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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鈴蘭]【傲慢青春】[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27:34     標題: [鈴蘭]【傲慢青春】[全文完]

  狂放不羈對上孤絕傲骨自然是水火不兼容,
  豈知愛苗悄然而至,
  根植在懵懂年少的心中……
  從最初的意氣之爭演變成對她的深刻愛戀,
  奈何一場違心的誤會將她帶離他身邊。
  以為此生再也覓不到真愛,她卻赫然出現,
  他發誓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追回佳人……
  既使她如何不相信他也不氣餒,
  早已知道自己鍾愛一生的對象是她,
  相信老天爺的安排也不會令他失望才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2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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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發生了一連串大事,包括二月時我參加大學進修部考試,不幸中的萬幸,候補到了我的第一志願中文系。

  說來慚愧,少壯不努力,現在才想讀書,不過永遠也不嫌遲,不是嗎?

  所以說有書念要好好的讀,知不知道?我的一位讀者也考上別的學校,希望她盡快跟我聯絡。智雲聽到了嗎?

  讀書真的很重要,真的……真的,是針耶!(請用台語)

  然後在我向上努力,沒賺錢、缺盤纏之際,多虧了朋友救濟。

  在這裡,我要謝謝阿狗借我三百六十元買貓飼料,謝謝阿丑借我三百六十元還給阿狗,謝謝阿筠借我三百六十元還阿丑……,反正族繁不及備載。

  她們在我窮困潦倒時,借我錢買泡沫綠茶暍、借漫畫請我看、讓我欠錢去唱 KTV,還有蓉蓉把她的史記、國學導讀借我去上大學(令人揮淚),另外阿筠借我硯台和紙去上書法課(再次揮淚擦鼻涕),她們真是一群好相處的人。

  雖然現在我還是沒錢,但是總有一天,我還是不會報答她們的。哈……我就是如此邪惡的人,怎樣?

  但是最近又發生一件令我擔心的事,就是我的表妹,她乖乖的騎車,卻被無天良又缺德的人因為超車給撞上,還推卸責任想逃走,結果被追回來。真希望他能被關,一點也不會將心比心,十分地壞。

  還好表妹傷勢正在復原中,不過還是很擔心她,因此我要去說笑話給她聽,解她的憂。希望她早點復原,正義得以伸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28:28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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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一陣狂風,刮亂她尚未發育成熟的少女心,胸臆中滿滿都是他的身影。他就像驕陽般的光芒四射,使眾人趨之若騖的朝他膜拜。

  每每聽到他的名字,她的心便猛眺不止。每當寫著他的名字時,甜蜜瞬時襲上心頭,籠罩全身。

  他是那的優秀、美好、強壯、俊美無儔,連呼出的氣息都是那特別,讓她無時無刻不追著他的身影跑,一顆心隨著他而高低起伏。

  如同媽媽告訴她,愛是如此甜美。可惜媽媽忘了警告她,在愛情路上一不小心就會跌得粉身碎骨,接睡而來的更是無數的欺騙與羞辱。

  就這樣,她踏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裡,終於萬劫不復。

  她可悲的初戀,屬於青春,屬於美麗,卻也無知而痛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29:0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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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學校說起梁御豪,那真是無人不知曉,因為他的大名始終長據在公告欄上。

  舉凡運動比賽、全國演講、書法比賽,大至全國賽事,小至校內各項競賽,他無一不囊括。

  得獎對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僅是個天之驕子,從小在家甚至可說是個小霸王,仗著自己是粱家第三代的唯一男丁,他是予取予求,要風得風,梁家在北部是赫赫有名的名門望族,不少親戚都在政府裡頭位居要職,其家產更是    這一切將來都由梁御豪所繼承,他是梁家長輩所冀望的男丁,無怪乎從他一出生就被寵上天。爺爺奶奶、叔叔伯伯等長輩全當他是寶,只要他嘴一拉下,露出不高興的樣子,這些在商場上的掌權者,無不降貴紆尊的彎腰哄著他。

  而自小到大,他未曾離開過粱家。之所以到這中部鄉鎮的中學念書,全是因為疼他的外婆生了病,為了在此陪外婆,他才會轉學到這裡。

  這事當初在家裡曾引起不小的爭議,最後還是愛孫心切的梁老太太拗不過他的要求,只好放手讓他陪外婆養病。

  不過條件是天天打電話,每個禮拜要回台北老家一趟。他母親的娘家雖然也是地方上的名門,但是跟梁家的雄厚背景一較之下,硬是被比下去。

  因此,當他轉學來念二年級的時候,地方上的有力人士常來拜訪學校,為的不外是藉機看看梁家的唯一男孫。

  這樣的身世背景,自然引起老師們的側目。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千萬別動到這尊活佛,以免招惹得一身腥是小,影響教職才是大。

