫匱匰厬,馺馽馹駂我為了你,什麼壞事都做盡了。」揮開軒轅離欲伸過來扶起自己的手漮滸滬滎,鉿鉺銦銗帶著絕望繼續道:「如果我父王來了,只能證明我以往錯的更嚴重罷了。沒錯隤隡雃雒,厭嘏嘎嗿我是愛你,一直愛你瘈瘑瘧瘉,睿睡碬碠愛到失去了自我,愛到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停頓片刻,搖晃著站了起來。「可是,愛你的慕容雪菡已經死了!在你用她交換你的野心時,她就死了,她死了,你知道嗎!已經死了啊啊啊——」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一個被千人騎,萬人上的婊子罷了!沒有本王,你這副受人糟蹋殆盡的身子,誰還會要?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最後警告你一次,不管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本王的計劃絕對不容許你來破壞!」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撂下最後一句狠話,軒轅離頭也不回的離開。
「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瘋狂的笑聲之後,淚水無可遏止的一湧而出,身子慢慢疲軟滑落到地,慕容雪菡雙手拽著裙裾,緊抿的紅唇不住的顫抖,就如同那夜一般……
五日前,御國王宮,御花園。
天朗氣清,熏風醉人,午時陽光最為美好,也為最溫暖。軒轅離坐在石椅上,手持酒杯,等著慕容雪菡為他把酒斟滿。「待事情結束後,我們便可以永遠都過這種幸福愜意的日子了。」說罷,便把酒飲盡。
只是,他的酒杯還未來得及放下,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銀光閃閃,劍芒鋒利無比,耀得眼前發疼。「別輕舉妄動,否則馬上送你去跟你父王母后見面。」
此言一出,原本張開的嘴唇立刻闔上,軒轅離神色慌張的看著那群人,一手拉過慕容雪菡擋於跟前,有些怯懦的道:「你們想怎麼樣?」堂堂一個帝王,怎會這般懦弱?軒轅離確實有些心計,然而他算計別人的前提,卻是自己的安全有足夠的保障。
「想怎麼樣?這就要看你有沒有誠意與我們合作了。」在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探明了一切,現在這個時辰,是絕對不會有侍衛經過這裡的,所以即便軒轅離呼救,驚動了部分人馬,他們還是有把握在他們逃跑之前殺了他們。
一手環上慕容雪菡的細腰,一手緊緊的貼在身子一側,狀似慵懶,實則擔憂不已,他吞了口唾沫,努力平撫自己跳動的心境,問道:「你們想要本王如何做?」努力拉開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好讓自己有一種遠離危險的感覺。
為首之人看了看慕容雪菡那被長裙包裹的曼妙身姿,有些淫穢的說道:「把她給我們,我們的交易就達成了。」如夢魘般的話語,久久盤旋。
當軒轅離鬆開自己的手,把一臉絕望慌亂的慕容雪菡推向那群黑衣人的那刻起,所有的情愛便已消逝,這世上僅剩的,只有那虛偽的謊言和嚮往權利的慾望。
後來,當慕容雪菡被人送回來後,軒轅離才知道原來那群黑衣人是秋無水的手下,而提出要拿慕容雪菡換交易,不過是他們一時興起罷了。主要是想看看,軒轅離對於身邊之人,到底傾注了多少的情意。
夢想破滅的瞬間,是一種鑽心的疼痛,只是當時間一長,人便也感覺麻木了。愛之深,恨之切,面對心愛之人無情無義的做法,慕容雪菡不住的哀求。然而換來的,卻是他決絕離去的背影,甚至連一絲憐憫之色都無從得見。
「惆悵亦,念往昔,鶼鰈情深,難捨難分。到如今,分崩離,陽關獨木,再不得見。」在絕望的潮水之下,慕容雪菡喃喃吟誦,任由那群人在她身上肆虐,只因——哀,莫,大於心死。
從過往的時間中解脫,視線又回到了今日的雪霞殿。
在經過這些事情之後,慕容雪菡也早已不是當日那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子了。神智清明,心智清晰,她清楚的瞭解軒轅離想要做的一切事情。
「離,不論我做了什麼,都是因為我深愛著你。」單手支撐站起,一手扶在牆壁之上,鮮血潺潺的自她口中溢出,仿若斷了線的珍珠,珍貴而又淒美。
話分兩頭,說起慕容越蒼,他此刻正與競絮流往御國都城駛去,只因他聽到了一個消息,慕容若無和落痕已被抓捕。然而,他們也不會因此而大意,畢竟對於陰謀詭異的利用,是作為帝王的最基本能力。
「哎,你聽說沒啊,這大王因甚是寵愛雪妃娘娘,如今要把慕容一家的祖墳都遷到帝王陵園去啊。」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幾個小販在相互談論。
右手剛拿出一個小泥偶還來不及放下,就趕緊說道:「怎麼沒聽說啊,這件事早就傳開了。大家都在說,肯定是這雪妃娘娘貌美無雙,把大王迷的暈頭轉向。」
匆匆穿行而過的兩隊突的停頓了腳步,只見他們相互對望一眼後,便朝一個遠離市集的地方走去。待四周無人後,才同時拉上罩於頭上的斗笠。
「父王!」慕容若無雖欣喜,卻也隱含了一分擔憂。「軒轅離他究竟想做什麼,娘親的墳墓……」原來,這軒轅離如此做的意義,並不是為了慕容雪菡,而是要以茗若的墳墓來要挾他們。真是一個卑鄙無恥,下流骯髒之人,連死人都不放過!
而至於他為什麼會這麼做,那一定與秋無水脫不了干係,因為只有他清楚的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因此,也只有他能夠善加利用這一切。
「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們再從長計議。」話雖如此說,可從慕容越蒼那緊握的拳頭中,依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憤慨。
世人都以為是他親手把茗若送去和親的,卻不知事實的真相根本不是這樣。當年,他收到聖旨說是要他去前線抗擊敵軍,誰知這只是一個調虎離山之計而已。在他收到消息回來後,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在了客棧之後,大家便商量著該如何做。好在茗若的的墳中,只有一壇骨灰和幾件隨身攜帶的物品,其它的都讓慕容越蒼妥善保管好了。如此想來,便是要偷出來,也不是一個非常困難之事。
「此去一定凶險非常,所以由我陪同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競絮流邊整理自己的武器,邊對一旁的落痕說道。
「別廢話了,走吧。」落痕屬於行動派,在囑咐了慕容若無幾句後,便與競絮流出發了。
「若無,別恨你姐姐,都是父王把她慣壞了。」眸中閃爍著無奈之光,要不是當初因為自己的過於溺愛,慕容雪菡也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算起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其實,事實也並非全然如此。在茗若死後,疼愛慕容若無的慕容越蒼便開始害怕見到與愛妻相似的女兒的臉龐。於是,他選擇了把對她的疼愛,全部加注到了慕容雪菡身上。
曾經很多次問過自己,能不能看著慕容雪菡死在眼前而不去救她,那個時候也許還能夠肯定的回答說,可以。但是現在呢?罷了罷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何必執著那麼久,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若無,事情了結之後,你打算去哪裡?」雖然擔心落痕兩人,可他們又無法實際幫助,還是說說話來減少那份憂慮感吧。
「我不會再回到王宮那吃人的地方了。」只是不回去的話,春心該怎麼辦呢?一想起那個可愛的小丫頭,一陣溫暖便襲上心頭。
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女兒的表情,慕容越蒼早已心中有數,他略帶笑意的問道:「落痕當真如此之好?好到可以讓你放棄榮華富貴?」
「落痕是我的無價之寶。」不嬌羞,不做作,不忸怩,這才是慕容若無的真性情。只是當她要進一步講解之時,突然有人闖了進來,只聽到那人喊道:「若無——」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5:54
第六十七章 一簾紅雨為誰傾
桌椅散亂於地,刀劍倏然出鞘,人人進入臨戰狀態,然而慕容若無卻似毫不擔心一般,對眾人說道:「來者非敵,放下吧。」這聲音她可熟悉了,不就是龍天毓麼,只是不明白,他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房內眾人相互對望幾眼後,便照慕容若無的話做了,只是那已經提高的警覺心,卻是沒有降下,依然神色凌厲的朝門口望去。
「若無,過得可好?」忽略那些不友善的眼光,龍天毓徑直朝慕容若無走去,臉上的笑容也在靠近她的時候,逐漸加深。仿若春日熏風,總有一番醉人的風情。
許是受了慕容越蒼的示意,大部分的人都朝屋外走去,把所有的空間都留給了慕容若無與龍湛逸。而當慕容越蒼與慕容若無擦肩而過之時,他只是說了一句。「決定了,就不要後悔,父王會一直支持你。」
「幾日不見,怎如此客套了?」拉開一把椅子,請龍天毓坐下,自己則是拿起茶壺斟茶。水袖寬大的垂落,如同天邊的雲彩,美不勝收。慕容若無的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她輕聲道:「不知這次前來,可有要事?」
是錯覺,還是真實現象?龍湛逸已經分不清了,他只是覺得現在的慕容若無不一樣了,獲得了自由之後,她已經和自己記憶中的人完全不同了。假意咳嗽了幾下,收回心神,對著她道:「王兄派我前來尋找你的下落,如今找到了,你可否隨我一同回去?」
放下手中的茶壺,慕容若無並沒有立刻回答。把茶杯遞給龍天毓,接著她自己又拿起了一杯。黃綠的茶水中,映出一張沉魚落雁容貌的臉龐,她微微吹了吹茶水,才淡淡而肯定的說道:「斷了線的紙鳶,只會跟隨自由而飛,雖然面前有些無數艱難險阻,卻也無法阻擋它尋找夢想的信念。」
聽到了自己預想中的話語,龍天毓並不覺吃驚,只是他還有一事想要問清楚。「若無,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按照情勢來看,軒轅離和他王兄對寶藏都是勢在必得。再加上其它勢力的參合,怕是危險重重啊。
「天毓,如果你是為你王兄而問,那麼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之上,那我更不能告訴你。」前者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後者,則是為了想保護朋友。
「若無,你永遠都那麼直接,如果能早些認識你,該有多好呢?」即使知道這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但依然可以讓自己有個夢想去守候。
窗外是鳥兒的鳴叫聲,它雀躍著在樹枝間來回跳動,時不時撲打下翅膀,做出振翅高飛的樣子。
透過窗,慕容若無看到的是一片廣闊的藍天,那裡沒有束縛,更沒有塵世的喧囂。她微笑的對龍天毓說道:「有時候,執著會成為鑽牛角尖的代名詞。毓王爺向來瀟灑,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的,不是嗎?」端起茶杯放於唇前,調皮的朝龍天毓眨巴了幾下眼睛,樣子甚是可愛。
品了口苦茶後,放下茶杯,十指交叉置於下頜之下,龍天毓看著慕容若無道:「春心一直在向我抱怨,怎麼王妃還沒回去,她可是很想念你啊。」
「她過的可好?」聽龍天毓這麼一說,她倒是真的有些酸澀感溢上心頭了。
回想著自己幾次見到春心的情景,龍天毓的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去了。「她過的不是很好。」一個人守在空蕩的冷宮中,整日對著那些慕容若無喜歡的花花草草,神色卻是逐漸黯淡了。
「天毓,我拜託你一件事。」不能那麼下去了,她必須為春心做些什麼。她是真的不會再回到北川了,但是,也不能放任春心留在那裡。
「過幾日,等我與護送春心的人匯合後,我便會讓她前來尋你。」早就猜測到了慕容若無的心思,龍天毓對她露出一抹醉人卻苦澀的微笑。
正當慕容若無慾開口說謝謝之時,外頭又傳來了聲響,隨後門便給打開了。進來之人有著一雙黑曜石般的璀璨瞳眸,黑髮隨意紮起,耷拉在肩頭,手中捧著一個狀似陶罐的東西。「天毓,可有給我帶酒來?」戲言一句後,便朝內裡兩人走去。
接過落痕手中的東西,慕容若無立刻給他遞了一杯茶過去,神色溫柔。「辛苦了,喝茶。」頗有風情在裡頭。
拿了茶杯走到龍天毓身邊,低聲問道:「北川王打算何時,以何種形式發動戰爭?」他不傻,絕對不會認為龍湛逸會為了藏寶圖而放棄戰爭,放棄疆土的擴張。
「你願意幫助我王兄?」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龍天毓怎麼也想不到,落痕竟會有此一問。
對慕容若無笑了笑,落痕繼續道:「不管戰爭的目的是什麼,都會為世人帶來莫大災難。古往今來,為一己之私而釀成的災禍亦不少,然而真正能夠為百姓謀福的,卻也不是沒有。若想證明戰爭的對錯,便唯有靜待歷史的顯現。」
「所以,只要我王兄可以保證戰爭的結果是正面的,那麼你們就會助我王兄一臂之力。」接過話題,龍天毓補充完畢。
「眼下,御王已正式和秋無水勾結,朝中大事均由後者掌控,如若讓他們復國成功,必將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這是在途中聽說的,而後卻是得到了證實。「找你王兄派兵牽制住御王的兵力,我們則會想辦法擒賊先擒王,再來一個各個擊破。」
他是江湖人士,才不需要表面上的文章,只要事情可以成功,隨便怎樣都無所謂,何必被那些個條條框框束縛的死死的。再者說,他們人數雖不多,卻個個是精英,並不適合用來集體戰鬥。
回想元敬已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落痕深思道:「秋無水此人生性多疑,且自詡甚高,我們可自這方面下手,我的設想是……」
日頭漸西,暖陽消退後的傍晚,確實帶些微冷,只是吹的人神清氣爽,恰是舒服。待他們談論完畢,慕容若無吩咐店家做的晚膳也已端上了。
眾人圍坐在桌前,看著眼前的菜色,卻始終沒有動筷。好在有競絮流這個會調節氣氛的活寶,他笑吟吟的站起,舉著酒杯對眾人說道:「今日得見,便是緣分,在下先乾為敬,請。」衣袖遮掩,手肘一抬,好酒立馬下肚。
有好酒在的地方,怎麼少得了落痕呢?只見他放下小酒盅,乾脆拿起酒壺喝了起來,動作不拘小節,瀟灑之極。如若此刻有妙齡女子在,定會被他的那份不羈給深深吸引,說不定還會吵著要嫁給他。
「父王,這位是北川國的毓王爺,龍天毓。也是我在北川的好朋友,今日他前來,是和我們商量關於如何發動,結束戰爭。」簡單的一句介紹,以往不開心的一筆帶過,只留下美好的嚮往和憧憬。
「你即使若無的朋友,那便可少了那份客套,我可否喚你為天毓?」能被自己女兒當成朋友,又是落痕摯友的人,慕容越蒼一見便覺歡喜。
「天毓見過伯父。」有多少年了,他沒有再次體會到人間的溫情?就算與落痕在一塊,那也是兄弟情誼而已。
拿起筷子朝那盤雞絲草魚夾去,競絮流卻還沒有忘記要討論的事情,他把才纔自己去打聽的事都告訴了大家。
慕容越蒼通敵叛國,罪證確鑿,慕容雪菡受父連累,本欲判處株連之罪,然因御王顧念對其的舊愛,因而先將她軟禁,待三日之後再做定奪。
禍兮,福兮,誰能預料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6:12
第六十八章 一片月明薄如水
聽完這個消息後膍膆臧臺,鳲鳶鳴鳵慕容越蒼陷入了沉默,而一旁的慕容若無卻是若有所思的想著些什麼鄮鄭鄦鄫,餌餉餅餂片刻後,她抬起頭來問道:「父王暝暠暟暨,敲敳斠斡我們不能看著姐姐受軒轅離的迫害。」
「若無?」驚訝的看著女兒,慕容越蒼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怎麼會不知道銥銢銤銩,摷摍摟摓當初如果不是雪菡的要挾,若無又怎會被迫嫁入北川呢?當初要不是雪菡被愛情沖昏頭腦漊滷滵漻,榨槏榽榦他又怎麼會被軒轅離拘禁,進而造成今日的局面呢?
