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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0:27     標題: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絕種豬 於 2011-12-1 22:33 編輯

內容簡介:

  現代人回到大唐初期,

  他會種地,

  他會養馬,

  他還是一個獸醫。

  在他的蝴蝶翅膀下,大唐盛世提前來臨。貞觀長歌提前歌放。

  大唐農業,畜牧業也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第01章 回到大唐初期 

西北地方,一年之中最冷的季節,臘月,北風似萬馬奔騰,呼嘯而來,疾馳而去。冷風似刀。

柳一條倚靠在自家的屋頂,抬頭看著這個時代灰濛濛的天空。任由凜冽的寒風自他的身體穿過。

“爹,大哥都這樣一個時辰了,會不會有事啊?”柳二條看著呆在房頂一動不動的大哥,擔心地說道。


“唉,可能是他想不開吧,讓他好好想想吧。西村的王家,咱們惹不起。”柳老實無奈地長歎了口氣,大兒子這個樣子,他心裏也不是個滋味。但是那個王帥,確實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他爹王堵是縣裏的衙役,平時愛結幫拉夥,在這帶很有勢力,柳老實不想把事情鬧大。

“可是這事確實是那個王帥不對,誰讓他搶咱們的白菜了?!”柳二條一臉地憤憤,“那天要不是有楊三叔攔著,大哥指定被他們打死了。”

“你大哥現在不是沒事嗎?再說事後王帥不是賠了一兩銀子了嗎?這事就到此為止了,你以後不許再提,知道嗎?特別是在你大哥面前。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也難怪他會想不開。可是誰讓他生在了咱們窮苦人家了呢。唉!”柳老實還是想把事情壓下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把王帥惹急了,還指不定會再出什麼亂子呢。只是,苦了柳一條這孩子了。


“知道了,爹。可是,我擔心大哥,上邊那麼冷,萬一他再凍出個好歹來。他身上都還有傷呢。”柳二條說道。

“沒事的,你哥的身體一向都很壯實,凍一凍,無礙的。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說不定過一會他就想明白了。”柳老實歎了口氣向柳二條吩咐道:“你去讓你娘多準備一些薑湯,等你哥下來了拿給他喝。那東西防寒。”

“恩,知道了,爹。我這就去。”說完柳二條就轉身去了廚房,他娘柳賀氏正在那裏準備晚飯。

“二條,你哥還沒下來嗎?嗚嗚,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倔呢,先是被人打了個半死,現在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可怎麼辦啊?”說著柳賀氏就小聲地哭了起來。

“娘,你別太擔心,爹說我哥只是一時想不開,過幾天就沒事了。”

“你爹?”一聽柳二條提到柳老實,柳賀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道:“這事主要還不是怪他,要不是他膽小怕事,非要把這事壓下來,你哥也不至於會受這麼大的委屈。這次你哥要是緩不過來,我跟他沒完!”

“唉!”柳二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在這件事上,他也報怨過,如果不是柳老實太過懦弱,當時的態度強硬一點,大哥的心裏也許就能好受一些。但是柳老實是他和大哥的爹,他們又能說些什麼呢。

“爹讓你給大哥多準備些薑湯,大哥晚會下來了給他多喝一些祛祛寒。”屋裏的氣氛有些壓抑,憋了半天,柳二條還是沒有說出些什麼,只是把柳老實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還用得著他提醒嗎?薑湯我老早就準備好,一直在鍋裏溫著呢。就等你哥什麼時候下來了。”柳賀氏擦幹眼角的淚水,透過窗戶看著房頂上的兒子,怔怔出神。

“我去看一下小妹,她愛蹬被子,這大冷天的,沒人看著可不行。”柳二條見沒什麼事,就找了個藉口退了出來。

到內間,柳小惠在床上睡得正香,只是她身上的被子已被蹬出了大半。柳二條搖頭笑了笑,上前輕輕又把被子蓋好。這些事情以前都是大哥來做的,沒想到現在輪到他了。

柳一條坐在房頂,離得雖遠,但柳老實與柳二條的對話他還是聽到了。他苦笑了一聲,如果柳老實知道他的兒子真的被那個王帥給打死了會作何感想。如果柳老實再知道此時在他兒子體內的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他又會作何感想。

穿越嗎?柳一條心中發苦,雖然穿越是21世紀很多青少年甚至老壯年的夢想,但是卻不是他想要的。

在21世紀他有一個愛他且他也愛的愛人,也有一份他很喜愛且又很有前途的工作。他不想來,真的,如果有選擇的機會,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來到這個莫明其妙的世界。他有女朋友等著他去疼愛,他有事業等著他去完成。但是在這裏呢,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他這個名字,柳一條,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他附身的這個人的名字竟然跟他一模一樣。

“都怪那匹該死的野馬,要不是它我也不會來到這個該死的世界。”柳一條開始不停地抱怨,思緒也隨著回到了穿越以前。

“一條啊,你確定你要去?那匹馬可是連我都沒辦法馴服的啊,你可別冒險。”孛日帖赤那大叔在行動前又一次地向柳一條問道。

“呵呵,大叔,你就看好吧,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什麼是青出藍而勝於藍。這匹馬一定會被我訓服。”柳一條騎在馬背上,意氣風發,跟孛日帖赤那學了三個月的馬術,他自認為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

“呵呵,你這孩子真是。”孛日帖赤那哈哈大笑,柳一條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徒弟,養馬,騎馬,訓馬這些對他們蒙古人來說都很有因難的技術,他竟只用了短短的三個月就完全掌握了。這對一個現代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說不定他還真的能夠青出於藍。“那大叔我就預祝你馬到功成,到時我用私藏的馬奶酒為你慶功!”

“哦?”柳一條流著口水看了孛日帖赤那一眼,孛日帖赤那珍藏的那幾袋馬奶酒他可是掂記了很久了。“孛日帖赤那大叔,蒙古人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你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哦。哈哈哈,你就等著血本無歸吧,我一定會把你的酒喝光的!”

說完,柳一條一揮馬鞭就沖了出去。他的速度很快,但是卻還遠遠不及野馬的速度。要不是有孛日帖赤那大叔開著摩托車在一旁協助攔截,柳一條可能永遠也追不上這群野馬,更不用說是訓服了。

野馬群共有二十三匹野馬,這是孛日帖赤那前幾次訓馬的時候查出來的。在當今,汽車和摩托車都能在草原上肆虐的年代,像這麼大群落的野馬群已經越來越少見了。孛日帖赤那最初見它們的時候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此他還興奮地追了它們兩天兩夜。在確定了它們確實沒有主人之後才停了下來。不過從此以後,這群野馬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孛日帖赤那沒想過要把它們一一訓服,他需要這群野馬的野性。他需要這群野馬體內優秀的基因。孛日帖赤那已經連續放了五匹母馬混進這個馬群,現在那些母馬的肚子已經明顯鼓了起來。過幾天再將它們收回,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天然的種馬群,孛日帖赤那甚至已經看到有無數的優良馬匹從這群野馬中向他走來。

柳一條腳踩馬蹬,直立在馬背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搖著索套,“三環套月”,這是古時就傳來來的捉馬方法,跟本不是現代那些麻醉槍,捕獸夾所能比擬的,這種方法訓服的馬匹,永遠是最聽話的馬匹,而且只聽你一個人的話。這是孛日帖赤那大叔對他說的。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親自試一下。

誰知這一試就試出了麻煩。

柳一條挑上的馬是孛日帖赤那大叔上次訓服失敗的那匹,是一匹黑馬,骨骼緊湊,肌肉分佈協調,以孛日帖赤那大叔多年的相馬養馬經驗,這匹馬極有可能是一匹千里馬。

柳一條的“三環套月”很准,第一次就將繩索套到了黑馬的頭上。柳一條得意地看了孛日帖赤那大叔一眼,這位大叔在教他“三環套月”時說這種方法沒有個幾年功夫是很難套准的,讓他不要報太多的幻想。但是現在,他成功了,出手的第一次就一舉中的。

柳一條很得意,但是這種得意卻沒有持續幾秒鐘。

黑馬的反應很大,應該是從沒受到過這樣的刺激,繩子剛套到它的脖子上,它就像瘋了一樣,開始朝著一個方向狂奔,連孛日帖赤那摩托車的轟鳴聲都視而不見。

孛日帖赤那開著摩托車,緊緊地跟在柳一條身後,馴馬就是這樣,沒有哪匹馬一開始就會乖乖地聽話,但是脖子被繩子套久了,身子跑得疲憊了,它們自然也就變乖了。孛日帖赤那一生訓馬無數,當然知道訓馬的決竅。

一個字,拖。

一直拖到馬兒跑不動為止。馴馬,很多時候比的是一種耐力。

柳一條隨著野馬狂奔,迎面而來的勁風已吹得他張不開眼睛。

好快的速度。

柳一條心中讚歎著。不愧是傳說中的千里馬。

只是,他跨下的這匹馬能堅持到最後嗎?

柳一條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翻身起跳了。只有跳到這匹黑馬的背上,才能夠最終地馴服它。

孛日帖赤那也在憂心。他已經將摩托車的馬力開到了最大,但卻還是只能吊在黑馬的後面。孛日帖赤那已看出柳一條所騎的馬兒已露出了疲態。堅持不了多久了。而黑馬卻還勁頭十足。

如果柳一條所騎的馬兒被拖跨,或者是他起跳的不到位,那後果,孛日帖赤那有些不敢想像。

他開始暗自責備自己,為什麼當初買摩托車時沒有要最好的那一部。

“一條!快鬆手!這麼快的速度你跳不過去的!”

孛日帖赤那在後面大叫。這麼快的速度從馬背上摔下來,不死即傷。

柳一條卻好似沒有聽見,他眯著眼睛,繃緊了全身的每一塊肌肉,興奮地盯著前面的黑馬。

征服!

是柳一條當時唯一的想法。

終於,迎著巨大的空氣阻力,冒著被摔成重傷的危險,柳一條跳了。

扯著繩索,踩著馬背,柳一條當空跳了起來。

出呼孛日帖赤那的意料,柳一條竟然成功了!才一晃的功夫,他就已經騎到了黑馬的背上。

但是,在成功的那一瞬間。

繩子斷了。

一直套在黑馬脖子上的繩子斷了。柳一條在驚鄂中從馬背上滾了下來。隨即又被從後面趕上的馬高速地衝撞了一下。

之後柳一條就什麼都不知道。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1:50

第02章 新的家人

即來之,則安之。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穿越者最後能回去的。就連一代穿越大師項少龍,最後還不是乖乖地呆在了秦朝。

安心地在這生活吧。

柳一條歎了口氣,翻身下房。落地的時候身體一咧,差點就栽倒在地上。被冷風吹久了,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了。柳一條開始小心地搓動著手腳。

“一條,你下來啦!”

一直看著柳一條的柳賀氏歡喜地叫了一聲,從廚房裏跑出來。

柳老實也面帶喜色,不過他終究也沒有踏出房門。只是透過窗縫,靜靜地看著柳一條母子。兒子平安無事,他也就放心了。

柳賀氏把柳一條拉進廚房,那裏有她一直準備著的炭火和薑湯。

“你這是何苦呢,”柳賀氏邊搓著柳一條凍得通紅的手,一邊掉著眼淚道:“娘知道你心裏委屈,可你也不能這麼作踐自己啊。你要是有個好歹,娘可怎麼活啊。”

柳一條靜靜地坐在炭火旁,通紅的炭火溫暖了他的身體,也溫暖了他的心。

被人疼的感覺,真好啊。好久沒有體味過這種被人關心被人疼愛的感覺了。

好像自五歲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娘!”柳一條深深地叫了一聲。不禁回想起父母在世時他叫媽媽時的樣子。眼睛裏淚光瑩瑩。

“嗯,怎麼了,一條。怎麼哭了?”柳賀氏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溫柔地為柳一條拭去臉上的淚水。

“唉,哭出來也好,哭出來心裏就不會那麼委屈了。”柳賀氏又說道。

“恩,娘,我沒事。您不用擔心了。”柳一條用手抹了下臉,將臉上的淚水擦拭乾淨。笑著說道:“娘,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哦,有,有,娘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我去給你成盛。”柳賀氏欣喜地說著,起身為柳一條盛了一碗薑湯,道:“來,一條,先喝碗薑湯祛祛寒。這是你爹特意讓我給你準備的。雖然你爹對你有些嚴厲,但是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雖然心裏對柳老實埋怨萬分,柳賀氏還是不希望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麼芥蒂。

明白柳賀氏話中的意思,柳一條接過大碗,對柳賀氏說道:“娘,我不會怨爹的。而且這次爹做的並沒有錯。是我太倔強,那個王帥確實不是我們能惹的。”

“好,好,你能這樣想娘心裏就寬慰多了。娘真擔心你會再去找王帥的麻煩。”柳賀氏道:“一會你去跟你爹賠個不是,畢竟他是個長輩,明知道自己不對,也放不下臉面。”

“知道了,娘,一會我就去。我這次闖了這麼大的禍,希望爹能夠原諒我吧。”

柳賀氏開心地笑了。她的兒子真的是懂事了,這事要是放在以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噝~

呼嚕~

呼嚕~

柳一條大口地喝著熱湯,吃著饅頭。他本身就是北方人,這些東西很合他胃口。而且為了給他滋補身子,柳賀氏特地為他準備了一隻家養的土雞。雞湯鮮美,香。

在屋頂坐了一天,柳一條真的餓了。

柳賀氏滿面笑容地看著大吃大喝的柳一條,心裏也舒展開來,這才對嘛,能吃能喝,這才像是她的兒子,看來他是真的想開了。

“娘,二條和小妹上哪去了?怎麼沒看到他們?”柳一條的腦袋裏忽然浮現出一個長得像娃娃一樣的小姑娘和一個表情酷酷的小男孩兒。

弟弟,妹妹,多親切的稱呼啊。‘柳一條’與他們的感情似乎也很好。在他殘留的大部分記憶中,有一半都是關於他弟弟和妹妹的。

弟弟外冷內熱,不喜言語,對家人和朋友都很關心。妹妹天真可愛,睡覺時卻極不老實,每每都會將被子踢開。

在‘柳一條’的記憶中,柳二條和柳小惠對他這個大哥都是極為依賴的。

“小惠在屋裏睡覺,二條去看著她了。你知道小惠睡覺向來都不安分的。”柳賀氏笑著說道。

“呵呵,”柳一條的臉上也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這雞湯給他們留一些吧,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去看看爹。”

醜媳婦兒終要見公婆,既然要在這裏生活,人際關係是不可缺少的。而柳老實他們一家,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關係。

柳一條沒有敲門,直接就走進了柳老實所在的房裏。

“爹!”

柳一條輕輕叫了一聲。

“嗯,一條啊,你下來啦。”

柳老實的聲音有些沙啞,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柳一條很瞭解柳老實現在的心情。兒子被人打成重傷,而他這個當爹的卻只要了一點賠償就忍氣吞聲讓這件事情過去了。這種事沒有誰會覺得光彩。

柳一條仔細地打量著柳老實,這個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爹。

蒼老。

臉色淡黃,眼睛混濁,四十五歲的年紀卻有著五十五歲一樣的面孔,就連背部也因多年的勞作壓得有些彎駝。

人如其名,老實,本分,典型的陝西老農形像。

不過,柳一條卻沒有一絲瞧不起他的心思。在柳一條的觀念裏,每一位勞動者都是值得尊敬的。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而選擇了學習農畜這個專業。

“你的傷好些了吧?”柳老實關心地問道。

“嗯,好多了。傷口已經長好,沒那麼疼了。想來再過幾天就能完全康復。這次都是我太莽撞了,讓你跟娘擔心了。”

柳老實意外地看了柳一條一眼,他沒想到他這個一向倔強的兒子竟會來跟他道歉。原本他是等著兒子來責備他的。

“其實,”

柳老實道:“爹知道這事不怪你。是我沒有為你出頭,你不會怨爹吧?”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2:40

第三章 懲惡霸(1)

柳一條能活過來讓王帥覺得很意外。真的很意外,那天出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柳一條不死也得重傷,跟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

可是今天,柳一條竟又出現在了集市上。他還在賣他的小白菜,還是那副欠揍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王帥看柳一條非常不順眼。沒有理由,一看到他心裏就會覺得厭煩。就會忍不住想要出手揍他。

王帥晃悠著他高大的身體,一步步向著柳一條所在的攤位走來。他看到柳一條的表情沒有變化,哪怕一絲絲氣憤或者驚恐。這很不正常,以往這個時候柳一條都會對他怒目而視或者是握緊拳頭。

但是今天,柳一條好像跟本沒有在意到他的到來,依舊笑眯眯地向別人推銷著他的白菜。

“大嬸!你看我這白菜,沒有腐葉,沒有泥沙,真正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啊。二文錢一斤,便宜實惠乾淨,你要多少,我來給你秤,只多不少,不會占你便宜的。”柳一條的小嘴很溜,把他面前的大嬸忽悠得迷迷糊糊的,直要掏錢買他的白菜,連討價還價這一重要的步驟都省去了。

柳一條笑呵呵地收錢,秤菜,一團和氣。用現代的經銷方法來古代做買賣真是無往而不利。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賣出了百多斤白菜,估計再過不久他就能回家了。

忽然間,一直圍在柳一條攤位前的人群不知怎麼的開始往外散開,躲得遠遠的,像是在避瘟疫一樣。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遠處向柳一條這走來。

“柳一條,買賣做得不錯嘛!”王帥又臂抱胸,斜著眼看著柳一條。

“王帥?”柳一條眯起了眼睛,他今天來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他。

要想在這裏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解決眼前這個胖子是不行的。

“老規矩,一百文!拿來吧!”王帥伸把手伸到柳一條的面前,挑釁地看著柳一條。以往這個時候柳一條都會起來反抗的。十倍於別人的稅款,柳一條給不起。他喜歡看柳一條憤怒的眼神和翻身奮起的樣子,那樣他打起來才會覺得過癮。

“一百文是吧?給你!”柳一條將早已準備好的錢袋塞到王帥的手裏。

“呃?!”王帥意外地看著手中的錢袋,怎麼會,難道是上次被打怕了?

王帥的心情就由剛才的欣喜轉變成了失望。他都已經準備好了拳頭,可是柳一條卻給了他個布袋,讓他無從著手。打,還是不打,王帥翻轉著眼圈,猶豫著,很快他就將目光瞄向了柳一條筐裏的白菜。

“兩文錢一斤,要多少我給你秤。”收好王帥開出的收據,柳一條心中冷笑。王帥要挑白菜,完全不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下面要發生的事情他也可以想像得到。

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要做好他老百姓的本分。

“青黃不接,白多綠少,垃圾!”一顆白菜從王帥的手中飛出,落到他身後的地上。

“太小了!垃圾!”又一顆飛出。

“太大了!垃圾!”

“太軟了!垃圾!”

“太硬了!垃圾!”

……

沒一會功夫,筐裏僅餘的十幾顆白菜全被王帥給扔到了他身後的空地上。而至始至終,柳一條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笑眯眯地站在那裏,看著王帥一顆又一顆地扔著他的白菜。

“挑好了?一共是五十三文,你要這麼多後面那三文就算了,湊個整,五十文!謝謝!”柳一條把手伸到了王帥的面前,姿勢跟先前王帥向他要稅錢的姿勢一模一樣。

“錢?!”王帥一巴掌把柳一條抻過來的手打飛,瞪著雙眼惡狠狠地說:“就你這些不知道會不會吃出人命的東西你還想要錢?!老子不抓你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的。”

說完,一個耳瓜子就要往柳一條臉上招呼。以前他都是這樣招呼柳一條的。

但是,這一次,洽註定會是個意外。王帥的巴掌在距柳一條小臉十公分處,王帥的手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當然這並不是他自願的,因為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像鐵箍一樣,緊緊地抓住了他。

王帥心中一驚,柳一條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力氣了?

柳一條冷冷地看王帥,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憐憫。他在王帥的耳邊輕輕地說道:“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一記重拳擊在王帥的胸口,王帥整個人就這樣直直地飛了出去。

截拳道之寸拳。

這是柳一條生前唯一修習過的武術,儘管只有半分火侯,連李小龍先生的十萬分之一都不到,但也不是王帥這種沒有一點底子的人能抵擋的。只知道,生前,柳一條曾一拳打死過一頭牛。

柳一條下手極有分寸,一拳傷肺,王帥落地後趴在地上吐了一口黑血,整個臉也變得煞白。死不了,但也活不痛快。肺脈最難醫,王帥這輩子算是完了。柳一條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拿起筐,將王帥扔落在地的白菜一顆顆地撿起來,然後柳一條就站在王帥的身邊,靜靜地等著官差的到來。

“一條,你怎麼這麼鹵莽!”一個很面善的中年人分開人群,正是上次救下柳一條的楊叔,楊伯方。楊伯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帥,沖柳一條打了個眼色,示意柳一條快跑。

柳一條會意,沖楊伯方呵呵一笑,道:“楊叔,你不用擔心,無礙的。他死不了的。”

“哦?”楊伯方疑惑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這小子怎麼一點都不著急,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還是他還有什麼後著?

楊叔看著柳一條清明的眼神各鎮定的氣度,心也定了下來。柳家的這個小子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莽莽撞撞的少年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3:26

第四章 懲惡霸(2)

“讓開!讓開!”一陣大聲的吆喝,五個身著官服的衙役拎著五尺長的差棍趕了過來。

領頭的是一個紫臉的大漢,楊伯方認識,叫黃衫,練過幾天功夫,做事,人緣也都很不錯,在三原縣吃得很開。只是一直被王魁壓在底下,到現在還是個副捕頭。

“黃捕頭,你來啦!”見柳一條沒動靜,楊伯方拱著手上前招呼,對黃衫說道:“黃捕頭,我大侄子不懂事,在這惹了點事,給你添麻煩了。”

“哦,原來是楊兄!”黃衫沖楊伯方拱了拱手,打眼瞧了一瞧依然矗身而立的柳一條,和被柳一條打倒在地的王帥,一臉嚴肅地道:“人死了嗎?要是死了,那兄弟我可要秉公辦理了。”

楊伯方陪著笑說:“黃捕頭言重了,有黃捕頭在,我這侄子膽子就是再大也不敢鬧出人命啊!就是出手重了點,現在暈過去了而已。”

黃衫的臉色緩了緩,道:“只要沒鬧出人命就好,人我先帶回去,一切等王大人查明真相再說。楊兄以為如何?”

“應該的,應該的。只是在衙門裏還請黃兄多應承一些。”說著楊伯方悄悄地往黃衫手裏塞了些銀兩。

“好說,好說。有楊兄的面子,在王大人審他之前他是不會有事的。楊兄請放心。”黃衫不動聲色地將銀子收下。算是應下了楊伯方的請求。

黃衫對跟在他後面的四個手下吩咐道::“你們幾個!把他們兩個帶回去!還有地上的證物,證人。全都帶回去。”

說完又沖楊伯方拱手道:“楊兄,兄弟有公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告辭!”

“黃捕頭慢走,呵呵我侄子就全拜託黃捕頭了。”楊伯方陪笑躬送。

柳一條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跟官差走到楊伯方身旁的時候深深地向楊伯方施了一禮,道:“此次有勞楊叔操心了。小侄在此謝過楊叔。”

楊伯方深深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一條啊,為叔不知你有什麼後著,但是為叔能為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下面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多保重吧。”

“請楊叔放心,小侄不會有事的。此事還請楊叔代小侄隱瞞一二,暫不要告訴我的家人。如果所料不差,我晚上就能回家。到時小侄再登門拜訪,以謝過楊叔今日這德。小侄先走一步了。”柳一條自信地說道。

晚上就能回?楊伯方疑惑地看著柳一條,不知他為何如此有把握。打傷官差可是重罪,他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好了,楊兄留步吧,我們要趕回去了。”黃衫在一旁催促。揮手示意手下把人帶走。

“呵呵,黃捕頭慢走,黃捕頭慢走。”楊伯方笑臉將黃衫一行人送走,定定地站在那裏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年輕人,你挺有種啊,連王捕頭的公子都敢揍。你沒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待離開集市,黃衫一直微笑著的臉黑了下來,冷滲滲地對柳一條說道。

柳一條面色不變,淡淡地看了黃衫一眼,笑呵呵地說道:“黃捕頭言重了,並不是小人大膽,而是王帥欺人太甚。仗著他爹王魁的勢力,徇私枉法,亂收稅款,掠奪民財,小人是逼不得以才出手薄懲。王大人要是知曉,想來也會秉公處理的。黃捕頭你說是嗎?”

“嗯?”黃衫的臉色變了變,別有意味地看了柳一條一眼,拍著柳一條的肩膀笑道:“小兄弟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啊。王大人向來公正言明,想來一定會為小兄弟做主的。”

見黃衫如此,柳一條的心才算定了下來。黃衫與王魁果然不合。

柳一條笑道:“一切還要靠黃捕頭多應承才是,畢竟我打了王魁的兒子,王魁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我怕他在衙門裏會徇私廢公,對小人不利。還請黃捕頭多照應,莫要這種有違法度的事情發生。”

黃衫的眼睛眯了起來,心中對柳一條的評價不由抬高了幾分。他笑著對柳一條道:“小兄弟請放心,身為衙門裏的捕頭,我是不會讓這種有違法度的事情發生的。到了衙門裏,你的安全老哥我負責了。不會有人動你分毫的。”

“謝黃捕頭!三原縣有黃捕頭這樣的神捕真是我們百姓的福份啊!”柳一條適時地送上了一記馬屁。

“呵呵,小兄弟過獎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黃衫欣然享用。

“為了黃捕頭,為了三原縣的百姓,小人一定會如實地向王大人秉明今日之事,揭發王魁父子的惡行!”柳一條滿臉激動,裝作一副奮青的模樣。誓與王魁父子誓不兩立。

“這些是小兄弟之事,黃某就不便插手了。不過如果小兄弟所言屬實的話,相信王大人會給你一個公道,給三原縣百姓一個公道的。”黃衫笑呵呵地與此事撇清了關係。要鬥你們去鬥,別把我扯進去。

“老狐狸!”柳一條在心中痛駡。不過臉上還是笑意盈盈,道:“那是自然,黃捕頭只是負責將小人押回,一切還得由王大人做主。”

黃衫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他的眼中,柳一條很上道,就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每一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裏,撓到了他的癢處,跟本不用他再去刻意地安排,吩咐。嗯嗯,不錯,這小夥很有前途。

到了衙門裏,黃衫對負責押解柳一條的差役道:“你去將柳一條押送到三號監,好生看管,在大人提審他之前不要讓任何人見他,去吧!”

“是,黃頭請放心。”顯然這差役與黃衫是一夥的。

“有勞黃捕頭了,咱們一會公堂見。”柳一條笑著沖黃衫拱了拱手,跟著差役進了後衙的監獄。

等柳一條他們遠去,黃衫興奮地搓著雙手,過了這麼多年,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

看著外面正大哭兒子的王魁,黃衫的臉上閃現出一絲冷笑。遂毅然轉身走進內堂,去向縣丞王大人稟報。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4:50

第05章 懲惡霸(3)

公堂上,王魁與黃衫各站一旁。黃衫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好似根本不認識堂上的柳一條一般。而王魁則對柳一條怒目而視,張著嘴恨不能生啖其肉。剛才他已請郎中為王帥瞧過,肺部三處主脈嚴重損傷,難醫。就是僥倖醫好,也再提不起三十斤的重物。王帥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柳一條則氣定神閑地跪在大堂上,看著坐在正堂處的王志洪王大人。

三十歲左右,五官端正,虎目,劍眉,闊口,長得很帥氣,看上去也很有一副官像。剛才在牢裏跟差役大哥閒聊的時候柳一條打聽到,這個王志洪竟還是三甲進士出身,懂天文,通算術,知農業,也算是個人才,只是不知為何流落到了三原這個小縣。

“大人,柳一條目無王法,無故摳打朝庭官員,致其重傷難治,情形極為惡劣,請大人對其嚴懲!”王魁率先忍不住出來發話,只是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放肆!”王志洪一拍驚堂木,怒吼一聲:“王捕頭,公堂之上哪有你說話之地!給我退下!!”

“是!大人。”王魁這才意識到不妥,遂低聲應是,退在一旁。

“大人英明!”柳一條此時大聲送上一記馬屁,他看出王魁與王洪志的關係似乎也不是很融洽。心中感歎這個王魁做人還真是失敗。

“嗯。”王志洪低頭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柳一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嚴聲道:“你就是柳一條?黃捕頭說你在縣集市打了稅官王帥,情況可屬實?”

“回大人!屬實!王帥確實為小民所打。”柳一條坦然承認。

“大膽!”王志洪的聲間陡然拔高,道:“無故摳打朝庭官員,你眼中可還有王法?!來人!將此目無法紀之人拖出去杖二十棍!”

“是!”從王魁身後閃出兩個壯漢衙役。柳一條打了個冷戰,他堪至看到了王魁因冷笑而露出的黃板牙。

“慢!大人,小民有話要說!”在被拖出去之前,柳一條大聲叫道。

“講!”王志洪揮手示意兩個衙役停步。

“大人,王帥私漲稅款,在集市上強征重稅,還無故搶奪小民的白菜,小民是出於義憤才出手的,望大人明察!”說著柳一條從懷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收據遞出,道:“這份是王帥徵收小民稅款的收據,還有王帥強搶時所打壞的白菜。請大人過目。”

見如此,王魁的臉色大變,暗怪兒子怎會留下如此大的把柄。

“一百文?!”王志洪冷冷地掃了王魁一眼,道:“王捕頭,王帥可曾醒了?”

“稟大人,醒是醒了,只是”王魁推推諉諉想托些時間以想對策。奈何王志洪並沒有給他這個時間.

“醒了就帶上來!本官有話要問!”一聲輕喝,斷了他想拖延時間念頭。

“是!大人。”低聲應下,王魁的臉變得比豬皮還白。他已料到,王大人怕是要拿他們父子開刀了。

沒一會,四個衙役將躺在木板上的王帥給抬到了大堂。

王帥到現在還不能起身,衣服上還殘留著他吐出的那口鮮血,樣子看上去格外淒慘。王志洪意外地看了一眼比王帥要小上一號的柳一條,王帥的傷真是這個小傢伙弄的嗎?

王志洪一拍驚堂木,大聲問道:“王帥!柳一條說你私增稅款,還仗勢搶奪他的白菜,可屬實?!”

王帥看了他爹王魁一眼,掙扎著從木板上坐起,顫聲道:“大人,小人做事一向都是依法而行,斷沒有柳一條所說之事。柳一條所說純屬汙告,請大人明察!為小人做主!”

“那你看看這是什麼?”王志洪命人將收據送到王帥的眼前,道:“這張收據可是你親筆所書?還有那筐裏全是爛葉的白菜,可是你所為?”

“這”王帥再一次將目光瞄向了王魁,他不知道為什麼以往都是過場的審問今天會顯得如此嚴肅。

王魁看到王帥求救似的目光,民裏歎了口氣,快步走到王帥的跟前,一個嘴巴呼到王帥的臉上,破口大駡道:“逆子!平日裏你喜歡胡鬧也就罷了,沒想到你竟然敢瞞著為父做出這等貪贓枉法之事,我打死你這逆子!”

說完又是一個嘴巴,打得王帥再一次吐血。

“爹!!”王帥被打懵了。為什麼平時連罵都捨不得罵他的爹會如此用力的打他?為什麼?為什麼平時寬鬆的公堂會如此嚴肅?為什麼平時只會挨揍的柳一條會反身揍他?今天他遭遇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多得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柳一條意外地看了王魁一眼,王魁的做法很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以為這種事情只有在電視裏才會發生,沒想到在這裏竟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個父親,為了能與犯法的兒子撇清關係,竟會狠心地胖揍已是重傷的兒子。

冷血,是柳一條對王魁的評價。這樣的人很可怕,所以柳一條告訴自己,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把王魁趕盡殺絕。不然他會後悔的。

“王魁!”王志洪出聲止住王魁的打罵。說實在的,王魁的做法讓王志洪得得心寒,對親生兒子沿且如此,那對外人呢?

“大人,王魁失態了!請大人諒解!”王魁躬身請罪。

“嗯,你且先退到一旁,你的事待審完王帥再講。”

“是,大人!”王魁心裏一個咯蹬,抬頭看了王志洪一眼,但是從王志洪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人,王帥身為執法人員,卻知法犯法,依仗家中權勢,私增稅銀,強搶他人財物,請大人嚴懲,還三原縣一片青天,給百姓一個公道!”柳一條適時插口。

依仗家中權勢?王志洪輕輕地掃了一眼堂下的柳一條,心道這小子倒是會用詞,一句話就把王帥一家子都給兜了進去。

“此案我自會為你做主。”王志洪道:“王帥聽判!菜農柳一條告你強增賦稅,強搶他們財物,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再強辭奪理。現在本官依律撤去你稅司一職,判你監禁一十五年,沒收家中全部財產返歸於民。來人!將罪犯王帥壓入大牢!”

“是!”黃衫向身後的衙役使了個眼色,眾衙役將王帥抬下。

“王魁!”王志洪又將目光移向了一直心驚膽戰王魁。

“小人在!”王魁跪倒在地。

“王帥擾亂法紀,逼迫於民,雖與你無甚關聯,但是你身為其父,卻有不教,不察之過。縣衙裏總捕頭的位置你就不要再做了,明天就交於黃捕頭之後你就回家養老去吧。”

“謝大人!”王魁身體軟倒在地。從這一刻起,他什麼都沒有了。

“柳一條!”王志洪又將話頭指向柳一條。

“小民要!”柳一條聲音宏亮。這聲官司到此,他已經算是勝訴了。

“本官鑒於你尚且年幼,且此事又情有可源,就不再追究你摳打官差之罪,你且下堂回家去吧。”

“謝大人明斷!小民就此告退了。”柳一條嘴角掛著微笑,不緊不慢地起身退出了公堂。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王魁怨毒的目光。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5:56

第06章 一頭會拉稀的牛

柳一條背著籮筐哼著小曲回到家的時候,家裏面也是一片喜慶。

因為家裏面多了一頭牛。是的,一頭土黃色的半大牛犢。而且以柳一條多年的飼養經驗來看,這頭牛似乎還有病。雙目大而無神,股處軟挎鬆馳,這是一頭不知道拉了多少天的病牛。

見柳一條回來,家中最小也最惹人疼的柳小惠跑了上來,拉著柳一條的手歡快地道:“哥哥你看,咱們家也有牛了!這麼大一頭!”

“哦,是嗎?”柳一條將籮筐放下,彎身把柳小惠抱起,笑著問道:“那你知道這牛是什麼時候買的嗎?”

“我當然知道!”柳小惠仰著頭,皺著她的小瓊鼻得意地說道:“是爹今天下午買回來的,當時我就在門外,我是第一個看見的!”

“第一個看見的?!呵呵,我們家小惠真了不起!”柳一條刮了下溺愛地刮了下柳小惠的鼻子。逗得柳小惠格格地笑了起來。

柳賀氏上前把纏著柳一條的柳小惠接過來,關心地問道:“一條這麼早就回來啦,一定累壞了吧?”

“沒,一點都不累,今天的生意不錯,一大筐的白菜賣的只剩下十幾顆了。”言罷柳一條前前後後地圍著小牛犢轉了兩圈,向一旁滿臉笑意的柳老實問道:“爹,這頭牛你是在哪買的?”

柳老實笑著回答道:“這是鄰村老夏家的,他們家的牛下了兩個崽兒,這是其中一個,只要五兩銀子,比別人的便宜一半那。當時我趕巧碰上,一狠心就買了下來。你看看,不錯吧。有了它,以後咱們家再種地就輕鬆多啦。”

說話的時候柳老實很興奮,這也難怪,唐朝時的一頭牛就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一輛拖拉機,一牛在手,種地不愁。有一頭牛,是這個時代每一位農夫的夢想。

儘管不想說,但是柳一條還是忍不住給柳老實潑了一頭涼水,“爹,五兩銀子確實是很便宜,但是,難道你沒看出來嗎?這是一頭病牛!”

“病牛?”柳老實臉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看了看牛,又看了看柳一條,半天才道:“一條,你看錯了吧,你看這頭牛長得多壯實,怎麼會是頭病牛呢?”

為了證實他的話,柳老實特意地用力在牛背上拍了拍。

“噗~”一聲巨響,一陣惡臭從牛的股處發出。

“腸辟?!!”柳老實一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腸辟?”柳一條拍著腦袋想了半天才想起,拉稀在古代確實有這麼一個稱呼。

“我去找他去!”柳老實很火大,一頭有腸辟之症的牛跟一頭死牛有什麼分別?他不能吃下這個暗虧,那五兩銀子可是他五、六年的積蓄。他不能讓它就這麼浪費在一頭要死的牛上。

“爹!”柳一條橫身將柳老實攔住,道:“你去找他有什麼用,錢你都已經給了,人家還會承認賣你的是頭病牛嗎?說不定他還會反咬你一口,說你把牛弄病了想訛詐他。這事沒依沒據的,你去了也沒用。而且五兩銀子能買一頭病牛,咱也不算吃虧。”

“一條,腸辟呀!得了這種病的牛,跟一頭死牛有什麼區別?五兩銀子難道就這麼沒了?”

“無礙的,爹,這個病,我能治!”柳一條堅定有力的聲音讓柳老實激動的心情穩了穩。他面帶疑惑地問道:“一條,你說什麼?你能醫這腸辟之症?”

“是的,爹。這頭牛你就交給我吧,要不了幾天它就會好起來。你那五兩銀子絕對不會白花的。”柳一條淡淡地笑了笑,給了柳老實一個安定的眼神。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能給牛看病?”柳老實還是不相信,柳一條一直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柳一條有什麼能耐他這個當爹的能不清楚麼?

“爹,這是我的一個小秘密,你就別問了。只管放心地把牛交給我,我保給你醫好就是了。”

“娘,這裏好臭,我們進屋好不好?”柳小惠捏著鼻子,小聲地對柳賀氏說道。

“好,好,咱們進屋。”柳賀氏抱著柳小惠走到了屋裏。牛的事情自有家裏的男人去處理,她一個女人是不用去摻呼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看好孩子,準備好晚飯。

“娘,家裏面有大蒜沒有?”柳一條推門進了廚房,一直閑得無聊的柳小惠立即就粘了上來。

“蒜啊?諾,在那邊牆上掛著那,你去取吧。”柳賀氏隨手指了指。

柳一條將柳小惠輕輕抱起,道:“好咧,小惠,陪哥哥剝蒜去!”

“一條,你剝那麼多蒜做什麼啊,你爹和你二弟都不喜歡吃,剝多了都遭踐了。”

柳一條笑道:“娘,遭踐不了,這是給牛治病用的,多多益善。對了,二條怎麼還沒回來,這時候他也該下學了吧?”

柳賀氏道:“二條啊,他們私孰先生請了一個外來的先生來講學,要晚一會才能回來。聽二條講來的這個先生在長安一帶很有名望那。”

柳一條點了點頭,三原縣雖然是個窮縣,但賴好也位與帝都邊緣,要想請一個稍微有一點學問的先生還是很容易的。只是很名望這個說法肯定含有很大的水份,想來只是私孰做的宣傳而已。這種事情以前他上大學的時候見得多了。

柳一條把剝好的一斤多蒜頭全部搗爛,又取了柳老實長喝的白酒若干,湊成了一小瓷盆蒜頭老酒湯。這就是他治療牛腹瀉的方法。大蒜除菌,老酒祛寒。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只要得了腹瀉,拉稀不止,這招都百試百靈。喝個三四次,不管你拉得有多稀,都能給你止住。

“就這個?!”柳老實極其懷疑地指著柳一條遞給他的蒜頭湯,道:“就這,也能治病?!”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7:43

第07章 柳二條的課後作業

“二條!回來的正好!快快,跟你大哥一起把這頭倔牛按住了,我就不信給它灌不下去了還!”柳老實氣喘吁吁地向剛回來的柳二條吩咐道。為了把那盆蒜頭湯給病牛灌下,可把他跟柳一條累了個夠嗆。沒想到一頭病牛竟還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牛!!”柳二條驚喜地大叫一聲,把書本放到一邊,快速地跑到牛的旁邊,道:“爹!咱家什麼時候也有牛啦?!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這事一會再說,你先跟你哥把它給按住了,對,就這樣,一人一隻角!別鬆手!”柳老實借機掰開牛嘴,端起盆來就將那些蒜頭湯倒了下去。

“好了,二條,鬆手吧。”柳一條拍拍手,對柳二條說道。

柳二條湊到柳一條的近前,道:“哥,這是怎麼回事啊?剛才給牛灌下的東西是什麼啊?我怎麼聞到了一股大蒜的味道?”

“呵呵,這頭牛得了腸辟之症,剛才我跟爹是在給它醫治。嗯,這些都是雜學,你無須知曉太多。對了,你在私塾怎麼樣,外來的先生是不是比本地的先生要好呢?”不想讓柳二條在治牛這件事上糾纏,柳一條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移到了柳二條的身上。

“唉!”柳二條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便不再言語。

“這小屁孩兒怎麼還學會歎氣了?”柳一條心中好笑。不過身為人家的大哥,他也不想看著柳二條這麼愁眉苦臉。他拍著柳二條的肩膀道:“怎麼了,這麼愁眉苦臉的,是不是在學,哦,在私塾遇到什麼困難了?沒關係,跟大哥說說,大哥幫你解決。”

柳二條搖了搖頭道:“你幫不了我的,大哥,除非你會對對子。”

柳一條會對對子嗎?很顯然,他不會。因為以前的他根本沒上過一天私塾。一識字,怎麼會對聯?

但是現在的柳一條是絕對會的。

對聯是由詩體發展而來,而柳一條腦中的詩詞又何止千首。

柳一條輕鬆笑道:“那你說說看嘛,一人智短,三人智長,說不定大哥我還真能對出來呢?”

“是這樣嗎?”柳二條的眼中閃出一絲希翼,他眼中的大哥一向都是無所不能的,根本沒想過,一個不識字的人怎麼可能會對對子。柳二條道:“哥,你聽好了,先生給我們出的上聯是:獨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

“獨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嗯,這是一個比物聯,相當於一個物體外形的說明書,角尖,中空,六角,嗯,說得應該是一六角涼亭。”柳一條蹲在地上,用一段撿來的枯枝畫了一個簡略的六角形。看了半天沉思道:“這下聯也應該以一物對之,但是這一物什用什麼好呢?有些難度,現在的老師真是,怎麼能給一小學生出這麼難的作業?”

聽了柳一條的自言自語,柳二條的眼中有了一絲亮色,拽著柳一條的胳膊大聲叫道:“哥,你真是神了,當時先生就是坐在一六角亭下伸手指著亭中一角出的此聯。大哥可日已有了下聯了?”

柳一條擺擺手道:“下聯,哪有那麼快,你哥又不是神仙。就是神仙對對兒他也要講究情景結合,沒有相應的情景,對出的對聯,等等,你剛才說你們先生出上聯的時候是用手,指著亭角說的?”

“啊!”柳二條呆呆地點了點頭。

“這會不會是一個提示呢?嗯,有可能。”柳一條沉思道:“如果以手對,那應該是什麼呢?單手,嗯,獨對單,不搭配,那雙手呢?”柳一條伸出雙手,喃喃道:“雙手十指,四長六短。如果我對兩拳握握,五指三長兩短合不合拍?嗯,不行,念起來不是很順口,還得再改改,怎麼改呢?”

“嗯,有了!”柳一條從地上站起來,道:“二條,咱們可以給他對:兩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長!如何?可工整?”

“獨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兩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長。哥,你太有才了!我崇拜你!”柳二條激動地從嘴裏蹦出了一句後世的經典臺詞,當然這都是柳一條平時沒事教給他的。

柳一條道:“一種文字遊戲而已。好了,既然對出來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咱們去吃飯吧。”

“嗯!”柳二條使勁地點了點頭,屁顛屁顛地跟著柳一條進了堂屋。那裏,柳賀氏早已把飯菜準備停當。

柳賀氏見他們進來,對他們說道:“門口有溫水,你們兄弟倆快去洗洗。看你們的手都髒成什麼樣子了。真是的,大冷天的你們有什麼事不能在屋裏說,還非要蹲外面。”

“別囉嗦了,一點小事情說得沒完沒了的,還不趕緊給他們盛飯去!”老柳在一旁發話。不過語氣有點沖,吹鼻子瞪眼的。差點將一旁的小惠給嚇哭了。

“你沒事吼什麼吼,看把孩子給嚇的。我知道你今天心裏不痛快,幾年的積蓄換來了一頭病牛,但那也願不得旁人啊,誰讓你自己貪小便宜的。再說,一條不是說能治嗎?你還火什麼火?有本事你找那個王帥鬥去,前幾天他將一條打成那樣也沒見你對人家吼一聲。”柳賀氏不甘示弱,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數落起柳老實來。

“你個敗家的婆娘!你以為我不想多發點錢買一頭好牛麼?!你以為那天我不想沖上去為一條報仇麼?!我都想!!但是我能嗎?錢花光了家裏怎麼辦,我沖上去了你們怎麼辦?”

“哥,爹娘又吵起來了,你進去勸勸吧,他們都聽你的。”柳二條推了推柳一條,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又?”柳一條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家裏也不是很和諧啊。

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柳一條道:“二條,你去開門看看是誰來了,我先進去把爹娘勸住。”

“嗯!”柳二條點頭跑出。

柳一條則踏步進了屋裏。柳老實和柳賀氏見他進來就全都沒有了聲音。

柳一條走到柳賀氏的跟前,接過她懷裏想哭又不敢哭的柳小惠,對老柳夫婦說道:“爹,娘,你們都別再吵了,為了一點小事情,不值得。不就是五兩銀子嗎,過幾天就能再掙回來。再說大過年的,吵來吵去也不吉利。諾,這是我今天賣菜的錢,除了十文稅錢,還有四百九十文,有了這些錢,能過個好年了。”

“還有,那個王帥”柳一條話沒說完,就聽到柳二條在門外歡喜的叫聲。

“楊叔!你怎麼來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8:52

第08章 楊叔來訪

   “楊老哥!”柳老實聞聲迎了出去,柳一條跟在他的后面,楊伯方曾出面救過柳一條,怎么說也算是他們老柳家的恩人,不能怠慢。

  柳賀氏則抱著柳小惠進了內屋。唐朝時的民風雖然開放,但是女眷還是不被允許見外客的。

  “快,快,快進屋。剛好我們剛要用晚飯,楊老哥如果不嫌棄就在這用點吧。”柳老實熱情地把楊伯方讓到了屋里,沖柳一條喝道:“一條,快去給你楊叔添雙碗筷!”

  “呵呵,那如此,楊某就叨擾了。”楊伯方倒是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柳老實的旁邊,笑瞇瞇地看著柳一條去為他准備碗筷。

  柳老實斟上一杯酒,遞給楊伯方道:“楊老哥,來,咱哥倆先喝一杯。謝謝你上次為一條出頭,不然這小子可能連活都活不了了。”

  楊伯方接過酒杯道:“柳老弟,那些都是舉手之勞,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再說一條這孩子,有出息,我喜歡。其實上次即使我不出面,他自己也會把事情解決的。反而我的出現好像還防礙了一條。”

  想起中午發生在集市的事情,楊伯方心中頗有些感慨。

  以柳一條今日的作風,那王帥怎么會斗得過他。上次挨打,說不定也只是柳一條演得一出戲而已。

  “楊叔言重了,”柳一條拿著碗筷進了堂屋,走到楊伯方的身前,道:“楊叔兩次援手之德一條是不敢忘記的。來,楊叔,我敬你一杯。”

  楊伯方搖了搖頭,輕輕地把柳一條敬上來的酒推到了一旁,道:“你這杯酒叔不能喝。一來是我并沒有幫上什么忙,二來是即使幫上了一點那也是應該的。我今天這個時候來主要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平安回來,順便確認一下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現在看來,那是假不了了。”

  “這,”柳老實擔心地問道:“楊老哥,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是不是一條又在外面闖禍了?”

  柳一條一陣氣苦,為什么當家長的總是會這么想?

  楊伯方道:“一拳打倒王帥,傷其肺部三處經脈。一紙告倒王魁,致其被罷官養老。柳老弟,你說這算不算是禍事?”

  “真的?!大哥!你好棒!我崇拜你!”柳二條這小屁孩兒不合適宜地插嘴,惹得柳一條沖他直翻白眼兒。

  “閉嘴!你在這搗什么亂!到里間去!”把柳二條喝出去,柳老實面色凝重地向柳一條問道:“一條,你楊叔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打了王帥,告了王魁?”

  柳一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算是答復。

  “你!一條,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啊!這才几天,你怎么又闖這么大的禍事?!”柳老實大聲喝道。“我說過,王家勢大,咱惹不起!你現在不但打了王帥,還告了王魁,他們能放過咱們嗎?完了,依王魁的性子,他就是殺了你也不會甘休啊?”

  “爹!”柳一條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既然做了,就會把事情全擔下來,你不用擔心會連累到你!大不了我把這條命陪上就是。”

  柳一條火了,有這么當爹的嗎?人都言父子情深,但是看看柳老實現在的樣子,讓人失望到了骨子里!

  柳一條不禁想起了公堂上無情歐打王帥的王魁。或許他們是同一種人吧?

  “一條,怎么跟你爹說話呢!他這樣也是擔心你嘛!”楊伯方也站了起來,拉著柳一條將他按到坐上,道:“再說你爹說得也沒錯,王魁是不會放過你的。或許你以為把王帥送進大牢,再把王魁告倒,之后就會安然無事。這要是一般人確會如此。但是王魁,他可不同一般啊,你知道他當捕頭之前是做什么的嗎?”

  柳一條搖了搖頭,他一直覺得柳老實剛才的反應太過激烈,但是現在聽楊伯方講,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貓膩?

  “地痞!三原縣為禍最凶的地痞!”楊伯方道:“手下有大小兄弟一百余眾,都是為禍一方的窮凶極惡之輩,這樣的人你惹得起嗎?”

  “呃?!”柳一條不大不小地驚了一下。

  老大,小弟,地痞,這不是黑社會嗎?唐朝時的黑社會。

  “那這樣的人怎么還能當上三原縣的總捕頭?一方是賊,一方是官,這也太玩笑了吧?”

  楊伯方解釋道:“那是上任縣丞想出的妙方,以夷制夷。命王魁為捕頭,約束其手下。如此三原縣才平靜了十几年。這些也只有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能連聽都沒聽過。這次雖然不知王大人為何會借你之手免去王魁的官職。但是就憑你出手打傷了王帥,王魁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聽楊伯方如此說,柳一條的心反而定了下來。

  王志洪為官多年,又是三甲進士出身,他做事是不會這么魯莽。沒有后招,他不會拿他治下百姓的安寧開玩笑的。

  “楊叔,你不用擔心,王魁已是昨日黃花,翻不起多大風浪的。”柳一條自信地笑道。“他要是聰明的話或許還能逍遙几天,要是他不識好歹敢來找我的麻煩,那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一天之中楊伯方已經兩次見到柳一條這樣自信的笑容了。第一次是他打王帥告王魁,那這一次是為了什么?

  “一條,你怎么...”

  “楊叔,這事你先別問,時候一到你自然會知曉。”柳一條開口止住楊伯方的問話,有些事情現在說了也沒用,還不如不說。“不過如果我是王魁,我現在會找個地兒乖乖窩起來。報仇這種事兒哪是那么容易的。”

  “哦?”楊伯方點了點頭,從柳一條的話里聽出了一些味道。

  柳一條拿起酒壺斟上一杯,端到柳老實跟前,道:“爹,剛才是我錯怪你了,孩兒在此給您賠罪,請爹原諒!”

  知錯就要改,在自己親爹面前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老實接過酒,一口灌了個底朝天,道:“這事不怪你,是爹沒跟你說明白。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不怪你。回頭我讓你娘給你收拾一下,今夜你就出去躲躲吧。”

  柳一條道:“爹,剛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嗎,王魁現在已經不足為懼。他這几天要是不來找我麻煩還就罷了,他要是真敢來,我保他有來無回!”

  柳一條的話讓老柳怔了怔,他這才注意到兒子的不同,跟以前的莽撞相比,現在的柳一條身上似乎多了一層讓人安心的穩重。

  就像他說能為牛醫治腸辟時的樣子,讓人不自覺地就會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1:59:54

第09章 牛,是要穿鼻子的

      柳老實第二天起得很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上了第四杆,馬上就到了正午。

  他揉著因宿醉還有些昏沉的腦袋走出臥室的時候,正看到柳一條抱著一捆干草走向牛篷,就抬步跟了上來。

  耕牛可是他們家的寶貝疙瘩,先不說它的作用,光買它時花費的銀子就讓他心疼了半天,五兩銀子啊,如果真死了那些銀子不就打了水漂了?

  “爹,你醒啦。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沒有什么不舒服吧?”柳一條見柳老實出來,就放慢腳步,跟柳老實走了個并齊。

  “嗯,沒有什么,就是昨夜喝多了點,頭還有點沉。過一會就會沒事了。哦,對了,你楊叔昨天是怎么走的,他好像也喝了不少。你沒把他留下嗎?”

  柳一條笑道:“爹,楊叔的酒量可比你大多了,兩壺酒下肚之后他還跟沒事人一樣。最后看你醉倒了,他跟我聊了會天就自己回去了。”

  柳老實道:“這也是,你楊叔以前是個跑江湖的,又有武藝在身,我喝不過他也算正常。只是那么晚了還讓他回去,有失禮數。”

  “什么?”柳一條自動將后一句話濾掉,頗有興趣地向柳老實問道:“楊叔以前是跑江湖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啊?他以前很厲害嗎?”

  “厲不厲害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當年王魁最凶的時候也不敢輕易地去招惹他。不然上次王帥怎么會那么輕易地饒過你,還肯賠出一兩銀子來?那都是看著你楊叔的面子給的。”

  怪不得那些捕頭會對他一個小老百姓那么客氣,合著這個楊伯方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那他怎么會這么關心咱們家的事呢?先是救過我,昨天還特地跑來提醒我要提防王魁。貌似他跟咱家不是親戚吧?”

  “那是祖上的一些關系,你一個小孩子家就不要知曉太多了。”柳老實敷衍道。“咱家的牛怎么樣了,好了一些沒有?開春以后我還指望著出力呢。”

  柳一條自得地笑道:“已經好了八成,到了正午再給它灌一次蒜汁就無礙了。”

  “真的?這么快就好了?!”

  老柳顯然是沒料到柳一條的蒜汁會這么有效。以前得腸辟的牛要么是拖拖拉拉地鬧個半年,要么是拉拉拖拖地死掉,還沒聽說過有那頭牛能在一夜之間就痊愈的。

  “不信您就去看看,它現在已經是能吃能睡了,我拿的這些干草就是喂它吃的。”

  柳一條揚了揚手中的干草。怎么說他也是國內著名農業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治一頭普通拉稀的病牛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

  柳老實加快腳步,一頭扎在小牛的屁股上,雙眼緊緊地盯著小牛的臀部,那里比之昨晚已經干燥了許多。

  柳一條把干草丟到小牛的旁邊,任由它低頭去咀嚼,吞咽。

  在沒有現代食料的情況下,冬天里,這種長葉型的干草是牛、羊這一類家畜最好的食物。

  “吃吧,吃吧,多吃點,再過一個月就能下地幫忙了。”柳老實樂得嘴合不攏,看著小牛一個勁的傻笑,五兩銀子能買一頭實實在在的耕牛,他又覺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爹,趁現在些空檔,咱們是不能先把牛鼻子給它穿上。不然再過些時日,等它再長大些就不好穿了。”柳一條看著吃得正歡的的小牛,在一旁提議道。

  “穿牛鼻子?怎么穿?”老柳很是疑惑,怎么才几天的功夫,他都聽不明白他兒子的話了?

  柳一條也愣了,怎么唐朝還沒有穿牛鼻子這個方法嗎?那他們是怎么用牛耕地的,就靠牛脖子上的那根缰繩?

  “爹,牽牛不是要牽牛鼻子嗎?怎么你以前沒見過有人穿牛鼻子嗎?”

  “什么牽牛子?大白天的你怎么說起了糊話,牛鼻子就那么點的地方怎么牽?你這不是玩笑么?”柳老實開始懷疑他的兒子是不是被王帥給打傻了,不然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說起了這種讓人捧腹的糊話?

  柳一條笑了笑,沒有是嗎?那就讓他從我這里開始吧。

  他走到小牛的牛頭前,撫摸著小牛的耳朵,朗聲對老柳說道:“爹,牛,是要穿鼻子的!”

  看柳一條說得一本正經,老柳倒是不敢再無視,畢竟人小柳同志剛剛還給它治好了一頭病牛。他這樣說也許自有他的道理,盡管這個道理他老柳看得并不是很明白。

  “那你說說,為什么要穿,怎么穿?”

  “爹,你以前用別人家牛耕地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那些牛用起來不是很順手?比如它指東走西,指南走北,時不時還會往后退兩步,力氣小一點的人根本趕不動它?再比如它看到綠色的東西就想吃,有時連庄稼都會啃上兩口?”

  柳一條沒有回答老柳的問話,而是接二連三地道出了這個時代人們趕牛時所遇到的問題。

  老柳聽得直點頭,嗯嗯啊啊地答應著,柳一條的這些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全都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那你就穿牛鼻子吧!有了它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柳一條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賣狗皮膏藥的。“穿了牛鼻子,你想讓它走哪它就走哪,一點不帶怠慢的,也不用太大的勁道,甚至連小惠這樣的小孩子都能輕易地控制它。”

  老柳聽得身心激動,全身的血壓都跑到了臉上。

  “真的?!”

  “真的!!”

  “那就穿吧!!”

  “爹!你們要穿什么啊?”

  這時,柳二條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后面跟了一位四十余歲的中年儒生。看樣子像是他們私塾里的先生。

  柳二條將儒生帶到老柳跟小柳的跟前,恭敬地為他介紹道:“黃先生,這兩位就是家嚴和我的兄長。昨天您出那副上聯的下聯就是出自我兄長之手。”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1:09

第10章 唐朝老師的家訪

    “爹,大哥,這位是從長安來的先生,黃翌黃先生。”柳二條介紹道。

  “先生來了,快,快,先生快請到屋里坐!”柳老實熱情招呼,雖然他不識字,但是他對這些個文人卻有一種很盲目的欽佩,尤其是私塾里的先生,他更是尊敬得不得了。現在有先生來到家里,他自然是分外地熱情。甚至連他的寶貝牛都給忘到了一邊。

  “先生好。”相對于柳老實,柳一條的表現則有些淡然,他只是沖黃翌微微點了點頭,輕聲地問候一句,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看著柳老實笑得如菊花般的臉,心中萬分不解,一次普通的家訪而已,有必要表現得這么殷勤么?

  黃翌捋著下頜本就不長的胡須,上下打量著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笑著問道:“你就是那個‘兩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長’的柳一條?”

  “正是晚生,想來黃先生就是那個‘獨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的長安先生了。失敬了,黃先生請屋里坐。”柳一條開口,目光卻忍不住剜了一旁的柳二條一眼,幫他做作業的事怎么能讓老師知道,這不是沒事找抽型的么。

  現在好了,人老師找上門來了,可該怎么應付才好?

  “不急,不急,”黃翌沒有挪動腳步,輕輕地擺了擺手道:“在進屋之前我有几個問題想要問你一問,不知可否方便?”

  “來了!”柳一條又剜了柳二條一眼,恭聲道:“先生請直言,一條定當言無不盡。”

  “你可曾上過私塾?”

  不是問作業的事?柳一條看了看黃翌還是很溫和的臉,道:“未曾。”

  “那你可識字?”

  “識得一些。”

  這時,柳老實在一旁插話道:“一條,在先生面前可不能扯謊,你沒上過一天私塾,怎么又有識字之說?”

  “爹,”柳一條對老柳說道:“私塾并非是學得知識的唯一途徑,沒讀過私塾并不表示我就不能識字。就像你也未曾上過私塾,也未曾學過朮算之學,那你的珠算之朮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這個,這個,”老柳說不出話來,他的珠算之朮是老老柳教的,他也確是沒進過私塾。

  但是柳一條的字是誰教的?他們老柳家除了二條好像就沒有人再識字了。但是二條總共才讀了三年,每天都要上課,哪有時間再去教一條?

  “柳老丈,學習的途徑有千萬,并非只有私塾一途,你就不要再追究了。”黃翌開口勸住還待再說的老柳,再一次開口向柳一條問道:“柳小哥,‘兩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長’確實是出自你之手?不是由旁人代筆?”

  這是什么話?咱是那種亂抄別人作業的人嗎?柳一條心中不忿,忍不住又剜了柳二條一眼,要不是這個小屁孩兒,他柳一條怎會遭老黃如此懷疑。

  柳二條連著被人剜了三眼,心中不住地打著冷戰。他還不知在哪里惹到了大哥,在他的想法里,有先生專程到家里來看大哥,大哥應該很高興才對。

  “黃先生,這副下聯確是我大哥所對。昨晚他想出些對時我就在旁邊。”柳二條出面作証,省卻了柳一條的不少口水。

  黃翌不知是不信還是怎的,搖頭輕笑,道:“如此柳小哥的才智真是讓黃某嘆服。可巧,我這里還有一副上聯,是三年前偶得,一直苦于沒有下闋,不知柳小哥可有興趣對上一對?”

  “好啊,好啊,先請出上聯,我大哥一定能對出下聯的。”柳二條在一旁倒是答應得爽快。惹得柳一條又剜了他一眼。

  黃翌的話他可是聽了個明白,什么三年前偶得,什么苦無下闋,還不是拿來試探他的。

  柳一條能答上,則証明他有真才實學,柳二條所言非虛。答不上,則証明他前面有抄襲之嫌,那個對子是剽竊他人。

  文賊這個名頭可不好聽。

  “先生請出聯吧。不管能否對出,一條愿盡力一試。”柳一條靜靜地說道。

  “好!年輕人就是有朝氣。”黃翌大笑道:“柳小哥你聽好了,我的上聯是:每聞善事心先喜。”

  “呃?”柳一條詫異地看了黃翌一眼,他怎么會出如此簡單的上聯,莫不是他真的在試控我?

  還是這個黃翌本身就是個草包?

  “黃先生,我已經有了下聯。”柳一條淡然道:“我的下聯是:得見奇書手自抄。黃先生以為如何?”

  “每聞善事心先喜,得見奇書手自抄。”黃翌把上下聯輕呤了一番,笑道:“妙,合情合貼,對仗工整,柳小哥確是不凡。”

  “先生過譽了。只是一些奇文技巧而已。”柳一條開始謙虛起來。在他心里已將黃翌歸結到了草包的行列。

  “柳小哥過謙了,似你這等才情,埋沒于鄉野之間著實可惜。不知你可愿入我門下,學習治國處事之道。我可保你有一個好前程。”

  黃翌動了收徒的心思,可惜,柳一條并沒有再上學的打算。

  柳一條婉言道:“謝先生抬愛。一條志在鄉野之間,并無入主廟堂之念,怕是要辜負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呃?”這次輪到黃翌詫異了,顯然他并沒料到會遭拒絕。

  這個時代的人,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入仕為官是每個文人武士的夢想,黃翌想不明白這個世上怎么會有柳一條這樣的怪胎。也猜不透這是否是柳一條的真實心意。

  “大哥,黃先生很少收徒的,這可是個好機會。”柳二條拽著柳一條的衣袖,小聲地說道。

  柳一條白了柳二條一眼,假裝沒聽到他在說什么,笑著對還沒想通的黃翌說道:“黃先難得來一躺,晚生也正好有事相詢。前些時日,晚生也得了一聯,可是苦于見識淺薄,思路狹隘,一直想不出合適的下聯,望先生能夠教我。”

  “哦?”黃翌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剛考完人家,人家就又考回來了。他說道道:“柳小哥請講。”

  柳一條道:“黃先生聽好了,晚生的上聯是:上元不見月,點几盞燈為乾坤生色。”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2:11

第11章 唐伯虎的學生

   “上元不見月,點几盞燈為乾坤生色。”

  柳一條出此聯可謂是存心難為黃翌。

  這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一副名聯,鮮有人能夠對出。他不認為黃翌這個鄉村先生能在短時間內想到下聯。

  “這個,”黃翌沉吟著,柳一條的這副上聯從字面上看并沒有什么難度,只有一時,一景,一物,不復雜,略夸張,但是要想給它對上一副合情合景而又不輸氣勢的下聯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請先生教我。”柳一條再一次緊逼。

  “地動未聞聲,踏兩腳地替萬物除塵。柳小哥以為如何?”關鍵時刻黃翌還是想到了一聯。

  “上元不見月,點几盞燈為乾坤生色;地動未聞聲,踏兩腳地替萬物除塵。”

  柳二條高聲將上、下聯連著念了一遍,道:“對仗工整,氣勢相當,先生高明!”

  黃翌微笑撫須,盡顯瀟灑風度。其實他在心里也暗抹了一把冷汗,要不是剛才老柳家的小牛碰巧打了個響鼻讓他想到可以以聲做答,他老黃今天可能就要丟人了。

  “先生大才,謝先生為一條解惑。”柳一條恭恭敬敬地沖黃翌施了一禮,對于有真才實學的老師柳一條還是很尊重的。“門外天寒,先生請里屋歇息。”

  “嗯,柳老丈請了,柳小哥請了。”黃翌拱了拱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柳二條跟在柳一條的后面,小聲地對柳一條說道:“大哥,你的那副上聯是怎么想到的?連先生都得想上半天,不過你真的是想不出下聯嗎?”

  柳一條扭頭看了柳二條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屁孩兒倒是看得明白。

  他小聲地回答道:“下聯我當然有,你聽好了,我的下聯是:驚蟄未聞雷,擊數聲鼓代天地宣威。”

  “上元不見月,點几盞燈為乾坤生色;驚蟄未聞雷,擊數聲鼓代天地宣威。”柳二條沖柳一條伸了個大姆指,贊道:“大哥,你對的比先生還要好。我崇拜你!”

  柳一條輕輕笑了笑。他看到黃翌前進的腳步極不自然地頓了頓,想是他也聽到了柳二條的吟頌。

  “黃先生快請坐!”柳老實殷切地招呼,“二條,快去把里屋的爐火拿出來,給黃先生烤烤。再讓你娘多准備几個小菜,中午先生要在這多飲几杯。”

  “無須如此,”黃翌連連擺手道:“柳老丈無須如此,我在這稍坐片刻就要回去了。私塾里還有几位先生在等我,耽擱不得的。”

  柳老實失望道:“如此啊,先生的事是大事,我老柳也不好阻攔,先生自便就好,自便就好。”

  柳一條道:“不知先生此來所為何事,可是二條在私塾里惹了什么禍端?”

  說話時柳一條狠狠地剜了柳二條一眼。

  “這倒沒有,二條生性聰惠乖巧,深得私塾各位先生的喜愛,又怎么會招惹什么事端。”黃翌為柳二條辯解道。“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見一下柳小哥,柳小哥能對出‘兩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長’這樣的佳句,我當然要來拜會一番。”

  “先生謬贊了,一條只是一農夫耳,種地耕田才是我當為的行當,當不得先生大贊。”嘴上這么說,柳一條心里卻是很得意的。沒上過學又能對對子的農業,千百年來恐怕也就他這么一個了。

  “柳小哥過謙了。”黃翌道:“黃某今天算是來對了,不然我豈不是要錯過‘上元不見月,點几盞燈為乾坤生色’這樣的氣勢如虹的妙聯。”

  “先生能在片刻之間想出下聯才真是讓人欽佩。‘地動未聞聲,踏兩腳地替萬物除塵。’先生真是好胸襟,好氣度!”

  兩個開始無恥地相互吹捧起來。

  不過一個農夫,一個教書先生在一起相互吹捧,探討文學,也算得上是一個奇觀了。

  過了一會,黃翌看了看天色,以還有要事為由起身告辭而去。

  柳家三父子則一路將他送到了門外。

  待黃翌走遠,柳老實伙同柳二條將柳一條逼到一個牆角,嚴聲逼問道:“一條,說說吧,這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時候能識文斷字的?對聯的技巧是誰教你的?還有你是怎么會給牛看病的?”

  從黃翌來的那一刻起柳一條就知道事情瞞不住了,是給老柳他們一個交待的時候了。

  “我以前曾拜過一個老師。”不得已,柳一條只得虛構出一個莫須有的老師來。“我會的這些東西都是他老人家教導的。”

  “是哪一位先生?他現在還收徒不收?”柳二條兩眼冒著綠光,急切地問道。

  柳一條道:“我的恩師姓唐,名寅,字伯虎,姑蘇趨里人氏。已經仙逝三年了。你要是想拜師恐怕得到地下去找他老人家了。”

  “唐伯虎?沒聽過。不過他能教出大哥這樣的學生,想來定是位大儒。可惜我無緣拜會了。”柳二條一臉嘆息。

  “是啊,唐先生博學多識,見識遠博,我也只跟他學了兩年而已。”柳一條也是一臉嘆息。

  柳老實道:“有先生肯收你為徒,教你學識,是好事,你怎么不告知家里有知曉?”

  “這都是唐先生的吩咐,他不想讓人知道我是他的學生,說是我,我太過愚笨,說出去會失了他風流才子的名頭。他丟不起那人。”柳一條無限委屈地說道。

  “呃?!”

  老柳與柳二條紛紛愣住,他們沒料到會問出這樣一個結果。

  難怪柳一條不愿讓人知道他識字的事情,原來里面還有這般緣故。

  高人啊,高人行事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柳一條的老師唐伯虎無疑就是一個高人。

  看到柳一條苦惱的樣子,老柳開口勸道:“一條啊,不是你太笨,是唐先生要求太高了。你這樣要是也算愚笨的話那二條不就是傻瓜一樣了嗎?”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3:32

第12章 牛吼

   “既然唐先生這么在乎自己的名聲,那他怎么還會教你獸醫這種偏頗小道?”柳二條畢竟是讀過兩天私塾的人,腦袋比老柳要靈活許多,心中也一些當代讀書人心中的尊卑觀念。

  萬般皆下品,為有讀書高。

  這個時代,獸醫是一個很卑賤的職業,他的地位比正經的農夫還要低下。

  “那是因為祝之山,一個很有名的獸醫,他跟唐先生是同鄉,曾用這種方法救過唐先生最喜愛的寵物青牛。當然這些都是唐先生與我閑聊時談到的。”柳一條隨口就又拉出了一個祝之山。

  “那你說的穿牛鼻子是不是也是那個獸醫說的方子?”柳老實很是意動。他才不管什么地位低不低下,誰能給他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誰就是好人。

  祝之山無疑就是老柳心目中的好人。

  柳一條故做高深地點了點頭,道:“牛鼻子是牛全身最為脆弱的地方,也是牛的痛感神經最為集中的地方,祝獸醫曾說過,只要控制了牛鼻子,你就控制了整頭牛。”

  高人啊,說出的話都那么讓人琢磨不透。

  老柳家一大一小兩個男丁被柳一條略帶后現代化的言語忽悠得暈暈呼呼的。

  “那咱也穿了吧,能治好腸辟之症的獸醫,我相信!”老柳終于下定了決心。

  柳一條道:“那好,我現在就去准備,估計下午就能穿好。”

  鼻環,鐵條,爐子,開水,白酒,棉布,几樣簡單的東西構成了柳一條手朮的全部工具。這是現代一些農村里普選用的土方子,燒紅的鐵條,高度的白酒,沒有麻醉劑,也沒有消炎藥,方法雖有些不人道,但是也沒有聽說過有牛被穿死的先例。

  柳一條把早准備好的木棍遞給柳老實,道:“爹,打把,照著牛的腦袋,把它打暈了就成。”

  “這,一條,你確定要打?這一棍下去要是打死了怎么辦,那可是要吃官司的。”柳老實拿著木棍不敢下手,平時寶貝牛都來不及,誰敢打它啊?

  “是啊,大哥,故意傷害耕牛是要進監牢的。”柳二條也在一旁插言。

  柳一條這才想起,這個時代里,牛的命比人還要金貴,殺牛的罪過一點也不比殺的小,難怪老柳剛才的臉色一直都那么難看。

  如此,柳一條又伸手把木棍給要回來,把柳老實和柳二條推到一邊,道:“還是我來好了,一棍而已,只要不打后腦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柳一條沒有老柳他們的心理負擔,從小吃著牛肉長大的人,哪還能怕了牛了?

  站在小牛犢的身后,照著牛耳下方三寸處,柳一條牟足了勁一棒子掄下去。干淨利落,小牛吱都沒吱一聲就倒了下去。

  沖老柳他們作了個安心的手勢,柳一條把鐵條放到了爐火上。同時向老柳他們吩咐道:“二條,你把布墊到牛頭的下面,然后再用酒給它的鼻子洗了。爹,一會你按著牛的腦袋,它中途就是醒了也不能讓它動彈。知道嗎?”

  “哎!哎!”老柳跟柳二條不停地點著頭,答應著。

  柳一條夾起被燒得通紅的鐵條,蹲在牛頭前,向老柳說道:“爹,你按住了,我可要穿啦!”

  柳老實騎在牛的脖子上,兩膝緊緊緊抵著牛的腦袋,沖柳一條點頭道:“穿吧!”

  火紅的鐵條插進牛鼻那處脆弱的軟骨時,一陣激鼻的白煙冒起。小牛的身體也因劇烈的疼痛而不停地抽搐起來,不過有柳老實在一旁按著,對柳一條的行動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二條,倒酒!”

  鐵條順利地穿透牛鼻骨的時候,柳一條吩咐柳二條倒酒消毒。

  因為是燒紅的鐵條,手朮的過程中并沒有太多的血流出。用酒水沖洗一下就洗了個干淨。

  柳一條把鐵條抽出,一個直徑兩毫米大小的孔洞出現在了牛鼻上。

  示意柳老實下來,道:“爹,你把鼻環從那個孔里穿上,打死就成了。等過兩天牛的傷口好一些我再給它做個繩套,過完年它就能下地了。”

  見沒出太多血,且牛還活著,柳老實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他拍著牛的腦袋道:“那就好,那就好。”

  柳一條把東西收拾完,小牛也正好醒過來。

  “哞!!!”

  一聲巨吼,整個村子都聽得見,震得老柳家的房頂都差點掉下來。

  柳賀氏也被吼聲驚了出來,抱著剛被嚇醒的柳小惠看著在牛篷里兀自打轉哀鳴的小牛,不知所措。

  柳一條老遠地就看見黃衫正領著一群差役急急地往這里趕,心中詫異,這才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他們怎么就來了?唐朝官府的辦事效率一向都是這么高的么?記得昨天打王帥的時候也是這樣,人剛打完,黃衫就到了,是誰給他們提供的情報?

  “娘,你先帶小惠進屋里去,小孩子見不得這個的。萬一嚇出個好歹來就不好了。”柳一條把柳賀氏支進屋里,整暇以待黃衫的到來。

  這時柳二條也注意到了黃衫他們,他緊張地對老柳道:“爹,你看,衙門里來人了,像是沖著咱們家來的,不是來抓咱們的吧?”

  “啊!”柳老實也是一驚,對衙門里的官差,他們都有著一種莫名的畏懼。他將目光移向了一條,想聽聽柳一條的意見。

  柳一條面色不變,比起昨天的事,這些都是小場面。他沖柳二條呶呶嘴,道:“二條也進去吧,這里有我和爹就行了。”

  “可是...”

  柳二條還待再說些什么,卻被柳老實給打斷,“還可是什么,聽你大哥的,到屋里去!”

  老柳的口氣有些嚴厲,連眉毛都豎了起來。柳二條這才低著腦袋回到了屋里。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4:30

第13章 二到縣衙前

    老柳家的院子是由一米左右長的枯木枝圍攏起來的,根本遮擋不住視線,所以無論是外面的人看里面,還是里面的人看外面,都是一眼望穿,沒有什么祕密。

  當黃衫帶著手下走到柳家的大門前時,柳一條也隨著柳老實一起迎了上去。

  黃衫剛剛從副位扶正,紅光滿面的,好似心情不錯。

  柳一條沖他拱手見禮道:“黃捕頭,這是什么風把您老給吹到我們家門前啦?快請進!”

  黃衫沖柳一條點了點頭,沒有言語,帶著他的人在老柳家的牛篷前轉了轉,指著還中嚎叫的小牛道:“柳一條,你挺能整事啊,昨天剛打完人,今天又折騰起耕牛來了?怎么,跟我走一趟吧!”

  “大人!大人!這牛是我打的,牛鼻子是我穿的,不管孩子的事,要抓就抓我吧!別抓孩子啊!”柳老實把柳一條護在身后,急聲急氣地對黃衫說道。

  “你就是柳老實?柳一條他爹?”黃衫上下打量了老柳一番,用一種很奇怪的語氣說道:“你生了個好兒子啊!”

  “不過,這也沒用,有人看見柳一條用木棒把牛打死了,他現在必須得跟我到縣衙里走一趟。王大人還在等著審他呢。”

  “啊,大人!我們的牛沒死啊,你看,它還活著那!它沒死!你不能抓我兒子啊!”老柳的心情有些激動,他開始后悔剛才沒有親自動手打牛。

  “爹,”柳一條出聲止住老柳,道:“我跟他們去一趟,很快就能回來,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柳一條平靜的聲音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功效,讓人一聽就會不自覺地相信他,依靠他。柳老實因為他的話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柳一條道:“一條,傷害耕牛可是重罪,弄不好是要做牢的,你要是跟他們去了,真的還能回來嗎?”

  柳一條自信一笑,道:“爹,你們只管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晚上我還要回來吃晚飯呢。”

  聽了他的話,黃衫奇怪地看了柳一條一眼,當差這么多年,他還沒有見過像柳一條這么自信的人。昨天抓他的時候他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言語。結果人不但重傷了一個稅官而無罪,還借此扳倒了一個正捕頭王魁。雖然這里面有著一個又一個不為人道的巧合,但是能把這些看不見的巧合串聯到一起,也不能說不是一種能耐。

  柳一條的微笑又讓柳老實的心里安穩了不少,老柳道:“真的?要不我跟你一塊去好了,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

  “爹,這種事去兩個跟去一個都是一樣的,你還是留在家里好了,家里還有娘跟小惠呢。你要是也去了,他們會更擔心的。”

  “這...”