  雖是被寵,但豪門的家教也甚嚴。只是梁御豪的個性不免有些狂妄,他臉上線條稜角分明,陽剛味十足,加以濃眉劍目,整個人就是散發一股霸氣。

  每每他帶領著籃球校隊到縣立體育場比賽,那奮戰不懈又英勇的表現,總會擄獲不少懷春少女在一旁吶喊助陣。

  與生俱來的領導氣質,和後天栽培養成的傲慢盛氣,梁御豪知道自己是強者,也時時刻刻表現出他的力量。

  天資聰穎的他在課業上毫不費力,輕松就能得到第一名。在他周圍除了簇擁討好他的人之外,還有一些對他嫉妒的好事者。

  不過他爽朗的個性,令雙方大抵能相安無事,因此他在學校裡過得還挺愉快的。

  今天,他又領著一些同學、隊員在操場上練球。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活動量大,精力無窮,幾趟練習下來,絲毫下見疲憊。他們頂著太陽在學校的大操場上,盡情的揮灑青春活力。

  隨著梁御豪准確無比的一個空心投籃,場邊響起不小的歡呼聲,其中又以愛慕他的女同學居多。

  “學長好棒!好厲害!”

  “耶!”他自己也頗為滿意的雙手高舉,充分表現出英雄式的氣概。
  本想阻擋他,卻反被撞倒在地的副隊長高金浩,憤怒不服的往一邊啐了一口。“哈哈!我就說你贏不了我的。”梁御豪叉開雙腳,得意地俯視著跌坐在地上的副隊長,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情。

  高金浩臉上的怒火隨即消失,他突然笑出來,“算你厲害。”

  “起來吧。”梁御豪伸手一把拉起他。

  結束練習時已是午後一,兩點,太陽正烈。十幾位高頭大馬的隊員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躲到樹蔭下稍做休息。

  梁御豪剛坐到草地上,不用開口,校長之女王心妮和幾位愛慕他的女學生,馬上端出自制的冰涼消暑飲料過來。

  “學長,請喝。”這群老圍在他身邊打轉,獻殷勤的女學生以王心妮馬首是瞻,總是搶先討好他。

  梁御豪不客氣的伸出大手接過來,仰頭一口灌下,等解了渴,才遞還給王心妮。“謝謝。”他如施捨般地言謝,眼光仍舊放在炎炎夏日下的操場,沒有其它的表示。饒是如此,女孩子們還是笑得花枝亂顫,喜孜孜的更加傾心。他滿不在乎地任由汗水滴下額頭,滑過他健美結實的胸膛。對他來說,明天是很遙遠的事情,他只關心輸贏、勝敗。

  而因他的緣故,其它球員也享受得到女孩子們送的食物,大伙大口大口的啖著三明治、棒冰,嘴裡還不忘恭維他們的隊長。

  “隊長,這次模擬考,你一定考得不錯吧。”

  另一個人也搭腔,“別說了,鐵定又滿分。你這家伙太囂張了,存心讓老師難看嘛!才轉學不到一年,你就收買不少老師的心,還擄獲眾多學妹的崇拜,幾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名,還近乎滿分。你過不過分啊?”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絲毫沒有反感。

  在旁邊跪坐的王心妮,馬上發出不平之鳴,“陳學長,那是因為梁學長他厲害啊,說不定人家在家裡很用功。對不對?梁學長。”未了,她還爭取梁御豪的贊同。

  梁御豪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輕匆,微微一哂,“那可不,我回家不看什書,倒是記憶不錯,看過的東西很難忘。”

  “嘩!那就是過目不忘羅。”一干女子在他身後發出贊歎聲,對他抱以更加崇拜的眼神。

  “天生聰敏,加上過目不忘,長得又夠性格,隊長,你真惹人眼紅。”

  “對啊,你搶了高金浩的位置。你沒轉學之前,受校長器重、老師喜愛、學弟妹擁戴的學校之光,應該是他的,你一來就霸著人家的位置羅。”