「她是我唯一的姐姐,也是你的女兒。」現在的慕容若無,心裡已經沒了任何矛盾,世事只要能看開,沒有什麼心結是會打一輩子的。「落痕,我想,計劃可能要做些改變了。」
於是,一場普通的晚膳,就這麼成為了一場有些難以消化殆盡的智謀爭奪戰的前奏曲。
北川國,軍事會議所。
龍湛逸坐在龍椅之上,神色肅然,一襲明黃袍子,更是把他的五官襯托的俊美無比。他右手撐著下頜,狐狸眼微瞇,聽著坐下大臣的談論。
「大王,臣收到消息,御王的軍隊已放棄堅守邊關,同時亦打開城門讓秋無水的軍隊進入,看來是有意與他們結盟。」他們只知秋無水,不知元敬,那是因為後者所管理的大部分人為一些江湖人士,且聽從的乃是落痕的命令。
「啟稟大王,臣也收到消息,這秋無水已堂而皇之的進入御國王宮,且以使者身份自居,為的是與御國結盟,攻打我國。」北川國與御國間的爭鬥,向來是光明化,眾人都知道,如若真要發動戰爭,也是無可厚非。只是難道他們不怕民心叛亂嗎?
秋無水果然是個奸佞小人,他竟利用失蹤的慕容越蒼來作文章,說他是北川國派來的奸細,是來御國盜取上古財富的。否則為何在龍湛逸離開後,他就隨一筆巨大財富一同消失了呢?
當然,聰明人不是沒有,然而愚昧之人卻是大大的多。因此民眾皆以秋無水所言為真,而對御國產生了支持的信念,這便是流言的可怕之處。
「毓王爺那裡的消息怎麼樣了?」對於自己的弟弟,他可是放一百二十個心,同時亦抱了許多信心在裡頭。
「毓王爺派人回信說,他會在御國待一段時間,伺機行動。毓王爺還說,希望大王可以暫時按兵不動。」後面那句話,其實是龍天毓為了天下蒼生所言。
堂下的大臣們,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而龍湛逸的思緒,卻已經飛到了遠處,就如同迎風飛舞的紙鳶,舞出了那一世的繁華與錦繡。
御國王宮,御書房。
春日百花爭艷,香氣四溢,枝頭冒出了嫩芽,碧綠碧綠,仿若初生的孩童,有些無限美好的憧憬。院中池塘中,魚兒擺尾游動,時不時跳出睡眠,抬頭望望湛藍天際,感受一下新春的迷人氣息。
一隊宮人整齊的穿過迴廊,腳步聲起起落落,奏響了新篇章的序曲。當他們走到門口時,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只聽到領頭宮人恭敬的稟報道:「大王,護國元帥已到。」
這御國,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護國元帥?真是有些奇怪。然而當我們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時,不得不驚訝一下,原來這護國元帥就是曾經的大將軍,秋無水。
「秋將……護國元帥,本王已恭候多時了。」天知道他那副嘴臉有多虛偽,然而軒轅離卻還是依然殷情不斷的獻著。「護國元帥,此番本王請你前來,乃是為了包藏下落一事。」
原來那個用茗若墳墓的事,來要挾慕容若無等人的主意,是秋無水所想出來的陰招,只是他低估了落痕的能力,或者高估了軒轅離身邊那群所謂高手的能力。
「白綾準備好了?」秋無水毫無顧忌的穿過軒轅離,眼神中沒有一絲敬畏之意,彷彿自己眼前之人,只是一個平民而已。走到椅子邊坐下,他拿起邊上已經沏滿的茶杯,端在手中,輾轉品聞,卻不品味。
邁出的步子有些不穩,軒轅離的眉間顯然有一抹猶豫之色在閃現,他揮手讓內侍離開,走到龍椅上坐下,兩掌壓放在扶手上,略帶商量道:「不能換成別的方式嗎?」畢竟同床共枕這麼些時間了,要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個女人,值得嗎?還是說,你想做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君王?」在心理戰方面上,秋無水絕對是各種高手。
「本王當然不是了,只是……」有些捨不得罷了。然而這樣的話,他又能怎麼說出口呢?明黃的袍子上,無數的飛龍在盤旋,那大張的龍口,預示著即將吞併一切的戰爭。軒轅離有些木訥的摸著袖口上的一小片雪花,那是大婚當日,慕容雪菡偷偷繡下的。明知道這是會犯重罪的行為,然而她卻依然這麼做了。
那時的軒轅離,並不明白她這麼做的意義,時到今日,他總算瞭解了一切。愛他勝過一切,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也不足為奇。但是,這份情,他終究是要辜負的啊。只因他是王,是一國之君,是有著野心,有著抱負的帝王!
一聲脆響打斷了軒轅離的思緒,秋無水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厭惡的看了下被茶水打濕的袖口,突然「撕拉」一響,染上茶漬的那片綢布已飄落在地。「念舊是好事,但是,如果有更好的擺在面前,只要是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大王乃人上人,定是更加明白這道理。」
視線移到秋無水腳下,軒轅離面上帶笑,然心裡卻是陰晴不定,看著那塊綢布,他竟想到了自己的未來,會不會也落得如此下場?對於秋無水,他是萬萬不敢掉以輕心。「護國元帥,是否要與本王同去呢?」
料定軒轅離不敢做什麼手腳,秋無水興趣缺缺的道:「本元帥便在這裡等候大王的好消息。」茶幾上的水果安靜的躺著,那晶瑩剔透的水珠,正準備落下。
景色繁華,暮色清然,本該歌舞昇平,歡聲笑語,然而卻是蕭瑟滿目,葉落凋零。踏著翠綠走向目的地,軒轅離的心情起伏甚大。
待會見到她,要如何開口?難道真的要賜予三尺白綾,親手處決她?但是,萬一秋無水說的都是假的,那麼……想到這裡,軒轅離的內心就開始動搖。
「大王,雪霞殿到了。」一旁的內侍總管看到他們的大王快走錯方向了,趕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態度恭敬之極。
隨著總管的提醒聲,軒轅離抬起頭,眼前出現的卻是昔日美好的畫面。他們在這裡吟詩作對,在這裡歡歌起舞對月長談。「雪兒……」輕聲呢喃,卻不知已透露了自己此刻的心境。命眾人在外守候,獨自一人朝裡面走去,只是那三丈白綾,到底還是拿在了手中。
自從那日後,慕容雪菡已改變甚多,往日的笑顏已不復存在,曾經的怨言也已消失殆盡,她就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美麗娃娃,呆呆的注視著外面廣博的世界。
聽到推門聲,坐在床上的人,只是微微的抖動了幾下濃密的睫毛,而神色卻絲毫沒有變化,更別說是會有行為出現。
「雪兒。」輕輕一聲呼喚,卻滿含深情,然而這裡有幾分真,幾分假,卻是分不清了。
沒有回應軒轅離的叫喚,慕容雪菡冷聲道:「大王可是來賜臣妾一死的?」市井中的留言,早已傳入宮中,她就算不想知道,也難。
「只要你願意幫本王把慕容越蒼等人引來,本王不但可保你性命安全,還可以還你清白,讓你永遠做你的雪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連串淒涼的笑聲迴盪在屋中,陰冷無比。光滑的臉頰之上,似有晶瑩自眼角滑落,抬手撫去,慕容雪菡突然轉頭望著站在屋中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揚,笑道:「你殺了我吧。」
說罷,起身整理裙裾,朝軒轅離所在的地方,一步一腳印的走去。
第六十九章 秋風寧為翦芙蓉
明月當空照,清泉石上流。夜風拂過,樹葉簌簌作響,草叢波動如浪,窗戶拍打響動,夜鷹在屋頂之上盤旋。屋內燭火盈盈,牆壁之上幾個人影浮現其上。
「若無,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機,要不是我競絮流出手,這慕容雪菡早就被賜死了!」競絮流在旁不停誇讚自己道,手舞足蹈,甚是有趣。
落痕望了眼慕容若無,拍了拍競絮流的肩膀說道:「再不閉嘴,讓你出去露宿街頭。」這句威脅果然有用,只見方纔還在聒噪的人,立刻閉上了嘴,乖乖退到一邊。
原來當軒轅離去到雪霞殿的時候,落痕與競絮流早已埋伏在內,看到情況不對,便立刻現身擊昏了軒轅離,同時亦救了慕容雪菡,隨後,便帶她來到了此處。
床榻邊上,一人站立,一人側做,同時看著躺在床上,那臉色蒼白的女子。「父王……」慕容若無想說些什麼來安慰,開了口才發現,找不到適合的言語。
「若無,沒關心,父王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是啊,自己的女兒,他又怎會不痛心呢。只是這條道路是慕容雪菡自己選擇的,他充當的,也只有避風港的角色。
好黑好黑,周圍好像有無數雙手在拉扯自己的衣服,想要大聲喊叫,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突然眼前出現一個身影,而那身影也看到了自己,只見他對自己笑笑,然後說了句什麼,就離開了。想要撲上去,卻被束縛,欲哭無淚的悲傷,瞬間蔓延。
「不!別走!」被噩夢纏繞的慕容雪菡,驚叫出聲,不停的揮舞自己的手臂,口中喃喃重複著一句同樣的話。烏黑的髮絲已經凌亂不堪,汗水也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雪菡,醒醒,醒醒。」見自己的女兒飽受折磨,慕容越蒼的內心也不好受,他輕輕的拍打慕容雪菡的臉頰,不停的說道。
坐在一邊的兩人看到這個情形,便很識趣的起身準備離開。只是當他們剛要推門的時候,一隻手卻快於他們把門打開了。只見慕容若無站在他們身邊,笑說道:「一起出去吧。」說完,便開門朝下面走去。
龍天毓本來也住在客棧,但是接到消息,說春心快到了,他怕慕容若無擔心,因此便決定親自去把春心接來。現在,怕是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
「雪菡,我是父王,別怕,沒事了。」當見到女兒的那刻起,以往的一切他都可以忘卻,有什麼是比女兒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的呢。「雪菡,告訴父王,究竟發生了什麼。」
眼神逐漸恢復焦點,伸出的手終於觸摸到了溫熱,乾裂的紅唇微啟,幾個簡單的字音從牙縫中擠出。「父王……」逐漸溫和的心境,卻在看清眼前之人後,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拉過身上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臉龐,慕容雪菡顫聲道:「你認錯了人了,你認錯人了!」
有些錯愕女兒的改變,畢竟父女連心,用雙手拉開裹在女兒頭上的被子,輕柔道:「雪菡,沒事了,你安全了。告訴父王,軒轅離對你做了些什麼?」雪菡會變成這樣,和那軒轅離絕對脫不了干係。
似是非常厭惡他人的觸碰,慕容雪菡躲過了慕容越蒼伸過來的雙手,身子不停的朝床的內側縮去,口中喃喃道:「慕容雪菡已經死了……慕容雪菡已經死了……」原來她是突然想起了被那些人強暴的一幕幕,現在神智有些混亂,根本認不得誰是誰了。
從一些流言蜚語中,慕容越蒼已經得知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些竟會是血淋淋的現實。壓下心頭的憤怒,盡量放柔聲音道:「雪菡,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還記得父王小時候教你唱的歌嗎?」說罷,便開始輕聲吟唱起來。
記憶中的黑暗逐漸被溫暖的陽光代替,春風吹拂綠草,一池青色翻出漣漪,一個小小的身影在追蝴蝶,放紙鳶,好不快活。「父王……」親情,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情感,可以喚回一切失去的美好。
枕函香露情翩然,斜倚樓台聞風聲,悠揚點綴辰中星,卻道繁華已逝迷。
一川黑瀑自耳邊垂落幾縷,有些調皮的隨著主人的腳步而舞動,慕容若無垂首注視自己所邁出的步子,心裡默默數著。其實她也不想離開,可是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什麼,所以,暫時還是不要見吧,等想通了再去。
被落痕推了一把,競絮流差點一個踉蹌摔了出去,他轉過頭,狠狠的瞪了落痕一眼後,便無奈的離開了,誰叫落痕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呢,哎……望天去。
「想留下她?」落痕突然出聲,嚇了慕容若無一跳,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他話中的意思。停下腳步,手臂交叉放在走廊的欄桿之上,下頜抵在上頭,淡淡的說道:「這次是真的,軒轅離確實想要殺了她。」
「如果我發現她對你構成威脅,我會殺了她。」
真是不懂得掩飾的傢伙,這種話也虧他能輕易的說出口。雖然心裡有點抱怨,但甜蜜卻是勝過了一切。她就是愛煞了落痕的這份坦然和灑脫。轉過身子,翦水瞳眸望向落痕,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現,滿意一笑道:「好,我明白。」拽起落痕的胳膊,一甩一甩的離開了。
話說事分兩頭,當軒轅離醒來,發現慕容雪菡消失之時,卻沒由來的歎了一口氣。只是接下去,他又煩惱了。秋無水那邊,要怎麼樣交代?從地上坐起,拍了拍身上的浮塵,彎腰撿起地上的白綾,軒轅離定定的思考。
秋無水答應幫自己是不錯,至少多了一分勝算,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秋無水會有如此之大的野心,他竟妄圖重建箐水國,既而稱帝。本來,這樣也還算不上什麼,只是……沒錯,秋無水的武藝已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要輕易取一人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之事。想到這裡,軒轅離就不由得煩惱起來。
漸落的日頭爬上窗戶,照進了室內,印出一片已經散去的溫暖,像是做出了決定一般,軒轅離踏出步伐,堅定的朝門外走去,然後當他要跨出門檻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緩緩拋下了手中的白綾。
秋無水在慕容雪菡被人救走後,就收到了消息,但是不知為何,他卻假裝不知這一切的發生,等著軒轅離來向自己解釋。
「御王,不知那三丈白綾是否有用?」
「關於這一點,本王倒想問問護國元帥了,話說這王宮現在的守衛都是你們的人,為何會有人闖入,甚至劫走死囚,而你卻不知道?」眉間隱藏怒意的軒轅離漫步而來,對這秋無水略帶質問道。
「那麼敢問御王一句,可知是誰劫走的?」顯然是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了,誰都知道,除了慕容家的人,還有誰會冒著生命危險那麼做。
扔出一份情報,軒轅離冷冷的說道:「請護國元帥自己看吧。」隨後,便朝來時之路走去。只是當他轉身時,那一抹陰冷的淺笑中,蘊藏的不知又是什麼呢?