  “好了,好了,你們爺倆別在這墨墨跡跡的了,王大人嚴令只抓柳一條一人,你們想去兩個我們兄弟還不伺侯呢。”黃衫對身后的手下差役吩咐道:“你們兩個把柳一條鎖上!把牛來帶上!”

  柳一條笑呵呵地把頭伸過去,任由衙役們用鐵鏈將他套上。他對黃衫說道:“黃捕頭,那咱們就快走吧,一會我還要回來吃晚飯那。”

  面對衙門里的鐵鏈還能這么談笑的恐怕也就柳一條一人了,黃衫的心底不由生起一絲欽佩。他沖柳一條拱拱手道:“如此,兄弟就得罪了!”說完沖拉著鐵鏈的衙役大聲道:“帶走!”

  十几斤重的鐵鏈壓在身上,柳一條還是沒事人一樣,輕輕松松地跟著黃衫他們出了大門。讓一班衙役看著暗贊不已,不愧是一拳將王帥打個半死的主,有把子力氣。

  老柳在后邊看著心急,但是卻毫無辦法。想到昨天來家里喝酒的楊伯方,心想他也許會有些辦法,遂向家里交待了兩句,后腳跟著也出了門,直奔三原縣城的楊伯方家。

  “黃捕頭!”柳一條看四處無人,就開口叫住了一直走在前面的黃衫,道:“黃大捕頭,已經走了這么遠了,是不是該把這條鏈子給去掉了?帶著他走路兄弟的腿可是都要斷了。”

  黃衫止住腳步,轉身時已是笑容滿面,沖手下揮揮手示意他們將鐵鏈取下,大笑道:“柳兄弟,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難道是我什么地方露了破綻?”

  柳一條揉揉酸疼的脖子,活動一下手腳,笑道:“黃總捕頭能親自來,不就是一個最大的破綻嗎?一般像這種小案,總捕頭會親自來提人嗎?”

  “啊?”黃衫一愣,遂又明白過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柳兄弟真是心思縝密,黃某佩服!”

  對黃衫的夸贊,柳一條不語。待黃衫笑完,他又接著說道:“黃捕頭能親來,且又這么迅速,怕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家這頭小黃牛吧?”

  黃衫眉頭一挑,看著柳一條道:“柳兄弟真是惠人,這次黃某特地趕來除了是因為這頭小牛外,還有就是來向你道謝謝的。柳兄弟能一舉趕走王魁,成黃某多年夙愿。黃某在此謝過了!”

  “哦?”柳一條道:“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為黃捕頭此是為王魁而來,看來是我多想了。”

  “嗯?”黃衫的眉毛又是一挑,看柳一條的眼神又加重了几分,他說道:“柳兄弟為何會如此講,莫不成那王魁有來找你的麻煩?”

  柳一條淡淡地道:“麻煩倒是沒有,王魁現在沒那個膽。不過,我原以為我們家小黃牛這件事是王魁舉報的,現在看來,可能是我想錯了。咱們大唐百姓的覺悟還是挺高的。還是皇上他老人家英明啊。”

  這是什么跟什么啊,黃衫被柳一條天馬行空的言語忽悠得有些找不著北。不過有一點他還是聽出來了,這個柳一條看出了他此來的目的。他開口敷衍道:“是啊,是啊,皇上他老人家英明神武,確實很讓人景仰啊!”

  “是啊,聽說王大人就是被皇上派下來體驗民情,歷練為官之道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招回去委以重任。”柳一條好似點撥地對黃衫輕說道。

  “嗯?!”黃衫眼前一亮,遂向柳一條深深施了一禮,道:“柳兄弟今日之恩,黃某記住了!”

  柳一條避身讓開,道:“黃捕頭說笑了,一條何是曾有恩惠于你。咱們還是快走吧,王大人這會怕是要等急了。”

  黃衫見柳一條如此,也不再強求,有些東西放在心里就好。他沖柳一條拱手道:“柳兄弟先請!”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5:19

第14章 做餌

    李世民是一個很好的管理者,任人惟才,只要有才能就不會被埋沒。

  王志洪無疑就是一個人才。年青有為,又是進士出身,這樣的人李世民是不會讓他長久地呆在三原這種小縣的。

  所以王志洪洽注定會前程似錦,誰要是能在這個時候傍上他,日后也必定會跟著飛黃騰達。

  黃衫對柳一條很恭敬,在他的心中,柳一條已經踏入了高人的行列,屬于那種隱于暇市的智者。

  回到縣衙,王志洪并沒有立即開堂提審柳一條,而是命黃衫悄悄地把他請到了后堂王志洪的住處。

  對于柳一條,王志洪還是很看重的,先不說他打王帥那一拳的威力,但但他敢拳打稅官,控告王魁就已經很讓人令眼相看。

  這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小伙。王志洪看著眼前略顯拘謹的柳一條,心中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他已看出柳一條在打王帥之前就已猜到他王某人要除去王魁的決心。不然像柳一條這樣聰明的人是不會這么輕易患險的。

  “柳一條,知道為什么要帶你到這里來嗎?”王志洪開口道。

  柳一條躬了下腰,裝傻道:“小民知道,是為了我們家那頭小黃牛。小民的做法有些欠妥,過于魯莽,讓大人費心了。”

  王志洪見柳一條給他裝傻,面色不變地說道:“按我大唐例律,無故殘害耕牛致死或致其喪失耕作能力者,杖八十,監禁三年至五年不等。你說你這個情況我應該判你個几年呢?”

  “大人,我們家的小黃并無大礙,只是鼻子上多了個孔而已,并不會影響開春后的勞作。大人明斷!”

  “哦?”王志洪意外地將目光移向一旁的黃衫。不是說把牛給打死了嗎?怎么現在又活了?

  黃衫會意,上前恭聲解釋道:“大人,柳一條家的耕牛我已命人將它帶回,現在正在衙前,看上去并無大礙。”

  黃衫話里的意思明顯是在偏坦柳一條,對此王志洪并沒感到多大的意外,畢竟是柳一條間接地把他推上了總捕頭的位置。不過令王志滿感到不解的是黃衫今天的態度怎么會如此的恭敬?是因為柳一條嗎?

  王志洪又把目光移到了這個看上去不是很高大的年輕人身上,道:“牛雖然沒有死,但是你打牛這件事總是個事實吧?傷害耕牛這條罪名也不小啊!”

  “大人,您有什么話您直接跟我說就得了,您這樣我的小心肝怕是受不了這個刺激。”柳一條開始苦笑,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小老百姓。

  王志洪笑了,他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緩緩地道:“那好,咱們都把話挑明了,我可以不追究你故意傷害耕牛的罪過,而你則需要幫我把王魁他們一伙人給鏟除了。你覺得這樣如何?”

  柳一條的臉更苦了,像王魁這種有勇有謀又心狠手辣的惡人,如果沒有必要他還真不想招惹。

  柳一條道:“王大人,捉拿罪犯,保一方百姓安寧是您這位父母官的職責,您手中有錢有兵想拿一個已經過氣的老流氓頭子還不容易嗎?那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您為什么非要把我這個小老百姓拖下水呢?我家里面可還是上有父母雙親,下有幼小弟妹啊!”

  “你以為王魁僅僅只是一個過了氣的流氓頭子這么簡單?”王志洪緊緊地盯著柳一條道:“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流氓頭子,你認為我會容忍他到今天?”

  “他是劉鵬的外甥!”黃衫見柳一條面帶疑惑,就開口對他說道:“劉鵬是太子的幕僚,是看著太子長大的老人兒。”

  窩囊太子李承乾?柳一條愣了愣,怎么把這尊大神給扯出來了?難怪王魁能在三原縣逍遙跋扈這么多年,合著是朝中有人兒啊。

  柳一條打眼掃了王志洪一眼,略似詢問地道:“現在那個劉鵬,倒了?”

  王志洪微微地點了點頭,輕道:“他已經失去了太子的寵信,只是太子念舊情,并沒有削去他的官職。”

  “那你們不擔心什么?最大的威脅已經沒有了,你們還來找我做什么?”

  “我們需要一個借口!”王志洪站起身,道:“我們需要一個合理,合法,又足夠致王魁于死地的借口。而這個借口,只有你能給。”

  “明白了,”柳一條接過王志洪的話頭,道:“你想讓我做餌,利用王魁對我的仇恨引他出來投網。是不是?”

  王志洪滿意地點了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很省事。

  “但是王魁會上當嗎?他是一個很明勢的人,也很會把握時機,知道什么事可為,什么事什么時候可為。這樣的人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自投羅網?”

  對于王魁,柳一條的認識很深刻。忍心把兒子往死里打的人,很可怕。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我現在只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見,你可愿意冒這個風險?”王志洪好似很把握。

  “你該不是...?!”柳一條忽然有一種很可怕的想法,能夠讓王魁失去理志,不顧一切來找他的方法恐怕只有還在大牢里的王帥了。

  王志洪點頭,道:“王帥為惡這么多年,也是該了結的時候了。”

  看柳一條面色不對,王志洪又接著說道:“你放心,大唐是一個講法治的社會,我不會對王帥真的做些什么的,我只需要對外放出一點風聲。”

  柳一條道:“我并沒有擔心他,他就是真的死了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可惜,這樣的人早一點死是百姓的福分。我擔心的是如果王魁真的找來,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怎么辦?王魁可不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這几天黃捕頭和縣里的衙役一直都在你們家附近,你們的安全自有他們負責。”王志洪道:“黃捕頭是一個高手,有他在,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很安全。”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6:12

第15章 全都抓起來

   “我不會拿我家人的生命來冒險。”柳一條搖搖頭,態度很堅決。來到這個時代雖然不久,但是柳一條在心里面已經把老柳家的所有人都當做了親人。對于親人,他向來都是很關心的。

  “不過,大人您可借這次打傷耕牛的案子把我的家人全都抓起來,安置到縣衙的牢房里。這樣即使真的要與王魁撕破臉皮,我也不用太過擔心。”

  柳一條隨即又說出了一個讓王志洪與黃衫都很意外的主意。

  從剛才王志洪的言談中,柳一條已經看出,今天不管他同不同意,王志洪都會把王帥重傷不治的消息散布出去。柳一條甚至能想像到王魁在得知兒子身亡的消息后會變得多么瘋狂。

  “我做餌,把我的家人全都抓到牢房里!你們負責他們的安全。不然,你們要是貿然行動的話,我至少有三種方法可以讓王魁不敢出來。”柳一條挺直腰杆,語氣很堅定,臉色肅然。此時的柳一條身上散發著一種凜然的氣勢,讓人產生一種不得不相信他的感覺。

  王志洪并沒有被嚇到,為官這么多年他已經練就成了一副臨危不驚的表面功夫。但是他也沒有為柳一條這種類似威脅的言語而冒火,他反而很欣賞,覺得這樣的柳一條是一個有血性的人。

  而且能在片刻之間想出關押自己家人這種出人意料卻又十分合理的方法,柳一條是個人才。

  王志洪微微點了點頭,道:“柳一條,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個人才,如果你有功名在身的話,我一定會向皇上舉荐你。”

  王志洪的這番話柳一條直接當屁給放了,空頭支票誰不會開?

  他低聲謙虛道:“王大人過譽了,一條只是一農夫耳,所求只謂良田,溫飽,并無入仕為官的念頭。倒是我家二弟還有一些才干,如果王大人有心,還望能提點他一二。”

  “柳二條?”王志洪瞇眼想了一會,道:“我倒是有些印象,說是文章寫得不錯,有些才氣。要是稍加培養倒也能造福一方。這樣吧,待王魁這件事了了,我便收他做我的門生,你看如何?”

  柳一條愣了愣,他沒料到王志洪會出這么大的酬碼。王魁真的那么有價值嗎?竟能讓一個進士出身的官員收一個農夫的兒子做門生。

  “那我就替我們家二條謝過王大人了。”柳一條向王志洪施了一禮,不管如何,柳二條能夠拜在王志洪這種潛力股門下,以后入仕也會相對容易一些。

  “嗯,”王志洪沖黃衫吩咐道:“黃捕頭,你就按柳一條所說,帶些差役去把柳老實一家帶回來吧。記得給他們安排一個干淨點的牢房,好生伺侯著,別讓他們在牢里受了什么委屈。”

  “是,大人!”黃衫應聲退下,臨到門口的時候暗中向柳一條伸出了一個姆指。

  几句話的功夫就能給自家兄弟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大樹,黃衫打從心底里佩服。

  “謝王大人,小民一定會全力配合捉拿王魁。”柳一條這時給了王志洪一個保障。

  “嗯,現在你說說吧,把你的家人都抓來,你又如何將王魁引出來?”

  “大人,傷牛的是我爹,您派人去抓我爹,我娘和二條不允,遂與黃捕頭他們糾纏一氣,結果黃捕頭一氣之下就把他們全抓了起來。而我呢,查出是冤枉的,就被放了出來。出來后,我為了救爹娘和弟妹,就開始四處奔走,求親戚,問朋友,希望能救出家人。但是結果卻一無所獲。”

  看王志洪在點頭,柳一條就接著說道:“而這時,縣衙里傳出了王帥重傷不治,一命烏呼的消息。而他致死的原因就是我在他胸前打的那一拳。”

  “王魁雖然心性艱忍,但是他一定受不了兒子早逝的打擊。他一定會想法為他的兒子報仇。但是以他小心謹慎的個性,他必不會親自出手。”

  “不管他派誰,用什么方法,我們都要把他活捉,嚴刑逼供,最后不管來人承不承認,都要把一切的罪名歸結到王魁的頭上。明正言順地把王魁捉拿歸案,抄其家,審其仆,收羅更多的罪証。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大人,您看這樣是否可行?”

  柳一條說完看著王志洪,詢問他的意見。

  王志洪聽完半天沒有言語,良久之后才嘆了口氣道:“一條啊,我還是那句話,你是個人才,你不去當官,真是可惜了。”

  柳一條淡淡地笑了笑道:“大人,我本無意害人,但是我也不想有人害我。危險還是讓他消逝在萌芽里比較好。”

  王志洪向他擺了擺手道:“好了,你不用解釋了,這些我都了解。事情就按你所說的辦。你先到前門偏房候著吧,等黃捕頭回來你自行離去就好了。一天以后我會讓人把王帥身亡的消息散布出去,你好自為之。”

  “謝在人挂懷,小民先告退了。”柳一條施了一禮,退出房門。

  出門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三點鐘左右,弱弱的太陽已經走到了西邊,這一天就快過去了。柳一條算算日子,來到這里已經有小半個月了,他也已經完全適應了現在這個身份。

  人嘛,無論生活在哪個時代,總是要活著。

  他柳一條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他由現代回到了古代。

  柳一條長吸了一口氣,心下開始盤算著以后的生活。養家糊口,給家人一個好的歸宿,給自己創造一個好的生活空間。這些都不容易,必須得好好思量才行。

  “柳兄弟!柳兄弟!你可以回去了!柳老爹他們已經都安排好了。”黃衫走了進來,叫醒還在發呆的柳一條。

  柳一條起身見禮,道:“有勞黃捕頭了,我爹娘他們一切都還安好吧?”

  黃衫道:“這個請柳兄弟放心,有我在,不會讓柳老爹他們受委屈的。倒是柳兄弟你要小心,王魁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我自會省得,黃捕頭請放心。一條先告退了。”柳一條沖黃衫拱了拱手。

  “柳兄弟慢走!”黃衫站在偏房門口,目送柳一條慢慢地離去。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6:56

第16章 以身犯險(1)

      柳一條剛出了縣衙大門,就碰到聞訊趕來的楊伯方。

  几個時辰前柳老實到楊伯方家征求楊伯方的意見時,楊伯方對柳一條的狀況還很樂觀。他不相信柳一條會做無把握之事,就好言將老柳給勸了回去。

  可誰曾想這才多大一會的功夫,老柳他們一家就都被抓了起來,楊伯方感覺不對,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見柳一條安然無事,楊伯方臉上露出了笑意,他對柳一條道:“一條賢侄,你無事就好,剛剛聽聞柳家人被抓的消息,老叔我可是心急如焚。柳老弟他們呢,怎么不見,是不是已經安然回家了?”

  “楊叔!”柳一條彎身見禮,愁眉苦臉道:“我爹娘他們都還在大牢里呢,小侄現在正在想法救他們出來。”

  “什么?!”楊伯方不解道:“你能出來,為何你爹他們還要再受牢獄之苦?王縣丞素來明理,不失為一個好官,他怎會為了一頭輕傷的耕牛,就無故捉拿婦儒?不行,我得去跟他說道說道!”

  看楊伯方說話時的語氣,柳一條心中動了動,在一旁輕問道:“楊叔認識王大人?”

  “倒也有些交情,我跟他爹是舊識。算得上是他的長輩。”楊伯方有些含糊地說道:“這事你就交給我吧,我去為你爹他們說說情,說不定今天就能給放出來。”

  “那就有勞楊叔了。”柳一條躬身道謝。

  患難方見真情,這個楊伯方几次解危難于柳一條,不管他目的為何,柳一條都很感激。

  只是柳一條到現在還不知道楊伯方的真實身分。

  老柳說楊伯方以前是個跑江湖的。柳一條打心底里面不相信。現在更是如此,一個跑江湖的能跟官宦子弟這么嫻熟?開口就要教訓一個縣丞,沒有深厚交情的人誰敢這么做?

  再有,王志洪的家世柳一條可是打聽得一清二楚,他的祖上是前朝將軍,父親是又是當朝不小的一個大員。這樣的朝中貴族、望族怎么會放下身段去結交一個江湖上的草莽人士?

  柳一條想跟上看個究竟,卻被楊伯方以私交不便外人跟隨為由給打發了出來。這更加深了柳一條心中的疑惑。不過再怎么說人家也是在熱心幫他,他也不想再過多地追究。這是人家的隱私,擱在現代,探人隱私可是一種極不道德的違法行為。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四有’青年,尊重個人隱私這點道德操首柳一條還是具備的。

  看楊伯方進去,柳一條也轉身回家去了。楊伯方此去的結果是注定的,王志洪是不會現在放人。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把這件事里面的隱情告訴楊伯方。

  家里的門都沒有關,屋里院里都空蕩蕩的。

  沒有柳賀氏的招呼,沒有柳小惠的吵鬧,柳一條也忽然間覺得不適應起來。

  還好這只是在做一場戲,他們過兩天就能回來,不然柳一條真不知道該要怎么辦才好。家里面要有家人,有家人們的聲音才算得上是一個完整的家啊。

  柳一條隨便往嘴里扒了兩口飯就倒頭睡了,今晚王志洪就會把王帥身亡的消息散布出來,明天指不定會有什么危險,他要有足夠的精神和體力才行。

  “一條!一條!你醒醒,該吃早飯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柳一條喚醒,溫柔地對他說道:“一條,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小籠包和豆漿,快起來吃吧。不然一會就涼了。”

  “敏敏?!”

  柳一條猛然從床上坐起,揚眉四盼,但是他口中的那敏敏卻毫無蹤影。

  “唉!又是一場空夢。”柳一條嘆了口氣,遂起身嗽口洗臉。

  自從來到唐朝,他几乎每天都會夢到前世的女友,不知道她在那個世界是不是一切都好。

  啃了兩個昨晚吃剩下的饅頭,柳一條開始在院中練起了拳朮。

  柳一條練的拳朮是截拳道,師承李小龍先生。當然不是親傳,柳一條出生那段李先生已經仙逝多年。他的武朮技巧都是從李小龍先生遺留下來的部分電影,錄象和書籍中一點一點汲取來的。不精湛,但也小有成就。

  截拳道,是李小龍先生以詠春拳為基礎,吸收融合了世界上其它各種拳朮特點而創立出的一種全方位自由搏擊朮。是一種純粹以實戰為目的格斗技擊朮。

  高度的自由性和本能性決定了截拳道在近身格斗中的無上威力。這也是柳一條當初為何會選擇截拳道的原因。自由,本能,靈活,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

  “喲!”

  “喝!”

  “噠!噠!噠!”

  隨著一陣很有韻律的喲喝聲,柳一條的身形完全展開。

  東打一拳,西踢一腳,完全沒有章法。但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有一個特性,快!以最短的時間完成最簡單的動作。不求美觀,只要實效。

  柳一條一套動作打完,輕松地笑了笑,比起昨天,他的動作又快了几分。他現在的這個身體已完全適應了截拳道的發力方式。

  擦完汗水,換了身衣服,柳一條就開始去走親串友,尋求幫助。雖然明知是在做戲,但是也得做足了才會有人相信。不然讓王魁看出了什么破綻以后再想抓他就難了。柳一條可不想有什么暗在的危險威脅到家人的安全。

  其實這次就算王志洪不來找他,他以后也會抽個時間把王魁這個威脅給清除了的。要知道,想清除一個威脅,并不只有殺人這一種方法。栽贓,誣陷,意外,刺激,催眠,等等等等有很多種方法可用。只是跟王志洪合作最為省事而已。

  老柳家人口單薄,柳賀氏是孤兒,柳老實就哥一個,并沒有多少親戚,所以柳一條總共也沒有几戶人家好去。要走的多是一些遠得不能再遠的遠房表親。有好些個他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7:49

第17章 以身犯險(2)

      柳三吾,柳一條的表外舅叔公,是老柳家唯一一個有些地位的偏親。他是一個地主,家有良田百畝,在三原縣也算是小有名望。但是柳一條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因為柳老實跟這個柳三吾不是很對付。

  其中的恩怨柳一條也不清楚,反正自從柳一條那短命的祖父過世后,老柳家便停止了與柳三吾家的一切來往。柳三吾也樂得沒有窮親戚上門,也沒再往老柳家來過。兩家的關系就這么擱置在了那里。

  但是今天,老柳家蒙難,最有可能幫得上忙的親戚也只有這個柳三吾了。

  所以,柳一條登門了。

  柳一條今天的穿著很寒酸,土黃色的長衫,剛蓋信膝蓋的下擺,屁股上還有兩塊巴掌大小的花補丁。典型的一個窮苦人家的打扮。

  原以為這樣的衣著在柳三吾的家門前會吃閉門羹,但是事情的發展卻很出乎柳一條的意料。柳府上的管家很熱情,几近獻媚地把柳一條迎到了柳府的正廳。柳三吾坐在那里微笑以待。

  跟柳一條想像中的肥胖老爺不一樣,柳三吾竟是一個精神矍鑠的瘦小老頭。深色的濃眉,滿是褶子的臉,和半白的山羊胡子。不得不說,這個柳三吾長得很有特點。

  柳一條走上前兩步,向柳三吾彎身施禮道:“見過叔公,一條給您請安了!”

  柳三吾點頭示意,道:“你就是柳老實的大小子?這才几年的功夫都長這么大了?隨便坐吧,咱們都是同一個祖宗的人,到這里你也不必太過拘束。”

  “謝謝叔公,如此一條就簪越了。”柳一條又施了一禮,遂在柳三吾的下首位坐了下來。

  柳三吾點了點頭,示意下人端上茶水,對柳一條道:“這是剛從巴蜀那邊運來的青城茶,你嘗嘗如何?”

  柳一條頷首謝過,伸手端起桌几上的青瓷茶碗,放到鼻前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入肺腑。柳一條在心中給這種茶葉做了評價,香氣一般,成色也只在中下之間。雖為青城茶,但卻與青城雪芽相去甚遠。

  當然,過門為客,這些實話是不能說的。而且看柳三吾也是一愛茶之人,更不能用這些話來打擊他。

  用嘴唇輕抿了一口,柳一條開口夸贊道:“清新,自然,貧苦中蘊含著淡淡的甘甜,好茶!”

  柳三吾眼前一亮,臉上也笑出了一朵花,道:“從你這几句話中,可聽出你也是愛茶人,不比家的那几個小崽子,只知牛飲,暴殄天物。這些茶我還有些許,回去時你帶上一些吧。”

  柳一條聞言,站起身恭聲道:“謝叔公厚愛,只是一條此次前來并非為這些茶葉,而是有要事相求。我爹...”

  柳三吾伸手阻住柳一條的言語,道:“你爹娘的事情我已知曉,也知道你此來的目的。你放心,你爹雖然與我有些不睦,但我們兩家畢竟還是血緣之親,族人受難,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昨天晚上我就已派人去府衙打通了關系,在牢房里他們暫時不會受什么委屈。至于官司,已有人去上下打點,想來再過不久他們就能出來的。你不必太過憂心。”

  意外,柳一條很意外。他沒有想到一個十几年沒有來往的偏房表親會如此熱心地幫助他。這要擱到現代,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柳一條在心中不由地感嘆,啊!古代人的心腸就是好!

  “多謝叔公援手,如此大恩,一條必銘記于心,日后定有所報!”一躬到地,柳一條的神情顯得很真誠。

  “不必如此,我幫你只是因為你我兩家都是柳姓之人,分屬同族,不忍見你們受牢獄之苦,并非為圖你的報答。”柳三吾示意柳一條坐下,道:“你要是過意不去,就在這陪我老頭子喝几杯茶吧。現在像你這樣懂茶,愛茶的年輕人不多。”

  柳三吾起身走到柳一條的身邊,提起茶壺在另一個空杯里又倒了一杯,遞給柳一條道:“你現在再品一品,這茶的味道是否與剛才有所不同?”

  柳一條趕緊雙手接過,仰而灌入肚中,閉目回味了一番這才說道:“入口苦,入腹香,口味濃郁,齒有縈香,這茶確是與剛才不同,多了一分厚重,少了一分浮躁。”

  柳三吾撫須大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果然精于茶道。”遂自顧自地解釋道:“第一杯茶茶葉尚未完全展開,故倒出的茶水只有茶香,而無茶味。你能喝出一分甘甜來,那是因為泡茶用的水品為甘泉。”

  “第二杯方為青城茶的精華,你能一口道出它的口感與特點,足見你對此道的研究頗為深刻。可惜呀,這么好的一位茶友,只能陪我喝這么一次了。”

  柳三吾說到最后開始大聲感嘆,看柳一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柳一條面色不變,靜靜地坐在那里,端起茶壺又再另外一個空杯倒上一杯,放在鼻前輕聞了聞,道:“是啊,這可能是我們之間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一起品茶了。真是很遺憾呢,舅叔公大人。”

  “柳一條!”柳三吾眼中冷光閃現,陰惻惻地說道:“喝了我兩杯斷腸散,你竟還有這般閑情逸致,真是讓人佩服。就是不知道等一會藥力發作時你是否還有這番悠閑?”

  柳一條好笑地看向柳三吾,眼光里露出的全是憐憫,他緩緩地道:“我爹以前曾跟我說過,柳三吾此人最為勢利,且又吝嗇異常。他會為了一個銅板而痛打自已的兒子,也會為了半張烙餅而絕了自家的親戚。試想這樣一個人,怎么會熱情地招待一個已經斷了親的窮親戚,還會為他泡上一壺一兩銀子一兩的青城茶?”

  “可是你還是喝了?不是嗎?”柳三吾并沒有被柳一條的話嚇到。他依舊和言悅色地道:“事后諸葛誰都會做,但是這樣是救不了你的。今天你必定要死在這里。”

  “是嗎?”柳一條又端起茶杯,再一次把杯中的茶水仰頭灌下,道:“要是我死不了呢?”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8:36

第18章 告以段落(1)

    “我的頭當成凳子削給你!”柳三吾的語氣還是很堅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斷腸散的藥性。你,活不過一刻。”

  柳一條沒有跟他爭辯,順著他的話問道:“既然我已是必死之人,那你可否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你不用否認,我知道你不是柳三吾。”

  “告訴你也無防,”‘柳三吾’背護雙手,擺了一個自以為很拉風的造型傲然道:“老夫就是江湖人稱‘聖手毒醫’的秦無暇!”

  “‘聖手毒醫’?還真沒有聽說過,有些俗。不過你的名字倒是有些意味,可惜放在了一個老頭兒身上,有些糟蹋了。”柳一條翹著二郎腿,悠哉游哉地點評起秦無暇的外號與名諱來。沒有一點要死之人的覺悟。

  秦無暇被柳一條說得老臉羞紅,顯然他對自己這個名號很是忌諱,不愿讓人提及。他陰惻惻地對柳一條說道:“娃娃,以前說過這種話的人無一例外地都進了地府,而你,也快了。”

  柳一條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既然你對這個心里面有陰影,那我不再提就是了。咱說點別的,比如你把我那位吝嗇的老外舅叔公弄哪里去了,不會也已經進了地府了吧?”

  秦無暇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道:“一堆肥肉而已,殺了他只會浪費我的毒藥,我不屑為之。他們一家現在全都在后院的地窖里,一時三刻的也死不了。”

  柳一條站起身,依舊是笑容滿面地道:“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柳三吾為人雖然吝嗇,但正如你先前所說,他畢竟是我柳氏宗族的人,我們的體內流淌著同一個祖宗的血液,我不希望他們一家因為我的緣故而無辜蒙難。”

  “不過,”柳一條的語氣一變,漸漸斂住了臉上的笑容,“現在主人不在,我這個外親少不得就要替主人留客了。秦先生,今天你就留下來吧!”

  此時秦無暇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現在距柳一條喝第一杯茶水已過了一刻有余,可柳一條卻還能站在這里侃侃而談。秦無暇后退兩步,緊盯著柳一條道:“怎么你,竟會無事?!”

  柳一條聞言,特地在原地轉了兩圈,道:“如你所見,我到現在還是完好無損。你那斷腸散之毒對我無效。”

  “這不可能!”秦無暇搖著頭,堅持道:“只要喝了壺中的茶水,就是一頭健牛也穿腸爛肚而死,你不可能會沒事的!”

  “呵呵,”柳一條向前逼進兩步,道:“秦先生,人要學會面對現實,你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看事情要比我們這些年青人更透徹一些才對。”

  “你沒有喝那些茶水?”秦無暇不確定地問道,不過馬上他又將這種說法給打消掉,“這不可能,你一個連茶葉都很少見到的小娃娃,不可能已經達到了聞茶香而知茶味的境界。”

  “可是我現在確實無事,你又當如何解釋?”柳一條不覺間又上前一步。慢慢地抬起左手,緩緩地對秦無暇說道:“你一定很疑惑,為什么我明明喝了壺中的茶水,但卻了無中毒的症狀。呵呵,其實這一點也不難,所有的祕密全都在我的這條衣袖里。”

  秦無暇一生痴迷于毒朮,自然想知道他毒不倒柳一條真正原因。所以他便不由自主地伸著頭向柳一條寬大的棉袍內袖看去。

  入眼的是一團可以浸出水的麻布。

  秦無暇恍然,柳一條真的沒有喝,他竟真的能夠聞香得味!

  秦無暇猛然抬起頭,指著柳一條想說些什么,但是卻再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柳一條一記左手勾拳直擊在了他的右耳下際。頭腦一陣轟明,他便暈了過去。

  柳一條蹲下身,扒開秦無暇的嘴巴,在里面仔細找了一通。結果除了一口黃斑斑的牙齒外,別的什么也沒有找著。柳一條不禁啞然發笑,暗道自己真是電視看多了,現實中哪有人會真的愿意把毒藥藏在嘴里?

  又仔細在秦無暇的身上摸了一遍,終于在他的袖口和靴筒的內壁分別搜到了兩包白色的粉末狀藥物。估計就是秦無暇口中所說的斷腸散。

  柳一條小心地將它們揣在懷里,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上。

  “哈哈哈,柳兄弟,你的手腳可真夠快的。我的人剛到,你就已經把他給抓住了。”黃衫這時從門外走來,他身后的差役上前將秦無暇綁起。

  其實黃衫一直都跟在柳一條的身后,柳一條前腳剛踏進柳府的大門,黃衫后腳就領著人跟了進來。只是他們在門外遠遠地看著柳一條與秦無暇一直有說有笑地談茶論道,并無任何異狀。便一直按兵未動。

  直到看到柳一條忽然出手將秦無暇擊倒,黃衫才知道不對,遂帶人闖了進來。

  柳一條沖黃衫拱拱手,官方的人向來都是做掃尾工作的,柳一條也并沒想過要依靠他們,所以對于黃衫的晚到他并不怎么在意。對黃衫見了一禮,道:“黃衫頭,這厮受人指使冒充家舅叔公,豈圖以帶毒的茶水謀害小人。幸而小人機警,并未讓他奸計得逞,現已將他制服,有勞黃捕頭將他同這些帶毒的茶水一并帶回,請王大人為小人主持公道。查出想要謀害小人的真正原凶。”

  “柳兄弟放心,王大人雖是副職,但卻英明愛民,斷案如卯,定會還你一個公道。”黃衫也一本正經地說道:“還請柳兄弟跟黃某一同回去,做為縣衙里的捕頭,在未找到真凶以前,我們有義務保護柳兄弟的人身安全。”

  “嗯,那就有勞黃捕頭了。”柳一條道:“不過在此之前還請黃捕頭派几位差役大哥先去把我舅叔公他們救出來。他們現在還被關在后院的地窖里,久了怕會有危險。”

  黃衫點頭道:“嗯,這些事自有人會做,咱們現在還是趕快趕回府衙為上。王大人和伯方兄怕是都等得有些急了。”

  “哦?楊叔也在?難道王大人已將今日之事告知于他?”柳一條很驚訝,這種事怎么能告知一個局外人,王大人和楊伯方的關系已經密切到可以公私不分地步了嗎?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09:17

第19章 告以段落(2)

    柳一條跟著黃衫一起回到縣衙時,楊伯方正在與王志洪在同桌對弈。下得是讓柳一條見著就犯暈的黑白子。

  楊伯方見柳一條進來,頗感意外,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著柳一條道:“一條,你怎么來了?我昨天不是說過你暫時不用來的嗎?”

  “呃?”這回反讓柳一條意外起來。感情直到現在楊伯方還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王志洪一眼,沒想到這厮的嘴巴把得還挺嚴實。

  王志洪見柳一條與黃衫一同回來,身上也沒有什么傷痕,知道事情成了。他一直懸著的心也徹底放了下來。見柳一條向他看來,他輕輕地沖他搖了搖頭。這種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柳一條會意,躬對楊伯方說道:“楊叔,昨夜我回到家中,越想心中越是放不下,我爹娘還有弟妹都在監牢里,不知道是飢是飽,是暖是涼,所以我趕早給他們帶來了一些衣物和吃的,想請求王大人允許我進監探視。”

  “哦,”楊伯方點了點頭,道:“這也是人之常情,王縣丞也是一個聞名的孝子,想來該不會阻撓吧?”

  楊伯方把目光移向王志洪,說話時的語氣有些不善。大有一不同意就翻臉的趨勢。

  “當然,當然。”王志洪陪笑道:“大唐律法中并沒有不允探監這一例,柳小哥有心來探視自己的父母,實屬孝舉,沒有人會阻攔。”

  說著又向黃衫吩咐道:“黃捕頭,你帶著這位柳小哥去大牢一趟吧,讓他們一家人見個面,多聚一會兒。”

  “謝王大人,那小民先告退了。”柳一條開口道謝,然后向王志洪和楊伯方齊齊施了一禮便隨著黃衫出了門去。

  出來后,柳一條向黃衫問道:“黃捕頭,我父母他們在這里一切都還安好吧?經歷了這種事情,他們一定都給嚇壞了吧?”

  黃衫輕笑道:“柳兄弟,你放心好了,現在縣衙的牢房里一切都是我說了算,沒有人會對柳老爹他們無禮的。”

  “其實早在昨天下午把柳老爹他們帶回來后,王大人就已經親自跟柳老爹說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并當場收下了柳二條做他的門生,還拿了几本書籍供二條研讀。所以現在柳老爹他們除了很擔心你外,一切都很安好。”

  “哦?”柳一條心中一暖,暗贊這個王志洪辦事倒還算周全。

  “那王魁的事情王大人准備如何處理?黃捕頭可否告知一二?”聽到家人無事,柳一條又開始打聽起王魁的事來。雖然先前的計策和道道都由他策划和執行,但是整件事情最后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王志洪的手里。他的決定直接影響著柳一條和他家人以后的安全問題,由不得他不關心。

  黃衫別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條一眼,他不明白為什么眼前這個身材和年齡都不甚高,大的年青人,無論是頭腦見識,還是處事為人,都會顯得這么與眾不同,這么的,老辣,決斷。

  他對柳一條說道:“王大人的決定柳兄弟應該是最為清楚才對。昨天你不是已經跟王大的提過了嗎?抓賊抓臟,捉奸捉雙。現在我們已經抓到了賊臟,你說這賊還跑得了嗎?”

  “哦?”柳一條眼前一亮,欣喜道:“莫不成王魁已經落網了?”

  黃衫欣然點頭道:“在我們回來的同時,已經有人去了王魁的宅院。此刻王魁怕是已經與他的兒子一起在大獄里聚首了。”

  “這么快?!”柳一條有些詫異,連審都沒審就急著把人抓來,看來王志洪是真的打算把王魁污陷到底了。先抓人,然后再審再找証據,王志洪做的比柳一條先前的計策還要絕決。王魁要倒霉了。

  黃衫神祕一笑,小聲對柳一條解釋道:“柳兄弟怕是還不太清楚,咱們三原縣不知什么原因,縣令一值已空缺了三年,縣中主事一直由縣丞代替。這次王魁的事情對王縣丞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以前王魁有他的舅舅劉鵬撐腰,在三原作威作福,一點不把王縣丞放在眼里還就罷了,沒人能把他怎么樣。但是現在,劉鵬倒了,王魁的報應也就來了。”

  “本來這些事情不會這么快發生,因為王縣丞還沒有萬全的准備,輕易還不敢下手。但是你在菜場的那一拳把這一切都給提前了。”

  “呵呵,運氣而已。”柳一條呵呵傻笑。

  黃衫看著柳一條,別有意味地說道:“運氣有時也是一種能力,并不是每個人的運氣都會那么好。至少王魁的運氣就不是很好,這次他算是徹徹底底地栽了,再也無翻身之日了。”

  柳一條接口道:“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王魁平時如果處事規矩,為善一方,凡事無不可對人言,也就不會有人想要對付他了。”

  黃衫笑了笑,對柳一條的話不置可否。

  兩人一起來到大牢最里面的一處干淨牢房,柳老實,柳賀氏,柳小惠還有柳二條此刻都坐在里面。柳老實夫婦在一旁聊天,柳小惠則纏著二條教她讀書識字。

  四人中柳小惠是最先看到柳一條的。這小妮子對柳一條的依賴不下于柳賀氏,所以她一看到柳一條,就高興地大呼道:“大哥,大哥,小惠要抱!小惠要抱!”

  “一條!”“大哥!”另外三人也聞聲站起,一齊向柳一條望來,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爹!娘!二弟!小妹!”柳一條也高興地稱呼,進門就先將柳小惠抱起,對柳老實他們說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柳老實點了點頭,道:“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柳賀氏則上前拉著柳一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待沒有發現有一絲傷處才算是放下心來。拉著柳一條一同坐下,噓寒問暖。

  柳二條這時走上前來興沖沖地向柳一條問道:“大哥!你是不是已經將惡賊捉住了?嗯,看大哥的樣子,一定是了。大哥你好厲害!我崇拜你!”

  柳一條笑呵呵地拍拍了柳二條的頭,看樣子他已經成功地在柳二條的心中豎立起了一個無敵大哥的形像。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6 22:10:04

第20章 求醫

    王志洪辦事很麻利,在把王魁捉回的當天下午就給他蓋上了貪贓枉法,謀害良民,故意傷人,殺人等等一系的罪名。并以最快的速度讓王魁認罪,再把這些罪名上報于刑部,最后王魁得了一個沒收所有家財,斬立決的罪名。王帥也落了一個發配千里,終生為奴的下場。不過以王帥現在的身子骨,柳一條料定他走不了百里就會被活活累死在路上。

  至于老柳家一家人,王志洪則做了一個看起來很給楊伯方面子的決定,一局棋下完,他就爽快地讓楊伯方把老柳他們全都領了回去。只是回來的路上柳一條注意到,楊伯方好似很不高興,像是看出了他與王志洪之間的貓膩。

  楊伯方一言不發地在前面急走,老柳一家則牽著小牛在后面有說有笑地慢跟。柳一條覺著不對,就緊走兩步,湊到楊伯方的跟前,笑著道:“楊叔,這次多虧了您在王大人面前周旋,不然我爹他們怕還要再多做几天才能出來。一會我去買些酒菜,打上几斤好酒,咱們好好喝上几杯可好?”

  “是啊,楊老哥,這次你幫了這么大的忙,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好好謝謝你才是。今天中午就到我那里去吧,咱們不醉不歸。”柳老實這時也湊了上來。雖然他心里面也很清楚楊伯方在這件事里面并沒有多大的功勞,但是人家能在你受難的時候站出來,盡心盡力在幫你,救你,僅憑這一點那就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楊伯方微微搖頭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至于酒席就算了吧。畢竟我也沒幫上什么大忙。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王縣丞肯放你們出來決不僅僅是給我面子這么簡單。這里面怕還是一條出力最多。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你們一家能夠安然無事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也就放心了。”

  “楊叔...”柳一條心中一暖,輕叫了一聲。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楊伯方就是屬于那種肯在你有難處時伸手的人。

  楊伯方止住腳步,一擺手道:“好了,一條,什么也不用說了。每個人都有他的苦楚與難處,你不便說我也不會勉強,更不會怪你。現在離你們家還有一段路程,我就不再相送了,你們快回去吧。咱們有機會再聚。”

  柳老實還待挽留,柳一條搶先攔著他道:“那我們就此別過,楊叔先請回吧,改天我一定登門拜訪。”

  “恩,”楊伯方點頭應道:“你們慢走,我也該回去了。”

  “一條,你怎么不留下你楊叔,關鍵時刻他肯出來幫助咱們柳家,咱們禮應好好答謝人家一番才是。”待楊伯方走遠,柳老實開始報怨起柳一條來。

  “爹!”柳一條正色道:“大恩不言謝,有些東西不需要說出來,是要記在心里的。楊叔是一個性情中人,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話雖如此,可是,不請他喝一杯,我這心里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兩父子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走到了自家的門前。意外地發現在他們家的大門外面,竟有兩頭瘦得干癟耕牛等在那里。

  “這是?”柳一條不明所以。不過老柳的臉卻黑了下來,冷哼哼地向著那兩頭牛走去。

  “柳老弟,呵呵...”這時一個長得很富態的中年人從兩頭牛的中間走了出來,尷尬地看著雙眼冒火的柳老實,親熱地說道:“柳老弟,我來看你了。”

  柳老實冷哼一聲,沒理會他,自顧自地開著大門兒。

  柳一條不明所以,不過當他看到他們家小牛拱向那兩頭瘦牛時,他也明白過來了。感情這厮就是賣給柳老實病牛的那個老夏夏得章。他的膽子倒是夠大,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夏伯父是吧。”柳一條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隨即又熱情地上前招呼道:“我是柳家的長子,柳一條。我爹今天有些不高興,您老別見怪。”

  “呵呵,無礙的,無礙的。”老夏擺著他那胖呼呼的小白手,上下打量著柳一條道:“你就是一條賢侄啊,嗯嗯,玉樹臨風,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呵呵。”

  不得不說,這個夏得章確實很會說話,兩句話說得柳一條整個人都快飄了起來。這也難怪,他要是不能白活,老柳上次又怎么會著他的道,還心甘情愿地掏出几年的積蓄買一頭病牛回來。

  “夏伯父說笑了,”柳一條對夏得章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道:“夏伯父快里邊請吧,有什么事咱們到屋里再說。”

  “嗯,好,好,屋里談,屋里談。”說著夏得章笑呵呵地牽著他的兩頭瘦牛進了老柳家的院子里。把牛拴好,又跟著柳一條進了堂屋。

  柳老實心中有氣,沒有出來見客。柳賀氏一進到家里就拉著柳二條和柳小惠進了內屋。現在整個堂屋只有夏得章與柳一條二人。

  分賓主落坐后,柳一條就開口問道:“夏伯父是個忙人,這次怎有閑暇蔽臨寒舍啊?”

  “一條賢侄,”夏得章又復站起身來,道:“實不相瞞,老夏我今次前來,是為求醫的。”

  “求醫?”柳一條眉毛一挑,詫異道:“夏伯父身體有恙應該到醫館去啊,我們家中一無郎中二無草藥,怕是幫不上你吧。”

  “幫得上,幫得上。”夏得章急忙道:“我此來并非為人求醫,而是為我那一大一小兩頭耕牛求治。”

  “哦?治牛啊,可是那腸辟之症?”柳一條明知故問道。

  “對,對,對,就是腸辟之症。”夏得章道:“聽聞一條賢侄有治療牲畜腸辟的良方,正巧我那兩頭耕牛也得了腸辟之症,所以老夏這才厚顏前來求治。萬望一條賢侄能夠教我。”

  柳一條的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笑意,大方地說道:“夏伯父言重了,一個藥方而已,告訴你也無妨。”

  “真的?!”夏得章的臉上寫滿了欣喜。

  不過柳一條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滿腔的欣喜彌消得無影無蹤。

  柳一條道:“不過,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白治的疾病。我想夏伯父一定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不知夏伯父准備拿什么來換取我這個治病的良方呢?”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27:01

第21章 獸醫柳一條

    “這個,”夏得章低頭思量著,“一兩銀子如何?”

  “一兩?”柳一條樂了,道:“一兩銀子救活兩頭必死的耕牛,夏伯父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夏得章老臉一紅,在這之前他為給耕牛看病已經花去不下八百文銀子,如果柳一條能一次給瞧好,一兩銀子著實是低了一些。他又試著加價道:“那再加三百文,如何?”

  柳一條哼了哼,沒有言語,像是沒聽到夏得章的話一般。

  不得已,夏得章還得往上加價。

  “五百文?”

  “八百文?”

  “二兩!不能再多了,一條賢侄,二兩銀子足夠平常人家花銷四五載了,已經不少了。我前天賣給柳老弟的那頭耕牛不也就才五兩銀子嗎?這都快半頭牛的錢了。”

  “呵呵,夏老伯說得有理,不過我要用的藥錢也不便宜。您要是心疼銀子的話,大可以把這兩頭牛再賣出去,又沒有誰強逼你非得在我這看病不是?”見夏得章還有臉再提賣給柳老實病牛的事,柳一條忍住出言刺激了他一下。

  “這...”夏得章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如果還能賣得出去,他還會等到現在嗎?

  “一條賢侄,你就給我交個實底吧,你說,要多少銀子你才肯醫治?”

  “十兩!”柳一條不緊不慢地伸出一只手指,不客氣地說道:“一文也不能少!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証一定能夠徹底根治。”

  “你!你這樣還不如去搶!”夏得章差點跳起來,臉上的肥肉抖了又抖,呼扇呼扇地煞是好看。他本想跺一跺腳就此拂袖而去,但最后還是又隱忍了下來。

  十兩銀子雖多,但要是真能換回兩頭耕牛的小命,算下來還是值得的。要知道那兩頭耕牛在健康時至少可以賣到三十兩,要是死了可就什么也沒了。夏得章不想放棄這次機會。

  “夏伯父,不行的話您就回去考慮一下,十兩銀子,根治兩頭患了腸辟的耕牛。考慮好了再來找我吧。”柳一條也不催促,痢疾這種病擔擱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險,他相信夏得章不會考慮太久。

  而且夏得章今天的到來讓他有了一種想法。

  那就是,獸醫,在這個時代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職業。如果把老柳培養成一個新時代獸醫的話,會不會很有前途?

  “好!不用考慮了,十兩就十兩!”關鍵時刻夏得章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柳一條贊賞地看了老夏一眼,雖然對他欺騙柳老實的行為還有些惱怒,但是他這個人做起事來還是很果斷的。起身拿來紙筆,放到夏得章的面前,道:“那就請夏伯父在這里寫個字句吧,先預付五兩銀子,作為前期的藥錢和定金,等治好之后再付清剩余的五兩。寫好之后咱們各自簽上自己的名字,一式兩份,各自保存一張,作為日后違約的証據,不知夏伯父以為如何?”

  “這樣倒也合理,”夏得章點了點頭,這種簽約方式倒也新穎,且雙方都有保障,不會怕另一方違約。

  “有一點我要說明,”柳一條接著說道:“治病的藥方乃是我家祖上所傳,不便外泄,你的牛只能在我家中醫治。最多三日,我便可還你兩頭健康的耕牛。”

  “當然,如果夏伯父信不過小侄,還是早些另請高明的好。”

  “賢侄多慮了,若是不信今天我也不會牽著牛來了。”夏得章快速地簽好字,又把寫好的合約和五兩銀子遞給柳一條,道:“三日后我准時來牽牛。”

  柳一條提筆簽了字,笑道:“全作愉快!”

  伸出右手,不過中途又給縮了回來,他忽然想這個時代好似還沒有握手這個禮節。

  果然,柳一條奇怪的舉動引來了夏得章奇怪的目光。不過老夏現在有求于人,并沒有說些什么。收好合約之后就起身告辭了。他帶來的那兩頭牛自然也就留在了老柳家。

  “一條,這個老夏雖然可惡,但是你一下收他十兩銀子是不是太多了些?”柳老實這時從內廂走出來,質疑地看著柳一條。几頭大蒜換十兩銀子,這是不是太黑了一些?

  柳一條心中輕嘆了一下,他這個老爹就是太過老實,都被人騙成這樣了還閑心去為別人操心,難道他不知道對付惡人就要用惡人的方法嗎?

  “爹,十兩銀子能夠換取兩頭耕牛的生命,你說多是不多?”柳一條接著道:“那個夏得章不是傻子,他既然肯拿出這些錢,那就是說明我給的這個價格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并不多。”

  “可是治病的成本總共也不到三個大錢,你一下收他十兩總是有些不對。”柳老實還是有些想不通。“咱們老柳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可不能賺昧良心的錢啊。”

  柳一條都快暈了,這種你情我愿的買賣怎么到了柳老實的嘴里就成昧良心的事兒了?

  “爹,這怎么能算是昧良心的錢呢?他掏錢,我治病,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不騙誰,也不搶誰,怎么能算昧良心呢?”

  “說道昧良心,夏得章騙你買下他的病牛算不算是昧良心。如果不是我恰巧能治腸辟之症,咱家的那五兩銀子早就打了水漂了,我還昧了良心了我?跟他相比,我高尚地都快成聖人了!”

  柳一條有些冒火,聲音也不覺地提高了許多。把內屋的柳賀氏也給驚了出來。

  柳賀氏瞪了柳老實一眼,剛才他們父子倆的話她在里面也都聽到了,她的心里面也憋了一些火氣。

  她走到柳一條的身邊,沒給柳老實什么好臉色。道:“這件事一條做得沒有錯,像夏得章這種人就是應該好好教訓教訓。收他十兩銀子怎么了?就是收他二十兩,也不過分!”

  “你想跟他講良心,但是他跟你講過良心嗎?他要是講良心的話,那頭病牛也不會到咱們家里來了!一條這么做還不是想為你出一口氣?你倒好,反而責怪起他了。你要是真有本事,當初怎么不去找夏得章說理去?!”

  “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里插什么嘴!”柳老實被柳賀氏說得臉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開口喝了一聲。

  “哼!”柳賀氏扭頭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又徑直抱著柳小惠進了內屋。

  “爹,”柳一條這時開口道:“我娘的話雖然激烈了一些,但是也并不是毫無道理。對于夏得章這種人,我的做法并不過分。”

  “柳老弟!在家嗎?!哥哥我來看你了!”一個陌生的生音在門外響起。

  柳一條注意到,老柳在聽到這個聲之后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心中覺得奇怪,他就起身迎了出去,只見又一個衣著華麗的胖子出現在他們家的大門前。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29:16

第22章 老柳的情敵

    來人柳一條并不認識,不過從聽他剛才的稱呼及老柳頭的反應來看,他是來找柳老實的。而且柳老實似乎并不是很歡迎他。

  過門都是客,柳一條不敢怠慢,出了門就大聲地招呼道:“几位稍等,我這就來。”

  說著快步走出給客人開門。待走到近前才發現原來這個胖子竟是坐著馬車來的。柳一條看了個仔細,雖然只是兩匹劣等馬,蹄和毛色都不怎么樣,但是在這個交通不發達的時代,有馬可用就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人用不起馬匹,更別說是馬車了。

  柳一條開門拱手道:“几位先生久等了,不知各位是...?”

  “你就是一條賢侄吧?”為首的肥胖老者背負雙手,面色和藹地開口道:“老夫柳三吾,賢侄昨日上午還曾來過我的府上,應該還記得吧?”

  “哎喲,原來是舅叔公!”柳一條這才恍然,彎身歉然道:“上次未曾與舅叔公一見,真是失禮了,舅叔公快快請進,我爹娘他們現都在屋里。”

  “嗯,好,好。”柳三吾微笑點頭,轉身對身后的二人吩咐道:“你們把東西抬進來,就在外面侯著吧。”

  “是,老爺!”兩個下人恭敬地答應道。

  “舅叔公,外面天寒,還是讓他們到屋里坐吧。”現在正值寒冬臘月,外面冷風吹得緊,人要是站到外面還不給凍出個好歹來?

  “無礙的,一條賢侄不必理會他們。他們都習慣了。咱們還是快進屋去吧,這一路下來把我凍得可不輕。”柳三吾沒有在意,自古以來,尊卑有別,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豈能亂了章法?說著他便拉著柳一條的手徑直向堂屋走去。弄得柳一條心里老大不舒服。心道難怪老柳不喜歡這個柳三吾,像他這種自覺高人一等又極其自我的人,沒有多少人會喜歡。

  進了屋,看到柳老實坐在正堂,柳三吾就笑著走了過去,道:“丰凱老弟,十几年不見,你還是猶如往昔,神采如故啊!”

  “丰凱?”柳一條將目光瞄向柳老實,這才是柳老實的大名嗎?柳丰凱,很好的一個名字啊,以前怎么沒有聽說過?

  柳老實坐在那里動都沒動,極不客氣地掃了柳三吾一眼道:“你怎么來了?我們老柳家家窮舍陋,怕是招呼不了你這尊大佛,你還是請回吧!”

  “丰凱兄弟這是哪里話,你們家雖然是窮了些,但是還沒到招呼不起客人的地步吧。再說怎么說咱們兩家也是親戚,你怎能如此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柳三吾伸著頭往內廂瞅了瞅,道:“怎么沒見芳妹,她今天沒在嗎?”

  “閉嘴!”柳老實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大聲喝道:“阿芳早已是我柳家的人,與你再無瓜葛,以后請你稱她柳夫人。若是再阿芳阿芳的叫莫怪我把你趕出去!”

  “阿芳?難道是我娘?”柳一條看著老柳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只覺得一股陳年老醋的味道彌散開來,不用猜,這個柳三吾以前一定是老柳的情敵。

  “舅叔公,您請上坐。”柳一條上前將還在站著的柳三吾讓到柳老實旁邊的正位上,然后就在下首位坐下。

  柳三吾滿意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對柳老實道:“過去了這么多年,現在連孩子都長這么大了,你怎么還是放不下?咱們是兄弟,我是你大哥,我會跟你搶媳婦兒嗎?你自己說,阿芳嫁入你家這些年里,我可曾來騷擾過你們?”

  “我這次來,除了是想看望一下你們老兩口外,還有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答謝我的一條賢侄。昨日上午要不是有一條賢侄在,我們一家老小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哦?”柳老實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有這種事情?怎么沒聽一條提起過?”

  “爹,王魁指使的那個殺手就是在舅叔公的府上捉到的。”柳一條小聲地提醒,這些事情他沒跟柳老實他們詳細提過,一是怕他們擔心,二是怕老柳心里不痛快,畢竟他不知道老柳跟柳三吾之間有什么解不開的過節。

  “哦,原來是這樣。”老柳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有一個能干的兒子很漲臉,特別是昔日的情敵面前,更是讓老柳心中升起無限虛榮。

  “來人!把東西抬進來!”柳三吾見柳老實的面容有緩,就吩咐下人抬上禮物。“丰凱兄弟,年關將至,這些是我為你家采辦的年貨,東西不多,但是卻代表著我的一片心意。算是一條賢侄救過我們一家的謝禮。”

  柳三吾揮手示意,下人們將蓋在禮盒上的紅布撤開。

  禮盒里裝的是兩匹上好的絲綢和一排看著耀眼的小元寶。

  很實在的東西,送禮直接送銀子,也只有柳三吾這種財大氣粗的土財主才做得出這種事來。不過這也難保他不是在故意氣柳老實。

  “舅叔公客氣了,咱們兩家本就是親戚,有難處時相互幫忙那是應該的。再說上次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連累到舅叔公的家人已是罪過,怎還敢再收下如此重禮。”柳一條在柳老實開口之前搶先開口道:“心意我們領下,這些東西還是請舅叔公帶回去吧。”

  柳老實陰沉著臉道:“一條說得沒錯,東西你帶回去,我們小戶人家受不起。另外我們家的糧粗菜鄙,招待不起你的金口,今天就不留你吃飯了,你請回吧!一條,代我送客!”

  說完,柳老實便起身進了里屋,留下一臉尷尬的柳三吾。

  “丰凱,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副臭脾氣。我柳三吾雖然平時自大了一些,但是我何曾嫌棄過你家貧業小?每次不都是你自己在嫌棄自己?”柳三吾站起身,沖著里屋的小門大聲道:“既然你不歡迎,我這就告辭,不過東西我留下,隨你怎么處理,我柳三吾送出的東西哪還有再收回的道理!”

  柳三吾轉身要走,卻被柳一條攔了下來,柳一條小聲地賠禮道:“舅叔公,您老別見外,我爹他就這臭脾氣。過兩天就好了,您別放在心上。我在這給您賠禮了。不過這些東西還是請您帶回去吧,不然依我爹的脾氣,您走之后一定會給扔到街上。這可都是您的血汗錢,別給糟踐了。”

  “唉!算了,你爹的脾氣我怎么會不了解,這些東西我就先帶回去,日后有機會我再來謝過吧。”柳三吾嘆了口氣,吩咐下人把東西抬出。

  之后拉著柳一條出了堂屋,看了下左右無人,就有些忸怩地小聲向柳一條問道:“一條賢侄,那個,你,你娘,她還好吧?”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0:14

第23章 傳染病

    柳三吾最后的問話讓柳一條流了一頭的冷汗。

  不得不說,雖已年近四十,但是還是可以用頗有姿色,面容嬌好這種詞來形容柳賀氏現在的長相。由此就可想像出在二十年前她是一個多么漂亮的美麗嬌娘。也難怪柳三吾這老頭直到現在還對她念念不忘。

  隨便含糊了兩句把柳三吾打發走,柳一條轉身向牛篷走去。

  他要把那兩頭病牛與他們家的小黃隔離開來,種種跡象表明,能讓三頭耕牛同時拉稀,極有可能是一種烈性傳染性疾病,柳一條可不想讓他們家小黃再拉一次。

  牛鼻子上的紅腫沒有發炎的症狀,腫塊也消散了大半,穿好的小洞露了出來,估計再過兩到三天就可以給它上套了。柳一條滿意地笑了笑,來到唐朝后的第一個手朮總算是圓滿成功了。

  他解開繩索,用手輕拽著牛鼻子上的小環,小牛哀叫了兩聲便乖乖地順著鼻子的方向走了起來。

  柳老實這時正好從屋里出來,看到柳一條牽牛的這一幕,几乎是小跑著來到柳一條的身邊,盯著牛鼻子上的小環直瞧。“一條,這頭牛什么時候這么聽話了?難道這就是穿了牛鼻子的效果?”

  柳一條看著老柳又驚又喜的樣子,微微一笑道:“爹,我前几日就跟你說過,牽牛要牽牛鼻子,你還有些不信。怎么樣,現在相信了吧?有了這個牛鼻子,以后你往哪牽,它就往哪走,再也不用擔心它沖你耍牛脾氣了。”

  “嗯!嗯!”柳老實連連點頭。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喜事,一頭聽話的耕牛,可以讓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一倍不止。他試著伸出右手,探到牛鼻環處,道:“讓我也試試!”

  柳一條松開手,道:“你輕一點,它鼻子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要過几天才能正常地牽拉。”

  “嗯,嗯,我曉得,我曉得。”柳老實嘴上這么說,手下卻一點也沒放輕松,拽著牛鼻子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還時不時地來個急轉,就像是一個剛得了新玩具的孩童。就是可憐了老柳家的那頭小牛了,被人牽著鼻子,疼得嗷嗷直叫。

  “好了,爹。你再這么拉下去,一會牛的鼻子又要腫起來了。”柳一條見柳老實有越玩越上癮的跡象,急忙出聲阻止。示意老柳找個空地把牛拴好。柳一條抽空觀察起老夏家的兩頭病牛來。

  這兩頭牛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瘦!黃皮子下面直接就露出了筋骨,瘦骨嶙峋,整個一非洲難民的形象,看上去甚是可憐。柳一條用手在母牛的屁股上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母牛差點就跪到了地上,牛腿都拉得軟了。老夏能把它們從鄰村牽過來,真是難為他了。也難怪當初柳一條說要把牛留下來時老夏的臉上會露出一絲的喜意。

  “一條,這兩頭牛都病成這樣了,你那個藥方能行嗎?”柳老實在那邊玩夠了勁,就湊了過來。看到牛站立都快不穩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柳一條聳了聳肩,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能醫好故然好,醫不好咱們也不會有什么損失,最多是把那五兩銀子還回去。夏得章不會報怨什么,他把牛拉到這來報的就是死牛當作活牛醫的心態。是來碰運氣的。爹不用擔心。”

  “嗯,你說得有理。”柳老實點了點頭,這事要是換做是他,他也會這么做。兩頭活牛要比兩頭死牛值錢得多。

  “爹,咱們治牛的偏方你記得不要告訴別人。一會跟二條他們也交待一下,不要泄露了出去。我還要用它賺一點小錢。”柳一條環報著雙手,思量著,上次去縣里的時候聽說附近的几個村落也有不少耕牛得了這腸辟之症,那時他因為王魁的事情也沒有太在意。現在看來這極有可能是一種在耕牛之間傳染的傳染病啊。

  “爹,這几天你想辦法把我會醫腸辟的消息散播出去,哪怕要花几文銀子,也盡量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我料想這次的腸辟之病極有可能是一種瘟疫式的傳染病。附近几個村里肯定有不少耕牛也受到了傳染。”柳一條一副救世主的表情道:“就讓我給這些病牛一個康復的希望吧!”

  “瘟疫?!”柳老實吃了一驚,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跑,帶著家人跑得遠遠的,越遠越好。小時候曾經歷過那場瘟疫,讓他深深地體會到了瘟疫的可怕,每天都有人死,每個地方都是死人,簡直就是一場人間的煉獄。

  柳一條注意到柳老實在聽到瘟疫這個詞后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知道這是古代人對瘟疫的一種恐懼,連忙解釋道:“爹,你放心,這只是一種在耕牛間傳播的疾病,對人體不會有影響。而且我們已經有了醫治的方法,不用擔心的。”

  柳一條平靜而緩和的聲音讓老柳漸漸地鎮定了下來,壓下心中的恐懼,他向柳一條問道:“一條,這些都是真的?你不會搞錯吧?”

  “爹,這種病要是對人體有影響,咱們還有夏得章一家,早就被傳染上了。現在咱們無事,則說明這種病只對耕牛或者別的牲畜有傳染性,但是對人體肯定沒有影響。”

  “對,對,沒有影響。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柳老實在嘴里不停地喃喃著,大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老柳這個樣子柳一條很理解。即使是在現代,當人們面對海嘯,洪水,地震,瘟疫等等一系列的天災時,也會覺得生命的脆弱,個人的渺小,和,對死亡的恐懼。

  不同的是,在現代受災后有國家,有軍隊,有成千上萬個可愛的好心人和無數的救助基金,讓災后有幸活著的人還有一個依靠。而在古代,則什么都沒有,國家能做的也少得可憐,往往災后死去的人數比受災時死去的還要多上數倍。

  “爹,你先去剝些蒜頭,搗點蒜汁給這兩頭牛灌下。我出去買一些草藥回來。”柳一條懷里揣著夏得章留下的五兩銀子,准備去縣里的醫館隨便買一些草藥回來。

  “嗯?你還去買草藥做什么?有些蒜頭不就夠了么?”柳才實疑惑地問道。

  柳一條神祕地一笑,道:“爹,這些你就別問了,我自有用處。另外二條也要添一些新衣服了,他現在是縣丞的門生,過几日拜師禮時要穿得體面一些才好。”

  “是啊,是要穿得體面一些。”提起這事老柳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二兒子能夠拜在縣丞的門下,以后的前程總算是有了些著落。當然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虧了大兒子的努力,所以對于柳一條他是更加的滿意。

  自上次被王帥打了之后,柳一條就像變了一個人,說話,做事往往都出人意表,但每每都能給老柳一家帶來驚喜,也難怪老柳不喜歡。畢竟兒子有本事,他當老子的也有面子。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1:03

第24章 第二次手術


柳一條來到三原縣最大的藥房,買了一些就他所知的常用草藥,像是黃連,金錢草,地星宿,這一類治療感冒和消炎的草藥。買了很多,加起來差不多有十斤,花去才不到200文銀錢。這裏的藥價倒是便宜的緊,不像二十一世界的某些醫院,哄抬藥價,一片藥能賣出兩片三片甚至是四片的價錢。

柳一條把藥裝到一個棉布口袋裏,搭在肩上,正要出門,卻見一個小夥背著一個人哭著喊著跑向這裏。他的樣子很恐怖,身上紅了一片,全是血。所到之處路人紛紛給他讓路。柳一條也讓開了些,他看出這個人是來這間藥店求醫的。

“王先生!王先生!救命啊,王先生!”小夥的嗓子都快啞了,不停地在藥房地大廳裏呼救,但是他口中所喊的王先生似乎並沒有在。他背上的鮮血還在不停地流淌。

柳一條皺了皺眉頭,這個藥館是怎麼回事,這麼久了怎麼連一個出來招呼的人都沒有。而且他還注意到剛才一直坐在前臺問診的老頭不見了。

見死不救,枉為醫!

柳一條將肩上的布袋扔到地上,急忙走到那小夥的身邊。雖然他以前只學過獸醫,但是人也是屬於動物的一種,一些外科傷口的處理手段總是相通的。

柳一條走到小夥身邊的時候,小夥還在大聲地叫喊,跟本沒注意到柳一條的臨近,看樣子是被嚇傻了。

“閉嘴!!”柳一條大喝一聲,驚雷一般的響聲將小夥震住,呆呆地看著柳一條,嘴唇和身體都哆嗦著。就在剛才他不知背著人跑了多遠。

“想救他,就給我閉嘴。”柳一條又說了一遍。

小夥這才反應過來,巴巴地看著柳一條道:“先生,你能救我們家少爺?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少爺啊,小人給您磕頭了!”

柳一條瞪了他一眼,大聲道:“閉嘴!我怎麼說,你怎麼做,這樣或許還能救他一命。”

“你先把他放到地上,平放,四肢舒展開,把他的衣服解開,把受傷的部位露出來,先用棉布捂上,阻止他再流血。”

小夥連連點頭,小心地把背上的人放到地上,然後解開的他衣裳,一個差不多十釐米的傷口在肋下露了出來,血水還在沽沽地往外冒,由於天氣嚴寒,流出的血水還冒著絲絲熱氣。

柳一條看了一眼,傷口不大,是刀傷,看樣子應該很深,斜刺而上,不知道傷沒傷到肝肺。傷口的週邊有些粘稠狀的粉未,應該是金創藥之類的止血物品。可惜傷口出血嚴重,跟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柳一條蹲下,伸手按住傷口旁的一處動脈,待流血的速度緩下來,開口問道:“身上有沒有銀錢?”

“銀錢?有!有!只要您能把人救過來,您要多少銀錢都行!十貫,一百貫,一千貫,哪怕是再多都沒問題,麻煩您先救人好嗎?先生,少爺都流了好多血。”小夥顯然是誤會柳一條的意思了。柳一條雖愛錢,但還不至於這樣趁人之危。

柳一條沒言語,直接扔給了他兩貫錢,道:“你去給我找一間淨室,買兩壺好酒,越烈越好。再買一些女人用的針線,儘量細一點的。還有再準備一把鋒利的小刀,和一鍋開水。”

“這,”小夥拿著柳一條扔來的銀錢,有些茫然,不知道柳一條讓他買這些東西做什麼用。現在最主要的不是應該先救人麼?

“快去!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話就按我所說的,快點把那些東西準備齊了!如果耽擱久了,人死了我可不負責。”柳一條見小夥沒動,就開口催促道。

“不用了,先生,救人如救火,老夫這些東西還算齊全,先生就請在老夫這裏醫治吧。”這時藥房的王老爺子走了出來,主動提供柳一條要求的場地和物品。

柳一條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這老頭剛才雖臨陣脫逃,讓人不恥,但是現在能再回來也算是有些擔待。

一行人把傷者抬到藥房後院的西廂,柳一條吩咐把所有的器具都放在沸水裏渚上一遍。之後就留下身為郎中的王先生,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趕了出去,就連背傷者來就醫的小夥也不例外。

柳一條用溫水把手洗淨,然後把刀具,針線從沸水中撈出,對一直站在一旁觀看的王郎中說道:“這種手術需兩人才能完成,一會就有勞王先生在一旁協助一二了。”

“應當的,”王朗中點頭道:“其實我也想看看先是如何處理這一類傷患的。從剛才先生出手為傷者止血的手段,就可看出先生的不凡。那不是一般的郎中所能做到的。”

柳一條笑了笑,道:“一些偏門的手法而已,比不得王先生的正宗醫術。”說著走到傷者的床前,道:“咱們開始吧。”

解開勒在傷者胸前的布條,在傷口上倒了一壺烈酒,把傷口上的血水沖洗乾淨,柳一條接過了王郎中遞過來的針線。

縫合傷口,這些柳一條經常用在豬啊羊啊牛啊身上的手段,現在用到了人的身上。像這種大型的傷口,如果不用針線進得縫合的話,想要止血簡直就是在做夢。現實中可沒有那種點穴止血的手法。就是大名頂頂的針灸,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止住從大動脈裏噴湧而出的鮮血。

柳一條的心很細,手也很穩,這些當然都歸功於他以前在牛羊身上的練習。

一針一線,把還在流血的傷口一點點地縫合住,王郎中在一旁看得出了一身的虛汗,從醫這麼多年,閱歷病人無數,他何曾見過這種匪夷所思的醫療手段?在人體上穿針走線,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與膽量?

看著柳一條面無表情,認真縫合的樣子,王郎中心中感歎,這種醫療手段雖然有效,但是他怕是做不了的。而且病人要是在此時清醒的話,不知會不會因吃痛不住而翻滾身體,那樣只怕會更難動手。

一刻鍾的時間,柳一條就將傷口縫合完畢。

用小刀把線繩割斷,再澆上一壺烈酒,柳一條伸手在傷者的鼻端探了探,還好,還有呼吸,暫時還死不了。

王郎中這時往傷者的口中填了兩片人參,又探了下他的脈搏,良久才鬆了口氣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他活下來了。”

“只是他現在氣血嚴重虧損,需長時間的調理才能完全康復。”

柳一條擦了下洗淨的雙手,道:“這些就要勞王先生費心了,調理氣血,輔正內腑並非我之強項。他以後就留在這裏吧。過幾日待他的傷口全部癒合,再把傷口上的細線拆下就是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2:05

第25章 祭灶神

“活了!”

柳一條出得門來,只說了兩個字,便背起他的藥袋徑直走了。外面的人也因急於窺得屋內的情形都湧了進去,並無人注意到柳一條的離開。

柳一條給柳二條和柳小惠買了一些禮物便急忙回家了,給傷者做的那場手術浪費了他不少時間,現在日已西垂,他再晚回去的話,家裏人免不了會為他擔心。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全家人都坐在正堂等著他回來吃飯。柳賀氏見他回來,身上大包小包的,就起身幫他拿下來,嘴裏還不停絮叨著,“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家裏還以為你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正要讓你爹出去找你呢?”

柳一條內心一陣感動,好久沒有體味過這種讓人關心的感覺了。他不由想起小時被爸媽追著打罵時的情景。

把東西放好,柳一條找個位置坐下,道:“娘,我已經是個大人了,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你們不用太過擔心。”看到桌上的菜式竟然有兩道葷菜,不由奇怪地問道:“爹,娘,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飯菜如此豐盛?”

“你這孩子,日子都過糊塗了,今天可是小年,是祭灶的日子,怎能還像以往?”柳賀氏笑著回答道。

“哦。”柳一條恍然,臘月二十三,灶王爺的節日。雖然在現代這個節日已經逐漸被淡漠,但是在古代,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啊。

聽說在民間還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習俗,說是灶王爺是個小白臉,見不得女子,故不讓女子祭拜,不知是真是假。

“祭品都買齊全了嗎?”柳一條隨口問道。

“早就買好了,一隻烤乳豬頭,兩條大紅鯉,還有一些面炒的糖果。今年托灶王爺的福,咱們家的日過得還算寬裕,所以祭品也當豐厚些。”柳老實紅光滿面地回答道。今年是他們老柳家這十幾年來過的最殷實的一年,他的心中歡喜也是人之常情。

“快吃飯!一會天黑下來祭祀就要開始了。這事耽誤不得。”見柳一條還想問什麼,老柳一句話把他的嘴堵上。一家人埋頭吃起飯來。

桌上有肉,最高興地要數柳二條與柳小惠這兩個小傢伙了。先前為了等柳一條回已,已經看著桌上的飯菜流了半天的口水。現在終於能吃了,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把筷子奔向那兩盤葷菜。

柳一條微笑著看著這兩隻小饞貓,心中有些酸楚,心想著最多再過一個月,他就要讓他們天天都能吃葷菜。現在的日子太清苦,大人還行,小孩子老吃素對身體的發育可不好。

“你們慢點吃,沒人跟你們搶。”柳一條給小妹夾了一塊肥肉,笑著說道:“今天是小年,正好我到縣裏時給二條還有小惠買了些新衣服,一會吃完飯你們去試,要是合身就穿出來吧。雖然是小年,但是也要有個過年的樣子才對。”

柳二條和柳小惠聽到眼前一亮,連夾菜的筷子都停了下來,驚喜地問道:“真的?!大哥!”

“當然是真的,衣服就在包裹裏。你們先吃飯,吃完後讓娘給你們換上。”

“嗯!”兩人齊齊點頭,吃飯的速度比之剛才又快了幾分。

柳一條看著他們寵溺地笑了笑,把頭轉向柳老實夫婦,道:“爹,娘,過幾天大年的時候你們也去添置些衣服,今年手頭寬裕,咱們也過個富年。”

“嗯,嗯,應當的,你娘都六個年頭沒有添置過新衣了,今年是要添置上幾件。”

“你這老頭子,倒還有些心思。”柳賀氏的臉上爬出一絲紅蘊,道:“不過買衣服就免了吧,花那些冤枉錢做甚,外邊做的也不見得好。趕明你去縣裏的布莊買上幾尺布來,我給你們每人做上一套便是了。”

“嗯,嗯,對對,我倒是忘了,夫人還有一雙巧手。呵呵...”柳老實放下筷子哈哈大笑。引來柳賀氏一陣白眼兒。

吃完飯,老柳就把柳賀氏還有柳小惠這兩個女眷趕到了屋裏。把柳一條柳二條兄弟倆拉灶房之中,在灶王爺的畫像前擺案焚香。把所有的祭品都放到香案上。一時間整個廚房內都是煙氣縈繞,還真有幾分神人下凡的意味。

老柳隨後又不知從哪找來了一隻大紅冠子的公雞,塞到柳二條的手裏,道:“這是灶王爺升天用來的紅馬,你好生抱著。”

示意柳一條和柳二條跪下,老柳拿起酒,恭恭敬敬地在灶王像前斟上一杯,然後舉杯叩頭。嘴中念念有詞,神色之間甚為虔誠。

柳一條第一次經歷這麼正規的祭拜儀式,心下十分好奇,密切地注意著柳老實的一舉一動。柳老實在叩頭念叨的時候,聲音很含糊,根本聽不出他在說些什麼。不過據柳一條猜想,他說得不外乎是乞求平安,天降富貴之類的話。

最後聽得老柳大喝一聲:“領!”便端起酒杯走到柳二條的面前,把杯中的酒水在公雞的頭上當頭倒下。

大冷的天,公雞受冷酒一激,便咯咯地叫起來,撲騰著翅膀把頭上的酒水甩淨,直甩得柳二條一身都是。

“嗯。”柳老實見如此,滿意地笑了笑。把酒杯放到案上,對柳一條二人說道:“好了,灶王爺已上西天,你們可以起來了。”

“另外這些祭品灶王老爺已賜與我們,一條你去把你娘和小惠叫來,吃了這些祭品,灶王老爺可保佑我柳家上下一年平安。”

柳一條應聲起身,揉了下跪得有些酸軟的膝蓋,拉著柳二條進了內屋。柳二條的衣服都被酒水打濕,要快些換掉才是。

“大哥,後天就要到王大人府上舉行拜師禮了,按理我這當學生的應當送一份禮物送予先生,以示孝敬。可是我又不知當送什麼。大哥你要教我。”進了屋,柳二條邊脫衣服,邊向柳一條求教。

柳一條了然地笑了笑,道:“這個你放心,到時我自會為你準備妥當,包管會讓王縣丞滿意。”

“如此,就多謝大哥了。”說著柳二條這小子竟恭恭敬敬給柳一條行了一禮。

柳一條一愣,隨即恍然,這小子是在感謝自己為他謀了個好的出身。笑著在柳二條的肩上輕拍了一下,道:“你長大了!不過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你不用跟我如此客套。我做這些,是為你,也是為了咱們柳家。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是,大哥。”

“嗯,好了,咱們也出去吧,爹娘他們都等著呢。那麼多的祭品還等著咱們去吃那。”說著帶著柳二條走了出去。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3:06

第26章 一頭牛兩貫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柳一條穿好衣服出來方便,發現家門口竟又多了兩頭黃牛。當然在牛屁股的後面也都跟著一個主人。

“這麼快就來了?看來老柳在宣傳方面還挺有天賦的嘛。”柳一條在心中讚歎一句,就笑呵呵地去給來人開門去了,這些人可都是他的財神爺,不能怠慢了。

來人是一老一少,老的有六十歲的樣子,一臉的風霜。小的跟柳二條著不多,一臉的稚氣,從他們表情上看顯然不是一家,相互之間也不認識,但是他們肯定都在這等了許久,因為在他們的頭上,都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見柳一條出來,老者就先上前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小哥可是柳一條,柳先生?”