  同學間開開玩笑,原本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但是聽在某些人耳裡,就顯然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被說的當事者高金浩。

  平心而論,他長得也不差,功課也好,堪稱學校裡的模范生。如果不是粱御豪,他可能是學校風頭最健的學生。

  可惜梁御豪比他更加顯眼,縱使個性狂妄、態度強勢,也絲毫不影響他的人氣。

  這令事事計較、事事在乎的高金浩難以心服,頗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情結。表面上雖然不說,兩人打成一片,但是他偶爾還是會流露出敵意,把梁御豪當成假想敵。

  他嘴角微微一扯,算是極佳的反應了。

  眾人又扯至別的地方,“昨天跟訓導王任槓上,到底是怎回事?”

  粱御豪輕輕一笑,“其實也什,三班有女生送情書給我,剛好給他攔截到,當場在班上念出來,害得女孩子受羞辱的哭出來。我知道後,一下課就去訓導處跟他要回情書。”

  “真這樣,聽說你把訓導主任氣得說不出話來。”

  “喔,可能看我比他受歡迎,調侃了我幾句,我當然也不爽的回他幾句。一    “你說什?”

  他伸伸長腿交迭著,“你也知道那個禿頭又色的死胖子,四十好幾也沒個女朋友。我反問他是不是沒收過情書,所以才死扣著不放。”

  大家噗哧一聲爆笑開來,對訓導主任深表同情。

  “你好毒喔。難道不怕他挾怨報復,借故刁難?”他嗤之以鼻,“誰敢動我,就等著看他的下場吧。”他的語氣狂傲又自大。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把梁御豪的思緒拉得又高又遠。末近六月,溫度就高得嚇人,仿佛非把人曬干不可。太陽照射,汗水無止盡的流,把理智都蒸發了。

  他瞇著眼,雙手墊頭,背枕靠在樹干上,隨意的掃視周圍。

  不期然的,他雙眼對上遠方一個白上衣,黑裙子,短襪子的女同學,對那抹弱小身影感到納悶。

  天氣這熱,她怎還站在太陽底下?這一想,他才發現這抹身影好象常在操場上出現。

  不過這關他什事,他才沒閒工夫去管那多。

  眼一閉,把無聊的事拋諸天外,伴著同伴嘈雜的交談聲,他准備假寐一下。藍天依舊浮著白雲。

  “楚楚啊!好啦、好啦。今天是星期六,早點放學回家去,別陪我這老頭在這裡做苦工。”工友王伯伯吃力的撐起腰桿站起來,脫掉斗笠下停的揮著搗風。

  “沒關系啊,反正我回家也沒事,不如幫幫你,打發時間。”蹲在地上賣力割除雜草的楚恩憐仰起小腦袋瓜,露出紅通通的笑容。

  她左手抓住一把草根,拿起鐮刀奮力的割斷。

  他提醒著她,“千萬別忘了復習功課。”

  “我已經復習完畢了。”

  王伯伯拍拍自己的腦勺,“差點就忘了,你功課很好,次次都上台領獎。”

  聽了,她露出潔白的牙齒傻笑,一派純真。

  見此,他又說教了,“你啊,就算如此,放假也要跟同學,朋友多出去玩,不要老跑到學校來陪我這糟老頭。外面的世界多彩多姿,年輕人應該去逛逛,老在校園裡打轉不太好。”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跟小黃、小白、胖胖在一起比較有趣。”她指的是趴在一旁休憩的三只校狗。

  三只野狗似乎聽到她在提它們的名字,全機警的抬起上半身,“嘿嘿嘿”的吐舌頭,等她召喚。

  “陪狗玩有什好的?同儕問的相處對你將來的人際關系比較有幫助。”

  “可是要費很多心思。”況且她不擅長此道。

  班上同學都覺得她怪異,陰沉沉地不好相處。

  她們比較有興趣是誰去了大城市、哪個偶像藝人最帥、電視又出現哪些新產品、青春痘又冒出幾顆、誰又交了男朋友……這些瑣碎的小事情。

  為此,她在班上老是孤零零,獨來獨往,沒有太過熟稔的同學,對老師也不跟前跟後地挖空心思討好,永遠躲在教室的角落,希望沒人發現她存在最好。

  她不發問、不表示意見、也不張揚表現自己。

  久而久之,班上原本對她還有些期望的人,全放棄找別人去,她落得真正的輕松。

  她知道自己孤僻、畏生,但是她沒辦法讓自己暴露在大眾眼光下,她寧願當個透明人還好過些。

  見自己改變不了她的心意,王伯伯莫可奈何的搖頭。“你這孩子……”