這個世上,對於一些意圖為王的人來說,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恆久的朋友。有的只是在統一的利益作為基礎上,所建立起來的協作夥伴關係。
現在各路人馬都想要比對方快一步找到慕容若無等人,因為復國,或者戰爭的勝利的關鍵在他們手上。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竟有人傳聞,慕容若無手上的那份藏寶圖中,不僅有財富,還有武功秘笈。
聽到這些傳聞,慕容若無等人甚是無奈,也不知是哪個愛嚼舌根的人到處亂說的,害得他們現在還得躲避一些不懷好意的武林人士的追捕。
「落痕,我們現在是不是成為朝廷和武林的公敵了?」閒來無事,競絮流調侃起自己那個有些嚴肅的弟弟來。
「以前不是,但是——」話音還未落下,落痕卻瞬間起身,右腳掀起桌子,凌空騰起,「咚咚咚——」三下過後,有什麼嵌入了桌內。他提著桌子,笑道:「現在是了。」
「啪啪。」清脆的掌聲過後,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眾人面前,他說道:「好武藝。」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6:37
七十章 落盡梨花春又了
客棧裡的人,因方才突起的騷亂已全部逃離,就連店小二和掌櫃的也暫時跑到後院避難去了。一隊黑衣人守在門邊禡禚禛禐,颱颯颮颭防止相關人等逃脫。
「好久不見。」秋無水撥開擋在身前的人,朝落痕說道僳僔僚僰,蜱蜥蜜蜾同時眼光不停掃著,似在尋找什麼。「不知私藏朝廷要犯像僥僗僝,榧榵槃榣是個什麼罪呢?」很顯然,他知道慕容雪菡在這裡。
「你無非是想要那張藏寶圖而已廕廎廗廘,孷孵寞寡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他落痕可沒空和他打啞謎,那純粹是浪費時間。
拉開一張完好的椅子坐下,秋無水架起腿,很是閒適的說道:「只要你願意交出藏寶圖,我們便可重新開始合作關係,得到天下後,你我二人平分,如何?」如果可以,他很想要落痕這個盟友,因為那軒轅離和他比起來,實在是差太多了。
讓競絮流保護好慕容若無,落痕走到秋無水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調平冷道:「我拒絕。」說罷,依然站著,氣概盡顯。
「哈哈——」秋無水不怒反笑,他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揮起,對這門外道:「元敬,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了。」原來,上面的問題並不全是秋無水的意思,其中也有元敬的份。
畢竟是自己的主子,又是從小看到大的,元敬怎麼會忍心真的和落痕作對呢?只是他身負的復國重任,也不是一時半伙就能卸下的。而且,這是百年難得的機會,失去了,也許就再也碰不到了。
「少主,為何你執意要放棄一切?只有少主當了帝王,天下再會太平,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啊!少主!請再考慮考慮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元敬把能說的都說了。
無動於衷似乎是落痕的本性,他俯身靠近秋無水,在他耳邊低語道:「這就是你的目的?想用他們來威脅我麼?」
「是又怎麼樣?你會點頭?但是,如果再加上房間裡的那些人,你看如何?」停頓了下,有些恍然大悟的道:「你看,我怎麼把最重要的人給忘記了,還有慕容若無這等美人。」赤裸裸的威脅,邪惡的笑容自心底蔓延,給人一種惡寒的感覺。
「敢動一下,就做好被殺的準備。」本以為落痕會淡漠的不予回應,沒想到他卻說了如此一句話,讓還未離開的慕容若無聽了,笑意緩緩蕩漾。
一旁的競絮流有些認栽的放開慕容若無的手臂,反正不管自己怎麼拉都沒用,乾脆留下來看好戲得了。「我說,你們有話就直接說吧,還是想讓我們請你們用晚膳?說白了,不就是來蹭飯的。」故意努了努嘴,諷刺意味十足的說道。
接下來的談話,當是以失敗告終。基礎點不同,立場相悖,這樣的兩隊人馬,又怎能聯合到一處呢?只是秋無水卻不是那麼容易會放棄的人,軟的不吃,那便來硬的。於是,一場新的異動,便從醞釀之中誕生了。
待不速之客走後,慕容若無兩人便回到了客棧的房間中,而落痕卻隨元敬一同外出,說是有事要商量。
「少主。」腳步停在樹根邊,元敬很是恭敬的朝落痕抱拳一拜。「既然少主不願答應,元敬也不勉強,只是大夥兒都有些想念少主,希望可以一聚,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想起那些昔日的夥伴,落痕心底揚起笑意,答道:「你定時間吧。」
「不知明日正午在翼澄山莊一聚,可否?」
翼澄山莊,落痕所擁有的眾多山莊中的一座,處於御國邊境,坐落在風景秀麗怡人的瑞寧山上,同時亦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堡壘。
「好。」回答完畢後,落痕便不再多留的離開了,只是他走的時候,眼神卻有意無意的朝一地散亂的葉片瞥了幾眼。
樹葉簌簌作響,草地上亦響起腳步聲,接著,一個人影便出現在了元敬身邊,只見他眼角帶笑,拍了拍身邊之人的肩膀道:「只要狠下心,往後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原來,這是秋無水和元敬的一個計劃,只是具體為何,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翌日清晨,落痕等人便準備著出發了,畢竟他們所在之地,離翼澄山莊還是有些距離的。再者,也必須安排好人手保護慕容越蒼等人的安全,恐防這是一個調虎離山計。
「你說,這次是鴻門宴的機會有多大。」慕容若無不信落痕會不知這一切,只是有些疑惑,為什麼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策馬馳騁的落痕只是回望了慕容若無一眼,說道:「到時候,隨機應變。」
果然是個節省的人,憋了半天,才扔出那麼幾個字。不過自己就是喜歡他這點啊。但是除了這點以外,她還有著別的疑惑。然而時間卻不允許她繼續發問,只因他們已經來到了翼澄山莊外。
莊外幾人,一看到落痕,立刻跑了上去,很是熱情的寒暄起來。同時亦不忘記調侃一下他們的少主,那麼多時日不見了,當真很是想念。
「少主,快些進去吧,元管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朝他們點了點頭,落痕帶著眾人往莊內走去。
眼前的景物還是保持著老樣子,完全沒有改變,與自己當年離開時不差分毫,只是如今再度回到這個地方,心境卻是發生了巨大改變。
景物還未來得及欣賞,元敬就已經出現在了大家面前。「少主,請。」說罷,彎下腰,伸出手,很是恭敬的朝落痕邀請道。
翼澄山莊不愧為天下第一莊,烹飪的菜式那是連王宮的御膳房都比不上。只是眾人卻是不敢大意,就怕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了。
總覺得今天的元敬哪裡不太一樣,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坐在落痕邊上,慕容若無的視線卻時不時的從元敬身上飄過。她肯定,今日的元敬確實有些不同,就連穿著上都有很大變化。
「少主,大家見你回來都很開心,你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嗎?」元敬起身,朝落痕敬酒道。隨著他的起身,在場翼澄山莊的眾人也紛紛起身敬酒。
「讓天下第一莊,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莊。」這句話的含義頗深,就看怎麼理解了。但眾人知道,絕不會是在爭權奪勢方面,因為他們的少主,是不羈慣了的人。
「好!」眾人異口同聲道,抬手仰頭,杯中之酒立馬下肚。
「哇,這是什麼酒?真醇厚!」競絮流向來不是寂寞之人,對於酒,他也有著異常的偏愛。何況今日在此處喝到的,是他從未喝過的極品。
酒杯舉到眼前,左右微微搖晃,頓時香氣四溢,嗅了嗅,有些眷戀的說道:「醉殤酒。」
說起這醉殤酒,當真有些來歷,然而絕大部分的人都無緣喝道,只因這是翼澄山莊的不傳之秘,就算是莊內之人,也鮮少有能夠品嚐的。
午膳用到一半,廳內便燃起了檀香,那清郁的香味,讓人倍感舒爽。「落痕,這是什麼香?」競絮流有些好奇的問道。
「執迷香。」拿起酒杯輕輕晃動,落痕在裡頭看到了自己那並不清晰的倒影。說完,便舉杯再次把酒飲下,隨後似回味一般,很是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然眾人卻是另一副表情,只因執迷香三字的出現。執迷香——劇毒榜上,第三位。
御國,御書房暗閣中。
方纔秋無水與軒轅離談論派人去刺殺龍天毓一行成功時,竟有個侍衛突然發狂,猛然抽出寶劍攻向秋無水。無奈秋無水武藝非凡,只一招便把人的性命奪走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屍體,軒轅離有些心驚,當他剛要轉身離去之時,卻硬然停下腳步,盯著侍衛的臉瞧了好一會,丟下那麼一句話道:「人活著沒用,死了倒還有些作用。」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6:53
第七十一章 念霓嵐弄影搖晴
黃沙滾滾,萬里無邊。一輛馬車馳騁於上,隨著車?轆不停轉動,無數飛沙狂撒,漫天是迷人眼球的沙粒,顆顆覆蓋真相。
想到馬上就能夠與慕容若無相見,春心本已平靜的心緒,卻是怎麼樣都無法安靜下來。她不停的掀起簾子,只祈盼可以快些見到自己想念已久的主子。
只是當他們剛到達御國邊境,危機便出現了。不知從哪冒出來二十多個黑衣人,只見他們手持兵器,把馬車團團圍住。兩方立刻成了對峙的局面,然而畢竟人數差別過大。
當所有人都加入戰鬥後,春心卻在混亂中被人帶走了。她本想呼救,卻因嘴中被塞了東西而無法出聲,而身體的行動,更是早已被封鎖。
王妃,奴婢今生無緣再見王妃,來生一定好好服侍您!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會死的死時候,突然對方把她扔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放到春心眼前。
雙眸倏然睜大,春心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之物,嘴唇顫抖。而就在這時,龍天毓的人馬突然出現,不到片刻功夫就把所有的黑衣人解決了,而春心,也被他順利救出。
被救之後,待春心安神了片刻,她便對龍天毓說起了方才發現的事。原來那黑衣人想用她家人的性命來威脅她,讓她下藥毒害慕容若無。好在龍天毓及時出現,現在她把一切告訴了他,是希望他能夠保護她的家人。
對著春心笑了笑,龍天毓很是肯定的告訴她,他已派人去照顧她的家人了,讓她不用擔心。而且馬上也可以見到慕容若無了,讓她高興些。
黃沙再次飛揚,二十多具屍體躺在地上,逐漸被覆蓋,逐漸被塵封,如同一段被長河湮沒的歷史,逐漸沉澱於最深處。
而其中一具屍體的左手手掌之下,卻壓著一張被風吹起半邊的白紙,裡頭的鮮紅大字清晰可見:殺了,慕容若無。
一陣狂風過,紙張飛入空中,在視線之中不停翻滾盤旋,而後終是被茫茫沙礫吞噬,徹底消失,再也無從得見。
春心和龍天毓正為能夠早日與慕容若無相見而疲於趕路,可落痕等人卻因身中劇毒暫時無法動彈,甚至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
「元敬,你為何要如此做?」黑曜石般的眸中,發出嚴厲的質問之色,落痕盯著元敬,沉聲斥道。
「呵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照顧你那麼多年,你是怎麼回報我的?我親愛的少主!」元敬拿起酒杯,細細聞著。「如果你想救這裡的人,就跟我來。」看了一眼被縛的眾人,元敬冷笑一聲。
「少主,不要!」
「少主,不可以去!」
「元敬,你這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少主,千萬不要去!」
因身中劇毒而無法有所作為的眾人,心裡都憤懣之極,只恨不得咬死眼前這人。可另一方面,他們又擔心落痕,畢竟少主的性子,他們還是很清楚的。
「好。」果然,落痕一口便答應了。
點了落痕的幾個大穴,元敬押著他起身,對身後那些人道:「把他們兩個也一同押來,好戲只有一個人看,實在是太浪費了。」說完,便用劍抵在落痕脖子之上,逼迫他朝山莊背後的懸崖走去。
看到這裡,想必大家都已經猜到了,這的確是一個鴻門宴,而且還是一個無法避免的鴻門宴。毒是下在香中的,即便落痕能夠躲避,然而不會武功的慕容若無卻該如何是好呢?為了她,落痕才會選擇讓元敬的計謀得逞。
然而這一切的出現,只是重頭戲上的一個插曲而已,真正的幕後策劃,其實早已等在了懸崖之上,只為落痕與慕容若無的出現,只為他野心與慾望的實現。
山風呼嘯而過,吹起滿地枯葉捲飛,長髮迎風飛舞,如同利器一般,拍打的人臉頰生疼。衣袖上的圖騰栩栩如生,在風的牽引之下,如同活物,開始了自己那恣意的生活。
嬌艷之花開滿大地,碧綠青草鋪滿來時路,蒼鬱之樹高聳入雲,枝椏繁茂,無數鳥兒停立上頭,鳴聲不斷,悅耳怡人。那一汪汪的碧波深潭,那一道道的清澈溪澗,那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銀河瀑布,無一不奪人眼球,引人視線。
只是,而今的人間仙境,卻充斥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很有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使人看的有些心驚膽戰。
「元先生,果然信守承諾。」秋無水一眼便看到了被元敬押來的落痕,和其身後的兩人,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
拿開架在落痕脖子上的利劍,元敬對秋無水道:「現在,你可以把計劃告訴我了吧。」原來,秋無水還未告訴他一切,只是說,如果他想知道,就想辦法把落痕騙到懸崖上。
「此事不急,待我殺了他們,拿到寶圖之後再告訴你也不遲。」
果然是隻老狐狸,不肯吃虧,可是他元敬也不是吃素的主,只見他停下了前行的腳步,轉身帶著落痕等人走到懸崖邊,笑著說道:「消息掌握在你手中,可寶圖卻是在他們身上,你說,如果我這麼一推,不知這寶圖還能不能在山谷下找到。」好一個以陰險制陰險,這兩傢伙都是厲害角色。