柳一條把門打開,道:“先生不敢當,老人家直呼我的姓名即可。來,來,老人家還有這位小兄弟快進來吧,這麼冷的天兒你們怎麼也不叫一聲。快隨我到屋裏暖一暖吧。”

“不用了,不用了!”老人連連擺手,道:“我們是來給牛瞧病的,不好太過打擾。”

年少的也介面說道:“聽聞柳先生有根治耕牛腸辟之法,故今早冒昧前來求治。打擾之處還請先生多多擔待。”

讀書人?怎麼開口就是一股子酸氣?柳一條皺了皺眉,幸虧他們家二條不是這個樣子,不然他非海揍他兩頓,把他改過來不可。

“兩位客氣了,讓兩位在此久等柳某心中著實過意不去。二位隨我進來吧。就是醫牛也要先到院子裏不是?”柳一條把木門全面打開,方便兩人牽牛進入。

兩人見柳一條這樣講,也就不再推辭,遂跟著柳一條,進了柳家的院落之內。

待他們把牛拴好,柳一條在一旁問道:“還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哦,倒是我老頭子失禮了,”老者先開口道:“老夫袁方,是下耳村村民。”

少年人向柳一條施了一禮,也自我介紹道:“晚生小辛莊張楚聞,見過先生。”

“嗯。”柳一條點點頭,學著前世的一些獸醫,很專業地問道:“袁老伯,張老弟。你們這牛病了幾天了?都有些什麼症狀?進不進食?有沒有請別的獸醫或獸醫博士瞧過?”

袁方歎了口氣道:“不瞞柳先生,自從三日前開始,我們家的耕牛便拉稀不止,獸醫倒是請過幾個,可是都無甚效果。看著耕牛一天天地瘦下去,真是讓人心疼。”

張楚聞接著道:“晚生的情況與袁先生相似,獸醫們根本對此束手無策,而獸醫博士貴為皇家的御用獸醫,怎是我等這樣的小百姓所能請得起。眼見耕牛漸有性命之憂,又巧聞柳先生這裏有醫治之法,故此我等一早便來叨擾了。”

柳一條點了點頭,這並不出他的意料。要是普通的獸醫就能輕易的解決的話,這個時代的人也不會談腸辟而色變了。他伸手翻了翻新來這兩頭病牛的眼皮,雙目無神,眼圈乾澀,脫水現像已十分嚴重。要是不及時控制病情的話,在這個不能輸液,不能打針的年代,這些牛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病我能治。”柳一條一句話先給了二人一些希望。“不過,我瞧病的費用可是不低。袁老伯可能知道一些,昨天上午,下耳村的夏得章來我這為牛瞧病,我一頭牛收了他五貫。”

“嗤!”袁老頭和張楚聞同時吸了口涼氣。五貫錢?這個價格,未免貴得離譜了些。

“不過,那是因為他曾騙過我爹的緣故。所以對於其他人,我一律是收銀兩貫。”柳一條甩出兩根指頭,把費用降下一大半,道:“兩貫錢一頭牛,而且是保治。如果治不好你們大可以來找我索求賠償。”

兩人的欣然點頭,這個價格倒是還可以接受。

柳一條接著說道:“兩貫錢換取一頭耕牛的性命,二位覺得是否可行?”

袁方與張楚聞互望了一眼,同時出聲道:“還請先生儘快出手醫治。”

柳一條擺擺手,道:“這個不急,這些牛在我這裏是死不了的。在醫治它們之前咱們之間要先立個合約,把今日所說條款都列於其上。若日後有人返悔,咱們彼此間也好有個依據。”

“大善,還是柳先生思慮周說,晚生佩服!”張楚聞畢竟是讀書人出身,第一時間就明白了柳一條的意思,遂彎身向柳一條施了一禮,以示敬意。

“就依柳先生所言。”袁方雖覺得瞧病還要立下字據有些怪異,不過看張楚聞的表情,知道這不會是一件壞事,也就開口同意。

於是柳一條就照著昨日夏得章所留的合約樣式,讓張楚聞複抄了四份。三個人分別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袁方與張楚聞各得一份,柳一條則留下兩份和他們二人預付的兩貫定金。

把合約保存好,柳一條笑著對他們說:“兩位把牛留下,三日後來取,我自會還你們一頭健康的耕牛。”

“如此就有勞柳先生了。”二人向柳一條拱了拱手,道:“那我等就先告辭了。三日後再來恭候柳先生的佳音。”

“嗯。”柳一條點頭道:“外面天寒地凍,二位路上一路小心,一條就不遠送了。”

目送二人遠去,柳一條在心裏盤算著,一頭牛兩貫,五頭牛十貫,五十頭牛就是一百貫。一百貫,那是個什麼概念?怎麼著也不次於現代的小資一族了吧?

柳一條美滋滋地想著,等賺了錢是不是再多買幾頭牛,多買幾畝地,雇上幾個農夫,過幾天古代小地主的日子。地主啊,貌似是現代年青人都很嚮往的一種職業。

這時柳老實也從床上爬了起來,看到院中又多了兩頭耕牛,就來到柳一條的身邊,問道:“一條,這才一夜的功夫,怎麼又多了兩頭?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就在方才,是下耳村和小辛莊的兩位老鄉送來的。”柳一條道:“一頭牛我只收他們兩貫銀錢,他們也都欣然接受了。”

“兩貫?嗯,就對這個病症來說倒也十分合理。”柳老實點了點頭。這次的價格他心裏面倒是還能接受。

“對了,家裏的蒜頭已經不多,大概還能再喂三次,今天你去菜場買回一些吧。”老柳看著院中的四頭病牛,想到廚房已經不多的蒜頭,就對柳一條說道。

“嗯。”柳一條點頭,想起明天柳二條拜師禮的事情,就道:“正好我今日也有事要到縣城一趟。順路捎回來一些便是。”

“哦,對了,爹,咱們家能治耕牛病的消息你是怎麼傳出去的?這麼快就有人聞訊而來,爹你可是功不可沒啊。”

“嗯嗯,這也沒什麼,我就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村頭的三姑而已。”

“呃......”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4:05

第27章 偶遇

吃過早飯,柳一條就揣著雙手,背著他賣菜時用的籮筐出了門。他不想一下買太多的大蒜招人眼,所以他這次準備多放一點血。反正年關已經臨近,家裏也需要置辦一些年貨了。

菜場很熱鬧,過年嘛,大家都需要年貨,而年貨裏就以蔬菜最多。

想著家中還留有白菘,柳一條就買了一些木耳,香菇之類的營養價值高口味又好的配菜,割上幾斤豬肉,買了兩隻母雞,又挑了十幾尾活魚,之後才在一個小攤前買了近半筐的大蒜。

所有的東西加起來大概有五六十斤,背在背上倒也不覺得重,權當是鍛煉身體了。走出菜場,柳一條找到一個門面很大氣的糊裱店,走了進去。

店裏的夥計見柳一條一身粗布,還背了一筐蘿蔔青菜,剛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來。以他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一類人多半是只看不買,所以他也懶得招呼。

見此狀況,柳一條搖了搖頭,勢力之人,古來有之。他也不理會,竟自把籮筐卸下,放到一邊,背付起雙手觀看起店裏掛著的楹聯來。

“丹鳳呈祥龍獻瑞,紅桃賀歲梅迎春。”看到一副,柳一條小聲地念了出來,念完後搖了搖頭,道:“聯雖好,但是用詞卻有些牽強,梅迎春雖與上聯可以構成對仗,但是與紅桃卻有些不配,如果把梅改成杏或許會更好一些。”

說完他又將目光瞄向下一副,念道:“黃鶯鳴翠柳,紫燕剪春風。好!鶯歌燕舞,短短兩行字就將一片春回之像現於眼前,好聯!”

“悠悠乾坤共老,嗯?怎麼沒有下聯?”柳一條沉思一會道:“嗯,下聯如果對上:昭昭日月爭光,再加上一歡度佳節的橫批,倒也能湊成一對。”

“悠悠乾坤共老,昭昭日月爭光。”

“好!妙!”一聲讚歎從柳一條的身後傳來。

柳一條轉身看去,竟是一個面若冠玉的偏偏少年郎。看這少年,一身寶藍色的長衫,頭戴淺藍色的書生帽。面色白嫩,隱隱透著紅光。五官端正,眼明眉細,活脫脫一個賽似宋玉的美男子。就連他背後跟著的書僮也俊俏得厲害,看得柳一條不禁有些自卑。

“這位先生有禮了。”白面書生彎身沖柳一條行了一禮。

柳一條還禮道:“不知這位公子叫住在下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只是剛才聽聞先生出口成章,妙對橫生,小生深感佩服,知先生定非常人,特來與先生結交一番,唐突之處,望先生勿怪。”

“哦?”聽書生這麼講,柳一條漸漸降下的信心又升了回來,常言道腹有詩書氣自華,咱肚子裏豈止只有詩書這麼簡單。柳一條淡然一笑,道:“公子過獎了,看公書的打扮,想來必是文雅之士,你肯自降身價與我這粗鄙的農夫結交,柳某也深感欽佩。”

說著柳一條向書生伸出右手,真誠地看著他道:“柳一條!”

書生愣了愣,不過隨即就明白了柳一條的意思。可能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禮節,小生小臉微紅地伸出手與柳一條握了握,道:“小生李如似。”

這時柳一條注意到李如似身後的書僮好似不喜自己,從剛才他與李如似握手之後他就一直瞪著自己,莫名其妙,向來不肯吃虧的柳一條也小孩兒心思地反瞪了他一眼。氣得小書僮小嘴都撅了起來,白眼一個賽似是一個地扔給柳一條,看得柳一條心中大樂。這個書僮有些意思。

“柳先生,”李如似拱手道:“剛才聽先生評聯,對聯,知先生定是學識淵博之士,小生這裏有一上聯,一直苦無下對,今日有緣與先生相見,請先生能夠教我。”

柳一條背著雙手,對李如似說道:“淵博不敢當,不過對於楹聯一道我倒是有些心得。你且說說看,看我是否能有幸對出你的下聯。”

李如似見柳一條答應,欣喜道:“先生聽好了,小生的上聯是:塔頂葫蘆,尖捏拳頭捶白日。”

“塔頂葫蘆,尖捏拳頭捶白日。”柳一條跟著重吟了一遍,皺了皺眉,擬物聯,倒是頗有些難度。對這種聯一般都跟個人的閱歷有很大的關係。見多識廣方能找到與上聯之物對應之物。

柳一條閉目沉思了一會,能與這個葫蘆對應且氣勢又不弱於它的只有箭了。

他睜開眼,開口道:“李公子聽好了,我的下聯是:城頭箭垛,倒生牙齒咬青天。不知李公子以為如何?”

“啊?”李如似吃了一驚,這麼快就想到下聯了嗎?他身後的書僮也呆住了,已不再給柳一條白眼,看柳一條時也覺得順眼了些,心道這個農夫倒還算是有些能耐。

“塔頂葫蘆,尖捏拳頭捶白日;城頭箭垛,倒生牙齒咬青天。好對!妙對!勢均力敵,旗鼓相當,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絕對了。兩位小兄弟大才,黃某有禮了。”這時一個圓臉的小胖子從店裏的內廂走出,大聲地誇讚。

“這位先生是?”柳一條問道。

“黃某不才,正是這間糊裱店的東家,黃子初。”小胖子自我介紹道。

“哦,原來是黃老闆,有禮了。”柳一條沖黃子初拱了拱手。李如似也跟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言語,看得出,他有著一些文人的清高,對商人並不是很感冒。

黃子初和氣地笑道:“兩位公子來小店可是要糊裱字畫,或要買楹聯?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沖剛才那副對子,黃某定免費滿足兩位的需求。”

“多謝謝黃老闆好意了。”柳一條拱手道謝並拒絕道:“柳某家境雖然清貧,但是幾副字畫的錢還是出得起的。”

環顧了一下整間店面,柳一條問道:“不知黃老闆這裏可有筆墨紙硯,柳某想親自寫一副對聯作送人之用。”

聽了這話,李如似的眼前一亮,在知曉了柳一條的才情之後,他還真想看一看柳一條的字是如何。是不是也如他的才情一般,讓人驚豔。

“有,有,我們做糊裱生意的怎會沒有這些基本之物?”黃子初轉身沖店裏的夥計吩咐道:“小五,快去為柳先生取筆墨紙硯來!記得紙要上好的宣紙!”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4:56

第28章 別離

柳一條看了下圍觀的四人,自信地笑了笑,提筆潑墨,在大紅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副對聯。

上聯是:三尺方台三寸舌三寸筆,三千桃李

下聯是:十年樹木十載風十載雨,十萬棟樑

字體蒼遒有力,入紙三分。小時在格子本上苦練的毛筆字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把筆放下,柳一條看著李如似道:“李公子,你看我這副對聯如何?可有何不妥之處?”

李如似聽到柳一條的問話,久久才把目光從宣紙上移開,看著柳一條道:“柳兄大才,小弟嘆服!三兩筆就將老師的辛苦和功德盡數寫出,堪稱絕對。”說完指著宣紙上的字跡道:“不過與這副對聯相比,小弟更是嘆服柳兄的書法。觀柳兄之字,有楷書之根骨,歐體之蒼遒,王右軍之飄逸,但與他們卻又不盡相同。字形方正,棱角分明,整齊均勻,觀之清晰明朗卻又不失其韻味。似乎是一種新的字體,不知柳兄師承哪位書法大家?有機會小生定當前去拜會一二。”

“呃...”柳一條愣住了,看了看紙上的字體,這才恍然,貌似他寫的字是宋體字。而現在是唐朝,宋似乎還很遙遠。

見四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他,柳一條又想到宋體字的原版創始人秦檜那廝,就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地開始了他的盜版生涯。“李兄弟過獎了,這種字體不才正是小兄一時戲玩時所創,當不得李兄弟這般誇讚。”

“啊?!”四人都吃了一驚,看著眼前這個身著粗衫,貌不驚人且又自稱農夫的人,很難相信他在書法上竟會有這般驚人的造詣。自創新的字體,那可堪於當代三大書法宗師比肩的人物啊。

“沒想到柳兄不但文采出眾,就連書法上的造詣也這般驚人。小弟剛才真是失禮了。”李如似彎身沖柳一條施了一禮。柳一條看得出,李如似這一禮並非先前的客套,而是發自於內心。

“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先生勿怪。小童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李如似的書僮也出來向柳一條施禮賠罪。面上的表情很真誠。

黃子初與夥計小五也跟著向柳一條施禮。弄得柳一條暈暈呼呼的,不就新創了一種字體麼,他們怎得忽然變得對他這般尊重?

柳一條很不習慣這樣,連連擺手道:“各位不必如此,一條只是一農夫耳,當不得各位這般禮遇。”轉身看著李如似道:“李兄弟既然看得上柳某的書法,那柳某為你寫上一副如何?嗯,就寫剛才李兄弟所提的那副,可好?”

“故所願也,不敢請耳!”李如似大喜,拱手彎身致謝。

“嗯,柳先生,不知可否為小店也寫上一副?”黃子初在一旁邊也忍不住開口討要。怕柳一條不同意,又追聲道:“黃某願出十貫銀錢做為潤筆。”

話一出口,黃子初就後悔了,並不是為了那十貫錢,而是怕如此會落了柳一條的面子。哪有人會當著宗師的面開價求字的?這不是往人宗師臉上呼磚麼?

李如似也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神色之間甚為鄙夷,仿佛在黃子初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難聞的銅臭之氣。

“哦?黃老闆竟如此看得起柳某?那就要讓黃老闆破費了,不知黃老闆要寫些什麼?”柳一條很自然地接下了這筆訂單。十貫錢,比得上他醫五頭牛了。

“呃?...”

他竟答應了?!黃子初臉上的表情是驚喜,李如似和他的書僮則是錯諤。

他怎麼能答應呢?他怎麼能為了幾貫銀錢就出賣自己?看了看柳一條身上的粗布衣裳和籮筐裏幾乎全是蒜頭的年貨,李如似很快就給柳一條找了一個很合乎情理的理由,或許是家裏日子太難過吧,畢竟宗師也是人,也要吃五穀雜糧度日。

他是一個貧窮的宗師。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卻不知柳一條不僅不窮,而且還找到了一個可以發家致富的門路。

“您幫我把您剛才對上的那副寫出就可。”黃子初趕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生怕柳一條會再反悔一樣。

“嗯,可以,等我先把李兄弟的對聯寫出先。”柳一條點頭應道。把已寫好的對聯交給小五去糊裱,又開始為李如似書寫起來。

塔頂葫蘆,尖捏拳頭捶白日;

城頭箭垛,倒生牙齒咬青天。

二十二個字,對仗,工整,由柳一條用宋體字寫出來,更是顯得氣勢十足。

李如似與小童書僮在一旁點頭不已,比起現在所用的楷體,柳一條所創的字體似乎更適合於書面的表達。

柳一條把聯上的墨蹟吹乾,遞給李如似道:“李兄弟覺得如何,可還入得法眼?”

“善!多謝柳兄賜下墨寶,小弟感激不盡。”李如似道:“不若小弟也同黃老闆一般,同出十貫錢吧。”

“誒~,李兄弟,不必如此。”柳一條揮手阻止道:“我為你是一份人情,而為黃老闆則是一樁生意,這兩者可不能混淆了。我柳一條雖窮,卻也不是貪財之輩。李兄弟切勿這般看輕於我。”

果然是如此,他是一個窮人。

“這倒是小弟思慮不周了,還請柳兄勿怪。”李如似拱手賠禮,後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于柳一條道:“小弟今日與柳兄一見如故,奈何時不暇餘,恐不能再與柳兄長談,這塊玉佩乃是家父先前所賜,現轉贈與柳兄,以示紀念。望柳兄萬勿推辭。”

臨別贈禮,倒是很長見,以前在學校假期或者畢業的時候同學之間時常都會彼此贈送一些東西。所以柳一條想也沒想就把玉佩收了下來。絲毫沒注意到書僮小童在李如似要送出玉佩時,臉上所顯露出的吃驚表情。

“李兄弟這就要走嗎?”柳一條忽然覺得有些不捨。這個白面書生雖然長得讓他很沒自信,但是談下來卻很合他的脾氣,心裏面還真不想讓他這麼快就離開。

“如果不急的話,不若先到我家去飲上幾杯再走不遲。”柳一條出言挽留道。

李如似道:“多謝柳兄美意,奈何小弟還要著急趕路,不能奉賠。有緣的話你我下次下敘吧。小弟先告辭了。”

柳一條拱手道:“如此,李兄弟慢走。為兄在此預祝兄弟一路順風。”

目視著李如似主僕倆出了店門,柳一條這才想起他好像還沒問李如似是哪里人氏。快步追出門去,門外卻已沒了蹤影。想起黃子初或許認得他們主僕,就向他詢問。

黃子初答道:“那兩位小哥面生的緊,是第一次來小店。不過從他們的衣著和口音來看,他們應該不是本地人,倒像是從都城長安方向來的。柳先生日後要想尋他們怕是會有些難度。”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5:55

第29章 教導


  雖然有些遺憾,但是在這個沒有手機,電話,和網絡的年代,想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柳一條也毫無辦法。只能期待下次有緣再見了。

  興趣缺缺地為黃子初寫上一闕後,柳一條便抱著小五糊裱好的字詞回家去了。

  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裡竟又多了一頭耕牛,老柳正在給它餵藥。柳一條放下籮筐,向老柳問道:「爹,這牛是剛送來的?哪家的?」

  「嗯,是東村王伯的,上午時你剛走沒多少時辰便送來了。」柳老實道:「按你說的,我讓二條跟他簽了份合約,期限是三天,費用是兩貫。合約現在堂屋,你去看一下吧。」

  「嗯,這個不忙。」柳一條點點頭。看著院中的五頭病牛,覺得牛篷似乎顯得擁擠了些,而且把這些病牛都集中到一起好像也很不妥。就開口對柳老實說道:「爹,一會咱們把這些耕牛都牽開一些,每頭牛之間最好能間隔五步左右。每頭牛所在之地也都要用滾水或是烈酒潑灑一遍,務必要保持清淨乾爽。腸辟之症的傳播不外乎飲水,飲食兩個途徑。餵食的時候要注意一下,萬勿讓它們之間再相互傳播。」

  「嗯,待有耕牛病好以後,不用等合約上的期限,立即給人送回,咱們家中地小,以後必還會有更多的耕牛要來。還有,送還時最好把我剛才所講的預防措施也告知牛的主人,一頭牛咱們賺上一次就夠了,多了反而不美。」

  「說得有理。」柳老實點頭應道。這樣做才不失他們老柳家一向仁厚的本分。

  「那我先把牛拉開,爹你去燒些開水吧。」柳一條動手牽牛。老柳也上來幫忙,道:「燒水這些小事有你娘就足矣,咱們還是先把牛分開為好。嗯,就把它們都拴在院子圍欄的木樁上吧。這樣空出的地方會大一些。」

  「嗯,就依爹所言。」柳一條頷首答應。牽著牛隨口向老柳問道:「二條不在屋裡麼?怎不見他出來?」

  柳老實道:「二條啊,出去了。這兩天因為合約,家中的紙張已所剩無幾,我讓他到外面去買一些紙墨。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

  好像是應了老柳的話,老柳的話音剛落,柳二條就晃悠著身子出現在了家門前。

  柳一條見他身著昨日剛買的棉袍,戴著當代最為流行的書聲帽,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知識分子的樣式。可惜還不到十五歲,還是小屁孩兒一個。

  柳二條見柳一條在家,面帶喜意地推門進來,快步走到柳一條的身邊,道:「大哥,你回來啦?我的拜師禮準備好了麼?明天可就要去啦!」

  柳一條不緊不慢地把牛拴好,笑著道:「你拜師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敢忘記,東西我早已為你準備齊全,就在籮筐裡,你自己去看吧。」

  「誒!謝謝大哥!」柳二條高興地向籮筐跑去。看到裡面除了幾樣年貨還有一副裝裱得甚為樸素的字畫之類的東西。臉上難免有些失望。

  隨手把外面的拆封解開,把宣紙展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不過待他看到宣紙上那副對仗工整,寓意非凡的兩闕上、下聯時,他的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三尺方台三寸舌三寸筆,三千桃李;十年樹木十載風十載雨,十萬棟樑!」轉身看向還在牽牛的柳一條,問道:「大哥!這是你寫的?嗯,一定是了,大哥,你真是太有才了!我崇拜你!」

  「呵呵,」柳一條笑了起來,道:「比起那些貴重的銀帛之物,你覺得你的老師王縣丞是否會更喜愛這種文墨之禮呢?」

  「然,還是大哥思慮得周詳些。」柳二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小弟還有些嫌棄,對大哥的禮物頗有些失望,真是慚愧。」

  柳一條這時略顯嚴肅地對柳二條說道:「二條,你是個讀書之人,現又有幸成為王縣丞的門生,日後定會入仕為官,在各種官員和百姓之間打轉。所以你一定要記住,無論在官場還是在日常的處事之上,切不可有這種以貌取人、取物之心。要知人不可貌相,海水豈可用斗量之?任何人或是物只要應用得當,都可成為你有力的臂膀。所以對每個人你都要有一種謙卑心態去對待。這樣你才不會被一些表像所迷惑,做起事來才會得心應手。」

  「大哥教誨的是,二條記住了。」柳二條恭敬地向柳一條行了一禮。並把柳一條的話深深地記在了心裡。他知道這些話是私塾裡的先生和種了一輩子地的老柳所說不出來的。也只有他這個神奇的大哥才會這麼真心地告誡他,指點他。

  「嗯,好了,你把字詞收起來,到屋裡溫書去吧。」柳一條見柳二條這麼知教,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家裡的事情有我和爹在,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把書讀好就是了。」

  「是,大哥。那我這就進去了。」柳二條把東西收掇好,就進屋溫書去了。

  待柳二條進屋之後,柳老實歎了口氣道:「一條,咱們家裡虧得有你在,不然這些東西我是無論如何也教不了他的。柳家有你,是我老柳之福啊。」

  柳一條默然。官場上的東西確不是老柳這種終日在土地裡打晃的人所能瞭解的。柳二條以後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他剛才所說的只是一些皮毛罷了。

  「爹,咱們都是一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柳家,你不必說這樣的話。」柳一條轉口道:「眼下咱們還是先把這些病牛醫好要緊,一頭牛兩貫錢,相信這一場瘟疫下來,咱們最少都可賺上兩百貫,甚至更多。等有了錢,咱們再做些打算不遲。」

  「嗯。你說的有理。」老柳點了點頭,道:「我這就去多剝些蒜頭,順便讓你娘再多燒幾鍋開水。還有,夏得章的那兩頭牛已有了明顯的起色,估計到晚上就可痊癒,到時你去給他送去吧,我不便與他想見。」

  「嗯,知道了,爹。晚上我自會去一趟。」柳一條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夏得章那還有五貫銀錢等著他去拿,他的存錢又要多上幾分了。就是不知夏得章在得知他只收別人兩貫時,會不會跟他反悔。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8:07

第30章 拜師禮

    事實證明柳一條的擔心是多餘的,在把牛給夏得章送回後,夏得章雖然覺得肉痛,但是還是把餘下的銀錢給付清了。白紙黑字,容不得他反悔。

    經過這幾天的努力,柳一條手中已積攢了不少銀錢,總的算下來已有近三十貫,按照現在一畝良田1000文的市價來算,他已可再買30畝良田。如果買薄田的話還會買上更多。

    柳家以種地為生,柳一條以前學的又是農畜業,所以手中有了餘錢之後,柳一條心中已有了置辦田地的打算。不過這一切都要等到這次耕牛病過去,他的手中有了更多的餘錢後才能提上日程。

    而且過完年柳一條就滿十八歲,按照唐朝的均田制,他可被授分口田八十畝,永業田二十畝,加起來也有一百畝的土地。再加上老柳的一百多畝,他們總共也有兩百畝田地。

    兩百畝,聽起來是很多,其實按授田制寬一步,長240步為一畝來算,兩百畝也不是很多,連現代的二十畝都不到。二十畝,對柳一條來說還少得很。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柳一條就領著柳二條出了門,今天是柳二條正式拜入王志洪門下的大日子,他們要早到,讓先生久等是一件很失禮的事。

    本來按禮柳老實也應該去的,但是家裏有牛需要人照料,老柳離不開,而且老柳也不習慣與當官的人打交道。一看到衙門裏的人他就渾身不自在,所以他就主動留了下來。在他看來,有柳一條陪著柳二條就足夠了。人王縣丞肯收柳二條作門生,還不全看的是柳一條的面子。

    柳一條二人趕到縣城的時候已是早上八、九點鐘的樣子。因為是臘月二十五,再過五天就是大年,衙門裏也沒有太多的公事。所以柳一條兩人在衙門口只等了一會就被人請了進去。

    王志洪坐在正堂,沒穿官服,穿的是一襲青色的棉袍,旁邊有茶水,兩側有下人。

    柳一條兩兄弟走進,沖王志洪彎身見禮,道:“見過王縣丞!”

    王志洪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柳小哥,柳二條,你們兄弟這麼早就來了。呵呵,坐吧,今日我等是私人會面,不必太過拘緊。而且過了今日,我們也就不再是外人。在我這裏自然些就好。”

    “如此,我們就簪越了,謝王大人賜坐!”柳一條拱手道謝,遂同柳二條一起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時王志洪開口道:“今日是我與二條師徒結緣的日子,”揮手向一旁的侍女示意,侍女端上一青瓷茶碗在正廳站定。王志洪接著道:“尊行古禮,二條須敬茶,叩首,方可禮成。現在時不到午,正是吉時,咱們這就開始吧。”

    就這麼簡單?柳一條心下難免有些失望。他先前還以為拜師禮時,要高朋齊聚,大擺筵席呢。沒想到只要敬上一杯茶就算完事兒了。

    柳二條站起身,走到王志洪的身前,曲膝跪下。恭聲說道:“學生柳二條,拜見恩師。”

    說完,柳二條在地上響亮亮地磕了三個響頭,待王志洪應聲點頭,才抬起頭來,端起侍女遞上來的茶水,高舉過頂,遞到王志洪的跟前,道:“請恩師用茶。”

    “嗯,”王志洪雙手接過茶水,象徵性地在嘴邊輕抿了一口,點頭道:“好了,起來吧。”

    “謝恩師!”柳二條這才站起身來。躬身站在一旁聆聽教誨。

    王志洪把茶碗放到桌上,道:“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王志洪的門生了。做為老師我能幫你的不多。日後你若有意入仕,也要全靠自己。先入生徒,後進科舉,要知當朝科舉才是入仕之正途。雖說我也能為你某個出路,但那終究是外道。非不得已,不可為。”

    “是,謹聽恩師教誨。學生定當竭力以赴,不負恩師。”柳二條恭聲應道。

    “嗯,你且坐下吧。以後在我面前也不用這般拘謹,有什麼難解之惑大可前來問我。”

    “學生知道了,謝恩師厚愛。”柳二條再次彎身施禮,拿出早準備好的禮物道:“一副字詞,贈與恩師,以示學生拳拳之心。請恩師過目。”

    “哦?”王志洪示意侍女接過,展開,目光一下就被宣紙上的奇特字形所吸引。不由得從椅子上站起,慢步走到字詞的跟前,仔細品味起來。

    良久,王志洪才從字詞之間回過神來,看著柳二條道:“這副字怕不是出自你之手筆吧?”

    “先生慧眼,此乃我大哥所作。”柳二條坦然承認。

    “柳一條?”王志洪又將目光移向柳一條,見他正在那裏悠然品茶,就開口問道:“柳小哥,不知你之書法師承哪位大家?如有機會王某想去拜會一番。”

    王志洪也是酷愛書法之人,柳一條的字甫一亮出,他便發現了它的不同之處,橫平豎直,橫細豎粗,起落筆處有棱有角,字形方正,筆劃硬挺,是為刀刻一般。有楷書的根骨,但又比楷書更加方正。看上去剛勁有力,卻又秀氣不凡,如果這種字體用來雕刻印章,印刷古籍,字裏行間一定會比楷體更加清晰明朗。這種字簡直天生就是為了雕刻印刷而存在的。

    第二次這樣被人問起,柳一條給出了相同的答案,他站起身回答道:“這種字體是小民一時戲玩時所創,後覺得它有些意思就保留了下來。當不得什麼大作。”

   “竟是你所創?”王志洪走到柳一條的身邊,看他的眼神多了一絲柔和。“柳小哥真是大才,王某佩服!我觀你之字形,似刀刻,且有楷書之風骨,不知是否是由刻碑,模勒之術演化而來?”

    這個王志洪的見識倒也不凡,竟一眼就看出了宋體字的由來。宋體字確實是由秦檜那廝集前人之長,專為雕版印刷而特創的字體。現在唐代的雕版印刷還不發達,用的地方甚少,王志洪能看出宋體字的出處,足見他對雕版印刷頗為瞭解。

    柳一條道:“王大人慧眼,這種字形正是一條受石刻啟發而創。所以在字形之間,還有殘留有刀刻的痕跡。”

    果然如此,王志洪了然,不過能從石刻之中悟出一種新的字體,也足見柳一條的才學。

    想起這幾日一直讓他頭疼的大面積耕牛腸辟之症,又聽聞柳一條似乎有醫治之法,觀柳一條今日之表現,王志洪便有些希翼地開口問道:“聽聞柳小哥有醫治耕牛腸辟之良方,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39:25

第31章 換

柳一條心裏咯噔一下,從他會醫腸辟的消息被傳出,他便料到王縣丞一定會找到他。畢竟像這種類似瘟疫的病症,官方是不可能不插手的。

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才剛賺了兩頭牛的錢而已。

“回大人話,確有此事,祖傳的一個偏方,還有些療效。”柳一條恭聲回答,心裏盤算著該怎麼處理此事。

“哦?那可有醫好的病例?”王志洪示意柳一條與柳二條都坐下,開口詢問,希望柳一條能給他帶來一份驚喜。這兩天他被這種腸辟病折磨得都快瘋快了。全縣的耕牛大範圍地得病,至今已死去了數頭,如再不及時控制,那後果將會相當嚴重。也會對開春以後的農業成產造成很大的影響。

柳一條回答道:“連同小民家中的耕牛,已有三頭耕牛康復。現在家中還有三頭等待治療。”

“真的?!”王志洪再一次站起,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幾天來頭一次聽到有耕牛治癒的消息。他看著柳一條道:“柳小哥有此良方為何不早說?現在整個三原縣已有數百頭耕牛染病,每天都有耕牛病死的消息,著實讓人心痛。柳小哥既有此良方,不知可願拿出拯救三原百姓?”

“想要空手套白狼麼?”柳一條在心裏鄙視了王志洪一番,道:“王大人說得有理,只是此方乃是祖上所傳,若是公佈出去,怕是...”

早知道柳一條不會這麼痛快,王志洪索性直接開出價碼,道:“本官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是百姓受難,如此也是迫不得以。這樣,本官代表府衙出三十頃永業田地來換取柳小哥的良方,如何?想來如此,柳家的祖宗有知,也不會再怪罪。”

“三十頃?!”柳一條吃了一驚,這個王志洪怎麼變得這麼大方了?三千畝(折合現代的計量方式,大約是300畝)可以傳子傳孫的永業田,一張嘴就送出來了。這個時代的土地就這麼不值錢嗎?

王志洪見柳一條的表情,以為他是嫌少,就又加價道:“如果柳小哥同意,府衙還可再送出十頭耕牛以示獎勵。如果還是不行,那就算了,本官會再想些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王志洪的意思柳一條已經聽了個明白,甜棗後面跟著的是大棒,你不吃甜棗,那我就大棒伺侯,是取是捨自己掂量著辦。

不過王志洪給出的這個甜棗,對柳一條的誘惑可是相當大,他一直想多賺點錢,為的不就是這些麼?三十頃地,十頭耕牛,這比他預想的要多得多。

而且,他治牛病的那個偏方,太過單一和簡陋,很易被人發現。雖然他在購買原料時已多加掩飾,但是時間久了也難免會被人發現。與其如此,倒不如現在賣與王志洪一個人情。又得東西,又得人情,何樂而不為?

柳一條站起身,向王志洪躬身一禮道:“如此,為了三原百姓,一條願獻出藥方,幫助全縣百姓度過這一災難。”

“好!”王志洪大喜,不忘答應柳一條的好處,道:“土地和耕牛明天我會派人與你劃分,放心,現在授出的雖都是荒地,但我保證,這些地開出以後都會是良田。”

“謝大人關照!”柳一條開口講道:“請大人為小民準備些筆墨紙張,小民這就把藥方寫出,獻與大人。”

一聲互惠互利的交易就這麼完成了。柳一條一紙偏方換得三十頃永業田和十頭耕牛。王志洪則利用朝庭鼓勵耕種的政策換取了醫治耕牛腸辟的藥方。兩人各取所需,合作得倒也愉快。

時近中午,柳一條與柳二條起身告辭。王志洪也因急需儲備蒜頭和烈酒,安排救災事宜,並沒有出言留他們。

回來的路上,柳一條經過柳二條才知道,為何王志洪會如此大方地給田又給牛。原來現在雖是歷史上有名的貞觀間年,但大唐的經濟卻遠遠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繁榮。隋唐戰亂剛結束沒幾年,且戰爭中大量青壯年死亡,大量的土地荒撫,現在的大唐朝上下,正是一種百業待舉,百事待興的局面。國家最不缺的就是土地,缺的,是那些願意開墾和耕種土地的農夫。

王志洪肯給他這麼多土地,多半是為了有更多的稅收而已。不過他肯給十頭耕牛,倒還算他有些良心。

回到家,看到柳老實正在打掃衛生,想要多清除出些場地,柳一條就開口道:“爹,你休息一會兒,不用再這麼忙活了。從今兒起咱們家就不再接收病牛了,現在只要把現有的這三頭牛醫好就成了。”

“為什麼?”老柳詫異道。

“治病的藥方大哥送與了王縣丞,換了三十頃荒地和十頭耕牛回來。所以從明天起,縣衙就要開始免費或是收取少量銀錢為大家醫治了。”柳二條替柳一條回答道。

“三十頃土地和十頭耕牛?”柳老實停下動作,見柳一條點頭承認,遂有些猶豫地道:“這麼多土地咱們怕是種不了吧?到時要是交不上稅款可是很麻煩的。”

把藥方送出,柳老實並沒有異議,柳一條做事,他很放心。只是,三十頃田地好似有些多了,原本家裏所有的一百二十幾畝種起來就已有些吃力,三十頃要怎麼種?

怎麼會有人嫌自己的田多?柳一條搖搖頭,地主都有人不願意當嗎?他聳了聳肩,無畏地對柳老實道:“爹,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有地,總會有人來種。等過完年,我自會招到一些人來。至於稅款,開荒的第一年是不用納稅的。”

“嗯,這就好。你心裏有了打算就好,過完年你就已年滿十八,也要有自己的田地了,凡事也要自己做主了。”柳老實道:“別人像你這麼大都已經成家立室,自立門戶了。咱們家以前要不是太過貧困,早在兩年前就該給你娶房媳婦兒了。不過現在也不算晚,過完年我定要托媒人為你說房媳婦兒!”

柳老實的態度很堅決,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為柳一條找一房媳婦兒一直都是他的一塊心病。以前家裏沒錢也就算了,現在日子寬裕了,找兒媳婦兒這件事說什麼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看到別人都有孫子抱,老柳他也眼紅的很。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0:54

第32章 有地有牛

“呃...這個...”柳一條顯然沒料到老柳會說起找媳婦兒的事來。他拍了拍腦袋,這件事讓他很頭疼。十八歲娶妻生子?在他的觀念裏這簡直是在開玩笑,誰見過高中畢業就娶妻生子的學生?

“爹,我的事情不急,這些還是等過上幾年再說吧。”柳一條想搪塞推脫過去,但是柳老實卻不給他機會。老柳很難得很正經八百地說道:“這事兒沒得商量!我是你老子,你得聽我的!過完年我給你找房媳婦兒,明年這個時候我跟你娘就要抱孫子!如果還抱不上,我會再給你娶上一房,直到我們老柳家有後為止!”

這都什麼人啊?還逼人娶媳婦兒?你就是想抱孫子也得等咱的身體完全成熟了再說啊,沒有這樣的。柳一條一臉鬱悶地道:“爹,你要是想抱孫子,不是還有二條嗎,再過個兩年他的歲數也就到了。到時你給他多娶上幾房不就是了?”不得已,柳一條只得卑鄙地將目標轉移。

老柳一點不含糊地說道:“二條是二條,你是你,二條的歲數到了我自會為他娶妻,但是你,到了年後必須要娶上一房回來!咱們老柳家的香火還指著你傳下去呢。”

“......”柳一條無語了。有個這樣的老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是啊,大哥,我也想你能給我娶個嫂嫂回來呢。”柳二條這時也來湊熱鬧,柳一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個小孩子家湊什麼熱鬧,好了,爹,這事兒咱以後再說,現在該去吃飯了,娘都出來叫我們了。”

如此這事才算是告以段落。

不過柳老實要為柳一條娶媳婦兒這件事卻是鐵了心的。

到了下午,傍晚時分,各個村子的村正或裏正都拿著銅鑼在村裏敲打起來,把村裏的主要男丁都招集起來。宣佈縣丞王大人已求得醫治腸辟之症的方法。藥品已發放到各村的村正,裏正手裏,讓家中有牛的村民儘快去領取,有病的治病,沒病的預防。

一時之間,王志洪的名聲在三原縣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

柳一條也將家中的耕牛給人還了回去,並把定錢也一併退了,該得的好處他已得到,沒必要再為這幾個小錢讓人搓他們柳家人的脊樑骨。袁方和張楚聞感于柳一條的仁厚,都將他的恩德銘記在了心裏。

第二天,縣裏來人通知柳一條去看地。來人柳一條並不認識,看樣子像是一個文書之類的小官。來的目的只是帶著柳一條去認地頭的。

地就在柳一條他們所在村落的西邊三裏處,不遠,是一片長滿了雜草的荒地。從土地的荒撫程度來看,這塊地至少已停耕了五年,甚至是更久。

五年沒有耕種過的土地,土質沉結,墒氣不旺,連養份也是個問題,要想整起來怕是得費些功夫。不過這些柳一條並沒放在心上,養地的方法他知道很多。他有信心在一年之內將這些荒地全部變成良田。他現在擔心的是人的問題,這麼大一塊荒地,沒有百人的勞作,怕是很難在開春前整好。他還想著在開春時種上一季春粟呢。

中午的時候,王志洪承諾的耕牛也到了柳一條的家裏。

十頭,連上他們家原有的小黃,總共是十一頭。柳老實看著它們,嘴巴都樂得合不攏。這麼多耕牛在一起他是第一次見,能擁有這麼多耕牛他更是想都不敢想。他摸摸這頭又瞧瞧那頭,十頭耕牛每頭都很精壯,是耕牛中的上品。也由不得他不歡喜。

不過牛一多,問題也就出來了,家裏的牛篷原只是為一頭牛搭建的,根本裝不下十一頭,所以耕牛一到,柳老實就開始考慮起牛篷的搭建工作來。現在是冬天,難不保什麼時候就會下雪,把牛放在雪地裏,老柳心疼得慌。

柳一條也操起了舊業,穿牛鼻子。從小黃身上體味到牽牛鼻子的好處之後,老柳已經認識到了牛鼻子的大用處,所以這次不等柳一條提起,他反而先催促起來。

十頭牛的鼻子,讓柳一條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下午,老柳家的牛吼聲更是不絕於耳,吼聲震天。吸引了很多鄰居前來看熱鬧。鄰居們先驚異于老柳家的耕牛之多,柳老實這廝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耕牛?再就是詫異于柳一條的做法,不知道柳一條為何要這麼折騰他們家的耕牛,難道他不怕再坐牢麼?記得上次他們一家就是因為牛的鼻子而被差役抓了起來的。

沒有人意識到柳一條穿牛鼻子的用處。直到一個月後,當他們見於柳家耕牛的溫馴時才恍然,之後便開始紛紛效仿。

處理完牛,柳一條用溫水洗乾淨手上的血跡,便開始幫助老柳搭起牛篷來。

牛篷是以枯木為骨,結杆和蒿草為裳搭建起來的。老柳已將骨架搭好,正要爬上頂端鋪頂。柳一條看到怕他會出什麼意外,就開口將他叫住,道:“爹,剩下的讓我來做就好,你在下麵歇息一會。”

柳老實擦了下臉上的汗水,雙手扶腰,一下午的勞作他還真是累了,他對柳一條道:“也好,不過你要小心一些。我在下麵給你遞蒿草。咱們儘量趕在天黑前把它搭好。”

“嗯。”柳一條應了一聲,麻利地爬上木架,接過老柳遞上來的蒿草,邊鋪邊問道:“爹,現在咱家牛也有了,地也有了,等過完年我想多雇幾戶農家幫忙開墾荒地。你知道在哪能雇到人嗎?”柳一條今天問過幾戶人家,儘管他開出的條件都很豐厚,但是卻沒人願來幫助他,讓他有些不知所以。這才向柳老實這樣知根底的人請教。

“這個呀,”柳老實想了一會道:“你在村裏估計是雇不到人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田地要耕作,沒有會來幫你。而近期也沒聽說有遷移而來的外鄉人,所以要是想雇人的話只有到縣裏找那些被脫了戶籍刑滿釋放的犯人,或是被貶入賤籍的下人。不過,這類人雇傭的工錢雖不高,但是一般都不會有人願雇用他們,不聽話,且愛惹事兒,或是根本不會一點農活。如果沒必要的話最好不要考慮他們。”

“這樣啊。”柳一條沉吟道,看來是他把事情想得簡單了。想在這裏當個地主也不容易。“趕明兒我再到縣城走一趟,去拜訪一下楊叔,他在縣城人面廣,或許會有一些辦法。”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1:53

第33章 象棋

前幾次受了楊伯方的大恩,柳一條一直沒來得及道謝,所以這次上門他便多帶了些禮物。雖知楊伯方不會在意這些,但是在無論在禮貌上還是心裏上柳一條都是要這麼做的。

被下人請到屋裏,楊伯方正坐在那裏笑面以待,柳一條上前兩步,躬身向楊伯方行禮道:“見過楊叔,一條在這給您拜個早年。願楊叔在新的一年裏健康,平安。”

楊伯方吩咐下人上茶,笑著對柳一條說道:“呵呵,一條有心了。坐吧,在我這不用那麼多禮,隨意一些就好。”

“嗯,謝謝楊叔。”柳一條在楊伯方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楊伯方道:“難得今日你能來看我,這是你第二次到我家中吧,記得上次你爹帶你來時你才不到七歲。”

“楊叔真是好記性,這些往事一條都不大能記起了。”柳一條欠然道。七歲時的事情連正常人都不定能記得清楚,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穿越時空過來的人?所以對一些往事,他只能選擇裝糊塗。

“呵呵,這也難怪,那時你還太小,不記得也正常。”楊伯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一晃你就是一個大人了,過完年就十八了吧?嗯,該有自己的田地和女人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兒子都有兩個了。呵呵,你可要努力了啊!”

“呃...”柳一條尷尬地端起茶碗,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

楊伯方看著柳一條吃癟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不過他也知趣地沒有再提及此事。待柳一條放下茶碗,他又說道:“以前一直沒有機會長敘,今日得閒,咱們叔侄二人手談一局如何?”

“黑白子?”柳一條的臉苦了起來,道:“楊叔,象棋的話小侄還能走上幾步,如果是圍棋的話,還是算了吧,小侄一看到黑白子就頭暈得厲害。”

“哦?你竟不能下圍棋?”楊伯方很是奇怪,聽聞柳一條頗有些文采,怎麼地連國棋都不能下?遂道:“既如此,咱們就下幾局象棋吧,棋盤棋子我家中也都有。”

柳一條點頭應是。不過當他看到下人拿上來的棋盤與棋子時,柳一條傻眼了。

八成八格的棋盤?只有將、仕、車、馬、卒五個兵種?象呢?炮呢?還有楚河漢界,怎麼都沒有?這怎麼玩?

“楊叔,這...”柳一條指著桌上的棋盤,不知該如何說起。

楊伯方見柳一條奇怪的樣子,就開口道:“怎麼,這有什麼不對嗎?”看了下棋盤,道:“沒有啊,棋子一個不少,棋盤也沒有缺失。”

柳一條拱手道:“楊叔,那個,這個棋局與我恩師所教似乎有些不符?”不得已柳一條只得再把問題推到他那便宜師父身上。

“哦?”楊伯方臆測道:“難道你老師所教是古棋?嗯,那也無妨,咱們把仕去掉就成了。古棋只有將、車、馬、卒四個兵種,棋盤卻沒有太大的變化。無礙的。”

“再去一子?”柳一條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再去一仕豈不是更難下了?他急忙說道:“恩師所教並非是古棋,且棋盤上的兵種好似比現在還要多上兩個。”

“哦?”楊伯方反倒來了興趣,少兩子還好理解,多兩子又該如何去下?他對柳一條道:“你且說說看,你所習象棋是如何佈局?”

柳一條指著棋盤道:“首先棋盤上是豎九橫十,兩軍對壘之間隔有楚河、漢界。進攻時需先跨越這兩條防線。其次,棋子有三十二個,對弈雙方各十二子。分黑紅雙方,紅方:帥一個,仕、相、車、馬、炮各兩個,兵五個。黑方:將一個,士、象、車、馬、炮各兩個,卒五個。”

“相和炮?”楊伯方問道:“相還好理解,乃輔國之士,但那炮,卻是何物?”

“如楊叔所說,相乃輔國之士,同仕一樣,只能在本方移動,仕走九宮,相走土田。至於炮,乃是攻城之利器,與礮(pǎo,古代投石車之類的東東)相同,楊叔可將他看成是礮。只走直線,需有人構架方可開動。”

楊伯方想了一會,道:“聽你說起倒也嚴謹,你且將它們畫出,咱們叔侄走上一局看看如何。”

“然!”柳一條應道。向楊伯方要了紙筆,將現代象棋的格局畫於紙上。隨後便向楊伯方詳細講解起每個子的走法,作用。聽得楊伯方眉飛色舞,立即命下人照柳一條紙上所畫,做出相應的棋盤和棋子來。

因為只少八子,所以做出得很快。就一盞茶的功夫,下人們便將做好的棋盤棋子拿了上來。

柳一條與楊伯方分坐兩旁,柳一條道:“楊叔您先請!”

因是第一次下這種樣式的象棋,楊伯方也沒根柳一條客氣。雙方出車走馬拱卒,大殺一通。結果可想而知,柳一條大勝。

不過在走動之中,楊伯方也熟悉了這種象棋的套路規則。戰力也漸漸地提了上來。

“呵呵,一條,尊師真乃大才!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棋局,真是讓人欽佩啊!不知尊師怎麼稱呼?”楊伯方越下越能體味到其中的精妙,忍不住讚歎起來。

柳一條回答道:“恩師的名諱小侄不便提起,不過恩師姓唐,人稱桃花庵主,乃是江南人氏。”

“桃花庵主?怎麼沒聽人提起過?”楊伯方皺眉思緒,完全沒有印像。遂向柳一條問道:“不知尊師現在何處?改日我好親去向他討教棋藝。”

柳一條故作悲傷地道:“恩師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了。”

“真是可惜了,”楊伯方嘆惜道:“能教出你這等學生,又創出如此新穎的象棋下法,不能與之一見,真是平生大憾啊!”

柳一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擺放著棋盤上的棋子。

楊伯方見此,伸手在棋盤上一推,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下了這麼久也有些乏了。咱們叔侄兩個談一談吧,我知道你今日前來,除了看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講。”

“楊叔英明,一條此來確實還有些事情想向楊叔請教。”柳一條把棋子收掇好,向楊伯方講道:“前幾日我從王縣丞那裏換了些荒地,現在苦於無人開墾,所以便來向楊叔討個方法。不知在哪可以雇用到一些好用的農戶?”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2:52

第34章 封賞

“三十頃永業田?!”楊伯方吃了一驚,這個王志洪怎麼會給他這麼多土地?他安的是什麼心?

“怎麼,有問題嗎,楊叔?”柳一條感到楊伯方有些不對,就開口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感覺有些多罷了。”楊伯方喝了口茶,道:“雇人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一些,我的手中有一些善於耕種的奴僕和農戶,可以借你用上幾天。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你最好還是去收留一些無戶籍或被納入賤籍農戶。這些人都沒有土地,靠為奴為婢或是受雇為生。你可以雇用他們並給他們安排住處,讓他們漸漸地成為你土地的附傭。世世代代為你耕種,只有這樣才能長久。”

楊伯方的話讓柳一條茅塞頓開,這大概就是唐代地主雇傭農戶的秘方吧。

柳一條沖楊伯方一禮道:“聽楊叔一席話,一條心中豁然開朗。只是,這無戶籍和賤籍之人應該去何處尋得?請楊叔教我。”

“這個你應該去找王縣丞,他那裏有一些記載,我也可以分你一些,嗯,大概能給你二十戶吧。其他的還要你自已去尋。”楊伯方道。“另外,你還可以開出更優厚的條件去吸引別人的佃戶。不過這個有很大的難度。開的太多,你最後可能連朝庭的賦稅都交不起,這個你自己可以酌情而定。”

“如此就多謝謝楊叔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衝著楊伯方施了一禮,道:“一條在此叨擾已有些時辰,這就先告退了。待年關過後再來給您拜年。”

“嗯,”楊伯方點點頭,道:“你還有事要做,我便不留你了,你且去吧。記得下次再來一定要與我喝上幾杯!”

“到是一條一定奉陪,告辭了。”柳一條衝楊伯方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出得門來,他便直奔縣衙而去。耕地的農戶他必須要在年前定下才行,不然肯定會耽誤來年的春種。三十頃地的收入,他賠不起。

王志洪好像料到柳一條要來,柳一條剛到縣衙就被人領了進去。還是在客廳,王志洪穿著的還是那套青袍。唯一不同的是王志洪今天紅光滿面,像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他見柳一條進來,竟親自迎了上來。笑呵呵地將柳一條請進了屋裏。弄得柳一條有些不知所以。這不像是平常的王志洪啊,他是不是抽瘋了?

王志洪把柳一條拉到椅子上坐下,熱情地招呼道:“柳小哥快請坐,我正要派人去尋你呢,趕巧你就來了。你是不是也聽到消息了?”

“啊?什麼消息?竟能讓王大人如此欣喜?”柳一條一頭霧水。

“你還不知道?那也無妨,我現在告訴你就是。”王志洪興奮地說道:“前日中書省下達詔令,讓各地方官員收集醫治耕牛,馬匹腸辟之症的良方上報朝廷,以解當下全國範圍內的牛馬腸辟之災,我便將你獻出的那張藥方送上。結果就憑你那張藥方,竟幫著宮中的獸醫博士醫好了,左右羽林軍戰馬三千匹。皇上得知後龍顏大悅,並著令封賞。封賞今日午時就能到達。柳小哥,你說此事是不是值得慶賀?!”

“哦?還有這等事?那王大人可知皇上他老人家會賞些什麼下來?”柳一條問道。他現在最缺的是錢,巴不得李世民能賞他一車黃金才好。

王志洪道:“這我倒不得而知,不過肯定會很豐厚便是。不過,柳小哥,”王志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王某向上邊遞藥方時並未提及你的名字,這次的封賞恐怕會沒你的份兒。剛才想讓人找你來便是想與你商量此事,等長安的差役來了,王某想把藥方的事再詳細報與上廷得知,不知柳小哥以為如何?”

“沒有說?”柳一條在心中冷笑道:“恐怕是故意的吧?”

“王大人!”柳一條拱手道:“既然沒提那就算了,藥方既是王大人用田地交換而來,那它便是屬於王大人的了。一條不敢再居功。那些封賞一條也不敢領取,就不要再提了。”

“那怎麼行?!”王志洪堅聲否定,道:“藥方雖是王某換取,但畢竟還是出於柳小哥之手,還是再稟于皇上知曉的好。”

“不用了,王大人,一條現在雖然沒錢又沒人,剛得的荒地至今還沒有人開墾,但是再怎麼,也不能做出這等有背信義又影響王大人仕途的事情來。王大人是我二弟的恩師,咱們也算是一家人,王大人切勿再推辭,這封賞一條是斷不會領取的!”柳一條說得很凜然。

就在剛才,他已經分清了這裏面的利益得失。

這個封賞,王志洪拿確實比他拿要實惠得多。再怎麼說王志洪也有功名在身的官人,是進士,他得封賞定會對他的仕途大有幫助,升官是肯定的。而且他現在是柳二條的老師,他的官越大,對柳二條的將來也就越有幫助。再說這次若把功勞全讓於他,他也會在心裏承柳一條一個人情。以後要是有什麼難處也好找他幫忙。

要是柳一條得這個封賞,最多也就是得一個有名無實的封號,或是一些金錢。對他的將來並沒實質的幫助。這也算是一種長期的投資吧。

王志洪聽了柳一條的話,眼前一亮。要不是怕柳一條會捅出去,他又何嘗不想把這份功勞獨吞?

“柳小哥放心,你對三原縣做出如此大的貢獻,縣衙決不會虧待於你。除了先前的十頭耕牛外,還會再追加一百二十貫銀錢。至於開墾耕地和以後耕種的農戶縣衙也會一併為你解決!對於有功之人,縣衙現在不會虧待,以後更是不會虧待。”王志洪開出了封口費的價碼,看著柳一條,不知他是否會同意。

柳一條心領神會,見目的已達,遂向王志洪一躬到地,道:“如此就多謝王大人了。一會王大人還要迎接上差,一條就不再打擾了,先告辭了。”

“我送柳小哥出去!”王志洪見柳一條同意,心中更是歡喜,熱情地將柳一條送到門口,並揮手示意。

此時,從長安來下發封賞的官員也已到達三原縣。只是他們來的人是乎多了些,整整有一千二百身著盔甲的將士。這些將士一到三原縣城,便將整個縣城封鎖了起來。將三原縣守城的官兵趕回軍營,縣裏游走的百姓趕回家中。商門閉戶,菜場清空,一時間整個三原縣空蕩蕩的一片。

好在封鎖只持續了一個時辰不到,待封賞完畢後便解開了。

緣於此事,很多人都認為王志洪這次一定是得了些了不得的封賞,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過,至於這次的封賞是什麼,沒有人知道,而王志洪從始至終也都沒有向外人提起過。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3:40

第35章 過大年(1)

雖然此次的封賞與他無緣,但是柳一條知道,他這次得的好處決不會比封賞的少。有錢有人有地,又為柳二條謀了一個天大的恩惠,柳一條的心也安定了下來。一大早就隨著老柳一起到鎮上趕了個早集,買了一大堆的過年用品。像大紅的紙張,“鍾馗“的門神頭像,可點燃一夜的紅燭,大紅燈籠,一截一截的竹子,還有一些祭祖和迎灶神用的祭品。

這些東西柳一條都是不懂的,古代的很多禮節到現代已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衝得所剩無己,就拿祭祖和灶神這一說,在柳一條的印象裏,也好像都是傳說中的存在。至於具體怎麼操作舉行,他也全然不知,還全要靠柳老實這個老人兒。他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幫幫忙而已。

今天是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兒。柳賀氏已經把一家人的衣服趕了出來,她與柳老實一套,柳一條兩套,柳小惠與柳二條因為已有新衣,所以就只給他們準備了些內穿的衣褲。

不得不說,柳賀氏的手藝真的很贊。最起碼柳一條是這樣認為的。

柳賀氏做出的衣裳樣式精短,外緊內鬆,穿起來很舒服,看上去也好看,比衣店裏賣的那些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做好之後,柳一條就對著衣服一個勁的誇讚,樂得柳賀氏在晚飯時還特意給柳一條加了一道葷菜。不過柳一條倒沒吃上幾口,都便宜了柳小惠和柳二條這兩隻小饞貓了。

柳老實在二十九的晚上就開始準備祖先的牌位,柳一條也就是在這時才瞭解到老柳家祖上的一些作為。

曾祖父柳浣,曾做過官,官拜都尉郎,在大將軍楊素揮下謀事。

祖父柳冥宗也作過幾年楊素之子,楊玄感將軍的左偏將,不過這些都是前隋的事了。

隋未時,曾祖柳浣父戰死,祖父柳冥宗隨楊玄感將軍起義反隋,失敗後,就帶著妻小在三原老家安定了下來,做起了本分的農夫,一直到大唐統一,柳冥宗亡故為止。

柳老實後來則繼承了父業,成為唐朝治下一本分老實的農夫。

柳一條見柳老實用乾布輕拭著柳冥宗的靈牌,在一旁開口問道:“爹,既然祖父他老人家是久曆殺場的將士,當初為何不投靠大唐謀一小官呢?我觀許多前朝的官員,似魏征,張玄素之流,都受到當朝皇上的重用。如果祖父當時投效於唐,這些年來咱們柳家的日子也不會這麼清苦了。”

柳老實歎了口氣道:“這個我也不得而知,不過這些可能與你楊叔有些關係,你祖父還在世的時候對楊家很是照顧,那時楊家還不富裕,家中只有母子兩人,日子很清苦,你祖父便經常出錢出物接濟他們。不然你以為你楊叔為何會對咱們柳家的事情這麼熱心。那全都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

“哦。”原來如此,柳一條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就問道:“爹,你說楊叔會不會就是楊玄感將軍的後人?如此祖父才會這麼盡力地幫助他們。”

“這個我也曾問過你的祖父,不過換來的卻是一頓爆打。後來就再也沒問過了。”柳老實回憶道:“不過從那時起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些計較,除了楊玄感將軍的後人,還有誰讓你祖父這麼盡心?”

“楊家的祖上對咱們柳家有大恩,楊玄感將軍又曾救過你祖父。當初你祖父不願投奔李家,而是選擇回到這裏,很可能就是為了守護楊家後人的平安。”

“你祖父是個義士,我敬佩他。但他卻不是一個好父親,祖上的武藝他一招一式都沒有傳下來。不然你爹也不至於在土地裏打了一輩子滾,還是一個家貧如洗的農夫。”

柳一條沒說話,他看得出,老柳雖嘴裏是在報怨,但心裏更多的還是思念與傷感。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你祖父,那時我還小,又是貪玩,也吃不了習武的苦楚。你祖父可能是想等我大了一些教的,但是誰能想到,他竟會那麼早就去了。記得那時我還不到十歲,而你祖父也就才三十幾歲。”

“爹,逝者已逝,你也不用太過難過了。祖父若是在天有靈,也必不想見你如此。”柳一條接過老柳手中的牌位,開口勸說道。

“嗯。”柳老實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你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過年的還跟你說起這些。都幾十年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說完,老柳站起身,抱起一大堆祖上的牌位向正堂走去。柳一條也跟了過去。陪著老柳一塊又一塊地把祖宗們的靈位都擺到正堂的方桌上。之後點上幾株香,等待明日祭祀之用。

柳賀氏此時正在廚房燒水,好讓今夜全家人都能沐浴洗刷。

這是當地的風俗,大年二十九,無論男女老少,都要從頭到腳洗上一遍。說是能洗去過去一年的晦氣,迎接全新的一年。

柳一條算了算,從來到這個時代開始,他好像還從沒洗過澡,要不是現在冬日天寒,他身上怕是早就起了異味。能洗澡,他是第一個贊成。

積極地同柳老實一起,把家中存放了許久的大型沐桶搬出來。沐桶有一米多高,是柳老實以前自己釘做的,用的是梨木,塗的是白蠟,很大,很結實。足夠兩個人一同沐浴。用柳老實的話說,這樣可以節省更多的熱水和木柴。

柳一條看著木桶,心裏琢磨著怎麼才能說服柳二條那小子讓他先洗。兩個大男人一起坐到一個這麼小的木桶裏,那是絕對不行的,想一想都覺得噁心,那樣的話他寧可不洗。

老柳好似看出了柳一條的心思,道:“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不願與別人一起洗澡,今年還跟往年一樣,我跟二條一桶,你娘跟小惠一桶,你自己一桶。你先去準備一下衣服,一會你先洗。洗完後就穿上你娘新做的衣裳。新年穿新衣,明年才會有個好兆頭。”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4:51

第36章 過大年(2)

第二天一大早,柳賀氏就開始在廚房裏忙活起來。主要是準備晚上的祭品和全家人一天的年飯。這幾天是一年中女人最累的幾天,尤其是家人有上百口親戚又多的人家,祭祖、訪友,祭品,年夜飯,所有的吃食和用品,都是由家中的女人們準備的。男人不下廚,這是一種流傳了千百年的習俗。(當然光棍另算...)

好在老柳家人丁單薄,僅有幾房似斷非斷的遠房親戚,過年時也不一定會來,柳賀氏並不需要準備太多的東西。相比於其他人也輕鬆了許多。

祭祀祖先要有酒,有肉,有糧,有香。酒要大碗,肉要整塊,糧要冒尖,香要持久。從除夕始,至上元夜結束。每天都要換菜,香火也要保持不滅。這些都是一項不小的開銷,但是用於祭祀祖先,鮮有人會抱怨。

上午的時候,王志洪早早地派人將那一百二十貫錢送到柳家,這給柳一條帶來了不小的驚喜,先前他還以為這筆錢王志洪會在年後給,沒想到王志洪竟在大年三十兒這天給送來了。從這點上看,王志洪這次得到的好處似乎不小。

不過這都跟柳一條沒關係了,現在能得到錢才是最實惠的。

前幾天耕牛被送來的時候,柳一條就在考慮要不要定做幾個犁頭,以備開荒、耕地之用。只是當時手中的銀錢有太大的缺口,不得不先放在一邊。現在有錢了,這些也要提上日程了。

柳一條現在也算是小有資財的小地主了,像播種,收割,耕田,這些基本的生產設備一定要搞好,而且還要用最好的。不然有人有牛,卻沒有相應的器具,那不是笑話麼?

現在是太唐初期,農家用的犁頭多是直轅犁。老柳家就有一個,柳一條也研究過幾次,得出的結論是,這個時代太瘋狂,這種犁子也能用來耕地?

直轅犁不但犁架笨重,用起來耗費體力,而且轉向或是倒退也都極為困難。缺少足夠的靈活性,這一點將極大地影響耕作的效率,根本不適合快速開荒和耕作。

所以柳一條要想在春耕之前就把那三十頃荒地整好,他就必須要對這種工具做一些改良。

至於怎麼改,柳一條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在回想,記得以前歷史課學到到古代農具這章時,歷史老師曾對唐朝後期曲轅犁做過詳細地介紹。

好像當時老師為了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很好地瞭解曲轅犁的構架,和比起其他犁的優勢,特地找來了一個曲轅犁的模型讓學生們參考。並照著模型還詳細地講解了曲轅犁的製造過程和每個部件的用處。

只是當時大部分學生根本沒有注意,認為曲轅犁就是再先進,現在也用不著,瞭解得那麼清楚有什麼用?不巧的是,柳一條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一堂課下來,他只記得曲轅犁的大概形狀,和知道它是由十一個部件組成。至於那些部件叫什麼名字,不知道。

憑著僅存的記憶,柳一條將曲轅犁的大致形狀畫在了紙上,現在他只能請一些有有經驗的師傅或是鐵匠來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憑著這張圖把曲轅犁造出來。

不過現在正是年關,大家都忙著祭祀,拜年,訪友,跟本請不到人來。一切還得等到年關以後。

柳老實從廚房裏要了一碗糨糊,開始著手粘貼紅紙和門神。門神貼在大門,紅紙貼在小門和偏門。

待到天黑還要在大門和堂屋的正門處各掛上兩隻大紅燈籠,點亮裏面的紅燭,讓它一直亮著,直到第二天的天明。這也是古時傳下來的風俗,據說是要以此來嚇退傳說中只在年三十兒才出現的“夕”獸。

這一天過的很快,在柳小惠咦咦啊啊的歡聲笑語中就這麼流到了黃昏。

柳老實再一次地將柳賀氏攆到了堂屋,領著柳一條柳二條兄弟倆在灶房開始迎接在小年時被他們送上了西天的灶神。

迎灶神的儀式比送他時要簡單很多,或是根本稱不上是什麼儀式,只是點上兩株香,把新買回或是請回的灶神畫像重新掛上就算完事。

之後就開始祭祀祖先。

柳老實先把祭品擺上,然後點燃一株香,在祖先們的靈牌前拜了三拜,跪到地上,嘴中念念有詞,豈求祖先庇佑,保全一家平安。言罷起身,站到一旁。

接下來依次是柳賀氏,柳一條,柳二條,柳小惠。按輩份從高到低,輪流到案前焚香,叩頭,祭拜。

看全家人都祭拜完畢,柳老實領著一家人走到院中,讓柳一條將上午買回的竹子點上,聽了一會竹子燃燒時發的辟叭聲響後,才道:“好了,咱們吃年飯吧!”

柳老實話音一落,柳小惠與柳二條便撲到了正堂的飯桌上。今晚的飯菜是一年中最為豐盛的。也難怪他們會這麼心急歡喜。而且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出聲責怪他們,新年就是需要孩子們的這種喜氣。

只是年夜飯裏少了餃子,讓柳一條覺得少了些年味。

今天下午他本想到廚房去包上幾個的,但是剛進廚房的門兒,就被柳賀氏給攆了出來。做年飯是婦女們的專利,家裏的男丁是不被允許插手的。柳一條本想提出一些建議,但是被柳賀氏辟頭蓋臉的一數落也就悻悻地沒再說下去。

柳一條給老柳斟了一杯酒,端到柳老實的跟前,道:“爹,我代表我,二弟還有小妹敬您一杯,謝謝您與我娘這些年來對我們三兄妹的的教導。我們祝您與我娘健康,長壽!永遠年青!”

“嗯,好,好,這酒我喝!”老柳以前哪聽過這種新鮮的段子,直覺得他的孩子懂事兒了,所以就高興地接過酒杯,一仰脖將杯中之酒盡數灌了下去。

老柳的酒量淺,一杯酒下肚,整個臉都紅了起來。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道:“承蒙祖上庇佑,讓我柳豐凱此生能有你們這些子嗣。尤其是你,一條,柳家有你,是我柳豐凱之福矣!”遂端起酒杯,道:“來,趁著今兒個高興,咱們爺兒倆多喝上幾杯。”

“是,爹。”柳一條端起酒杯與老柳碰了一下,然後仰面喝下。還待與老柳再喝,柳賀氏卻在一旁插話道:“你們爺兒倆別喝太多,今夜還要守歲,你們要是都喝醉了可如何是好?”

“哦,對,對,今夜還要守歲,還是少喝一些吧。”老柳放下酒杯,對柳一條說道:“咱們明日再喝,先吃飯吧。”

柳一條點了點頭,除夕之夜守歲的習俗他也知道一些,只是,真的要守到天亮麼?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5:46

第37章 王縣丞來訪

除了柳小惠年紀太小之外,柳家的其他人都硬生生地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濛濛亮的時候,老柳站起身將燃了一夜的紅燭熄滅,再將祖宗牌位前的香續上,便吩咐家人去歇息了。

所以,新年的第一天,老柳家是在睡夢中度過的。

柳一條不是一個嗜睡的人,十幾年截拳道的堅持訓練,讓他養成了一系列的好習慣,也讓他練就了一副好身體。一般情況下只要五到六個小時的睡眠,就足夠他精神一天了。所以在家人都還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就爬了起來,在院落中活動了幾下身體,練了一會基本動作。便開始打理起家中的十一頭耕牛來。

草料,飲水,還有牛篷的衛生。

牛鼻子的紅腫已經消退,現在只需上個套就能立即投入耕作。就是不知王志洪許諾的人什麼時候到,還有曲轅犁能不能做出來。

這些都關係到他能不能在春耕前把荒地開好,把春粟種到地裏。如果趕不上,那就會錯過一季,一季三十頃,那得損失多少?

雖然不知唐代春粟的平均畝產大概是多少,但是柳一條有自信,在他的指揮下,他那三百多畝的田地畝產最少也能達到300-400斤。這不是吹牛,如果有化肥或是複合肥的話他還會讓這個數字增加更多。

一畝是四百,那三百畝就是十二萬斤。這些可都是錢啊。

柳一條正琢磨著,忽然看到黃衫帶著王志洪正從遠處向他們家這裏趕來。不知他為何會這個時候來,柳一條拍了下粘在身上的草料,起身迎了出去。

兩人騎的是馬,速度很快,柳一條剛走到門前,他們也就到了。

“王大人,黃捕頭。今日怎麼有暇到寒舍來啊?”柳一條把大門拉開,拱著手笑道:“外面天寒,兩位快裏面請!”

王志洪與黃衫先後翻身下馬,王志洪把韁繩遞給黃衫,沖柳一條客氣地說道:“唐突來訪,真是失禮了,還請柳小哥勿怪!”

“王大人這是哪里話,王大人肯來寒舍,一條心中已是欣喜不已,又怎會見怪?王大人快請!黃捕頭也請!”柳一條伸手請王志洪進去。黃衫把馬匹拴好後也跟了上來。

到了堂屋,王志洪與黃衫先在老柳家的祖宗牌位前上了一柱香,簡單地祭拜一番,這才同柳一條分賓主落坐。

柳一條道:“王大人黃捕頭稍坐,我這就去將二弟叫來拜見恩師。”

“哎,柳小哥,”王志洪開口將柳一條叫住,道:“守歲辛苦,你就不用去叫他了,而且我在這也不能久待,過會兒還要趕快趕回。”

待柳一條坐好,王志洪又道:“新年初一就來造訪,實在是很唐突。不過今日要是不來,日後再見怕是就有些難了。”

“哦?”柳一條坐直了身子,道:“這是何故?莫不是,王大人升遷了?”

王志洪呵呵笑道:“柳小哥真是慧心,一下就猜出來了。前日皇上降下封賞,將王某調回京師任職,官拜中州長史,明日就是起程之期。”

“竟真有此事?!如此小民就恭喜王大人了!”柳一條出言恭賀。從九品一下升到了六品,難怪王志洪會如此高興。

“呵呵,”王志洪看著柳一條,笑道:“王某此次能受此恩惠,柳小哥與我心知肚明,王某此次來一是告別,二是道謝。再有就是來了結我前日之承諾。”

說完王志洪沖黃衫揮手示意,黃衫便從懷中掏出一記事薄,遞于柳一條。

王志洪道:“這裏記載的全是一些願到你這裏耕種的農戶,共九十一戶,足夠你開墾,耕作之用。至於傭金,你按市價給付就好。也可自行與他們商議。”

“另,王某離任後,下屆縣令將會由李知德大人前來接替。李大人與王某是舊識,我已關照過他,日後柳小哥有什麼難題盡可去求他幫助。”

“有勞王大人費心了。王大人之恩,一條銘感五內。”柳一條站起身,向王志洪深深地施了一禮。人都要走了,還能為他的將來想得這麼周全,這個人情,柳一條承下了。

“還有就是,”王志洪接著說道:“王魁的案子有了些變動,劉鵬靠著他的一些人情,說動了太子殿下,算是保全了王魁一條性命。現在王魁已被判削去戶籍,發配至邊韁服役五十年。家中的田地也已被府衙收回。剛才薄中記載的九十一戶農戶中,十之八九都是從王魁那裏挑選過來的。都是一些有經驗的老農,可讓你省心不少。”

“劉鵬?”這老頭不是已經失寵了嗎?怎麼還在蹦噠?柳一條擔心地道:“王大人,既然現在劉鵬已插插手此事,您說他會不會報復於我?他要是真來的話,我們這種升鬥小民怕是招架不起?”

王志洪一擺手道:“這點你且安心,劉鵬做事向來都很注意分寸,他不會亂來。而且這事跟你原就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只是一個受王魁迫害的受害者罷了。劉鵬要算帳也只會把帳都算到王某的頭上。”

“如此一條就放心了。也請王大人日後多加小心。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柳一條這才放下心來。雖然他並不懼怕,但是要真鬥起來會有很多麻煩。自古民不與官鬥,如非必要,沒有人會願與朝中的官員為敵,哪怕那個官員是個貪官。

王志洪點頭,這點就是柳一條不提醒他也曉得。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銅質小令,遞于柳一條道:“以後你若是有事也可到長安來尋我,拿著這塊小令到我府上,自會有人接你進府。”

柳一條雙手接過小令,道:“多謝王大人關照,以後若有閒暇,一條定會到府上拜會。”

“嗯,”王志洪站起身,道:“如此王某就先告辭了。”

柳一條知道他還有升遷的事宜要辦,就不再挽留,躬身將他們送到門外,道:“王大人慢走,祝願王大人明日行程一帆風順,一條就不遠送了。”

王志洪騎到馬上,沖柳一條一拱手,道:“承柳小哥吉言,王某先走一步了!駕!”

一揮皮鞭,兩人就此絕塵而去。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6:41

第38章 曲轅犁

柳一條回到屋裏,看著手中的書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現在錢有了,人也有了。

剩下的就是曲轅犁了。

對於曲轅犁,柳一條心中已有了計較。所以他今天想去拜訪一個人,那就是以前在他這瞧過牛病的袁方。

柳一條以前絕對沒有想到,袁方除了是一個農夫外,竟還是一個木匠。而且還是高級的那種。這是柳老實無意中提到的。相鄰的幾個村子,包括他們家,幾乎每樣實用的傢俱都是出自袁方之手。

上次瞧病時柳一條與袁方結了一個善緣,這次他便想趁此機會去拜會一下。看看袁方能否以他作的曲轅犁圖為樣,做出曲轅犁來。

稍微收拾一下,柳一條就帶了些禮物了出門。目標是下耳村袁宅。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人,是袁方的兒子袁裴,上次來給他們送牛時見過一面。袁裴一下就認出了柳一條,大呼柳神醫柳神醫地把柳一條讓進了屋裏。

柳一條進門後也是學著剛才王志洪到他們家的樣子,先給袁宅的祖上上一柱香,鞠上一躬,以示尊敬。

待柳一條在客廳坐下後,袁裴進屋去叫袁方。柳一條則趁機打量起袁家的傢俱來。大紅色的桌椅,棕色高大的房門,還有它們上面繪形繪色的明雕,暗雕。讓柳一條這個木工方面的門外漢,也從中看到了一分厚重和靈巧。實用又不失美觀,這個袁方有一雙好手。

“柳先生到訪,有失遠迎,真是失禮啊。”這時袁方從內堂快步走出來,衣服還沒有穿待整齊。

柳一條見他如此,心中難免生起了一絲感動,遂站起來沖袁方行禮道:“袁老伯,一條冒昧來訪,打擾您老休息了。”

“哎,柳先生這是哪里話,你肯來捨下,老頭子我高興還來不及。”袁方高興地走到正堂,對柳一條道:“柳先生不必多禮,快請坐。我老頭子家沒有那麼多規矩,隨意就好。”

“是啊,柳神醫,我爹最煩那些俗禮,在我家你就不用再客氣了。”袁裴也在一旁幫腔道。

“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柳一條找個位置坐下,接過袁裴遞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順手放到旁邊的桌上。

袁方微笑點頭,道:“柳先生現下來找小老兒怕是有事要談吧。沒關係,你只管直說,只要是小老兒能幫上忙的,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至從上次柳一條肯主動把牛送回,並把說好的定錢如數奉還,袁方在心中便對柳一條生出了一些感激之情。一貫錢兩貫錢他倒是不怎麼在乎,關鍵是他從這件事上看到了柳一條的為人:真誠,厚道,而且還有大本事。這次縣裏能快速找到醫治耕牛的良方,別人不知道,但是袁方心裏卻清楚得很,那藥方,是柳一條提供的。

除了他,張楚聞可能也能猜到一些。因為在他們的耕牛被送回時,牛嘴裏的那股濃厚的蒜味和酒味幾乎跟縣裏發下的藥水味道一模一樣。這種情形就是傻子也能猜出個一二來,縣裏的藥方,極可能是柳一條獻出來的。所以從那時起袁方便在心裏把柳一條看成了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柳一條看袁方這麼直接豪爽,也不再跟他客套,直接從懷裏掏出畫紙遞于袁方道:“袁老伯請過目,這是一條無意中得到的一幅耕犁圖,看上去與現在通用的直轅犁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比直轅犁要輕便好用一些。所以我便想把它做出來試用一番。袁老伯是這方面的行家裏手,不知您是否能照著圖上所畫做出一個來?”