  其實他也挺愛有人陪他聊天的。自從楚楚一年前入學以來,她已經陪他度過不少日子。

  剛開始他還覺得怎會有這愛護小草、小花、小動物的女學生,老是自動自發的替他為花圃的花苗澆水,照顧他的小狗。甚至把一些女學生不愛做的掃除工作,全攬過來慢慢的做完。

  常常是等到天色昏暗時,她才依依不捨的騎著腳踏車回家。

  楚楚長得很秀氣,小小白淨的瓜子臉,兩條麻花辮子垂在肩上,深潭水瞳似的大眼溜溜的轉著。個頭嬌小的她一點也看不出是即將升國二的十四歲女生。乖巧又安靜的她有著一頭稍長的烏黑秀發,這在發禁還不是很寬松的學校裡是很難以允許的。

  聽說訓導處為了剪她的發,還把她的父母親找到學校來,結果引起不小的風波。幾位在場的老師說,不管她父親怎威逼利誘,她還是不為所動,甚至被打了一巴掌,她仍是不低頭地含淚護發。

  為免事情鬧大,校方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索性放寬發禁:允許學生留長發,但前提是要整齊的綁好辮子。這舉措倒是造福不少女學生,不過在校園內,最顯目的依然是扎著兩條長辮子的楚楚。

  真難以想象溫順又柔弱的楚楚會據以力爭,保護她的頭發。王伯伯心想。

  日頭烈焰,兩人在太陽底下繼續的與雜草搏斗。

  許久,楚恩憐站起來,“這邊都處理好了。”

  她甩甩手,左右交替的槌打肩膀。拔草對她來說是有點負擔,不過只要能留在學校,她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我們休息一下好了,到宿捨陰涼的地方喝冰茶。”

  “好啊。”

  此時,籃球場上又展開一場對抗賽,下時傳來吆暍歡笑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過頭看,不過沒對他們下任何評語。

  她率先開口道:“我們到休息間去吧。”她又喚著幾只小狗跟上來,一起離開燥熱的太陽底下。

  自從母親死後,楚恩憐就不喜歡回到她稱為家的地方。

  父親再娶的阿姨,原本是工廠的會計小姐。在未入門之前,常在爸爸面前對她表現親暱,可是一結婚後,對她老是冷言諷刺,愛理不理,尤其生了小弟弟之後,情況更加嚴重。

  後母常趁父親外出洽商時,對她口出惡言,之後又愛對父親告狀,編派她的不是。

  老來得子的父親早被後母迷得七葷八素,分不出真偽地就罵她。為求一家和樂,她常常將委屈往肚裡吞,不回嘴,也不為自己說情。

  她只是在外頭待到父親回到家的時候,或者在父親剛踏入家門之前進門,這樣她會少掉很多挨罵。

  看看手表,七點鍾了,爸爸應該回到家了。

  她躡手躡腳的把腳踏車停放在自家的洋房外,探頭探腦的推門進去。

  “大小姐,你回來了。”

  聽到這句嘲諷的尖銳聲,楚恩憐心中咚了一下。父親還未回到家。

  她之所以如此確定,是因為只要父親在場,後母又恢復成賢妻良母,輕聲細語的在父親面前扮演善良的妻子。

  楚恩憐低垂著頭,抓緊書包只想往房裡躲,偏偏她的後母謝淑娟還不放過她,抱著小孩擋在她面前,不給她過。

  “一回來就想往房裡跑,怎?我是會吃你還是咬你?”她明知故問,找事情刁難楚恩鄰。

  楚恩憐抿著嘴,臉色蒼白,一句話也沒回。

  謝淑娟看到她這小媳婦的樣子就有氣,“我警告你,可別在我面前耍花樣,不許到你爸爸面前搬弄是非。告訴你,你爸現在比較聽我的,勸你還是乖乖的吃你的飯,這個家現在可是我說了算。”

  楚恩憐不發一語的盯著她,不明白她為什要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她明明已經掌握家中經濟大權,穩坐女主人的寶座了。

  兩歲大的弟弟睡得十分安穩酣甜,並沒有受到她們之間的波及。她失神的盯著她懷中的幼兒,有絲羨慕。

  謝淑娟疑神疑鬼的看了她老半天,才不太高興的道:“冰箱有菜,自己熱著吃。”

  “我吃不下。謝謝,我要回房……”她話還沒說完,大門口就響起聲音。

  謝淑娟往大門一瞟,知道是丈夫回來,換上另一副嘴臉迎上前去,“文德,你回來。”   

  她把孩子放置搖籃裡,回過頭來接過丈夫的公文包,又拿替換拖鞋,把丈夫伺候得像個老太爺,莫怪乎楚文德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頭發有些許斑白的楚文德踏進大門,他一見自己女兒,臉色立刻下沉,“怎還穿著制服,是不是又混到哪裡去了?”