聽聞這句話,秋無水臉色立變,他負手從中間走了下來,而元敬也朝他走去,只是落痕幾人依然留在那裡,而他們的身後,就是萬丈懸崖,一旦摔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
走到秋無水身邊,元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像對兄弟一樣說道的口吻道:「剛才那些只是戲言,你願意和我結盟,我自是開心不已。」看了下秋無水逐漸緩和的臉色,他繼續道:「那這樣吧,我把一半的翼澄山莊分給你,如何?」
翼澄山莊——傳聞它擁有的財富堪比國庫最富裕之時,因而成為了天下之人夢寐以求的藏金地。只是如若要發動戰爭,怕還是差別了一些,畢竟戰爭可不是一下子就可以結束的。
「元先生所此話當真?」古往今來,人啊,終究是離不了這個貪字。
被押在一旁的落痕和慕容若無,看著眼前兩人的一舉一動,表情淡然。而那競絮流的臉上,卻是露出了點點笑意,只是非常之淡,連眼角都沒有蔓延到就消失了。
元敬一個彈指,示意在旁的手下把東西拿來,待來人離開後,便對秋無水道:「這便是翼澄山莊的一半,不知是否能表示在下的誠意?」
「好,元先生果然快人快語,我便不再推辭了,只是不知——」雖然元敬說要把東西送給自己,可是他沒有說什麼時候送,真是讓他有些焦急不已。就好比一塊肥肉,明明在嘴邊,卻吃不到,只能做的唯有等待。
明白秋無水的意思,元敬並沒有立刻答話,而是轉身問落痕等人道:「少主,一炷香之後,如若您還是不願改變決定,那麼就別怪元敬無情了。」雖像是威脅,但其中又似乎哪個地方有些怪異。
只可惜現在的秋無水根本無暇顧及,他一心都放在了翼澄山莊的那批財富之上。本來,他就是想要通過戰爭獲得財富與權利,而今,如果真能控制天下第一莊的一半,那對自己未來情勢的發展,可謂是——有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秋元帥,請收下這份表示我誠意的禮物吧。」說完,便把東西遞向秋無水,只是在接的過程中,由於紙張過於犀利,而使得秋無水的手指被劃破了一道痕跡。
「哈哈,元先生,此刻起我們便是同盟的好友了!」毫不在意手上那道傷口,秋無水笑道,只是他似乎沒注意到,隨時間的流逝,傷口的顏色卻在逐漸加深。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7:11
第七十二章 一日心期千劫在
當日影移動瑱瑭瑤瑵,滴漹滿漊山風侵襲,衣袍隨同飛揚的時候弊彃彄彆,蜱蜥蜜蜾一炷香的時間悄然而逝。在這段時間中,發生的事情雖不多幗幙幣幕,熗熅爾牄卻有著能夠改變未來戰局的能力。
「你——」手中的東西應聲而落,秋無水一連後退幾步鬿魂鬾魟,摭摔摎摙直到後背抵著樹幹,才穩住了身形。他雙目怒眥漡漇漁潎,蜰蜚蜴蝂似有熊熊烈火在內燃燒。「你竟然敢毒害我?!」音量之大,足以把他所有的屬下都驚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些人,早已被落痕他們撂倒在地,無力爬起。
「只要元敬在世一日,便不會減少對少主的半分忠誠之意。」原來,這一切,只是元敬所使得一個計謀而已。
執迷香,的確是一種劇性毒藥,然而醉殤酒卻是能夠中和其毒性,只是除了落痕與元敬外,卻是無人知曉這個真相。於是乎,元敬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
「哈哈哈哈哈——我秋無水算計一世,竟會敗在自己手中!哈哈——」有些人,他足夠強大,強大到毫無破綻,然而,他最後還是輸了。只因,他輸給了自己。因為貪念,因為慾望,使得本該固若金湯的城池,一點點的出現了裂縫,好比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一般,終是輸得一無所有。
彎腰拾起地上的半卷紙軸,待拍掉上頭的灰塵後,笑容褪去的元敬轉向臉色已經開始發青的秋無水,冷漠道:「不是每個人都會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放棄一切的。」這句話,同時亦說明了,什麼是無價之寶。
「少主,慕容姑娘,大少……」
「好了,元敬,你還是喚我為競絮流吧,那個稱呼,我都十多年沒有聽到了,怪不習慣的。」競絮流似有些羞赧,別開腦袋,望向秋無水那邊。
趁元敬與落痕商量善後事宜的之時,競絮流把慕容若無拉到一旁,笑問道:「若無啊,你說,萬一這毒無法解怎麼辦?」那我們可就全部葬身在這裡了!不過後半句話,他可沒敢說出口。
雙眸微睜,星光在其中流竄,櫻唇輕啟,慕容若無很是平靜的說道:「可是這毒的確是解了,不是嗎?」說完,朝競絮流一笑,等待他的回答。
「這……」片刻的呆愣後,競絮流大笑起來。「哈哈,若無,我總算是發現你的不同尋常了,果然世間少……小心!」突然間,競絮流猛地推了慕容若無一把,自己則是反身朝對面衝去,只見一柄銀劍沒入了他的胸口,殷紅之血潺潺流下。
落痕看到此景,心下驚詫,趕緊衝了過來,抬起右腳朝持劍的秋無水大力踢去,同時口中亦說道:「醒醒,別睡!不然我不認你這大哥!」
「你啊……總算願意喊我一聲大哥了……」吃力的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競絮流臉色蒼白的說道:「可惜看不到你們成婚了……」
「大哥!」落痕似有些瘋狂的喊叫著,別看他平常素來冷漠,那只是因為他不擅長表達而已。如今,自己最親的人傷重倒在懷中,他亦是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
突然間,落痕眼前出現了一雙略帶泥土的柔荑,他有些失神的抬起頭。「不趕快救他,我們的婚禮,他就真的無法參加了哦。」像是輕笑的話語,卻伴隨著無數斷線的淚水潸然而落。
當這邊正為競絮流的傷勢而憂患之時,那邊的情況也是意外不斷。
在看到秋無水把競絮流重傷後,元敬便立刻提劍朝他所在的地方奔去,恨不得把他砍成無數塊,只是他沒想到,變數又發生了。看著眼前已被點燃的火藥,元敬著急的大喊道:「少主,快,快帶大家離開!有火藥!」
原來,秋無水也不是毫無準備的,他把火藥綁在了自己的身上,只因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被算計,那麼,他們定是不會讓他長活的。「呵呵——想讓我死?就算下地獄,我也要你們作陪!」舉起正在燃燒的火藥,秋無水最後一次露出了笑容。
這是……看到這個火藥,元敬想砍斷其導火線的念頭便立刻被生生掐斷了,因為他認出了,這是箐水國的不傳之秘——無天雷!
無天雷,一旦被點燃,便無法停止,直到爆炸為之!
沒想到一次赴約,竟會有這麼多的衝擊,只是現在的競絮流並不適合移動,否則怕是牽動傷口惡化。但是,如果不走,他們便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哈哈,怎麼……咳、咳,打算留下來陪我一起,咳,咳……死了?哈哈——咳……」秋無水看著眾人的表情,知道他們不會扔下同伴離開,這下笑得更為瘋狂了。
就算現在離開,也是來不及的,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元敬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右手用力,讓銀劍豎插入地,就算山風呼嘯,也無法撼動半分。雙手放於秋無水腋下,架起他,一步步朝懸崖邊走去。
霧茫茫,風呼嘯,那冰寒刺骨的,便是懸崖之下的陰風,步伐停留處,一小枚碎石掉入其下,瞬間便沒了身影,更沒任何聲音。
看了看秋無水身前的導火線,知道離爆炸的時間不多了,元敬揚起聲音道:「少主,到了最後,屬下終是沒有鑄成大錯。」似是想起了什麼,原本的笑容倏然消失,一股哀傷之情蔓延。「本還想著,可以為少主你們主持婚禮,現在,屬下便把這個任務托付給大少爺了,希望他可以代替屬下,好好看著你們以後的幸福生活。」
往事一幕幕,如同記憶的重疊,慢慢回放於眼前,只是當落痕趕到之時,所能挽留的,僅僅是那空虛的山風,與無盡的悔恨。看著從指縫中流逝的衣角碎片,他咬緊了英唇,收攏十指,突然,一拳砸向滿是碎石的地面,鮮血立刻染紅大地,流向遠處,浸染了一個時代的變遷。
「彭——」自懸崖之下傳來的巨響,自地表而來的劇烈搖晃,已經昭示著一切的無法挽回。也許粉身碎骨,也許血肉模糊,然而,元敬卻給了眾人生存的機會。「元敬,我會保護好大家,好好活著!你等著吧!」淚水隱沒大地,滋潤的已不再是乾涸的生命。
清寒的風中夾雜著絲絲血腥,但眾人卻身形俊挺的站在懸崖邊,寶劍豎插入地,錚錚亮色刺人眼球,鋒芒閃現的瞬間,便是大家決心定立的剎那。
「為了得到,付出是必須的,然而,犧牲卻也是在所難免。」說完這句話,落痕轉身望向眾人,神色泠然的繼續道:「接下去路途,將會更加艱難,你們自己選擇吧。」雖說人多力量大,然而犧牲也會更加大。
眾人對視而望,片刻後,神色肅然的齊聲道:「少主,我們願一直追隨你!」停頓了下,眾人臉色突轉,笑容爬上臉頰,打笑道:「我們也要當少主你們的主婚人!」這句話,是大家代替犧牲的元敬所說,同時,也表明了眾人的決心。
翼澄山莊的醫療人員在不到片刻的時間就趕來了,他們行動迅速的開始為競絮流診治。傷口雖深,卻刺偏了幾分,只要好生修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而今秋無水又已葬身懸崖之下,他們當前的最大困難便也消除了。
「落痕,我們現在該去哪裡?」戰爭無法避免,兩國又因為他們手中的寶藏而不停的派人尋找,其中更步伐江湖人士的劫殺。
其實,落痕心裡早就有了決斷。軒轅離雖有頭腦,卻不夠膽識,否則他怎會受秋無水的脅迫。再者,反觀龍湛逸,其人果斷,頭腦聰慧,對待百姓很有一手,且答應過慕容若無盡量避免戰火蔓延,想來是最合適的人選。
「百姓的君王,就由百姓自己選擇吧。」抬起滿是傷痕的右手,落痕輕輕拂去慕容若無頭上草葉,微微笑道:「而這筆寶藏,就讓它一直被埋葬吧。」空中一隻飛鳥展翅而過,劃破了平靜的天空,留下一條撕裂般的痕跡。
眾人還未踏進翼澄山莊的大門,就有人衝了出來,喊道:「少主,出事了!」
第七十三章 一縷孤煙裊飛遠
吩咐下人把競絮流好生安置後,落痕便與慕容若無來到了廳堂。待聽完屬下的報告後,落痕不由得吃了一驚,他沉聲問道:「當時情況究竟如何?」
原來,當他們啟程來翼澄山莊不久後,就有一批蒙面人闖入客棧,意圖劫走慕容越蒼和慕容雪菡,只是落痕的屬下們非等閒之人,當然不會那麼容易讓他們把人帶走。只是,當打鬥進行到一半之時,突然又闖入一批戴著面具的黑衣人,只見他們各個武藝非凡,且數量眾多,片刻後,落痕的屬下終是不敵,讓他們把人帶走了。
示意下屬們離開,落痕起身走到門邊,一手撫著門板,一手抵在下頜之上,神色嚴肅。待慕容若無靠近後,他才開口道:「看來,他們還是沒有對寶藏死心。」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事情就又回到了原點。
「會是什麼人?」這是慕容若無現下最為關心的問題,畢竟自己的親人都在他們手中。
翼澄山莊景色怡人,就算是莊內,也有著無數的奇花異草,四季都散發著迷人的芬芳,而且其中更多的,則是可以使得莊內之人免中各類迷香的草藥。
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現一絲亮光,落痕收回雙手,跨前一步擋與慕容若無身前,對這空曠的院中喊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看來問題的答案,馬上就會揭曉了。
「落莊主,果然厲害,怪不得能把我門下的叛徒秋無水打敗。」
好一招厲害的千里傳音,只是聽到這裡,落痕心中起了疑惑,難道秋無水並不是幕後黑手?「敢問閣下乃何人?」在不明敵我的情況下,按兵不動是最好的。
「月華門門主,千逸絕。」來人並不現身,然聲音卻沒有停止。「落莊主,本門主此番前來,只是想從叛徒秋無水身上尋回一樣東西罷了,而今他已死,這件事便也作罷。不過,在下聽聞,不傳之秘在你們身上,不知其事可屬實?」
慕容若無定定的往前一步,走到落痕跟前,清泠的聲音便立即響起。「即便是詢問,也要有誠意,既然月華門門主不肯現身,我等又何須把事情告訴於你?」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是秋無水的頂頭上司,那麼他知道的事情,就不會比秋無水少。
「哈哈,果然如傳聞一般,好,就為你這句話,本門主今日便離去,只是這秘寶,本門主卻是勢在必得!」
落痕和慕容若無定想不到,因為千逸絕的這句話,會使得他們在過了一年的平靜如隱居般的生活後,再次被捲入陰謀不斷的江湖紛爭裡頭,只是這些都是後話了。
確定千逸絕離開後,落痕與慕容若無便稍稍鬆了口氣,畢竟在這個節骨眼前,不管是多一個什麼樣的敵人,對他們來說都是萬分不利的。許是想起了什麼,落痕帶著慕容若無來到一處比較隱秘的地方,腳步同時停在了一扇似被塵封已久的大門前。
讓慕容若無後退幾步,落痕伸手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大門,「噶——」沉悶的聲響過後,門被打開了,落痕拉著慕容若無的走,往裡面走去。
光線昏暗,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落痕提醒慕容若無小心腳下的步子,因為裡頭暗藏玄機。待走到一個特定的位置時,落痕抬手在牆上一摸,突的一個暗格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按照一定的方向旋轉機關,一扇暗門便在他們跟前出現。
「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月桑國的,之所以保留著,只是希望我們不要忘本而已。」邊向前走,落痕邊解釋道。「如今,這些都不需要了,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來看一看,我出生的國家,是什麼樣的。」
月桑國,果然是有史以來最為繁華富裕的國家,看著眼前那袖珍型的國家模型,慕容若無的心情起伏不定。
然而,當她望向落痕後,卻露出了安慰的笑容。伸手捧上落痕的臉頰,慕容若無淡淡卻輕柔的說道:「不管我們出生在什麼樣的國家,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子民。我們想要的,跟所有的百姓都一樣,那就是和平安寧的生活。」
拉下覆在臉頰上的雙手,落痕的大掌包裹住慕容若無的一雙柔荑,黑曜石般的眸子瞬間散發璀璨的光芒。「不管前路有多少磨難,有你,落痕足矣。」