袁方接過圖紙,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說道:“這不是蔚犁嗎?”

“嗯?不對,”袁方又仔細地看了一會,道:“蔚犁是直轅,這個卻是曲轅,而且這個犁頭的結構似乎比蔚犁更加精巧和複雜一些。嗯,有意思...”

袁方的言語讓柳一條也吃了一驚,蔚犁?那是什麼?跟曲轅犁長得很像麼?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

“袁老伯,那個蔚犁是什麼?跟這個圖上的犁頭很像麼?怎麼沒見人用過?”柳一條開口問道。

袁方將目光從圖紙上移開,道:“蔚犁是一種新型的耕犁,比現在的犁頭要好用很多。前幾年我還試著做了一個,蔚犁的下盤跟你這圖上的犁頭很像,都有一個可以轉動的犁盤。方便轉動和移動。嗯,只是犁盤的大小有些細微的一些差別。仔細看,蔚犁好像比圖上的犁頭還少了一些東西。嗯,有意思,這個犁頭要是做出來應該比蔚犁還要好用一些。”

“怎麼做呢,嗯,應該先做最上面的方架,做一個曲轅,是了,曲轅比直轅會更省力一些,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嗯,然後再做...”說著說著袁方便自言自語起來。

袁裴見此就有些歉意地對柳一條說道:“柳神醫莫怪,我爹一見到新鮮的東西就會如此。你不必理會,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柳一條很理解地笑了笑,道:“沒關係,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袁老伯能在木工方面取得這麼大的成就,想來定與他的這種專注有關。”

說完柳一條看著袁裴問道:“有袁老伯的教導,想來袁叔在木工上的造詣也是不凡。一條有些疑問想向袁叔請教一番。”

袁裴笑道:“柳神醫可是要問這蔚犁之事?”

見柳一條點頭,袁裴便解釋道:“就剛才我爹所說,蔚犁是一種新型的耕犁,很實用,很好用,但是卻沒有多少人能用得起。做一個蔚犁不論是出工,還是耗料,粗算下來都要耗上五貫銀錢,都快趕上一頭耕牛的價錢了,所以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用的人不多,你沒見過也很正常。”

“不過,讓我奇怪的反而是柳神醫的那張耕犁圖,似乎比蔚犁還要輕便靈活上很多。難道又是一種新型的犁頭?”袁裴向柳一條問道:“不知柳神醫可方便告知此圖是從何而來?”

“這個,”柳一條面露難色地推諉道:“事關一些隱秘,有些不便述說,還請袁叔見諒!”

袁裴見如此寬慰一笑,道:“無妨,我也只是一時好奇,要是不方便說那就算了。對於一個好的木匠來說,有圖紙就已經足夠了。”

袁裴的話讓柳一條喜出望外,他興奮地問道:“如袁叔所說,那,這個犁頭能做?!”

“別人我不敢說,但是我爹,一定能做出來。”袁裴自豪地回答道。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8:04

第39章 有著落了

“妙啊!真是妙啊!哈哈哈...”袁方看著看著便哈哈大笑起來。將畫紙平鋪到上桌面上,指著犁評、犁箭和犁建三處讚歎道:“只是簡單地增加三個小物件,就能夠控制犁頭耕地的深淺,妙啊!這麼簡單的東西以前怎麼都沒想到!”

柳一條眼前一亮,能從一張圖形中看出這麼多東西,看來袁方還真有可能做的出曲轅犁來。

袁方將畫紙小心地收好,看著柳一條感歎道:“柳先生,你這張圖實在是精妙,照圖上所示,做出的犁頭定會比蔚犁還要好用兩到三倍,直轅犁更是比都不能比啊!而且它的用料也不多,就是結構有些小巧,做起來會費些功夫。不過我有把握三天就能做出一副來!”

“真的?!”柳一條大喜,恭聲對袁方說道:“勞煩袁老伯能費心為一條做二十副。價錢不是問題,有什麼需要袁老伯可儘管開口。”

袁方擺手道:“柳先生只需給老夫提供必需的木料和犁鏵就可,至於做工的費用,老夫分文不取,免費為你做上二十副。不過,老夫有個條件...”

“哦?袁老伯請講。”柳一條信誓旦旦地說道:“只要是一條力所能及,必無不從。”

“呵呵,也沒那麼嚴重,”袁方笑道:“老頭子只是對這副耕犁圖十分喜愛,想請柳先生能割愛讓與老夫。”

就這事啊,柳一條心中鬆了口氣,道:“袁老伯若是喜歡,可只管拿去。一條不精土木,這幅圖放在我這裏也是明珠暗投,起不了什麼作用。”

“好,那我老頭子就不客氣了。”袁方笑眯眯地把畫紙揣到懷裏,然後對柳一條言道:“今日有些晚了,柳先生可于明日去收一些柳木,嗯,就先三十株吧。記得樹幹一定要筆直,不要太粗,樹齡以十年為宜。收到之後送於我這裏。還有犁鏵,先生隨意到一家鐵匠鋪定上二十個,樣式與直轅犁一樣即可。待材料集齊,我與裴兒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為柳先生趕制出來。決不會耽誤春耕之用。”

“如此就有勞袁老伯和袁叔了。”事情有了著落,柳一條的心也安定了下來。看天色已晚,遂起身向袁方父子辭行,道:“天色漸晚,一條就不再打擾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晚上各戶都要祭拜先祖,不便留客,所以袁方父子也沒有出言挽留,只是客氣地將柳一條送出了門外,目送著他離開。

柳一條回到家中,家裏人也都已起床。柳賀氏帶著柳小惠在廚房做飯,柳老實與柳二條在院中餵食耕牛。

見柳一條回來,老柳便開口問道:“一條,你這是到哪里去了,一個下午都沒見你的人影?”

“哦,我去了一趟下耳村。”柳一條回答道:“去拜託袁老伯做幾副開荒用的犁頭。已經說好了,明天還要給他送些原料過去。”

“袁方是吧?”柳老實點點頭,道:“這是應當的,家裏新來的十頭牛還沒有配套的犁頭,確實該去準備幾副。嗯,還有耬車,鋤、钁、鐮都需要準備。改明兒去縣城採辦一些吧。”

“嗯。”柳一條應了一聲,轉頭對柳二條說道:“二條,明天王縣丞就要升遷至長安了,你跟我一起去送送他。他現在是你的老師,記得到時要表現得親熱些。”

“王先生升官啦?!”柳二條瞪大了眼睛,裏面透著幾分意外和驚喜。

“嗯,中州長史,正六品。”柳一條道:“下午的時候王大人來過一趟,只是當時你們都在睡夢中,就沒讓叫你們。之後說了幾句便回去了。”

老柳插言道:“既然王大人要走,還是升遷這種喜事,你們明天要早點去,去的時候多備些禮物,送行,恭賀帶拜年,別讓人老師覺得咱們不夠熱情,寒了心。”

“知道了,爹,我們會注意的。”柳一條應道。這事就是柳老實不說,他也知道該怎麼做。

忙活了一會,柳一條就將柳二條攆到了屋裏,小孩子要以學業為重,老在牛屁股後面廝混像什麼話。

看了看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趁現在還有些時間,柳一條從屋裏將昨日燃剩的竹子拿了出來。在院子裏用刀將它們劈成指頭粗細的長形竹條。編起牛用的篾簍子來。

篾簍子是民間用來限制耕牛吃草而編制出的一種類似馬籠頭的東西,用竹子編制,耕地時套在牛嘴上,可以防止耕牛啃咬莊稼和隨意吃草。有一句歇後語形容地好,牛嘴上了篾簍子——開不得口。這是一種可以提高耕牛耕作效率的實用小工具。

柳老實見柳一條又在搗鼓一些新鮮的玩藝兒,就巴巴地湊了過來。從醫腸辟,到為耕牛穿鼻子,老柳對他們家大小子的手段已是深信不移。

看柳一條將竹條交叉編制成了一個小筐似的東西,老柳奇怪地問道:“一條,你編制這麼小的竹筐做什麼?又裝不了太多的東西?”

柳一條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他們家小黃跟前,將編好的篾簍子往小黃的嘴上一套,剛好能恰住它的上下兩頜,很合適。拍了拍小黃的牛頭,柳一條轉頭對老柳講道:“爹,你也看到了,這是給牛用的,並不需要太大,只需裝得下牛嘴就成。”

“這..?”老柳一腦袋問號,把牛嘴套住做什麼?

見老柳不明白,柳一條抓了一把乾草遞到小黃的嘴邊,小黃歡喜將頭湊過,卻怎麼也吃不到嘴裏,嘴一靠近草料就會被嘴上的篾簍給隔開。反復幾次,小黃便洩氣地停了下來,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幽怨地看著柳一條。

看到這裏老柳總算是明白了一些。開始不停地點頭。有了這個小筐,以後在耕作時就不怕耕牛再東顧西盼地找食兒吃了。

隨後柳一條又找來一些繩索,教老柳為耕牛綁上索套。

從牛鼻環,經下頜,過牛角,再從前額繞下,形成一個以牛鼻為基點的三角內褲形狀的索套。有了這個就可以有效地保護牛鼻,可防止在牽拉的過程中用力太大而拉傷牛鼻。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49:01

第40章 探望

第二天一早,當柳一條與柳二條急趕慢趕地趕到縣衙的時候,王志洪已在黃衫的陪同下離開了有半個時辰。看到柳二條一臉的失望,柳一條勸了他兩句後便拉著他一起去看望幾天後將要為他耕作的農戶。

按薄上所記,九十一戶,三百八十一人。以後全部都是他的員工和員工家屬,現在是年關,按禮他這個東家也該去慰問一番。嘮嘮家常,拉拉關係。如果可能的話,柳一條想儘快把勞動合同跟他們簽一下。沒有合同的勞作關係,總是會讓人放心不下。

九十一戶人家中,有八十戶都是集中住在一起,儼然構成了一個小村落。這些都是王魁的功勞,當初為了耕作方便,王魁利用他的職權對這些農戶進行威逼利誘,把他們全都趕到了一起。現在倒是便宜了柳一條,吃了一頓現成的乾飯。

柳一條帶著柳二條來到這個有著八十戶農戶的村落,看到各家各戶的情形,感覺就像是到了貧民窟一般。貧窮,破敗。

這裏的房屋很簡陋,是用泥坯和毛草堆徹而成,有很多中間都有了裂縫,但是還是有很多人住在裏面。

這裏的農戶穿著很破敗,寒冬臘月的天氣,很多人卻還穿著秋日的衣衫,尤其是一些孩子,凍得整個身體都腫了起來。

這些人怎麼過得這麼慘?柳一條看著心酸,尤其是現在已時近中午,八十戶人家竟只有三四戶家裏有炊煙升起,難道都已經揭不開鍋了嗎?

柳一條拉了一個在村口玩耍的孩童,打聽了一下村裏主事人的住處。

主事人姓李,名德臣,是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也是一個長者,在村子裏很有聲望。家在村東頭的一片茅草房裏。

打聽清楚,柳一條便拉著柳二條向李德臣家中趕去。到的時候,李德臣正在院子裏打掃灰塵。

看他的樣子,瘦小的身體,單薄的麻衣,黑白參半的頭髮。手上和臉上的皮膚都黝黑一片,不知曾在烈日底下曬了多少時日。

這時李德臣也注意到柳一條二人,看到他們像是沖著他家而來,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記。

待柳一條他們越走越近,直到自已的院落之中,李德臣這才彎著腰迎了上去,拱著手問道:“不知兩公子這是從哪來?到小老兒家中有何見教?”

“李老仗有禮了,”柳一條拱手還禮,道:“在下柳一條,古田村人氏,這個是我二弟,柳二條。”

李德臣聽柳一條的介紹,變得更加有禮起來,躬身道:“原來是新東家。新東家到來,小老兒有失遠迎,還望東家勿怪。”

柳一條身體讓開了一些,避開李德臣的一躬,擺手道:“李老仗不必如此多禮。”待李德臣直起身子後又道:“今日一條前來就是想瞭解一下各位村民的情況,順便再商討一下春耕的事宜。知李老仗是這裏的主事,便來叨擾了。”

李德臣見柳一條彬彬有禮,不似先前王魁那般兇惡,心裏也安下了幾分。恭敬地把柳一條兄弟倆請到屋裏,有些羞愧地說道:“二位東家請坐。舍中簡陋,李某怠慢了。”

柳一條看了看,屋裏除了一張破舊的四方桌和三張三腿小凳外就什麼都沒有了,確實夠簡陋的。

而且,柳一條還注意到,老李的家中竟沒有祭祖的香案。與柳二條對視了一眼,柳一條心中嘆惜,連祭祖的東西都沒有,可想而知他們家中的窮困程度。

柳一條在其中一個板凳上坐下,示意李德臣與柳二條也一同坐下,道:“李老仗,我觀村中各戶似乎都不富裕,大多人家竟連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有些孩童甚至到現在還身著單衣,不知為何會如此?”

“呃?”李德臣一愣,顯是沒料到柳一條對村中的農戶竟會如此關心,完全不像以前的東家,不顧村民的生死,心下對柳一條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心道這個東家或許會仁厚一些,遂壯著膽子向柳一條提道:“回東家的話,村裏各戶每年的勞作僅夠糊口,哪里會有餘錢去添置衣裳。以前還好一些,過年時可以從東家處領取一些例錢,添辦一些年貨。但是今年,東家被抓,田地也被沒收,我們這些農戶只有餓肚子的份兒了。”

“不瞞東家,現在村裏各戶大都只能以稀粥度日,有些家小甚至連稀粥都難得喝上。全要靠村裏各戶接濟才能熬下來。”李德臣說話時臉上神色戚戚,說不出的傷感與無奈。像他們這種無籍或是賤籍之人,就是真餓死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和憐憫分毫。

“如此啊。”柳一條沉吟了一會,對李德臣道:“李老仗,麻煩您老去將村裏的男丁都召集過來,我有話對大家講。”

李德臣恭聲道:“是,東家。您稍等一會,現在村中的男丁大都在家,很快就能集齊。”

“嗯。”柳一條點點頭,待李德臣走出了房門,柳一條又沉思了一會,向柳二條問道:“二條,你身上現在有多少銀錢?”

柳二條伸手在懷裏摸了摸,道:“只有五文。”

“五文?是少了點。不過有一文算一文吧。”柳一條道:“先把錢借我用下,待回到家中我再還你。”

柳二條幾乎已經能夠猜出柳一條下一步的舉動,遂毫不猶豫地把錢遞到柳一條的手中,道:“大哥是若需要可儘管拿去。別說那種還不還的見外話。”

柳一條笑了笑,柳二條這孩子終於懂事了些。

把錢接過來,五文錢雖不多,但也夠一家幾口吃上幾天了。要是再加上他身上的八百余文,足夠這個村落上百張嘴幾天的吃食了。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現在柳一條要做的是給這些農戶一個希望,一個能過上好日子,天天有肉吃的希望。

而且,這對柳一條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收攏人心,讓這些農戶死心塌地跟隨他的機會。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0:59

第41章 “勞動合同”

不久李德臣便把村裏的男丁都召集到了他家的院子裏。一百多人,雖不多,但是都站在院子裏看上去也是密麻麻的一片。

柳一條背負著雙手從屋裏走出來,院子裏原本喧鬧的人群立即就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緊張又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個年青的新東家。不知道他這次來要做些什麼。

柳一條微微一笑,看來他這個東家的身份在這些村民的眼中還是很作用的。他邁著步子走向人群,臉上一直帶著微笑。是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見村民們略帶緊張的面容都緩了下來,柳一條才用一種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對他們說道:“各位老鄉,村民,或者說是佃戶,你們想擺脫這種貧困的生活嗎?你們想冬日有棉衣,夏日有涼衫嗎?你們想住進寬敞明亮的木制房屋,天天都有肉吃嗎?”

看了看每個村民臉上強烈的希翼與渴望,柳一條自信地笑了笑,站在一旁不在言語。他要給這些人一個思想上緩衝的時間,因為下面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講。

過了一會,李德臣從人群裏顫微微地走出來,看著柳一條激動地問道:“東家,我們能嗎?沒有土地,沒有錢帛,我們真的能擺脫現在這種狀況嗎?”

“可以!”柳一條豎定地說道:“有我在,你們就可以!”

李德臣看了看身後的一干村民,再一次向柳一條問道:“那我們要如何做?請東家教我!”

“很簡單,”柳一條笑道:“只要你們能用心地為我工作,這些東西我都可以給你們!五年,不,三年就足夠,只要你們能用心為我耕作三年,前面所說的那些東西你們都可以擁有!”

冷場,對柳一條的話在場的人都表現得很冷漠。

柳一條並沒有在意,知道相同的話應該也有人說過。他沒有再多講,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合約,遞給李德臣,道:“勞煩李老仗找個識字的村民,朗讀一下這張合約上的內容。”

李德臣接過,道:“小老兒年少時曾讀過幾年私塾,還認識些字,就讓小老兒來讀吧。”

“那就勞煩李老仗了。”柳一條點頭道。

李德臣轉身面對村民,展開柳一條的合約,大聲朗讀道:“耕作勞動合同;甲方:柳一條;性別:男;住址:古田村。乙方:××村民;性別:男/女;住址:無固定。”

“在平等自願、協商一致的原則下,雙方訂立耕作合同如下:一、合同期限:從貞觀×年×月×日起,至貞觀×年×月×日止,乙方須為甲方提供勞作服務×年。合同期間,甲方有權自主取消合約。合約期滿終止後,如甲方若還有耕作需要,可要求已方再次續訂合同。乙方不得拒絕。”

“二、勞動報酬:甲方應為乙方提供一日三餐,並每月發放基本工資十文錢與乙方,獎金視乙方勞作情況而定,酌情增減。秋收後視畝產情況,將每畝產值的十五分之一分與乙方。”

“三、勞作福利待遇:實行耕六休一,每耕作六日可休息一日。農忙時另算。但每占五個休息日,甲方需給乙方一文錢的津貼作為補償。”

“......”

甜棗給了,接下來就是一些乙方的責任和義務,至於甲方的柳一條則在合同上做了保留。看下來甲方除了要給他們些租金外,並沒任何的責任,更別說是義務。所以在寫到違約時應作的處罰時,也比現代的要嚴厲百倍。

這並不是柳一條心黑,相比於現在佃家的生活酬勞狀況,他開出的條件已經好到了天上。而且他的手頭現在也不寬裕,能給出這種待遇已經是很厚道了。

而且他作此全同的目的也只為約束。他要把每個農戶都勞勞地掌握在手中,免得中途會被人挖走。

儘管現在的時代不同,但是只要雙方在合同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或是蓋上手印,同樣具有法律上的約束力,同樣可作為一方違約時的法律依據。

因為合同太過新穎,又是甲方又是乙方的,很容易讓人迷糊,故此很多村民都沒有聽明白,對合同的內容也都是一知半解。但是李德臣這個讀過幾年書的老頭卻是看了個透徹。

看老李越讀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宏亮。血氣上湧,面色如潮,從脖子到臉都通紅的一片。

讀完後李德臣更是撲通一下給柳一條跪了下來,嚇得柳一條趕緊讓到一邊。讓一個老人家給他下跪,他可受不起。

“李老仗,你這是為何?快快請起!”柳一條走到李德臣的身邊,想把他拉起來。但是卻怎麼也拗不過老李一直打彎的雙膝。

“東家,您別攔著我,讓小老兒給您磕上幾個,不然小老兒是不會起來的。”李德臣聲音堅決,聲淚涕下。

柳一條見實在拗不過,就把手放了下來,生受了他這一禮。

李德臣趴在地上,嘭嘭給柳一條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面對著還是一頭霧水的在場村民,道:“你們也給東家磕幾個頭吧,從剛才的合約裏,東家給了咱們一個天大的恩惠,有錢,有糧,還有休息的日子。這是別的東家無論如何也不會給的。東家這是真正地把咱們當人看,你們都跪下吧。”

李德臣在村裏面很有聲望,他的話沒有人懷疑,既然他說有錢有糧,那就一定會有。所以聽了李德臣的話後,村民們看柳一條的眼光變得熱烈起來,紛紛跪倒在地上。

一百多人一起下跪,場面很壯觀。

但是柳一條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只是要跟他們簽一個一點都不平等,甚至可以說是虐待式的勞動合同而已,他們就能感動得跟你下跪,可想而知以前他們都有著什麼非人的待遇。

同時他也更加放心,有了這些,這幾十戶人家以後是他的了。

柳一條伸出手,示意他們起來,道:“各位老鄉不必如此,待下午簽完合同,你們就是我的員工,我的佃戶了。咱們以後會經常在一起。我會嚴格按照合同上的內容,給你們相應的待遇。但是,我也希望大家也能按照合同上的規定,用心地為我耕作。”

說完,柳一條從懷裏掏出九十文錢,遞與李德臣,轉身村民們說道:“這裏有九十文錢,我先交于李老仗,由他統一購買些糧食,蔬菜和衣裳,先幫大家度過這個年關。至於以後,我自會與大家安排。”

見村民竟還有下跪的跡象,柳一條擺手阻止,厲聲道:“我這裏沒有下跪這種禮節,也不喜歡有人給我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拜天地,拜君臣,拜父母。我不希望我的員工都是一些沒骨氣的軟骨頭。以前你們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後,在別處我不管,但是在我這裏,要是再看到有人為一點小事曲膝,輕者罰錢五個,重者解除合約,永不續用。希望大家能記住。”

“是,東家!”在場的所有人都雙眼含淚地給柳一條鞠了一躬。柳一條剛才的話雖然嚴厲,但是他們卻從中聽出了一種尊重。對人的尊重,這是他們以前在別處所得不到的。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2:12

第42章 娶媳婦兒?

辭別了李德臣眾人,柳一條又到別的幾家農戶去探望了一番,之後便同柳二條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柳一條一下買了上百張白紙,擺放到柳二條讀書的案前,美其名曰是讓柳二條練習書法,但練習的內容則是他上午著李德臣念出的合約。用柳一條的話說,柳二條身為一個六品官員的門生,將來也是要做官的人,做了官你就少不了要給人提個字,寫個聯什麼的。字要是太醜定會讓人笑話,咱老柳家能丟那種人嗎?不能!王大人能丟那種人嗎?不能!所以為了以後不丟人,為了在人前能有些臉面,練字吧。

一番話說得柳二條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只得乖乖地呆在家裏‘練字’了。

見柳二條如此聽話,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誇讚了他兩句後就帶著錢出門了。

他還要去採辦柳木。

按袁方提供的地址,柳一條很快就找到了提供木料的商家。

三十根柳木不是小數,堆起來大小也有一車。好在賣家的服務態度還不錯,在聽說了木料是送往袁方家的之後,就主動提出要送貨上門。連價錢也比別人便宜了很多。省了柳一條不少麻煩,也讓他從中看到了袁方在木工這個圈子裏的影響力,對袁方制做曲轅犁的事也越發有信心了。

送貨的是一個小夥計,趕了一頭驢車。柳一條就是搭乘著他的驢車一路趕到下耳村袁方的府上。

到地兒後柳一條下車敲門,開門的還是袁裴。袁裴見是柳神醫,就熱情地招呼道:“原來是柳神醫,快請進。”看見柳一條身後的小夥計,也笑著招呼道:“小福,今天是你來送啊?呵呵,把驢車牽進來吧,木料還是卸到以前的地方,麻煩你了。”

“怎麼,你們都認識?”待小福牽驢進了後院,柳一條向袁裴問道。

袁裴笑著解釋道:“我和爹都是木匠,平常做工總少不了木料,每做一次,都要讓他們來送一次,如此,來往的多了,也就熟識了。”

柳一條點了點頭,說白了小福他們就是袁家指定的木料供應商。難怪從他們那買原料會便宜一些。

隨袁裴一起走進正堂,袁方正坐在那裏研究圖紙。見柳一條進來,袁方起身迎道:“柳先生來了,快請坐下。裴兒,給柳先生倒茶!”

“袁老伯請了。”柳一條還了一禮,在袁方坐下後也隨著坐下。道:“袁老伯,木料我已送來,不知袁老伯何時能夠做出第一個?說實話,對這種犁頭,一條也是十分好奇,想早日一睹它的全貌。”

說到自己的專業,袁方頓時來了精神,笑著對柳一條道:“柳先生不必心急,通過昨夜的計量,老頭子有把握在三天之內將第一個犁頭做出。之後第二個第三個還會更快。耽擱不了你的耕作。”

“至於犁頭的功用,”袁方有些猶豫道:“因為老夫以前從沒見過這種耕犁,只能從圖上進行一些猜測,故而並無把握能做出與圖上所畫一模一樣的耕犁。不過老夫可以肯定,新做出的耕犁定會比現用的好上十倍!”

柳一條點了點頭,這樣才正常一些,袁方要是真能做出與後世一模一樣的曲轅犁來那才會叫人奇怪。他對袁方說道:“不一樣也無妨,一條所求只為好用。新做的耕犁只要比現在的好用一些一條就知足了。”

“呵呵,這一點柳先生可只管放心。”袁方笑著對柳一條說道。見小福拉著空車從後院出來,知道木料已經卸好,袁方就站起身來,沖柳一條拱手道:“柳先生,木料已經備好,老頭子要先去忙了,失禮了。”

柳一條也站起身,道:“袁老伯客氣了,一條也要告退了。下午一條還要定做犁鏵和處理一些俗事,就不再來打擾了。”

袁方點頭並囑咐袁裴代為送客,自已則先鑽到後院忙起新犁的製作來。

對此柳一條會心一笑,表示理解,在他眼中,現在的袁方倒是十分像是現代的一些工作狂人。

徒步回到家中。發現柳賀氏竟不在家。

這可是自柳一條穿來後就從來沒有過的,柳一條心中有些著急,難道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快步到各個房間看了一遍,發現柳老實,柳小惠竟都不在家中。只有柳二條乖乖地坐在在那裏‘練字’。

見此,柳一條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柳二條還有心情練字,那就是說沒多大問題了。

“二條,爹,娘,還有小妹呢?怎麼沒見到他們?”柳一條走到柳老二的身後,開口問道:“家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大哥?”柳二條放下筆,轉過身來。看著柳一條,臉上帶著一絲揶揄笑意。道:“大哥,事情是有,不過是喜事,大哥不用擔心。”

“喜事?”柳一條的心中感到有些不妙,難道是前些日子老柳提起了娶妻之事,遂開口問道:“什麼喜事?”

“村頭的三姑給大哥說了一房媳婦兒,爹娘都很滿意,便隨著三姑一起去瞧了。如果中意的話,家裏就要多位嫂嫂了,嗯嗯,說不定明年我還能再多一個小侄子,大哥你說,這難道不是喜事嗎?”

看柳二條嬉皮笑臉的,柳一條心中一陣不爽,一個巴掌罩在柳二條的頭頂,將他按到屁股下的椅子上,氣罵道:“你個小屁孩兒懂什麼?好好給我練字,一會我要拿走。”

“什麼小屁孩?!”柳二條扭過頭,不服氣地道:“我現在已經十五歲了,爹說明年我就能娶妻了!”

“呃...”柳一條無語了,柳二條說得沒錯,在這個時代十五歲十六歲婚娶很正常,十八歲娶妻反而成了異數。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就開口問道:“爹娘他們到哪里去了,走了多久了?”

“就在小辛莊,不遠。去了也近一個時辰了,也該回來了。”說完柳二條還小聲地嘟囔著:“本來我也想去看看的,結果爹不允許,還說要避嫌,我去看我的嫂嫂還要避嫌嗎?真是的。”

柳一條的額角升起了一道黑線。心裏思量著一會兒是不是再去買個幾百頁紙回來,讓這小子再多練幾天?

好在這時老柳偕同柳賀氏正好回來,讓柳二條逃過了這一劫。

老柳進屋看到柳一條也在,就歡喜地走了過來,笑著對柳一條說道:“一條,你在家正好,村頭的三姑給你說了一房媳婦兒,你娘剛才去看過了,姑娘很俊俏,身家也清白,配得上你。”

“是啊,”柳賀氏也面帶笑意地在一旁幫腔道:“十六歲,長得清秀,看著讓人歡喜。最重要的是有胸脯,屁股也夠大,將來定是個好生養。”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3:05

第43章 有女楚楚

十六歲?能生養?柳一條心裏一陣抽搐。娶媳婦兒誰不想?但是要讓他娶一個十六歲的女娃,是不是有點...以前這麼大的女娃貌似都開始叫他叔叔了...

老柳沒注意柳一條臉上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姑娘家住小辛莊,姓張,名楚楚,是張卟亮之女兒,上面還有一位大哥,張楚聞,嗯,就是上次到咱家醫牛的那個書生,你們都見過。他們對你也都很中意...”

“爹,”柳一條打斷柳老實的話,苦著臉道:“我現在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這事兒咱以後現提可好?”

“以後再提?!”老柳的臉當時就黑了下來,訓斥道:“這事沒你插嘴的份兒!你在一旁呆著就好。我跟你娘對楚楚姑娘都很中意,已經定下了。”

“是啊,一條。”柳賀氏也在一旁勸道:“男大當婚,你都已經十八了,再不娶妻生子像什麼樣子?只會徒增別人的閒話。”

“可是,娘...”柳一條還想再爭取一下,卻被老柳無情地打斷了,老柳唬著臉道:“沒有什麼可是,這事我做主了,明天去下聘禮,定下個迎娶的日子。老柳家的香火還等著你往下續呢!”

說完老柳就甩甩袖子出去了,不給柳一條一點說話的機會。

柳一條看了看一臉殷切的娘親,又看了看在一旁壞笑的柳二條,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竟自抱著柳小惠也從屋裏走了出來。

其實就娶妻這件事上,柳一條無論是在心理上,還是在生理上,都是蠻願意的。

所謂紅袖添香夜讀書,醉臥美人膝下睡,有哪個男人不希望有一個美女甚至是多個美女能常陪著自己。但是要娶這麼小的女孩子,在道德觀念上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老柳強制著要為他娶妻的時候柳一條雖然反對,但是也沒有堅決地阻止。

柳一條找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把柳小惠放到他的腿上。輕聲地問道:“小妹,大哥問你個問題,你可要老實地回答哦。嗯,剛剛到小辛莊你有沒有見到楚楚姐姐?”

“嗯。楚楚姐姐,見到了。楚楚姐姐還很喜歡小惠呢。”柳小惠可愛地點了點頭。

“哦?那楚楚姐姐長得好不好看?”柳一條覺得自己有點齷齪。嘴上明明說不同意卻還在這裏打聽小道消息。

“好看,比娘親還要好看!”柳小惠抱著柳一條的胳膊撒嬌道:“大哥你把楚楚姐姐娶回來好不好?小惠想跟楚楚姐姐玩。”

“呃..”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這個了?不過能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就讓一個小孩子這麼喜歡她,這個張楚楚還真是不簡單呢。柳一條溫柔地拍了拍柳小惠的頭,道:“這個以後再說,現在大哥帶你去騎小黃好不好?”

“好哇!謝謝大哥!”在柳小惠歡快的笑聲中,小黃成了她的坐騎。

戲耍了一陣,覺得柳二條寫的差不多了,柳一條就又將柳小惠送到了柳賀氏那裏。

之後便帶著柳二條抄好的合約出去了。

王魁原來的田地就在三原縣城北垣,距柳一條所在的古田村只有不到兩裏的距離。所以柳一條用不了兩刻的時間便能趕到那些佃戶的聚集地。

九十一戶,三百八十一人,其中有一百五十八人是可耕作的男丁。其他的都是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下不得田,耕不得地,也不能為柳一條創造出多少財富。所以柳一條這次來一共只帶了一百五十八份合約。

雖然對這些村民的生活狀況很同情,但是柳一條怎麼也不會簽下一批吃會吃飯的閒人。畢竟他現在也是窮人,他簽不起。

而且柳一條開給這些男丁的工資,已足夠他們一家一月的花銷了。跟本不用他操心。

柳一條到的時候李德臣已將名單上的九十一戶人家都召集到了一起。全是十五歲以上,六十歲十以下的男丁。見柳一條來,他們都規規矩矩地站在了一邊。對於東家,他們都有一種很普遍的畏懼心理。

柳一條沒有在意,讓李德臣搬了一副桌椅放到院子裏。坐在椅子上,把一支毛筆,一方墨硯,一盒紅泥,及那一遝合約放到桌子上。之後開口講道:“各位老鄉,咱們現在正式開始簽約。識字的簽上自己的名字,不識字的留下自己的手印兒。合約你們一張,我留一張。簽完後,回家等消息。待春暖土地解凍之後,我便會讓李老仗通知你們去開墾荒地。”

“嗯,土地共有三十頃,耕牛有十一頭,配套的還有犁子,耬車一系常用的農具。土地到時我會按人數平均分配給你們管理,耕牛輪流使用。嗯,具體事宜還是讓李老仗日後再詳細告知大家吧。好了,咱們開始吧。”

柳一條看了眼李德臣,道:“就從李老仗開始吧。剩下的由近及遠,一個一個地上來。”

“謝謝東家!”李德臣走到桌子前,彎身向柳一條道謝。

柳一條點點頭,把筆遞給他。一百多份合約,簽了近半個時辰。簽完後這一下午也就過去了。柳一條連去一趟鐵匠鋪的時間都沒有。只得將定犁頭的事情暫時擱置。

等回到家,發現家中的正堂竟擺放了一大堆的布帛。柳老實正抱著一匹布在察看。

柳一條走近,奇怪地像柳一條問道:“爹,家裏怎麼有這麼多布帛啊?要做什麼?”

老柳把手中的布放到桌上,笑著道:“一條啊,來來,你看看,布帛五匹,玉鐲三副,頭飾一副,新衣兩套。嗯,作為明天提親的聘禮,應該是夠了吧?呵呵...”

“聘禮?”柳一條錯諤,沒想到柳老實下午說的話竟是真的。“爹,這,你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柳一條說道。下午剛接上的由頭,明天就要下聘,這也太離譜了些吧?

“急什麼?!”老柳一瞪眼,道:“我巴不得明天就能給你迎娶過門兒,後天就能抱上孫子。你還嫌快?別人像你這般大時孩子都有兩三個了!”

見柳一條不言語,老柳放緩語氣又說道:“日子我已定好,下月初五主婚娶,我會與親家商議,把娶親的日子定下來。到時你跟我一同前去,見見未來的岳父岳母,給他們拜個晚年。”看了一眼柳一條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你還能見到楚楚姑娘。”

柳一條眼前一亮,老柳的最後一句話,對他來說,嗯嗯,倒是還蠻有吸引力的....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3:39

第44章 下聘

柳一條也想見見這個得了柳賀氏和柳小惠歡心的女孩子倒底長什麼樣子。柳賀氏還好說,性子好,心也善,聽上兩句好話就能笑嫣如花。但是柳小惠不一樣,小孩子認人大都是憑自己的感覺,並不是幾句好話,買上幾粒糖果就能搞定的。

張楚楚能在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內,讓柳小惠對她這般依賴,想來在她的身上一定有一種很強的親和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接近她,喜歡她。

這讓柳一條想起了他以前的女友敏敏,敏敏也是那種讓人一見就從心中覺得歡喜的女孩兒。圓圓的臉蛋兒,大大的眼睛,嬌小秀氣的鼻子,還有那薄薄的嘴唇,想著想著,敏敏的面容又浮現在眼前,柳一條心中一酸,湧起了無限傷感。要去看張楚楚的心思也淡了下來,一言不發地進了自己的房間,蒙頭睡了起來。

柳老實看著柳一條的樣子,搖了搖頭,想不明白他們家大小子為何會不想娶媳婦兒,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不是每個男人都需要的嗎?

而且張家的人都很和善,幾代人都是本本分分的農夫,家境跟他們老柳家正是門當戶對。那個張楚楚他昨天也瞧見了,長得好看,個頭也適中,娶了她絕埋沒不了他們家一條。

唯一讓老柳覺得遺憾的就是張楚楚長得偏瘦了些。不過這個不是什麼問題,等娶回家來,多燉上幾隻母雞,養上幾天就壯實起來了,以後照樣會是個好生養。一條他娘以前不也是清瘦得很,現在不是也給他們老柳家添了三個新丁嗎?

晚飯時老柳沒讓柳賀氏去叫柳一條,而是囑咐著留了一些飯菜溫在鍋裏,待柳一條醒後再吃。老柳看出柳一條現在很疲倦,情緒好似也不太好。這樣的人應該多休息。

柳賀氏很擔心,吃飯的時候都沒個安穩,連著到柳一條的房裏瞧了三四次,見柳一條真是在睡覺才安下心來。

把夾起的菜又放到盤子裏,輕輕地把筷子放到桌上,柳賀氏猶豫著對柳老實說道:“當家的,一條要真是不願,這婚事的事,要不咱就緩一緩吧?”

老柳也把筷子放下,向柳賀氏訓斥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一條真是不願嗎?以大小子以前的脾氣,他要是真不願,現在家裏怎會如此平靜?還不早翻了天?”

“可是,這樣也不正常啊?”柳賀氏道:“我倒是願他大吵大鬧一番。那也比現在一聲不吭躲在屋裏好。”

“他那是為開荒的事累的。”老柳喝了杯小酒,道:“三十頃地,再加上要授的一百畝,也有三十一頃,這麼多地全要靠他一個人,唉,難啊!”

柳老實又往嘴裏灌了一口,紅著臉道:“都怪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幫不上他。我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早些給他找個媳婦兒了。有個貼心的女人在一旁陪著,他才不會覺得苦,覺得孤單。”

柳賀氏沒有說話,靜靜地吃起飯來。她明白,柳老實說得話沒錯,大小子確實是該有個女人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老柳就拉著柳一條,擔上準備好的彩禮出發了。

小辛莊距古田村不遠,中間只隔了一個下耳村。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了張家。

柳一條現在也已想通了,既然再也回不去了,那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好好地在這個時代做一個小地主,陪著現在的家人快快樂樂地走下去。

給他們開門的是張楚聞,還是一副酸書生的打扮,開門後見是柳一條和柳老實,先是正正經經地施了一禮,道:“原來是柳伯父與柳賢弟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柳賢弟?”柳一條一陣錯諤,被一個比自己小上許多的人叫賢弟,感覺,很彆扭。

老柳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麼,畢竟你要娶的是人家的妹妹,被大舅哥叫兩聲賢弟也是應當的。老柳笑著道:“楚聞賢侄客氣了,不知張老弟是否在家?”

張楚聞看他們大包小包地,心中已猜到他們今來所為何事。笑著將父子二人讓進家裏,道:“家父家母都在堂上,”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楚楚也在。柳伯父和柳賢弟隨我進去吧。”

“如此甚好!勞賢侄前面帶路。”老柳笑著帶著柳一條跟進了院兒裏。

張卟亮一家四口,全都在屋裏。見老柳他們進來,張卟亮起身迎出,他媳婦兒張劉氏則領著張楚楚進了內廂。讓柳一條只看到了一條纖纖的身影,及張楚楚回眸的一瞥。

雖然只看到半張臉,但柳一條卻看了個明白。清純,白淨,秀麗。特別是她那一雙眼睛,清沏得猶如一泓山泉,一汪碧水。

這雙眼睛,跟敏敏很像。柳一條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張卟亮見柳一條向內廂張望,臉上倀然惹失的表情,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對柳一條張卟亮還是很滿意的,年輕,有為,也生了一副不差的相貌。女兒能嫁給他,也算是有了一個好的歸宿。

柳一條上前彎身向張卟亮施了一禮,道:“小侄柳一條,給張叔父見禮了。”

張卟亮笑著用手虛扶了一下,拉著柳一條的胳膊道:“一條賢侄多禮啦,快隨我一起進屋吧,柳老哥也請。”

進屋,分賓主落坐。

張卟亮看了一眼柳一條他們帶來的彩禮,明知故問道:“不知柳老哥和一條賢侄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這事柳一條不好開口,只能老柳來說。所以在聽到張卟亮的問話後,老柳就笑著回答道:“不瞞張老弟,昨日見過令媛之後,我們夫婦二人都極為歡喜,有意納楚楚姑娘入我柳家當兒媳。故此今日老夫便帶著兒子來提親了。還請張老弟能應允此事。”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4:48

第45章 意外

“望張老弟能夠應允,張、柳兩家從此共結秦晉之好。”柳老實這樣跟張卟亮說道。

這時,柳一條看到內廂的門簾動了一下,兩隻明亮無暇的眼睛露了出來,偷偷地向客廳這裏觀看。在與柳一條的目光碰觸後又怯怯地躲了起來。

是張楚楚。柳一條在心裏面笑了笑,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小姑娘,攝手攝腳趴在門簾縫隙處偷看未來夫君的情形。看來這個張楚楚也很不甘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關於訂婚的事柳一條一句話都沒說,因為這輪不到他插嘴。古代的婚約一向都是由父母決定的。柳一條今天來就是一個擺設,擺給老張一家人看的。當然這裏面也包括門簾後面的張楚楚。

張卟亮喝了一口茶,有些歉意地說道:“柳老哥,張、柳兩家的婚約我老張是雙手贊成,但是要讓我們收下聘禮,這還要看柳賢侄的才學如何了。”

張卟亮苦笑道:“不瞞柳老哥,小女頑劣,曾跟著小兒學過一段詩書,自認胸中有些點墨,便不將一般男子放在心上。小女年至十四時曾立下宏志,此生非有才之土不嫁,才學在她之下者不嫁。否則她便誓死不從。老夫知女性剛烈,不敢逼迫,故此,她的婚事才會拖延至今日。”

意外,這種事情以前怎麼從沒聽過?難怪當初三姑會說要娶張家的女兒不些不易呢,原來還有這一茬。老柳呆了半天才問道:“張老弟,三原縣雖不大,但有識之土卻不在少數,年輕才俊更是多如牛毛,難道這兩年之中都沒有一人能在才學上超過令媛?”

張卟亮搖了搖頭,道:“在才學上,我兒楚聞都自認不及其妹,更別說其他一些紈絝之子。不瞞柳老哥,在你們之前,已有三十二家來送過聘禮。但是,結果都是不愉而走。”

“這,既有這等奇事,為何以前都未曾聽聞過?”老柳看了柳一條一眼,他知道柳一條有些才學,但是跟三原縣的一些才子,特別是跟已經通過鄉試的貢生張楚聞想比,他行嗎?

“那些才子都極要面子,這等事他們自然不會自己說出。而我們張家也要顧及小女的名聲,自然也沒敢向外透露過。”其實張卟亮還有句話沒說,那就是,如果把這件事傳出去,還有誰敢再來提親。他們的女兒還嫁不嫁?

瞥了一眼簾後又露出的眼睛,柳一條心中有了計較。這不就是電視中常演的才女選夫的喬段嗎?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張卟亮施了一禮,問道:“敢問張叔父,張小姐是如何來憑斷來人的學識是在她之上呢?”

“柳賢侄請坐。”張卟亮笑著示意柳一條坐下,道:“小女只出了三題,分與每位前來下聘的才子回答,全部答對便可為她的夫君。只是,這兩年來,還未曾有一人能答出其中的一題。柳賢侄可要做好準備。”

柳一條無謂地笑了笑,道:“蒙張叔父掛心,一條定會盡力而為。”說完轉身沖著內廂的門簾大聲說道:“如此,就請楚楚姑娘出題吧?”

門簾無風自擺了一下,柳一條知道是張楚楚進去了。

不一會兒,一隻潔白的小手遞出一張紙來,張楚聞走上前接過,然後又拿與柳一條。

柳一條接過紙張,看到上面有一豎行絹秀的小楷,寫道:“第一題:因荷而得藕?”

“通字?”柳一條皺了皺眉,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副對子,“蓮子心中苦,梨兒腹中空。”是一個即將被處以死刑的父親寫給的兒子的。也是一個通字聯,‘蓮’同‘憐’,‘梨’同‘離’,‘腹’同‘父’。通讀之後就變成了“蓮(憐)子心中苦,梨(離)兒腹(父)中空。”

再看看這個,因荷而得藉?明顯是‘荷’與‘何’通,‘藉’與‘偶’通,這是人家在質問他:柳一條,你因何而得偶?好妙的思緒,好霸道的口氣。難怪會有那麼多人被難住。

柳一條開始對這個張楚楚提起一點興趣來。

先是在古代這種男尊女卑的大環境下鼓起勇氣自己擇夫,再是提出這般刁鑽古怪的難題,這個女人不一般。

柳一條問張楚聞要來筆硯,閉目思緒了一會,提筆就在那句問話的下方寫下:有杏不須梅!完了直接遞與張楚聞,示意他遞進去。

張楚聞剛才也一直在思量,妹妹的這句古怪問話到底是何意思,如果他是柳一條的話又該如何回答。見柳一條把紙過來,他先是一愣,這麼快就答出了?

伸手接過紙張,打眼瞧去,“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須梅!”連著輕念了兩面三遍,張楚聞才恍然大悟,剛挪動的腳步又停了下來,轉身對著柳一條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柳先生大才,請受小生一拜!”

“哎~”柳一條趕緊讓開,道:“楚聞兄這是何意?一條可身受不起。”

張楚聞直起身來,一臉崇拜地看著柳一條道:“柳先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看出這句話裏隱藏的文章,並能做出相應的回答,楚聞深為欽佩。先生當得楚聞這一拜。”

“大哥~!”一個清脆地聲音從裏廂傳來,聞之如夜鶯出谷,如清泉落玉。很好聽。

“哦!”張楚聞聞聲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才想起自己要做什麼,遂拿起柳一條的答卷向裏廂走去。嘴中說道:“小妹莫急,大哥這就與你拿來!”

門簾一陣抖動,像是在責怪張楚聞說話這麼直接。

張楚聞把紙遞進去。等了半天裏面卻是沒有回應,也不知是否通過,看柳一條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一點也沒有著急的意思,張楚聞心裏不禁又是一陣嘆服。

大約過了半刻,門簾的後面終於又有了動靜,那只雪白的小手又伸了出來。

清脆香甜的聲音再次從簾後傳出:“第二題,請柳公子過目。”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6:40

第46章 我也有一題

“這是第二題,請柳公子過目。”

接過張楚聞遞上的答卷,柳一條看到上面寫道:“昨日聽聞隔壁人分銀,不知多少銀和人;只知每人七兩少七兩,每人半斤多半斤;試問柳公子,此為多少人分多少銀?”

“算術?”柳一條有些奇怪,這麼冷僻的學科也有人研究?相比於詩雅頌,這些可都是偏門,就是當世一些大才之士也不見得精通,她一個小姑娘怎得對此如此感興趣?

看這題無非是一個二元一次方程組,早在戰國時期就已有人在九章算術中提到過,算不得什麼難題。

柳一條提筆在紙上以x,y為未知數,列一個二元一次方程組,並進一步解得結果為六人分三十五兩銀。把紙遞給張楚聞,道:“有勞楚聞兄!”

張楚聞接過,掃了一眼便遞了進去,算術上的東西他所知不多,就是看了也看不明白。他只是驚異與柳一條的答題速度。以前張楚楚也跟別人出過數術上的東西,但是沒有一人能這麼快得出答案。很多人更是在看到題目之後便直接走了。

張楚楚接過答卷之後又是半天沒有回應。柳一條知道,她定是看不懂他在紙上所列的方程,又羞於出來請教,才遲遲不肯給出下一題。

柳一條悠然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並沒有要去為人解惑的打算。

做為一個男人,雖然來自現代,腦代裏也有了一些男女平等的觀念,但是這樣無故被一個女人考來考去的,他心裏總歸是有些不舒服。

張楚楚終究也沒開口問起,而是又為柳一條出了一道數術上的難題,可能是想以此來參透柳一條那奇怪的計算方法。

柳一條接過紙張,見上面寫道:“家有:上等谷三束、中等穀二束、下等穀一束,共是三十九鬥;上等谷二束、中等穀三束、下等穀一束,共是三十四鬥;上等谷一束、中等穀二束、下等穀三束,共是二十六鬥.請問柳公子,上、中、下三等穀每束分為幾鬥?”

從二元到三元,看似複雜了許多,其實在難度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引出了另外一個未知數Z而已。柳一條笑著在紙上將三個方程列出,然後係數倍增倍減,上下加減消元。然後就把得出的結果遞了進去。

這次簾後之人倒是很快就有了回應,布簾一掀,張劉氏從裏面走出來。笑呵呵地看了柳一條一會,對張卟亮點了點頭,三題同對,盼了這麼久終於有人過關了。

柳一條見婦人從裏面走出,知是張楚聞的母親,便起身上前見禮,道:“小侄柳一條,見過嬸嬸。”

“好,好,”張劉氏笑顏逐開,眯著眼睛看著柳一條道:“賢侄多禮了。快請坐吧。”然後又對一邊的柳老實道:“親家公,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親家公?”聽到這個稱呼,老柳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知道這個事算是成了。他站起身道:“那這個聘禮?還有婚期?”

“聘禮我們自然是收下了。婚期咱們也好商議。”張卟亮笑著也站起來,道:“以後張、柳兩家就是一家人了。”

“慢!”柳一條這時開口道:“我也有一題!”,說著他站起身,走到張卟亮的跟前,彎身施禮道:“張叔父,張嬸嬸,聘禮可以留下,但是婚期卻也不急,楚楚小姐要想入我柳家的大門兒,需也得答過我一題才行。”

“呃...?”在場的四人面面相覷,顯是都沒料到柳一條竟還會有此一招。老柳的臉當時就撂了下來,不過他卻沒有發作。一是要在人前給柳一條留些臉面,二是剛才見兒子被一個女人考來考去,他心中也難免有些氣悶。這樣的媳婦兒要是娶回家,以後還指不定會怎麼樣呢。現在讓兒子殺殺她的威風也好。

張卟亮一家則顯得很是尷尬,顧左右而言他,不知該如何應答。

柳一條向張楚聞拱手道:“有勞楚聞兄再為一條拿張紙來。”

張楚聞面色猶豫地對柳一條說道:“一條賢弟,這...”

“大哥,請柳公子出題吧!”張楚楚的聲音再一次從內廂傳出。聲音聽起來還頗有些自信,不過柳一條卻從裏面聽出,這丫頭說話的時候,是咬著牙的。

生氣了嗎?

柳一條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待張楚聞把紙張拿出,柳一條不客氣地提起筆,沖著內廂說道:“過幾日就至上元夜,一條就在此寫下一謎題吧!”

蟲二。

一張紙上只留下了這兩個字。

柳一條把筆放下,拿起桌上的紙張輕吹了一下,遞給張楚聞,道:“待楚楚姑娘猜出謎底,可著人通知於我,到時一條定會再次來訪。”

說完,柳一條便拉著老柳出了張家的大門。

柳一條他們剛出門兒,張楚楚就從裏廂走了出來。手中拿著柳一條的三張答卷,走到張楚聞的身邊。接過柳一條留下的謎題,待看到上面寫下的‘蟲二’二字時,竟一時癡了。

“小妹,你可知這是何意?”張楚聞湊上前小聲問道。

“蟲二,蟲二,風月無邊耳...”張楚楚好像想起了什麼,眼圈通紅了一片。

“風月無邊,風月無邊...”張楚聞恍然道:“妙啊,真難得柳兄弟竟能想出如此謎面,不過小妹你確是更為厲害。竟一下就想通了此中的關節。為兄佩服!”

張楚楚低聲道:“這是我爹以前給我出過的一個謎底,謎面正是風月無邊。這些,也是在看到這‘蟲二’兩字時才恍然想到的。這個人跟我爹,很像。”

“是世伯啊...”張楚聞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好了,楚楚,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跟娘進去吧。”張劉氏這時走上來,拉著張楚楚又走進了內廂。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3:59:15

第47章 夜香

回到家沒多久,柳一條就又出門了。

除了要去鐵匠那訂做犁鏵,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為他的耕地尋找肥料。

現在是古代,確切地說是在唐初,種田已有了施肥和追肥的概念。且農戶多以人、畜的糞尿、雜草、草木灰、和河泥做為肥料。但是一般農戶平日裏哪有那麼多的糞尿,和草木灰。就老柳他們家來說,每年也就是在秋收時在地裏燒上一些結杆和雜草而已。收效甚微。

柳一條到村東的何伯家訂做了二十個鐵制的犁鏵,預付了定錢。然後就竟直奔著三原縣城走去。

三原縣位於長安城的北垣,算是長安城的一個附屬縣。縣城的面積雖然不太,但裏面也容下了近一萬人。這些人大多是商人,官家,或是一些小販。他們都生活在縣城裏,一般都不需要下地去耕作,吃喝拉撒睡都要在縣城裏進行。

柳一條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們,他們的“夜香”。

柳一條以前一直都認為農家肥才是所有肥料中最為環保和最易被莊稼吸收的肥料,它不但可以調理土地的養分,更可以改變土壤的結構,是養地護地種地的最佳選擇。所以,現在的三原縣城居民,個個都是他眼中的肥料生產商。都是寶貝。

想一想,近萬人一天的拉撒加起來會有多少,一個月,甚至是一年的會是多少。如果整起來,足夠他那三十頃土地的施、追之用了。

至於怎麼收集,柳一條心裏已有了打算。

收集城裏人拉撒的“夜香”,當然是要找城裏的專業工人了。

夜香郎,很雅的一個稱呼,要是不知道的人,決想不到有這樣一個雅稱的人竟會是一個專職清理各戶糞便的工人。

古代人沒有抽水馬桶,沒有四通發達的下水道。住在城市裏的居民如廁一般都是坐在‘馬子’上進行。‘馬子’就是一木桶,俗稱坐便器,秦漢時稱作‘虎子’,只是到了唐朝這裏,為了避諱李家一位叫做李虎的先人,才改改稱了‘馬子’。

‘馬子’是每戶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一般人家都會有一到兩個,大戶人家更是會有十至上百個之多。為了方便大家的生活,每天清晨,天剛濛濛亮的時候,都會有幾十個夜香郎,推著他們的糞車開始挨家挨戶地收集、清理這些被人積攢了一天的污穢之物。

夜香郎算得上是一種公職,是由縣衙出錢雇傭而來,每個月都能領到一定的例錢。所以倒也有很多人願做這一行。

柳一條此來就是奔著這些夜香郎來的。如果能讓夜香郎每天收集來的夜香都送到他的地裏去,或是先儲存到他的地頭兒,那他地裏的莊稼還不蹭蹭往上長。

知道夜香郎都歸縣衙統一管理,所以柳一條特地來拜訪一下新任的縣丞李知德。貌似自李知德就任以來,柳一條還從沒見過他。現在人是三原縣的縣丞老爺,整個縣裏他最大,確實該跟他拉一下關係了。

柳一條在門外等了不久,便被李知德家中的下人引了進去。

李知德穿著便服坐在後堂的正廳,面色很和藹。柳一條看出他的年齡與王志洪相仿。同是三十幾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年歲。

進了屋,柳一條加緊走了兩步,到了李知德的跟前,彎身一躬道:“小民柳一條,拜見李縣丞。”

“你就是柳一條?”李知德上下打量了柳一條一番。王志洪臨走的時候沒少跟他提過這個柳一條,說他有才幹,有心機,明勢理,將來定會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現在看來,李知德不免有些失望。

柳一條個頭不高,樣貌也只能說是一般,加上他又是一副老農的裝扮,此刻又躬著個腰,很難讓人看出一點與眾不同的地方。

不過即使如此,李知德也不敢有半點的輕視之心。他與王志洪是同科,相交甚久,王志洪的為人他很清楚。柳一條能得王志洪的大力稱讚,定是有著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嗯,”李知德點了點頭,笑著道:“柳小哥請坐吧,呵呵,咱們這是私下見面,不用這般拘謹。”

“謝李大人坐,一條知道了。”柳一條行禮道謝,然後在李知德下首旁的椅子上坐下。

揮手示意下人上茶,李知德道:“常常聽聞王大人提起,柳小哥不僅才學過人,書法造詣高絕,就連在獸醫上的成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今日一見,柳小哥果然是一表人才。名副其實,名副其實啊!”

“李大人謬贊了,一條只是一農夫耳,平下只知耕地種田,哪得王大人,李大人這般稱讚。”柳一條謙虛地回道。

李知德沒在意,端起桌上的新茶,抿了一口,道:“柳小哥過謙了,李某雖沒親眼瞧見柳小哥以前的事蹟,但是王大人的話總不會錯的。”頓了下,李知德接著道:“另外,王大人臨行之前曾關照于李某,你有何事可儘管說與李某知曉,能幫上忙的,李某自然不會看著不管。”

“多謝李大人厚愛。”柳一條拱手道謝,道:“不瞞大人知曉,一條此次前來確有一事想請李大人幫襯一二。”

“哦?”李知德的眉頭挑了挑,說道:“柳小哥盡可言明,能幫上的李某自不會袖手旁觀。”

柳一條站起身來,彎身行禮道:“小民想請李大人能將縣中夜香郎的雇傭關係轉讓與小民。小民願出資贊助。”

“夜香郎?”李知德的眉頭皺了皺,沒想到柳一條會提到這種污穢不堪的職業。他說道:“你且說說看。”

柳一條道:“夜香郎依然歸屬縣衙按排,由小民出資給付他們例錢,為縣衙節少一項開支,小民只需要夜香郎能把每日收集到的夜香送至小民指定之處便可。”

“哦?”李知德來了點興趣,還有人花錢買那等污穢之物的?倒也是新鮮。他向柳一條問道:“不知柳小哥想要將這夜香送往何處?此等污穢之物你拿來又有何用?”

“回大人話,”看出李知德不知農事,柳一條在心中對他鄙視了一番,回答道:“小民有田三十頃,長期需求肥料進行耕作。那些夜香,小民是取來做耕田之用。還請大人能夠應允。”

耕田?看來他還真是一個農夫。

李知德點了點頭,這種小事哪用得著過多的思量,遂開口應道:“這種雙方互惠之事,本官焉有拒絕之理?一會我便吩咐下去。柳小哥盡可放心便是。”

“如此,有勞李大人了。”柳一條含笑彎身道謝。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03:41

第48章 柳氏耕犁

縣衙裏每月給付夜香郎的例錢是八文,柳一條接手後,因為要把夜香送到他的地頭,所以他便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加了一文。每人九文,縣裏共有三十八個夜香郎,一個月算下來,柳一條需要給付銀錢三百四十二文。

柳一條在心裏盤算了一下,一年下來,他需要支付三十八個夜香郎四貫一百七十六文,一百五十八個農戶近十九貫,再加上每年要交給朝廷的賦稅,他大概要支出三十貫。

三十頃地,一年兩收,每畝大概能收入四十到四十五文,年景好的話還會更多,這樣三千畝算下來,一年的收入怎麼著也有一百二十貫。而且田地有農家肥的不斷滋養,以後也會變得更加肥沃,莊稼的產量定還會再增。過上兩年一畝就是達到一百八十貫也不是不可能。

一百八十貫,雖不多,但也夠柳老實攢個幾十年了。

“一年坐在家裏不動,就能平得一百八十貫,當地主,果然很有前途。”柳一條的嘴角緩緩勾起,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想要當地主,土地裏面的利潤還真是可觀。尤其是在這個以農為本的時代。

柳一條從縣裏回來後,直接就去了下耳村袁方家。

現在他是萬物俱備,只差曲轅犁了。曲轅犁能不能做出,直接關係著他的春耕能不能順利進行。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再過上一個多月,天暖地融,就可以開耕了。要除去荒地的雜草,翻滾沉積的土地,然後再施肥,播種,沒有好用的犁頭可不行。

在袁家的後院,柳一條看到了正在專心雕制犁架的袁方。

犁架已有一個基本的模型。犁轅,犁床和犁梢都已構架成型,袁方現在正在雕刻曲轅犁最複雜的部分,犁建,犁評和犁箭。這三處是曲轅犁與其他犁種最為不同的地方,同時也是最難雕鑿的地方。三個部件恰到好處地結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可以手動調節的小機關。碰一下,就可以調節犁鏵下地的深淺。

柳一條就在一旁看著,雖然他不懂木工,但是曲轅犁的樣子他還是見過的。有他在一旁還能時不時地提醒一下袁方。畢竟他是這個時代唯一一個知道曲轅犁大概構造的人了。

下手製作的主要是袁方,袁裴在一旁給他打下手。基本上也沒多少事情。所以他便負責起了陪同柳一條的任務。柳一條這次是他們的東家,雖然老袁說過是免費為柳一條制做,但是袁裴心裏清楚,這次耕犁的制做,他們袁家得到的好處要比那幾個工錢多得多。

作為一個經常為農戶製作傢俱農具的木匠,袁方和袁裴當然能看出曲轅犁的價值。這是一種比現在所有犁頭都要先進的耕犁。製作精巧,耕作快捷。更重要的是它的製作原料和工費,僅僅比普通直轅犁高出一倍。而它的耕作速度卻是直轅犁的兩到三倍。

這樣的犁頭要是放到市面上,一定會有大量的農戶願意出錢買回。而作為唯一一戶能夠製作這種犁頭的木匠,他們老袁家以後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袁裴為柳一條搬來一張椅子,示意柳一條坐在一旁觀看。袁方做起工來,一般沒有一到兩個時辰是不會停下休息的。平常人要是站在一邊觀看,時間長了定會受不起。

不過柳一條是什麼人,一個練過寸拳的莊稼漢。站馬樁對他來說都是小菜,更何況是站在地上。而且讓年長的袁方與袁裴站著,他卻坐著,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所以他便搖頭拒絕了。

袁裴見柳一條不肯坐,點了點頭笑著道:“柳神醫既然現在不想坐,那就待累了再坐吧。呵呵,你放心,有我爹出手,柳氏耕犁很快就能做出來。”

“柳氏耕犁?”什麼時候有這種稱呼了?柳一條詫異道:“袁叔為何如此稱呼?”

袁裴笑著解釋道:“正是因大家都不知此犁為何物,叫起來極為不便,故而家父便以柳神醫的姓氏為名,為它取了一個。畢竟是柳神醫把這副耕犁的制作圖帶到這裏。用這個稱呼倒也很恰當。”

“這個,怕是有些不妥吧?”

“無礙的,只是在咱們之間稱呼而已。柳先生不要太在意。”袁方放下刻刀,站起身來。道:“待日後知曉此犁正名時,再改過便好。”

“袁老伯,”柳一條見袁方停下,上前見了一禮,把身邊的椅子遞過來,道:“袁老伯辛苦了,快坐下歇息歇息。”

“不用了,”袁方擺了擺手道:“待老夫把這些零件裝套在一起,柳氏耕犁的犁架便成了。一會柳先生便可一睹柳氏耕犁的全貌。”

“果真?!”柳一條欣喜道:“不是說要三天麼?怎地如此快捷?”

袁裴為柳一條解釋道:“先前所說三天,乃是保守估計,真正製作時我爹才發現,柳氏耕犁的構造遠沒想像中的那麼複雜。故而便有所提前。”

“裴兒,去把家中的犁鏵拿來。”袁方這時向袁裴吩咐了一聲,笑著拉著柳一條,指著他剛裝好的曲轅犁道:“柳先生請看,這便是圖中所畫柳氏耕犁的骨架。待裝上犁鏵和耕索,便可直接用於耕作。”

“老夫家中有現成的耕牛,索套,待裝好之後,柳先生可在這後院一試。”袁方自信地說道:“老夫可以保證,柳氏耕犁的耕作速度定會比現用耕犁快上兩倍,甚至更多。絕對能夠滿足柳先生的需求。”

柳一條圍著犁架轉了兩圈,心中暗贊,袁方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做出的犁頭無論是大的構架,還是小的零件,竟都與那曲轅犁相差無幾。真不愧是附近幾個村裏最好的木匠。他沖袁方施了一禮,道:“袁老伯手藝超絕,此犁看去竟與圖上所畫幾近相同,一條佩服!”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05:29

第49章 萬事俱備

把犁鏵裝上,袁裴又把家裏的耕牛牽來,套上犁頭,由柳一條親自動手,在袁家後院用來種菜的菜地裏試著走了兩個來回。別說,這兩下還真讓柳一條找到了當年下鄉實習時,用牛耕地的感覺。

深淺有度,進退有距。嗯,這犁能用。

“柳先生以為這犁,如何?”袁方見柳一條試了幾下,臉上露出了笑意,便上前問道。

柳一條停了下來,把牛交給袁裴,笑道:“能用!好用!適用!袁老伯之能,一條佩服!”

在木工這項手藝上,袁方還是很有自信的,聽柳一條誇獎,袁方呵呵一笑,道:“柳先生覺得好用就成。這是第一副。剩下的十九副,老夫會陸續為柳先生趕制出來。嗯,照這個速度,一天大概能做上一兩副。半個月後柳先生便來取犁吧。”

“如此,就有勞袁伯父了。”柳一條躬身施禮,道:“耕犁所需的二十個犁鏵一條已在何伯處訂做,不日便可送來。袁老伯事忙,一條就不打擾了。”

“呵呵,老夫知柳先生也是貴人多事務,就不留你了。”袁方扭頭對袁裴吩咐道:“裴兒,替為父送柳先生。”

“一條告辭了!”柳一條沖袁方拱了拱手,便隨著袁斐一起出去了。

回到家,柳老實正在牛篷裏照顧他的寶貝耕牛。見柳一條回來,便從牛篷裏走了出來。

上午的事情沒有個結果,老柳的心裏還憋了一口氣。把柳一條叫到身邊,老柳開口問道:“一條,張家的婚事你到底是怎麼個打算?爹也看出來了,張家的閨女嬌貴,骨子裏還有一些傲氣,將來也不定會是個好婆姨,如果你不願,爹再給你換一家。這三鄉五裏的,好閨女多的是,也不缺他老張家一個。”

“哎!別,爹,我看這張家的姑娘就挺好。就她了吧。”柳一條急忙阻止。好不易才把婚事拖了一陣,柳一條哪能再給自己找麻煩。他對柳老實說道:“爹,聘禮咱都給人下了,現在您要是再返悔不是徒招人笑柄嗎?”

“再說,我已講過,如果楚楚姑娘能猜出那謎底,我便親自上門提親。爹要是現在又去找別家,那不是讓我食言嗎?”柳一條開始為老柳講事實,擺道理,試著想說服柳老實。

“可是..”柳老實繃著臉道:“如果她張楚楚一輩子猜不出謎底,那我老柳家就再不娶媳婦兒啦?!真是豈有此理。”

“呵呵,”柳一條笑著寬慰柳老實,道:“爹,這個你放心,我給張小姐留下的謎題並不是很難,以她的才學用不了三五個月便能猜出來的。”

柳一條本想說三五年的,但是看老柳面色不愉,怕把他逼急了就改口把時間縮短了幾倍。要知‘蟲二’雖不是什麼難題,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想得到的。

“三五個月?這麼久?”老柳皺了皺眉頭。

柳一條見他的反應不是很強烈,就在一旁解釋道:“爹,今天的事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張家的姑娘雖然生在農戶的家裏,但卻養了一副小姐的脾氣。持才傲物,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裏。故此才會有三題收聘之說。”

看老柳點頭,柳一條又接著說道:“楚楚姑娘有才幹,更是精於數術,如果能趁現在把她傲慢的性子磨一磨,以後娶到家裏來,定然會是一個賢內助。”

“嗯,你說得有理。”老柳不住點頭。家裏能多上一個識文斷字的人確實會好上許多。

“所以,爹,”柳一條道:“就再等上幾個月吧。時間又不是很長。而且說不定,今天咱們前腳剛走,人家後腳就猜出謎底了呢?”

“那好吧,難得你會同意這樁婚事,我跟你娘就再等上些日子吧。”老柳也不想逼迫得太緊,就應承了下來。想起柳一條三十頃地的事,就開口問道:“開荒的事情你準備得怎麼樣了?可有著落了?”

柳一條笑道:“爹,這個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的。現在人手,耕牛,犁頭,還有肥料都已準備妥當,就等土地開春了。”

“這就好,這就好。”老柳道:“你現在有了自己的田地,是個大人了,很多事情也能自己解決,爹替你高興。只是爹每天看你東奔西走的,卻幫不上你。這心裏總覺得有些愧對於你。”

柳一條沒想到老柳竟會說出這些知冷知熱的話來,心中不免有些感動,道:“爹,你這是哪里話來?你已經為了咱們柳家操勞了半輩子,現在也該輪到我這個長子做些什麼了。”

柳一條道:“其實對於耕地的事情,幾天前我就想找您談一下,只是當時諸事還沒有著落,便耽擱了下來。不過現在,卻是一個好機會。”

“哦,什麼事?你說說看。”老柳問道。

“合地!”柳一條道:“我想把你,我,還有祖父留下的田地全都整合到一起,哪怕是用良田跟官府去兌換荒地,也要整到一起。讓所有的田地都一起耕作,春種,和秋收,全都交給雇傭來的農戶管理。那樣你就不用再像現在這般辛苦勞累了。三十幾頃永業田足夠咱們柳家上下一生的吃穿用度。”

老柳聽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道:“這事兒,容我想想。”

柳一條點了點頭,這事他也只是先提一提,先給老柳一個心理準備。他知道柳老實一定會捨不得他那些種了幾十年的田地。那些有一半都是良田。如果全用來換荒地的話,換成是誰都會覺得心疼的。

看老柳起身又奔向牛篷,柳一條也鑽進了柳小惠的屋裏,好久沒陪小妹一起玩耍了,難得今天有空,又是一個好天氣,要多陪陪她才是。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07:55

第50章 楊叔來請

貞觀十年,春。

上元夜前夕,正月十四。

柳老實到縣裏集市上買了很多燈籠回來。柳賀氏也在灶房裏做起了年糕。有些人家甚至在十四的早上就將火紅的燈籠掛到了門前。

逼人的喜慶氛圍讓柳一條切實地感覺到,元宵節到了。

柳小惠,柳二條都換上了新衣,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圍著柳一條打轉。磨著柳一條晚上能帶著他們去縣裏觀看花燈。

上元夜是古時唯一一個不禁足的節日,男女老幼皆可出門相慶,沒有了平日諸多的避諱。所以見柳小惠他們纏著柳一條,柳老實與柳賀氏也沒加攔阻,只是笑呵呵地在一旁看著。

柳一條被他們纏得沒法,只得滿口答應。把兩個小傢伙樂得屁顛屁顛地舉手相慶。

老柳見此就走出來對他們說道:“今晚咱們一家同去,賞花燈,看雜耍。嗯,一條,二條可自便,小惠需得留在你娘的身邊方可,不能亂跑。”

“爹!”柳小惠聞言不由撅起了小嘴,道:“我要跟大哥二哥他們一起,跟著爹娘一起看燈好無聊哦。”

“呵呵,爹,就讓小妹跟著我吧,我會照顧好她的。”柳一條笑著柳小惠抱在懷裏,為她求情道。小孩子天性愛玩,要是讓她跟著老柳他們一起逛燈市,哪能玩得盡興。

柳賀氏之時從灶房裏插言道:“小惠既然想跟她大哥,就隨她去吧。有一條在,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這,”柳老實心中暗怪柳賀氏不明事理,上元夜時附近幾個村落的姑娘都會出來瞧燈,這對柳一條來說是一個機會,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樁好姻緣。如果帶著小惠這丫頭,那還不是什麼都做不成?

說到底,柳老實還是對柳一條的婚事不死心,想盡一切辦法都想為柳一條創造出一些條件。

“爹,讓我跟著大哥嘛!”柳小惠撲閃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老柳,道:“小惠會聽大哥話的,不會亂跑,也不亂要東西。”

“你這孩子...”老柳想說什麼,卻被外面的叫門聲打斷。

“柳老爺在家嗎?柳老爺!!”一個身著青衫,頭戴小帽的小夥子在老柳家的門外向面大聲叫喊。他的身後,是一輛裝飾氣派的馬車。

“小六?”老柳向門口看去,發現竟是一個熟人兒,遂起身去給他開門。到了門前問道:“小六,你今兒怎麼得空到我這兒來了?”

小六笑著說道:“柳老爺,我一個下人哪有敢輕易來打擾您啊,是我們家老爺讓我來的。今夜是上元夜的第一晚,縣裏面又是張燈又是結彩的好不熱鬧,老爺想接你們去住天兩,看看花燈,湊個熱鬧。故此便讓我來接你們了。”

“楊老弟?”老柳心中詫異,楊伯方今年怎地這麼熱情。老柳笑道:“承蒙楊老弟惦記了,小六哥快進來歇息一會兒,容老柳我與家人商議一下。”

“哎,謝謝柳老爺!”小六甜著嘴道了一聲謝,便跟著柳老實進了院裏。待走到柳一條兄妹三人跟前時,又躬身施禮道:“小六見過兩位少爺,小姐。”

柳一條還好一些,柳二條跟柳小惠哪見過有人對他們這般禮遇。站在那手腳都不知該放到哪里,更別提還禮應答了。

柳一條心裏也很納悶兒,老柳家就一普通的農戶,怎麼還有人稱他們兄妹為少爺,小姐的?柳一條微微彎了下身,道:“這位小哥有禮了,不知你是?”

“哦,這位小六哥是你楊叔府上的。”老柳在一旁向柳一條介紹道:“以前也曾來過兩次,不過那時你都沒在。”

“想必這位就是一條少爺了吧?”小六又沖柳一條施了一禮,道:“我家老爺特地吩咐過小的,這次請柳少爺勿必到縣城走一趟,老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您商議。”

“楊叔?”柳一條沉吟了一會,楊伯方能有什麼事情要找他,莫不是要兌現上次他所說的農戶?柳一條拍了下腦袋,這幾日忙來忙去的,他倒把這茬給忘了。遂向小六說道:“有勞小六哥來跑一趟了,今晚燈會,我們一家正好要去縣城,到時一條定會到府上拜會楊叔,給他老人家請安。”

柳老實這時說道:“拜會倒是不用了,小六這番前來便是接咱們去楊府小住。住個三兩日,待燈會結束便回來。”

“哦?”柳一條看了小六一眼,見他點頭,心道這個楊伯方謀事倒挺周全。

小六見柳一條向他看來,想起楊伯方先前的吩咐,知道現在柳家真正當家的就是眼前這們少年,便彎身向柳一條說道:“一條少爺,馬車就在門外侯著,待收拾好東西,隨時都能出發。”

“嗯。”柳一條點了點頭,道:“還請小六哥稍待片刻。”

因為要去的時間不長,並不需要準備太多的東西,主要是一些換洗的衣物和要帶給楊伯方的禮物。一家人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時間便收拾停當,隨著小六趕來的馬車一路奔向縣城。

到了楊府,日頭還掛在西山頭頂,離天黑還早。楊伯方親自出門相迎,走到馬車前,熱情地招呼道:“柳老哥,柳嫂嫂,伯方這裏有禮了。”

“楊老弟有禮。”“楊叔叔有禮。”老柳與柳賀氏走下馬車,紛紛還禮。

柳一條他們也向楊伯方施禮拜見,道:“見過楊叔父!”

“嗯,乖,乖!”楊伯方點頭笑著,欣然受了他們一禮。然後對柳老實道:“柳老哥,柳嫂嫂,外面天寒,快隨我進屋去吧。”

進了楊府,楊伯方親自為老柳一家安排好住處,之後便告罪一聲拉著柳一條到書房說話。

書房裏,柳一條上下打量了著裏面的佈置,古樸,典雅,聞之竟還有一股濃厚的書香之氣。是一個讀書的好所在。

楊伯方示意柳一條坐下,待下人上完茶後,便將下人趕出門去。端起茶碗輕抿了一下,又放回到桌上。柳一條看出他有話說,也沒有言語,一時間,書房裏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一條,”過了一會,楊伯方又端起茶碗,看了柳一條一眼,道:“聽說前段時間你跟一些賤民,簽定了一個所謂的‘合同’?”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08:40

第51章 碰觸

“聽說,前段時間你跟一些賤民簽定了一個所謂的‘耕作合同’?”楊伯方喝了一口茶水,看著柳一條問道。

柳一條愣了一下,道:“勞楊叔掛懷,確有此事。”

“呵呵,”楊伯方忽然笑了起來,弄得柳一條有些不知所措。開口問道:“楊叔,你這是何意?”

“嗯,呵呵,”楊伯方笑道:“一條,你很好,很有氣魄,頗有些柳世叔當年的風采。嗯,細想想,當年柳世叔也是似你這般,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想做便去作了,不會有任何的顧慮,端是讓人心儀。”

“呃..”見楊伯方無緣無故地提起他的祖父,柳一條更是不明所以,開口問道:“請恕一條駑鈍,不知楊叔所指究是為何?”

“看來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楊伯方看了柳一條一眼,把茶碗複放到桌上,道:“你可知現下的佃客,一年的租金為幾何?”見柳一條搖頭,楊伯方伸出五根手指答道:“錢不過五百,糧不過三石。”

柳一條沒有言語,不過他總算明白了為何李德臣他們的日子會那麼困苦。這樣的租金連基本的溫飽都顧不住,更別提什麼穿住了。同時他也明白為何楊伯方會說出剛才的話來,他柳一條給的租金,太高了。

這麼高的租金定會引來一部分人的不滿,尤其是地主這一階層的大戶。

“現在明白了吧?”楊伯方笑道:“你給出的租金是別人的三倍、四倍之多。這樣的氣魄難道不值得人欽佩嗎?呵呵...”