  “沒有,我一直在學校。”楚恩憐欲言又止的講著,明知道父親不相信,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清白辯護。

  謝淑娟迅速的端出飯菜,招呼丈夫,“別生氣了,快來吃飯,你工作一整天一定很累,身體要顧好。”

  “我能不氣嗎?一個女孩子家,成天只會亂跑,什家事都不幫你做,也不會幫忙照顧小弟弟,心胸狹隘。”他踱至搖籃旁,逗逗睡著的兒子,然後又不高興的坐至飯桌。  

  “哎呀,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應付得來的。”謝淑娟嫻熟的勸著丈夫,在丈夫面前裝成善良、寬宏大量的女人,為他添飯菜。

  楚文德仍不停的叨念著,“你要照顧小偉,又要忙工廠的事,我怕你太累。這丫頭放學也不會回到家幫忙,一點也不懂事。”

  “唉,可能是我做得不夠好,你也別責怪她了,或許問題出在我身上呢。”她愁眉苦臉,很是委屈的樣子。

  疼妻子的楚文德好言安慰她,“別胡思亂想,明明就是楚楚不懂事,你又何必想歪。”說完他又嚴厲的對著沉默佇立,像罰站聽訓的女兒講,“聽到沒?要跟你娟姨學學。唉!她媽媽不是這樣子,怎她會變得如此野。”

  “別氣了。”謝淑娟順著丈夫的胸膛,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對楚恩憐示威性的微笑,再陰狠的瞪她一眼。

  她難過的道:“我回房做功課了。”

  “去、去、去,別煩我。”

  看到父親不耐煩的表情,亟欲和妻子相處,她不禁悲從中來,深深覺得自己被摒除在外,融不進這個家。

  她落寞的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裡,關鎖上門,喪氣的撲到床上去,把頭埋在枕頭裡,許久都沒抬起來。

  父親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十分疼愛她,她每天回家也都會急著把學校發生的大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准備飯菜的媽媽會站在廚房,一臉溫馨的望著他們父女,眼裡充滿幸福。

  這種奢望夢想,恐怕再也沒機會實現了。

  媽媽,我好想你喔。楚恩憐在心中吶喊。

  如果媽媽沒有生病去世,今天應該也是和樂融融的光景吧。待在暑期輔導完後,空蕩蕩的教室裡。

  炎炎夏日午後,空寂無人的教室裡,未擦干淨的黑板上還遺留著字跡。她趴在自己的桌上,失神的望著蔚藍天空飄過浮雲片片,緩慢的消磨著時間,她卻不覺得無聊。

  她聆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聲音,洗手台上永遠關不緊的水滴聲、緩慢走過走廊的腳步聲、操場旁的秋千搖動聲,拍打籃球的聲音、涼風吹拂揚起操場上灰塵的沙沙聲……無不顯示出炎熱的夏日。

  最令她喜愛的莫過於蟬鳴聲,蟬兒“知了、知了”的鳴叫著,停停又起起,細細又重重,仿佛永無止盡似的。

  她不急著回家,這裡比家更令她安心自在,在靜默的教室裡她擁有自己的小空間。

  驀地,狗兒的哀號聲驚悚的傳到她耳裡,她大吃一驚,迅速的跑至狗兒慣常休息之處,果然見著幾位高大的學生圍著三只狗兒踢弄,還用火驚嚇王伯伯剛收養的一只受傷的母貓,他們臉上全掛著惡劣的笑容。

  “住手!”她邁開小小的步伐,擋在它們面前。

  為惡的高金浩不悅的問:“你是誰啊?我們做什關你什事,給我滾開!”說著又用力的去踹關著貓的籠子。

  母貓驚嚇的弓起背脊,張牙舞爪著。她連忙安撫它和一群狗兒。

  面對幾位比她高大魁梧的學長,她鼓起勇氣,握緊拳頭,囁嚅的制止,“請你們不要這樣子。”