沒有言語回應落痕,慕容若無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心意。她輕輕踮起腳尖,緩緩靠近落痕,直到雙唇相互碰觸的剎那——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既然慕容越蒼和慕容雪菡都被抓走了,那麼他們的當務之急便是要把他們救出。根據屬下們的描述,那些劫人的身手並不像江湖中人,想必定是朝廷中人了。
想到這裡,可以肯定的說句,這件事一定和軒轅離脫不了干係。只是落痕有一事不明,這軒轅離是如何得知他們的藏身之處,又是從何得知他們會於那是離開呢?不過,最有可能的便是秋無水告知的,說這是一個調虎離山計,也不為過。
「少主,門外有一行人求見,說是從北川來的朋友。」
記得龍天毓說過,他要去接春心,而且從自己來到翼澄山莊後,他也有派人沿途畫上記號,便於龍天毓尋找自己。「請他們進來。」落痕平聲道,同時向大堂走去。
一壺香氣四溢的好茶,一盤晶瑩剔透的水果,偌大的廳堂內,瞬間被溫馨的團聚氣氛感染。當春心出現於慕容若無面前,當慕容若無與春心相擁而笑,這塵世的紛爭似顯得已不是那麼重要。
簡單的講述了一下自己的近況,慕容若無便拍著春心的手背,鄭重的告誡她道:「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就要努力的保護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活下來。」說道這裡,元敬和秋無水同歸於盡的畫面便出現在了腦海。稍微令自己冷靜下後,慕容若無繼續道:「活著,是最重要的。」
許是被慕容若無堅定的氣勢震懾了,春心微微一愣,旋即笑開了,她嘟起小嘴,有些不滿的抱怨道:「王妃,奴婢還沒說您,您倒是說起奴婢來了,不公平!」佯裝生氣一般,春心把腦袋別過一處。
拍了拍春心的手背,發現她不理自己,慕容若無寵溺一笑,走到春心跟前,用輕柔的口吻道:「以後,就喚我為若無姐姐吧,你呢,也不要再用『奴婢』自稱了。」這句話,她很早以前就想說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直到現在,夢想終於可以成為現實。
倏然轉頭看著慕容若無,春心那雙大眼中,是淚水在打轉,盈盈粉淚,惹人憐愛。就當慕容若無以為她會哭著喊自己時,春心卻出人意料的說道:「若無姐姐太長了,我不要,我直接喊你姐姐好了!」
這丫頭,真是非常可愛。本以為在宮中那多年,春心的性子都會被磨平,不過看現在的樣子,春心的那份活潑和純真都沒有失去,而且一直保持的非常之好。
那邊兩人姐妹情深,這邊兩人也兄弟歡聚。只是今時不同於往日,總是有些什麼已經改變了,並且再也無法回到以前。
一顆紅色的朱果被龍天毓夾在手指間,他有意無意的晃動手指,使得果子上那澄澈的水滴似要滑落一般,也不住的搖晃。然而,當龍天毓停止了動作,水滴卻滑落了。看了看衣袍上的水漬,龍天毓笑道:「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讓它持續進行下去吧。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但是,一定要幸福才可以。」
龍天毓雙眼中的真誠,全部落在了落痕的眼底,黑曜石的眸中同樣是誠意的閃現,他接過龍天毓手指中的朱果,手一伸,頭一仰,便入了口中。「我想,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在局勢的緊張時刻,他們還能夠如此愜意的過上半天,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只是,當快樂過去之後,要面對的,始終無法逃避。不過,當你看到眾人那微笑的表情時,就可以知道,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人生總要有起伏,溫情之後,迎面而來的,將會是什麼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7:35
第七十四章 牆殘窗歿影斑駁
冬日是瑞雪豐年的聖潔,而春日,卻是萬物復甦的美好季節。當眼前那一片蒼鬱的碧綠劃破殘缺的記憶時嶁嵼嵾嶍,漱漪漵滫腦海中剩下的,便只有滿目的翠然與昂揚的生機。
御國王宮寧寢寥察,鳲鳶鳴鳵御書房中的密室裡。
當慕容雪菡和慕容越蒼醒來後,他們便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髧髣魁鬿,箝箔箘箸然而不知為何,這裡卻有種熟悉的味道。
四下檢查之後緉綵綦綞,甂甀甄畽慕容雪菡驚訝的告訴慕容越蒼,他們已經回到了王宮,而且還被關在了只有御王一人可以進出的密室之中。
本以為御王暫時不會搭理他們,誰知好景不長,他們剛理出一些頭緒,便聽到暗格被轉動的聲音,隨後,眼角餘光處便出現了一片明黃色的衣料。
軒轅離總是一代帝王,他是無法容忍秋無水一直騎在自己頭上的。因此,才大膽的下令,命人去捉拿慕容越蒼兩人。而且,就算被秋無水發現,他也不會擔心,只因應對的策略,早就應運而生了。
「雪兒,現在你和你父王的性命都在本王手中,本王勸你還是乖乖和本王合作,也可少受一些皮肉之苦。」派出去的探子已經有了關於秋無水的回報,既然知道他死了,軒轅離便更加肆無忌憚了。
還未等慕容雪菡回答,慕容越蒼便沉聲說道:「軒轅離,你回去吧,我們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雪菡受了那麼多苦,他不信她還會幫助軒轅離。
軒轅離冷哼一聲,視線立刻轉到慕容雪菡身上,他放低音量,帶點輕緩的勸道:「雪兒,本王這麼做,無非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著想。只要本王勝利了,御國將會更加強大,作為御國人,難道你不這麼想嗎?」
一邊是慕容越蒼,是自己的父王。一邊是軒轅離,是自己曾經深愛的男子。慕容雪菡左右相望後,她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我的父王?」自己會如何,她已經管不了了,而對於父王的虧欠,卻必須彌補。
「本王會好生供養你的父王。」這句話說的很直白了,就是把慕容越蒼囚禁,但是生命安全,至少是有了保證。
一襲輕紗掠過青地,一陣熏風拂醉人心,一抹妙影印刻記憶,一盞宮燈燃燒灰燼。當慕容越蒼無力阻止慕容雪菡的離開時,他的內心滿是對女兒的責備。只是,當他與慕容雪菡擦肩而過的瞬間,所有的想法都被無限的憂慮所代替。
那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見過此刻在慕容雪菡臉上出現的那種決絕之色,彷彿此去再也不會回來一般。「雪菡,記得父王永遠在等你回來。」
聽到這句話,一滴清淚從慕容雪菡的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四散成無數塊晶瑩的水晶,塊塊隱現紛呈卻充滿諷刺的生活。
而在這之後,軒轅離對於慕容若無等人的圍捕計劃,也由全數活捉,變為了「生擒慕容若無,其餘者,格殺勿論」。
北川王宮,華清宮。
距離龍天毓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距離慕容若無的失蹤,則是更為長久。想到這裡,龍湛逸起身走到桌邊,提起御筆在紙上寫道:半月之後,正式發起對御國的攻擊。
看著天空飛過的白鴿,龍湛逸心頭略有些擔心,只希望這封密信可以順利的送到龍天毓手中。至於為什麼要在半個月之後才發起攻擊,原因很簡單。
現在輿論已經開始傳播,說是慕容若無在御國失蹤,而御王是最大的嫌疑者,只因民眾已經得知,天下第一美人並非慕容雪菡,而是慕容若無。
古來帝王好色者不勝其多,而御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於是,有傳言說,御王在見到慕容若無之後,色心頓起,才會在他們回北川的當日命人劫走慕容若無。
而北川王因對王妃的思念,於是下了最後的通牒文書,如若還不交出慕容若無,那麼他便會發動戰爭。
在放出這個消息的之前,龍湛逸就已派人去民間佈施修道,說這一切都是慕容若無所願,這樣便使百姓深受她的恩惠,繼而使她能夠受到百姓的愛戴。
這樣一位好王妃被劫走,百姓自然心理不願,於是北川的輿論便倒向了龍湛逸預先料想到的一方。
而御國的百姓,則是完全想法的看法。他們不想因為自己大王的貪色而飽受戰爭,因而對於軒轅離的支持是逐日下降,說的簡單些,那就是軒轅離已經失去了民心。
而這兩樣,恰恰都是由龍湛逸一手策劃的,只是對於慕容若無的失蹤,卻不在他的算計之內。
古往今來,欲成大業者,必先使其成為人上人,才方可。這句話,說的便是龍湛逸。他有胸襟、有抱負、有頭腦、有捨得。有不捨。他具備了成為一個帝王的所有美好因素,然而,卻不具備尋找幸福的權利。或者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並不是那伸手不可觸虛無之美。
北川的春季,永遠是最美麗的。湖面的冰封已經消褪,那純白的結晶在暖陽的耀射之下,化為霧色的水汽,冉冉上升。如果運氣好,也許還能見到那七色斑斕的彩虹,就像是生命的契機,又是一種奇跡產生的預兆。
綠柳垂楊之下,絨草隨著風波一起擺動,如同篩子一般,只有陽光可以從中穿透,地面上的星星點點,正是鋒芒過後的凋零繁華。
第二日清晨,眾人便乘坐馬車從翼澄山莊出發,向御國的王都耀日城出發,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馬車行駛到一半,龍天毓便收到了來自龍湛逸的親筆密信,於是他便向慕容若無等人暫時辭別,去完成他王兄交予的任務了。
待落痕一行的馬車駛過林子之後,突然冒出一夥黑衣人,只見為首之人頭戴輕紗斗笠,身形頎長,風姿灼灼。「這是本門主的親筆書函,你速去交到那人手上,切不可出差錯。」語罷,身影也隨之消失。
只是從那袖口上的標誌判斷,便可知其身份,他便是月華門門主,千逸絕。只是,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落痕公子的大名,可是在黑道也非常有名,希望你不要叫本門主失望才好啊。」泉水般的脆響如空谷幽蘭一般再次響起,而薄風拂過,吹起輕紗飛揚,傾國容貌顯現卻逝。
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吵雜聲振聾發聵。春心一手支撐下頜,一手放在窗框上,小腦袋探在外頭看著,嘴中似喃喃有詞,視線不停移動,似在搜索重要的東西。
「落痕,既然軒轅離已經想痛下殺手,那我們為何不先下手為強?」該狠的時候就要狠,她慕容若無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暫時先按兵不動,待我們查探消息回來再說。根據收到的確切情報,軒轅離最大的缺點便是猜忌心極重。前幾日,因為一些流言,他便罷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將領,致使現在鎮守的邊關人員調配異常緊缺。」
聽了這句話,慕容若無立刻明白過來,她接口道:「我們是否要利用一些事情,讓朝廷從內部開始分裂?」
會意一笑,落痕伸出右手,平放在桌面上,對慕容若無說道:「不管我們實施何種計謀,最後的目的都是相通的。而且,現下的情況,不容許我們進行大規模的行動,能利用的,也只有民眾的輿論和朝堂的內亂。」
古往今來,最可怕的,不是真槍實劍的較量,而是沒有硝煙的無形戰場。
第七十五章 千里之堤欲崩塌
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活得如此精彩。本以為去到北川後,生活便會如死水一般,再無波瀾興起。誰知造化弄人,亦可以說是上天的眷顧,使得自己在失去了之後,得到了更多。
在客棧的這幾日中,春心總會趁空出去為慕容若無買好吃,好玩的東西回來。而慕容若無則是抓緊時間研究御國當前朝中的局勢,勢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的父王和姐姐救出。
話說龍天毓把事情辦完後,便回了趟北川,有些事情他必需求證一下。還未跨入龍湛逸的寢殿,就有侍衛統領來報,說是侍衛之中,有一人失蹤。這本是一件小事,只是現下情況特殊,於是龍天毓便多問了幾句,然而得到的答案卻令他有些驚訝。
這失蹤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常遇。不知大家還記得此人否,他便是春心的心上之人。慕容若無曾向龍天毓提起過,要他選個時間讓他們兩人出宮生活。然因,最近發生事情太多,他竟是完全忘記了這事。
又詢問了幾句,發現再無可用信息後,他便讓侍衛統領離開了,只是心裡卻對此事起了疑惑,就怕這事會牽連到兩國的戰爭。而且,在春心面前,也不好直言相告。
這幾日的春心,甚有些奇怪,閒暇的時候,老對著窗外發呆。每當這時後,慕容若無總會走到她邊上,輕輕敲幾下她的小腦瓜,笑問道:「莫不是想念心上人了?」既已出宮,便已無回宮的打算。如若可以看著春心披上紅妝,風風光光的出嫁,那該有多好啊。
「王妃,奴婢只是覺得待著無聊,想出去走走。」對於春心現在已經有些玩野的心,慕容若無也不加約束,只是讓她注意安全。好在落痕走前,有留下一些侍衛,這也讓她省心不少。
只是這次出去卻與往日的路線不同,只見春心總往熱鬧的地方去。暗中保護的人相視而笑,想必這就是小女孩的心性。然而,這一笑的後果卻不得了,春心竟然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鬧市的一腳,四下無人,唯有一陣陣散發著略帶腐臭氣味的陰寒之風迎面而來。「吱吱——」灰色之鼠似被人踩到尾巴,拚命叫喊,然片刻後便消了音。只留下一攤紅色的鮮艷在無聲的流淌。
「他們打算怎麼做?」來人似刻意壓抑了聲音,讓人無法正確分辨。
空氣裡的腐臭之味實在令人作嘔,那陣陣的腥臭使得胃中的酸澀不住的翻滾。「這不在我所答應的範圍內。」回答之人冷冷拒絕,轉身變想離開。
然而因為一句話,使得回答之人硬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難道你希望所愛之人死不瞑目?還是說,你已經失去了報仇的勇氣和決心?」
是啊,這已經不是自己的事情了,既然已經做好了一錯到底的準備,現在還猶豫什麼你?「好,我告訴你們。接下來,他們會這麼做……」
夕陽本該是被火紅渲染的美麗與憧憬,然而在這個陰暗的地方,卻只有陰謀和算計在逐漸滋生,直到一個離未來不再遙遠的地方。
「春心!」站在客棧門口的慕容若無,一眼便望到了在人群中,向這邊走來的人,不由得大喊出生,且快步跑到了她的身邊。「春心,你方才怎麼不見了?莫不是又貪玩跑的迷路了?」她實在不忍責備,只能旁敲側擊的說著些什麼。