“楊叔見笑了。”柳一條的額頭冒起了一層冷汗。他這個新進小地主的行為在不經意間已經嚴重觸犯了附近一些大戶的切身利益。如果他們想對他進行打壓的話,他這個小地主怕是瞬間就能破產。

楊伯方又喝了一口茶水,道:“知道剛才我為何會稱呼那些佃客為賤民麼?一是因為他們的身份,二則是因為他們的租價。不過即使這樣,在律法上,他們都還是自由之身,也都有選擇自己東家的權利。”

“只是以前,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他們沒有辦法,也沒有希望,只能乖乖地守著東家分給他們的田地,只有這樣他們才不至於被餓死街頭。”

“但是現在,在這一群黑色的烏鴉裏,竟生出了一隻白色的烏鴉。”楊伯方看了柳一條一眼,道:“而你,一條賢侄,就是那只讓人欽佩的白烏鴉。”

什麼白色的烏鴉,不就是一隻出頭的鳥嗎?

柳一條見楊伯方說得嚴重,心反而放了下來。他站起身,向楊伯方行禮道:“這次又勞楊叔為一條勞心了。”

“你且坐下,”楊伯方見柳一條已猜出事情的緣由,滿意地點頭道:“你的‘耕作合同’我多多少少也聽聞過一些,很不錯!裏面的內容雖會為一些人不喜,但受你雇傭的那些佃客,日後定會死心地跟著你,真心實意地為你耕作。在收攏人心這點,你做的很好。”

“不過,這種事可一而不可再。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壓下去,一是我在三原縣還算有些薄面,大家都賞臉。二是你才不過三十頃地,很多人也並沒把你放在心上。有一點你要知道,三原縣雖不是都城,但卻與都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裏地多勢大的家戶,多得讓你無法想像。他們中隨便出來一個,就能輕易地捏死你。”

柳一條被楊伯方說得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現在是封建社會,他雖然已小有田地,但終究還是處在這個社會的底層。柳一條誠心向楊伯方求教道:“望楊叔能指點一二。”

楊伯方也沒有跟他客氣,喝了一口茶水便直接說道:“以前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對你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是現在,你有了三十頃田地,雖然不多,但也算是踏入了領主這個門欄。有些東西你必須得注意一下。”

“首先,三原縣的有些人你要知道,千萬不能去招惹。為首的是城東杜家,御史大夫杜淹之家眷。其次是公孫府,龐家,李家。這些府第要麼是朝中大員的後裔,要麼是長安官宦的子侄。都不是你這種庶民領主能招惹得起的。”

“還有就是糧價,這在每個領主之間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年產出糧食的價格都是由縣裏的大戶來定,任何人都不能隨意抬高,或是降低它們的價格。”

柳一條點了點頭,變相隴斷的事情並不是只在現代才有。糧價隨流他自然也是一百萬分的同意。那些大地主斷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多謝楊叔指點,一條受教了。”

“嗯,說了這麼久,就為讓你知曉一點,你現在還只是一個在繈褓中的孩童,在你沒有長大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些大人。”說著,楊伯方起身在書櫃的上方拿出一方棋盤,笑著對柳一條道:“說了這麼多,想你也聽厭了。陪我下盤棋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柳一條接過棋盤,把書桌上的書刊收拾停當,擺好棋局,伸手向楊伯方請道:“楊叔您先請。”

楊伯方也不跟他客氣,開始跳馬佈局。同時口中說道:“你這個象棋很不錯,我曾著下人做過幾副,贈給一些老友,他們都歡喜的緊。知道你的棋藝高超,都跟我嚷著要與你對弈一局。呵呵,有機會我為你引薦一下,你去陪他們下幾局吧。”

“嗯?”柳一條拿棋的手停了停,明白了楊伯方的意思,便開口謝道:“多謝楊叔提點,一條的事兒讓楊叔費心了。”

一炮轟死一個小卒,楊伯方笑道:“以棋會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一條明白。”柳一條抬手出車,把楊伯方的大帥逼到了一個死角。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10:02

第52章 燈市

叔侄二人在書房裏殺得天昏地暗,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楊夫人差人前來請他們出去吃飯時,他們才停下來。收拾好棋局,楊伯方大呼過癮,十幾局的輪戰中,他終於贏了一局。比起前幾次全輸的情況,他算是進步了很多。

被楊伯方拉著,柳一條進了楊家的客廳,老柳他們已經坐在那裏等候了多時。

柳一條見正坐上坐著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婦,正在與柳賀氏話落家常,時不時地還咯咯直笑。

知是楊伯方的夫人,柳一條便上前見禮,道:“小侄一條,拜見楊嬸嬸!願楊嬸嬸青春永駐,福祿壽全!”

楊李氏聞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條,微笑著道:“你就是一條賢侄啊,嗯嗯,難怪你楊叔老是在我面前誇讚你,你的小嘴倒是真甜。快坐吧,到了這裏就是到了自己家,不要拘謹。”說完又白了一眼楊伯方,嗔怪道:“你們叔侄倆也真是的,有什麼話非要在書房裏講?讓大家在這兒等了你們這麼久。賀姐姐和我,我們這些女人還好,柳世兄還有二條賢侄怕是都等得厭煩了。”

“無礙的,無礙的!”老柳連忙擺手,道:“楊老弟與一條有要事商談,我們在這多等一會兒也是應當的。”

一句話,消了老柳心中的些許怨氣,柳一條不由得又看了楊李氏一眼,這個女人不一般那。

楊伯方也聽出楊李氏話中的意思,竟直走到柳老實的身邊,拿起桌上的酒壺為老柳滿滿地斟上了一杯。端起來遞到老柳的跟前,道:“是小弟失禮了,望柳老哥勿怪。來,小弟敬你一杯,以示賠罪。”

“呵呵,楊老弟客氣了。”老柳也不在矯情,站起身,接過酒便灌了下去。

楊李氏見柳老實把酒喝下,便笑著像他們招呼道:“柳世兄,賀姐姐,一條,二條,還有小惠,人都到齊了,咱們快些用飯吧。晚一會燈會就要開始了。”

同一時間,長安城東宮之內。年方十八周歲的太子李承乾斜躺於床榻之上,他的心腹李紀和立於一旁。

李承乾用手輕撫下肋處的傷口,對李紀和道:“救我的恩人可曾找到?”

李紀和彎身施禮道:“回太子殿下,那位神醫自為殿下療過傷之後便再沒了音訊。臣下正在派人多方尋找。”

“嗯,救命之恩不可忘,那位神醫只有你見過一次,你就多費些心思,一定要將神醫給本王找到。”李承乾看著剛從他肋下拆下來的絲線,心裏生出了一種殷切渴望。或許那位神醫也能醫好他的腳疾,還有母后的咳喘之症。他對李紀和吩咐道:“神醫既然出現在三原縣,那他定是三原縣附近的居民,你給本王去三原縣挨戶探訪,尋得後立即報于本王得知。記住,萬不能對神醫無禮。”

“是,殿下!臣下這便去尋!”李紀和彎身應答,遂起身退出門外。

到了殿門外,李紀和看著宮門掛起的萬盞明燈,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三原縣的那位神醫救下的不僅僅是太子殿下,同時也救得了他李紀和一家十幾口的幸命。挾駕出遊,保護不周,這些可都是殺頭的罪過,他李紀和承擔不起!

如果當時不是那位神醫站出來,李紀和恐怕會真的瘋掉。

李紀和至今還不能忘記他那一刻的心情,恐懼,彷徨,無助。他背著殿下從三原縣東一直跑到城西,然後又繞到北道,沒有一家醫館肯醫,敢醫。那麼大的傷口,那麼多的血液,讓他這個久經戰場的護衛都膽顫心驚,那個人是太子,那些血是未來皇上的血!

直到他到了三原縣的永和藥房,在他大聲叫喊郎中的時候,神醫站了出來。

神醫的一聲怒喝,讓他清醒過來,並且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儘管當時神醫的打扮像是一個十足的農夫,但是李紀和卻從這個農夫的臉上看到了別的郎中所沒有的鎮定。這種鎮定,沒有見過幾次血的人是絕不會有的。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更何況神醫所救還有他的家人。

“大哥,大哥,那個燈籠好漂亮哦,我想要,我想要!”柳小惠坐在柳一條的手臂上,指著一個大紅公雞樣式的燈籠大聲叫嚷著。完全忘記了她在家中答應過老柳要聽話不亂要東西的話語。

柳一條看那只燈籠,做得活靈活現,確實很討人歡喜,難怪柳小惠想要了。笑著刮了下柳小惠的鼻子,柳一條上前向老闆問道:“大叔,那只公雞幾文錢一隻,我要了。”

“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小老闆兒笑著誇讚道:“這只燈籠是我們這片燈市最好的一隻,是店裏的大師傅花費了兩天才做出來的。不論是造型,做工,還是用料,都是一絕。不過這只燈籠卻是不賣的。”

“這是為何?”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柳一條的身邊響起,柳一條扭頭看去,一個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子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旁。看這個女子青紗遮而,雙眸似碧。

張楚楚,柳一條一下就認了出來。不過看張楚楚並沒有與他相認的打算,也就沒有開口。

“位公子,還有這位小姐,你們請那邊看。”老闆伸手指向他攤位的右手邊,那裏有一片方桌,一遝紅紙,還有幾個書生裝扮的讀書人。“這只燈籠是我們東家為三原縣各位才子佳人準備的賽詩彩頭,無論男女,詩優者得。兩位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前去一試。”

“哦?不知貴東家是哪位風雅之士?竟能想到這般絕妙的主意。”柳一條開口問道。

“回這位公子的話,我們東家乃是城東的杜家,這裏的燈會便是由我們少東家主辦。”老闆神情頗有些自豪地向柳一條介紹道:“我們少東家雖然年歲不大,但確已是詩畫雙絕。在三原縣,甚至是在長安城都有著很大的名氣。一會少東家便會來此為各位才子所作之詩詞做出優劣評斷。兩位要是有心此燈的話可在此等候少許。”

杜家?三原縣最大的地主。柳一條心中有了計較,抱著柳小惠向記錄詩詞的桌案前走去。而張楚楚也看似隨意地跟在他的後面。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11:25

第53章 杜家的小公子

“小妹,小妹!”柳一條他們剛到書案前,張楚聞便從後面追了上來。他急走到張楚楚的身邊,有些小喘氣地向張楚楚責怪道:“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一個女孩子家,這樣很危險。”

“楚聞兄!沒想到竟能在此相見。”柳一條拱手向張楚聞打聲招呼,然後看著張楚楚道:“這位小姐莫不是就是楚楚姑娘?真是幸會,一條有禮了。”

“柳公子有禮。”張楚楚輕點了點頭,臉上沒被青衫遮住的部分,潮紅了一片。

“楚楚姐姐!真的是你!”柳小惠在柳一條的懷中高興地叫道:“剛才我就快認出來了!楚楚姐姐,你蒙著臉做什麼呀,害得小惠到現在才能認出你。”

張楚楚笑道:“小惠妹妹,蒙臉上街是習俗,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也是要把臉蒙上的。”

張楚聞這時也注意到柳一條的存在,忙拱手還禮道:“原來一條賢弟也在。難怪楚楚會無故跑到此處,呵呵....”

“哥!”張楚楚不好意思地嗔怪道:“我是看此處的花燈比較別致,故此才來,並非是為了...”

“好了,好了,為兄明白,為兄明白。”張楚聞開口將張楚楚的話語打斷。然後笑著對柳一條說道:“柳賢弟也來此搏燈啊?來來來,這裏我比較熟識,那邊桌上有筆墨紙硯。柳賢弟可以在此潑墨賦詩。再過上兩刻,杜威杜之貴公子便會親自到此點評。杜公子之文章深得杜淹老大人的真傳,這裏的詩詞能得他點評,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啊。”

看得出張楚聞對那個杜之貴可不是一般的欽佩,柳一條擺手道:“寫詩賦詞就不必了,一條此來只是湊個熱鬧而已。聽聞杜公子乃是三原縣少有的才俊之士,一條也想一瞻杜公子的風采。”

“是啊,杜公子的文章楚聞也是深為佩服。”張楚聞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開始滔滔不決地為柳一條說起杜之貴的事蹟來。

杜威,字子貴。生於豪門,祖父杜淹以文章顯貴而聞名于天下,官拜為當朝禦史。杜威從小性聰穎,知禮節,懂孝悌,深得杜淹的喜愛,並把他作為重點的培養對象。

杜威也沒讓杜淹失望,從小敏而好學,以十五歲之齡便得其祖父三分的真傳。在三原縣博得了一個青年才俊的名聲。在長安城也有一定的聲望。

杜子貴的才華怎麼樣,柳一條沒見過,也不知道。不過看張楚聞的樣子,應該是差不了。張楚聞現在還是一個純粹的書生,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書生意氣,用現在的話說張楚聞就是一憤青,斷不會為了杜府的權勢而去逢迎杜之貴。

年少,有財,有權勢,又能得張楚聞這等寒門學士的真心擁戴,這個杜子貴要麼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好人,要麼就是一個極善於掩飾自己心機深沉的小奸人。

這是柳一條給杜子貴的評價。不過他從內心裏還是偏側於後面一種可能。生存環境決定一個人的性格,柳一條不相信從小在官宦圈子裏廝混的小孩兒,心地會有多良善。他肯舉辦這個搏燈塞,估計還是炫耀的成份居多。

張楚楚聽張楚聞又在不停地讚歎杜之貴,心中不滿,就在一旁插言道:“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對於杜威這種官宦子弟,不易太過相信,不然日後定會吃虧的。”

張楚聞聞言笑了笑,也不反駁,只是溫和地笑著道:“小妹,杜公子的為人咱且不說,也說不清楚。我佩服他的僅是他的文章,以才氣論,杜公子的才華在三原縣足以居為眾才子之首。我之與他,天與地也,相去甚遠。”

“呵呵,楚聞兄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咱們三鄉五裏僅有的幾位貢生之一,將來是要做進士的人,切莫要被幾篇文章蒙蔽了頭腦。要知對於一個官員來講,個人的能力才是重點。才氣只能為個人圖些虛名,而能力則能為百姓謀得實惠。而對於百姓來講,實惠才是好官。”看出張楚聞竟有一些自卑心理,柳一條不由想起現代人常討論的學歷與能力的問題,隨口便拿將了出來,說與張楚聞知道,以寬其心。

聽了柳一條這番高論,張楚楚的眼中閃現出一絲異彩,心下對柳一條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張楚聞則像被什麼壺灌了頂一般,心裏面豁然開朗。遂即向柳一條躬身一禮道:“柳先生所言極是,楚聞受教了。”

“呵呵,胡亂之言,楚聞兄聽聽即可,萬勿當真。”柳一條客氣地說道。

張楚聞正色道:“柳先生所言乃是至理,剛才是楚聞有些虛榮了。”

柳一條點頭笑了笑,沒有言語。看到一個身著華服的小公子正被一群人擁著向他們這裏走來,便指著那位公子道:“楚聞兄,那位公子可就是杜子貴杜公子?”

張楚聞順著柳一條指的方向看去,點頭道:“不錯,他就是杜子貴。”說話時語氣平靜,全然沒有了剛才提起杜子貴就心湧澎湃的樣子。看來他是真的想通了。

柳一條認真打量,杜子貴跟柳二條的年歲相仿,十五歲左右。皮膚白晰,缺少陽光的滋潤。五官俊俏,雖比不上上次見到的李如似,但是也已經達到了讓很多男人都忌妒的地步。臉上經常掛著一副看似很溫和的笑意,完全不像柳二條的那般傻笑,很有親和力。

這個杜之貴不錯。難怪沿途的許多大姑娘小媳婦兒都在不停地向他拋媚眼兒。柳一條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張楚楚,發現她也在暗暗地觀察小杜公子,不過在她臉上露出的表情,竟是不屑!

看到這種情況,柳一條心中一寬,還好,他這個未來的小媳婦兒並不是那種只看表像,愛慕虛榮的人。

這時書案前的書生見杜威到來,都熱情地迎了上去,柳一條他們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不料他們不去迎,杜子貴反而向他們這裏走來。

只見小杜分開人群,竟直來到張楚聞,張楚楚的跟前,拱手問道:“楚聞兄,楚楚姑娘,杜某這裏有禮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13:03

第54章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他們認識?柳一條見張楚聞兄妹倆齊齊還禮,便把小惠放到地上,也上前湊了個熱鬧。特意貼到張楚楚的身邊,拱手向杜子貴招呼道:“想必這位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三原第一才子杜威杜公子了,真是幸會。”

“呃,這位公子是?”杜子貴見柳一條靠近張楚楚,張楚楚竟沒有回避,更別說是責怪了。心下大為奇怪,以前好像沒見過這麼一號,是張楚楚的親戚嗎?

“哦,杜公子,楚聞來為你介紹一下,”張楚聞這時走出來,指著柳一條道:“這位公子姓柳,名諱一條,是小妹的未婚夫婿。就在前幾日我們張家已收下這位柳公子的聘禮。”

“哥!”張楚楚嗔怪地喊了一聲,便低著頭,紅著臉不再言語。不過她嬌羞的樣子卻讓在場的所有男性都暗吞了口口水。

“哦?”杜子貴意外地看了柳一條一眼,能讓張家收下聘禮,那這個柳一條定是答上了楚楚小姐的難題咯。想起兩年前楚楚小姐出給他的題目,杜子貴心中還是一陣寒顫。看柳一條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佩服。能降服張楚楚這種即精詩文又懂數術的女人,這個柳一條定不簡單。遂向柳一條拱手示禮,道:“柳公子,幸會!”

“少爺,評判要開始了,您看...”杜子貴隨行的下人在一旁小聲地提醒道。

“嗯,知道了。”杜子貴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沖柳一條三人拱手邀請道:“搏燈賽就要開始了,三位要是有興趣的話不妨一同前去。”

柳一條自家人知自家事,吟詩做賦這種古人的玩藝兒能不碰就儘量少碰,萬一不小心整出一首反詩來,那可是天大的罪過。故此便婉言拒絕道:“杜公子的好意柳某心領了,只是現在天色已晚,我要送小妹回去休息,就不便打擾了。”

“哦,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本還想借此一瞻柳公子的文采呢。”杜子貴偷偷地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柳一條道:“如此杜某就不強留了,柳公子請自便。”

“哎,柳公子要走?那怎麼成,柳公子怎麼說也是三原縣有名的才俊之士,如今又得了楚楚小姐的青睞,才學定非常人所能及,到此怎麼能不留一墨便離開?”一個大冬天還手拿摺扇的騷包書生從杜威的身邊走出,攔住了柳一條的去路。

“是啊,一條兄,搏燈賽乃是子貴兄為了三原才子相互間的交流而舉辦的以詩搏燈會,一條兄就這麼走了,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還是一條兄根本是從心裏就瞧不上咱們這些三原學士?”又一個書生站了出來,言辭比前一位還要犀利。

“哎,公孫兄,寵兄,怎麼能如此說話?柳兄也是有事在身,怎可勉強?”杜子貴適時地開口為柳一條說話,不過說話的語氣卻有欠摯誠。

柳一條把柳小惠抱在懷裏,沖杜子貴點了點頭算是道謝,然後就面對攔路的兩個書生哂然一笑,道:“不知這兩位公子怎麼稱呼?”

“不才公孫賀蘭。”摺扇男一揮摺扇,故做瀟灑地昂著頭回答。

“不才龐炳晨。”後面的書生也自報了姓名。

“哦,原來是公孫兄,還有龐兄,幸會了。”柳一條點頭示意,道:“公孫兄說柳某是青年才俊,那公孫兄可曾真的聽聞過柳某的名號?還有,龐兄指責柳某不近人情瞧不起三原學士,那龐兄可知柳某的真正身份?”

見他們答不上來,柳一條就自己答道:“柳某只是一農夫耳,沒讀過幾天書,從來沒自認過是什麼才子,更別說是什麼吟詩作賦了。須知農者,耕也,種地才是偶的長項。至於說柳某瞧不上書生的身份,這未免有些無稽了吧。貌似在場的各位,每位都比柳某的身價要高一些吧?”

“農夫?”杜子貴扭頭向張楚聞看去,顯是不信張楚楚所選的夫婿竟會是一個農夫。

張楚聞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站出來替柳一條解圍道:“公孫兄,龐兄,我這妹婿家境與我張家相當,都是一般農戶,所以他斷不會有看不起各位的意思。各位就不要再為難與他了。”

農夫,所有的人看柳一條的眼光都變了。鄙夷,農夫在他們心中與污泥沒有什麼分別,與一個髒拉吧嘰的農夫在一起說了這麼久,真是有辱斯文。

杜子貴還好一些,很有涵養地沖柳一條尷尬地笑了笑。公孫賀蘭和龐炳晨兩個人則直接是拂袖而去。鼻孔都仰到了天上。

對此柳一條無畏地笑了笑,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即使是在思想開放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紀,還有些城裏人會這樣看待農民,更何況現在是在唐代。倒是張楚楚的表情讓柳一條覺得有些意外,從這群書生表現出對柳一條的不屑後,張楚楚便柳眉倒豎,氣呼呼地瞪著在場的每一位書生。好似他們鄙夷的不是柳一條而是她張楚楚一般。

這小丫頭倒是真把自己當柳家的人了。柳一條忽然覺得,如果真的能把她娶回家,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同樣的,杜子貴也注意到了張楚楚的表情。想起張楚楚以前選夫的題目,頓時收去了對柳一條的輕視之心。柳一條即使真的是一個農夫,那他也必定是一個有著大才華的農夫。

“一條兄,評判在即,杜某就不奉陪了,咱們下次再會!”待所有的人都走完了,杜威最後向柳一條拱拱手,也領著下人離開了。

“狗眼看人低,一群勢利之人!哼!”張楚楚看著杜威他們離去的背影,氣憤地說道。

柳一條聞言介面道:“呵呵,還是楚楚姑娘看得透徹,不過勢利之言似乎沒有必要放在心上。楚楚姑娘就不要再生氣了。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凡事顧好自己的本心就好。”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柳公子此話聽起來雖然怪異,但細品下來卻也灑脫得緊。楚楚佩服。”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16:01

第55章 接觸

東宮之內,一個年少的內侍急馳奔走,竟直闖進太子李承乾的書房,順帶的涼風差點將書案上的燭火吹滅。李承乾心中一驚,啪的一聲將書本扔放到桌案,厲聲叱道:“好你個死奴才!風風火火地找死嗎?!”

內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急聲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病危,皇上正急召您過去呢!您快去吧!”

“什麼?!”李承乾聞言,身子一下軟了下來,癱坐到椅子上,胸口沉悶,像是整個天都壓到了身上,他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母后她病危了...?這,這怎麼可能,前兒我還陪母后一起散心聊天呢。”

內待趴在地上,顫聲道:“皇上已著人去召魏王殿下和晉王殿下,太子殿下您也快些準備吧。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對,對,本王要快些,快些,母后,母后!”李承乾大叫著沖出書房,門外冰冷的寒風激得他打了個冷顫,肋下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

神醫?神醫在哪里?李紀和什麼時候才能將神醫請來?!

此刻,李承乾比任何一個時候都需要有神醫的幫助。

可是神醫在哪里?

李紀和已經連夜趕至三原縣,前幾天他已經將整個縣城搜索完畢,這次他把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三原縣的鄉村。當時神醫的打扮像極了一個農夫。沒准他就生活在這裏的鄉村之中。

他派了很多人,搜尋的時候也很仔細。

不過,命中註定李紀和的這次收尋會沒有結果,他絕想不到,他跟太子還有藥館郎中口中的神醫在鄉下竟會是一個獸醫,而就這獸醫,此刻也沒有留在家裏。

柳一條,柳小惠,張楚聞,張楚楚,一行四人,兩對兄妹,在燈市裏一起閒逛。張楚聞雖是個書呆子,但也知趣得很。一路下來,都是他抱著柳小惠走在前面,看花燈,瞧雜耍,把柳一條與張楚楚二人遠遠地撇在後面。努力地為他們兩個創造出單獨相處的機會。

張楚楚低著頭,糾纏著兩隻小手跟在柳一條的身後,一副乖巧宜人的模樣,確實很招人歡喜。

柳一條也趁此機會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算是他未婚妻的女孩兒,不知是唐人早熟還是怎麼的,張楚楚無論是身材發育,還是智力閱力,給柳一條的感覺都不像是一個十六歲女孩子應該有的。比起現代的人,她更像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女人。

這就是古人早結婚的原因嗎?搞不懂。

“柳公子!”張楚楚緊趕了兩步,與柳一條走了個比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柳一條見她這個樣子,就笑著道:“楚楚姑娘有什麼事可直講無妨,柳某定會知無不言。”

張楚楚緊攥著小手,道:“我想知道柳公子對上次那兩道數術題的計算方法。我很好奇柳公子是怎麼快速地得出正確答案的?還有柳公子在紙上寫的那些奇怪的符號是什麼意思?我在家裏看了三天,卻怎麼也看不出它們與答案之間有什麼關聯。不知柳公子可方便教我?”

“這個啊,”柳一條心下了然,這個小姑娘還真是個數學迷呢。不過要想讓古人看明白那些簡單的方程式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貌似在唐朝還沒有阿拉伯數字的存在。還有英文字母,簡單的方程計算方法。“楚楚姑娘,你要是想知道的話,還須得從頭說起才行....”

結果一路下來,兩人儘是在討論一些數學上的東西,比如什麼是方程,什麼是未知數,什麼一元,二元,多元,一次,二次,多次...,白白浪費了張楚聞努力給他們創造出來的機會。

不過這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最起碼在討論和傳授的過程中,兩人的關係親近了許多。張楚楚在看向柳一條的眼神裏,都開始冒出了閃閃的小星星。而在大學裏高等數學曾有多次不及格記錄的柳一條,則儼然化身成為數學方面的資深“教授”。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就這樣直到半夜十一點多的時候,柳小惠真的睜不開眼了,四人才依依告別。

回到楊府的時候柳小惠已經在柳一條的懷裏睡著了。柳一條便竟直將她抱到了楊叔給他們安排的客房裏。那裏,柳賀氏已經回來,正與楊李氏在那裏說笑。

見柳一條回來,柳賀氏站起身,將柳一條懷中的小丫頭接過,輕聲地向柳一條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娘,這燈會一年也就這麼兩天,難得嘛,就多逛了一會兒。”柳一條看了一眼楊李氏,問道:“楊嬸嬸你們怎麼不多玩一會,外面的花燈可是漂亮得緊,徹夜不熄。”

楊李氏笑著說道:“今天才第一天,有什麼好看的。真正的好東西要到明晚才會全部拿出來。不用著急。”

柳賀氏將柳小惠輕放到床上,用被子蓋好,輕言道:“是啊,今天畢竟還不是真正的上元夜,外面的那些花燈,只能算是一個前景兒。要看燈,還得等到明天晚上。”

“呵呵,娘說得是。”柳一條問道:“我爹還有楊叔他們還沒回來嗎?”

“他們啊,十有八九是到哪個酒店喝酒去了,哪里會這麼早回來?倒是二條早早地便跑了回來,現正在房裏睡覺呢。”楊李氏見柳一條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困意,便不再囉嗦,心疼地說道:“好了,一條,逛了一晚,也該累了,快去歇息吧。這裏不用你陪。”

“謝謝嬸嬸,那一條就告退了。”柳一條沖這個善解人意的嬸嬸施了一禮,道:“嬸嬸晚安,娘親晚安!”

回到自己屋裏,發現柳二條竟然睡在他的床上,柳一條搖頭笑了笑,這小子大概是在家與他一張床睡習慣了,現在竟又跑到了這裏。看柳二條睡得正香,柳一條也沒有打擾他,和衣在床的另一頭躺下。

誰知他剛躺下,柳二條便察覺到醒了過來,他從床上坐起身,把柳一條也拉了起來,纏著柳一條道:“大哥,你幫我對半闕詩吧?”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17:55

第56章 佛燈

李承乾跛著腳,搖搖擺擺地趕到立政殿時,魏王李泰還沒有到,長孫皇后的身邊只有李世民和年僅八歲的晉王李治作陪。

太醫署的幾位太醫圍在一起,正在商討救治長孫皇后的良方。

李承乾小跑到李世民的跟前,跪地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母后她...?”

“起來吧。”李世民無力地揮手示意李承乾起來,道:“坐吧,坐在你母后的旁邊,你母后素來疼你,趁現在多陪陪她吧。”

“謝父皇。”李承乾從地上起來,挨著小李治坐下,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長孫皇后,眼淚不由得便流了出來。握著長孫皇后冰涼的手,泣聲叫道:“母后!母后!你醒醒,我是乾兒啊,母后,你睜開眼看看兒臣啊,母后!”

李世民見他哭得悲切,心中也是一片傷感,長孫氏自十三歲下嫁與他,至今已有二十三載。這期間有大半時間都是在戰亂和不安中度過。就連她生育李承乾時,他也因出戰在外而無法相陪。

對於這個結髮妻子,李世民從心裏面覺得愧疚。

李世民輕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乾兒莫要如此,你母后向來剛毅,她要是知你這般痛哭流涕,心中定會不喜。你便不要再讓母后難過了...”

見慣了戰場上的生離死別,李世民對一個人的生死,已經看淡了。只是這長孫氏,讓他在心底生出萬分地不舍。

李承乾擦幹臉上的淚水,向李世民問道:“父皇,太醫們怎麼說?難道母后她真的...?”

“能不能挺過去還很難說,太醫們也正在商議對策,治病救人這方面,他們是行家,咱們就是有心,也無力可使啊。”李世民歎了口氣,看著一臉恬靜地長孫氏,不由想起二十三年前他們初見時的情景。那時她還是一個活潑,健康,知禮的小姑娘,怎麼才轉眼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呢?

“皇上,皇上!”

“父皇!”

“嗯,什麼事?”李世民被近旁的李承乾給驚醒,開聲問道。

李承乾小聲地回稟道:“父皇,太醫署王子魁有事稟告。”

“哦?”李世民連忙向立在一旁的王子魁問道:“王太醫,可是有眉目了?!”

王子魁上前一步,躬身回稟道:“回皇上,皇后氣疾之症乃是由前次風寒,引發故時舊疾,造成肺脾腎三髒陽氣虛弱,體內陰寒之邪旺盛而陽氣不足引起。再加上皇后娘娘身子向來瀛弱,不耐嚴寒,故此才會出現久咳不下,胸悶氣短,以致現在昏撅之症狀。若是用藥,需得...”

“王卿,”李世民止住王子魁一大堆讓人聽不懂的藥理病理,直接問道:“朕現在只想知道,皇后她的病你們可能醫得?”

王子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回答道:“回皇上,臣等無能!皇后娘娘的病症只能緩解,並無根治之方。請皇上賜罪!”

柳一條被柳二條纏得無法,只得坐起身來,道:“二條,你現在是讀書之人,過了今年也已到束髮之齡,是個大人了,凡事都要學著自己去處理。再說這詩文之事乃事你們讀書人的本分,你怎能請教我一個農作之人?這要是傳聞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

“大哥,我知道了。”柳二條點頭認錯,遂即又為自己辯解道:“不過大哥你才爍古今,博聞強記,豈是一般農戶所能比擬?就是我們私塾裏的先生也都遠不及大哥之一二。所以遇事請教大哥,二條並不覺會有什麼不妥。”

“你啊,真是的。”柳一條被柳二條一記馬屁拍得心情大好,睡意也去了大半,他坐直了身體,笑著對柳二條說道:“好了,說吧,是什麼難題?竟能難為住我們柳家的柳二公子?”

“大哥,是這樣的。”柳二條見柳一條答應幫忙,就急著說道:“是一闕很古怪的上聯。是一個賣燈籠的奇怪老伯出的題目,內容是:四水江第一,四時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誰是第一,誰是第二?”

“四水江第一,四時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誰是第一,誰是第二?江,夏,江夏,嗯嗯,有點意思。”柳一條細品了一會,笑著向柳二條問道:“那個給你出題的老伯是什麼打扮兒,為什麼要給你出這種難題?不會沒有理由吧?”

柳一條道:“所以我才說他奇怪,那老伯明明是一個賣燈籠的小販打扮兒,可他的燈籠卻不能用銀錢來買得。非得對出他每個燈籠下方相對應的詩,詞或是楹聯才可求得。”

“哦?那他的燈籠一定很別致了?竟能使得你放棄燈市的熱鬧,早早地回來侯我。”柳一條也被勾起了興趣。對賣燈籠的人好奇起來。料想那人能想出此等售燈之法,定是一文雅之士,比之杜子貴那種沽名釣譽之輩要好上很多。

“燈籠是一盞很奇特的佛燈,外表是一個盤膝而坐的佛爺,雙手持禮,而帶微笑,看上去很詳和。娘要是見了定會喜歡。”柳二條說起燈籠的時候雙眼放光,看得出他很想把那只燈籠拿回家來。

“你倒是有心了,玩的時候還知道為娘親著想。”柳一條寬慰地笑了笑,柳賀氏信佛,禮佛,敬佛。柳二條若是送她一盞別致的佛燈,她定會心中歡喜。

同時柳一條也在佛燈的寓意上想到了賣燈老伯的下聯。

佛乃三教之一,居於儒下,位於道上。在唐僧回來之前,儒居第一。

柳一條在心中思量了一下,便笑著對柳二條道:“我已想到下聯,你去拿筆墨來,將之記下,去換燈吧。”

“哎,我就知道這種事難不倒大哥!”柳二條應了一聲,連蹦帶跳地沖出門去。

待他把紙筆拿來,柳一條也不客氣,提筆在紙上寫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後,小子本儒人,豈敢在前,豈敢在後。”

在濕潤的墨蹟上吹了兩下,柳一條把紙張遞給柳二條,道:“諾,拿去吧。事完了,就別來煩我睡覺了。”

“四水江第一,四時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誰是第一,誰是第二?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後,小子本儒人,豈敢在前,豈敢在後。”柳二條上下念了一遍,恍然,誠心大贊道:“好!妙!大哥,你好棒!我崇拜你!”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21:21

第57章 柳氏書法

“經各位同僚的商議,臣等有一險方或可使皇后娘娘度過此次難關。只是,對於此方,臣等並不能確保萬全。”王子魁跪在地上,將他們商議出的結果報出。

“卿且說出,是何良方?”李世民從床榻上走下來,輕輕將王子魁扶起,道:“愛卿可直言無妨!”

“謝皇上!”王子魁順勢站起身,回道:“臣等想在皇后娘娘用的草藥中加上一味輔藥——砒霜。”

“砒霜?!”李世民的眉頭皺了皺,他知道這些太醫定不會拿皇后的性命開玩笑,他們不敢,也沒那個膽子。只是這砒霜乃是巨毒之物,怎能用來醫人?萬一有個閃失...

“不行!”李承乾從床上跳下來,反應很激烈。他沖王子魁一干太醫吼道:“王太醫!砒霜?虧你們想得出來!你們想毒死母后麼?!”

太子的一句話,讓所有的太醫一齊跪倒在地,齊齊匐身道:“臣等不敢!”

對太醫們來說,這個方子也是太過冒險,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還就罷了,但現在用藥的是皇后,一國之母啊,豈能不小心對待?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不確是苦無他法,他們又怎會出此險著?沒有人會願意拿著他們自己的腦袋去作賭注。

李世民不懂醫,但是他懂人。統兵治國這麼多年,御人之道他還是很精通的。

所以在李承乾向太醫們怒吼的時候他並沒的阻止。適當地給這些太醫們一些壓力,他們會更用心。

過了一會兒,看將太醫們都被嚇得差不多了,李世民這才開口向李承乾叱道:“太子,太醫們斷不會謀害皇后,你莫要胡言,且退到一旁去吧!”

“是,父皇。”李承乾低頭應了一聲,不敢反駁,又瞪了太醫們一眼後才復回到長孫皇后的身邊。

“眾位愛卿都起來吧。”李世民揮手示意,道:“太子也是太過憂心皇后,說起話來難免有些欠考慮,眾位愛卿莫要放在心上。”

“臣等不敢!”剛爬起來的一干人再一次跪倒在地上,太子可是未來的皇上,他們就是有心,也沒那個膽子。

“好了,王子魁,你是太醫署令,你來告訴朕,你們打算如何醫治皇后?有幾分把握?”李世民心急皇后的病症,真接點名詢問。

王子魁看了周圍幾位同僚一眼,彎身向李世民回復道:“回皇上話,臣等準備用麻黃、桂枝、半夏、細辛、幹薑、五味子、杏仁、白前、甘草,再加以少許砒霜,以文火煎熬,五碗煎三碗,分次給皇后娘娘服下。此藥可滋陰壯陽,攻治寒邪之氣,以達溫肺散寒,化痰止咳平喘之效。不過,”王子魁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道:“這劑猛藥能不能起效,臣等只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李世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太醫們敢把砒霜這等巨毒之物都用上,也就只有三成把握麼?李世民看著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長孫氏,不忍地向太醫們揮了揮手,道:“就依王愛卿所言,你們,去準備吧...”

三成總比一成都沒有好。

“慢!”李承乾再一次站出來,將即要退出的太醫們叫住。

柳一條的後腦勺剛沾到枕頭,就又一次地被柳二條給吵了起來。

這次柳二條的手裏拎著一隻燈籠。

土黃的內衫,大紅的披裟,光亮的腦袋,肥胖的笑臉。憨太可掬,笑容仁厚。

“彌勒佛?”看到這個樣式奇怪的燈籠,柳一條就隨口叫了出來,這只燈籠跟前世的彌勒佛像是何其的相似。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有彌勒佛了嗎?

“呵呵,沒想到柳小哥也是信佛之人,竟能一口道出此佛的尊號。”一個蒼老但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後一個麻衫老者從門外走來,笑著贊道:“此佛乃是一西域僧侶所畫,並未在中土流傳,柳小哥能認出此佛,足見見識廣博。”

柳一條見還有客人到來,暗剜了柳二條一眼,這小子怎麼這麼沒眼力架,有人來也不事先提醒一下?急忙把衣裳披上,翻身下床,向老者行禮道:“這位老丈請了,不知該怎麼稱呼?”

“柳小哥有禮了,深夜來訪,擾了柳小哥的好夢,還望見諒!”老者還禮道:“老夫公孫文達。”

柳二條也在一旁插言道:“大哥,公孫老伯就賣與我燈籠的那位老伯。他是特來見你的。”

“公孫文達?公孫武達的胞弟,三原縣有名的大地主?”原本還在暗怪這個半夜敲門老頭的柳一條,一下就精神了起來。連忙彎身施禮道:“原來是文達公來訪,真是幸會,文達公快請坐。”

老頭也不客氣,隨意在屋裏找個椅子坐下,笑著對柳一條說道:“柳小哥無須多禮,我與伯方老弟是舊識,這楊府說不定老夫比你還要熟識!不用跟老夫客氣。如果柳小哥不嫌棄,稱老夫一聲老伯即可。”

“如此,一條就簪越了。公孫伯父!”看老頭這麼高興,柳一條就順杆往上走了一節,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一些。

“好,好,好,一條賢侄,還有二條賢侄,過來一起坐吧。”公孫文達招呼得那叫一個熱情。像是他就是這家的主人一般。

待柳一條兄弟倆坐定,老頭又從懷裏掏出一卷字畫,在椅子旁的桌案上小心地一點點攤開。

柳一條打眼瞧去,正是他先前為柳二條寫的那副。

公孫文達指著字畫上的字句向柳一條問道:“一條賢侄,這副楹聯可是出自你之手筆?”

柳一條謙虛道:“不才正是小侄所作,文簡字陋,讓公孫伯父見笑了。”

公孫文達擺了擺手,道:“一條賢侄過謙了,你對出的下聯精妙與否咱且不說,就你所寫的這種字體,也非一般啊,像極了現下京中極為流行的一種柳氏書法。”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22:33

第58章 醫行險著

“柳氏書法?”柳一條的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如果不是他,宋體字絕不會出現在唐朝。現在有宋體字在長安流行,莫不是見鬼了,難道是王志洪?貌似在他認識的人中,只有王志洪在京城裏。

不過王志洪性子一向穩健,內斂,上次柳二條拜師時送於他的那幅字畫他應該不會掛出來才對,怎麼能流傳開來呢?

“以前常聽伯方老弟提起,說一條賢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前途。你的那個象棋可是很讓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喜歡啊,呵呵...”公孫文達贊道:“現在看來,伯方老弟所言非虛啊。呵呵,長安城內剛剛流行起來的書法你就能學個八成神似,好!比我們家裏那個自命不凡的臭小子強多了。”

“公孫伯父過譽了。”柳一條被這老頭兒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些東西本就是他傳出去的,他這裏的才是正版,還用得著再學嗎?

聽公孫文達提起他們家兒子,柳一條便隨口問道:“不知世兄怎麼稱呼?改日有暇一條也好到府上拜訪。”

提起兒子,公孫文達臉上的笑容便斂了起來,歎了口氣道:“別提那個臭小子了,整天無所是事,拎著他那個破扇子到處閒逛,還自以為自己有多風雅,看著就讓人心煩。”

“摺扇男?”公孫文達的幾句話,就讓柳一條想起了晚上遇到的那個摺扇男。如果真是他的話,那公孫文達對他的評價倒也貼切。柳一條開口問道:“敢問公孫伯父,世兄的名諱可是賀蘭二字?”

“哦?賢侄也知道他?這臭小子是不是哪里得罪賢侄了?”公孫文達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沖柳一條說道:“若是有的話,一條賢侄盡可對老夫言明,老夫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這老頭倒是一個火爆的脾氣。

所謂知子莫若父,看來公孫文達以前沒少為他這個兒子擦過屁股。

柳一條忙搖頭道:“並無此事,並無此事,公孫伯父莫要動怒,先且坐下。”遂站起身請公孫文達落坐,然後接著道:“我觀公孫兄行為雖然有些怪異,但是也不失為一方才子,公孫伯父也不必太過介懷。要知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晉時的五柳先生還不是一個酒鬼?”

好話人人愛聽,見有人誇讚自己的兒子,而且說得還那麼有理,公孫文達的心裏舒坦了不少。臉上的怒容也緩了下來。再看向柳一條的時候,也覺得這小夥兒越來越順眼,嗯嗯,這小夥兒,有前途。

“好了,不提那臭小子了。”公孫文達擺了下手,道:“聽聞一條賢侄在象棋上的造詣非同一般,老夫可是早就想與賢侄對弈一局,今夜正好有暇,咱們爺倆來上一局如何?”

呃?大半夜地還找人下棋,這老頭兒,真是...?柳一條看著公孫文達一臉殷切的模樣,不好拒絕,只得違心地說道:“故所願也,不敢請耳!只是這棋和棋盤全在楊叔的書房,怕是有些不便吧?”

“無妨,無妨!楊府上下老夫都熟悉得很,一條賢侄只管跟老夫同去便是!”說著不顧柳一條同意與否,公孫文達拉起柳一條就走。竟直向楊伯方的書房奔去。

果然,一路下來,楊府的下人都沒有阻攔,很多人甚至還給公孫文達行禮。看得出,這老頭在楊府混得真的很熟。熟到連楊府主人的書房都能隨意進入。

吩咐下人將書房的燭燈點亮,公孫文達笑呵呵地從書櫃上摸出棋盤,對柳一條道:“一條賢侄,咱們開始吧?”

“父皇!”李承乾彎身向李世民稟道:“兒臣認識一位元神醫,或可能救回母后。”

“哦?可是上次在三原縣救你的那位神醫?”以前怎麼沒有想到?李世民好似看到了一絲希望。

上次太子肋下那麼大一處傷口,要是放在別處早已是必死無異。可那位神醫卻硬是用一根針線將太子拉了回來。或許他真的會有辦法。

“正是!”李承乾回答道:“兒臣日前已著李紀和前去尋找,相信再過上一兩日便可將神醫請回。到時請神醫來為母后瞧病,或許能避開王太醫所開的這種險方也未可知呢?”

“皇上,太子殿下!”王子魁見李世民竟有暫緩之意,便再一次站出來說道:“皇后此次病發托延不得啊,皇上!皇后娘娘氣虛體弱,現下又是寒冬邪氣大盛之季,如不及時救治,皇后娘娘恐怕,恐怕會挺不過今夜!”

“什麼?!”李世民一驚,高大的身軀不禁晃了兩晃,隨即沖太醫們大聲喝道:“這種事情怎麼不早些說起?!你們還呆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去給皇后煎藥!!”

“是,是,皇上!臣等這就去,臣等告退!”

待太醫們全部離去,李承乾上前攙住李世民,道:“父皇,您坐下休息會吧,母后她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嗯。神醫的事情你也要抓緊搜尋,儘快把神醫請來,如果此次王子魁他們不行,還有神醫可以依靠。”李世民點了點頭,靠著床坐下,看了眼守坐在一旁的李治,心疼地吩咐道:“今夜乾兒與朕一同守著即可,雉奴還小,就先去睡吧。”

“不,父皇,雉奴不睡!雉奴要在這兒陪著母后!”小李治坐在長孫氏的身邊,仰著頭,一臉堅決。

一個八歲大的孩子能有這樣的孝心,難得。

李世民輕撫了撫這個小兒子的腦袋,溫和地說道:“好,既然雉奴有此孝心,父皇就滿足你。你跟太子哥哥一起留下吧。願你們的孝心能感動蒼天,讓你們母后早日醒來。”

“謝父皇!雉奴會等著母后醒過來的,母后一定能醒過來!”

這時一個內侍從殿外走了進來,到了李世民跟前彎身稟報道:“啟稟皇上,魏王殿下到了,正在門外侯著呢。”

李世民聞言,無力地揮了揮手道:“宣他進來吧。”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25:46

第59章 對弈

“文達兄,你這是要跟誰對弈呀?”還沒進門兒,楊伯方的聲音就傳到了裏面。接著一身紫衫的楊伯方便推門走了進來。

柳一條忙起身行禮。未經主人允許便踏入書房,總是一件很失禮的事。就像不告而入,不告而取一樣,心理上總是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公孫文達則仍悠哉地坐在那裏,邊擺棋路邊沖楊伯方笑道:“伯方老弟,你來得正好,來來來,你且在一旁為為兄掠陣,為兄要與一條賢侄大殺一場。”

這老頭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楊伯方也不生氣,先是沖柳一條點了點頭,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這麼快就能與三原縣數一數二的大戶勾搭上,這小夥確實有前途。然後走到桌案旁,向公孫文達取笑道:“就你?一個臭棋簍子,還想與一條賢侄對弈?老哥哥,聽老弟一句勸,還是快快把棋收起吧,省得一會兒會哭著回去?”

“去去去,一邊去!淨說些掃興話,什麼臭棋簍子,若是論起國棋,你還不是老夫的手下敗將?”說完公孫文達便不再理會楊伯方,熱情地向柳一條招呼道:“來來來,一條賢侄,咱們開始吧?”

柳一條看了眼楊伯方,見他點頭,便又坐了下來,沖公孫文達行禮道:“還請公孫伯父先來。”

“好,知賢侄棋力高絕,老夫就不客氣了。”公孫文達笑呵呵地走了第一步,道:“看我當頭炮!”

炮二平五,置位中宮,先把架子擺上。

“馬來跳!”柳一條跳馬回應。正規走法,馬掛尖角,攻守兼備。

“飛相!”

“出車!”

“......”

兩個人你來我往,大殺四方,粗一看倒是殺得旗鼓相當,不相上下。但是楊伯方在一旁卻看出了些門道,柳一條的棋步中雖每子都有走動,但實際中動用的棋子卻只有兩個:車和馬。

以兩子搏全軍,還能現得不露聲色,楊伯方不由得點了點頭,小小年紀就懂得如何藏拙,難得。

殺了三局,雖然每次都以將亡告終,但是每一次公孫文達都殺得很舒暢,完全沒有棋輸後的鬱悶感覺,比跟楊伯方他們幾個老傢伙下棋要舒服的多。

“好了,一條賢侄,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公孫文達把手中的棋子放下,笑著說道:“時近子夜,老夫不宜再在此打擾。咱們以後有機會再下吧。”

“依公孫伯父所言。”柳一條點頭答應。而後便開始收拾棋盤。

“我送文達兄!”楊伯方知道公孫文達的性子,也不再客套挽留,直接拱手相送。

公孫文達擺手道:“不用了,送來送去,麻煩。老夫一個人走就好。”說著跨步出了書房,竟直向楊府大門走去。

“一條,坐吧。”楊伯方見公孫文達走遠,笑著對柳一條道:“這老小子就是這個脾氣,直來直去,你不用在意。倒是你,怎麼跟他碰上的?這老小子一向都是神出鬼沒的,很難找啊。”

柳一條回答道:“這都是二條的功勞,出去買了個燈籠便把這尊大佛給引了過來。”

“哦?莫不是,他又去賣燈籠了?”楊伯方一語道破其中的關鍵。“一定是了,每年元宵,這老小子都不甘寂寞,非要到燈市上去賣什麼燈籠。不過,他那燈籠上的難題卻是真才,鮮有人能夠答出。嗯嗯,二條賢侄能買到他的燈籠,倒也是難得。”

柳一條笑了笑,沒有辯解。聞到楊伯方滿身的酒氣,便開口問道:“楊叔,我爹他是不是喝醉了?”

“嗯,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爹酒量淺,雖是醉了,但真正喝下的卻是不多,現在已被下人扶到房裏休息去了。明天早上就能緩過來。”言罷楊伯方站起身來,道:“好了,天已經很晚了,去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兒臣叩見父皇。”李泰是哭著進來的。賣相一點也不比李承乾來的時候差。進來後他便直接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好了,起來吧。”李世民見他如此也是心酸一片,吩咐道:“坐你大哥旁邊侯著吧。你們兄弟三人,乃是同胞所生,你們母后今日如此,與生你們幾個也不無關係,你們三兄弟便都在此伺俸吧。”

“是,父皇!”三兄弟齊聲回答。

李泰從地上爬起來,彎身給太子行了一禮,便挨著李承乾坐了下來。李承乾雖然面色有些不愉,但還是挪動了下身體,給李泰讓出些位置來。

李泰坐好後,便躬身向李世民道:“父皇,深夜天寒,您也要注意身體。不若父皇就先去歇息一會吧?”

“是啊,父皇,您明日還有國事需要處理,就不必在此相陪了。母后這邊有兒臣三兄弟就足夠了。請父皇回宮歇息吧。”李承乾也不甘示弱,在一旁勸說。

“好了,你們不用再說了。”李世民擺手道:“如果皇后的病症能有所緩解,朕就是一夜兩夜不睡又有何妨?!”

“皇上,太醫署令王大人請見。”門外的內待內進來稟報。

“快宣!”李世民從床榻上下來,小步迎了上去。

王子魁親自端了一碗煎好的藥湯走進了殿裏,看到李世民便要彎身行禮,被李世民給伸手攔住:“王愛卿不必多禮,把藥給朕即可。朕要親自喂皇后服下。”

“謝皇上。”王子魁直起身,小心地把藥碗遞到李世民手裏,道:“藥湯微燙,便發汗驅邪,請皇上小心喂服。”

“嗯,這點常識朕還是知道的。愛卿不必多慮。”李世民端著藥碗走到長孫皇后的床榻前,把藥碗遞給李承乾,小心地將長孫氏扶起,斜放在懷裏,然後拿起碗中的勺羹,將碗裏藥湯一口一口地給長孫氏喂下。

這時,殿外的內侍又進來稟報道:“皇上,齊國公長孫無忌大人到。”

“哦。”李世民點了點頭,向內侍吩咐道:“宣他進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27:55

第60章 造訪公孫

“咳!咳!咳!”一陣連續不斷的咳嗽聲中,長孫皇后從昏迷中醒來,手指微微地動了動。在此守了一夜的太醫署令王子魁見此,深深地鬆了口氣,總算是活過來了。

“皇后,皇后!”李世民貼到長孫氏的耳邊,輕聲喚道:“皇后,你可聽得見朕的聲音?”

“皇上!”長孫皇后緩緩地睜開眼睛,虛弱地道:“臣妾聽得見,皇上的聲音臣妾一直都在聽著。只是臣妾一直睜不開眼,開不了口,臣妾心急。臣妾的病讓皇上勞心了。”

“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李世民緊緊地握著長孫氏的手,久久不願放開。惹得長孫氏蒼白的臉上升起了一絲的紅暈。

這時李承乾三人湊了上來,紛紛跪在長孫氏的床頭道:“母后,您終於醒了,這一夜可嚇壞兒臣們了。”

“乾兒,泰兒,還有雉奴,苦了你們幾個了,都快起來吧。”長孫皇后想坐起身來,卻怎麼也積不起力氣,李世民輕輕地將她按住,道:“你剛剛醒來,這些小事就不要再操心了。好好休息,太醫們已為你找到了良方,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

說完李世民又沖李承乾他們三個道:“你們幾個都起來吧,退到外面休息一會,你們母后初醒,不要過多打擾。”

“是,父皇。”太子李承乾帶頭,向長孫皇后行禮,然後三兄弟依次退了出去。

三位皇子出去後,李世民又向長孫無忌吩咐道:“輔機,你也回去休息吧。從昨晚到現在,你想必也是累壞了。”

“謝皇上體恤!”長孫無忌彎身施禮,道:“既然皇后娘娘現在已然無礙,還請皇上能夠駕臨今日早朝。朝中還有很多軍國大事急待皇上去處理批閱!”

“輔機,你?!”李世民指著長孫無忌,心中有些不快。怎麼說皇后也是你長孫無忌的親生妹妹,你怎可如此無情?皇后的病情剛剛有所好轉,你就要逼著朕離開麼?

“皇上,齊國公說得有理,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怎可為臣妾一人而耽誤國家大事?臣妾擔待不起,也不想做那等誤國誤民之事!”長孫皇后躺在床上勸諫,長孫無忌的話她已然明白,他是怕她這個妹子日後會遭人話柄。“請皇上以國事為重!”

“請皇上以國事為重!”長孫無忌也跪在地上懇求。

李世民按住要掙扎而起的長孫皇后,道:“好了,皇后莫要如此,朕依你就是。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李世民便邁步走了出去,長孫無忌與王子魁跟在後面。

長孫無忌故意放慢腳步,靠近王子魁,拱著手低聲道:“王太醫辛苦了,不知我那妹子病情到底如何?還望王太醫能如實相告。”

“長孫大人!”王子魁看了眼前面的皇上,小聲地回答道:“不瞞長孫大人,皇后娘娘此次雖然無礙,但是下官難保下次病發時還能像這次一般順利。下官估計,皇后娘娘恐怕難以挺過今年酷暑。”

“什麼?!”長孫無忌不由得止住腳步,這個消息未免太過震驚。他不顧禮儀,一把拉住王子魁道:“王太醫,你剛才所言可是實情?這種事情可是開不得半點玩笑啊?!”

“大人,三原縣二十五個鄉鎮,大小郎中大約有一百零二人,其中有八十一人都已年過四十,只有二十一人附和大人所說的年齡。下官已將他們的資料集齊,請大人過目。”李知德恭敬地將一個小薄遞與李紀和。

李紀和伸手接過,翻看了一會道:“好,李大人做事果然速捷,這麼快就能找出線索,難怪皇上會派大人到此地任職。此次若能尋得神醫,當記李大人首功!”

“謝大人載培!下官定不負大人所望,早日幫大人尋得神醫!”被上差讚歎,李知德不忘抓緊時間一表忠心。

“嗯。”李紀和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道:“難得李大人有心,此次便同李某一同去吧,二十一戶人家,一天時間足矣!”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李大人先請!”李知德也要來一匹駿馬,翻身而上,與李紀和一同前去。

大清早地,柳老實便起了床,擔心家裏的耕牛,怕鄰居們不會照看,吃過早飯後便巴巴地要回家一趟。楊伯方拗不過他,只得派小六駕著馬車把他送回去。反正兩家離得也不是很遠,一去一回也就一兩個時辰的時間。

至於柳一條,本也想回去看看的,不過楊伯方不許,說要趁熱去回訪一下公孫文達,穩固穩固昨夜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關係。

所以剛吃過飯,楊伯方便拉著柳一條登進了公孫家的大門兒。

與公孫文達到楊府時的情形相仿,楊伯方進公孫府時連通報都不用,便竟直拉著柳一條進了府內,直奔公孫府的正廳走去。

還沒走到廳堂,便聽到公孫文達爽朗的笑聲,他沖著外面大聲道:“只聽外面的動靜,便知是伯方老弟到訪,伯方老弟快快請進。老夫已為你準備好濃茶!”

待進了屋,柳一條看到屋內有兩個人,一個是公孫文達,另一個赫然就是昨夜的摺扇男公孫賀蘭。

楊伯方毫不客氣地在公孫文達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柳一條則上前向主人家行了一禮,道:“見過公孫世伯,見過賀蘭兄!”

“一條賢侄,呵呵,不必多禮,就像昨夜一般,不用跟老夫客氣。隨意坐吧。”公孫文達熱情地招呼。公孫賀蘭則是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沒有搭理。

柳一條也不在意,向公孫文達謝過之後便在楊伯方的身邊坐下。倒是公孫文達注意到自己兒子的態度有些不對,想起昨夜柳一條似乎也提起過公孫賀蘭,便開口問道:“蘭兒,你與一條賢侄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公孫賀蘭甩手把他的摺扇搖開,仰著頭扇了兩下,道:“誤會?爹,你太抬舉他了。我與一個農夫,能有什麼誤會?”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1:33

第61章 雙截棍兒

“混帳!”公孫文達氣得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蹦了起來。老頭兒指著公孫賀蘭的鼻子大罵道:“農夫怎麼了?咱們公孫家的先祖不也是從田地裏走出來的?你現在是不是連祖宗都瞧不起了?!”

“爹!”公孫賀蘭合上摺扇,站起身反駁道:“你怎能拿他來與先祖相比?!先祖雖下過田地,但怎麼也曾是一國的將領。豈是他這種升斗小民所能攀比?”

“你怎知一條賢侄就是一普通的農夫?柳家的先祖也曾在楊素老將軍的帳下當過一方將領,論背景他們柳家不比我公孫家的先祖遜色!”公孫文達也站了起來,道:“而且論文采,論武功,一條賢侄也不見得會比你這個逆子差!”

看來這老頭對他們楊、柳兩家的淵源知道得也頗為透徹。柳一條打眼向楊伯方瞧去,只見他正悠然地坐在那裏品茶,分毫沒將公孫父子的爭吵放在心上。看來他對這種事情已是見怪不怪。

“哦?”公孫賀蘭一臉地不信,他用摺扇指著柳一條道:“既如此,那他可敢與本公子一試高下?!”

菩薩還有三分火性,更何況柳一條也不是那種愛受氣的主兒,被人指著鼻子叫囂,柳一條的火氣一下就冒了上來,也不再顧什麼禮儀,站起身沖公孫賀蘭一拱手道:“賀蘭兄要比什麼只管劃下道來,一條接著便是!”我還就不信了,我一穿過來的人,還會比不過你一個古人?

“好!”公孫賀蘭見柳一條答應得爽快,便收回摺扇,道:“本公子也不欺負你,咱們不搞詩詞。既然你柳家先祖也是武將出身,想必你也習得了一些,那咱們便來一場武鬥如何?”

“武鬥?”楊伯方將茶碗放下,柳家的情況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年柳冥宗過逝的太早,並沒來得及將家傳的武藝傳下,要是武鬥的話柳一條怎會是公孫賀蘭這個號稱公孫家武術天才的對手?

楊伯方剛想出言阻止,便被柳一條的話語給打斷:“好!要戰便戰,柳某接下了!不知公孫公子是想用兵器還是赤膊?”

“赤膊有什麼意思,要比鬥自然是要用兵器了。”公孫賀蘭輕搖摺扇,一臉的輕鬆自得。跟本沒將柳一條放在眼裏。

“好!時間地點你來挑,柳某應下了。”柳一條沒有一絲猶豫地答應。像公孫賀蘭這樣的公子哥是應該好好地教訓一下。省得他以後那什麼眼看人低。

公孫文達沒有反對,嘴角還偷偷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這種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柳一條的文采他昨夜已然見到,現在他也想看看柳一條的武藝如何?如果能借機教訓一下他們這個臭小子那真是再好不過。

“一條,你這是?”楊伯方站起身,他想知道柳一條是不是在打腫臉充胖子,為了面子才逞能接下。

如果是的話,那他的結果將會很悲慘。公孫賀蘭雖是一副文人的打扮,也好附庸風雅,但是在武藝上他可是一點也不弱。下起手來也是心黑手狠。柳一條要是不敵,日後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怕是免不了的。

柳一條沖楊伯方寬慰一笑,道:“楊叔放心,小侄下手會注意分寸的,斷不會讓賀蘭兄像王帥那樣。”

“王帥?!”楊伯方想起上次在菜聲被柳一條一拳打成殘廢的小夥兒,一拳傷三脈,正好死不了,也正好醫不好。怎麼他以前就沒想到,能打出這樣一拳的人,怎麼可能會沒有武藝在身?

楊伯方這才放下心來,微笑著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好!是條漢子!就沖你這一點,我收回先前對你的看法。”公孫賀蘭拿著摺扇向柳一條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後院有演武廳,各種兵器俱全,一條兄請吧!”

“公孫兄也請!”見公孫賀蘭如此,柳一條心中的火氣降下了不少,從這點來看,這個摺扇男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公孫賀蘭,柳一條兩個小的走在前面,公孫文達,楊伯方兩個老的跟在後面。四人一同來到了後院的演武大廳。

進入演武廳後,公孫賀蘭便把外衣脫下,露出一身勁裝。短衣襟,小打扮,倒是俐落。整理好裝著,他便先在兵器架上選了一支金色的盤龍槍,武了兩下,然後示意柳一條也選一樣趁手的兵器。

柳一條在兵器架上瞧了一眼,這裏的兵器倒是很齊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幾乎全都有了。真不愧是以武立家的軍將之家。

只是,這裏貌似沒有雙截棍這種奇門兵器。

沒辦法,只會耍雙截棍的柳一條只得自己現做一個。他向公孫賀蘭告罪一聲,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長約一米的小盤龍棍,掂在手裏,五斤不到,精木所制。足夠做一支標準的72CM的二節棍。

揮刀,斬棍,又跟公孫文達要來一截繩索,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一支簡陋的雙截棍便被柳一條給做了出來。拿在手裏隨意揮舞了兩下,柳一條便在演武廳的正中擺了一個正宗的夜戰八方式,沖公孫文達勾了勾手指,道:“公孫兄,請吧!”

公孫賀蘭把盤龍槍支在地上,不屑地看著柳一條搗鼓了半天才弄出來的兩截木棍兒,道:“一條兄,你就用這種東西來與我比鬥?哈哈哈,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不成?本公子勸你,還是再去換一個實用的好。省得一會兒會被打得爬不起來。”

柳一條穩穩地站在那裏,心靜氣和,沖公孫賀蘭淡淡地笑道:“多謝公孫兄提醒,不過一條最習慣的還是這種兵器。公孫兄只管來吧。”

“好!如此本公子就不客氣了。”說完公孫賀蘭提槍便是一個直刺。

很完美的一刺,靈動,快捷,似驕龍,若閃電。一看就知道是經歷了上千次的不停粹練才會有的效果。

柳一條靜看著快速向他接近的金色槍尖,身形一轉,嘴裏發出“噠!噠!”的聲音。雙截棍應勢飛甩而出,棍頭正好擊在貼身而來的槍尖之上。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2:40

第62章 比鬥

有人曾做過這樣的測試,雙節棍在高速揮舞時,其落點可產生725.76公斤的壓力,而人的骨頭只需40.8公斤的力氣便足以擊碎,所以,只要誰挨上了雙節棍,一定是非死即傷。

所以,當柳一條的棍尖擊到公孫賀蘭的槍尖時,公孫賀蘭的槍身猛的一震,差點就脫手飛了出去。不過即使這樣,公孫賀蘭的手還有小肘,都痛麻了一片。

公孫賀蘭借勢後退了一步,再也不敢對柳一條有什麼輕視之心。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僅是一棍之威,公孫賀蘭便將柳一條看成了一個真正的對手。

楊伯方與公孫文達也在一旁不停地點頭,他們也都是習武之人,自然都能看出,柳一條那一棍不但擊得恰到好處,而且力道也非同一般。這次跟他比鬥的得虧是以腕力強勁為名的公孫賀蘭,若是換成其他人,那杆槍怕是就被磕飛了。

公孫文達與楊伯方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奇與欣喜。

公孫賀蘭凝神靜氣,再一次揉身而上,手腕用力,抖起金色盤龍槍,一槍五連環,三朵炫目的槍花分襲柳一條的上中下三路。

這是公孫家祖傳下來的連環槍術,一槍五連環,練到精處可幻出五朵槍花分攻敵人全身。公孫武達當年就是靠此槍術,一槍開五朵,多獲戰功,搏得了舊時秦王府右三軍驃騎。

公孫賀蘭能以二十歲之齡,練就出三朵槍花,在公孫家的族譜上已是難得的天才了。公孫文達見兒子使出家傳絕技,一槍三朵,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這個逆子雖然頑劣,但是手下的功夫卻還是很讓人滿意的。

楊伯方見公孫賀蘭的槍術,便笑著向公孫文達誇讚道:“文達兄,賀蘭賢侄的槍術似乎又有精進啊。照這個速度,再過上兩年,他怕是就能趕超武達兄了。呵呵...”

“呵呵,伯方老弟過譽了。這小子也就在這槍術上還算是有些成就。”公孫文達看著場中對決的兩人,道:“不過,一條賢侄也絲毫不差啊。他的兵器甚為奇特,短小精悍,實而不華。每一擊似乎都有上百斤的力道。要是被它擊到身上,那個逆子定不會再有反抗之力。”

楊伯方接言道:“文達兄慧眼,一條賢侄的武器勝在靈活多變,似更實用於近身貼身相搏。你看一條賢侄的身法,靈動活泛,正好與他兵器的優點相契合。每次攻敵人之必救,防敵人之必攻。在防守的同時還能給予適當的反擊。呵呵,這次兩位賢侄的比鬥,勝負難料啊。”

說話時楊伯方的心情那叫一個舒暢,以前他一直以為柳冥宗之所以沒有將家傳的武藝傳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為了照顧他們楊家。所以他在心裏一直都很愧疚。現在見柳一條能在武學上有如此成就,他心裏的這塊石頭也就放下了。

柳一條舞動起雙截棍,嘴裏“噠!噠!噠噠噠!”聲音四起,把李小龍先生在電影上的動作學了個十成像。劈、掃、打、抽、提、拉,六個基本動作來回變幻。不但把公孫賀蘭舞出的槍花一一格擋他的身體之外,還時不時地進行一些致命的反擊。

公孫賀蘭越打越是吃力,他感覺柳一條就像是一個在水裏游來遊去的靈蛇,打鬥的時候稍不注意便會被他反咬一口。槍與棍的幾次交鋒讓公孫賀蘭對棍上傳來的力道產生了一種深深地忌憚,這種力量要是擊打在身上,不死也得脫成皮。所以在身體遊走之間他也越發小心沈著起來。

“伯方老弟,”公孫文達定睛看了一會,便像楊伯方問道:“以你之見,這次比鬥,兩人誰會勝出?”

楊伯方背負雙手,自信地看著場中的兩人,道:“不出五合,賀蘭賢侄必輸!”

“哦?呵呵...,伯方老弟,你的眼光可是越來越准了。”公孫文達沒有在意楊伯方對他兒子的評價,而是哈哈大笑起來,顯是他也看出了場中兩人的優劣。

果然,在楊伯方話音剛落的第二個回合,柳一條趁公孫賀蘭回槍的一個空檔,插步斜身,一棍向公孫賀蘭的脖子掃去。驚得楊伯方與公孫文達面色齊變,這時公孫賀蘭正是招式用老不及躲閃之時,柳一條這一棍要是真的掃上,那他還不得丟了半條命去。

公孫賀蘭也是驚得心都快蹦了出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柳一條雙截棍上的力道,這一棍如果落實,他公孫賀蘭哪還會有命在?

這時雙截棍的優勢便體現了出來,柳一條見公孫賀蘭已無法躲過此棍,便將身子往前一探,雙截棍橫掃的範圍也向前挪動了幾公分。

雙截棍三大殺招之一,絞殺。

雙截棍在公孫賀蘭的脖子上打了個半圈又回到柳一條的手裏,兩截短棍之間的繩索緊緊地在脖子處將公孫賀蘭勒了起來。柳一條一使勁,公孫賀蘭便乖乖地斜躺在了柳一條的懷裏。

柳一條面無表情地低頭道:“賀蘭兄,你輸了!”然後將棍頭鬆開,把公孫賀蘭平放到了地上。

楊伯方二人這時也走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公孫賀蘭,楊伯方開口問道:“一條,賀蘭賢侄這是怎麼了?沒有傷到要害吧?”

“沒事的,兩位叔伯只管放心便是。小侄手下留有分寸,斷不會傷到賀蘭兄。”柳一條將雙截棍收起,向他們解釋道:“剛才賀蘭兄被小侄輕勒了一下,氣血被阻,暫時會有些不暢,在地上躺一會兒就好,無礙的。”

“好,這臭小子往日裏總是目中無人,自以為自己多天才。今日能得此教訓也未償不是一件好事。”聽聞兒子無事,公孫文達的心也放到了肚子裏。他笑著對柳一條說道:“一條賢侄武藝超群,兩根木棒使得更是出神入化,真是讓人羡慕啊。不知一條賢侄所用之兵器,名稱為何?以前好似從未見過?”

柳一條將雙截棍遞到公孫文達的手裏,道:“此物名為雙截棍,乃是由小侄所創,公孫伯父以前沒見過也不奇怪。”不想為這些古人多做解釋,柳一條便直接把雙截棍這項專利給剽了過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4:00

第63章 認了一個小弟

雙截棍短小,結構簡單,尤其是柳一條手中的這根,更是粗糙不堪,兩個小棍之間僅是由一段普通的繩索相連。說是自創,倒也不會有人懷疑。

公孫文達接過雙截棍,上下看了一會,更是覺得它太過簡單粗糙。不過剛才比鬥中雙截棍表現出的威力讓他不敢有絲毫的輕視之心。他沖著柳一條呵呵笑道:“一條賢侄能跟據自己的身法創出適合自己的兵器,真大才也。”

楊伯方也湊上來問道:“是啊,一條,我觀你剛在比鬥中的身法招式,與雙截棍配合得恰到好處。嗯,散亂不失靈活,且沒有固定的套路招式,出招防守之間也全憑對方的攻擊和自身的反應,這便是你柳家的家傳絕學麼?”

楊伯方以前也沒見識過柳冥宗的武藝,故此才會有此一問。

柳一條見楊伯方這個知根知底的人也這麼問,便知道他們都不清楚他那便宜爺爺的武功招式。他也不多作解釋,只是含糊地回答道:“楊叔謬贊了,微末之技,不足掛齒。”

這時公孫賀蘭也清醒了過來,他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柳一條的跟前,沖著柳一條深深地施了一禮。抬起頭來,柳一條看到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失敗後的灰心與沮喪,反而是一臉的,興奮與狂熱。

“大哥!以後你就是我公孫賀蘭的大哥了!大哥,請受小弟一拜!”說著對著柳一條又是一揖。這小子不是被打傻了吧?柳一條怎麼敢讓他再拜下來,趕緊伸手扶住,道:“賀蘭兄這是為何?如此大禮,小弟可身受不起。”

公孫賀蘭如此,楊伯方與公孫文達倒不覺得奇怪。武者之間,沒有尊卑,只有強弱。真正的武者佩服的永遠都只是那些比他強的人。

公孫賀蘭是一個武者,儘管他老是一副書生的打扮,老是拿著一把摺扇到處附庸風雅,但是在他的骨子裏卻還是一副武者的脾氣。

“一條大哥,先前是小弟太過無禮,小弟在此給一條大哥陪罪,還請哥哥見諒!”

認錯態度良好,嗯嗯,公孫文達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想到這臭小子被打了一頓之後竟變得這麼知禮了。

“以前他不聽話,是不是因為打得太少的緣故?”公孫文達這個當爹的開始反思起來,思量著以後是不是找個機會再多打幾次?或許他能變得更好。

柳一條也詫異與公孫賀蘭態度的巨大變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打不相識?還是這公孫賀蘭本就是一個受虐型的主兒,被人打了才會覺得舒爽?柳一條大度地回應道:“賀蘭兄不必如此,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以前的事就讓他隨風散了吧,不要再提了。且論年齡,你為兄,一條為弟,咱們以兄弟相稱即可,賀蘭兄稱我大哥,小弟可是萬萬擔待不起。”

“不可!”公孫文達毅然拒絕道:“一條大哥,武術之上,達者為尊,大哥武藝在我之上,本該為大。”

“是啊,一條賢侄,一個稱呼而已,你就不要多作計較了。”公孫文達也出來勸說。這老頭已看出兒子的意圖,有了大哥這個稱呼,以後公孫賀蘭才好開口向柳一條請教。

有人死乞百咧地哭著喊著非要認你作大哥,擱誰都會覺得有些不知所措。柳一條不由把目光移向楊伯方,想看看他是什麼意思。公孫府是三原縣排前的大戶,如果能借此機會與他們攀上關係,收一個公孫家未來家主當小弟,當然是好事一件,對他以後的發展也會大有好處。但是柳一條摸不准公孫文達這父子二人現在只是在做做樣子,還是誠心實意?

楊伯方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看出了柳一條的顧慮。他沖柳一條輕微點頭,上前一步說道:“賀蘭賢侄既有此心,你就成全他吧。日後賀蘭賢侄若是在武學上遇到了什麼難處,你這個做大哥的多多幫他一下便是了。”

柳一條見楊伯方如此,心也便放了下來。他知道楊伯方斷是不會害他的。柳一條沖公孫賀蘭還了一禮,道:“如此,一條就簪越了。公孫賢弟!”

“柳大哥!”公孫賀蘭正式地給柳一條行了一禮,然後便親熱地拉著柳一條出了演武廳。把公孫文達和楊伯方兩個老頭都給撇到了後面。

公孫賀蘭行事一向如此,兩個老頭也沒在意,慢慢地跟在他們的後面。

楊伯方向公孫文達調笑道:“文達兄,你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認幼為長,變兄為弟,是不是看上一條賢侄手下的功夫了?”

“哪里,伯方老弟多慮了。”公孫文笑道:“有楊老弟在此,老夫哪還敢對一條賢侄起什麼壞心思。更何況一條賢侄的武藝乃是家傳,豈會輕易外傳?老夫所看重者,除了一條賢侄的武藝外,更重要的還是他的人品,知書懂禮,勝而不驕。我們家那臭小子要是能經常跟他在一起,總比老跟杜家那小子呆在一起要好吧。呵呵...”

“大哥請進!”公孫賀蘭把柳一條讓到了客廳,道:“大哥請稍坐,容小弟到內間換套衣服。”

“賢弟請自便。”柳一條怡然坐在那裏。猛然多了一個小弟,感覺倒也不錯。尤其公孫賀蘭表現得還這麼殷切。與昨晚那個仰面朝天不可一世的摺扇男簡直是判若兩人。

“一條賢侄,趁現在有暇,咱們爺倆再來上一局如何?”不到一息的功夫,公孫文達同楊伯方也跟了上來。不過這時公孫老頭的手中卻多了一個象棋棋盤。

柳一條站起身,拱手道:“公孫伯父既然有意,小侄定當俸陪。伯父請坐。”柳一條從公孫文達的手中接過棋盤,放在桌上擺起棋路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5:37

第64章 開作坊

李紀和在三原縣的各個村鎮搜尋了整整三天,幾乎每戶農家都走了個遍。可結果還是一無所獲。神醫的蹤影依然飄渺。李紀和更是急得火燒火燎一般。

其實這期間李紀和也曾到古田村去過,也曾聽村民提起過柳一條,畢竟柳一條會耕牛的治腸辟之症,在附近的幾個村落也算是小有名氣。只是李紀和在知道柳一條只是一獸醫後便直接把他忽略了。在他想來,一個獸醫怎麼可能會有那種鬼斧神工的能力。

故此,唯一一次可以找到他口中神醫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

不過,所幸長孫皇后的病情已在幾位太醫的精心調理下初步穩定了下來,太子那邊催得也不是那般急切了。

李知德陪著李紀和一起坐在縣衙的大廳,見李紀和面容苦惱,李知德便在一旁寬慰道:“李大人不必如此煩擾,那位神醫雖說是在三原縣出現,但誰能保證他就是三原縣的居民呢?或許他是外鄉遊走而來的郎中也未可知?大人是否可將目光再放得遠一點?”

“李大人,”李紀和看了李知德一眼,道:“太子殿下被刺之事你又不是不知,實屬隱秘。不然太子殿下為何要叮囑我等暗中察訪?”