  “怎樣啊?”幾位同行的籃球隊員嘻笑的在一旁逗她。

  楚恩憐跨出步伐,小小的肩膀不住發抖。盡管如此,她還是漲紅薄面皮,聲如蚊蚋的道:“不要欺負它們。你一個大男生,應該知道什該不該做,至少不能欺負弱小動物”

  高金浩在同輩面前也算是有分量的人物,怎堪被一個小學妹教訓,他惱羞成怒的又踹了小狗一腳。“假如我就是要欺負它,你能奈我何?”離他最近的小黃狗被他踢中腹部,哀號的鳴叫起來。

  楚恩憐急憤交加的蹲在狗兒身邊,緊緊的抱住它,“乖、乖。”她眼眶悲憤的含著淚水,“你怎可以踢狗兒?你好過分,只會欺負比你弱小的人。你是不是男人?”

  “嘿!金浩,小學妹問你是不是男人,只會欺負弱的小。說,你是不是男人?還是你真的是女人?”幾位男同學又在旁邊鼓噪起來。

  被戲譫的高金浩顏面盡失,他羞憤的想再補一腳。

  楚恩憐眼明手快的只身撲擋在下一只受害的狗兒身上,那力道強勁的一腳就踢中她的背上。她抱著狗匍匐的跌向前,整個人坐在水泥地上,白色的制服上印著他的球鞋腳印令人觸目驚心。

  “喂!你太過分了吧。”幾位學長覺得玩笑開大了,紛紛開口勸告。

  本來他們要上籃球場練球的,結果經過停車場時,高金浩又發飆起來,踢小動物出氣。其實他們也心知肚明,高金浩這次考試又輸隊長,才會拿狗兒出氣。

  他們原本也只是觀望,都是由高金浩動手,後來他越來越殘忍,他們也想規勸,誰知這位學妹突然出現。

  “別管我。”高金浩撥開一只從身後竄出要制止他的手,卻反被擒拿住。

  “夠了,你發什瘋。”

  這人正是找他們不著的梁御豪,他遠遠的就見前方有著爭執,定睛一看,赫然發現高金浩竟然重重踢中一位坐在地上的女生。那女生背對著他,抖擻不停的抱著懷中驚慌的狗兒,不肯松手,弱不禁風的背影惹人憐憫。

  高金浩見是世仇,又被撞見自己的狼狽狀,怨忿的甩脫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隊長,都是他,可不關我們的事。』幾位同學紛紛為自己澄清。

  粱御豪責備的瞪了他們一眼,莫可奈何的在楚恩憐的背後蹲了下來,那黑色腳印在她近乎透明的白制服上清晰可見。“學妹,有沒有事啊?要不要上保健室?”

  楚恩憐額頭出汗,只覺得背部疼痛,郁悶欲嘔,再聽到身後一道陌生的男聲,她更倔強的搖頭。那是屬於尚在變聲的粗糙男中音。

  幾聲呼喚,也不見女孩回頭,只是維持相同的姿勢,背著他坐在水泥地上,緊緊的護著懷中的狗兒。

  梁御豪覺得有些無趣,“真的不用嗎?看起來很痛耶,金浩那家伙力量不小喔。”他注意到她的脖頸真雪白,兩條長辮子垂掛在身後。“真的不理你喔。”他手癢的把玩她的長辮於,輕輕的扯動。

  楚恩憐像個啞巴一樣,抵死下回頭,心想,都是一些沒愛心的男生,她才不想理他們呢。還有,別拉她的頭發。

  梁御豪沒耐心的起身,回頭對著同學喊道:“怪女生。算了,我們走吧,去練球。”

  楚恩憐僵直著身體,一直到聽不見身後有任何動靜,才怯生生的轉過頭。

  “啊!”這一動競拉扯到背上的肌肉,她這才感到剛剛被傷害的程度大於她所想象的。她痛得低聲呻吟,整個五髒六腑仿佛被震得移位般。

  幾只狗兒仿佛了解她的痛楚,伸出大舌頭舔著她皺起眉頭的臉。

  “嘿嘿,別玩了,我很痛耶。”她勉強的笑開,躲開它們英雄式的口水洗禮。

  “楚楚,你怎坐在地上?衣服還有個髒腳印?”辦事回來的王伯伯,提著袋子走過來。“沒什啦,我自己跌倒。”她忍痛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佯裝無事。王伯伯盯著她,意料她絕對不會說出實情,只好道:“好吧,我們回去吧。”“嗯。”她乖巧的點頭,提著貓籠子,帶著狗兒回到他的宿捨。

  背部實在疼痛不堪,楚恩憐捱不到傍晚就提早回到家。

  她忍著痛停好腳踏車,在門口就聽見小弟哇哇叫的啼哭聲。

  “奇怪,姨不在嗎?”