「王妃……」這兩個字中似包含了無限臆想,彷彿有些無可奈何,又帶著一絲歉意。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春心的態度立馬轉變,她抬起眸子,望向慕容若無,吐了吐舌頭笑道:「叫錯了,是姐姐才對!所以,你不可以責罵我哦!」
「你啊……」真的是被她打敗了,這麼一個可愛的人,誰會捨得去責罵呢。拉了春心的手,快步朝裡面走去,心裡滿是喜悅。
王妃,是春心辜負了您。春心沒有資格稱您為——姐姐。內心念著,眉間逐漸露出了一抹苦澀之傷,然而走前身邊的慕容若無,卻沒有發現。
「落痕?!」沒想到落痕那麼快就回來了,讓春心乖乖回房後,慕容若無就看到了出現在另一間房內的落痕,這讓她驚訝不已。「我父王他們……」
在落痕把大致的情況都告訴慕容若無以後,房內的氣氛一下降到了冰點。慕容若無不明白,為何慕容雪菡依舊執迷不悟,心甘情願的回到軒轅離身邊。而對於慕容越蒼,她則是萬分擔心,只怕軒轅離那個心狠手辣的傢伙,會對他不利。
不過落痕告訴她,軒轅離暫時不會對慕容越蒼動手,因為他還需要拿他來換取他們身上的藏寶圖。得了這句話的肯定,慕容若無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少主!屬下有事稟報!」外頭出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落痕兩人的談話,也讓這有些桎梏的氣氛開始鬆散。
「現在北川國的軍隊到達何處了?」落痕沒想到,龍湛逸竟然會這麼快就發起行動了,不過算算時間,是差不多了。再者從最近聽到的傳言來判斷,看來前奏工作已經準備完畢。
「已經到北川國邊境了,再需一天,便可到達御國邊境。」落痕的屬下如實的稟報,即便他們不清楚為何自己的莊主會如此關注兩國戰事。
吩咐屬下回去調配莊內的資源後,落痕便對慕容若無說道:「擒賊先擒王,只有這樣才可以把時間縮至最短。」那時的戰禍,只要大王駕崩或者投降,那戰事便宣告結束了。
為什麼落痕不早一些把軒轅離殺了呢?那是因為時機還未成熟,如果那麼做了,只會起到反效果,使得戰爭的情勢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日漸黃昏,落痕與慕容若無總算商量出了一個結論。現在競絮流的身子還未復原,沒有辦法去保護她們,因此落痕打算根據情勢再做打算,畢竟有了前車之鑒。
只是他們不知道,從秋無水死後,軒轅離的性子已經發生了巨大改變。他既不想失去美人,也不想失去國家,於是他拋棄了帝王該有的風範,開始從陰狠的方面下手,比如伏擊,比如暗算,比如下毒,再比如……總結一句,那就是——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眨眼間,十日已過,眼下的情勢已是越發危機,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兩國之戰。落痕與他的部下每日都會討論相關事宜,而慕容若無與春心則是乖乖的待在房中,哪兒也不去。只是,今日例外,因為春心告訴慕容若無,今日乃是她的生辰。
來到大街上,兩人似都忘了周圍潛藏的危險存在,興致盎然的朝熱鬧的地方走去。然而,好景不長,當她們正玩的盡興之時,危機出現了。
感覺到抵在自己腰間的堅硬利器後,慕容若無當真是後悔異常,她使勁的對遠處的春心使眼色,無奈春心還是笑著跑了過來。看著同樣被抓獲的春心,慕容若無露出了一個苦笑。這下好了,連回去求救的人都沒有了。
如果她們在出遊前告知落痕一聲,那麼情況就不會如現在這般了。只因落痕在幾日前曾對她們說過,近幾日不太平,要她們好生待著,因此,連一個保護之人都沒有跟來。然前幾次春心獨自出來之時,都是有知會過,因而暗中總有幾人跟隨。但是,也不免會有跟丟之時,畢竟鬧市裡頭,人口攢動。
「警告你,如果你敢輕舉妄動,這丫頭的小命就難保了!」來人在慕容若無有所行動前,便出言以春心的性命威脅。
被人縛上手腳,蒙上眼睛,跌跌撞撞的推上一輛馬車後,慕容若無便失去了辨別自己所在位置的機會。只是耳邊那逐漸靜籟的聲響,卻能說明他們正在往一個僻靜的地方駛去。
「王妃,是春心對不起您。」視線盡頭是一片漆黑,慕容若無根據春心聲音的方向,朝那邊挪了挪身子,柔聲安慰道:「這是一個難得的體驗不是嗎?別責怪自己。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裡的!」
她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誰給抓走的,真的能夠安然無恙的活著離開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7:53
第七十六章 花落無意隨流水
日暮西山薄,黃昏的寒鴉不再聒噪,撲打著翅膀朝回家之路飛去,在雲霄之上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然而,客棧之中,卻有著與此大不相同的氣氛。
「什麼?你確定?」落痕一掌拍向桌面,桌腳立刻嵌入地板幾分,發出「咯咯」聲響,煞是可怖,連站在一旁的屬下,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有些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前來稟告的屬下抬手擦了把臉上的汗漬,很是謹慎的答道:「根據屬下打聽得來的消息,慕容姑娘和春心姑娘,確實是在鬧市失蹤的。」慕容若無出去之時沒有戴面紗,因而見著她的人總是要多看幾眼,這就是他們能打探到消息的關鍵。
「可有線索?」自唇角逸出的聲音,帶了一絲憂慮,這是當前最為重要的關鍵。
一滴斗大的汗水沿著剛毅的臉龐緩慢滑落,這次已不敢再去用手擦拭。「暫時沒有。」這話說的可快,大有「伸頭縮頭還不都是一刀」的架勢。
意外的,料想中的恐怖沒有繼續,落痕只是對他們叮囑了幾句,隨後自己便離開了。不過根據他們回報的消息來看,抓走慕容若無的,不應當是江湖中人。因為在江湖上,敢與翼澄山莊和月華門作對的,當真是屈指可數。
最後,落痕把目標鎖定在了御國之人的身上,只是此件事的主謀究竟是不是軒轅離,這還無法肯定。現在御國的情勢,著實有些怪異。幾個大臣手握大重權,實有與軒轅離抗衡的趨勢,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藏寶圖的歸屬便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了。
夜涼如水,寂寞潛藏在黑夜背後,夜鷹嘶啞啼鳴,完整的黑暗被一片靜籟的寧謐所撕裂,殘留的光圈讓這個世界更為淒涼與哀傷。
凌亂的髮絲散落在地面之上,慕容若無側身躺在地上,細碎的聲響不斷的自她口中飄逸而出,似是在喃喃念著些什麼。
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緩慢的睜開緊閉的雙眼,入目的是一絲略帶昏暗的陽光。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來到這裡的?單手支撐在地面上,慢慢坐了起來,在神色逐漸緩和之時,突然又凝重異常。「春心,春心!」在醒來後,她竟然沒有發現春心的蹤跡,難道春心已經……拍了下自己的臉頰,冷靜自己分析道:他們在開始就沒對春心出手,必定是想利用春心來威脅自己。
心中稍微有點了把握後,慕容若無開始分析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來。走到窗邊,撩起窗簾往外看,一望碧波點綴了春意盎然的世界,花鳥魚蟲不停的鳴叫。這個地方,怎麼會那麼熟悉?對了!這不就是以前父王被囚禁的之所?難道這裡是……沒錯,這裡是御國王宮!
軒轅離果然還沒有死心,不過自己也太不注意了,否則怎麼會被抓來呢?現在落痕一定很擔心自己吧。就在慕容若無思考之際,房門卻被推開了。
「若無,本王可是想念你的很啊。」軒轅離這個色慾熏心的傢伙,早就想來見慕容若無了,只是怕被朝廷中的那些異動勢力發現,才忍耐了那麼久。
見到軒轅離朝自己這邊走來,慕容若無不動聲色的往後退著,始終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不知御王以這種方式請慕容若無前來,是為何事?」此句話念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啊,誰知這軒轅離皮厚,絲毫不見其臉色的改變。
「最重要的,當然是本王對你的思念了。」果然,還有附加條件!慕容若無面無表情,等待軒轅離的下文。「其次,就是關於藏寶圖,你父王,和你那個侍婢的事情。」
「藏寶圖我不會給你的。」先是斷然的拒絕,而後慕容若無揚起頭,堅定的說道:「如果你敢懂他們分毫,就做好拿命來換的準備。」
「呵呵,那本王如果動了你的話,你說,會怎麼樣呢?」眼看軒轅離步步逼向自己,慕容若無也不由有些憂慮起來。
「彭——」大門被一股大力踹開,一人在門邊說道:「軒轅離,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因光線之故,無法看清來人的樣貌,然而光是從那聲音上,慕容若無就知道此人是誰了。
沒有理會慕容若無投向自己的目光,慕容雪菡冷淡的說道:「事情還沒有成功之前,你最好給我收斂一點,萬一失敗了,你應該清楚後果是什麼。」
原來她不是來救自己的,只是來阻止軒轅離,以保證他們的計劃可以順利實施。一切,看來都是自己的妄想啊。慕容傷感的垂下腦袋,一川黑瀑遮擋了她的半個臉龐,讓人看不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嘖,煞風景。」軒轅離小聲嘀咕之後,轉過頭對慕容若無笑笑,說道:「若無,來日方長,本王還會再來的。」說罷,便隨了慕容雪菡離開了。
話說,軒轅離為什麼會聽慕容雪菡所言呢?其實那與現下朝廷的勢力有所關聯,就算是軒轅離,也不甚清楚慕容雪菡究竟用了什麼法子,使得幾位大臣對她言聽計從。
其實,說道這裡,就跟慕容雪菡的娘親有關了,在還未嫁入慕容王府之前,她曾師從毒仙子,學得了一手厲害的下毒功夫。偶然一次,慕容雪菡發現了,便覺得好玩,於是央求娘親教她,只是這到底不是什麼大雅之事,因此,在學會後就一直沒有使用了。
那些大臣,說到底,還是怕死了,在權利和生命之間,他們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至於慕容雪菡是用什麼方法下毒,那就更簡單了,三個字:美人計。
即便冷漠,即便不願相認,但是,慕容若無還是看到了慕容雪菡臨走前,望向自己的那一眼中所包含的情感。是不捨,是疼惜,甚至還有歉疚。淡淡的笑意從眼梢開始倏然伸展,慕容若無對這窗外,舒展了一下四肢,因為她知道,在這個王宮中,她將不再是孤軍作戰了。
御國王宮一處奢華的宮殿內,青燈燃燃,人影晃動。夜風吹拂紗簾,裊裊婷婷似女子婀娜的身態,撩撥心弦。
「你不去見見她?」這是一個由冷漠組合而成的聲音,透著徹骨的涼意。
似乎有些猶豫,最後終是搖了搖頭,緊咬牙關道:「不,她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她死!」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使得一個溫暖俏皮的聲音中,滿載恨意的絕然呢?
「是嗎?那麼,你就不要後悔。」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說完想要的話之後,來人便選擇離開了。只是在走前,扔了一句話。「愚昧之人向來多,只是沒想到,自作聰明之人竟會更多。」
來人走出宮殿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站在台階之下,對著空曠的院中冷哼道:「你不用擔心,在還沒達成我的目標前,我不會怎麼樣。」
「雪兒,本王只是怕此人會對你不利罷了,別誤會本王的意思。」對於慕容雪菡的改變,軒轅離也是異常驚訝,但時間長了,也就接受了。
慕容雪菡其實和慕容若無一般,只是當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男人時,她的智商就只會圍繞這個人轉,對於其它的所有事物,都不會去關心。而當慕容雪菡在承受了軒轅離的背叛之後,她才慢慢的轉變,為了自己和愛自己的人開始重新生活。
耀日城內,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客棧邊上,馬兒不住的嘶鳴,邊上的草料隨風飄逝,落得滿地都是。
「這麼說,抓走若無的人是軒轅離派來的?」剛從北川來到此地,龍天毓就從落痕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接下去打算怎麼做?」現在對於被誰抓走已經不重要了,怎麼救人才是最為關鍵的。
落痕雙手交叉支撐下頜,黑曜石的眸中滿是清涼的光芒,憂愁雖淡卻也不是無法察覺。
「我來說吧。」重傷初癒的競絮流,在收到消息後便趕了過來,他望了眼落痕,對龍天毓說道:「如果不是軒轅離的手下過於優秀,那麼——」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就是我們這裡,存在著內奸。」這句話,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
第七十七章 絡角星河菡萏天
東方已泛出魚肚白,緩緩的夕陽紅逐漸點亮了整個天空,雄雞鳴叫的時候,軒轅離的殿外已經站了好幾位現下手握重權的大臣。
待殿門打開,他們便很有秩序的踏步上前,帶著一絲質疑問道:「大王,北川國的軍隊已經集結在我國邊境,您到底打算如何決斷?」
知道不能再拖了,可是自己手頭上能夠使用的將領並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沒有實戰經驗。有些為難的猶豫了片刻後,軒轅離說道:「容本王再考慮考慮。」說罷,便離開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軒轅離,自從秋無水來到御國之後,幾乎所有的兵力都由他掌握,因此,一旦失去了他之後,就等於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這一夜,慕容若無幾乎是徹夜無眠,盡量放鬆躺在床上,對這窗外的那輪皓月發呆,總有一張熟悉的臉龐印在上頭,令人感覺心安。
「叩叩。」一陣響聲打破了靜籟。
起身坐在窗邊,慕容若無盯著門板謹慎道:「誰?」她可不認為那麼早就會有好心人來給她送吃的。
「叩叩。」又是兩下,這讓慕容若無起疑了,於是她走到門邊,往外頭看了看,驚訝的發現,原來竟然是慕容雪菡!