“這樣做的原因不外乎兩個,一來是不想神醫的身份被外人得知,從而為神醫引來禍患,太子殿下心善,不想做那忘恩負義之事;另一個就是皇上他老人家也不想讓太子被刺的事情外泄出去,那樣有失朝庭的臉面。畢竟上次太子殿下出巡屬於私自出宮。”

“再一個,這三原縣與別處不同,它臨近長安,且一向都有像大人這樣的忠直之士坐守。由李大人來幫忙尋找自不會擔心會有東西外泄出去。但是,如果神醫真的不在三原縣,那就有些難辦了,說不得咱們也只有放棄一途了。”

“大人教訓的是,是下官思慮有欠周詳了。”李知德彎身認錯。這事再怎麼說也是皇家的隱秘,他剛才確實說錯了話了。

“嗯。”李紀和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道:“明天再派人到縣城裏搜索一遍,要是還沒有消息,本官便回去複命了。”

“是,大人。”李知德知趣地站起身,向李紀和行禮道:“那下官這便去做些準備,下官先告退了。”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幾次對弈,幾盞花燈,便過去了。

柳一條在這三天中最大的收穫便是攀上了公孫家這棵大樹。陪著公孫文達下了整整兩天的象棋,把老頭哄得屁顛屁顛的。看向柳一條時,比看他兒子還要親熱。還有公孫賀蘭,一有機會便會拉著柳一條去演武廳切磋一番。雖然每次都是被教訓的份,可他仍是樂此不疲,很有一種受虐狂的傾向。

到了十七的早上,老柳擔心家裏的耕牛,一大早地就催促著家人坐著馬車回去了。

到了家,老柳先給桌案前的祖宗牌位續上香火,一家人輪流祭拜一番。之後便指揮著家人把家中上下都打掃一遍,清塵,除詬,途個安穩吉祥。

過完元宵,祭祖正式結束,到了晚上就要把祖宗們的牌位給收起來,等到來年再次祭拜。老柳吩咐柳一條到附近的集市買些祭品回來。晚上的祭祀是一年裏的最後一次,所以一定要隆重,半點也馬虎不得。

柳一條看天色還早,便趁此機會去了趟鐵匠何伯家,把前幾日定好的犁鏵全部背了回來,送到了下耳村袁家。犁鏵有二十個,說起來是很多,其實做下來總共也就才十幾斤生鐵。每片犁鏵只有巴掌大小,呈扇狀,遠比不上現代耕作用的普通鐵犁。

柳一條把它們全塞到了籮筐裏,一路背著就走了下來。到了袁家的時候,袁裴正在收掇大門頭上掛著的兩隻大紅燈籠。

袁裴見柳一條來到,急忙下了竹梯,把取下的燈籠放到一旁,起身迎了上來。

“袁叔,一條這裏有禮了。”柳一條先給袁裴行了一禮,道:“犁鏵已經全部做好,我今次特地送來,不知袁老伯可在家中?”

袁裴笑著還禮道:“柳神醫有禮了,我爹現在後院,正在打磨犁床,我這就帶你去尋他。”說著袁裴為柳一條讓出一條去路,請柳一條先行。

柳一條來過幾次,門頭也很嫺熟,便不再跟袁裴客氣,沖袁裴拱了拱手便走了進去。

後院裏,袁方正在聚精會神地刨制一塊木板,絲毫沒注意到柳一條的到來。在他的身邊,已有七八個完整的犁架。柳一條看到後心中歡喜,照這個速度下去,這個月底袁方定能把犁頭全部趕制出來。

“爹,柳神醫來了。”袁裴走到袁方的近前,小聲地叫道。

“哦?柳先生?”袁方聞言回過頭來,看真是柳一條,便把手中的工具放下,起身笑道:“老夫正好有事要與柳先生商議,趕巧柳先生這便到了。呵呵,柳先生隨老夫一起去正堂閒話吧。”

柳一條把籮筐中的犁鏵全部卸下,把籮筐也放到一旁,起身對袁方說道:“袁老伯請了,就依袁老伯所言。”

三人到了堂屋,袁裴親自動手將茶水泡上,分別給袁方與柳一條都倒上一杯。

柳一條雙手接過茶碗,輕放到桌上,開口問道:“不知袁老伯欲尋一條所為何事?可是那犁頭出了什麼問題?”

“柳先生多慮了,柳氏耕犁結構簡單,方便耐用,怎麼會有什麼問題?”袁方道:“老夫欲找先生,只是想與先生做上一樁買賣。”

“買賣?”柳一條心下奇怪,他們之間能有什麼買賣,難道是為那曲轅犁?

“是的,買賣!”袁方的一雙小眼睛裏面迸射著精光,他熱切地看著柳一條道:“老夫想與柳先生合夥開一個專門生產柳氏耕犁的作坊,專門制做,販賣柳氏耕犁,不知柳先生可有這方面的意向?”

“開作坊?”不就是工廠嘍?柳一條的眼前一亮,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柳氏耕犁以其超時代的耕作能力,定會很快被這個時代的農民所接受。想一想,整個大唐上下數千萬人口,只要有土地的,每戶不都得需要一個或是幾個耕犁?嗯!市聲潛力大大的有!而且如果全國只有他們一家工廠可以生產和製作,那他們還不賺得盆滿缽滿?

“有,當然有!”才短短的一瞬,柳一條便被裏面的巨大利潤給迷住了心竅,他吞著口水向袁方問道:“就是不知袁老伯想怎麼個合作方法呢?”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6:43

第65章 商定

“柳先生出錢,老夫和小兒出工。花紅六、四分,先生占大頭。”袁方這老頭顯是早就想好了,聽柳一條詢問,順口就說了出來:“柳先生只需出錢租個場地,再跟縣裏的官家打聲招呼,暗中做為作坊的坊主,之後便等著分錢便是了。日常所需的人,物,原料,都有老夫跟小兒招呼打點,不會給先生添半點麻煩。更不會影響先生的耕作和聲望。”

“哦,袁老伯有心了。”柳一條點頭表示明白,商賈之人雖然富足,衣食無缺,但是地位和名聲卻多為人看低。自古便有商人重利,無奸不商之說。商人在古人的心中,就是一個整日與錢幣為舞,勢力,市儈,且滿腦子都是銅臭的人。試想這樣的人,平常人怎還會願與他結交?

同時柳一條也明白,袁方之所以會找他合作,除了這曲轅犁是從他這裏獲得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便是他跟官府裏的人有些交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做生意也是如此。柳二條有一個在京中當大官的老師,已是三鄉五裏人盡皆知的事情。相應的,老柳家在這些鄉鄰的心目中也就高人一等了。

柳一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看向袁方,輕聲問道:“官府的事情我來辦,袁老伯可放心。只是這銀錢,不知袁老伯需要多少?”

“三十貫足矣!”袁方見柳一條同意,大喜道:“柳先生只需出銀二十貫,剩下的便由我袁家全全負責。斷不會給柳先生添半點麻煩!待作坊辦好之後,老夫有信心,只需三個月,便可將本錢全部賺回。”

“三十貫?”倒也不是很多,柳一條心裏思量著,“袁老伯,不知這一隻犁頭做下來總共的費用是多少?要是賣出的話你又想把它定在什麼價位?”

曲轅犁先進那是一定的,但是如果做工太高的話,定不會流傳起來。就像拖拉機剛出現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它好用,耐用,方便,但是初始的時候卻沒有幾個人能用得起。

袁方道:“這一點請先生放心,柳氏耕犁的用料並不會比直轅犁多上許多,且普通的柳木,楊木,槐木都可製作。至於做工,雖然是高一些,但也沒有到那種離譜的地步。老夫曾粗略算過,一隻犁架做下來,出工連同原料的費用也只在兩百文左右,再加上每只犁鏵四十文的費用,一隻整犁做下來成本也就二百四十文左右。”

“現在市井上通用直轅犁的價格一般在兩百文上下,柳氏耕犁比普通直轅犁要好用上三倍不止,如果咱們把柳氏耕犁的價格定在五百文,鄉民們定不會覺得太貴。”

“柳先生請想,一隻犁頭咱們最少就能賺上二百五十文。如果作坊開起來,再請一些木工學徒,分工協作,每人只負責制作犁架的一個部件,最後由老夫親自整合。一天下來一個作坊最少可產出五隻犁頭。扣除原料和做工費用,那一天的利潤就是一貫零二百五十文。柳先生,一天如此,那一月,一年,豈不是更多?”

袁方說得唾沫橫飛,看得出他很興奮。商人這個職業雖然為很多有所不屑,但是不可否認的,商人們一般都很有錢,很多的錢。而很多時候,有了錢,才有了一切。

袁方是個農夫,也是個木匠,不過這時候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個逐利的商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對於商人,柳一條自然是沒有什麼偏見,畢竟一個社會就是因為有商人,才有了流通,才有了經濟,商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柳一條自己也很清楚,很多時候,利益,才是一切的根本。袁方肯與他合作,並甘心把利潤分他六成,還不是利益的使然?

“袁老伯所言極是,”柳一條把茶碗放到桌上,道:“錢我明天就給你送來,衙門裏我也會去打聲招呼,辦齊全了手續。明天你就開始張羅吧。爭取能在今年開春之前把作坊辦起來,嗯,先在三原縣附近的幾個村落進行銷售。如果真的好用,自然會有人再找上門來,不愁賣不出去。”

“呵呵,我就知道柳先生是個爽快之人。”袁方那張老臉上寫滿了笑意,他對柳一條說道:“不瞞柳先生知曉,場地老夫早已經選好,學徒工也物色到了幾個,現在等的就是先生的銀錢,和衙門裏的批文了。”

柳一條意外地看了袁方一眼,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個袁老頭倒還是一個敢幹的主兒。

柳一條笑著說道:“如此就更好了,這個作坊是越早辦起,越能多賺些銀錢。嗯,這樣,下午便讓袁叔到我家去取吧。三十貫我暫時還是出得起的。”

“不過,在此之前,咱們最好還是先立下一張字據,就像上次袁老伯來我家看牛時一樣,大家彼此都有一個保障,袁老伯以為如何?”

“這是自然,三十貫不是小數,如果不立個字據,小老兒也不敢去取啊。”袁方欣然同意。他原本也就有這個打算,畢竟這不是一樁小買賣,他還怕柳一條會中途反悔呢。他沖一旁陪坐的袁裴吩咐道:“裴兒,你到里間去取些筆墨來,請柳先生執筆,咱們今日便把這事給定下來。”

雙方都不反對,事情自然就是成了。

柳一條出錢,做一個甩手掌櫃,每月分花紅六成。袁方父子出力,負責經營作坊的正常運作,每月分花紅四成。就像是一個股份制公司,柳一條以錢入股,袁方父子以技術入股,大家都有錢賺。只是柳一條輕鬆,而袁方父子勞累一些而已。

柳一條懷揣著合約買了一些平常的祭品,便回到家裏。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竟然多了一個人。李德臣,柳一條手下的佃農頭子。此刻正在陪著柳老實聊天。見柳一條回來,他便起身迎了上來,到柳一條跟前,彎身行了一禮,道:“見過東家,老頭子這裏有禮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7:55

第66章 預付工資

柳一條把籮筐放下,然後轉身對李德臣說道:“李老仗不必多禮,我們柳家沒有別家的那麼些個規矩,有什麼事咱們到屋裏談。”

“是啊,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再說,你這李老哥就是愛守些什麼規矩,來了都快一個時辰了,還是死活不肯進屋。好似我們柳家的門檻有多高一樣。你這樣不是在罵我們柳家不懂待客之道嗎?”老柳也在一旁勸說。

“不不不,柳老爺言重了。小老兒絕沒有這種意思。”李德臣急忙擺手,解釋道:“佃農不入廳堂,這是多少年來流傳下的規矩。東家好心收留我們,給我們飯吃,小老兒實在是不想給東家帶來什麼晦氣。有什麼話我站在院中說就行,東家還有柳老爺不用顧憐老夫。”

還有這種亂七八糟的規矩?柳一條看到李德臣執拗的樣子,知他定然是不會再進屋了,便讓老柳進屋搬了兩隻凳子出來,道:“既然李老仗不肯進屋,那咱們便在院中談吧。請坐吧。”

柳一條伸手向李德臣示意一下,便率先坐下,開口道:“不知李老仗此來,所為何事?”

李德臣向柳一條行了一禮,然後也在凳子上坐下,道:“回東家的話,小老兒此來是為了今年春耕之事。眼看著現在的天越來越暖,村裏的那些農戶們便催著小老兒來這裏打聽一下,看看東家準備何時開耕?我們這些佃戶也好有個準備。”

李德臣的話說得很好聽,也很委婉,不過柳一條還是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佃戶們急著想開工,手裏邊沒錢了。

想一想距上次接濟他們已有小半個月了,那幾百文錢花得也應是著不多了。

柳一條沉思了一會,道:“今年是個暖春,這才正月,土地便有化凍的跡象了。我想再過上三五天,差不多就能開工了。到時李老仗可將那一百多個男丁招集過來,按人頭數分給他們田地。嗯,我那三十頃地全是荒地,都需要從新開墾,到時少不了要日夜趕工,爭取能在春種前把地都整好。你回去跟各們村民說一下,讓他們都做好出長力的準備。”

“這個東家請放心,我們這些佃農別的不行,就是吃得了苦,有把子力氣。決不會讓東家失望的。”聽說有活幹,李德臣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加工怕什麼,以前跟別的東家做事時,哪天不是忙到半夜才睡。況且柳一條給的還有加班費,加得越多佃農們還會越高興呢。

“嗯,那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柳一條站起身,對李德臣道:“李老仗先在這稍待片刻,柳某進屋拿點東西,去去就來。”

李德臣也隨即站起身,彎著腰道:“東家請自便,不必顧及小老兒。”

柳一條笑了笑,便竟自轉身進屋。片刻間便又拿著一個錢袋走出來。

把錢袋遞給李德臣,道:“這裏有三百一十六文銀錢,你且拿將回去,按每人兩文分發給各個佃戶,算是我預付給的工錢,先讓各戶度過這段時日。餘下的我會在下個月中一次給付。”

李德臣接過錢袋,雙手顫顫微微地說道:“東家,這個...這個可怎麼是好...我們都還沒做什麼呢,怎麼好...?”

他這次來的目的其實也就是為了這個,上次柳一條留下的幾百文錢早已被幾百張嘴給吃了個精光,要是柳一條再不給他們開工,他們便只有挨餓的份了。

但是開口跟東家要錢,李德臣又實在是開不了口。倒不是抹不開臉面,而是以前被拒絕得太多,實在不想再受這份屈辱了。所以剛才聽聞再過上三五天便可開工,李德臣便想著再讓村民們捱上幾天便過去了。

現在,柳一條肯主動地拿錢給他,反而讓他覺得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裏面除了感激還中感激。雖說這些錢以後也會再工錢裏扣除,但是,就這兩天也難捱啊。

“別這個那個的了。”柳一條微笑著說道:“我柳一條雖然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領主,但是也不能讓我的佃農餓著肚子為我耕作。這錢你拿回去,分給各家,讓他們先顧住家小。嗯,就五天後吧,到時你把他們都帶到這裏來,我為你們分發農具,先認一下地頭。”

“謝謝東家,東家的大恩小老兒記住了。”李德臣小心地把錢袋揣到懷裏,向柳一條保證道:“耕地方面的事情請東家放心,小老兒在這裏給東家做個保證,以後每戶人家必會盡十分心力來為東家耕作。要是有誰敢怠慢,老頭子我第一個放不過他。”

“呵呵,那就有勞李老仗了。”柳一條呵呵一笑,他做這麼多事,說白了,為的也就是各個佃農的一個實心而已。

“東家客氣了。”事情辦完,目的也已達到,李德臣便向柳一條施了一禮道:“老頭子急著回去告知各位鄉民,就不在這兒打擾東家了,小老兒先告辭了。”

“嗯,”柳一條點著頭,向李德臣拱手道:“那李老仗慢走,一條就不送了。”

待李德臣走遠,老柳便從屋裏湊了上來,向柳一條問道:“一條,剛才那位李老哥便是要為你耕作的佃戶?嗯,不錯,耕地種田是一把好手。你的佃農裏有這樣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柳一條笑道:“爹,你跟他又不熟,怎知他就是種地的好手了?莫不是爹也會給人看相?瞅上一眼便知一個人的過去未來?”

柳老實對柳一條的調笑也不在意,對柳一條說道:“哪有你說得那麼玄呼,爹看人向來靠得都是這一雙眼睛。我跟李老哥在院中談了近一個時辰,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柳一條微笑不語,老柳要是會看人的話,上次就不會被夏得章哄得買頭病牛回來了。他搬起凳子,向老柳說道:“爹,咱們到屋裏再說吧,在外面這麼久,感覺還真有些冷了。”

“嗯。”老柳應了一聲,跟著進了屋裏。

柳一條在堂屋的偏位坐下,待柳老實也坐好後,便開口問道:“爹,上次我跟你提的那個合地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如果能行的話,今年開春就全部一齊耕種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8:42

第67章 信箋

“這個不急,趁我現在身子骨還行,那些田地我想再種上兩年。不然,忽然之間不種地了,我還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難道要跟著你娘去養蠶?”老柳笑了笑,養蠶是女人的活兒,他一個大老爺們是不會做的。

怕柳一條心裏會不痛快,老柳又接著說道:“不過你放心,二條是當官的命,那些地他用不著,遲早都是要傳給你的,到時你想怎麼整理,都隨你的意,我跟你娘也不會再管你。”

“爹,”柳一條聽出老柳的話裏有些生分,心裏面感覺很彆扭,父子之間有什麼話不能直說?他向老柳解釋道:“我想把家裏的地都整到一起,為的就是想讓爹早享上幾年清福,不用每天都在太陽底下辛苦勞累,那樣我這當兒子的看著心疼。”

“我知道爹是擔心我整這麼大一個攤子,三十頃田地,上百戶佃農,怕會出什麼意外,支撐不下來,想給我留下一條後路,這我理解。所以爹要是真不想的話,我也不會勉強。等過上兩年,咱們柳家的根基穩定了一些再提也不遲。”

心思被柳一條說破,老柳也便不再遮掩,他看著柳一條說道:“一條,你長大了。有些事情我就是不說,你也都能看個明白了。很好,這樣我也就更放心了。”

“你說得不錯,爹就是擔心你陡然之間有了那麼多的田地和佃戶,在管理上難免會有什麼紕漏。那些佃戶都是賤籍,像今天李老哥那般有修養的不多。他們要是跟你生出些什麼事端,家裏也都幫不上你...”

“還有,你那三十頃地全是荒地。荒地難開,沒有個三五年的休養,地裏根本就長不出什麼好莊稼來。不然官家也不會免去一年的賦稅了。就拿咱們家現有的那些田地,當年村正授田給我時,有一半都是荒地,我辛苦養了它們整整十年才變成了現在的良田。這其中的難度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在你那荒地沒有整好之前,我不想把手中的田地讓出去。要知道那些田地雖少,但都是良田,一年的產量不會比你那三十頃荒地少多少。”

柳老實的話很有道理,在正常情況下他這樣說這樣做一點都沒有錯。荒地難種,荒地難開。以前開種荒地,第一年幾乎都是沒有產量,一畝地能收成個幾十斤就是天幸了。老柳有這樣的顧慮很正常。

但是古人開荒種地的方法,柳一條會用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怎麼說一條同志以前也是國內知名農校的優秀畢業生,光一腦袋的理論知識就足夠他在田地裏橫著走了。更何況當年他還切實地跟著一些農民師傅,畜牧師傅實習了兩年。理論與實踐的雙重結合,怎麼會被一塊小小的荒地給難住?

不過這些都是柳一條個人的隱秘,不便對柳老實提起,既使真的提了,老柳也定是不會相信。有些事還是讓事實也說話比較有效果。

柳一條向老柳說道:“還是爹思慮周詳,一條讓爹擔心了。那些佃農我自有辦法管制他們,至於開荒的事爹也大可以放心,一條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這些東西一張嘴也說不清楚,不過待到今年秋收之時,爹便可以看出分曉。如果到時爹還執意不肯合地,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好!那爹就答應你,如果秋收後你那三十頃荒地的產量要是能三倍於我那一百二十畝良田,爹便把這良田兌換成荒地交給你管理!”柳老實給出了這樣一個保證。

柳一條笑了,老柳那一百二十畝良田最高的產量也就才不到七千斤,就按七千斤算,三倍於他不也就才兩萬一千斤麼?

兩萬一千斤,呵呵,老柳的田地這回是換定了。

“哦,對了,”老柳想起了什麼,著急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遞給柳一條,道:“這是今天上午小辛莊張家送來的信箋,說是裏面有那楚楚姑娘寫給你的答案。你快看一下,是不是你所說的那個謎底?”

“哦?”這麼快便有回音了麼?柳一條接過竹筒,腦子裏浮現出兩日前張楚楚仰著頭向他討教問題時的情形。一個愛好算術的小姑娘,很少見。

打開竹蓋兒,裏面有一張卷好的紙張,信手展開,只見紙上寫著四個絹秀的楷字:風月無邊。

她竟真的猜出了。

柳一條把紙重新卷起來,放到竹筒裏收好,抬頭對老柳說道:“爹,下午備些禮物,咱們再去一趟小辛莊吧。”

“去小辛莊?”老柳喜道:“莫不是楚楚姑娘答對了?!”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柳老實見柳一條點頭,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來,他快速地走到門口,大聲地沖灶房嚷道:“老婆子!午飯加兩道好菜,我要與大小子喝上幾杯!呵呵....”

“什麼事啊?把你樂成這樣?”柳賀氏端著兩個盤子從灶房走出,看柳老實樂得嘴都快咧開了,便開口問道。

老柳答道:“下午我跟大小子要去提親,這次八九就能定下。呵呵,咱們就快要有孫子抱了,你說該不該慶賀一下?”

“真的?”柳賀氏把盤子放到桌上,看著柳一條問道:“就是張家的那個姑娘?嗯,那姑娘好,長得標致,懂禮儀,能生養。娶回家來定會是一個好婆娘。”

“娘,你別聽我爹瞎說,這事兒能不能成還在兩可之間,要到下午到了張家才能知曉。我爹忒心急了些。”柳一條有些哭笑不得,這兩位老人家想兒媳婦兒都快想得瘋了。

“什麼還在兩可之間,”老柳有些不樂意了,道:“人家姑娘肯把謎底送來,還不就是同意了?不然她大可以把謎底貓起來,幹嘛還巴巴地差人給你送來?”

老柳這次倒是說了一句明白話。柳賀氏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對柳一條說道:“一條,你爹這話說得沒錯。人家姑娘相中你啦。呵呵...,你們都在這兒等著,我再去做上兩道好菜,這種喜事確實得喝上兩杯。”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39:35

第68章 訂婚之前

“小侄柳一條,拜見張叔父,張嬸嬸!”小辛莊張卟亮府上,柳一條恭恭敬敬地給張卟亮夫婦行了一禮。

張卟亮與張劉氏穩穩地坐在那裏,生生地受了柳一條一禮,待禮畢後張卟亮虛抬右臂,輕言道:“柳賢侄有禮了,且先坐下吧。”

“謝張叔父,張嬸嬸。”柳一條沖他們拱拱手,便退到柳老實的旁邊,在老柳的下首位坐下。

“張老弟,”待柳一條坐下,老柳這個當爹的便笑著開口道:“這禮也行了,面兒也見了,那兩個孩子的婚事,咱們是不是也挑個日子給定下來?其實上次要不是一條胡鬧,非要給楚楚侄女兒也出個什麼謎題,咱們兩家也就不用再多等這麼長時間了。”

張卟亮擺了擺手,道:“誒~,柳老哥,這怎麼能怪一條賢侄,要怪也先得怪我們老兩口把楚楚這孩子給寵壞了,這找夫君又不是挑狀元,還非要出什麼考題。也虧得一條賢侄能把題全部答上來,不然我們想要把女兒嫁出去,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呵呵...”

“哦?這麼說,張老弟是同意了這樁婚事了?”聽張卟亮話中的意思,老柳高興地問道。

“小弟從來都沒反對過,不是嗎?親家公!”張卟亮的一句稱呼說明了一切。

老柳聞言,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親家公,親家母。呵呵呵,一條,來來來,快給你未來的岳父岳母,還有大舅哥行上一禮。”

柳一條起身走到張卟亮夫婦跟前,跪倒在地,拜道:“小婿一條,拜見岳父岳母兩位大人,多謝岳父岳母成全!”

“好,好,呵呵,賢婿有禮了。快快請起!”張卟亮熱情地將柳一條扶起來,道:“這婚事就算是定下來了,以後咱們兩家合一家,不是外人,就不要再多禮了。”

說完張卟亮扭頭向張楚聞使了個眼色,吩咐道:“楚聞,你帶著你妹婿到內間去坐會兒,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你們這些小輩要多多親近親近。”

知道他們這些老兒人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商議,張楚聞起身對柳一條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道:“一條賢弟,請。”

“有勞楚聞大哥了。”這樣稱呼一個比自己小的人,雖然彆扭,但是柳一條還是叫了出來,誰讓人是大舅哥來著。拱手對張楚聞行了一禮,便跟著他進了內廂。

內廂不大,但也算精緻,中央有一方桌,方桌旁四隻凳子。其中一個凳子上坐著一個嬌小的身子。

張楚楚,柳一條意外地看了一眼張楚聞,這有些越禮了吧?唐朝時的民風雖然開放,但是剛定下親的男女雙方,似乎都是要回避一些的吧?

“一條賢弟請勿見怪,”張楚聞微笑著解釋道:“按俗禮,訂婚之後,洞房之前,夫妻二人不宜見面。不過咱們兩家訂婚的事情三位老人還正在外面商議,這婚事還沒算正式定下。這樣便不算是越禮了。你們二人便趁此機會敘上一會吧。”說完張楚聞拍了拍柳一條的肩膀,道:“楚楚有話要對你說。我就先告退了。等外面商議好了,我再進來喚你。”

“楚聞大哥請了。”柳一條拱手。張楚聞起步便又走了出去。

“柳公子,楚楚這廂有禮了。”待張楚聞走出,張楚楚從凳子上站起身,沖柳一條福了一福。柳一條看到,她的臉上還是蒙著一塊面紗。

柳一條彎身還禮道:“楚楚姑娘有禮了。不知楚楚姑娘將一條喚此,所為何事?”

“柳公了請坐。”張楚楚伸出小手請柳一條坐下,然後端起桌上的茶壺為柳一條倒了一杯清茶,遞于柳一條道:“這是楚楚特為柳公子泡制的步日茶,請公子品嘗。”

步日茶?對中國茶文化頗有些研究的柳一條,很快就想到了這種茶的出處。步日,又名銀生,是為雲南普洱茶的前身,只是同物不同名而已。

“有勞楚楚姑娘了。”柳一條伸手接過。把茶碗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一下,香氣入脾,彌久不散,再觀茶湯的顏色,色深,呈黃,是老普洱茶,且存放時間最少也有三年以上。

“好茶!步日若酒,俞陳俞香。楚楚姑娘這茶怕是已有三年了吧?”柳一條開口贊道。

聽了柳一條的評價,張楚楚雙眼一亮,沒想到柳一條對茶道竟也有如此深刻的研究,僅是看一眼,聞一下,便可知曉茶葉的精確年份,不簡單。她開口道:“柳公子慧眼,這茶楚楚已保存了三年零六個月,其間幾番晾曬,並無半點霉意。請柳公子一嘗。”

“如此,一條就不客氣了。”柳一條把茶碗輕放到嘴邊,小小地輕抿了一口,只覺香氣濃郁,味道甘醇,下肚後竟讓人有一種盪氣迴腸之感。

“醇厚而回甘,好!深得步日茶之滋味。只是可惜,泡得時間有些久了,若是沖後即喝,滋味會更好。”柳一條把茶碗放下,說出了他對此茶的評價,或者說是感歎。

張楚楚在聽到柳一條的話後,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人的評價,竟與他爹當年所言一模一樣。

“楚楚姑娘,楚楚姑娘!”柳一條見她發呆,還以為他剛才的話刺激到了人家,忙說道:“剛才的話有些唐突了,還望楚楚姑娘見諒。”

“柳公子誤會了。”張楚楚回過神兒來,道:“楚楚只是想到了家父,幾年前家父喝楚楚泡的步日時,也曾說過與柳公子相同的話。”

“張叔父?沒想到張叔父竟也是一知茶之人,一條佩服。”話是這樣說,但是柳一條心裏卻覺得很是怪異,張卟亮一個普通的農夫,怎麼會懂得這種高雅的茶道?還有,這步日茶,怕是也不便宜,他們張家一普通農戶,又怎喝得起?

“柳公子想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張楚楚站起身,背對著柳一條,低聲說道:“其實這次楚楚厚顏請柳公子進來,便是有一事想在訂婚之前與柳公子說個明白。”

“其實,楚楚並非是我爹的親生女兒。”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0:54

第69章 張楚楚的身世

    張楚楚的父親叫張余寬,武德年間曾在通直郎太史丞王孝通門下謀事,官拜算歷博士,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官,主要負責天文歷算方面的事務。

    張余寬有才學,精數朮,乃是晉代大數學家張邱建之后,祖上遺留張邱建手跡,《張邱建算經》三卷,張余寬對此深有研究。在天文,算朮方面也頗有造詣。

    按理,像他這樣有實才的官吏遲早都會被朝廷重用,斷不會在算歷博士這種小職上呆得太久。但是,張余寬卻一直都沒有升遷的機會。

    張余寬性淡漠,不善結交和逢迎權貴之士,屬于那種專搞研究類的知識分子式的人物。所以他的仕途在那個靠出身,靠關系的時代走得并不是很順暢,在王孝通的門下做了六年,卻還只是一個芝麻大的小官。

    直至武德九年,玄武門事變之后,太子建成被誅,朝中的政局發生重大震蕩,很多大臣官吏紛紛落馬,就連張余寬這種小官兒也受到了波及,因被查出與前太子黨某位大臣有些關聯,于貞觀元年被貶回家。

    回家的路上,張余寬心郁難發,在加上他的體質一直缺乏鍛煉,所以在他們路經三原縣小辛庄時一病不起,幸被當時遇到好心的張卟亮將他們收留并救起。從此父女二人便在張家住了下來。養病期間,張余寬見張家小子張楚聞性聰穎,懂禮節,很和他的脾氣,便動了收徒之意。一是報張卟亮救命之恩,二是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傳人。張家的算朮之學,不能就此埋沒。

    不過張楚聞的表現卻讓張余寬很失望,張楚聞雖然聰穎,但是對數字卻不是很敏感,對計算,歷法之類的東西更是不通一竅。不管張余寬怎么教,張楚聞都是記不住要領,反而在一旁玩耍的楚楚聽上一遍便能快速地理解。

    几番教導無果后,張余寬不得不承認,算朮也是要講究天賦的。他便死了教導張楚聞算朮之學這條心。讓他專攻文史,將來搏個功名,他也算對得起張卟亮的救命之恩了。

    至于算朮,張余寬便將目光瞄向了那時只有五歲的楚楚身上。或許是因為遺傳,或是家學淵源,又或是從小受張余寬的影響,張楚楚在數學方面的理解能力,和實際中的換算能力,常常令張余寬嘆為觀止。在他教授張楚楚算朮之學時,經常挂在嘴邊的話語便是‘恨楚楚不為男兒!’。

    從此,張楚楚學數朮,張楚聞學文史,在張余寬這位腹有詩書的大才的教導下,一學就是兩年。

    貞觀二年,張余寬因久病不治,于三月中旬撒手而去,時年三十五歲。當時張楚楚也才不過七歲。七歲之齡,眼見生父亡故,其中的傷痛可想而知。

    幫著將張余寬下葬之后,張卟亮夫婦憐楚楚年幼,于第二月將她收為義女,從此與張楚聞以兄妹相稱。那時張楚聞十歲,在私塾中已有小才學,深得先生贊揚。張卟亮夫婦知這是張余寬的功勞,對楚楚也越發疼愛起來,一直都是視如己出。張楚聞對這個妹妹也極為疼愛,知楚楚喜算朮,便常常從私塾先生那里找來算經之書供楚楚研讀。

    張楚楚素來乖巧,知恩圖報,從小便知孝道,常常幫著張劉氏養殖桑蠶,整理家務。伺俸二老開心。深得張卟亮夫婦的喜愛。老張夫婦對她甚至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要親近。

    至貞觀八年,張楚楚已出落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上門提親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其中不乏墓名而來的文人才子。只是那時的張楚楚并未有嫁娶之心。一是她想再伺俸老張夫婦几年,以報這几年的恩德。二是她想找一個可以繼承她爹遺志的夫婿,將她們張家的算朮之學傳將下去。

    由此,便有了楚楚三題定夫婿的由頭。

    張楚楚出的題目多為算朮,大部分都是三卷《張邱建算經》里的難題,鮮有人能夠答出。她也籍此將婚事一拖再拖,整整拖了兩年,上門提親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少,最后一年甚至都沒有一個媒人愿再上門提親。整得張卟亮夫婦都開始為她著急起來。女人十六未嫁,擱在那時已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了。要是再拖得久些,哪還會有人再娶她?

    這一點張楚楚與柳一條倒地很般配,一個十八未娶,一個十六未嫁,兩個都是老大難。所以當三姑來為張楚楚提親時,張卟亮樂得好玄沒蹦起來。柳一條他見過,懂禮,有本事,長相也說得過去,女兒要是能嫁給他,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所以自三姑走了之后,張卟亮與張劉氏便一直在勸說張楚楚,希望她能放棄題目,最不及也要將題目的難度降低一些。張楚聞感于柳一條上次的送牛之德,對柳一條也很滿意,所以也在一旁為柳一條講了好些好話。讓張楚楚對柳一條這個人也有了一絲絲的好奇之意。

    待到柳老實帶著柳一條上門提親之時,張楚楚躲在門帘后偷偷觀看,柳一條個頭不是很高大,但站在那里卻很穩健,看著他便讓人心中升起一種踏實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張楚楚小時候只在父親的身上體味到過。

    “柳公子很像我爹,”張楚楚輕輕地在柳一條的對面坐下,美目流轉,懷念似地看著柳一條道:“清淨,淡雅,無為,自信。有才,卻不愛顯露。而且在算學上的造詣,柳公子甚至比我爹還要精通。”

    “所以,楚楚不想欺瞞公子。特厚顏于此將身世告知,免得日后婚娶之后公子會生出悔意。”

    柳一條一直靜靜地聽著看著,張楚楚的聲音很柔和,說起話來不緩不慢,聽起來也很舒服。只是柳一條沒想到張楚楚竟還會有如此一段淒苦的身世。幼喪雙親,一直寄養在他人籬下。那她的心中定會有無數的苦楚了?

    看著眼前這副瘦小的身體,柳一條的心底不禁升起一絲憐惜之意。

    他把茶碗放到桌上,兩只眼睛深深地看著張楚楚,口氣無比堅定地說道:“楚楚姑娘,我柳一條雖是一農夫,但也是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柳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來都不會有后悔這兩個字!”

    張楚楚聞言,低下頭,雙手用力地交織在一起。臉若紅霞。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2:19

第70章 定婚

   “我柳一條雖是一農夫,但也是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柳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來都不會有后悔這兩個字!”聽了柳一條這句話,一直在門外偷聽的張楚聞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了一聲好,這才是一個男人該說的話。同時他也知道,柳一條跟他妹子的婚事兒,算是成了。

    他悄悄地溜回正廳。對張卟亮夫婦使了個眼色。張卟亮和張劉氏大喜。便不再與柳老實東拉西扯地拖延時間,而是直奔正題,直接把話題引向了老柳家迎娶楚楚過門的日子上面來。

    對于婚期的事情,老柳當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早一日,他便能早一日抱上孫子,所以他便把日子定在了下月的初五。那天是吉日,更重要的是快。

    而張卟亮夫婦呢,以前著急著要嫁女兒,現在女兒真的要嫁了,他們心里面反而又覺得很舍不得,楚楚雖不是他們親生,但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父女母女之情溢于言表,所以他們便想把日子往后拖一拖,最好能拖到六月的中旬。理由是想為女兒多備些嫁妝,省得嫁過去后會遭人嫌話。

    這老柳哪能同意,這不是耽誤他抱孫子嗎?所以他便跟張卟亮夫婦在婚期的問題上爭執起來,雙方各持已見,卻一直都沒有一個結果。最后還是由張楚聞說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張、柳兩家各退一步,把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五這一天。

    四月十五,三個月,嗯,雖然晚了點,但是還勉強在老柳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那時候春耕已經忙完,正是有些閑暇的日子。宴請親朋的時候也方便一些。待一切談妥,老柳便滿帶著笑意跟親家公親家母告辭,領著柳一條回家去了。

    回到家,已是下午三、四點時分,袁裴已經到了,柳二條這小子正在陪他閑嘮。見柳一條他們回來,袁裴起身見禮,道:“柳神醫,柳老哥,袁某這里有禮了。”

    “袁裴?袁老弟,你這個大忙人兒今兒怎么有暇來我這座小廟啊?呵呵,快請坐。”老柳今天心情好,待起客來來顯得越發熱情。他伸手示意袁裴坐下,向柳二條喝道:“你這小子怎么一點禮儀都不懂,還不快去給你袁叔換杯熱茶來!”

    “不用了,不用了,這茶也是二條賢侄剛剛才沏的,柳老哥就不用再客氣了。”袁裴見柳老實這么高興,坐下后便開口問道:“看柳老哥紅光滿面的,是不是喜事臨門,一條賢侄的婚事,成了?”

    “哦?袁老弟都知道了?呵呵..”老柳看了一眼柳二條,這小子的嘴倒是挺快的。他笑著對袁裴說道:“袁老弟猜得沒錯,呵呵,婚期已經定了下來,就在今年的四月十五,請貼會在四月初送出,到時還望袁老弟能夠賞臉。”

    “真的?!”柳二條高興地向柳一條道賀道:“大哥,恭喜你了!我終于能有個小嫂嫂了。我這便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娘親與小惠知道!”說完,柳二條一溜煙地鑽進了內廂。給柳賀氏報喜去了。

    袁裴聞言也笑著拱手道:“那我可要恭喜柳老哥和柳神醫了,柳神醫大婚,我們袁家斷是不會缺席,一定要來討個喜慶。嗯嗯,賀禮我們就不准備什么了,新婚用的所有木工家具,我們袁家全包了,就算是我們袁家父子送給一條先生的一點心意。”

    袁裴開口大包大攬,送給了柳一條一份大大的人情。柳一條會意,相比于他們要開的作坊,這些家具簡直就是一盤小菜。袁裴此舉像是在示好,更像是在攀關系。柳一條也不跟袁裴客氣,以后作坊要是開起來,他也需要這份關系。所以他便在老柳之前搶先應答道:“如此,一條就謝謝袁叔和袁老伯的好意了。”

    “這?”老柳看了柳一條一眼,而色有些不愉,他們老柳家跟袁家的關系又不是很熟,總共也沒有過几次來往,怎么能生受了人家這么大一份厚禮。

    “爹,這是袁叔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拒絕了。”柳一條哪會不知老柳在想些什么,見老柳向他看來,便開口解釋道:“論做家具,附近几個村落有還有哪家做得會比袁叔他們好?袁叔肯幫忙,咱們就不要客氣了。”

    袁裴也在一旁勸說道:“是啊,柳老哥,你不用跟我客氣,跟柳神醫對我們袁家的幫助來比,一些普通的家具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只管放心收下就是了。”

    大小子曾給過他們恩惠?柳老實的目光在柳一條和袁裴的臉上掃了一遍,心道一定是了。從他們一進門起,老柳便注意到袁裴對柳一條好似十分的尊敬,舉止之間比對他這個柳家大當家的還要客氣几分。沒准柳一條還真給過他們袁家什么恩惠。

    自從柳一條被王帥痛打過之后,柳一條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能識文斷字,會武藝拳腳,還會一些看似奇怪但又很實用的東西,比如牛鼻子,竹蔑子,還有讓所有人都頭痛無比的腸辟之症。反正老柳是越來越看不透他這個大兒子了。有時候他甚至會想,現在的這個柳一條,還是他以前那個莽莽撞撞的兒子嗎?

    不過柳一條能有這種變化,柳老實還是打心底里高興。畢竟兒子有本事,有哪個當爹的會不歡喜?

    老柳拱起手,對袁裴說道:“那就有勞袁老弟了。今天是一條定婚的大喜日子,袁老弟既然趕上了,斷不能輕易離開,今天就留下陪我老柳喝上几杯吧。”

    “這個,怕是有些不妥吧?”袁裴不由得像柳一條看去。他這次來主要是來取錢的,三十貫錢可不是小數,他怎敢喝酒誤事,在柳家長呆?

    柳一條知其中緣由,便站起身,為袁裴解圍道:“爹,袁叔今天來咱們家主要是取一些東西,一會兒還要急著趕回去,不能在咱們家久呆,你就不要勉強他了。”說著柳一條沖袁裴笑道:“還請袁叔稍等一會兒,你要的東西一條這便去給你取來。”

    見柳一條說得隱諱,袁裴便知道開作坊的事情柳一條并沒有讓家里人知曉,便站起身配合地說道:“如此,那就有勞柳神醫了。”

    說話間,柳一條便從屋里提了小半袋銅錢出來,遞于袁裴道:“袁叔,東西便在這里了,你先提將回去吧。別的事宜我會在明天辦妥,請讓袁老伯放心。另外關于場地和人手的事情,請袁老伯明天就開始張落吧。”

    袁裴接過布袋,背到肩上,沖柳一條拱手回答道:“這個還請柳神醫放心,我們袁家定不會讓柳神醫失望。我爹還在家中等信兒,袁某就不再打擾,先告辭了。”說完袁裴又向柳老實拱了拱手,道:“今日有事在身,不能陪柳老哥一醉,還望柳老哥見諒,改日若是有暇袁某定會再來與柳老哥喝上几杯,袁某告辭了。”

    “袁老弟慢走!”

    “袁叔慢走!”

    父子兩人將袁裴送出門外,待袁裴走遠,老柳便向柳一條問道:“一條,你跟袁方他們父子,倒底在做什么勾當?”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3:39

第71章 散祭先祖

    “爹,”柳一條笑著道:“我只是托袁方做了二十只犁頭而已,哪有什么勾當,你多心了。”

    “二十只?你做那么多犁頭做什么?咱們家總共也就才十一頭牛,用得了那么多么,而且家里不是還有一只舊犁么?”柳老實有點來脾氣,他平生最看不慣便是這浪費二字,雖說他們柳家現在是有了點閑錢,但是也不能這么著往外揮霍啊?老柳便開口向柳一條勸說道:“一條,雖說你前些日子是賺了些銀錢,但是你也不能這么...”

    “爹,”柳一條出言止住老柳的話頭,道:“我要定做的犁頭不同與家里的那只舊犁,用它耕作起來比現在用的所有犁頭都會快上許多,以前你要用一天才能耕完的土地,用新犁頭只需兩個時辰便可耕完,這些待過上兩天我把犁頭取回時你便知道了。”

    “至于我為什么要定做二十只犁頭,爹,你覺得三十頃田地,再加上你那一百二十畝,只有十一頭耕牛,夠用嗎?所以我便想過上几天再去買個几頭回來。最好能湊上二十頭,這樣耕作起來才不會耽誤了時機。”

    “呃,”老柳被柳一條說得訝口無言,諾諾地點頭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怪爹沒有考慮周全。”

    這也難怪,老柳這一輩子一直都在那一百二十畝田地里忙乎,以前耕作也全都是在別人忙完之后租用別人的耕牛,或是干脆自己下田拉犁,那時候能有自己的耕牛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夢想了。現在他們家一下有了十一頭耕牛,他已經樂得像是掉到了天上,哪還敢再想更多?

    “不過,你說的那犁頭真會那么好用?一天的活兒兩個時辰便可忙完,有那么好的犁頭么?”老柳不相信,就像以前人們用石滾碾麥子時,乍然聽到這個世上還有脫粒機這種機器時一樣,懷疑,嚴重地懷疑。

    柳一條聳了聳肩,這種東西用嘴說一百句,還及不上讓他看上一眼。所以他也懶得跟老柳磨嘴皮子,而是對老柳說道:“爹,好用不好用并不是我說了算的,反正犁頭袁方已經做好了七、八只,改天我把它們拉回來你自己試一下便知道了。”

    “嗯,這個使得。”老柳點著頭說道。要是真有這樣的犁子,那以后耕作豈不是會很快捷。

    這時柳賀氏抱著柳小惠從里屋走出來,看見柳老實便心急地問道:“老頭子,那婚事真的成了?張家他們答應了?”

    “當然!”一提起這事兒,老柳便又高興起來,道:“日子都已經定了下來,四月十五,黃道吉日,宜婚娶。到了那一天,咱們就有兒媳婦兒了。哈哈哈....”

    “好,好,定下來就好。”柳賀氏也跟著咯咯笑起來,盼了多少年了,終于給盼來了。她看著柳一條,不斷地點著頭道:“嗯,我兒終于要成家了,是個大人了。不行,我得去好好准備准備,給大小子做上兩套像樣的衣服,帽子,還有靴子。新郎官可不能穿得太寒酸了。還有,給楚楚也要准備一些,還有以后的孩子。”

    剛坐下,柳賀氏便向柳老實交待道:“老頭子,明天你到縣里去買上几匹好看的花布回來,明天我便開始著手准備,三個月,嗯,足夠我做上好几套了。耽誤不了他們拜天地。還有,被子,家具,也都要換成全新的。大吉大利,百子千孫。”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我明日便去置辦!”老柳不停地點頭。

    “還有!”柳家老二這時也站出來說道:“還有房子的問題,大哥要是娶了嫂嫂回來,那我住哪里?總不能還跟著大哥一起睡吧?”

    “你個臭小子!”老柳一個巴掌便招呼到了柳二條的腦袋上,氣罵道:“休要胡言,你到時自然是睡到書房里去,反正那個書房一直都是閑置,讓你娘給你收掇收掇正好夠用。”

    柳二條捂著腦袋,撅著嘴,顯是對老柳的安排很不滿意。不過心里有意見,他卻沒敢提出來。老柳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

    婚事還有几個月,他們現在就這么著急,至于嗎?

    柳一條坐在哪里,看著柳家的二老在哪里商量來商量去,甚至連婚禮時請什么人,禮貼怎么寫,宴請賓客時都要上多少道菜,每道菜都上什么,都給打算了個清楚明白,敬業程度和為人父母的責任心之強,真是很讓人佩服。

    最后,眼看著天色漸晚,老柳夫婦卻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柳一條便忍不住開口提醒道:“爹,娘,再過一會兒就要祭祖了,您二老看咱們是不是先把祭品做好,然后再說這成親的事兒?”

    直到這時,柳老實與柳賀氏才意識到,天已經很晚了。

    知道今晚是今年祭祖的最后一晚,柳賀氏便抱著柳小惠進了灶房,准備起祭品和晚飯來。老柳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在祖宗牌位的香案前續上一株香,之后對柳一條說道:“今日能為你順利定一這門親事,多虧了祖宗們的庇佑,晚上祭祀先祖時你要給先祖們多磕上兩個響頭才是。”

    “知道了,爹。”雖然對老柳的說法嗤之以鼻,但是表面上柳一條還是應了下來。畢竟現在是在古代,人們對禮法之教看得甚重,要是不敬祖宗,不懂孝悌,老柳不把他的腿打斷才怪。

    “嗯,”老柳點了點頭,道:“你不是說想要再買上几頭耕牛么,明日到縣城你便跟我一起去吧。再過不久便是春耕,這几日賣牛的也會多起來。另外,順便咱們再去拜訪一下你楊叔,他對你一向照顧有加,你定婚這么大的喜事,照禮須得知會他一聲。”

    “爹所言極是,明日一條便與爹同去。”柳一條輕聲應允。

    過了不到兩刻,柳賀氏便把所有的東西都准備停當。把祭祀用的酒、肉,魚、糧都擺放到香案上。由柳老實帶頭,每個人都先給先祖們敬上一株香。然后一家人便齊跪到香案的下方。向香案上的老祖宗們叩頭,祈福,道謝。

    這一次,柳一條倒是聽清了柳老實祭祖時的話語。

    “不肖子孫柳丰凱,攜一家老小敬拜先祖。愿先祖庇佑我柳氏一門五口,在新的一年里能夠平安,福樂,無病無災。....,長子柳一條,今日蒙先祖垂憐,得以定下姻親之緣,與張家共結秦晉,愿先祖能夠保佑,一條我兒早日有后以延柳家香火。....,不肖子孫柳丰凱敬上!”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4:46

第72章 授田

    待祭祀完畢,柳老實向祖上告罪一聲,遂起身吩咐柳賀氏將香案上的祭品一一收起。之后便在柳一條的幫助下,將桌案上的數十面祖宗牌位小心地取下,放到早已准備好的麻袋里,待到來年年關時再取出來祭拜。

    因為今天是柳一條定婚的大喜日子,柳賀氏特地准備了一桌的好菜,老柳也拿出他的寶貝酒壺,放在溫水中暖燙了一會兒。一家人,除了柳小惠,都滿滿地喝了一杯,以示慶賀。

    要知娶妻,添丁,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當今,都是一件很讓人看重的大喜事。柳一條能有今天,最高興的莫過于柳家的二位老人。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柳老實,還是柳賀氏,都忘情地多喝了几杯。

    一個是出了名的量淺,沾酒即醉。一個是總共也沒喝過几次酒的女人,他們喝起酒來的結果便可想而知。柳一條看著趴在桌上的兩位雙親,還有在一旁因不停偷喝而醉倒在桌下的二小子,苦笑地搖了搖頭。仰頭喝了一杯之后,便起身將也們一一給扶到屋里。然后又陪著柳小惠一起吃起滿桌的菜肴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老柳他們都還沒有起床,古田村的村正便找上門來。他來的目的,是為授田。

    授田,是每一個擁有大唐戶籍且年過十八歲男子的權利和義務。授田,耕地,賦稅。是農戶吃飯的門路,也是國家稅收的來源。

    村正姓王,名正剛,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精壯漢子,脾氣很好,跟柳老實一個德行,是個老好人兒,總是一臉的和氣,沒有一點當官的架子。

    沖沖從床上爬起來,老柳熱情地將王正剛讓到屋里,遵禮把王正剛讓到上坐,并囑咐柳一條沏上茶水。柳老實貼坐在王正剛的下首開口問道:“不知王村正今日來此有什么指教?”

    “哪里談得上是什么指教,老柳你這個人啊,就是太客氣了。”王正剛笑著說道:“眼下一條賢侄不是已經過了十八了嗎?依制村里該授田給他,所以我便想在春耕之前把田地給一條賢侄划分出來,整得好的話還能有一年的好收成。”

    “王村正請用茶!”柳一條雙手把茶碗遞上,陪著笑臉說道:“一條的事兒讓村正費心了。”

    王正剛接過茶碗,吹了兩下又輕放到桌上,笑道道:“授田分地是我的職責所在,沒有什么費不費心的,一條你也坐吧,鄉里鄉親的不用這么拘謹。”

    “你們柳家現在今非昔比,也算是咱們古田村少有的大戶了,尤其是一條賢侄,今年更是得了永業田三十頃,而且還是縣里直接批下,這可是咱們古田村,甚至是附近的几個村落几十年里都不曾有過的事情。呵呵,英雄出少年,一條賢侄應得這句古話。”

    這個王正剛倒是真會說話,不愧是個當官的人,說出的話讓柳一條這小哥聽著心里輕飄飄的。柳一條笑著說道:“王村正謬贊了,一條只是一時運氣而已,當不得村正如此大贊。”

    王正剛輕輕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一條賢侄是個做大事的人,所以這分地的事情我便想詢問一下一條賢侄的意見。村里可供授出的田地有良田,有薄田,有荒地。一般人的授田方式一律都是良田十畝,薄田四十畝,荒地五十畝。荒地的數目固定,但是良田可根據授田人的意思兌換成薄田,薄田也可再兌換成荒地。不知一條賢侄可有這方面的意愿?”

    柳一條眼前一亮,這可真是渴睡了就有人來送枕頭,想什么來什么。他開口向王正剛問道:“敢問王村正,這良田與薄田,薄田與荒地,它們之間的兌換方式是怎么來算的?”

    王正剛好像早就料到柳一條會這問一般,笑著看了柳一條一眼,便輕言道:“一畝良田可換薄田二畝。一畝薄田可換荒地三畝。一條賢侄可是有兌換之意?”

    一換二,一換三,那十畝良田再加上四十畝薄田,豈不是能換出一百八十畝荒地,這一下他的田地不就多出了二百三十畝?這么好的買賣傻子才會不換。

    柳一條站起身,沖王正剛行了一禮,道:“王村正,一條想將所有的田地全部兌換成荒地,不知村正可否將這些荒地划到我在村西的那三十頃土地旁邊?”

    “一條!”老柳在一旁出言勸阻道:“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那可是十畝良田和四十畝薄田啊,你要是全換成荒地,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有收成,不值得。”

    “是啊,一條賢侄。”王正剛也被柳一條的大膽決定給驚住了,當了十几年的村正,分出去的田地少說也有數百頃,他還從沒見過像柳一條這樣把田地全數換成荒地的。這不是缺心眼兒么?“一條賢侄,你爹說得不錯,荒地難開,你要是全都換了,來年的賦稅你可能都難以交齊啊。”

    柳一條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在柳老實與王正剛的臉上一一掃過,悠然笑道:“這個還請爹和王村正莫要擔心,我敢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待今年秋收之時你們便可明白。還請王村正將那些荒地與我那三十頃地划到一處,一條不勝感激。”

    “這?”王正剛看了老柳一眼,想聽聽老柳的意思,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村里能多出几畝良田和薄田自然是好事,但是他王正剛也不能讓人說閑話不是?“老柳,你看...?”

    柳老實看著柳一條,知這小子每有奇異之處,這次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思量了半天,老柳才長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就依了一條所說吧。”

    “好!”王正剛笑著向柳一條伸出了姆指,說道:“一條賢侄果然是與眾不同,有氣魄,王某佩服。”

    雖然聽出他這話里面反話的意思居多,柳一條還是談談地笑道:“王村正過獎了,一條只是膽子大了些,有些不知死活而已。不知那些荒地...?”

    “這個一條賢侄只管放心,這點忙我還是幫得上的。”王正剛滿口答應道:“待明天測完地頭,那二百三十畝田地的地契便可交到一條賢侄的手中。”

    柳一條彎身一禮道:“那就有勞王村正了。”

    “呵呵,一條賢侄客氣了,職責所在而已。”說著,王正剛站起身,沖老柳與柳一條拱手道:“既然此間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王某就不再叨擾了。以后若是有暇王某再來拜訪。”

    “王村正慢走!”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6:16

第73章 代步工具

   “其實...,爹...”剛才拒絕了老柳的見意,并一下把所有田地全兌換成荒地,柳一條怕老柳心里會不痛快,便想開口跟柳老實解釋一下。

    結果他剛開口,便被柳老實給揮手打斷,老柳看著柳一條道:“一條,你不用再多說什么,爹明白。從今日開始,你便有了自己的田地,已經算是一個真正的大人了,你有權決定自己土地的分配問題,爹能做的也只是給你提一些個人的見意,具體要怎么做主要還是靠你自己。不過,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爹都會支持你。”

    “爹..”見老柳難得地開明了一回,柳一條在心里面小小地感動了一把。覺得這老柳倒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老爹。

    “好了,好了,事情既已定下,就勿要再提起了。”柳老實背著手進了屋,向柳一條吩咐道:“你且去把你娘叫起,准備些吃食,一會咱們還需到縣城去置辦東西,耽誤不得。”

    “知道了,爹。”柳一條應了一聲,便鑽進了里屋。

    吃過早飯,爺倆兒便各自背著一個籮筐出門兒了。

    徒步而行。

    說實在的,來到唐朝這么久,柳一條光走路就已經走得有些反胃了。以前他出門兒,不是出租就是公交,再不濟也會有一輛自行車代步,哪像現在,不管到哪,做什么,都要靠兩只腳力。慢且不說,一天下來,光兩只腳丫子上的臭汗都夠醺死兩頭牛的。

    不行,必須得買一個能夠代步的工具。不然他非得被這樣的速度和腳上的臭氣給折磨死不可。

    但是買什么好呢?

    馬車?太奢侈,養不起。

    牛車?呃,那還有如自己走得快些。

    驢?唉,要是有頭騾子就好了。柳一條忽然想起騾子這種介與馬與驢之間的非原生生物來。

    騾子是公馬和母驢,或是公驢和母馬雜交而成的一種新型物種。速度比驢快,身體比馬小,力量卻比馬和驢都要大上許多。簡直就是居家族行,代步運輸的絕佳工具。只是可惜,這個時代,騾子并不多見。

    所以,柳一條最后的選擇,也只有驢了。

    柳一條上前緊走兩步,與走在前面的老柳走了個齊肩,開口與老柳商量道:“爹,這次咱們進城,也順便買頭毛驢吧?以后馱個東西,出個遠門,也好有它來代步。那樣咱們就不必再這般勞累了。”

    “驢?”老柳停下喘了口氣,皺了皺眉頭,一頭驢至少也得一貫銀錢,那可不是小數啊。只是用來代步,是不是有些浪費?便一口回絕道:“不用了吧,買回來也沒有多大用處,只是會浪費些草料,沒有那個必要。”

    早知道老柳會舍不得,柳老實屬于那種喜歡把錢把在手里的人,如非有必要,他決不會亂花一文錢。更何況,一頭驢的價錢,都快趕得上他一年的積蓄了。

    柳一條搖了搖頭,跟老柳商量買驢,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重要的還是消費觀念上的差異。就像是穿衣服一樣,有的人隨便什么都好,而有的人卻非名牌不行。沒有對不對,只是看法不同。

    “不過,你要是真嫌累的話,買上一頭也無妨。”老柳忽然想起兒子已經是快要成親的人了,便說道:“以后你送楚楚回娘家,也用得上。咱們老柳家雖不富裕,但是也不能讓人姑娘走路回去不是?”

    “呃?”這老柳頭的思維跳躍還真不是一般的快,怎么一下子就能跳到新媳婦兒回娘家這上面了呢?貌似他要買驢的初衷純屬是想代步而已,跟這個娘家不娘家的并沒有多大的關聯。

    “好了,快趕路吧。”老柳催促道:“最多再過兩刻便就到了。以前你到城里賣白菘不也都是一整筐地背著去的么?以前都沒聽你叫過累,怎么今天只背了一個空筐反而覺得累了?”

    柳一條聞言,不禁翻著眼珠白了老柳一眼,几百斤白菜,說不累,誰信啊?只是以前不是沒錢,被逼得么?那時就是累得喘不過氣來,還不得背著繼續走下去?

    見老柳已經走遠,柳一條也背起籮筐趕了上去。

    到了三原縣城,柳一條因為有事要到縣衙走一趟,老柳不便相陪,父子兩人便約了一個見面的時間地點各自忙活去了。

    本來開作坊這種事情朝延有專們的分工,并不是由李知德這個縣丞直接管理。但是如果這件事情由縣丞大人的關照,他辦起事來將會方便簡潔許多。

    李知德是在客廳里接見柳一條的。屬于私人會面。

    因為昨天剛把從京城來的李紀和大人送走,李知德不論是從身體上,還是從心理上,都長長地出了口氣。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膽地應付,生怕會有什么閃失。所以跟柳一條見面時,李知德的心情也是比較輕松愉快。

    李知德坐在正堂,笑看著柳一條,道:“几日不見,柳小哥可是越發精神了。呵呵,上次柳小哥接管而去的那幫夜香郎可還算聽話?”

    “托大的福,一切都還算順利。”柳一條拱手道謝,道:“上次多虧有大人相助,不然小民的田地到現在怕是還難以籌集到足夠的肥料。”

    “誒,柳小哥不要這樣說。”李知德擺手道:“這本就是互惠之事,柳小哥不也為衙門里節省了不少開支么?”

    李知德笑著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眼光瞄向柳一條,道:“柳小哥今次前來,不只是道謝這么簡單吧?呵呵,有什么事但講無妨。只要柳小哥所講之事不違法度,李某能幫的自會幫襯一二。”

    “多謝大人厚愛。”柳一條起身向李知德行了一禮,道:“不瞞李大人知曉,一條是想要辦一座作坊。”

    “作坊?”李知德聞言,眉頭不禁往上挑了挑,問道:“柳小哥,莫不是,你竟想要棄農從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7:41

第74章 竟是舅甥?

   “不不不,李大人誤會了。”柳一條急忙擺手,在這個官不言商,商不為官的時代,他可不想因為自己一個人的緣故而影響他們家老二的仕途。遂開口解釋道:“一條本就一農夫,這種地耕田本就是我的本份,斷是不會放棄。至于作坊,只是生產一些農用的犁頭而已,而且我也只是挂一個名頭,生產銷售并不會參與其中,這樣算不得是從商吧?”

    “生產農具啊?”李知德的眉頭緩了緩,農具還有醫藥是朝延大力支持的產業,倒沒有多大關系,遂對柳一條說道:“只要你不參與其中便好。要知這為商,雖然沒有什么不妥,也沒有人強迫著你不讓為商。但是商人這個名頭,說出去總是有傷臉面。再有,二條現在還是王大人的門生,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不能讓一個商家出身給他毀了。”

    “大人所言極是,一條受教了。只是這作坊,還望大人能關照一二。”柳一條陪著笑臉,故作神祕地對李知德說道:“大人可能不知,這種犁頭是一種新型的柳氏耕犁,要是能在三原縣大范圍推廣開來的話,三原縣所有農戶的耕作速率將會翻上兩倍,甚至是更多。”

    “如果能以三原為基,繼而推廣向全國,大人,到時三原縣必然會成為整個大唐帝國的焦點...”

    “哦?”李知德聞言,眼前一亮,小心肝也開始活泛起來。為官這么多年,他自然能聽出柳一條話中的意思。要是真能如柳一條剛才所講,那這可是一件天大的政績和功勞,他的官途豈不是就能扶搖直上了?

    端起茶碗,牛飲了一口,穩一下心神,李知德開口問道:“柳小哥所言,可為實?真的有那種耕犁?不會是前几年曇花一現的那種‘蔚犁’吧?”

    柳一條意外地看了李知德一眼,沒想這老李竟也知道‘蔚犁’,看來這位縣丞大人倒也懂一點農業,并不是那種百無一用的書生。不過這樣更好,只有懂行的人才能更好地看出曲轅犁的價值。

    “大人,”柳一條道:“柳氏耕犁絕不是蔚犁那種粗鄙又極其昴貴的犁頭所能比擬的。一只柳氏耕犁的造價只有五百文,雖然比現在通的犁頭都要貴上一些,但是他的耕作效率卻是普通犁頭的兩到三倍,有了它,一個農戶就可在相同的時間內耕出更多的田地,這意味著什么,大人應該比小人更清楚。”

    “這意味著,一個農夫,一年的耕作范圍可以擴大到兩至三倍,三原縣很多閑置多年的土地都會被利用起來,糧食的產量也會成比的增長。相應的,朝延得到的賦稅,也會相當可觀。”

    不得不說,柳一條略顯低沉的的話語,確實具有著相當大的誘惑力,李知德都被他忽悠得開始暈頭轉向。“柳小哥,你說的那種耕犁現在在何處,可方便讓本官一瞻其貌?如若真如柳小哥所言,府衙定會全力支持。”

    李知德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柳一條所說的柳氏耕犁,如果真有奇效,那他升官的日子可就不遠了。

    同時李知德看向柳一條的目光也變得炙熱起來,心道這個柳一條倒真是個旺官的福人,王志洪不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才提前被升遷至長安的么?說不定,他李知德也能籍此早日離開這個地方。

    “大人!”這時守門兒的下人進來稟報,道:“門外公孫少爺來訪。”

    “蘭兒?他來做什么?你去讓他進來。”李知德揮手吩咐道。然后向柳一條說道:“是我的一個外甥,三原縣的一方大戶,一會兒介紹你們認識一下。想來對你以后的發展會有所幫助。”

    公孫少爺,蘭兒?汗,李知德說的不會是公孫賀蘭那厮吧?柳一條被雷得不輕,除了李知德的稱呼,還有李知德與公孫家的關系。他輕點著頭應道:“多謝大人提點。”

    “舅舅,舅舅!”還沒進門,就聽到一個破鑼般的聲音,正是公孫府上的公孫賀蘭公子駕到。

    “誒?大哥!大哥,你怎么也在這兒?”一進門兒,公孫賀蘭便看到屋里正襟危坐的柳一條,拿著他的破扇子,大叫著便向柳一條走了過來。到了柳一條的跟前,規規矩矩地整了下衣衫,給柳一條行了一禮,道:“見過一條大哥。”

    “嗯嗯,賢弟有禮了。”柳一條不客氣地擺了擺手,算是還禮。

    公孫賀蘭屬于是那種找抽型的非正常人類,每次跟他切磋,你打他打得越狠,他反而會越敬重你。柳一條已經習慣了。

    “蘭兒,你跟柳小哥認識?”看到一向調皮的外甥竟會對柳一條如此禮遇,李知德的下巴好懸沒掉到地上。如果不是那把惹人眼的折扇,面對著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知禮節,懂進退的公子哥兒,他還真不敢相認。

    “當然,舅舅,這可是我前几天剛認下的兄長。怎會不認得?”說著公孫賀蘭一搖折扇,緊挨著柳一條坐下,開始為柳一條免費做起宣傳來,“舅舅,不是我跟你吹,我這大哥不但武藝高強,就連詩詞也非同一般,我爹那老頭子都對他可是贊不絕口。還有前几日我爹讓我給舅舅送來的那副象棋,可也是出自我這位大哥之手。”

    “哦?”李知德再一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條,文武雙全?象棋?可能嗎?這便是柳一條讓王志洪看重的地方嗎?

    還有公孫文達,他那個老姐夫,眼光一向很高,連他這個進士出身的內舅他都沒給過什么好臉色,這柳一條真能入得他的法眼么?

    “王大人別聽賀蘭賢弟胡言。”柳一條不客氣地剜了公孫賀蘭一眼,頗有几分為人兄長的架勢,道:“這小子就愛胡言亂語,您別在意。一條只是會一些庄稼把式而已,哪里會入得了公孫伯父的法眼。”

    “呵呵,柳小哥過謙了。”李知德笑著道:“小蘭兒雖然喜歡胡鬧,但是他卻從不說謊話。嗯,你那作坊的事就先定下吧,明天我跟下面打聲招呼,批文過兩天便能給下發到你的手里。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看一下那種新型的犁頭,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一條知道李知德這是不太放心,便笑著道:“耕犁現下就在下耳村袁方師傅的家中,王大人要是有暇,盡可親自前去視察。柳氏耕犁的耕作能力,定不會讓王大人失望。”

    “什么作坊,犁頭的,大哥你是要做生意嗎?”公孫賀蘭聽得有些迷糊,便插言道:“要是缺錢的話,小弟倒是可以幫襯一些。不過大哥要是想從商,我看還是算了吧。那種卑賤的職業不適合大哥。”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8:47

第75章 牛市

    公孫賀蘭的這番話讓柳一條不由地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當公孫賀蘭聽說他的身分只是一個農夫時,鼻孔朝天的樣子。這傢伙連正兒八經的農夫都瞧不起,更何況是連農夫都厭惡的商人?

    不過,這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以來廣大民眾,尤其是那些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人,心中所形成的一種固有觀念,柳一條強求不來,也不想去強求。只要他自己在這裏面是個例外,就足夠了。

   “賀蘭賢弟有心了。”柳一條笑了笑,在他看來,公孫賀蘭是一個有脾氣,有個性,為人又很誠懇的一個人。他能說出這樣的話,純粹是擔他這個大哥,這一點,很難得。“為兄雖然只是一農夫,但手上的銀錢卻還是有些的。賢弟請放心,我不會去從商,家裏面還有三十幾頃地等著我去耕種,我哪還會有閑功夫再去經商?”

   “不過,做些農具倒是無礙的。”李知德穩坐在那裏,插言道:“當下朝延正在大肆鼓勵耕種,其中耕作用的農具便是其中一個要素,故對於農具的製做,朝中的政策是提倡和鼓勵。如若柳小哥的犁頭真能在全國流行,那定會是一件天大的功勞。說不定還能受到皇上的嘉獎也未可知呢。”

   “承李大人吉言。”柳一條輕笑著向李知德拱了拱手。柳氏耕犁的耕作能力他比誰都清楚,流行到全國那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如果能籍此見到李世民這位千古明君,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而且,耕犁的事情已經明顯引起了李知德的興趣。李知德也算是一個有見識的人,想來待他見到柳氏犁,定能看出犁頭的潛力,和將會帶給他的好處。畢竟這名利二字,並不是誰都能輕易得到的。

   “嗯,”李知德右手輕碰著茶碗,思量了一會兒說道:“下午吧,下午本官會親自去一趟下耳村,見識一下你所說的柳式耕犁。”

   “那小民便在下耳村恭候李大人大駕了。”柳一條微微彎了下身子說道。

    李知德表現得這麼急切,也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柳一條並不覺得奇怪,這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要想取之,須先予之。沒有足夠的利益,誰會甘心地為你勞作?

   “我也去!”公孫賀蘭一搖摺扇,在胸前扇了兩扇,道:“這種事情怎麼少得了我賀蘭大少?正好我也想到大哥的府上去拜見一下伯父伯母。聽說一條大哥的下面還有一雙弟、妹,那也就是我公孫賀蘭的弟、妹了,嗯嗯,我得去看看。”

   “這個,”柳一條將目光向李知德掃去,公孫賀蘭想去,他自然是歡迎之至,能與公家的未來家主拉拉關係,柳一條是求知不得。只是察看耕犁的事情決定權不在他,主要還得看李知德的意思。

   “你去做什麼?”李知德唬起了臉,道:“我去乃是為了公事,豈能讓你跟著胡鬧!不許去!”

    公孫賀蘭仍是嬉皮笑臉著,完全沒被李知德的老長臉給嚇到,他搖著摺扇道:“舅舅哪來的那麼大火氣,我又沒說一定要跟著你去,我去自家大哥府上串門兒,還用得著舅舅大人的應允麼?”

    剛規矩了一會兒,這小子又恢復了本性。

   “你!”李知德無奈地搖了搖頭,連他那個厲害的姐夫都管不了,他這個舅舅又能如何。歎了口氣,道:“只要不跟著我,你愛上哪上哪,沒人管得了你。說吧,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娘有些日子沒見舅舅和舅母,有些想得荒。這不,便差我來請舅舅和舅母到府上去吃一頓便飯,敘一敘。”說到這,公孫賀蘭有些得志地向李知德責怪道:“舅舅也真是的,以前你遠在長安,不常來看我娘也就算了,遠嘛,我們都理解。但是現在,舅舅都搬到三原縣城裏了,怎的還是這般生疏?每次都得讓我來請才肯去一趟。虧我娘還那麼想著你這個弟弟。”

    公孫賀蘭的話說得有些沒大沒小,不過卻正好說到了李知德的軟處。他這些年因為政務繁忙,再加上他跟姐夫公孫文達的脾氣有些不對,確實沒有主動去探望過公孫夫人幾次,每次公孫夫人想他們了,還得著人來請才行。

    李知德見公孫賀蘭絮叨個沒完,便開口說道:“好了,好了,今晚我便帶著你舅母過去,你就休要再嘀咕了,每次都是如此,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見他們談起家事,不便外人打擾,柳一條便起身告辭,道:“李大人,賀蘭賢弟,一條還與人有約,就不再叨擾了,一條先告退了。”

    公孫賀詩蘭聞言也站起身,道:“大哥要走?正好,小弟也正要回去,咱們便一同走吧。”說著拉起柳一條的胳膊便往外走,走著還不忘給李知德留下話來:“舅舅,晚上我跟娘在家等你,記得帶著舅母來!”

   “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出了府衙門兒,公孫賀蘭向柳一條問道。“不若咱們再去比鬥一場如何?經過這幾天的思索,小弟可是已經找到了破除大哥棍術的方子,大哥要不要試一試?”

    柳一條背著雙手,漫步地向前走著,分毫沒將公孫賀蘭的話放在心上,這種話他聽了已經不下十次,但是每次還不都是以公孫賀蘭被胖揍而告終?雙截棍跟金庸大師筆下的獨孤九劍類似,本身並沒有固定的招式,你上哪里去破。

   “改日吧,今日為兄有事要做。”隨口敷衍了一聲,道:“賢弟要是實在無事可做,便陪為兄到牛市去走一遭吧。幫為兄選上幾頭耕牛。”

   “買牛?”倒也新鮮,公孫賀蘭眼前一亮,以前他還真沒做過這種勾當。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49:56

第76章 相牛

    牛市,說白了,就是一個專門買賣大型家畜的綜合市場,裏面不止有牛,還有馬,有驢,甚至連豬都有。只是這裏面以牛和豬居多,為了說起來方便,好聽,便被人稱成了牛市。

    牛市在三原縣的城西,是三原縣唯一一處牲畜交易市場。矩縣衙也不過幾百米的距離,柳一條領著公孫賀蘭走了沒兩步便到了地方。

    牛市中牲畜眾多,裏面的空氣難免會有些污濁,柳一條還好些,前些日子一直在家裏照顧耕牛,對這些味道多少已有些適應。不過可苦了公孫賀蘭這個公子哥,從小到大,他哪里聞到過種氣味。從進牛市始,他便一直捏著鼻子,捂著嘴,連他最終愛的扇子都被他給收到了懷裏。再沒有剛才要來時的那股子興奮。

   “習慣了就好了,”柳一條伸手打開公孫賀蘭捏鼻子的手,這樣跟他說道。

   “你看看我,還有周圍這些討價還價的商戶,有哪一個像是你這樣。你這不是明顯在告訴別人,‘我是個初哥,我有錢’嗎?”

    柳一條開始有些後悔,帶著一個公子哥,尤其是一個衣著光鮮又什麼都不懂的公子哥來買牛,除了被宰,恐怕都不會有其他的結果。

    公孫賀蘭幽怨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又用手把鼻子罩住,囔著嗓子說道:“大哥,這,這裏也太臭了。咱們還是先出去吧。不就幾頭牛麼,回頭我讓下人買來給你送去。咱們還是快走吧,小弟實在是受不了了。”

    柳一條看著公孫賀蘭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又是一個被爹娘嬌慣壞了的孩子,如果他是二條,柳一條早就一巴掌下去了,連這麼點小苦都吃不了,以後還怎麼做大事?不過,想想公孫文達那老頭對自己不錯,這個公孫賀蘭也認了自己當大哥,柳一條覺得他有必要教育教育這個孩子。

    現在公孫賀蘭連這麼一丁點的臭味都受不了,那將來他要是接手了公孫家的產業,再隨便遇上那麼一點天災人禍的挫折,他還不撂蹶子了?

    不得已,就得讓他吃些苦頭了。柳一條不懷好意地走近公孫賀蘭,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大哥,你要做什麼?!”公孫賀蘭機警地向後跳了一步,多年武人的直覺告訴他,此刻的柳一條絕沒安什麼好心。

   “賢弟,賀蘭賢弟,呵呵,”見公孫賀蘭這麼警覺,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小子的第六感倒是不錯。他笑眯眯地又上前走了一步,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大哥我還能害你不成?”

    看公孫賀蘭面色有緩,柳一條便慢慢地伸出右手,在公孫賀蘭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道:“大哥只是想幫你治一下你這嬌氣的毛病而已!”

    喀喳!

    關節脫臼的聲音。公孫賀蘭的左肩讓柳一條一下給卸了下來。

    公孫賀蘭嘴一咧,剛要叫出的聲音又給憋了回去,呃,竟然不是很疼?他看著已經軟垂下去的整條左臂,一臉地不敢置信。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只有輕微的疼痛?

    喀喳!

    又是一聲,右肩也垂了下來。

    至此,公孫賀蘭的鼻子和嘴巴,正式暴露在牛市的空氣之中。只是此時的他已被柳一條這種獨特的卸肩手法給震得呆住了,對此毫無所覺。

   “大哥,你是怎麼做到的?”公孫賀蘭武癡的毛病被柳一條成功勾起。

    見目的已達,柳一條輕快地拍了拍雙手,道:“一些錯卸關節的小手法而已,你要是有興趣,找個時間,我教你。”

   “好啊,好啊,不如現在就開始吧?”公孫賀蘭耷拉著雙臂,興奮地湊到柳一條的身邊,一臉的希冀。連柳一條為何要卸他的肩膀這茬都給忘到了一邊。

    柳一條拍拍他那軟趴趴的肩膀,道:“這事不急,你先體味一會兒被卸的滋味,以後學起來才會事半功倍。”說完柳一條背著手向一個牛群走去。

   “兩位公子要買牛?”牛老闆兒見李一條二人臨近,便熱情地上來招呼,道:“二位真是好眼光,你們看我這些牛,高大,健碩,耕起地來一頭頂得上普通的兩頭,而且價錢實惠,一頭只要十五貫,不知二位想要幾頭?”

   “嗯。”柳一條也不言語,只是圍著牛老闆兒的十幾頭耕牛轉了兩圈,便搖頭就走。

   “哎,大哥,你怎麼就走了?我看那幾頭牛挺好啊,比別的耕牛都大了一圈。價錢好像也不貴,怎麼不買下啊?”公孫賀蘭從後面追上,不解地問道。

   “賀蘭賢弟,”柳一條邊走邊向公孫賀蘭問道:“公孫世家以武出身,為將為軍者不知幾多,不知貴祖上可有相馬之術傳下?”

   “相馬?”公孫賀蘭道:“這我倒是聽我二叔提起過,馬是一個武將的第二生命,一匹良馬,可讓你在戰場上多幾分活命的機會。不過這跟買牛又有什麼關係?”

    柳一條道:“其實買牛跟買馬一樣,也需要相。而且相牛與相馬也是大同小異,都是先看神氣,再觀筋骨,而後才是看他的外形和毛髮。剛才那幾頭牛,外表雖然高大,看似壯碩,但是卻神失氣短,筋骨酥鬆無力,最重要的是它們的眼角都有一坨眼屎。很明顯的,它們都是一群得了某種可以讓身體高大的疾病,或是牛老闆給它們味食了某種藥物。中看不中用,怎麼能用來耕地?”

   “呃?”公孫賀蘭被柳一條忽悠得一楞一楞的,相牛?怎麼以前從沒聽說過?“大哥,你的話聽起來好像是很有道理,只是這種事情以前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

    柳一條停下腳步,看公孫賀蘭已完全適應了這裏的氣味,便伸手把公孫賀蘭的胳膊續上,道:“沒聽人提起過?嗯,這也正常,你不知道和沒聽說過的事情在這個世上不知凡幾,須知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你要是什麼事情都知道了,那你就不是公孫公子,而是公孫聖人了。”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51:09

第77章 百里驢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好!唉喲!”公孫賀蘭舉起胳膊叫好的時候,一陣刻骨的疼痛從右臂鑽到了心裏,他蹲下身,咧著嘴,抬頭沖柳一條大叫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比卸下來時還要疼痛?”