  她放好書包,抱起在搖籃裡哭得漲紅臉的弟弟,輕輕的搖晃。

  “乖、乖,別哭,姊姊在這裡。是不是肚子餓啊?姨!”她朝屋內大喊,又繞到廚房看,仍舊沒人影。

  她抱著弟弟走至父親的房間,發現房門緊鎖,她試探的敲敲門,“娟姨,你在不在?娟姨?”

  門內發出不小的聲響,兩分鍾後,緊閉的房門才打開。謝淑娟頭發紊亂,面孔潮紅,神色慌亂不安的瞪著她,“叫什叫?沒看到我在睡午覺啊?”

  這時候睡午覺?已經傍晚五點了耶。雖然心中懷疑,不過楚恩憐也沒問,僅說:“弟弟哭得好厲害。”

  她不高興的道:“我知道啦!真煩。”

  房間猛然傳來窸嗦的聲音,楚恩憐反射性的朝房內望。

  謝淑娟馬上緊張的關上,擋在門前對她怒斥,“你看什看?”

  “爸爸回來了嗎?我聽到有聲音。”

  “我看電視不行啊?”她一把搶過孩子,亟欲趕她離開。

“你到底想干什?別杵在我面前礙眼好不好?”

  感覺她強大的敵意,楚恩憐沉默的走回客廳取書包,很快的跑上樓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洗了個澡,在穿上衣服前對著鏡中照,發現自己的背上有著一片烏青。

  “好痛喔。”牽一發痛全身。她困難的敷上藥膏,沒食欲的躺上床休息,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

  對於謝淑娟的行為她沒多加揣測,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0:03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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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露魚肚白,莘莘學子已起床准備上學。往學校道路上的兩旁,幾乎都是騎腳踏車通勤的學生。

  他們都穿著白上衣、黑裙黑褲、短白襪子黑皮鞋,斜背著書包,個個清純整齊。

  一輛黑頭轎車突兀的穿梭其中,坐在車後座的梁御豪,眼神呆滯的頻打呵欠,顯然未清醒。

  司機老鄧從後照鏡探出瞼來,“少爺,還沒醒啊!”

  他嘴巴大張又打個呵欠,眼角分泌淚水,不過表情有了變化,“不就是昨天跟東武的學生來了一場友誼賽,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跟我們下戰帖,我們當然要給他們好看,打得他們昏天暗地。晚上回家又跟媽媽通電話,才會晚睡。”說到籃球,他就生龍活虎起來。

  “那你們贏了?”

  “當然,中部已經沒有我們的對手。”他意氣風發的點頭。

  “昨天中午,老夫人又打電話來,要我提醒你,別忘了這禮拜要回家,別像上次一樣臨時失約,害老夫人很失望。”

  “唉!奶奶就是這樣,天天電話追蹤還不夠,又不是不回家。等外婆好些,我就會回去,還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哄著。”大男孩抱怨著。

  老鄧笑笑,“長輩總是這樣子的,都關心你。家裡少了你,女眷們都念著你什時候回家住,好似少了生氣。”

  他在梁家替老爺開了半輩子的車,算是老臣。孫子要南下,他馬上被撥給他使喚,就近照顧,天天電話聯絡報告。

  “我媽就不會,她多好。獨立新女性,跟著我爸到處跑。”梁御豪的父母親是梁家的特例,從商的家族竟然出了兩個考古學者,天天東奔西跑。也還奸有他這長孫出生,否則爺爺奶奶鐵定下放人。他等於是抵押品,保證父母親絕對會回來。

  “親家母的身體也好多了,應該不久就可以轉回台北。”