越過慕容若無,慕容雪菡徑直往裡頭走去。待門被關上後,她才冷冷的開口說道:「不要太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人,不然最後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知道慕容若無所受的打擊過大,慕容若無便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凝視,等待她接下來的話。因為她知道,此刻慕容雪菡來找自己,必定是有事相告。
「如果你想離開的話,我會給你製造自己,但是能不能把握,就要靠你自己了。」
「那你和父王呢?」她是希望離開沒錯,可是她更想和大家一起離開。
瞥了慕容若無一眼,單手執起水袖,看了看說道:「我與你不同,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可。今天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說。」有些事情,就算把真相告訴了慕容若無,她也不一定會相信,這樣的話,不如由她自己親眼見證。但是,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送走了慕容雪菡,慕容若無這才想起忘記詢問關於春心的事情了。正當她有些躊躇著該不該去詢問之時,突然又有不速之客來了。
「下官南宮途,見過北川王妃。」來人約莫四十左右,風度翩翩,然若你仔細看,就可發現他眼中的一抹算計之色。
想必此人就是妄圖叛變的幾位領袖之一吧,根據落痕以前告訴她的情況,慢慢的分析著。「不知南宮大人前來,所謂何事?」如果真的是為了寶藏,那麼就好辦了。
原來此人在秋無水死後,便有了叛變的意圖,只是現下朝中勢力分裂過於,權利無法集中,因為沒有人有足夠的把握可以一舉起義成功。於是,便四處尋求合作夥伴。也不知是從誰那得到的消息,說是御王抓了北川王妃囚禁在宮中,就想到了前來洽商。
有一必有二,想必這個南宮大臣只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一個,所以才會來的如此迅速。在用一句「待本宮考慮一下後,再做定奪」打發了南宮途後,慕容若無心裡便出現了一新的計謀。
接下來幾天,慕容若無的居所,陸陸續續的都有大臣出現,而他們的目的,無一不是為了寶藏或者聯盟。
令人意外的是,沒想到軒轅離也來了,想必是聽聞了風聲趕過來的吧。然而,慕容若無也只是用對待那些大臣的態度對他,寥寥幾句,都是用「考慮考慮」打發。
這些大臣既會單獨前來尋她,那必定是知道了一些內情,而且有著獨霸的野心和慾望。既然如此,那麼,她就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做文章。
固若金湯,那是因為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但是,如果是一盤散沙,那麼便可以各個擊破,或者連傷亡都可以降到最低。
「北川王妃,請問您考慮的如何了?」剛跨進大門,南宮途就有些亟不可待的問道,畢竟關於那些大臣陸續前來的傳聞,他也是早有所聞的,就怕被人先下手為強。
似有些為難,慕容若無撩起一束髮絲,撥到眼前擺弄。「這個,南宮大人,你也是知道的,本宮只是一個小小的王妃而已,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這話似是拒絕,可他南宮途縱橫官場也有二十餘載,又怎是會輕易放棄之人呢?「王妃有話不妨直說。」
「其實話也不是那麼說,只是本宮已經答應張大……啊!」慕容若無突然停頓了下,視線在茶幾上聽了一會後,立刻移轉,訕訕笑道:「南宮大人不好意思,本宮有些累了,請您下次再來吧。」
南宮途離開的時候,眼角瞄了一下茶幾,突然神色一暗,停下腳步說道:「只要北川王妃答應,下官可以付出更多。」
這句話讓慕容若無心裡一怔,但是她面上卻很是鎮定,或者可以說,是故意裝的如此。在確定南宮途離開後,才轉手把茶幾上的東西拿出。「果然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相互猜忌之人。」一封普通的信,只是敲了幾個章罷了,沒想到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慕容若無的想法很簡單,但是真若要實施,卻很困難。她必須利用大臣們的貪慾和嚴重的猜忌,使得他們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最後達到窩裡反的地步。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假設狀態,究竟能不能成功,還要看對事態的把握。
這個計劃,一旦成功,那麼對於現在的御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然若,一旦失敗,那麼就會使御國更為團結,再也不信外族之人的話語,就會使得戰爭的時間延長。一旦考慮清楚後,慕容若無腳下踏的步子便更為謹慎了。
這些大臣原本會團結在一起,也只是因為利益的驅使。如今有人能夠給予他們更多的利益,那麼他們便會站在這人的一邊。從開始,他們就沒有把愛國放在第一位,否則又怎會獨自去找慕容若無呢?
古來人心最難測,同樣最難相信的也是人心。特別是對於那些把利益看做一切的大臣來說,更是鮮少有值得他們去相信之人了。
又過了幾日,敲門聲再次響起,想來又是那幾位大臣來了吧,雖然有些厭煩,但是無奈,慕容若無還是得裝一裝。誰知門剛打開,一個熟人出現眼前。
對方伸出兩個手指,阻止了慕容若無將要開口的話語,待進門後,才說道:「沒想到你那麼聰明,看來我是白來了。」
這個可惡的傢伙!誰說他冷漠,說他沒有幽默細胞了?我看他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心裡雖是有著抱怨,然而臉上那如燦花一般的笑容,卻是無法掩飾。「你遲到了。哼。」說完,拿起落痕的手,使勁的掐了下,直到眼眶中有星光閃耀。
「打算離開了沒有?」聽了慕容若無的講述後,落痕略帶詢問的說道,他不覺得慕容若無是一個甘願半途而廢放棄之人。
「你覺得,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也許就永遠停留在這個階段。」看了看慕容若無那滿是期待的翦水雙眸,落痕無奈搖頭道:「如果現在加一劑重藥,或許……」
「好,那就都聽你的。」雖然不願承認,不過落痕就是落痕,腦袋就是聰明啊。
朝慕容若無招了招手,落痕俯身靠近她耳邊,悄聲說道:「現在,我們只要這麼做……」蟲兒叫囂之聲覆蓋一切,樑上黑貓蹦跳搗鼓寧靜。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8:17
第七十八章 樓蘭倚翠紅羅夢
視線的盡頭是空曠的寂寞,唯有更多的淒涼不停地湧入,那酸澀的感覺充溢著四肢熁熙熐熂,閥閩閡閤使勁的搖頭,卻揮之不去輐輒輕輎,鉶鉼鉿鉺彷彿已經銘刻在骨髓深處。
不記得自己究竟在窗邊坐了多久,也不清楚這樣做熅爾牄牓,槔榶槐榿到底對不對。只是,有些事情菄萛蓇蒴,慞慓愿慳一旦開始,就沒有停止的權利了。
突然間,一張放大的臉龐出現在自己眼前,嚇了一跳的春心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慕容若無伸手拉了她一把,嬉笑道:「妹妹,幾日不見,就不認得姐姐了嗎?」看到春心安然無恙,慕容若無心頭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
很快調整了心情,春心打開窗戶,讓慕容若無和落痕進來,同時亦不忘問道:「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來救你出去的。」慕容越蒼已經由他人救走了,現在就剩下春心了。
放在窗戶上的手,竟然忘記收回來,被狠狠的夾了一下,春心不由得吃痛驚呼道:「啊——」說罷,立刻對著手吹氣,樣子十分可愛。
摸摸春心的腦袋,慕容若無朝落痕笑笑,隨後對春心說道:「待外頭的人交班之時,便是我們離去之時,快些準備一下。」至少要把身上這繁瑣的衣裳給換了。
在恍恍惚惚中,春心已經被慕容若無兩人帶離了王宮,待她回過神來之時,已經在了飛速奔跑的馬車之上。一路顛簸,不肖一會便來到了新的集合地。
「春心,怎麼了?」看著春心那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慕容若無柔聲問道。
雙手交纏,笑笑說道:「姐姐,春心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說罷,抬頭看向慕容若無,只是眼神卻在掠過馬車的時候瞥了一下。地上似乎有什麼晶晶亮的東西在閃閃發光,當然,如果你不注意的話,是絕對不會發現的。
慕容若無逃跑的事,很快就傳到了軒轅離和那幾位大臣的耳中。因為有了前幾次與慕容若無的單獨會面,這些人彼此間早已沒了那份信任,都在相互揣測著,到底是誰和她達成了協議,想獨吞好處。
手中唯一的王牌沒了,最著急的當然是軒轅離了。再怎麼說,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現在北川國的軍隊已糾集在了邊境,就快勢如破竹的朝王都攻打過來了。如果他再找不到慕容若無這枚護身符,真是帝命不保了。
既然人是抓不到了,那麼至少得了寶藏,安全離開也是好的!這麼一想,立刻就有了計謀。「成將軍,本王領兵三萬,立即出發前去邊境。」頓了頓,軒轅離對另一位將士下令道:「柯將軍,本王命你領兵五千,勢要把慕容若無逮捕回宮,違令者,殺無赦!」
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能,那麼就來個魚死網破,看看究竟最後鹿死誰手,畢竟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不是嗎?軒轅離自己知道在軍力上是無法戰勝龍湛逸,那麼就從慕容若無下手,如果能夠把他心愛的女人殺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快事!
「黑白棋子各半,只是本王還有一殺手鑭沒出,你們就等著接招吧,哈哈哈——」軒轅離的笑聲迴盪在殿中,而站在殿外的慕容雪菡,卻是一臉冷漠,只是那雙眼中,卻還有幾絲的悔恨在蔓延。
北川國,軍事會議廳。
一收到消息,龍湛逸就知道機會來了。他一直沒有下令猛攻的原因,就是在等待這個最好的時機到來。現在軒轅離已經主動為他創造了機會,哪有不善加利用的道理呢?
二話不說,趕快把驍勇善戰的將領們招來,召開會議,討論攻打的時間,方式,地點和一些與戰爭有關的瑣碎事宜。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此刻仍身在御國的龍天毓和慕容若無等人。
他也想親自指揮作戰,可現在北川的局勢也並不明朗。雖說因蓉妃之死,司徒一族的勢力已收回,而納蘭一族的勢力,在自己娶了蓉妃後也已回到手中,本該是大權在握。只是近來不知為何,朝中總是有些異動,令人無法放心離開。
視線回到御國,慕容若無等人現正在一處極其隱蔽的地方,開始為他們即將進行的事情做著最後的謀劃。
「落痕,也許我會成為御國歷史上的罪人哦,這樣你也不介意嗎?」背對陽光,慕容若無伸開雙臂,朝落痕笑道。「作為一個御國人,本該努力維護國家的穩定,讓所有人團結起來一致對抗外敵,可我做的卻是讓朝廷重臣分裂的事。啊——真是有些矛盾。」
落痕沒有說話,背靠大樹,葉子落在肩上,劃出美麗的痕跡。
「不過,當我想到娘親的時候,我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娘親犧牲了一切,只是為了和平而已,那我又有什麼是不能犧牲的呢?」
「一個國家是和平,兩個國家也是和平,何必執著於是哪個國家給予的和平?只要統治者是明君,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這就夠了。朝代更迭向來有著歷史移動的軌跡,我們這麼做,只是順應歷史,順應民心罷了。」
恰巧這個時候,正好有幾個御國的百姓路過,只聽得他們說道:「你知不知道啊,這北川王可是一個明君啊,比起御王來,那是強多了。」
「是啊是啊,怎麼不知道啊,這不,我家那口子前幾日才從邊境回來,他說啊,要不是北川國的軍隊在沙漠裡救了他,他都回不來了!」說道這裡,那婦人臉上便揚起了笑容。
走到慕容若無身邊,轉過她的身子,讓她望著太陽,落痕堅定的說道:「亡國,只是一個朝代消失的標誌,卻不是幸福生活的終點。」
「是啊,也許,這只是開始,你說對不對?」調皮的眨巴了幾下眼睛,慕容若無朝落痕笑道。
北川十七年春,御國二十六年春,兩國之戰,正式拉開帷幕。
漫天飛舞的硝煙,如同地獄一般的畫面,那遍地屍首的堆積,總有一陣陣腐臭之味散播而來。到處都是生機消褪的跡象,那些碧綠的汪泉已成為血紅的泥濘,戰事從邊境開始,逐步向中心蔓延。
好在龍湛逸早已答應了慕容若無,因此死傷人數都控制在最低限度以內。同樣因為這個原因,使得那些御國的俘虜對於北川國,對於龍湛逸的看法,也全然的改變了。大多數人甚至已決心投靠北川,當然,他們不會為了北川去攻打御國。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誰又會心甘情願的起參加戰爭,掀起漫天烽火呢?看著那一張張年少懵懂,或滿面風霜的臉龐,心裡泛起的,究竟是淚或是血,已經無從得知了。
大戰三日,御國已節節敗退,最大的原因當然是北川國那批訓練有素的將士,和驍勇善戰且運籌帷幄的大將軍了。然而,其中還有不少別的原因,例如——
「混蛋,你們告訴本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看著那些辭官文書,軒轅離頓時惱羞成怒,大聲斥罵道。「這群貪生怕死之徒,竟然在國家最需要他們的時候離開!」
「這……僅剩的幾位大臣面面相覷,好一會才從袖中摸索出一樣東西,戰戰兢兢的開口道:「大王,臣等……臣等年事已高,望大王批准臣等告老還鄉。」說罷,趕緊把東西一交,站在原地等待結果。
「你們……」軒轅離當下愣住,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親手提拔的大臣們,竟會接二連三的離他而去。真的是,有福同享,有難你當啊!
軒轅離哪裡知道,讓這些大臣們如此著急離開的,並不是因為北川國已快攻入王都,而是那些神秘黑衣人抓了他們的家眷,威脅他們離開所致。
滾動的馬車中,慕容若無與春心商量著善後的事宜。雖然那些大臣們的眷屬是被落痕和競絮流他們抓來的,可是安撫的工作卻落在了他們頭上。
「春心,你說這件事……」突然慕容若無一把推開春心,大聲叫道:「小心!……」
第七十九章 共君此夜須沉醉
一陣顛簸之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慕容若無拉過春心仔細查看了下後,就掀開簾子朝外看,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而,當她看清楚外頭的情況後,神色立刻就變得凝重。「春心,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可以回頭,要一直朝前跑,知道嗎?」
原來,軒轅離所派來的那群殺手已經把馬車團團圍住,雖然落痕離開前已派了數十個手下前來保護,只是今日對方人數眾多,而且還有一些大臣的家眷也在,因此,若是要保護所有人,著實有些力不從心。
只是意外的,慕容若無竟然沒有從春心臉上瞧出畏懼之色,倒是一派坦然,好像這些景象的出現是應該的。但是,慕容若無卻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過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對方已經亮出了武器,準備進行廝殺了。
殘酷的殺戮總是伴隨無限的死亡,雖然想救那些無辜的生命,可是慕容若無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而且她不能死在這裡。於是,拉起春心的手,在那一柄柄銀色寶劍奪取他人生命的契機,成功的從人群中跑了出去。
尖銳的樹葉劃破了臉頰,鮮血從白皙的皮膚上淌下,慕容若無卻似不知疲憊的拉著春心狂奔,直到……「你們究竟想怎麼樣?」把春心擋於身後,慕容若無一雙清塵的眸子,視線銳利的射向那群擋住她們去路之人。
為首之人舉起右手,一個響亮的彈指之後,突然林中出現了無數的腳步聲,接著,更多的黑衣人出現在了她們眼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的樣子。
「交出藏寶圖,否則要了你們的命。」聲音陰冷,且毫無感情,看來是一群職業的暗殺者。
冷靜,冷靜,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希望落痕他們可以早點趕到。「我們來談個條件如何?」想要弄清楚,這夥人是誰派來的。
「廢話少說,不交出藏寶圖,就拿命來!」
聽了這句話,慕容若無的秀眉撇了撇,看來這群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了。「春心,等會你看準時機就趕快跑,別管我!」能跑一個是一個,她現在已經不指望可以安然離開了。
「殺!」
隨著這聲喊殺而來的,是更為巨大的聲響和湧出的無數北川精兵。「若無,你們沒事吧?」真是的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沒想到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遇到龍天毓。
看了眼站在慕容若無身邊的春心,龍天毓似有些為難,然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舉起寶劍,對自己屬命令道自「你們,給本王爺把這些人拿下!」同時拉起一匹馬的韁繩,退到慕容若無身邊,說道:「你們快些騎上這匹馬,隨我走!」
一看慕容若無等人要離開了,那些黑衣人便不要命似的往前衝,其中有一個衝出了重圍,提起寶劍朝慕容若無兩人所騎的馬執去,只聽得馬兒嘶鳴一聲,前蹄一個踏空,使得馬上兩人瞬間重心不穩,雙雙墜落下馬。
還未來得及回神,更大的衝擊已出現,沒想到那群黑衣人中,竟有暗藏在林中之人,一把小型的弓弩此刻已上了箭,半張的弦已蓄勢待發。
「咻——」一聲過後,是箭頭沒入肉體的聲音,紅色的血液如同奔湧而出的泉水,不住的流淌,睜大的眸子看著自己滿手的腥稠,不可遏止的淒厲道:「不——」當看到擋於自己身前的身軀慢慢滑倒時,慕容若無總算是恢復了意識,立刻伸手一接,開口罵道:「你是笨蛋嗎?為什麼救我,你知不知道,那支箭根本射不到我的要害!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死!!可你……可你……」可你這麼做了,你卻會死啊!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入口是苦澀的鹹。
想要伸手撫上慕容若無的臉頰,卻始終都沒有力氣,喃喃笑笑,卻不料更多的鮮血從嘴角處逸出。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的雙唇,氣息微弱道:「我知道……可是……我捨不得你受傷,哪怕是一點點……真的捨不得啊……」
「龍天毓,如果你敢死在這裡,我就恨你一輩子!你知道不知道,是一輩子,一輩子!」為什麼要救我,明知道我無法回報你,為什麼還要那麼傻,為什麼啊!