    柳一條也曲腿蹲下,一隻手托住公孫賀蘭的腋窩,一隻手在他的肩膀上有節奏地輕輕揉搓,道:“誰讓你做那麼劇烈的動作,你以為你的胳膊是鐵臂,剛裝上便能運用自如?”

    說完,柳一條一使勁,把有些錯位的關節給回復到了原位。遂站起身來,道:“好了,起來吧。記得胳膊不要亂動,一個時辰後便可復原。”

   “嗯嗯嗯...”公孫賀蘭扶著右臂,點頭不已。剛才那股鑽心的疼痛還讓他有些心有餘悸,那種感覺,比別人砍他一刀還要難受。他自然是不敢再亂動。

   “毛驢?!”柳一條在牛市里東瞧西瞅地,中意的耕牛沒見到,出色的毛驢反倒是讓他看到了一頭。

    身體短小,白毛,偏瘦,毛色也有些曲倦,平常人根本懶得在它面前多停駐一刻,瞧到它的人全都會厭惡地走開。就連它的老闆也只是將它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這是一頭不得志的毛驢。

    柳一條圍著它轉了兩圈,雙目有神且內斂,呼吸短促而有力,骨骼雖短小卻緊湊協調。還有它這一身顯眼的白毛兒,更是與眾不同。

    這是一頭百里驢,驢中的極品!

   “這位公子可是要買驢?”驢老闆兒見竟有人對他的瘦驢有興趣,便巴巴地湊了上來。指著他拴放在顯跟位置的健驢說道:“公子要是想買驢,可到那邊進行挑選,這頭病驢怕是難入公子的法眼。”

   “無妨,無妨。”柳一條擺了擺手道:“這頭小驢正好夠做一席全驢宴,用大驢的話太浪費了。你說說,這頭小驢要多少銀錢?”

    原來是做菜用的,難怪了。驢老闆兒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條,一身粗布麻衣,頭髮有些散亂,臉上還時常掛著笑意,像極了常侍候人的下人,嗯,是大戶人家的伙夫也未可知。這樣的人身上一般都沒有多大油水,不過這頭瘦驢要是能出手,倒也是一件好事。驢老闆笑著對柳一條說道:“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光!”他用手在小驢的背上拍了拍,道:“這頭驢雖是小了點,但是它身上的肉卻一點也不少,用來做菜那是最適合不過。而且價錢也夠便宜,只要五百文。”

   “五百文?小意思,本公子出了。”公孫賀蘭這時也揉著胳膊跟了上來,財大氣粗地說道:“大哥,既然你想吃全驢宴,小弟定當滿足,這驢錢便由小弟來出吧。”公孫賀蘭圍著小驢看了一會,道:“不過這頭驢也太小了點,不若咱們換頭大的吧?”

    柳一條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這個棒槌,這樣說不是明擺著讓人來宰的麼?

    也懶得再跟驢老闆討價還價,五百文錢買上一頭百里驢,怎麼也虧不了。柳一條直接從懷裏掏出半貫錢,遞于驢老闆兒,道:“這頭驢我要了,這是五百文銀錢。”

    這麼爽快?早知就再多說一些了。驢老闆拿著錢,心下開始有些後悔。其實在看到公孫賀蘭時,他便猜到柳一條極可能是一個大戶,只是價錢他已先說出了口,改不得了。彎身將小毛驢的僵繩解開,驢老闆兒說道:“兩位公子是不是再看看其他的驢?買一頭來當作坐騎也是不錯的。毛驢的腳力雖沒馬匹快捷,便是它的耐力卻是出了名的持久,騎在它的背上也不會顯得太過顛簸。趕起遠路來它可是良駒啊。”

   “多謝老闆好意,不過這驢,我們有一頭便已足矣,告辭了。”柳一條沖驢老闆拱了拱手,便牽著驢離開。公孫賀蘭緊隨其後。

   “大哥!”公孫賀蘭緊趕了兩步,問道:“你買此驢到底有何用處?”他也看出柳一條買驢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驢肉。

    柳一條輕撫著小驢的腦袋,不由想起關於百里驢的傳說,便向公孫賀蘭回道:“我買此駒,是為代步。”

   “代步?就它?”公孫賀蘭好懸沒有大笑出來,“大哥,它能不能馱起你來還在兩說,你要用它來代步,是不是有些,嗯,兒戲?”頓了下,公孫賀蘭接著說道:“大哥若是有意,改日小弟送大哥一匹良駒,必會比這頭小驢好上百倍!”

    柳一條聽了此話,扭頭看了公孫賀蘭一眼,輕笑道:“比它好上百倍?呵呵,賀蘭賢弟,不是大哥胡言,你府上的那些馬匹,若是有一匹能及得上此驢,大哥便把今日錯骨之法全數授受與你!”

    這傢伙不是瘋了吧?公孫賀蘭把摺扇從懷裏拿出,習慣性地搖子搖,認識柳一條這麼久,柳一條為人處事一向都是謙和,淡然,斷不是那種胡言亂語的人。此間他肯說出這番話,定是有所依憑。

    但是,他依憑的是什麼呢?難道,這頭瘦驢還有什麼特別之處不成?公孫賀蘭把目光瞄向了柳一條手中所牽的白毛驢。

    除了那一身惹眼的白毛,這頭驢幾乎是一無是處,四肢短小,身體瘦弱,耳朵也一直耷拉著,這種驢連人都不定能走得過,又怎麼可能是馬匹的對手?

    想起之前柳一條所講的相牛之說,先看神氣,再觀筋骨,而後才是外觀。那麼看驢時,是不是也是如此?

    公孫賀蘭圍著小驢認真地觀察了一番,別說,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些與眾不同之處。

    首先是驢的眼睛,靈動而寧靜,完全不像別的牲畜那般死板。看上去就像,就像是在看一個有智慧的孩童一般。

    還有就是它的骨骼,公孫賀蘭在小驢的身上摸了摸,結實,緊湊,完美。尤其是它的四肢,相對於它瘦小的身體,顯現得相當的粗大。這說明什麼?說明這頭驢負重能力不弱,跑起來,也會相當地有力。

   “這頭驢善跑,但是它真能跑得過我公孫府的馬匹麼?”公孫賀蘭向柳一條如是問道。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52:18

第78章 遇刺

    世人都知千里馬難尋,卻不知百里驢更是難找。千里馬常有,百里驢卻不常在。

    就柳一條所知,歷史上唯一頭百里名驢便是唐玄宗時期張果的那頭。性聰穎,可識路,日行千里,神乎其技。而且那頭驢似乎也是一身的白毛。

    柳一條翻身側坐到小驢的身上,穩穩當當,小驢也沒有分毫吃力的表現,四蹄依然穩健,緩步向前慢走。柳一條輕柔地撫著驢頭,道:“賀蘭賢弟可知百里驢?”

    看公孫賀蘭皺眉的樣子,也知道他對此一無所知,柳一條便開口解釋道:“百里驢,顧名思義,是可日行百里以上的毛驢。速度雖不及千里馬,但絕不會比一般的馬匹慢。而且這種驢一般都有靈性,耐性好,可認路,能識主。端是不可多得的良騎。”

   “只是,這頭驢沒有被人好生餵養,體質過於瘦弱,還不能體現出它身為百里驢的神采。待我好生為它調理一段時日,筋強骨壯之後它便可成為一頭神駒!”柳一條從驢背上跳動下,繼續輕撫著這頭營養不良的毛驢,小驢也似感受到柳一條手上傳來的善意,親切地把頭往柳一條的手中拱了拱。惹得柳一條哈哈大笑起來。

    一頭破驢而已,被柳一條說得這麼神奇,公孫賀蘭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搖著手中的摺扇,打量著小驢的四隻小腳,說道:“大哥說此驢善跑,小弟相信。但是,若說此驢比我公孫府的馬快,小弟就不敢苟同了。一頭驢,即使它跑得再快,它也還只是一頭驢而已,驢怎能及得上馬?”

    聽著這話怎麼那麼彆扭,柳一條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瞥了公孫賀蘭一眼,看來前幾次還是沒有揍夠,下次再打的時候是不是多給他加點佐料?

    牽著驢緩慢地走向牛市最為偏僻的一角,柳一條對他說道:“比得比不得不在你我二人的嘴上,賢弟要是有興趣的話大可以抽個時間,咱們哥倆來比試一番,為兄騎驢,賢弟騎馬,到時候誰優誰劣不就一目了然了?”

   “小弟正有此意!”公孫賀蘭又想揮手擊扇,以舒心中快意,不過遂即想起剛才鑽心的疼痛,又給忍了下來。提議道:“不若就十天以後吧?到時大哥這驢也應調養得不差了。”

   “也好,”柳一條看看左右無人,身後又是一個死胡同,便悠閒地將小驢拴到旁邊的一個小樁上,笑著對公孫賀蘭說道:“不過這此之前,咱們兄弟二人還是先解決一下後面的尾巴比較好。一路都被人跟著,很煩的。”

   “是啊,小弟也有這種感覺。像是被一隻癩蛤蟆盯上了一般,想想都覺得噁心。”公孫賀蘭把摺扇揣放到懷裏,活動著手腕,與柳一條站齊。笑道:“就是不知道這只癩蛤蟆是來盯大哥的,還是來盯小弟的?”

   “我一個小老百姓,似乎不值得人這麼惦記吧?以為兄看,他十有八九是沖著你這個公孫大公子來的。要知道樹大招風,公孫將軍的名氣太大了。而我,只是不小心上了你的船而已。”柳一條向著他們面前的一片虛無問道:“你說是嗎,這位不知名的兄弟?”

    沒有人回答柳一條的問話,他們的面前還是空無一物。不過柳一條知道,那個人還沒有走,而且就在他們周圍十步之內。

   “我們既然能發現你,自然也知道你的所在,所以小兄弟你還是自己站出來的好,大家面對面地談一談,四四六六說清楚,對你,對我們,都沒有壞處。”柳一條定定地站在那裏,自信地背付著雙手,跟暗中的人玩起了心理戰術。

   “或者你是一個刺客,跟著我們是為了刺殺我,或是我身邊這位公孫公子。又或者你是一個密探,跟著我們只是為了探聽我們的行蹤,好報與某些人知曉。再或者你是我們這位公孫公子的仰慕者,跟著我們只是為了一睹公孫公子的真顏。”柳一條一字一句地述說著,聲音很柔和,就像是在跟鄰家的小妹說話一般,“但是,不管你是哪一種身份,你跟著我們的目的何在,現在你都已經被我們發現,你也就沒有再隱藏的必要了。所以,出來吧。”

    或許柳一條這樣說有些兒戲,一旁的公孫賀蘭已經聽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上。

    但是他這番話的效果卻是很明顯的。因為在聽完柳一條這段話後,暗中的人第一次做出了回應。

    飛鏢,一條紅線兩寸鐵,很古老的一種暗器。

    兩隻飛鏢分襲柳一條與公孫賀蘭的眉尖,寒光及體,冷氣逼人。只是發鏢人的手藝似乎銼了點,最起碼在柳一條看來,是這樣。因為柳一條幾乎能清楚地看到飛鏢在空中運行的軌跡。

    所以,當飛鏢臨及面門時,柳一條就很帥氣地伸出兩根手指,將飛鏢穩穩地夾住。公孫賀蘭也側身躲開,兩個人都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柳一條掂量著手中的飛鏢,看到鏢體上有幾分被煆灼過的痕跡,色澤也不是普通的鐵色,而是帶著異常的彩色。

    有毒?柳一條的臉色輕微地變了變,急忙向公孫賀蘭施了個眼色,讓他多加小心。在冷兵器時代,最讓人害怕和頭疼的恐怕便是這玩藝兒了。毒素及體,想救都沒有有效的方法。

    公孫賀蘭會意,腳步暗移,小心地向柳一條身邊靠了靠。來人敢以毒鏢傷人,明顯是想至他們於死地。由不得他們不小心應對。

   “大哥,我有點相信你剛才所說的話了。這人八成就是來找我麻煩的。”公孫賀蘭邊注意著四周的情況,邊小聲地對柳一條說道:“定是我那爆脾氣的大伯又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人家來找事兒了。只是這次貌似比較激烈,怕是要連累大哥了。”

    又?看來這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柳一條無奈地搖了搖頭,有膽子刺殺當朝左監門將軍家眷的主兒,定然也是非同一般。不定又是哪位大佬級的人物。只是可憐了他這個升斗小民,被迫參與其中。而且參與的還是最倒楣的一塊,被人刺殺。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53:39

第79章 鬥

    既然碰上了,逃也逃不掉了,那還不如索性光棍兒一回。

    柳一條向前小跨了一步,不經意間把公孫賀蘭掩到了身後,道:“賀蘭賢弟這是哪里話來?咱們是兄弟,自然是有難同當。沒有什麼連不連累的。再說,這只是一個小蟊賊而已,用不著太過擔心,把他交給為兄即可。”

    嘴上這麼說,柳一條心裏可沒敢放鬆半點,對付這種只會抽冷子的主兒,唯一能做的就是認真提防。

    “大哥說得沒錯,一個小蟊賊而已。”公孫賀蘭也輕鬆地笑了笑,不過在他看向柳一條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敬重和感動。他公孫賀蘭活了這十幾年,交過的朋友也不少,幾乎都可以按成群結隊來換算,這裏面有文人,有武士,有遠親,有近鄰。但是能像柳一條這般義氣的,卻是不多。

    患難方見真情,尤其還是在生死之間。柳一條這個大哥,他認得值了。

    只是,雖然感動,但是公孫賀蘭也有他身為武人的傲骨,並不是一個願意受人保護的主兒。所以,言罷,公孫賀蘭也向前挪了一步,與柳一條站了個比肩。有難同當,有鏢同挨,這才是兄弟。

    柳一條點了點頭,並沒有言語,因為此時在他們的對面,已經多了一道身影。

    來人身體不高,偏瘦小,身著一襲白色且肥大的長袍,頭上罩著一頂蒙著白紗的斗笠。分不出是男是女,看上去很神秘,嗯,也很怪異。

    “看不出,你們兩個小子都還有兩下子嘛。”一個不男不女的尖嗓子,像極了一個太監。他看著柳一條道:“尤其是你這個農夫,竟能單手接下老夫的那尾梭子鏢,真是難得。不過,即使這樣,你們兩個今天也逃脫不了被宰的命運。”

    是個閹人?柳一條與公孫賀蘭對望一眼,這次事情有些大發了吧,閹人刺客,難道是公孫武達得罪了宮裏的某位大佬?

    而且這個閹人敢這麼著走出來,定是有所依憑,他憑的是什麼?武力,暗器,還是別的什麼?

    柳一條隨意地站直身體,向來人拱手學起了能前電視上的一些套路:“我兄弟二人與閣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知閣下為何要痛下毒手,謀害我等二人?”

    公孫賀蘭翻了翻白眼,這都什麼時候了大哥還有心情跟人家扯這麼多廢話。他右腳小探一步,擺了一個可進可退的架勢,對柳一條說道:“大哥,跟他廢什麼話,咱們直接沖上去不就是了。就他一個閹人,難道還能鬥得過咱們兄弟兩個不成?”

    莽夫!柳一條狠狠地剜了公孫賀蘭一眼,沒見著他正在觀察刺客的弱點嗎?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樣就貿然沖上去,不是找死麼?虧得公孫賀蘭還是一方將軍的後人,怎麼一點戰鬥的常識都沒有?看來以後有機會得提點他一下,不然日後上了戰場,還不是要做炮灰的材料?

    刺客並沒有被公孫賀蘭的話激怒,他點著頭,看著柳一條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從剛才,到現在,你的表現,你的身手,你的言辭,都很好,完全不像是一個農夫所應有。這次要是其他人來,還真對付不了你,不過可惜,來的人是我,你們沒機會了。”

    白衣人一步一步地向柳一條他們逼近。

    公孫賀蘭躍躍欲試,柳一條卻皺起了眉頭。這人從一出現,便表現出一種強大的自信,好像已經吃定了他們一般,他憑的是什麼?

    “如此,那小子就不客氣了!”柳一條翻轉手腕,飛速地把手中的毒鏢向來人甩去,以做試探。

    “好力道,好準頭。不過,就這點本事卻還傷不到老夫。”來人也學著柳一條剛才的姿勢,輕描淡寫地伸出兩根手指,不費毫力地夾住鏢尾。然後又把飛鏢扔到了地上。腳步不停,道:“老夫一向都瞧不起那種背後抽冷子放暗箭的人,也不屑為之。不然剛才那兩鏢就足以取下你們二人的性命。”

    柳一條見此,雙眼一陣緊縮,這是一個高手,真正的高手。

    剛才他擲鏢時看似輕鬆無力,只為試探。但是他發鏢時所用的力量和鏢頭飛出去的速度,幾乎已經達到他所能用出的極限。可是,這樣有力的一鏢,竟讓人毫不費力地給接下了。

    面對這樣的人,沒有別的辦法,柳一條握緊雙拳,掂起腳尖,沖著還在向他們靠近的刺客招了招手,道:“既如此,那咱們,便戰吧!”

    “好!”公孫賀蘭竟第一個沖了上去。

    公孫賀蘭練的是槍術,習慣直來直去的衝撞,所以他的招式也以剛猛,迅捷為主。力大勢沉,一拳砸到身上,不說是骨斷筋折,最起碼也要受些內傷。

    但是這次,他的拳頭穩穩地擊在了來人的胸堂。可是來人卻連顫都沒顫一下。

   “就這點力道麼?”白衣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那你可以死了!”

    一記肘擊,公孫賀蘭便口噴著鮮血飛出了三米之外。倒在地上,咯血不已。

    快!看到白衣人擊打公孫賀蘭的動作,柳一條竟想起了《功夫》裏的那個可以夾住子彈的‘火雲邪神’。功夫萬法,唯快不破。

    修習截拳道,柳一條走的也是敏捷路線,快速地攻擊和防守,致敵與毫秒之間,一直都是他所追求的終極目標。但是現在,這個目標好像已經有人達到了。

    “好身手!小子佩服。不知前輩可敢也接小子一拳?”沒有辦法,柳一條出口示弱,想借著高手們慣有的傲性,討上一拳的便宜。

    果然,在聽了柳一條的話後,白衣人停下了腳步,背付著雙手,淡淡地說道:“既然你想試一下,那便來吧。”

    少林絕技金鐘罩,豈是誰都能撼得動的?白衣人很自信。

    “那晚輩就不客氣了。”柳一條心中暗喜,緩步向白衣人靠近,及到白衣人的近旁,見他毫無出手的樣子,便靜身提氣,一拳擊在白衣人的胸堂之上。

    截拳道之——寸拳。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4:55:19

第80章 劫後餘生

     寸拳是截拳道特別的高級的殺手澗技藝,是截拳道所有手法中,發力距離最短,速度最快,穿透力最猛的特殊發拳技術。一直以瞬間強悍的爆發力和穿透力而聞名於技擊界。

     柳一條的拳面貼近白衣人胸前的衣衫時,猛然加速,雖然只有不到兩寸的距離,但是就在那一瞬間,柳一條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猛然地收縮了一下。一股只有柳一條自己才察覺得到的狂暴力量經右臂,過手腕,直擊到白衣人左胸前的心肺之處。

     平靜,出乎意外的平靜。

     白衣人竟硬生生地挺下了這一拳。

     柳一條駭然地看著他,剛才那一拳的力道,就是一塊頑石也能擊出一個坑來,可是眼前這個人卻連晃都沒晃一下。這還是個人麼?

    “你,很好!”白衣人依然穩穩地站在那裏,很平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之後,提臂便又是一記肘擊。

     閃電一般的速度,柳一條甚至剛想到應該抬起雙手格擋或是向左側身躲開,人家的手肘就已擊到了胸上。所以,在那一瞬間,柳一條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憋一口氣,把全身的力量都布及到胸口,硬杠。

     勁力及體,瞬間就把柳一條集在胸前的氣,力打散,柳一條的整個身體也隨之向後飛去。

     饒是柳一條本身的抗打擊能力強悍無比,倒地後還是強噴了一口鮮血。這個閹人果然很強悍。柳一條忍不住想要罵娘,剛才這一擊的力量絕不會比他的寸拳差。要不是他勿忙間借勢向後微傾了一下,卸去了部分力道,今天他非交待在這裏不可。

    “我叉叉你個圈圈的!”柳一條將嘴裏的血水吐出,捂著似要散了架的胸腔,向白衣人豎起了中指。

    “大,大哥,你...沒事吧?”公孫賀蘭在那邊動了動,有氣沒氣地向柳一條問道。

    “你都沒事,我會有什麼事!”說話間竟還中氣十足。柳一條一手撐地,勉強從地上站起身來。伸手抹了一下嘴唇上的鮮血,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公孫賀蘭,便扭頭開始一步一步地向白衣人走去。

     及到白衣人的跟前,柳一條再一次向白衣人提拳示意,道:“坐在那裏等死,不是我柳一條的風格。所以,咱們,再戰吧!”

    “還有我!”公孫賀蘭也顫顫微微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挪到柳一條的身邊,道:“雖知必死,但是,我公孫賀蘭也決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一個人的膽量和氣魄,只有在生死危急之間才能顯現得淋漓盡致。柳一條讚賞地看了公孫賀蘭一眼,沒想到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在生死關頭,竟還能挺得起脊樑。

     白衣人沒有動,依然定定地站在那裏,面對著柳一條兩人,不進攻,不防守,也不說話。

     他不動,柳一條與公孫賀蘭自然也不敢先動。雖然剛才他們的嘴上都說得那麼光鮮,慷慨,激昂,一副從容就死的模樣。但是骨子裏,誰不怕死?

     柳一條怕,公孫賀蘭也怕,所以,如果沒有必要,他們斷是不會先動手,畢竟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但是,他們這一等,竟等了整整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裏,白衣人連動都沒動一下。

     柳一條還好,受傷並不是很重,勉強還撐得住。但是公孫賀蘭,卻早已累得癱倒在地上。

    “老閹貨!你倒底想怎麼樣?!”公孫賀蘭終於再忍受不住,開口大罵起來:“你這個沒種的閹貨,要殺便殺,給小爺一個痛快。來啊?!”

說著,這小子竟又站起身來向白衣人沖去。

    “賢蘭賢弟!”柳一條急叫了一聲,這小子不是在找死麼?叫完柳一條也起身沖了上去。兩個人一起上,總還有一絲的機會。儘管那個機會很渺茫。

     撲通!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呃?!”柳一條前進了身形停了下來。

     他看到,公孫賀蘭,竟直接騎到了白衣人的身上。而白衣人竟沒有做出一丁點兒的反抗,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是為什麼?剛才還強悍無比,深不可測的白衣人竟會被一個連走路都困難的傷者撲倒?

     公孫賀蘭也不敢相信,他騎在白衣人的身上,一臉的意外與不可思議,有些茫然地看著倒在他雙腿下的刺客。這,怎麼可能?

     柳一條走上前,彎身掀開白衣人斗篷。入眼的是一個白淨無須的老臉。只是這張臉此刻顯得太過蒼白,而且嘴角處也隱隱流有血跡。

    “他死了。”柳一條在老閹人的鼻尖和動脈處分別探了探,沒有一絲氣息。

    “死了?”公孫賀蘭之才反應過來,遂向柳一條問道:“大哥,他怎麼會死?這,這怎麼可能?”

     柳一條站起身,長出了口氣,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老太監的死因他已大概猜想到了幾分,他對公孫賀蘭說道:“他是死在了他的自大上。你扒開他的上衣,看看他的左胸處便知道了。他不該讓我打那一拳的。”

     如果被寸拳擊到時,老太監也能像柳一條那樣向後疾退,以緩拳中的勁力,或許他也只是受些重傷而已。寸拳的力道,豈是人身所能硬杠?

     公孫賀蘭聞言扒開閹人的外衣,看到他前胸的情況,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氣。在老閹人的左胸,乳中穴位置,竟有一個約有三寸深的肉坑。拳頭大小,坑裏還餘有指印。

     這便是柳一條那一拳之威麼?公孫賀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以前他可沒少挨過柳一條的拳腳。如果他的每一拳都是這個力道,那...

    “好了,快起來吧。”柳一條把毛驢牽了過來,對公孫賀蘭說道:“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看的。一會讓衙門裏的人來處理好了。現在我先送你回家,你這次受的傷可是不輕,若不及時救治日後怕是會有什麼遺患。”

    “那就有勞大哥了。”公孫賀蘭站起身來,指著白衣人的屍體說道:“不過這個閹貨的屍體還是送到我家為好。送到縣衙會給我舅舅添麻煩的。”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47:39

第81章 魏王李泰
   
    魏王府。

    李泰正在挑燈夜讀,讀的是《論語》,看的是孝悌。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聖人之道,聖人之道,唉!」李泰長嘆了口氣,把《論語》輕放到桌案上,聖人之道雖好,但卻不適用於帝王之家。起身來回走了兩步,最後站定在窗前,揮手向在一旁邊侍候的下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殿下!」沖李泰行了一禮,下人們便紛紛退下。

    「爺,姚洪求見!」窗外,一個低沉的聲音恭聲請求。

    「嗯,進來吧。」李泰點頭應了一聲,又回到書案前坐下。看著從窗而入的黑衣人,面色不愉地責問道︰「為何要深夜來到本王的府邸,本王不是說過,如非必要,不要在府內現身麼?」

    姚洪單膝跪地,也不多做解釋,而是直接向李泰拱手稟告道︰「爺,何清死了。」

    「什麼?!」李泰猛然從椅子上坐起,有些不敢置信地向姚洪問道︰「你說什麼?何清,他死了?」

    這怎麼可能,密府第一高手,就是在成百上千軍人的包圍下也能從容退走的何清,竟然死了?

    「是的,爺。」姚洪又做了更詳盡的說明︰「今日上午,三原縣,何清死於目標之手,現在屍體在三原縣的公孫府坻。」

    「公孫府?!」李泰又猛地坐了下去。大聲向姚洪斥問道︰「公孫武達?!為什麼屍體會被送到公孫府!這跟公孫府又有什麼關係?!」

    「回爺的話,何清在執行任務時把與柳一條在一起的公孫賀蘭也一同擊殺,公孫賀蘭重傷。公孫武達已知曉此事。正在派人秘密徹查。」不管李泰的反應如何,姚洪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不過爺請放心,從何清的身上,他們斷是查不到爺的頭上。不過暗殺柳一條這件事怕是要放一放了。」

    「嗯,」李泰點了點頭,道︰「有公孫武達插手,確是不便再動。不過,想那柳一條,不過一農夫和閑散郎中耳,醫術上或是真有些本事,但是既始如此,他又怎麼可能擊殺得了密府第一高手?還有,他是怎麼與公孫家攀上關係的?公孫文達那個老匹夫,怎會瞧得上他?」

    姚洪低聲回答道︰「回爺的話,洪已查明,柳一條之先祖,原是前隋郢國公楊素之親將。武藝傳自祖上,自是非同一般,但是說他定能勝過何清,洪不敢苟同,這裡面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緣由。再有,柳一條與楊素之孫楊伯方關係也極為密切。楊伯方雖無心入仕,但他乃是楊素之孫,所以前朝遺留下來的很多權貴,老臣對他都頗為照顧。在官場裡他也有一定的影響力。不可小窺。」

    「至於他與公孫家的關係,楊伯方雖在其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不過重要的還柳一條本人。爺可能不知,柳一條此人,雖是一農夫,但卻也精通詩文。且在詩文上的成就一點也不弱於當朝的進士。這點正合了公孫文達這個武人卻好文的脾氣,對柳一條歡喜異常。並著其子公孫賀蘭與柳一條結為異性兄弟。公孫賀蘭對他也頗為敬重。」

    「哦?三原縣竟還有這樣的人?」李泰聽完姚洪的稟報,站起身,走出了書案,自言自語道︰「能文能武能醫,文能博公孫文達之歡心,武能擊何清與身外,且醫術又能救太子於命懸,這樣的人,為何之前全然沒有聽聞過?」

    姚洪回答道︰「回爺的話,柳一條此人性內斂,十七歲之前,一直是平庸無為,與一般農夫子弟無二。直至月餘前遭王帥毒打之後才開始顯露頭角。先是以自衛為名,一拳將王帥打殘。再是用計將王帥一家治得家破人亡。其中王帥之父王魁,更是得了一個行斬的下場。最後要不是王魁的娘舅劉鵬在太子面前進言,王魁怕是早已身首異處。」

    「哦?」李泰眼前一亮,道︰「這麼說,柳一條是與劉鵬有隙了?」

    李泰沉吟了一會,道︰「想那劉鵬,乃是太子身邊的老人兒,對太子一向忠心不二。現在雖已失去太子的寵信,但是本王幾次出言佯召,都被這老匹夫絕然拒絕。哼,你去安排一下,盡量把這件事的幕後人往劉鵬的身上推,把公孫武達的怒火全都轉移到劉鵬的身上。這次就是殺不了柳一條,也要把劉鵬這個老匹夫整倒!」

    「爺英明,洪這就去辦。」姚洪起身沖李泰拱了拱手,再次破窗而去。

    「柳一條,神醫,哼哼,本王就容你再多活些時日!」李泰又回到書案前,看著論語孝悌那一章節,自語道︰「母后,不是兒臣心狠,而是你老人家太過偏心,同樣都是你的骨肉,你卻對太子照顧有加,對兒臣卻是不冷不熱,如果有你在,父皇必不會對太子起廢立之念,兒臣也就不會有機會。所以,母后,請容兒臣不孝了。誰讓咱們母子都是宮廷之人。」

    三原縣,公孫府。

    公孫文達正在與柳一條對飲。

    公孫文達面帶著笑意,給柳一條滿滿地斟上一杯,親自端與柳一條,道︰「來,一條賢佷,老頭子敬你一杯,謝賢佷出手救命之德!」

    「公孫伯父客氣了,」柳一條趕緊雙手接過,道︰「一條既與賀蘭賢弟結為兄弟,自然是有難同當,而且當時的情況,小佷也是自救而已。當得不公孫伯父如此。」

    「呵呵,既是如此,也是賢佷出手擊殺了那個刺客,讓那臭小子才有機會活命。僅此,賢佷便當得老夫一敬。」公孫文達向柳一條示意舉杯,兩人對飲而下。

    酒杯放下,公孫文達再次提壺斟倒,道︰「再有,如果當時不是有一條賢佷及時為那臭小子護理傷患,那小子日後怕是就難以再習武修身了,而他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完了。值此,老夫再敬賢佷一杯。」

    現在想想,公孫文達還心有餘悸,公孫賀蘭被送回來的時候,胸前一片血紅,內腑部分移位,腿骨更嚴重錯裂,要不是有柳一條在傷後對他的腿骨做了一些斧正,公孫賀蘭的腿,怕就算是廢了。

    「一些治療貼打的小手段,賀蘭賢弟無事便好。公孫伯父請!」柳一條雙手持杯,向公孫文達敬了一下,遂即仰脖灌下。

    公孫文達也跟著把酒喝下,臉上起了一絲紅潤。他拿桌上的筷子,夾了口酒菜,道︰「賢佷過謙了,為蘭兒醫病的先生對老夫說過,賢佷扶骨,正骨的手法甚稱一絕,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得出來的。嗯,對了,賢佷的傷無礙吧?我看你的面色好似也有些不妥,不若也讓府裡的先生給瞧瞧吧?」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48:43

第82章 柳老實的教誨
   
    「無礙的,勞伯父掛懷了。」柳一條摸著胸口,雖被擊中的時候內腑受了震盪,現在還有些疼痛,呼吸的時候也有些不暢,但是這對他的身體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最多也就是多調理幾日。

    柳一條站起身,拿起酒壺給公孫文達滿上,道︰「公孫伯父請,喝完這杯小佷就要告辭了。家中還有一些瑣事要去處理。等過上幾日,一條再來看望賀蘭賢弟的傷勢。」

    公孫賀蘭既然已經無礙,柳一條便想及早抽身,今日的那場刺殺戰,著實驚險,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而且這件事情的後續處理,也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該參與和能參與的。

    公孫賀蘭明白柳一條的心思,刺客是個閹人,這本身就說明一個問題,他的主人勢大。

    他們公孫家還好,朝中有公孫武達這個將軍充門面,家裡面也有一定的勢力,自是不會懼怕與誰。但是柳一條不一樣,小門小戶,沒有什麼依靠,他要是參與進來,到時候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見柳一條想抽身,公孫文達打心眼裡讚賞,能度勢,知進退,不像他們家的小蘭兒,遇事只知橫衝直撞,完全不計後果。公孫文達端起酒杯,道︰「一條賢佷既是有事,老夫也就不再留你。待過上幾日,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之後,老夫再偕著蘭兒到府上拜會。」

    「那小佷就在家中恭候伯父大駕了。」柳一條把杯中之酒喝下,拱手向公孫文達辭別,道︰「小佷先告退了!」

    「嗯,我送賢佷出府。」公孫文達站起身,吩咐下人將柳一條的小毛驢牽來,並親自把他送到府門外。站在那裡看著柳一條翻身上驢,絕塵而去。

    「阿德,」公孫文達背著雙手,看著柳一條遠去的背影,向旁邊的管家公孫德吩咐道︰「你去挑選十頭健壯的耕牛給一條少爺送去。嗯,記得要送得隱誨一點,別被他給察覺到了。」

    「是,老爺。老奴明天就去辦理,斷不會讓柳少爺看出什麼。」公孫德彎身應答,之後又靜靜地站在公孫文達的身後。

    柳一條騎著他的小毛驢,趁著月光往家趕。毛驢雖小,不過速度卻不是一般的快捷,騎著它竟讓柳一條找到了當年在內蒙學騎馬時的感覺,爽。

    四蹄短小,但卻勝在穩健,騎在它的背上,並不會覺得顛簸,柳一條胸口的傷痛也沒受到一丁點兒的影響。柳一條得意地摸著小驢的腦袋,今天他到縣城裡的最大收穫,便是這頭毛驢了。這麼好的驢以前怎麼就沒人發現呢,還被驢老闆兒給養成了這個德行。真是造孽。

    小毛驢好似感受到柳一條手上傳來的善意,打了個響鼻,跑得更歡了。趕到家的時候,用時竟還不到一刻,比柳一條步行時要快上十倍不止。

    柳一條翻身下驢,笑著輕拍了下小驢的腦袋,不愧是百里驢,比那些牛啊馬啊的好騎多了。日後公孫賀蘭那廝要是還想跟它比,那還不是有來無回?

    來給他開門兒的是柳老實,從縣城裡回來之後,老柳便一直在家等著柳一條,生怕他在公孫府裡會遇到什麼意外。此刻見柳一條回來,他才算是放下心來,擔心地向柳一條問道︰「一條,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公孫家的人沒把你怎麼樣吧?」

    「呃?」柳一條楞住了,難道柳老實也知道他們上午遇刺的事了?還是那個家丁給老柳傳話時沒有說清楚?他笑著向老柳說道︰「爹,我只是到公孫府去做客而已,他們除了灌我多喝幾杯,還能把我怎麼樣?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公孫文達與我楊叔是好友,公孫賀蘭又是我新認的兄弟,這次到他們家只是喝酒敘舊而已,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柳點著頭道︰「公孫是三原縣有名的大戶,咱們惹不起,如果沒有必要,還是不要與他們打交道的好。萬一哪天在言語上與他們有了什麼衝突,你會吃虧的。」

    「」柳一條無語了,目光短淺,這便是傳說中的小農意識麼?難道柳老實就不懂大樹底下好乘涼和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兩句話的含義麼?

    柳一條把大門完全拉開,把小毛驢牽進院子裡,對柳老實說道︰「爹,公孫家是大戶沒錯,咱們惹不起也沒錯,但是咱們除了不招惹他們之外就不能與他們交個朋友麼?多個朋友多條路,跟他們搞好關係,以後對咱們柳家的發展不會有壞處的。」

    老柳點著頭,道︰「你說的這些都不錯,爹心裡也明白。但是,爹心裡更明白,交朋友,很多時候也跟娶親一樣,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沒有相對應的家底兒,即使他們表面上對你再好,打從心底裡還是會瞧不起你。」

    聽完老柳這句話,柳一條整個人好似被什麼給劈到了一樣,呆住了。

    老柳接著說道︰「想那公孫府,家財千萬貫,良田數百頃,這樣一個大戶,怎會甘心屈下於你一個只有荒地三十頃的平民小地主結交?他們會這麼禮待你,定是對你另有所圖,只是所圖為何,爹卻不知道了。總之對他們這些大戶,咱們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爹所言極是,一條受教了。」柳一條收起了剛才的輕視之心,恭敬地向柳老實作了一揖。

    柳老實的話雖然有些片面,或是偏執,但他卻讓柳一條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時代,人們的心中都有一個觀念,門弟觀念,或是階層觀念。無論是婚嫁,交友,還是言談,人們心中都有一個看不見的尺度。嗯,就像是柳老實,畏懼大戶,卻鄙視佃農,能跟他走到一起和談得來的,永遠只有跟他一樣的普通農戶。

    文人重才,武人重藝,商人重利。

    公孫賀蘭先前聽說柳一條是一個農夫時,第一反應還不就是鄙夷?後來要不是柳一條在武藝上能夠勝過他,他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認柳一條為大哥?

    這裡的人,永遠只尊重和結交跟他們在同一個層次的人。

    所以,要想被人瞧得起,你就得有相應地讓人瞧得起的本錢。

    「我的本錢在哪裡?」柳一條看著院中的十一頭耕牛,定定地想道︰「我的本錢,在田地裡!」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50:00

第83章 柳氏犁坊

夜裏,柳一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倒不是有什麼心思,而是胸口疼得厲害。白天活動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著,這一躺下,身體一靜,煩人的疼痛感便從左胸處傳來。一陣一陣的,似波浪一般,疼得柳一條直咧嘴。

“該死的老太監!我圈圈你個叉叉的!”柳一條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同時心裏也是一陣後怕,老太監臨死前的一擊,就能把他給擊成這個模樣,要是沒受傷之前還不把他給打得跟公孫賀蘭一個德性?

呼!

柳一條吐了一口氣,放鬆身體,把身體的各個部位都癱軟到床上,慢慢地開始調整呼吸,把一呼一吸都控制在一個有效的節奏裏,儘量減輕呼吸的力度和呼吸時胸腔的起浮幅度,藉以減輕從胸部產生的疼痛。這樣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胸部壓力緩解,他才算是進入了睡夢之中。

第二天,日上三杆時柳一條才醒過來,這是他自打來到唐朝後第一次這麼晚起。顯是因為受了內傷的緣故。柳一條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左胸,所幸的是,那裏已經沒有昨夜那般疼痛了。

穿好衣物,柳一條走出房門,這時太陽已在天邊高高掛起,又是一個晴好天氣,溫度應該也不會太低。嗯,照這個情況,最多再過七天便可開荒墾地了。

想起曲轅犁作坊的事情,柳一條心中有些掛念,隨便吃了點柳賀氏給他留的早餐,便又牽著他的小驢出門了。目的地是下耳村袁宅。

昨天上午李知德說要下來視察,看一下柳氏耕犁的情況,不知道他到底來了沒有,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還有就是縣裏的批文下來了沒有?

到了袁家,袁方父子正在客廳裏商議著什麼,見柳一條到來,便雙雙起身,熱情地將柳一條請到了屋裏。

雙方分賓主坐下,袁老頭囑咐袁裴端上茶水,看著柳一條,笑意盈盈。

“看袁老伯如此欣喜,可是遇到了什麼喜事?不如說出來,讓一條也得一點喜氣。”柳一條接過袁裴遞上來的茶碗,輕聲向袁方問道。

“喜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袁方笑著說道:“柳先生可知昨日下午有誰來過老夫這宅院?”不待柳一條回答,他就自己答道:“是縣丞李大人!這可是我們袁家自立家以來接待過的最大一位官員。這都有賴於柳先生,小老兒在此謝過了。”

柳一條將茶碗放到桌上,看著袁方興奮的樣子,感覺這個袁方倒是跟柳老實不同,柳老實一提到當官的就是滿心的懼怕,能躲則躲。而袁方呢,卻是一臉的激動,恨不得能上去親上一口。看得出,袁方這老頭很欲望。而通常有欲望的人,一般都能做大事。不然他也不會想到要開什麼作坊。

柳一條表現得則沒袁方那麼激動,一是事先知道了,二是見多了,也就不是很在意了。以前他連國家主席都見過,一個縣長算什麼?柳一條面色淡然地向袁方問道:“袁老伯客氣了。不知李大人對咱們的柳氏耕犁可還滿意?有沒有說些什麼?”

提到柳氏耕犁,袁方的自信飽漲,得意地對柳一條說道:“這個柳先生只管放心,柳氏耕犁的好處,稍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昨日李縣丞看過小老兒親自耕過一片土地之後,一直都是讚不絕口。當下就給出了批示。柳先生請過目,這便是今日一早從縣裏發下的批文。”

說著袁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摺子式的文本,遞于柳一條,道:“場地和學徒裴兒昨日就已經全部準備妥當,現在有了這個批文,今天下午咱們的作坊便可以正式開工。”

柳一條接過批文,只見上面寫了一些類似於二十一世紀各單位營業執照式的說明:“作坊名稱:柳氏犁坊。坊主:袁方。地址:三原縣,下耳村。三原縣縣丞李知德親鑒。”然後在這些字句的上面蓋了一個巨大的紅章。

這個批文竟是由李知德親自批下的。看來李知德對這個作坊很看重啊。柳一條把批文合上,自信地笑了笑,任他再大再清廉的官員,也經不住個人名利的誘惑。以前的王志洪如此,現在的李知德也是一樣。只要李知德這一方縣丞有心關照,在三原縣這片兒土地上,還有什麼事兒是成不了的?

把批文遞給袁方,柳一條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勞袁老伯還有袁叔快把作坊辦起,爭取能在春耕前儘量多地生產出一批柳氏耕犁來。先把這柳氏犁坊的名聲打出來。然後再圖更大的發展。”

“柳先生放心,這些我們都省得。”袁方向柳一條詳細地介紹道:“作坊就在村東頭的一處空房,製作用的工具和木料已都已採辦齊全,現在只要把那些學徒叫來,馬上就能投入生產製作。嗯,第一批我們只招了十名學徒,每個人只負責制作柳氏耕犁的其中一個部件,一人一天最少也可做出十個。”

“當然,耕犁裏面最關鍵的部份還得由我們父子二人親自動手製作。所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仿製的柳氏耕犁,柳先生可以放心。”

“嗯,袁老伯費心了。”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袁方考慮得倒是挺周全,東西還沒開始生產,便已經想到了防止盜版的問題,有眼光,不錯。

袁方向柳一條邀請道:“不若小老兒陪著柳先生去村東走一趟,看看作坊的場地,怎麼說柳先生也是柳氏犁坊真正的坊主,也該去看一下。”

“這個就不必了。”柳一條對袁方擺了擺手,道:“作坊的事情交給袁老伯,一條一百二十個放心。一切由袁老伯作主即可,一條斷是不會過問。”

從一開始,柳一條就已想得很清楚,做個商人雖然賺錢,但是終歸不是正途。商人在這個社會跟本得不到人們的認同,為商只會更讓人瞧不起。所以柳一條並不想過多地牽涉到其中。出錢不出力,明面上他不會跟這個作坊有任何關連,甚至連坊主的名字都是由袁方代勞。以後就是有誰想揭他的老底,也查不出什麼來。

“柳先生如此信賴,袁某定不會讓柳先生失望!”袁方鄭重地向柳一條拱了拱手。就是為了他那百分之四十的利潤,他也斷不會懈怠。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51:22

第84章 唐朝的托兒

    柳一條點了點頭,袁方是個聰明人,他斷不會目光短淺地做那投機取巧,暗渡陳倉之事。所以柳一條相信他,最起碼在近期內很相信他。

    柳一條喝了口茶,看著屋外大好的太陽,向袁方說道︰“今年是個暖春兒,還不到二月,天就暖了起來。再過上幾天,我那三十幾頃荒地就要開始耕墾了,不知我定做的那二十個耕犁袁老伯做出了多少?”

    “柳先生放心,已經做好了十三個,剩的七個待下午作坊正式開工後開始趕制,想來明天上午便可做好。到時小老兒會派人給柳先生送去。定不會誤了先生的耕作大計。”袁方回答道。

    “嗯,那就有勞袁老伯了。”說著柳一條站起身來,向袁方拱手道︰“一條今日前來,主要就是為了作坊之事,現在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著落,一條就不再叼擾,告辭了。”

    袁方父子聞言雙雙站起身,直將柳一條恭送出門外。

    對于柳一條袁方父子還是很尊重的,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柳一條有一個好的聲望,治耕牛,懲惡霸,讓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直接或者間接地受了不少的好處。後來則是因為柳一條的魄力,小小年紀便知用不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那三十貫錢拿與袁方父子時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事後也不再過問。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省心,放心,也安心。

    回到家里的時候,柳一條發現,家里面的耕牛似乎多出了一倍。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柳一條又逐個細數了一遍,一,二,三,,沒錯,二十一頭,比之以前竟多了整整十頭!而且每頭牛都是那麼健壯,幾乎可以去參加耕牛選美比賽了。這是怎麼回事?

    柳一條帶著滿腦袋的疑問把小毛驢兒拴好,正趕上老柳抱著一些草料從屋里出來,便開口向老柳問道︰“爹,這牛是怎麼回事?你買的?”

    “當然,”老柳把草料放到牛的食糟里,得意地說道︰“你前陣子不是說要買牛嗎?趕巧今兒個村里就來了一個牛販兒,一頭牛五貫錢,整整十頭,才五十貫銀錢。看著便宜,我便一口氣全買下了。”柳老實走到耕牛的近旁,拍著它們的腦袋笑道︰“你看看這些耕牛,一點也不比官家送來的耕牛遜色。將來下地,絕對是一把好幫手。”

    “五十貫?”柳一條緊皺著眉頭,這個老柳,上次就是因為貪小便宜買了一頭病牛回來,這次怎麼還是不長記性?柳一條道︰“爹,這麼好的牛你就是十五貫也不一定能買得來,人家怎麼可能五貫就賣給你?那個牛販兒呢?”

    “走了,那牛販兒不是本地人,買賣完了人家自然就走了。”老柳見柳一條面色不愉,心中也是一提,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一條,怎麼,這次的牛也有問題?不會啊,我這次很仔細地看過了,每一頭都很強壯,沒有什麼發病的癥狀,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爹,牛是沒問題,每一頭都很好,而且是出乎意料地健康,強壯。但是就是因為它們太好了,所以我才會覺得有些不對。不,不是有些,是很不對,這種耕牛放在市場上,就是賣個十五貫一頭也會有人搶著要買,正常人斷是不會只賣于你五貫錢。這里面有問題!”柳一條看著老柳,問道︰“爹,你是怎麼遇到那個牛販兒的?他賣你牛時又是怎麼說的?這麼便宜的牛你買的時候不會連問都沒問一下吧?”

    柳老實被柳一條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頭暈,他沒回答柳一條的問題,而是向柳一條問道︰“一條,這些牛沒病沒災地,不就好了麼?牛都拴到了家里,你還擔心個什麼勁兒?難道你還怕有人會再來搶走不成?”

    “爹,你怎麼就不明白?”柳一條有些氣急,道︰“那牛販兒肯這麼便宜地就把牛賣你,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這些耕牛的來路,不正!或是偷,或是搶,但是這些牛,決不會是那個所謂的牛販兒的。”

    听了柳一條的話,老柳的臉兒當時就白了,之前光想著這牛便宜,便宜,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茬兒上?五十貫錢可不是小數,要是真打了水飄,他柳老實非悔一輩子不可。

    “不會的,一條,不會的。”柳老實的手有些哆嗦,他對柳一條說道︰“那個牛販兒說家里遭了水災,急著籌錢回去,所以才會這麼便宜。當時還有個人要跟我搶來著,要不是我手頭有現錢,這些牛怕是就被那人給買走了。這牛的來路沒有問題,一定沒有。那個牛販一臉的忠厚老實,不會的,嗯,不會的。”

    柳老實的心明顯是亂了,說起話來也顯得語無論次。

    不過柳一條還是听了個明白。敢情老柳這是遇到了唐朝時代的雙簧戲了。

    柳一條向老柳問道︰“爹,你是怎麼遇到那個牛販的?是他找的你,還是你找的他?”

    老柳回答道︰“也沒誰找誰,上午的時候,你剛走沒多久,家門口兒就有一牛販兒在叫賣,我知道你想買牛,所以就想湊過去看看。見他的牛很便宜,便全給牽到家里來了。當時我尋思著,五十貫錢十頭牛,不管是自己用,還是再倒手賣掉,怎麼也不會吃虧。”

    又一個被利字蒙住了眼的人。

    柳一條輕搖著頭,看著老柳,接著問道︰“那水災呢?還有要跟你搶著要買的那人呢?是怎麼回事?”

    “那小販兒說他們老家在河內,前幾天河內大雨,鬧了水災,他的家人都受了難,所以他便想著把手中的十頭耕牛都急換成銀錢,好回家去救難。我看他說得真切,那十頭耕牛又實在的在眼前,便信了他的話。”

    “至于要跟我搶買耕牛的那個人,是在我看牛的時候出現的。”老柳說道︰“他一上來便說看上了這些耕牛,但是他的身上沒有那麼多的現錢,非要拉著牛販兒到他們家去。這我那能同意,當下便從家里拿了五十貫現錢給了牛販,這才把牛給買了回來。”

    “托兒!牛托兒!爹,跟你爭牛的那個人保準是那牛販兒的牛托兒!”此刻,柳一條基本上已經能夠肯定,老柳上了當了。這種事情他以前不論是在電視上,報紙上,還是在實際生活中,都見得多了,經驗滿滿的。兩個人的雙簧戲,騙的就是柳老實這種愛貪小便宜的人。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54:52

第85章 柳一條的辦法

    “托兒?什麼是托兒?”柳老實滿臉的疑惑,看著柳一條,現在他的心都快亂成了一團麻,怎麼能听得懂柳一條這種後現代式的話語?

    “托兒,托兒嘛,這個托兒,”柳一條一時之間還真有些詞短,腦子里思量著應該怎麼跟柳老實這個古代人解釋‘托兒’這個詞的意思。結果想了半天他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爹,賣衣服的有衣托兒,賣藥的有藥托兒,賣飯的有飯托兒,這個賣牛的,自然也就有牛托兒。你明白了嗎?”

    “說白了,這個托兒,就是一騙子!”

    “騙子?!”最後一句話柳老實總算是听了個明白,他蒼白著臉,向柳一條問道︰“你是說,那個賣牛的,和爭著要買牛的,是一伙的?他們合起來就是為了騙我?”

    檳果!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反而丟了五十貫銀錢。

    見柳一條點頭,老柳又指著那些牛道︰“那真如你所說,這些牛,全都是髒物了?”

    柳一條再次點頭。

    “那這些牛全要交到縣衙里?我那五十貫銀錢算是白瞎了?”老柳說這句話時心里一陣絞痛,腿也直打哆嗦,竟有要暈倒的趨勢。

    柳一條看著嚇得差不多了,教訓也應該記住了,這才開口安慰道︰“爹,送到縣衙那倒是不用。在縣衙里的人沒有找到咱們之前,這些牛就是咱們柳家花了血汗錢買回來的正經牛。該怎麼用,就怎麼用。以後衙門里的人就是找來了,咱們也大可以以不知情為由將這件事的責任推脫掉。畢竟咱們也算是受害者,沒有人會怪罪咱們。”

    “所以,爹,為了不讓咱那五十貫錢白瞎,為了這些牛晚一點或是不被人發現,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你花五貫錢買牛的這件事情給忘掉,從心底里忘掉。你現在心里面只要想著,家里多出來這十頭耕牛都是你以每頭十五貫錢的價格買回來的。它們是我們柳家的耕牛。它們不是髒物。誰也不能將它們牽走。”柳一條緩聲細語地教著柳老實開始自我催眠。

    這是現下最好的法子。給每頭牛定一個合適的價位,盡量讓它看起來合理一些。反正這些牛的真的價位只有他,柳老實,和唱雙簧的那二位知道。賣牛的既然是騙子,以後自然是不敢再露面。所以只要他們父子倆不說出去,自然也就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些牛被查到的機會也就會小一些。

    他柳一條不是聖人,最起碼他還沒到那種視錢財如糞土的份兒,他老柳家也不是錢多得沒地兒花的主兒。所以錢被騙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如果能借此把損失降到最小的話,那是最好不過。

    “對,對,那些牛是咱們柳家的,誰也不能牽走,它們都是我老柳發了高價買回來的。”

    听了柳一條的話,老柳像是在無邊的海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整個人也變得聰明起來,精神起來,他自言自語道︰“一頭牛花了十五貫,十頭牛一共是一百五十貫,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積蓄。連給大小子娶媳婦兒的錢都給用上了。這些牛是我們柳家的,誰也不能牽走!”

    看到柳老實已經恍然,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著老柳,再一次地重復道︰“對了,爹,就是這樣。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些牛是你買回來耕地用的,它們並不是什麼髒物,它們是我們老柳家的耕牛,也不用擔心會有誰來把它們牽走。”

    看老柳面色緩了些,柳一條說道︰“好了,爹,咱們進屋坐一會吧。嗯,我娘她們呢,不在家里嗎?”如果柳賀氏也知道的話,似乎也要交待一下。

    “你娘抱著小惠,一大早就去了小辛莊了。”柳老實的心情平復了一些,說道︰“說是要給楚楚量一下身材尺寸,好給她準備幾套衣裳,將來嫁過來後也好有幾身好穿著。順便呢,還能跟親家母她們聊聊天,拉拉家常,畢竟再過幾個月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多走動走動是應該的。”

    “哦。”柳一條點了點頭,腦袋里不自覺地竟浮現出了張楚楚那嬌小柔弱的樣子。再過兩個月,這個女人就是他柳一條的了。他柳一條也就算是有家室有老婆的人了,只是,這個老婆,嗯,小了點兒。

    回到屋里坐下,柳一條見柳老實還是一臉的愁容,怕他日後再愁出個什麼病來,便開口勸慰道︰“爹,你就不用再擔心了,那些牛的事情,只要咱們不說出去,沒有人會知道。再說,就是真的有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咱們最多也就是賠了五十貫銀錢而已,無礙的,過上幾個月便又給賺回來了。”

    是啊,是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被人騙了,心里面總歸是有個巨大疙瘩,堵在那里讓人憋著難受。而且那五十貫錢也不是個小數,全是柳一條前陣子辛苦賺回來的,要是就這麼瞎了,柳老實心里總是有分愧疚。

    老柳強裝著笑臉,對柳一條說道︰“爹知道了,你不用擔心,爹沒事。”

    說完,老柳站起身,道︰“昨夜可能是睡得晚了,現在有些困覺,我先去屋里躺一會兒。嗯,午飯的時候就不用叫我了。讓你娘給我留一點就好。”

    “知道了,爹,那你好好休息。”柳一條起身將老柳送到了里屋,看著老柳的樣子,搖了搖頭,被人騙的滋味不好受,估計老柳要過上幾天才能緩過來。這次就權當是花錢買了個教訓吧,唉!

    “哇!娘,咱們家有好多牛!你看,你看!好多好多,比早上的時候還要多!”柳小惠驚奇在門外大聲叫嚷著,柳賀氏溫柔在拍著她的小腦袋笑道︰“是啊,好多牛,沒想到這才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咱們家竟會有了這麼多牛。細想想,這些牛從無到有,再由有到多,全都是你大哥的功勞。”

    “嗯嗯,大哥最棒了!小惠知道的!楚楚姐姐也這麼說!”柳小惠舉著雙手,點著小腦袋,很是驕傲地甜聲地說道。

    “娘,你們回來啦。”柳一條聞聲從屋里迎了出來,接過柳賀氏懷里的柳小惠,笑著問道︰“這一路都還好吧?”

    “嗯,”柳賀氏點著頭,淺笑著說道︰“一路上都很平安。跟楚楚和親家母相處得也很愉快。特別是楚楚,溫柔可人不說,竟也會得一手好針線,心靈手巧,手藝一點也不比我這老婆子差,嗯,回來時還說要給我也做上一身衣物呢。呵呵,真是個好孩子,將來娶回來,定能照顧好你,娘也就不用再擔心了。”

    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會哄人,柳一條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每次見面都能讓柳賀氏對她喜歡得不得了,就像是對自己的親女兒一般。這個丫頭還真不簡單呢。

    “好了,娘,走了一路也該累了,先進屋歇一會吧。”柳一條抱著柳小惠同柳賀氏一起進了屋里。

    柳賀氏問道︰“一條,院子里的牛是你新買的?花了不少銀錢吧?”

    “哦,那是我爹上午的時候買回的,一共十頭,花了一百五十貫錢。”柳一條眼楮都不眨一下,對柳賀氏說道︰“每頭牛都很健壯,正好用來給我開墾那片荒地。”

    “嗯嗯,能用的著就好。”雖覺得花得錢多了些,在她的眼里也已算得上是個天價,但是柳賀氏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像買牛這種大事一向都是家里的男人說了算,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插不上嘴。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56:28

第86章 幕後真凶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柳終歸還是沒有起來。心情郁悶,吃不下飯也是難怪的。柳一條去看了幾次,見他都在蒙頭大睡之中,也就不在打擾他。讓柳賀氏給他留了些午飯,便過去了。

    下午近兩點時分,柳一條在給他的小毛驢洗澡的時候,老柳家的宅子里來了兩位貴客。

    公孫武達,公孫文達。

    一個是當朝威名顯赫的左監門將軍,一個是三原縣高高在上的一方大佬兒。他們的到來,讓柳一條有些受寵若驚,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絲的不安。

    是的,不安。這兩個人按道理是不該在這個時候來的。

    公孫賀蘭昨天剛剛遭遇刺殺,並被刺客給打成了重傷,到現在還倒在床上不能行走。這個時候,身為公孫賀蘭老爹和大伯的公孫文達和公孫武達,按理應該是在全力地追察刺客背後真凶的途中,而不是來他們老柳家這座小廟。

    柳一條將手中的抹布放下,整理了下衣物,便起身迎了上去。大老遠地就拱著手,笑著說道︰“公孫將軍及公孫伯父到訪,一條失迎了,望將軍及公孫伯父恕罪!”

    “哦?”公孫武達詫異地看了公孫文達一眼,向柳一條問道︰“這位小哥怎麼知老夫就是那公孫武達?莫不是咱們以前在哪里見過?”

    “小子久居三原,並未曾到過長安,自是無緣與將軍一見。剛才能認出將軍也只是小子瞎猜而已,望將軍勿怪!”柳一條打開大門兒,向公孫武達恭身施了一禮。然後接過他們手中馬匹的韁繩,伸手邀請道︰“將軍和公孫伯父里面請。小舍寒陋,讓兩位見笑了。”

    “呵呵,大哥,我說得怎麼樣?我就知道一條賢佷定會認出于你,你先前還不肯相信,怎麼,現在應驗了吧?哈哈哈”將手中的韁繩遞于柳一條,公孫文達捋著下頜的一撇小胡,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你這小娃兒倒是機靈得緊,你且說說看,你是如何認出老夫的?”公孫武達站在門口,不肯挪動腳步,笑著對柳一條說道︰“你要是說得有理,老夫這便抬腳進門,且認下你這個佷子。要是說得無理嘛,老夫可是揮馬就會離開。”

    柳一條見此,有些意外地扭頭向公孫文達看去,這個老頭怎麼還有這麼一出?瞧見公孫文達沖他微笑點頭,卻沒有要站出來說話的意思,柳一條只得彎身向公孫武達告罪一聲道︰“既如此,那晚輩就簪越了。”

    直起身,柳一條上下打量了公孫武達一番,斟酌了一下便開口說道︰“公孫將軍今日出行,雖然著的是便服,騎的是家馬。但是一個人的舉止,氣勢,和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並不是幾件衣服和一匹普通的馬匹就能遮擋的住的。”

    柳一條道︰“小子之所以能認出將軍,不外乎三點疑處。首先,在看到將軍的第一眼,小子便知道將軍是個軍人,而且是上過戰場,殺過敵寇的那種,真正的軍人。”

    柳一條進一步解釋道︰“這點晚輩是從將軍的眼神,和騎馬時的動作上看出。將軍的眼神凌利,看任何人和物都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容晚輩說句不敬的話,這是一種對生命無比漠視的眼神,說直白點,就是冷血。只有那種真正殺過人且還能再殺人的人才會擁有。一般人學不來,也學不像。而殺過人,卻還能在大街上大搖大擺仰首挺胸地出行的人,指定不會是犯人。”

    “嗯嗯,有點意思,你接著說。”公孫武達點頭輕笑。

    “還有,將軍騎馬時的動作,雙腿緊夾馬肚,左手持韁,右臂虛浮,且擺于腰側,顯然公孫將軍善馬戰,且習慣于提槍至腰腹處。所以剛才將軍騎馬時,手中雖然無槍,但是右臂卻還是慣性地彎曲停留在了腰側。不知晚輩這樣猜測,可有差錯?”柳一條彎身相詢。

    “呵呵,一條賢佷,你很不錯,小蘭兒認你當大哥,沒錯!”公孫武達大笑著抬步進了院子,顯是已經贊同了柳一條的說辭。他背著手,站在院子里向柳一條說道︰“以後你便隨著小蘭兒,稱我為伯父吧!”

    柳一條聞言,心中暗喜,這可是一座大大的靠山。

    他把馬匹拴在旁邊的欄桿處,然後走到公孫武達的跟前,深深地向公孫武達施了一禮,恭聲叫道︰“公孫伯父!小佷這里有禮了。”

    “嗯,賢佷不必多禮。”公孫武達右手虛抬了一下,算是受了柳一條這一禮,也算是正式承認了柳一條的存在。

    “兩位伯父請上座。”進了屋,柳一條將公孫武達哥倆讓到首座,為他們備好茶水後,也在他們的下首坐下。

    公孫文達不客氣地端起茶水小喝了一口,饒有興趣地開口向柳一條問道︰“方才賢佷不是說老大共有三處破綻麼?剛才只說了一點,不知另外兩點又在何處?還望一條賢佷能為老夫解惑。”

    “另外兩點便是兩位伯父的相貌和公孫伯父舉止之間對公孫將軍的態度了。”柳一條看了公孫武達一眼,見他沒有什麼不快的表現,便小心地述說道︰“兩位伯父是親兄弟,長相眉宇之間自然會有很多相似之處。而且公孫伯父在騎馬的時候一直居于公孫將軍的身後,下馬時也是待將軍先下馬後才翻身而下。試想,與公孫伯父長相神似,且又得公孫伯父敬重的軍人,除了當朝的左監門將軍公孫武達外,還會有誰?”

    “呵呵,一條賢佷觀察入微,思慮嚴謹周詳,真是讓人佩服!”公孫文達將茶碗放于桌上,笑道︰“難怪能設計將王魁一家搞得家破人亡。”

    “嗯?”柳一條聞言心中一突,這老頭怎麼忽然提起了這件事情?他微彎了下身,向公孫文達說道︰“伯父過譽了,一條愧不敢當。不過那個王魁,乃是觸犯了當朝的律法,才會被王大人給判處了刑罰,小佷只是一個受他迫害的原告而已,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公孫伯父說小佷曾設計于他,可能是誤會了。”

    死不承認?這個小伙果然很有前途。

    公孫文達笑著說道︰“老夫也就是隨口一提,賢佷不必緊張。都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了,也沒有多少人會再去細致地追究。”

    “老二,你這個人就是喜歡繞彎子,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非得搞這麼多的道道兒。”公孫武達斥責了公孫文達兩句,便直接向柳一條說道︰“一條賢佷,今日我們老哥倆來此,除了是要感謝你昨日對小蘭兒的救命之恩外,還有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

    公孫武達調人味口地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那就是昨日那個刺客的主子,我們已經查到。他就是月余前,被你謀害了的那個王魁的舅舅——劉鵬。”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19:58:36

第87章 被耍了

    “劉鵬?!”柳一條臉色一變,難不成昨天那個老太監真正的目的,不是公孫賀蘭那小子,而是他柳一條不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情可就大發了。

    不過,那劉鵬真會那麼傻麼?

    “公孫將軍所言可屬實情?那個閹人刺客真是劉鵬派來的?”柳一條想再次確認一下,王志洪上次還說劉鵬這丫最會做官,處事也極有分寸,如此的話,他怎還會派人來行刺于他,而且還膽敢傷了公孫賀蘭,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老夫的消息哪還會有假?老夫手下那些人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查探點消息對他們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賢佷這樣問話,可是不信老夫?!”公孫武達雙眼一瞪,胡子都翹了起來。看上去還真有一種滲人的威勢。

    公孫賀蘭說得沒錯,這是一個有著火爆脾氣的老頭兒。

    柳一條輕笑了笑,自然不會被公孫武達那什麼有的沒的威勢給嚇到,他搖頭輕言道︰“老將軍誤會了,小佷並沒有不信您的意思。只是小佷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柳一條接著說道︰“想那劉鵬,怎麼說也是在太子身邊呆了多年的老人兒,腦袋自是不會太笨。您說,這樣的人,他怎會想到要在此時謀害于小佷呢?要知三原縣的很多家戶,差役,還有已升遷至長安為官的王志洪王大人,都知小佷與這劉鵬的外甥有隙,小佷要是在此時被人殺死,那最大的嫌疑便就是他劉鵬,他這麼做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麼?是以,小佷才會有些疑慮,望將軍見諒。”

    “呃?!”听完柳一條的話,公孫武達楞了一下,目光不由得向公孫文達轉去,並對公孫文達說道︰“老二,你跟這小子是不是暗中串通過?不然,他說的話為何竟會與你先前所說一般無二?”

    “呵呵,”公孫文達撫須輕笑,贊賞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道︰“大哥此言真是毫無道理。消息小弟也只是在中午才曾得知,即使有心告知一條賢佷,又哪有時間去做?一條賢佷會如此著想,只能說明我們爺倆是‘英雄所見略同’,也說明那個真正的凶手已經意識到將軍府的追察,想把禍水西引,大哥的那些手下,怕是被有心人給誤導了。”

    “這麼說,那個凶手不是劉鵬了?”公孫武達面色不愉,感覺像是被人當猴給耍了一般。他拍著桌子,猛然站起身來,怒聲道︰“老夫到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戲耍于老夫!陳坤!你給我進來!”

    “老爺!”一個三十左右的黑面大漢闊步從正門進來,恭敬地沖公孫武達施了一禮,鏘聲道︰“不知老爺有何吩咐?!”

    “剛才的話你也听到了,將軍府被人給耍了,你現在就再給老子去查!看看倒底是哪個小羔子在後面搞鬼?!把他給老子揪出來!揪不到的話,你就別回來了!去吧!”公孫武達氣得差點都爆了粗口。待那個叫陳坤的武士退下,他才緩了口氣彎身坐下。

    柳一條見此,輕聲勸道︰“公孫將軍切勿動怒。那賊人既能想出這禍水西引之計,想來定是懼了老將軍的威名,不敢與將軍正面交鋒。為此等小人動氣,不值得。”

    “一條賢佷所言甚是。”公孫文達隨聲附和,道︰“大哥,你這火爆的脾氣是要改一改了,氣大傷身,而且生氣並不會對凶手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只是途讓人笑話而已。”

    公孫武達這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平復了一下胸中的怒氣,道︰“那個賊人著實可惡,將小蘭兒打成重傷不說,還敢戲耍于老夫。日後若是找將出來,我定是饒他不得!”

    “公孫將軍所言甚是,不知我那賀蘭賢弟的傷勢現在如何?可已有好轉?”柳一條適時地將話題轉到了公孫賀蘭的身上。

    “勞賢佷掛心了,小蘭兒現在已無大礙,只是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是免不了了。”公孫武達斂去臉上的怒氣,向柳一條拱手謝道︰“這還是多虧了一條賢佷的幫忙。昨日要是沒有賢佷,小蘭兒就是死不了,一身的修為怕是也就廢了。”

    柳一條道︰“公孫將軍客氣了,小佷愧不敢當。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昨日之事極可能是因一條而起,賀蘭賢弟怕是受了一條的牽累。”

    到了現在,柳一條也已看出了一些道道。

    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那個人並不是跟他有仇的劉鵬,至于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哦?”公孫武達詫異地看著柳一條,問道︰“賢佷這是何意?莫不成那個閹貨是來殺你的不成?”

    “是有這個可能。”公孫文達在一旁插言道︰“凶手如此了解一條賢佷先前的作為,也知道利用一條賢佷的仇家來進行嫁禍。這便足以說明問題。”

    “咱們公孫家的對頭多得很,而且個個都是大戶,凶手不找他們,卻偏偏要利用一條賢佷的仇家?這很不合常理,除非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公孫府,而是一條賢佷,這樣做既可給公孫府一個交待,平息怒氣。也可給一條賢佷一個假像,讓一條賢佷不會懷疑到他。”

    “不過現在,這都不重要了。”公孫文達端起茶碗,眼楮里暴射出一絲冷芒,道︰“既然他有膽子傷我家的小蘭兒,那他就得做好承受我公孫家怒火的準備!”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公孫文達看起來很可怕,像極了一頭護犢的公牛,惹不得。

    “老二的這句話說得不錯!”公孫武達難得地贊同了一回公孫文達的話語,大著嗓門兒道︰“一條賢佷也好,小蘭兒也罷,管他是來找誰的,現在他傷了我公孫府的小蘭兒,他就得付出相應地代價!”公孫武達沖柳一條擺了下手,道︰“這事一條賢佷不用插手,老夫定要將刺客背後的主子給揪出來。”

    又是一個護犢子的主兒,不過柳一條喜歡。

    他們越是愛護,柳一條就會越安全。有這兩個大佬兒在一旁站著,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02:26

第88章 百里毛驢兒柳無痕

    柳一條本想著讓柳賀氏去張落兩道好菜,晚一會兒好陪著公孫武達和公孫文達這老哥倆喝上一杯,再套套近呼,拉拉關系,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好的照應。

    但是公孫武達這老頭兒,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惡氣,一直嚷嚷著非要把那個在幕後耍他的人給揪出來不可。三個人只敘談了一會兒,他便拉著公孫文達匆匆離開了。

    柳一條將他們恭送出門外,目送他們遠去。之後便開始尋思著剛才談說的事情,到底是誰想殺他?原因,動機又是什麼?總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就想要取他的性命吧?

    柳一條開始回想,貌似從他穿越至今,除了對王魁一家外,他並沒有得罪過什麼人,相反地,他還直接或是間接地幫了不少人,幾乎都快被人給稱為柳大善人了。

    想不通,也想不到。

    柳一條索性便不再去想了,把這個難題交給公孫武達那老頭兒就好了,反正他現在的勁頭很大,大有不抓住那賊頭不罷休的勢頭。

    這並不是柳一條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看得比較開,如果公孫武達這個左監門將軍都察不到,那他這個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就更沒轍了。所以,在這件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他還是安安心心地過他的小日子就好。想來有公孫武達這個將軍在前面盯著,那個躲在暗中的賊頭也不敢再出來行刺。

    端起先前放下的水盆,再添一些溫水,柳一條又開始打扮起他的小毛驢兒來。

    小驢的毛色呈白,因為久沒清洗的緣故,有些地方顯得有些灰暗,甚至還有打結成蛋兒的現象。大大影響了它百里驢神駿的神駒形象,騎起來也比較沒有成就感。這倒不是柳一條騷包虛榮,而是騎一頭髒不拉嘰的毛驢出行,感覺上總是有些別扭。

    他拿著抹布,一點一點地在小驢的毛發上擦拭。小驢也是相當地配合,從一開始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柳一條的大手在它的身上胡作非為。高興地時候它甚至還會沖柳一條眨眨眼,或是伸出舌頭在柳一條的手上和臉上留下它的口水。

    果然是很有靈性,聰明勁幾乎可以和柳一條以前養的那只大黃狗相媲美了。柳一條笑呵呵地摸著小毛驢的腦袋,道︰“百里驢就是百里驢,既然你這麼聰明,又入了我柳家的大門兒,我便給你起個名字吧,嗯嗯,就叫無痕吧,柳無痕。比那些個叫什麼貝貝,樂樂,大黃,小白的強多了。百里毛驢兒柳無痕,嗯,不錯,不錯。”柳一條很臭美地笑了起來。

    待柳一條將柳無痕的全身擦拭完全,柳無痕的真正樣貌才算是真的顯現出來。

    一個字,帥!

    就像是一個抹了灰的花姑娘,忽然之間洗干淨了臉一樣,看著讓人驚艷。

    柳一條摸著下巴,巴砸著嘴,圍著柳無痕轉了兩圈,嗯,潔白無暇,神采弈弈,不錯,這才有一點神駒的樣子嘛。

    “一條,昨天我都沒說你,你說你就是要買驢,也買一頭身強力壯點的啊,閑時可騎駕,忙時還可以用來耕種。可你倒好,買了一頭連馱人都困難的小驢瘦驢回來,中看不中用?這不是在糟蹋銀錢嗎?”老柳不知什麼時候從屋里走了出來。見柳一條正在搗伺他的小驢,心里面有些不快,便開口訓斥。

    “爹,你起來啦。”柳一條向老柳打了聲招呼,見柳老實黑著一張老臉,像是誰欠了他幾貫錢一樣,知道他這是心情不好,柳一條也沒在意。隨手解下柳無痕的韁繩,笑著對柳老實說道︰“爹,驢不可貌相,你不騎上試試,怎就知它一定沒用呢?”

    將柳無痕牽到老柳的跟前,柳一條把韁繩遞給老柳,道︰“爹,你騎上試試,出去跑幾圈,散散心,我保準你回來後便會喜歡上這頭毛驢兒。”

    “怎麼?就連這頭驢也有什麼奇異之處?”老柳心中不信,一頭瘦小的毛驢而已,他老柳又不是沒見過,還能夠變出花花兒來?

    不過見柳一條說得認真,誠懇,不像是在忽悠他,正好他也想出去轉一轉,老柳便接過韁繩,向柳一條說道︰“那我就試試,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用處。”

    柳一條把老柳扶上驢,一拍驢屁股,柳無痕撒腿就跑了出去,跑得時候還是那般的穩健,快捷。老柳在它的身上連晃都沒晃一下。

    “一條,你爹是不是遇到什麼難纏的事兒了?”柳賀氏這時也從屋里出來,看著柳老實遠去的背影,很是擔心地說道︰“我總覺得他今天很是反常,心里面好似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先是大白天的蒙頭長睡,再是不吃午飯,還有,剛才他起來時,我叫了他兩聲他都沒有理會,你告訴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不愧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老夫老妻,老柳才這麼一點的變化,柳賀氏便察覺到了不對。

    “沒事的,娘,”柳一條笑著對柳賀氏安慰道︰“我爹只是在為我春耕的事情著急而已。現在天氣漸暖,眼著就要開始春耕,我爹擔心我太年輕,怕我鎮不住那幫子佃戶,顧不過那三十幾頃田地。其實他這都是多慮了,一百多個佃農而已,我還是有把握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不,我剛勸動他出去散散心,免得老窩在屋里,再把身體給憋出病來。”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也難怪你爹會憂心。”柳賀氏也輕皺著眉頭,開始為柳一條擔心起來︰“一條,你真的能顧得過來嗎?那可是三十幾頃地,可不是個小數。以前咱們一家人管上一頃多地,便累得要死要活的,你這一下三十頃,吃得消嗎?還有,娘听說那些無籍的佃戶,大多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都是一些犯過律法的人,這樣的人最難管教,一個不好,可能還會弄出人命來,你一個人,能行嗎?”

    柳賀氏越說越是擔心,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開始不停地在柳一條的面前絮叨著。

    “娘,你就放心吧。”柳一條打斷了柳賀氏的話,親熱地推著她的肩膀,邊向屋里走,邊笑著對她說道︰“一點小事情而已,難不倒你兒子的。那些佃農,並沒有你說得那麼恐怖,也都只是一些可憐之人而已。給他們口飯吃,他們便感恩代德了,哪里還敢惹事生非?”

    “娘,你的兒子本事大著呢,管得了他們,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你還是先進屋歇著吧,我過一會兒還要給牛準備些草料呢。這些牛可是我日後能不能成功的本錢,怠慢不得。”

    “呵呵你啊,”柳賀氏寵溺地拍了下柳一條的額頭,輕笑道︰“都快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像是個小孩子。好了,好了,娘不煩你了,只要你覺得行就好,娘想信你。小惠那丫頭還在屋里睡覺,跟前也離不了人。我這就到屋里去。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娘。”

    說完柳賀氏臉上帶著笑意,竟自進了里屋。

    柳一條摸著剛被柳賀氏輕拍過的額頭,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好久沒有體味過這種被人寵愛的感覺了。這種感覺,很好。

    柳一條回到院兒里,拿起小型的鍘刀開始為二十一頭耕牛鍘起了草料。

    剛鍘了不到一筐,柳老實便騎著柳無痕從外面回來。看老柳紅光滿面的樣子,柳一條便開口問道︰“爹,這驢怎麼樣?還行吧?”

    老柳翻身下驢,將驢拴到一旁,拍著柳無痕的腦袋,笑著說道︰“這驢,要得!”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04:10

第89章 兄妹促談

     比馬兒跑得還快的驢兒,當然要得。

     剛出門兒的時候,柳老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驢嗎?跑起來像是一陣風一樣,幾裏地的路程,眨眼之間便趕到了地方。這還真應了柳一條那句話,驢不可貌相,他老柳之前把這頭驢小瞧了。

     柳一條抓了把草料放到柳無痕面前的食糟裏,溺愛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算是對它這次出行的額外獎勵。柳無痕也熱情地回應著,伸出大舌頭在柳一條的手上添來添去。

    “這是一頭百里驢,”柳一條這樣對老柳說道:“可日行百里以上,比一般的馬兒還要快上幾分,算得上是毛驢裏面的‘千里馬’。”

    “其實就是比起真正的千里馬來,它也不會遜色多少。”

     不跑則已,一跑驚人。那些只著重於外表的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它的好處的。

     柳老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看驢,又看了看柳一條,之後便背付著雙手,徑直進了屋裏。

     那頭驢跟他們家的大小子是何其的相像,同樣平凡,同樣善於給人意外。如果不是親自去騎過,親自去接觸過,又有誰能相信,一個瘦小的驢子,一個貧困的農夫,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跟他們比起來,他老柳這個當爹的,唉!

     老柳又想起他兩次買牛的事情,心裏面覺得窩囊得厲害。剛才遛驢時的興奮勁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一條放下手中的活計,到廚房裏把中午時給老柳留的飯菜端了出來。放到老柳面前的桌上,道:“爹,這是娘給你留的飯菜,還熱呼著,你先吃一點。晚一會兒我再去買上一些酒菜回來,待晚上二條從私塾下學回來,咱們爺仨兒好好喝上一杯。”

     細想想,這陣子一直都在瞎忙活,他們爺仨還真沒有好好聚過。雖說他們都是親父子,親兄弟,但是如果長時間不勾通的話,各人的心裏難免就會產生一些生疏似的隔閡。這不是柳一條願意看到的。

    “嗯,”老柳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還真就想喝上幾杯。

     長安城,皇宮,立政殿內。

     長孫皇后斜靠在床榻之上,揮手摒退殿內所有的侍者,一時間,整個大廳就只剩下她與長孫無忌兩人。

    “大哥,現在只有咱們兄妹二人,就不用再遵什麼俗禮了,你且坐下來吧。”長孫皇后直了直身子,向著還彎身立在那裏的長孫無忌說道。

    “謝皇后娘娘賜坐。”長孫無忌恭敬地給長孫皇后施了一禮,這才提著下擺在身後蒙著黃色絲綢的圓凳上坐下。然後拱著手恭聲道:“不知皇后娘娘召微臣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唉!長孫皇后見長孫無忌還是這般拘謹,心裏輕歎了口氣。自從李世民登基為帝以後,她這個大哥便對她生分了不少。做什麼事都依規依矩,遵禮避嫌,生怕會惹出什麼閒話。他們之間的來往也就越來越少了。

    “也沒有什麼,只是這幾日小妹心中有些氣悶,也有些想念大哥,便想請大哥來敘一下家常。”長孫皇后側了一下身,看著長孫無忌已經有些泛白的鬍鬚,道:“大哥,這幾年,你可是顯老了不少啊。”

     長孫無忌低頭看了下下頜的長須,歎道:“是啊,歲月如刀,不肯饒人,微臣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是老了。就是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活個幾年?”

     長孫皇后道:“大哥今年才四十有六,正值壯年,哪里就老了。大哥這般,想來也全是為朝政之事操勞太多之故。只是這朝政之事雖然重要,但是大哥的身體也不能不顧啊?”

    “勞皇后娘娘掛念了,微臣知曉。不過現在整個大唐正處在百業待舉之期,事務多繁而勞重,身為人臣,為皇上分憂是微臣的職責。至於這副身子骨,就是廢了又有何妨?”長孫無忌說得很是激昂,只是在他的親妹子面前,似乎就不需要這麼大表忠心了吧?

    “大哥這話嚴重了,大哥乃是國家之棟樑,大唐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你的身體健朗了,就是我大唐之福,就是皇上之福。所以你對自己的身體也要多加注意才是。”說完,長孫皇后語氣一轉,輕聲細語地問道:“沖兒,渙兒他們兄弟子妹幾個都還安好吧?些許日子不見,還真有些想他們了,改明兒大哥讓他們也都到這裏來坐坐。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親姑姑,要多走動走動才是。”

    長孫無忌回答道:“那幾個小子雖然才學不怎麼樣,可倒還算聽話,皇后要是想他們,明天我就讓他們過來給您請安。”

    “嗯,大哥也不必對他們太過苛責,都還是些孩子,只要悉心教導,日後也定會成為我大唐的一方棟樑。”長孫皇后看似隨意地說道:“就像是你那外甥承乾,雖然喜歡胡鬧,有時做起事來也會有些任性,但是若有像大哥這樣的嚴師在一旁督促教導,日後也必會成為我大唐的一代明君。”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太子殿下從小就聰明伶俐,現在又有張玄素,孔穎達之類的當世大賢悉心教導,日後定不會讓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的。”長孫無忌低頭應答,給長孫皇后打了一記太極拳。

    “承大哥吉言了。”長孫皇后沒有絲毫失望的表情,或者說是她原本就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依然用淡淡地口氣對長孫無忌說道:“只怕小妹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皇后娘娘切勿胡言!”長孫無忌聞言,猛然抬起頭,鏘聲說道:“皇后娘娘鴻福齊天,定會長命百歲,別說太子登基你看得,就是太子的皇子登基你也看得!”

     見長孫無忌這樣,長孫皇后的心裏一涼,長孫無忌的反應,有些過了。

    “大哥,其實你心裏知道的是不是?”長孫皇后輕聲地自言自語道:“是了,你定是問過太醫署令王子魁,你怎麼可能不問呢?畢竟咱們是親兄妹,你不可能對我這個妹妹的病情置若罔聞。”

     長孫無忌也注意到自己的剛才有些失態,吸了口氣調理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多慮了,微臣確實問過王署令,就在你上次醒過來的那天,王署令說你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不會有事的。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那樣對身體不好。”

    “大哥,”長孫皇后苦澀地笑了笑,道:“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裏清楚。吃了太醫署開出的草藥,病情雖然是有好轉,但是每次發病的頻率卻越來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嚴重。這樣下去,我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其實,小妹今天叫大哥來,就是想問一下,”長孫皇后打斷長孫無忌又想再勸慰的話語,道:“我想請大哥能如實地告訴我,我到底還能活多久?”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05:02

第90章 四個月


    爺兒三個除了柳二條第二天還要去私塾讀書不能多喝外,柳一條與柳老實都喝了一個大醉。

    有一句話怎么說的,中國人的關系大都是從酒桌上喝出來的。柳一條深以為然。一席酒下來,老柳直抱著柳一條的腦袋一個勁地夸他,“一條,好兒子!”“一條,好兒子!”看得柳二條捂著嘴直樂,柳一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后才跟他一起把老柳給攙到屋里。接給柳賀氏去照顧。

    接著柳一條柳二條哥倆又回到酒桌上。柳一條喝酒,柳二條吃菜。

    古時候的酒有濁、清,濃、烈之分,烈酒的最高度數也不過三十度,且都是由稻米谷物釀造,喝起來味甘醇,有稻香,算是一種不錯的飲品。

    不過清酒貴重,只有那些大戶人家和一些官宦子弟才喝得起。

    所以,柳一條他們喝的自然是最差等的濁酒。濁酒的度數一般都只有十几度左右,里面多有灑糟,喝起來就像是在喝以前的碳酸飲料一般,香香的,甜甜的,喝著好喝,便一杯一杯地往下灌,連菜都省了,一斤半斤下肚,可就是醉不倒。

    柳二條在一邊看著眼都傻了,見過能喝的,但是還從沒見能像柳一條這樣喝的。買回來的兩斤散酒,差不多有一斤半都被柳一條這樣一灌一灌地給弄到了肚子里。可人家現在,還跟沒事人一樣,照樣還能拿著筷子去夾菜。

    “大哥,原來你的酒量這么好,以前還真沒有看出來。”柳二條夾了一口菜,放到嘴里,邊嚼邊向柳一條夸贊道:“比起爹的酒量,你這已算得上是海量了。”

    “你個小屁孩兒知道什么?就這,也能稱得上是酒?”柳一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上下巴眨著,那一斤多的酒勁總算是冒上來了,他晃著腦袋,不屑地對柳二條說道:“等,等哪一天,你哥我給你釀,釀一壇真正的好酒來,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烈酒,什么才是‘三碗不過崗’!”

    呼,呼,呼...

    柳一條終于也抵不住這濁酒的后勁兒,趴在酒桌上睡了起來。

    看著他的樣子,柳二條搖了搖頭,怎么喝醉了酒的人,都愛說瘋話?柳老實如此,柳一條還是如此,真是的。幸虧柳一條不像是柳老實,喝醉了只是說說大話吹吹牛而已,并沒有那種抱人腦袋的習慣。想著,柳一條又夾了一口飯菜,方站起身來,把柳一條給拖到了屋里。

    沉默。

    立政殿里靜悄悄地一片。

    自長孫皇后問出那句話后,兩個人便相對無言。長孫無忌一直低著頭,沉思不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他知道,他的這個妹子從小便聰明伶俐,加上又在深宮里面兢兢業業地生活了二十几年,一般的謊話根本就騙不了她。

    “我知道,”長孫皇后開口打破了沉默,道:“這些話王署令或許不敢對我講,不敢對太子、皇子們講,甚至也不敢對皇上講,但是他一定會對你這個齊國公講。他需要一個以后可以保全他的人,而這個人,除了大哥,就再沒有了第二人選。”

    “所以,大哥,請你告訴我,我到底還有多長的時間?”長孫皇后坐直了身體,紅著臉,小喘著氣息,一臉殷切地看著長孫無忌。她需要知道這個時間,這,對她來講,很重要。

    “妹妹!”長孫無忌今天第一次開口與長孫皇后以兄妹相稱。他紅著眼眶,大聲說道:“你,你這是何苦呢?!你!”

    “大哥,你不要動氣,”長孫皇后也紅著眼圈,說道:“我知道我已命不長久,但是我真的想知道我的大限之期大概會在何時,請大哥能夠如實相告。”

    “你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長孫無忌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沉聲對長孫皇后說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即使你再努力,怕是也難以改變分毫!你這又是何苦呢?!”

    長孫皇后聞言,蒼白的臉上輕笑了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一向是不信天命的。天若有情天變老,很多事情還是要全靠自己,你不去努力一下,又怎知就一定不會成功呢?我不求大哥能出手幫我,只求大哥能告訴小妹,我,還有多少時間?”

    “四個月,”長孫無忌背對著長孫皇后,痛聲說道:“你最多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四個月?!”長孫皇后一下癱靠到榻上,淒然道:“原來只有四個月了,我一直還以為我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看來是我太貪心了。”

    “大哥,”長孫皇后再一次坐直了身體,看著長孫無忌道:“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請你務必要答應于我。不然,小妹就是死了,也會心有不安。”

    長孫無忌抹了一下眼角,轉過身來,對長孫皇后說道:“有什么你便說吧,能幫的,大哥一定不會袖手。就是拼死,也要為你辦好了。斷不會讓你失望。”

    長孫皇后欣慰地點了點頭,關鍵的時候不是得靠她的親人。她輕聲對長孫無忌說道:“我死之后,乾兒定會遭人排擠,恐還會有被廢之危。我不求大哥能夠出手幫肋于他,畢竟大哥還有我長孫一門要顧慮,我也不想拖累大哥。小妹所求者,只是在可以的時候,望大哥能替我多照顧于乾兒。在他失勢的時候,最少也要能保全他一條性命。乾兒這孩子從小就命苦,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頭,我這一生,最愧對和最放心不下的便就是他了。所以,萬望大哥能夠成全!”

    “妹妹你且放心,”長孫無忌立身向長孫皇后保証,道:“乾兒雖是太子,但他更是我長孫無忌的外甥,不管他以后如何,我都會盡量保全于他。決不會讓他有性命之虞。”

    “如此,小妹就先謝過大哥了。”長孫皇后長出了口氣,斜躺在床榻上,嘴里喃喃自語道:“四個月,四個月,我就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了...”

    說著說著,長孫皇后就這樣沉沉地睡去了。

    長孫無忌見此,搖頭輕嘆了口氣,便輕身退了出來。

    待長孫無忌遠去,長孫皇后又睜開眼,從榻上坐起身來,自語道:“只有四個月的時間了,怕是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唉!”

    “小德子!”長孫皇后向外面叫了一聲。

    一個面容清秀的內待躬身走了進來,向長孫皇后行了一禮,恭聲道:“不知皇后娘娘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小德子,”長孫皇后輕揮著右手,向小德子吩咐道:“你去一趟尚書府,請左仆射房大人來此一敘。嗯,順便把太子也給叫過來吧。”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施了一禮,便又躬著身子退了出來。然后便直奔尚書府而去。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08:10

第91章 “大鍋飯”

     二十個柳氏耕犁,是袁裴在時近中午時送來的。

    當時柳一條因為宿醉,剛剛起床,正穿著一身短小的衣襟兒在院子里修練截拳道,打拳,踢腿,活動身體。見袁裴趕著一輛驢車來到門前,便收起動作迎了上去。

    “袁叔真是信人,這么快就給送來了,真是有勞了。”柳一條拱著手,向袁裴行了一見面禮,然后把大門打開,讓袁裴把驢車趕進來。

    “柳神醫客氣了。”袁裴將驢車趕至院中,笑道:“給東家送貨是我們這些小木匠的職責,你看這些犁頭給你卸到哪里?是院中,還是屋里,我好為你搬送。”

    “放在院中即可,”柳一條待驢車停穩,上前搬起一個犁頭,笑著向袁裴問道:“袁叔這么快便能把這些犁頭趕制齊全,想是那柳氏犁坊已經完全運作起來了吧?”

    “托柳神醫的福,”說話間,袁裴的神情頗有些得意,他從驢車上跳動下來,對柳一條道:“從昨日下午,至我來之前,柳氏犁坊已趕制出了十二只柳氏耕犁,且這還是因為那些學徒制作不熟的緣故,想來再過上几日,作坊一天產出的犁頭便可達到十五到二十個。比先前預計地要多出一倍有余。

    “那就恭喜袁叔和袁老伯了。”這對柳一條來講,倒是個不錯的消息。生產效率提高了,那就意味著生產成本的降低,大額利潤的提成,他賺的錢自然也就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多出很多。

    “同喜,同喜!”袁裴拱了拱手,與柳一條對視一眼,遂即兩人便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把犁頭卸完,袁裴謝絕了柳一條的邀請,直接拱手向柳一條告別:“柳神醫,柳氏犁坊剛剛開起,還有諸多事務需要去處理,袁某不便在此多呆,就先告辭了。”

    “如此,一條就不強留了,我送袁叔出去。”柳一條滿帶著笑意將袁裴送出門外。

    開作坊這事兒要是擱到現在,柳一條就是一個大股東,以資金入股,占百分之六十。袁方父子以技朮入股,占百分之四十。現在柳一條這個大股東看到袁裴這個小股東會這么努力勤快地為他賺錢,心里面自然是很高興。

    “柳神醫不必再送,袁某告辭了。”袁裴坐上車,向柳一條拱了下手,便揮著小皮鞭兒竟自離去。

    柳一條關上大門兒,再一次回到院子里。看著院中的二十一頭耕牛,二十個柳氏耕犁。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有這些東西在,開墾几頃荒地還不跟玩兒一樣?

    進屋跟柳賀氏招呼了一聲,換了身衣裳,柳一條便牽著柳無痕出了門兒。目的地正是住著那群佃戶的村庄。

    是時候動土了。以前定的那個日子也要往前提一提。

    柳一條進了村兒里,騎驢慢走。看到村里面一些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一看到他都嚇得遠遠得躲開,就像是看到了小鬼子一般,讓柳一條的心里有些郁悶。不過村里的大人對他倒還算禮遇,見到他都會恭敬地彎身一禮,問候一聲‘東家好’什么的。

    “東家,您怎么來了?”李德臣得人傳信兒,遠遠地就從家里迎了出來。快步走到柳一條的跟前,沖他彎身一禮,然后伸手接過柳一條手中的缰繩,道:“東家快請,到老頭子的家里去歇息歇息。”

    “嗯,”柳一條把柳無痕交給李德臣,輕聲應道:“有勞李老仗了。”之后便跟著李德臣一起進了李家。

    還是那三張凳子,柳一條被讓到了正位,李德臣坐與側邊。不過這次卻是有了茶水,是李德臣的大兒子李彪給端上來的。把茶碗遞給柳一條時,李彪還傻傻地沖柳一條笑了笑,憨聲憨氣地說道:“東家,請..用茶!”

    柳一條輕手接過茶碗,把它放到桌上,看了李彪一會,向李德臣問道:“李老仗,這位便是你的兒子嗎?”記得上次來簽合約的時候見過一次,個頭很大,有把子力氣,就是看上去有點憨,也就是有點缺心眼兒。想那李德臣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

    李德臣揮手招李彪下去,向柳一條陪著笑臉兒道:“東家慧眼,正是我家的大小子,叫李彪。因為小時候受了點撞擊,腦袋有些不好使,讓東家見笑了。不過東家請放心,這小子雖然有些笨,但種起地來卻是一把好手。決不會耽誤東家的耕作。”

    李德臣小心地解釋,生怕柳一條一個不喜歡就會把李彪給炒掉。

    說起來這個李彪也是李德臣的一塊心病,都二十好几,快要奔三十的人了,卻還不能討上一房媳婦兒。愁得他頭發都白了滿頭,他們李家的香火,到了他這兒恐怕就要斷了。

    柳一條看出李德臣的小心思,輕笑著沖李德臣擺手道:“李老仗多慮了,我只是看李彪身體壯實,性子又憨厚,心中歡喜,并沒有別的什么意思。”

    “東家厚愛了。”李德臣見柳一條說得真切,并沒有分毫嘲笑的意思,感激地沖他笑了笑,道:“不知東家此來有何吩咐?可是要開始動土了?”

    “嗯,”柳一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輕皺了下眉頭,茶的味道除了苦還是苦,沒有一點入口后的余香,應該是那種最劣等的茶葉。于是他便又把茶碗放到桌上,對李德臣說道:“耕牛,器具,我都已准備停當,所以今天我便來跟李老仗支會應一聲,明天就開始正式動土。要勞煩李老仗給各戶都通知一下。”

    “另外,還有土地的分配和耕牛的分配問題。也要事先跟李老仗商議一下。”柳一條虛心向李德臣求教道:“不知以前李老仗為王魁他們耕作時,這些都是怎么分配的?”

    “呵呵,東家是新貴,這里面的事情不清楚也是應當的。那小老兒就跟東家詳細地講一講。”李德臣仔細地斟酌了一下,便開始為柳一條詳細地介紹起來。

    唐朝地主土地的耕作方式一般只有兩種,一種是租,一種是雇。

    租,就是把土地出租給那種半農半佃或是有籍卻無田的農戶,征收高價的租金以謀利。

    雇,就是柳一條現在所用的耕作方式,雇用一些沒有戶籍的專業佃農來耕作。每年給予佃農們少量的金錢和糧食,來換取他們大量的勞動力。耕作的時候大家一起做,一起吃,只要能在東家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耕作任務,東家就不會說什么。

    “所以說,東家,土地根本就不用分開,耕牛也不用,”李德臣對柳一條說道:“東家那三十頃地,大家一起去耕作,或牽牛,或扶犁,或拾草,或施肥。絕記能在東家規定的時間內把土地耕好,耽誤不了春耕播種。”

    “這不是‘大鍋飯’么?”聽完李德臣的解說,柳一條忽然想起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Z國大地上流行的一種耕作制度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10:33

第92章 耕作獎勵

    佃農們的耕作方式雖然在性質上與真正的‘大鍋飯’有著天與地的差別,但是它們卻有著共同的特點。分工不明,責任不明,各人出力的多少不明,而得到的錢、糧卻大同小異,平均主義嚴重。

    用這種耕作方式種地,糧食的產量能高得了才怪。

    柳一條對這種耕作方式嗤之以鼻。

    不過‘大鍋飯’的概念卻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提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一種可以極大化地刺激農戶努力,用心,自愿的勞作方式。雖然它并不適用于柳一條現在的狀況,但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里面的一些東西卻還是有很大的借鑑價值。

    比如,分田到戶,按戶給酬,按產量給酬,等等等等,很多東西都與柳一條先前的想法不謀而合。

    “李老丈!”柳一條心里有了計較,便堅聲對李德臣說道:“以后你們跟著我,以前的那些古舊方式就全部扔掉好了。”

    “我會把田地按人數分給每一個跟我簽過合約的佃戶。一百五十八人,嗯,分下來每人也就二十畝左右,不是很多。而且家里人也可以出來幫忙,應該是能管理得過來。”

    柳一條又思量了一下,道:“租金方面,除了嚴格按照合約上所寫的之外,到秋收后我會視每人的勞作成果,將總產值最高的三人挑出,給予額外的獎勵。嗯,就先按第一名八百文,第二名五百文,第三名三百文。以后再視情況酌情增加。”

    “八百文?!”聽到這個,李德臣的眼都綠了起來,八百文可以買多少石糧食,可以買多少匹布帛,又可以買多少斤豬肉?如果光靠給東家種地,他就是種上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也不定能攢得上這么多錢啊。

    李德臣的欲望在這一刻,被柳一條給成功的勾了起來。

    “東家,您這不是在開玩笑吧?八百文?是不是給得太高了?”

    李德臣站起身來,湊到柳一條的跟前,小聲地問道。不過他這話聽起來很有水分,很假。任誰都看得出,他李德臣對那些獎勵是多么的渴望。

    “不,不,這只是最基本的,”柳一條用他那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輕輕地對李德臣說道。“以后我還會視耕作和畝產的情況,再在這個獎金往上逐一增加,一貫,兩貫,甚至是更多...”

    看老李德臣在聽了他的話后,竟有暗吞口水的動作,柳一條笑了。

    剛才李德臣的表現柳一條已全部看在了眼里,不過他并沒有一點不快的表現。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都很正常。而且,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對于這些苦慣了,且都快成了老油子的佃農,只有用高額丰厚而又實實在在的金錢獎勵,才能夠促使他們熱心,用心地為他耕作。

    如果連李德臣這個可以說是村里面最有定力的老頭兒,都經受不住這几百文錢的誘惑,那,別的佃農就更不用說了。柳一條輕笑了笑,利益,永遠都是促進人類改變的前提。

    “還有耕牛的問題。”柳一條接著說著道:“我有二十頭耕牛,佃農們可以輪流使用。嗯,可以這樣分配,把一百五十八人分成二十個小組,每組給配一頭耕牛。具體怎么輪派讓他們自己去商議。”柳一條看著李德臣道:“至于怎么分組的事情,就要煩勞李老丈去著手辦理了,李老丈在村子里德高望眾,地頭又熟悉,所以交給你老是再合適不過。”

    “不過在分配的時候,李老丈最好還是按先親后鄰,先密后疏的關系分配,這樣的話,在以后的耕作中,每一組之間才不會有太多的磨擦和矛盾。”

    “東家所言極是,這些盡管交給小老兒去辦就是。小老兒保証會給東家辦理得漂漂亮亮的。”李德臣點著頭,嘴上不停應承著。不過在他的心里面,卻還在惦記著柳一條剛說的那八百文錢。

    對于耕作上的事務,李德臣一向都很自信。他是村里面年紀最長的佃農,同時也是耕作時間最長的佃農,耕作技朮自是嫻熟無比。所以,他對柳一條提出的那個獎勵,尤其關注。

    “東家,”李德臣又往柳一條的身邊湊了湊,兩只手不自然地搓動著:“您剛才說的那個額外獎勵,不知具體的評判方式是怎樣?評判結束后,獎勵又會在何時兌現?還望東家能夠明示。這樣小老兒日后才好為鄉民們解釋。”

    “哦,這個倒是我的疏忽了。”早知道李德臣會忍不住將這個問題問出來。柳一條裝作一副恍然的樣子,拍著腦袋對李德臣說道:“獎勵的具體情況是這樣,每年秋收之后,我都會組織人手對各戶總田的產量進行評估。量大者為優,量同者質高者為優,依次評判出前一,二,三名。”

    “獎金嘛,自然是在評判出結果的當天在眾位村民的面前當即兌現。”柳一條戲謔看著李德臣,道:“這么說,李老丈應該是明白了吧?”

    李德臣被柳一條看得老臉一紅,知是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便彎身向柳一條施了一禮,道:“小老兒有些貪財了,真是慚愧,望東家不要見怪!”

    “誒!”柳一條沖他擺了下手道:“李老丈不必如此,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又不是偷蒙拐騙搶來之財,自是有能者居之。李老丈若是有此能力,用心耕作,待今年七月秋收產量奪魁后,自是可將那八百文錢取去!”

    “而且,”柳一條覺得是時候要給李德臣一些好處了。示意李德臣坐下,用一種很是真誠的語氣對他說道:“小子有意請李老丈,作為這一百五十七位佃農的頭領,替小子代為管理他們。小子愿每月多補助李老丈銀錢五文,以作勞資。望李老丈萬勿推脫。”

    每月補助五文錢?竟還有這等好事兒?李德臣眼前一亮,對柳一條的好感開始直線往上飆升。

    以前他也沒少為別的東家幫忙管理過,雖然那時隔三差五地也能得到一些好處,但是還從來沒有一個東家,能像柳一條這般,明確提出要給他補助銀錢的。

    “東家,這,這合適嗎?”李德臣將目光在柳一條的臉上掃了一圈,想確定一下柳一條是真心,還是在玩笑。“幫東家做事,是小老兒的分內之事,東家有什么吩咐,小老兒定會皆盡所能。只是這銀錢,就不必了吧?”

    “誒!”柳一條開口道:“李老丈,有所勞,就當有所得。小子怎能讓李老丈白干?這五文錢,雖不多,但卻也是我柳某人的一片心意,望李老丈能夠應允。”

    李德臣聽柳一條說得真切,不像是在試探他,再加上每月五文錢的誘惑力也是不小,便小聲地說道:“既然東家如此厚待小老兒,那小老兒就厚顏應下了。”之后又向柳一條保障道:“以后東家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小老兒,小老兒定會幫著東家把它們辦理得妥妥當當。”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11:33

第93章 雲中誰寄錦書來

    「如此,一條就放心了。」柳一條笑著站起身來,向李德臣告別道︰「時至正午,一條就不在這打擾了,下午就勞煩李老丈到我那裡走了趟,把每戶要分得的土地測量出來,落定到每一戶的頭上。明天就正式開始動土開墾。」

    「東家請放心,」李德臣牽著柳無痕將柳一條送出門外,道︰「吃過午飯小老兒就帶著器具去拜訪東家。分配那些土地,一個下午就足矣。」

    柳一條接過柳無痕的韁繩,翻身而上,在驢背上向李德臣拱手道︰「那咱們就下午再見,柳某先告辭了。」說著一拍柳無痕的屁股,便絕塵而去。

    「東家慢走!」李德臣衝著柳一條的背影行了一禮。之後便滿懷著歡喜回到了家裡。

    「爹!」李彪這時已到了堂屋,正喝著柳一條喝剩下的茶水。見李德臣進來,趕緊將茶碗放下,站起身怯怯地叫了一聲。看得出,李彪很畏懼他這個爹爹。

    「嗯,乖!」李德臣反常地沒有出言責怪,而是拍了拍李彪的腦袋,溫聲對他說道︰「彪兒,你去灶房跟你娘說一聲,今兒個爹高興,中午煮上一鍋干飯。咱們一家好好慶祝慶祝。」

    「干飯?!」李彪的眼前一亮,好久沒有吃過干飯了。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小跑著便向灶房衝去。邊跑嘴裡邊嚷嚷著︰「娘,爹讓煮干飯!爹讓煮干飯!」

    「呵呵」李德臣捋著下巴上那撇乾巴巴的鬍鬚,輕笑起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以後待耕作踏上正規,他們家兩個男丁,每個月就可有二十五文銀錢的進項,那時別說是干飯,就是尋常的青菜他們也能買上一些。

    這些都是東家的功勞。

    李德臣雖然有些貪財,但卻也是一個懂得飲水思源的人。所以,心下對柳一條也越發感激起來。

    回到家,把柳無痕在牛篷下拴好。柳一條走到了柳老實的旁邊。

    柳老實此刻正抱著一個柳氏耕犁,翻來覆去的瞧看。就像是在看一件挺稀罕的物什一般。

    「爹,這些犁頭不錯吧?」柳一條湊過去,輕笑著小聲地道。

    「哦,你回來啦。」柳老實聞聲,扭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隨即指著地上的犁頭問道︰「這些便是你在袁方那裡定做的耕犁?嗯,樣子很怪異,不過如果用來耕作的話,應該會比直轅犁好用一些。」

    柳老實指著柳氏耕犁犁盤的位置說道︰「這個東西似乎可以讓犁身自由轉向,還有這兩個小零件,」老柳又指著犁評和犁建,道︰「竟可以調動耕犁身下的支柱(犁箭),這不就可以控制犁鏵翻地的深淺了麼?真是妙啊,袁先生真是大才,竟能想出並做出這等耕犁來。」

    柳一條笑了笑,柳老實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有著幾十年耕作經驗的資深農戶,能瞧出柳氏耕犁的妙處來,倒也不算奇怪。他對老柳說道︰「爹,這個犁頭的妙處豈止只有你說的那些,其中還有很多東西,只有你親自試耕過一次之後,才能夠完全體味出來。」

    柳一條接著說道︰「嗯,明天便是我那三十二頃荒地動土開墾的日子,爹要是有興趣的話,大可以去試上一試。想來用上一次,爹便會喜歡上這種耕犁。」

    「明天?」柳老實將目光從柳氏耕犁上移開,驚詫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一條,日子是不是早了點,現在可連二月都還沒到。哪有人會像你這麼早動土?」

    「不早了,爹。」柳一條解釋道︰「我的那些田地,全都是擱置了多年的荒地,土質堅實,難以翻掀,要是全部開墾下來,就是用這種新式的犁頭,至少也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春暖花開,萬物復甦,正好能趕上春耕播種的時機。所以說,現在開始墾耕,時間上剛剛好。」

    「嗯,你說得有理。」老柳點頭咐和。「既然要開墾荒地,那些佃農你可已安排妥當?要知佃農是出了名了圓滑,桀驁,大都是一些犯過朝庭律法的主兒,你要多加注意一些才是。再有,日後耕地方面的事務,若是有需要爹的地方,你儘管開口。爹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是在耕作上卻還是可以幫襯你一些的。」

    「我曉得的,爹。」柳一條應聲說道。

    那些佃農裡面或許真有一些桀驁不訓之輩,但是如果有足夠的食物,就是再殘暴的狼、虎、熊、豹,也有被人給訓服的一天。而且,柳一條手下的佃農,大都是王魁以前親手挑選出來的,就是有再刺兒的頭,也早已被王魁給磨平了。

    「不過幫忙就不用了,爹,你還有一百多畝田地要耕種,到時哪還會有閑暇再顧及其它?」柳一條謝了老柳的好意,老柳能有這個心,他就已經很高興了。而且論種地的本事,他老柳並不見得會比他這個小柳高明。

    就種地的理論知識,柳一條甚稱這個時代的農學大師。

    柳老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柳一條說的是實情。真要到了忙的時候,他連自己的地都顧不住,又怎能去幫柳一條?

    「哦,對了,剛才親家那邊來人了。」柳老實忽然想起這個事兒來,對柳一條說道︰「一件長衫,一封書信,便是出自己楚楚那丫頭的手筆。我跟你娘都不識字,不過那襲長衫你娘看了卻是讚不絕口,我看著也好看,你也去看看,穿到身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書信?衣衫?柳一條眼裡露出了笑意,心裡面不禁也多了一絲柔情。隨著老柳進了堂屋,只見到正廳的客桌上正放著一襲青色的長衫和一隻裝著書信的竹筒。

    把長衫放到一邊,柳一條竟直拿起竹筒,拆開裡面的信箋,只見上面只寫了一排清秀的小字︰「一襲薄衫,敬與公子,望笑納。張楚楚,字。」

    短短幾個字,卻透出了無窮的蜜意。這個未婚妻,倒也是個知心的人兒。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15:19

第94章 公孫武達的怒火

    柳一條小心地將信箋收好,然後拿起桌上的衣服,到房間裡換上。

    長衫的大小胖瘦竟都是那般的恰到好處。

    柳一條伸開雙臂,在原地轉了兩圈,不緊不松,轉動間沒有一絲羈絆的地方。那個張楚楚倒是有心了,僅見過兩次面,她就能做出這麼一身合適的衣服來。

    柳一條穿著新衣走到正堂,柳老實柳賀氏都在。

    「我說得怎麼樣?」柳賀氏笑著走到柳一條的身邊,前後扯了下柳一條的衣衫,詳細地打量了一番,對老柳說道︰「楚楚那丫頭心靈手巧,做出的衣裳定是不會讓人失望。你看,一條穿上這身衣服,整個人變得都貴氣了不少。更像是一個富家的公子了。」

    「嗯嗯,」老柳附聲點頭,也笑著說道︰「確實有那麼點意思,這個媳婦兒的手藝倒是真的不錯,你看,衣服穿到身上,連大小都那麼合適。不胖不瘦,不松不緊,一點也不比你老婆子差。這個媳婦兒,娶得。」

    看老柳的樣子,像是已完全忘記了先前張楚楚考柳一條時,他心裡的不快。這麼能幹的兒媳婦兒,誰不想要?

    「好了,爹,娘,你們再誇就要把她給誇到天上去了。」柳一條低頭看了下身上的衣衫,道︰「這身衣服好則好矣,但是卻不適宜於平常的耕作。下地的話還是得我娘給做的衣裳才行。娘做的衣服穿起來才叫舒適!」

    柳一條輕笑著小拍了柳賀氏一記馬屁。

    「呵呵,你這孩子,就會逗娘開心。」雖然明知道這是在奉承,柳賀氏還是很開心。能被兒子這麼誇讚也算得上是一種幸福。她輕笑著向柳一條吩咐道︰「好了,快去把衣服換下來,去洗個手,馬上就要吃午飯了。」

    「哎,知道了,娘。」柳一條應了一聲,又回到房裡,將新衣服換下。

    這件衣服,正如柳一條所言,只有在走親訪友,或是朋友聚會時才適合穿出。平常居家勞作,只穿一些簡單利落的衣物便可。

    不過,這賴好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按理,他們老柳家要有些回應才是。不然寒了人家姑娘的心就不好了。

    所以,在午飯之後,柳賀氏便從裡屋拿一隻碧綠色的翡翠手鐲來。遞於柳一條道︰「一條,下午你把這個給楚楚送去。算是一種定情的信物,咱們柳家的媳婦兒都要有一個。另外,你也跟楚楚回一封信去,別冷落了人家。這個媳婦兒,娘喜歡,你要是惹得人家不高興了,娘可饒不了你。」

    「知道了,娘。」柳一條接過手鐲,爽快地應下。

    他原本也就有這個心思。只是一直沒想好要送什麼禮物。現在柳賀氏給拿了出來,那是再好不過。

    「我去二條的書房。」跟柳賀氏打了聲招呼,柳一條便鑽到了柳二條的書房裡。那裡有他需要的筆、墨、紙、硯。

    不過,要寫些什麼呢?

    柳一條摸著下巴,咬著筆桿兒,想了半天,終於讓他給想到一首後世的經典情詩來,便提筆在雪白的紙張上寫道︰

    鵲橋仙

    縴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正宗的柳氏書法,柳一條拿起紙張,在上面輕吹了兩下,滿意地點了點頭。待紙上的墨跡全部乾涸後,才小心地將紙捲起來,塞到專用的信筒裡。

    「大老爺,二老爺!」陳坤走進大廳,沖公孫武達,公孫文達哥倆拱手施了一禮,道︰「屬下依大老爺的意思,已將刺客背後的主人找到。特來稟與兩位老爺知曉。」

    「哦?這麼快?」公孫武達坐直了身子,眉頭挑了挑,怒聲向陳坤問道︰「到底是哪一個小羔子做的?!你快快講來!」

    「回大老爺話,」陳坤小心地抬頭看了兩位老爺一眼,然後小聲地回答道︰「兇手是,魏王,李泰。」

    「什麼?!魏王殿下?!」公孫武達與公孫文達同時站起,老哥倆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驚訝。魏王?一向以仁德,禮儀著稱的皇上第四子,怎會做出此等齷齪陰毒之事?這比說兇手是劉鵬時還難以讓他們相信。

    過了良久,公孫文達又坐下身,率先開口向陳坤問道︰「陳坤,這種件事情事關重大,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講,你確定這次的消息確實屬實?不是又被什麼人給誤導了吧?」

    「二老爺!」陳坤紅著臉,毅然向公孫文達說道︰「將軍府的秘探,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這次的消息,若是再有差錯,坤願以人頭獻之!」

    「那倒不至於,」公孫文達知道剛才的話說得重了,傷了人心,便沖陳坤擺了擺手,道︰「老夫並非是不信於你,只是這個消息太過驚人,一時之間難以相信罷了。你且將探到的詳細情況說上一遍。」

    陳坤是公孫府根底的家將,從小在公孫府長大,公孫武達公孫文達自是信得過他。所以並不存在信不信任的問題,只是這次他帶來的消息著實是大了一些。大到完全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魏王,那是什麼身份?皇帝老子的兒子,未來皇帝的候選人之一,是他們公孫家能惹得起的麼?

    公孫文達看了公孫武達一眼,他這個大哥行事雖然有些莽撞,也得罪過不少朝中的權貴之士。但是有些地方公孫武達是絕對不會去踫觸的。其中皇子就是其中的一項。不結黨,不營私,也從不依附於某位皇子。大走中庸之道。

    所以他們公孫府斷是沒有得罪過魏王,魏王更是沒有理由派人來行刺公孫賀蘭。

    難道他是沖柳一條來的?這就更不可能啦,柳一條雖有些本事,但終歸還只是個農夫,這一輩子更是連三原縣都沒有出過,怎麼會有機會去得罪一個堂堂的魏王呢?

    「二老爺,」陳坤彎身回答道︰「經屬下百般查證,前幾日出手行刺少主的那個閹人,姓何名清。是前朝遺留下來的一個內侍,今年已有七十二歲,武藝高強,習有少林金鐘絕藝,一般刀槍都難以傷其分毫。他於三年前,被魏王的密府收錄,因武藝高強,一直被任命為密府首領,專門從事對一些重要人物的刺殺任務。」

    「密府?那是什麼?」公孫武達覺得有些不對,聽起來這個魏王李泰,並不像他表面上那麼簡單啊。

    「這個屬下也是剛剛得知。」陳坤說道︰「密府是魏王殿下於貞觀七年,私底下秘密組建起來的一個小型死士組織。收錄的全是一些武藝高強的亡命之徒。是魏王用來剪除異已主要臂膀。」

    看了公孫武達和公孫文達一眼,陳坤接著說道︰「這個密府,是屬下在密查兇手的過程中偶然發現的。它的主要密會地點,便在長安城東郊外的『歸一山莊』,密府的人數大概有一百二十餘人。現在統一由一個叫做姚洪的人管理。」

    死士?刺客?這個魏王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他還敢刺殺朝中的大臣不成?

    公孫武達看了公孫文達一眼,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想起公孫賀蘭身上的傷勢,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猙獰的狠色。

    魏王又怎麼樣?皇子又怎麼樣?敢傷我公孫府的人,你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陳坤!」公孫武達厲聲對陳坤說道︰「你去派些人,悄悄地去把這個密府給我端了,記得一個活口都不要留!我要讓他知道,敢傷我小蘭兒的下場!」

    李泰不能殺,他的那些見不得人的手下也不能殺麼?哼!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17:04

第95章貌似找茬兒

  李德臣是個勤快的人,做事也很講究效率,這不,剛吃完飯,他便領著他們家大小子李彪來到老柳家。隨身攜帶著一大段的繩索和一小布袋的草木灰。

  “東家好,柳老爺好。”

  李德臣拉著李彪給老柳和柳一條行禮,看起來還是那般的拘謹。

  柳一條沖他們拱手道:“李丈仗辛苦了。”

  “是啊,李老哥這么早來,還是先進屋里喝口茶水歇息一會兒吧?”

  老柳很不習慣這么著在院中待客,感覺上總是很失禮,便笑著邀請李德臣父子進屋敘談。

  “不不不,”李德臣忙擺著手道:“柳老爺不必跟我等客氣,我們父子二人站在院中即可。柳老爺和東家不必顧及我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柳一條已是見怪不怪。扭頭對老柳說道:“爹,這李老丈什么都好,就是這個脾氣太過執拗。你就不要再難為他了。”

  說著柳一條起身對李德臣說道:“既然李老丈不愿進屋歇息,那咱們此刻便出發吧。那三十二頃又三十畝土地,若不早些,這一個下午怕是不夠。”

  “東家所言極是,東家先請!”李德臣牽著李彪,恭敬地給柳一條讓路,然后緊跟在柳一條的后面。

  現在正值一月,天氣還沒大暖,農田里面光禿禿的,看上去一片的蕭條。

  柳一條他們走了不到一刻,便到達了地頭兒。

  柳一條指著眼前的蒼茫茫一片,對李德臣說道:“李老丈,這便是我那三十幾頃田地了。在邊界處都有村里面給標定的界限,你老就看著劃分吧。”

  “是,東家。”李德臣靜靜地看著這片一眼都望不到邊的荒撫田地,輕輕的點了點頭。才三十頃而已,不多。以前再多的土地他老頭子都見過,耕過,種過。

  李德臣把繩子從李彪的肩上拿下,對柳一條說道:“東家要是有事可自行離去,這些瑣事交給我們這些下人就可。最多到傍晚時分,我們父子便可將這些田地分好。到時再到東家府上報于東家知曉。”

  “嗯,那就有勞李老丈了。”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便是當地主的好處了,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親歷親為,有事情的時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會有人去為你辦妥。

  柳一條轉身剛要離開,一陣清風吹來,把一股刺鼻的異味帶到了柳一條的鼻子里。

  柳一條停一腳步,忽然想到,在這個地頭,他還曾雇人挖了一個大型的池子,用來裝盛夜香。現在過了這么久了,不知里面的夜香積攢了多少。
  的柳一條伸手止住李德臣即要測量的動作,開口吩咐道:“李老丈,測量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且隨我來看一樣東西。”

  說著,柳一條拉著李德臣,順著幾日來,夜香郎們輾出來的車痕,往地里面走了走。一股更加刺鼻的味道向他們撲來。柳一條忍不住都捂上了鼻子。這個味道確實難聞。

  “東家,這是?”李德臣奇怪地向柳一條問道,這塊地里怎么會有如此難聞的惡臭之氣?這個新東家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柳一條沖李德臣笑了笑,又加緊往前趕了兩步,沖他說道:“李老丈莫要心急,待見到之后,你自會知曉那是何物。”

  “夜香?肥料?!”待看到這個直徑約有十米的巨大糞池之后,李德臣意外地驚叫起來。種了這么多年的田地,他自然是知道,這些糞便,可全都是莊稼人的寶貝啊。

  “東家放心。這些就交給小老兒了。”李德臣點著頭,一臉熱切地看著柳一條,這個東家是一個實干的主兒。

  收集夜香的事情很多人都想過,不過真正著手實施的卻幾乎是沒有。小戶人家收不起,大戶人家不屑為。

  這是一個怪圈,知道夜香好處的買不起,買得起得又不屑于夜香的污穢。所以,很多大城市的夜香,都被夜香郎們給倒進了護城河里。

  “嗯,那就有勞李老丈了。一條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柳一條終于有些受不住,再一次地捂著鼻子,轉身快步離去了。

  李德臣則又滿意地在糞池旁邊呆了一會,才去找李彪開工。

  柳一條回到家,把先前寫好的信箋和柳賀氏拿出的玉鐲揣放到懷里,跟老柳和柳賀氏說了一聲,便騎著柳無痕出門兒了。

  看媳婦兒,送信物。時至今日,柳一條已決定要在這里娶妻生子,安家立業了。

  既然過去的事情再也改變不了,那就讓他隨風去吧,畢竟,人,總還是要活著的。

  到了張家,發現張家竟有客人在。

  是一個書生,張楚聞的同窗。

  見張楚聞領著柳一條進來,他便也站起身來,沖柳一條微行了一禮。

  “楚聞兄,這位公子是?”柳一條看著那書生,身材修長,眉清目秀,長得一副好相貌,倒是有幾分做小白臉的潛質。柳一條的眼睛有些小紅。

  “呵呵,一條賢弟,為兄這便來為你們介紹。”張楚聞笑著指著那書生道:“一條賢弟,這位公子姓黃,名乘風,字飛云。三原俊才,今年科試與小兄乃是同科。”

  完了他又像黃飛云介紹道:“云飛兄,這位便是我剛對你說起的那個妹夫,柳一條。難得你們今日能在楚聞這里相遇,要好好親近一番才是。”

  “飛云兄!”柳一條率先拱手為禮。

  “一條兄有禮了。”黃飛云抬了抬手,不過表現得卻不是很熱情。

  待三人分賓主落坐后,黃飛云向柳一條拱手道:“聽聞一條兄已與楚楚小姐定下婚期,不日即將共結連里,飛云在這里恭喜一條兄了。”

  “多謝飛云兄,能得楚楚姑娘青睞,是一條之幸也。”柳一條看黃飛云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知道他定還有后話,便輕笑著點頭回應。

  果然,柳一條話音一落,黃飛云便出言刁難道:“能連過楚楚小姐三關,柳兄定是當世大才,文才也定然是勝過飛云良多。飛云前日遭遇兩道難題,苦思多日卻終不得其解,今日有幸與柳兄一晤,還望柳兄能夠教我。”

  是個找茬兒的。

  知道張楚楚的三關,定然是一個求親失敗的破落戶。

  他這是在向自己挑戰。

  柳一條看了張楚聞一眼,見張楚聞正不停地沖他搖頭使眼色,柳一條沖他輕笑了一下,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拱手對黃飛云說道:“飛云兄謬贊了,一條只是一俗夫耳,論才學,哪能及得上飛云兄之一二。”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18:25

第96章所謂的書法難題

     古代讀書之人,所提難題不外乎詩詞,歌賦,聯偶。

     柳一條怎么說也是背過唐詩宋詞,唱過流行歌曲的人,豈會被一個唐朝的書呆子難住?而且這個書呆子明顯是不忿楚楚下嫁,故此才故意刁難與他。

     這是一種挑釁,看著黃飛云不屑的眼神,柳一條心中火起,老子娶個媳婦兒哪輪得到你個小白臉兒來說三道四的?

    “飛云兄請講!”柳一條自信地向黃飛云伸手示意。

     唉,張楚聞見此,不禁暗中搖頭嘆氣,他這個妹夫怎么這般不聽人勸告,黃飛云乃是三原大才,豈是易于之輩?柳一條這么輕易應下,到時要是答不上來,不是自取其辱么?

     見柳一條答應,黃飛云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他站起身,向張楚聞拱手道:“勞煩楚聞兄幫小弟去取些筆墨紙硯來。飛云要向一條兄討較一下書法上的問題。”

     書法?柳一條一楞,怎么會是這個?心里一下就涼了半截兒。

     小時候他可是只練過幾天宋體字,再有就是高中那會兒還練過幾天龐中華鋼筆字。之后對別的字體就再沒有了什么研究。

     這個黃飛云倒是挑了一個好的題目。

    “飛云兄稍等,某這就去為你取來。”張楚聞站起身,看了柳一條一眼,便進了內間書房。

     片刻功夫,便從里面端出一些筆墨紙硯,放于黃飛云旁邊的桌案上,道:“飛云兄,請!”

    “有勞楚聞兄了。”黃飛云向張楚聞道了聲謝,之后便動手硯起墨來。邊硯還邊向柳一條說道:“聽楚聞兄講,柳兄以前竟還做過獸醫,而且醫術卻還不俗,不知是真是假?趕巧兒小弟的府上有一土狗,前幾日被人打斷了一條后腿,不知柳兄可有良方為它續上?若能,飛云定當重金奉上。”

     張楚聞聞言,皺了皺眉頭,黃飛云家什么時候養過狗了?他這樣不是明顯在消遣柳一條么?這樣未免有些過分了。

     再怎么說柳一條也是他張楚聞妹夫,有這么一層親戚關系在里面,張楚聞心里自然也是偏向于柳一條一些。

    “腿被打斷?”柳一條接口道:“一定是你們家那只土狗,口臭亂吠,惹惱了人家,不然好好的誰會斷了它的后腿?這樣的狗,我就是把后腿給它續上了,早晚還是會被人家再給打斷。所以,飛云兄,不如燉了吧?做上一鍋上好的狗肉湯,吃了它也就省了心了。”

     好!張楚聞聽了都忍不住要拍起手來,柳一條這話,真夠惡毒的。

     黃飛云的臉色一下就變成了醬紫色。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過來。若無其事地笑道:“柳兄的話飛云會考慮的,燉的時候飛云定會來請柳兄來吃上一口。”

    “飛云厚愛,小弟最喜歡吃得便是那狗肉了。到時小弟一定會去捧場。”柳一條也拱手笑著。心里卻在想,這小子倒是真夠能忍的,竟然沒有拂袖而去,嗯嗯,心理素質不錯。

     這時,黃飛云已將墨汁硯好,提筆在在硯臺上蘸了一下,寫了一個巨大的‘卑’字。

    “柳兄請看,”黃飛云把筆放到硯臺上,對柳一條說道:“這個卑賤的‘卑’字,是哪一種字體,創出于哪位書法大家?”

     柳一條上前一眼,不禁有些傻眼兒,這種字體,不就是宋體字么?

     公孫武達右手放在桌子上,輕聲地敲打著,良久,才向公孫文達問道:“二弟,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細想想,這個也正常。”公孫文達像是想通了一些,道:“大哥觀皇上的諸多皇子中,有哪一個是簡單的人物?多多少少地都會有一些手段,這個魏王殿下手里頭有個密府,倒也不算奇怪。”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魏王殿下為何要派人行刺蘭兒和一條賢侄?而且派出的人還是他密府中的首領?”公孫文達細致地分析道:“我公孫家與他魏王府既沒有政治上的分岐,更沒有利益上的沖突,他完全沒有道理冒險來刺殺蘭兒。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的目標

     是一條賢侄?”公孫武達剛說出來,就又一口給否決掉,“二弟玩笑了,想那柳一條雖有些本事,但也只是一個新進的小地主兒已。他有何德何能,竟能勞得堂堂一個魏王殿下對他這般惦記?”

    “大哥的話不錯。一條賢侄的可能性是很小。只是,若不是為了小蘭兒和一條賢侄,魏王殿下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總得有個理由吧?”公孫文達也很贊同公孫武達的話語。只是除了這個解釋外,他實在是再想不到別的可能。

    “管他是為誰?!”公孫武達不是那種愛動腦子的人,他站起身來,厲聲說道:“今次他傷了小蘭兒,我滅了他的密府。我公孫府與他魏王府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魏王要是不識實務,還敢來找茬兒,我老頭子還就不信了,他一個小毛孩子,還能翻得了天不成?!”

    “是啊,不管他是為了誰,我們兩家的仇怨算是結下了。”公孫文達嘆了口氣,道:“只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一個皇子,似乎有些得不償失啊。”

    “老二!”公孫武達向公孫文達說道:“你這個人就是顧慮太多,皇子又怎么了,他再大還能大得過皇上?只能他做初一,就不允我們做十五?那個老閹貨來殺小蘭兒他們的時候可曾手軟過?小蘭兒身上的傷你也見了,每一記下得都是死手。當時若不是有一條賢侄在,我們公孫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沒有了!”

     見公孫文達沒有說話,公孫武達又接著說:“一條賢侄對我們公孫家有大恩,又與小蘭兒是結拜兄弟,所以,不管那個閹貨和魏王是不是來找一條賢侄的,我們這樣做都沒有差錯。拔掉魏王的毒牙,加以震懾,確保兩家的平安,這個買賣,值得!”

    “大哥所言有理,文達受教了。”

     公孫文達起身向公孫武達施了一禮,他也已然想明白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那就不用再顧慮什么了。想他李泰,一個虛偽的君子耳,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風浪。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24:17

第97章 求教

    柳一條笑了。

    黃飛雲要是寫別的那還就算了,可他偏偏要寫宋體字,這不是要在關大老爺面關耍大刀嗎?不自量力。

    張楚聞看到黃飛雲寫的字體,也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之不起。不過當他看到柳一條臉上的笑意時,才猛然想到,這,不就是柳一條前幾日在他們家所寫的那種字體麼?

    張楚聞清楚的記得,上次柳一條回答楚楚的考題時,其中『有杏不須梅』五個字便是用的這種寫法。當時他看到時還覺得柳一條的字有些新奇,怪異,不曾想,這竟是一種新興的書法。

    柳一條見張楚聞好像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沖輕笑著衝他點了下頭。站起身,走到黃飛雲的跟前,拿起他剛放下的毛筆,運筆如飛,在黃飛雲的那個『卑』字旁邊又寫了一個大大的『賤』字。

    字體渾厚蒼勁,比之黃飛雲所書,強了不知凡幾。

    柳一條把紙拿起來,吹了兩下,遞於黃飛雲道:「飛雲兄請看,不知柳某寫的這個字,如何?」

    黃飛雲接過紙張仔細看了一番,之後便神色複雜看了柳一條一會兒,好似想到了些什麼,便放下書生的架子,拱手向柳一條問道:「敢問柳兄,這月餘來可曾到過長安?」

    「柳某一直都在三原,並不曾離開。飛雲兄為何會如此相問?」柳一條背手搖頭,不知這小子此為何意。

    「小弟再敢問一句,不知此種書法,柳兄練習了幾個寒暑?」說話間,黃飛雲的神色竟顯得有些激動,看柳一條的眼神也變得熱切起來。

    柳一條條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這小子不會是有病吧?他細想了想,從小學到初中,他也就練了四五年。便開口回答道:「不多,僅五年矣!」

    聽了這個,黃飛雲的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急忙將手中的紙張收好,小心放到懷裡。然後恭恭敬敬向柳一條施了一禮,道:「飛雲先前失禮了,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呃?!」柳一條與張楚聞都楞住了,這演得又是哪一出?先前還一心要找柳一條麻煩的黃飛雲,一時間竟變得這麼有禮?

    「敢問柳先生師承哪位書法大家,飛雲想去拜會一二。」黃飛雲直起身,熱切看著柳一條,拱著手道:「還望柳先生能為飛雲引薦一番!」

    「飛雲兄,你這是何意?」不就是一種新型的字體麼,怎麼他們都像是看到了什麼香餑餑一般,以前的李如似如此,後來的王志洪如此,現在的黃飛雲竟還是如此。真是搞不懂他們這些古人的想法。柳一條側身讓開,向黃飛雲說道:「飛雲兄,一條就一農夫耳,哪裡又會有什麼師承,飛雲兄是不是誤會了?」

    「柳先生莫要欺瞞飛雲,這柳氏書法月餘前才在長安城忽然現世,之前並未曾見有人書寫過,先生近期即不曾去過長安,又習此書法五年有餘,此要不是有大家教導,先生這字又是從何習得?」黃飛雲緊盯著柳一條,恍然道:「此書法即被人稱為『柳氏書法』,柳先生又久習此道,是了,是了,此書定是與柳先生大有淵源。」說著黃飛雲衝著柳一條又是一禮,道:「望先生能夠不吝賜教,為飛雲引薦一二!」

    「一條賢弟,」張楚聞這時站出身來,為黃飛雲求情道:「飛雲兄一向酷愛書藝,幾乎已到癡迷之境,尊師若在近旁,你便成全了他吧。」

    「這個,」柳一條苦笑了一下,向張楚聞和黃飛雲聳了聳肩,道:「楚聞兄,雲飛兄,並非是小弟不通情理,不願引薦,而是小弟這書法確是不曾有人教過。此種書寫方法,乃是由小弟獨創。如此,小弟又上哪裡去給飛雲兄尋一大家回來?」

    「你?!」黃飛雲上下打量了柳一條一番,一臉的不信,道:「柳先生,你的『柳氏書法』確已是臻至完美,但你若說它是由你所創,請恕飛雲無禮,飛雲不信。觀先生之樣貌,應還不到二十之齡,就算先生以三歲識字,五歲習書,這也才不過十幾年的時間。飛雲不信柳先生能在這區區十幾年的時間內,能創出一種完全不同於現代各大家的書法。」

    也難怪黃飛雲不信,就是書聖王羲之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更何況柳一條他一個農夫?

    黃飛雲不信,張楚聞卻是半信半疑。

    在柳一條與張楚楚的親事定下之前,張楚聞便曾暗中察訪過他這個未來的妹夫。得出的結論是,柳一條此人,有大才,善隱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所以他才不會反對妹妹嫁給柳一條這個農夫。

    「一條賢弟,此書真是由你所創?」張楚聞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要是為真,那他這個妹夫可就是個少有的寶貝了。書法大家,宗師一般的人物,僅靠此便可名傳千古啊。

    「兩位兄長若是不信,一條也無法,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張嘴說說便能辯出真假的。」柳一條擺出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然後從懷裡掏出要送於張楚楚的禮物和書信,遞於張楚聞道:「楚聞兄,這是小弟要贈與楚楚姑娘的一分禮物和一封書信,勞煩楚聞兄能代為交於楚楚姑娘手中。小弟在此先謝過了。」

    「哦,」張楚聞伸手接過,笑看著柳一條道:「一條賢弟放心,楚楚就在房中,為兄這便將東西拿之與她,想來她也等得心急了。」

    說完張楚聞便向黃飛雲告罪一聲,進了裡屋。

    「柳先生,」張楚聞一走,黃飛雲便曲身向柳一條躬了下去,恭聲說道:「不管柳先生剛才所言是否為真,先生精通柳氏書法卻是無鑿,乃飛雲親見,故飛雲在此肯求,先生能夠教我。」

    「誒,」柳一條忙伸手攔住黃飛雲,道:「飛雲兄不必如此,一條可受不起你此等大禮。」

    待黃飛雲站直了身子,柳一條便說道:「條觀飛雲兄也是酷愛書法之人,若是有興大家可以切磋一番,一條才疏學淺,可當不得那一個『教』字。」

    見黃飛雲現在這般有禮,柳一條也跟著客氣起來。

    「多謝先生。」黃飛雲見柳一條答應,心中歡喜,向柳一條拱著手求道:「飛雲想向先生討一件墨寶,不知先生可願賜予?」

    柳一條看黃飛雲這般殷切,也不好拒絕,便爽快答應下來。

    桌上有現成的筆、墨、紙、硯,柳一條提筆便在紙上寫道:

    人生到處知何似,

    恰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鴻飛哪復計西東。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25:18

第98章 柳一條的心境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看完這首詩,張楚楚的小臉騰一下就紅了,火燒火燎一般,急忙把信箋捂在懷裡,心如鹿撞,撲捅撲捅直跳,她慌忙四顧瞧了下,還好大哥已經出去陪客了,不然又要被他取笑了。這個柳公子,真是的,怎能寫出如此露骨的詩句?

    心裡這樣想著,張楚楚的眼睛卻又不由自主往那張紙上瞧去。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又豈在朝朝暮暮?能寫出這樣的詩句來,這柳公子倒也是好才情,我果然沒有看錯他。只是,不知,我做的那件衣衫,他有沒有穿上,合不合身?還有,他喜不喜歡?」張楚楚嘴裡小聲喃喃著,剛緩下來的小臉不禁又紅了起來,比剛才還要熱上幾分。

    這是她除了爹和大哥之外,第一次為一個男子做衣裳,說出來真是好不羞人。

    「楚楚?在想什麼那?」張劉氏推門從外面進來,見張楚楚羞紅著小臉,坐在那裡發呆,便笑著說道:「是不是又想你那未來的夫君了?呵呵,真是女大不中留,我們家楚楚也開始思春了,呵呵」

    「娘,你說什麼呢。」張楚楚裝作不經意,把手中的信箋揣放到右手的袖口裡,站起身,拽著張劉氏的胳膊嗔怪道:「什麼思春啊,難聽死了,有你這麼說女兒的麼?」

    「呵呵,你這死丫頭,現在知道害羞了,前幾日給人家做衣裳時怎麼就不知道害羞了?」張劉氏拉著張楚楚圍著桌子坐下,道:「好了,娘不說你了,你這孩子拖了這麼久,都十六歲了,也終於有了著落,要成家了,娘也算是放下了一片心思。要知道,想當年娘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都與你爹成親了兩年了,連你大哥都能爬著走路了。」

    「而且那個柳公子,娘看著不錯,相貌好,脾氣好,家裡又有田有牛,跟咱們家也算是登門登對,你爹,你大哥也都很中意,你能嫁給他,也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歸宿。娘也就放心了。」

    「娘!」張楚楚拉著張劉氏的手,輕叫了一聲,道:「女兒有些捨不得你和爹,還有大哥不若,咱們把婚期再往後拖一拖吧?」

    「你這孩子,」張劉氏慈愛摸了摸張楚楚的小臉兒,道:「淨是說些胡話,這婚期都定下了,豈能輕易更改?就是我跟你爹能同意,親家能同意嗎?再說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每個女人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好在古田村距咱們小辛莊也就那麼幾步的路程,你要是想娘了,想家了,走兩步路就便又回來了。咱們娘倆兒還能經常敘一敘。」

    言罷,不想再在這個有些傷感的話茬兒上多做糾纏,張劉氏便拿起桌上的一個布囊,向張楚楚問道:「這個是什麼啊?是不是就是我那女婿今天送來的信物?嗯,娘給你打開來瞧瞧。」

    「嗯,」張楚楚害羞點了點頭,剛才光顧著看信了,也沒有把那個布囊打開,自然也不知裡面裝得是什麼。

    不過不管禮物是什麼,輕也好,貴也罷,張楚楚都已不怎麼在意,今天,有那封信箋,有那首詩詞,便已足夠了。

    「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好字,好詩,好情懷!」黃飛雲贊罷,彎下腰,深深向柳一條施了一禮,道:「柳先生大才,請受飛雲一拜。先前飛雲不自量力,竟想以書法,詩詞來考教先生,現在想想,真是好笑,還請先生見諒,不要與小子一般計較。」

    文人就是這點好,知錯能改,一首好一點的詩詞便可將他們忽悠住。

    柳一條輕笑著將黃飛雲扶住,道:「飛雲兄這是哪裡話來?大家以文會友而已,大不必如此。」

    張楚聞恰在此時回到客廳,看到黃飛雲正在給柳一條行禮至歉,臉上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心裡對柳一條的本事也越發佩服起來。

    能這麼快就折服黃飛雲這個有才,且又高傲的貴公子,柳一條,真本事也!

    「飛雲兄,一條賢弟,」待黃飛雲禮畢,直身,張楚聞這才笑著向柳一條二人走來,道:「讓兩位久等了。來來來,大家都坐下吧。楚聞再給兩位添些茶水。」

    「楚聞兄,你來得正好,」黃飛雲見張楚聞出來,便熱情招呼道:「你快來看,柳先生的大作。」

    說著他把那首詩詞平攤到桌上,用硯台穩穩壓住紙張的上沿,扭頭對張楚聞說道:「楚聞兄請看,這便是柳先生剛才即興而作的詩句,楚聞兄快來品評一下,看看如何?」

    張楚聞饒有興趣湊到近前,看著桌上那首能讓黃飛雲都這麼激動的詩句,輕輕吟讀了出來:「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

    超脫,飄然,自在,曠達,這便是張楚聞從這首詩中讀出來的感覺。

    以前有先生說過,詩如人,人如詩,能寫出這樣的詩句來,這便是柳一條此刻真正的心境嗎?

    張楚聞看了柳一條一眼,這是一種讓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心胸曠達,超然物外,論詩文,論心境,他不如柳一條。

    「柳先生大才,請受楚聞一拜!」張楚聞學著黃飛雲剛才的樣子,也深深給柳一條行了一禮,這是文人對文人的一種尊重,也是他們的一種習慣。

    不過這種習慣讓柳一條很不適應,在他看來,這都是這些書獃子的一種毛病,他側身讓開張楚聞這一禮,也酸酸謙虛道:「笨詞拙句,讓楚聞兄見笑了。」

    之後,不待張、黃二人再說什麼,不想再跟他們酸下去的柳一條,便直起身子沖張楚聞二人拱手辭別道:「明日小弟的田便要開荒動土,現下還有諸多事務急待小弟前去處理,不便在此久呆,一條這就要告辭了,望兩位兄長見諒。」

    開荒?種?黃飛雲乍一聞,直直楞了一下,這才想起,柳一條跟他們不同,他到底還是一個農夫。

    張楚聞也是久經農事,知曉開荒事大,就沒有強留,與黃飛雲一同將柳一條送出門外,目送著柳一條騎驢遠去。

    「楚聞兄,你端是找了一個好妹婿啊。」黃飛雲出言有些感歎,「可惜他好像並無心仕途,又是一農夫出身,不然以他的才學,今年科舉,長安城的金榜之上,定會有他一席之。」

    「飛雲兄所言極是,」張楚聞道:「不過一條賢弟既志不在此,咱們也強求不得,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就隨他去吧。」見柳一條已沒有了蹤影,便轉身對黃飛雲道:「一條賢弟已經遠去,咱們也回屋敘談吧。」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28:31

第99章 間接推銷

   終於開工了。

  柳一條站在地頭兒,看著這一百多戶佃農在田地裡忙來忙去,心裡面一片舒爽,耕牛,田地,佃戶,他的小地主生活從這一刻便要真正開始了。

  盡管荒地的土質堅實,又有很多雜草根系的把持,卻也禁不住柳氏耕犁鋒利的犁尖。佃農們耕作起來,感覺竟比以前耕種良田時還要省力,省心,快捷。

  還有就是耕牛,柳家供佃農們耕作的耕牛一共有二十頭,其中有十頭都是穿過牛鼻子的。早上柳一條讓佃農們挑選耕牛時,沒有一個人能看得上鼻子受過傷的那幾頭,都爭先恐后地爭搶老柳后買來的那十頭。

  但是現在,看到那些牽著牛鼻子的佃農輕松自在的模樣,那些努力控制耕牛的佃農們眼睛紅了又紅,心下都開始后悔起來。

  柳老實先前因不放心,也跟著柳一條過來湊個熱鬧。現在見柳一條手下的這些個佃農大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漢,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凶惡,暴戾,一直提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看著別人忙活得熱火朝天,老柳也有些心癢癢柳一條整回來新氏耕犁,忍不住想要上去試上一試,所以跟柳一條招呼一聲,便巴巴地湊到李德臣父子的旁邊,幫起忙來。

  不過以李德臣的性子哪能讓老柳這個大老爺出手,李德臣穩穩地扶著犁頭,邊向前耕地,邊對柳老實說道:「柳老爺,你就別再難為小老兒了,這種活計哪能讓您親自來動手,您和東家都是金貴的人,這些交給我們這些佃戶就行了。您還是到地頭去歇著吧。這些田地雖多,但是有這些耕牛和犁頭的幫忙,小老兒相信,用不了五天,便可將這片荒地全部耕完。」

  一百五十八人,二十頭耕牛,五天耕地三十二頃,這要是放在以前,就是打死他,李德臣也不會相信,但是現在,他信了。

  李德臣從來沒有試過如此快捷地耕種田地,耕作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在走路一樣,輕松,快捷。照這個速度下去,一天就是耕作三十畝地也不成問題。

  「李老哥這話言重了,我老柳也就是一種了一輩子地的農夫,哪裡金貴了?你就讓我試一下,這個犁頭自昨天從下耳村運到家裡,我老柳還從沒試過呢,這心急得厲害。」老柳巴巴地看著李德臣,恨不得能上前把犁頭從李德臣的手裡奪過來。

  柳一條見此,不禁輕笑起來,他這個老爹,也是一個閒不住的主兒。

  「一條賢侄!」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柳一條的背后傳來,柳一條輕轉過身,看到來人正是古田村的村正,王正剛。

  「王村正!一條這裡有禮了。」柳一條連忙彎身行禮,同時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來了,而且還是一個村正。

  柳一條直起身,裝作迷糊向王正剛問道:「王村正今日怎麼有暇,到了一條這塊地頭兒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哦,」王正剛應了一聲,笑道:「也沒有什麼大事兒,這不,剛聽說賢侄今日要動土開荒,便想過來看一看。賢侄現在可是咱們古田村裡數一數二的大戶,你動土開荒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村正自然也要前來道賀一番。」

  「村正大人客氣了,一條惶恐。」柳一條低頭道謝,不過心下卻已將王正剛這種客套的話語給完全忽略。來道賀的?鬼才相信!

  王正剛點了點頭,之后眼睛便瞄向田地裡,看到佃農們的耕速度,以及用來耕作的奇怪犁頭,眼前一亮,遂指著那些犁頭開口向柳一條問道:「一條賢侄,你的那些犁頭,看上去好生怪異,以前好似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那是什麼犁頭?」

  「呵呵,」見王正剛這麼上道,柳一條輕笑著向他說道:「回村正大人,這是下耳村袁方袁老伯新制作出來的柳氏耕犁,是小侄昨天剛從下耳村拉回來的。這種犁頭犁架輕便,轉向耕作都很快捷,用上去效果還算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是快到了極點。

  王正剛是村正,同時也是一農夫,柳氏耕犁的好處他自然是一眼便看了個透徹。佃農們耕作時的這個速度,是至少是普通耕犁的兩倍。而且,耕出來的效果,似乎比直轅犁還要好上很多。

  「袁方?下耳村那個有名的木匠?」王正剛點了點頭,袁方這個人他是知道的,木工手藝不錯,以前也找他做過幾件家什,只是沒想到他竟還能做出這種上等的耕犁來,倒也真是一個人才。

  「怎麼,村正大人對這種犁頭也感興趣?」柳一條小聲向王正剛地忽悠道:「小侄前日聽說袁方他們最近開了一個柳氏犁坊,專門來生產制做這種柳氏耕犁。不過每天的產量有限,才不到五個。村正大人若是有心想要,可得趕早啊。趁現在知道這種犁頭的人還不多,趕緊買回來幾個,不然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再買可就難嘍!」

  「哦?」王正剛看了柳一條一眼,道:「這個倒不曾聽說過,不過這種好犁頭買回來幾個倒也是應該的。多謝賢侄提醒。不過在此之前,老夫想試用一下,不知一條賢侄可能行個方便?」

  「當然,」柳一條笑了,真金不怕火來煉,咱們犁頭的質量擺在那,有什麼好怕的。他伸手向王正剛請道:「王村正,且跟小侄來。」

  柳一條把王正剛領到李德臣的旁邊,向李德臣吩咐道:「李老丈,你先停一會兒,把犁頭和耕牛先借我用一下。」

  「王村正!」柳老實這時也注意到王正剛的到來,忙上前見禮。王正剛也還禮示意。

  「王村正,您請!」柳一條把犁頭遞於王正剛,道:「小侄在前面為村正大人牽牛。」

  王正剛接過犁頭,向柳一條謝道:「那就有勞一條賢侄了。」

  牛走,犁動,被埋了多年的泥土被一點點地翻起。跟他想像中的一樣,這種犁頭,好用。王正剛扶著犁頭走了大約有一百步,這才停下身來,對柳氏耕犁一個勁地誇贊:「好!好犁頭!我們古田村要是家家戶戶都能擁有此犁,何愁這荒地難開?!一條賢侄,不知要買這種犁頭,一個需要銀錢何許?」

  終於問到了點子上,柳一條伸出一只手,笑著對王正剛說道:「不多,五百文而已。」

  「五百文?!」王正剛皺了下眉頭,五百文似乎高了些,不過一想到柳氏耕犁的耕作速度,和可以節省出來的時間,這個價錢,倒還算是可以接受。

  思量至此,王正剛便把犁頭交給李德臣,向柳一條和老柳告辭后便回家去了。

  柳家有好犁的消息可不止他一個人聽說過,買犁也要趁早才行。看到路上正三三兩兩地向柳一條地頭聚集的村民,王正剛不禁加快了腳步。
作者: 絕種豬    時間: 2011-8-27 20:29:20

第100章 探訪公孫府
 
     用現在的話來說,柳一條就是一個托兒,或者說是一個活廣告。同時也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老板,就連開荒耕地的時候還不忘為他的犁頭打廣告,做宣傳。

  他們老柳家有新型好用耕犁的事情就是柳一條暗中散播出去的。

  耕作的第一天,便由此召來了古田村近一半的村民前來觀看。袁方家柳氏犁坊的所有存貨,也在這一天裡被這些村民給搶購一空。使得柳氏耕犁從一開始,便呈現出一種供不應求的狀態。一天二十個犁頭的產量,已滿足不了各位村民的需求。袁方甚至都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再多召幾個學徒回來?

  柳一條相信,這才只是一個開始,以后人們對柳氏耕犁的需求量將會更大。

  先是古田村,下耳村,小辛莊,再是三原縣,再是長安城,再是整個大唐帝國。這種犁頭必然會像是一陣春風一樣,吹遍大唐朝的每一個村落。

  第二天,柳一條便沒再去田裡,一是因為那裡有李德臣看著,他放心,二則是因為耕地種田這種事兒,是那些佃農的活計,他現在是地主,種地的事兒他在一邊兒起一個指導的作用就行,不必真刀真槍地實干,你見哪一個當地主的真正地下過田地,拿起過鐮刀?

  而且從昨天的情況來看,每一個佃戶都很努力,賣力地耕耘著分給他們的那塊土地。柳一條先前的制定的一些策略已經起到了一定的成效,也很好地帶起了那些佃農耕地種地的積極性。只要這種勁頭能夠持續下去,柳一條的地主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所以大清早,一吃過早飯,柳一條便牽著柳無痕出門兒了,去縣城,采辦春耕時所需的糧種。順便再去看望一下現在還躺在床上的公孫賀蘭。

  過了這麼多天,按禮他也該去探望一番。而且公孫賀蘭受傷的事情還極有可能是受他的牽累。柳一條也想去打聽一下具體的情況,也不知公孫武達那老哥倆查得怎麼樣了,凶手找到沒有。這都是關乎他日后生命安全的大事,由不得他不去關心。

  到了公孫府,下人們很熱情地將柳一條給請到院兒裡,經過上次他救過公孫賀蘭的事情,公孫府上下都已把柳一條當成了公孫家的貴客。很多人更是以柳少爺稱呼柳一條。

  柳一條把柳無痕交給下人們去照理,站在院中等候公孫家兩位當家的召見。

  「一條賢侄!」大老遠的,公孫武達便大著嗓門向柳一條叫嚷,公孫文達也微笑著向柳一條點頭。他們兩人竟親自迎了出來。

  見此,柳一條心裡升起一絲感動。在這樣一個門弟觀念嚴重的封建社會,這兩個老頭能如此尊重他這個新進的小地主,著實是難得。

  柳一條小跑著迎了上去,及到近前,彎身他公孫武達和公孫文達兩位大佬深深地施了一禮,道:「小侄見過兩位伯父!兩位伯父安康!」

  「一條賢侄不必多禮,」公孫武達熱情地上前拉著柳一條的胳膊,粗聲笑道:「走,快隨老夫到內堂說話!」

  公孫武達不愧是一將軍,手上的力氣特大,攥著柳一條的胳膊直往裡走,疼得柳一條直咧嘴,這老頭兒,也太熱情了吧。

  好容易到了屋裡,公孫武達才把右手從柳一條的胳膊上拿來,雙方分賓主坐下。公孫武達,公孫文達哥倆坐在正位,柳一條坐在公孫武達的右首邊。

  待下人們將茶水端上,公孫文達揮手將在一旁侍候的下人全都譴下,笑向柳一條說道:「一條賢侄來得正好,剛才我還在與大哥商議,要去將你尋來呢,呵呵...」

  「哦,不知兩位伯父欲尋小侄前來,所為何事?」柳一條坐直了身子,面向著公孫文達恭聲問道:「可是那幕后的凶手已有了著落?」

  公孫文達點了點頭,道:「如賢侄所言,賊首確已查到,只是這報仇之事,怕是有些難了。」

  柳一條的心裡咯噔一下,連公孫府這樣的大門戶都對付不了的人物,想來那官位定是比公孫武達這個左監門將軍還要大了。

  柳一條沖公孫文達拱了拱手,道:「敢問公孫伯父,那賊頭到底是何人?」

  「當今皇上第四子,魏王殿下,李泰。」公孫文達輕看了柳一條一眼,問道:「不知賢侄可曾與這魏王結過什麼恩怨?」

  李泰?李世民的兒子,柳一條心裡有些打顫,一陣堵得慌,這都什麼事兒啊,怎麼把這尊連自己兒子都敢殺的大佛也給引出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柳一條苦笑著對公孫文達說道:「公孫伯父,您也太看得起小侄了,小侄一介平民,先不說沒有機會見著魏王殿下,就是有機會見著了,您就是借我兩膽兒,我也不敢與一個他堂堂一個皇子結怨啊。小侄還年輕,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賢侄放心,」公孫武達開口向柳一條說道:「不管你與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恩怨,他既敢派人來刺殺你與小蘭兒,就是想要與我公孫府為敵。昨日夜裡,老夫已派人去警告過他,想來日后他便不敢再來。」

  一下滅了李泰手下死士二百一十五人,幾乎讓他的密府全軍覆沒,相當於是斷了他一只臂膀,李泰就是有心再派人來,也已是無人可派。

  「公孫將軍,您這樣做會不會...」柳一條開始為公孫武達擔心起來,這老頭兒怎麼什麼都敢做,膽子也忒大了點,警告皇子?開玩笑!

  想那李泰,在歷史上也算是一個有名有號的人物,為了能當上太子,取李承乾而代之,可沒少在朝中拉攏一些權貴官員,也算是一個頗有權勢的皇子。這公孫武達如此做事,就怕人日后會報復於他麼?

  「一條賢侄不必憂心,」公孫武達看出了柳一條的顧慮,寬慰道:「有皇上在,魏王他一個小毛孩子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老夫不懼他!」

  怎麼說公孫武達在李世民面前也算是一個老人兒,秦王府的舊臣,玄武門事變時也有他公孫武達的一份功勞,有這些情份與功勳在,區區一個魏王李泰,動不了他。

  柳一條見他說得這麼篤定,知他定是有什麼依仗,或是李泰那廝還沒有開始積蓄力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道:「既然公孫將軍這麼有把握,小侄也就放心了。」

  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條開口言道:「公孫伯父,一條今日前來,除了是有些想念兩位伯父外,還是特來探望賀蘭賢弟的,不知賀蘭賢弟現在何處,他的傷勢可已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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