從落馬,中箭,到現在這一幕,春心都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時之錯,竟會帶來如此巨大的後果。愣愣的佇立在那裡,腳步已經無法移動半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王爺,王爺怎麼會……」
聽到春心的聲音,慕容若無稍稍轉頭,而懷中的龍天毓卻低聲說道:「春心,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吃力的抬起手,卻依然摸不到袖中的東西,慕容若無意會一笑,說道:「我來。」
待東西拿出後,慕容若無便把它交給了春心。
「若無……」龍天毓一聲輕喚,拉回了慕容若無的思緒,她趕緊凝視懷中之人,柔聲道:「天毓,你放心,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
淚水打在龍天毓的臉上,涼涼的,很是舒服,讓他有種貪念的感覺。「……若無,我很貪心……對不對…其實……我救你……咳咳,也是有私心的……」許是有些累了,龍天毓大口喘息著,他緊緊抓著慕容若無的手,繼續道:「如果能用一死,來換的你一生對我的記憶……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若無,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到了最後,我依然無法做到完全的放棄你。呵呵,其實我知道,如果我擋了這一箭,也許我會死。我更知道,你會因此而內疚,可我還是那麼做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記住我,哪怕是恨我一輩子,我也覺得是幸福。
緩慢闔上的眼瞼,靜靜垂落的交握之手,逐漸淡去的呼吸,漸漸逝去的笑顏,龍天毓的生命已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中,慢慢的被歷史長河吞噬,直到湮滅。
「天毓……天毓……「泣不成聲,然而卻喚不回懷中那再也無法睜開雙眼,對著自己溫柔而笑的男子了……
而接過東西的春心,卻表情瞬間怔住,顫抖著雙手打開信箋,下一刻,已攤軟在地。
原來,這是常遇在離開北川王宮前寫的一封信,大致內容如下:春心,我今日接到了一個很好的差事,對方許諾,只要事情成功,就會給我一大筆錢,到時候,我一定要討你做老婆。
其中還有幾點,隱晦的說出了他現在是受命於御王,幫助他幹一些大事,讓春心不要擔心。
從頭到尾,錯的一直都是自己,被蒙在鼓裡的,也一直都是自己啊!軒轅離欺騙春心,說常遇是被慕容若無所害,還拿出了一系列的「證據」來說明。當時被仇恨沖昏頭腦的春心,根本沒來得及多想,就答應了軒轅離的要求,做慕容若無他們的內奸。
今次慕容若無等人之所以會被軒轅離的派來的暗殺者找到,其實就是春心通風報信所致。然而,當真相大白的這刻,春心只覺天崩地裂,這個世界已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虛偽,謊言,做作,到頭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抬手扔掉手中的東西,春心雙目還無焦距,她喃喃自語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怎麼會這樣,都是你!啊啊啊啊啊——」說罷,跪倒在地,雙手不住的捶打地面,淚水混合血水,朝地平線的盡頭蜿蜒而去。
待龍天毓的屬下全數敢來之時,他們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視,因為方才發生的一切,他們都看到了。然而,卻是來不及出手拯救。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無限淒涼如同鬼魂哭嚎,內心唯有悲傷無盡湧動。
待落痕趕到之時,一切都已成了定局,他只是解下自己的佩劍插於地面,默默的站在慕容若無的身後,注視著她懷中那具已失去生命跡象的軀體。
「落痕,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這樣天毓才會再次微笑,對嗎?」不知是否有些語無倫次,慕容若無竟然帶著傻笑說道。
走到慕容若無跟前,單膝跪倒在地,伸出雙手,捧著慕容若無的臉頰,滿目的柔情的道:「要想想,天毓是為了什麼而這麼做的,你一定要達成他的心願。」
失去焦點的明眸緩緩對齊,看了看懷中的龍天毓,再朝跟前的落痕看了看,一滴溫潤的淚水在嘴角之上帶出了一朵明媚的笑顏之花。
等一切辦妥,慕容若無踏上馬車,但落痕與春心卻依然沒有行動。看了看那躊躇的神色,落痕便知她有事相求。「說吧,你有何事。」
「落痕公子,春心知道,姐……慕容姑娘願意原諒春心,可是春心自己無法原諒自己。所以,無法隨你們一同回去。但是只要春心活著,總有一日會和慕容姑娘再次相見。」
「你想要什麼?」
明眸流轉,堅定之色匯聚於上。「春心想要的是……」
一個簡單的決定,改變了一群人的命運,然而是禍是福?也許,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體會吧。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8-8 21:28:34
第八十章 紅塵一夢復還來
北川國一座最高的山上,一座新墳出現上頭,滿目是翠綠的生機和昂揚的生命。無數鳳蝶在墳邊來回飛舞,帶起旖旎的色澤。
北川十七年初夏,北川王下達嚴令,對御國發動猛烈進攻,勢要在一個月內攻破御國王都,以此來慰藉毓王爺的在天之靈。
翼澄山莊的閣樓之上,一人單手支撐窗欞,探頭看著外面。「還在擔心春心,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落痕出聲安慰道。
春心離開的那天,曾問他要過易容的工具——一張人皮面具。當時便覺得其中有所蹊蹺,然而還是答應了春心,把一張同慕容若無樣貌一樣的面具給了她。
「嗯,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也不知道大家現在都怎麼樣了。」看著窗外那片蔚藍的天空,慕容若無睜眸凝視。
競絮流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投入了戰爭之中,幫助受傷的軍民治療傷病。
而慕容越蒼則是與翼澄山莊的一干人等,共同救助那些因災難而失去了家園的百姓,安排他們的起居,保障他們的生活。
「還記得箴靜前輩對我們說的話嗎?」現在算算,離三個月之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他們必須把這裡的事情辦妥,回到約定的地方。
「啊,對了,這個。」只見慕容若無從袖中拿出張圖紙,對落痕說道:「這張藏寶圖,該如何處置呢?」為了一張薄紙,引發了如此之多的殺戮,真是令人倍感心痛。
「留著吧,既然箴靜前輩贈與我們,一定有她的意義所在。」
「啊——」不小心鬆了下手,藏寶圖從樓上落到了下面的水池中,這可把慕容若無急壞了,拉著落痕就朝下面跑去,只怕這藏寶圖被水給化了。
待落痕伸手把圖撈起來之後,臉上竟出現一抹笑容,他回身說道:「看來,這寶藏注定是要由我們來開啟了。」
日昇月落,眨眼間,十日便過去了。在這些日子中,北川的軍隊已經正式攻入了耀日城,此刻已來到了御國王宮之外。
記憶中那錦繡繁華的恢宏宮殿,已然被那破敗的死氣所代替。軒轅離身穿黃袍,站在寢宮門口,不住的張望,突然他邁動腳步,朝前跑去,雙手亦同時不停的揮舞。
「雪兒,這裡,這裡,本王在這裡!」是自己派去的人殺了龍天毓,所以他知道龍湛逸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看來自己還是無法完全的放下這個人啊,否則為何會拒絕慕容若無要帶自己離開的要求呢?然而,對於眼前之人所做的那些事,卻是怎樣也無法原諒的。
不捨是一回事,原諒與否,又是另一回事,不會相互矛盾。「大王,請問您有何事?」不冷不淡的回答,可以看出慕容雪菡對軒轅離的疏離。
「雪兒,你看,如今外頭都是北川王的軍隊了,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軒轅離知道,慕容雪菡手中有一塊慕容若無所給的玉牌,可以保住她在北川軍隊到來之時,性命的無憂。
看了看軒轅離那閃爍的目光,慕容雪菡便知道了他在想些什麼,嘴角牽出一抹麼有溫度的笑容,對軒轅離說道:「大王,請隨我來。」
雖然不清楚慕容雪菡打的是什麼算盤,但軒轅離此刻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因此快步跟上慕容雪菡,想著說不定能保住自己一命。
來到御花園,慕容雪菡停下了腳步,走過去靠近軒轅離,眼波如絲,伸出手指在軒轅離的唇上劃了一下,隨後說道:「大王,你想要的東西就在這裡,但是,現在有兩個選擇。」
眼見的軒轅離,一眼就看到了亭子裡頭石桌上的那枚護身符,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不管你說什麼,本王都會答應你!」
緩和下語氣,柔情開始展現,慕容雪菡蹲到在地,摘下一朵花,說道:「不知大王可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之事。」放在鼻尖輕輕嗅下,繼續道:「雖然臣妾也曾恨過大王,可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感情的羈絆不是容易就可以斬斷的。」
「所以?」軒轅離順著慕容雪菡的接口道。
拋下手中的花,任由它孤零零的掉落在地,慕容雪菡朝亭中走去。拿起玉牌,慕容雪菡笑道:「這塊玉牌只能一人之性命,大王是要選擇與臣妾在一起,還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軒轅離搶聲打斷了,他走到慕容雪菡身邊,伸出抓著玉牌,對她笑道:「雪兒,只要本王可以活著出去,我們就可以過幸福的生活了。」意思很明顯,他選擇玉牌,放棄慕容雪菡。
「哈哈……果然啊……軒轅離!到了現在,你還想欺騙我!不過你別忘了,我已經不是那個慕容雪菡了!哈哈哈……」
「你……」只說了一個字,軒轅離便瞬間僵硬,眉頭緊緊擰在一起,雙手撫上胸口,黑色的血逐漸從口中逸出。
抬起手指,慕容雪菡在自己唇上輕輕一劃,接著從袖中掏出一青花小瓷瓶,用力一擲使其沉入了院中的水池。「如果……你對我還是一分愛意……那麼,我們都不會死……只是,我錯了……」說罷,朝已呼吸困難的軒轅離蹣跚走去,緩緩躺在軒轅離身邊,安靜的閉上了那雙厭倦塵世的眼睛。
北川軍營之中,將領們正在激烈討論,只因方才收到的消息。
「你確定剛才見到的是王妃?」龍湛逸曾對他們下令,一旦找到慕容若無,勢必要將她毫髮無損的帶回北川國。
「屬下以性命擔保!」除了慕容若無,還有誰會有那驚為天人的容顏呢?這點他可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現有傳言,慕容若無和落痕因龍天毓之死,兩人間產生了一些的摩擦和矛盾,且鬧得紛紛揚揚,隨想必此刻定是獨自一人。
「好,帶上一小隊人馬,趕緊隨本將軍前去恭迎王妃回國!」
御國邊境,一座小山之中,馬蹄聲紛亂,無數鳥兒被驚起飛向天空。
懸崖之上,景象荒蕪,似沒有任何生氣一般,一女子身穿輕紗薄衣,站在崖邊,怒視那群正向自己靠近的男子。當那群男子正欲所有動作之時,女子突然毫不留戀的縱身往崖下一跳,隨後便沒了身影。
而那群追趕女子的人,則是六神無主的站在原地,想著該如何回復他們的大王。這懸崖有萬丈深,是坤山最為著名的斷腸崖,凡是墜落之人,絕無生還的機會。
「將軍,這……」
「回去吧,這件事,本將軍自會向大王稟告。」策馬而去,空中留下的只有那一聲聲無奈的歎息。
北川國王宮,華清宮。
「啪!」因龍湛逸的怒氣,而壯烈犧牲的桌子向四周飛散開去。「都給本王滾下去!」本是滿心歡喜,以為這次可以見到慕容若無了,誰知道,帶回來的竟會是這樣一個噩耗!
「若無,你就算致死,也不願意見我一面嗎?」
坤山懸崖,一側斷壁之中。
一銀髮少女看著渾身傷口,躺在地上的女子,略帶無奈的開口道:「哎,你這孩子,真是傻瓜啊,何必這麼做呢?」因為她,從來沒有恨過你啊。
略帶歎息一聲,伸出纖長的手指在女子的臉上一拂,一張人皮面具立刻出現,而女子的面容,也出現眼前。
北川十七年盛夏,北川王龍湛逸一舉殲滅御國軍隊,進入御國王都,掃除一切障礙勢力後,將御國納入北川版圖之下,完成了一統大業。
至此,統治了這片土地長達百年之久的御國,真正的湮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光陰如梭,有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轉眼間,一個月又過去了。
北川國王宮,大殿之內。
一隻白鴿降落在正在審批奏折的龍湛逸面前,不停的撲動著翅膀。起先沒有注意,然而當他再次提筆欲批的時候,卻發現了怪異之處。
解下鴿子腿上的信箋,待打開一看後,一抹久未出現的笑容展露在了他的臉上。「若無,這次本王,不會再放開你了!」
飄落的信紙之上,一個異常引人注目的「千逸絕」三字,獨立上頭。
北川王宮,一處幽靜的地方。
「主子。」陰暗之中,一人跪倒在地,對著站在眼前的人回答道。
來人背對陽光,全身都在黑暗之中。「事情辦的如何了?人死了沒有?」聽這聲音,應該是位女子。
「啟稟主子,根據屬下收到的消息,人還未死。」
「好,那你就去殺了她。如果你完成不了任務,那就自行了斷吧!」說完,女子朝外出走去,待看清了她的容貌,才驚訝的發現,原來此人竟然是蘭妃!那她要殺的人,又會是誰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中,一幢被繁華包圍的古樸木屋出現在了視線之內。
「我們都在這裡等了兩個月了,怎麼箴靜前輩說的恩人還沒有來呢?」一清麗的女聲略帶抱怨的說道。
一些聲響後,其中的一扇窗戶被打開了。一位男子倚身坐在窗邊,黑曜石般的眸子略微朝外一掃,聲音磁性且溫柔的對裡頭的絕色女子安慰道:「呵呵,誰說人沒有來,你看……」
話音落下的那刻,白色羽毛飄落在地,一張張的笑顏,出現在眼前。而那張被世人搶奪的寶圖,已隨風飄然遠去,上頭鑲嵌著四個大字:國泰民安。
這次的夕陽,並不是黃昏歎息,而是美麗傳奇的序曲。
借一句俗語,那便是:世事如棋,局局新,茫茫天意,誰又能料?
-----------------<全文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