  “隨便。”他沒多大的意見,反正這兒也沒交到多好的朋友,“要是外婆肯跟我到台北住就好。”偏偏她又放不下舅舅跟阿姨,也住不慣台北。

  他無聊的盯著窗外一輛輛騎腳踏車的學生。這時車子放慢,為閃別台車子。他不期然的注意到前方一位綁長辮子的女學生,那兩條長辮子在多數留短發的女學生中特別醒目。

  從她的背影看來,好象真的沒什大礙,還能上學。

  這時車子往前開快,他順著方向想看清女孩的面孔,卻被一輛腳踏車擋住,一溜眼車子便駛遠,他有些悵然若失的靠回椅背。

  “你很煩,別纏著我好不好?”王心妮捧著點心餐盒,神情厭煩的瞪著高金浩。兩人在走廊上對峙著。

  “你又想去賣騷?”高金浩怨恨的回視她。端看她手中的食物,和全身飄出的香水味道,他立刻就猜出來。

  “關你什事?你別擋路行不行?”她不想跟他多說,繞道想離開,偏偏他又故意阻擾她,站在前面一動也不動。

  “你到底想干什嘛?”她使出大小姐嬌氣,語氣憤然。

  “我不准你去找他。”他執意不讓她過。他已經忍很久了。

  “憑什?我想找梁學長關你什事?你是我的誰?”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還故意對他示好。”

  王心妮是校長嬌生慣養的女兒,從小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自是養成驕縱任性的個性。憑著自己的美麗和功課好,在學校儼然是校花,眾人艷羨的金枝玉葉。

  升上中學後,睥睨校內,好象唯有高金浩能讓她看得上眼,所以兩人曾出去看過幾次電影。

  只是這一切全因梁御豪的出現而中止。高金浩對她突如其來的疏遠,和她對梁御豪的追求,自然是咽不下那口氣。他次次冷眼旁觀,只希望她能醒悟,想不到她越來越誇張,簡直連尊嚴都不要,成天追著他們隊伍跑,或者該說追著梁御豪跑。

  “那又怎樣?現在我喜歡的是梁學長。”她愛嬌的翻瞪白眼。

  “你明明是我女朋友。”

  王心妮惶恐的左顧右盼,怕有人聽見他嚷嚷,避嫌的喊:“你有病!誰是你女朋友,你不要信口雌黃好不好?我警告你喔,不要到梁學長面前胡言亂語,嚼舌根。”

  見她慌張,他更加生氣的反問,“他有什我沒有的?”

  她聽了吃笑連連,“你怎能跟梁學長比?我爸說梁學長的家世顯赫,家裡的成員個個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況且他又帥、功課又好,是女孩子的都會喜歡他。”

  他冷笑,“你別癡心妄想,他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她氣結,“你才別癡心妄想,哼!討厭鬼。”她重重踩他的鞋子,扭頭就走。

  高金浩灰頭土臉的到操場集合,不少隊友在樹下聊天,等別的隊員到來。

  當然,他一眼就看到心上人王心妮又笑容滿面的跟在梁御豪身邊,一臉興奮又滿足,這使他怒火中燒。他壓抑著脾氣,悶聲不響的坐到他們身邊聽他們聊些什,而他自然沒錯過王心妮對他做鬼臉。

  青春年少,在這賀爾蒙旺盛的年紀,話題總是圍繞著女生轉。這次大抵又是一群不吃香的隊員,正在求梁御豪撥幾個愛慕者名額給他們。

  “不然教我們幾招泡妞方法。”他們央求道。

  梁御豪搖頭,“這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學不來的。”

  同儕間總會比較勝負優劣,饒是有條件的他,仍不免陷入這種誇耀自我的男性沙文主義中,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個性。

  “喂!虧你還是我的隊長,一點也不照顧朋友,太不講義氣。”有人埋怨。

  他更加得意,眉飛色舞,“沒辦法,誰教女生都喜歡我。”

  “真的嗎?你認為學校每個女生都喜歡你?”插話的是高金浩。

  對上他挑釁的眼神,梁御豪不服輸的點頭,“當然啦,從我一轉進這間學校,不知收過多少女生的情書。”他還故意用眼角瞟了王心妮一眼,表示她也是其中之一,是最好的證明。

  高金浩露出不屑的語氣,“我不相信。”

  “好,要怎樣你才相信我對女孩子有辦法?”

  高金浩沉吟了一會兒,指著遠方一個小黑點道:“除非你能追上她!”

  “她是誰?”梁御豪朝他手指的方向,在花圃旁看到一個身影。距離過遠法確切的看清她的面目。“楚恩憐。”聽到她的名字,在場唯一女性王心妮當場變臉否決,她指責高金浩,“你別教壞梁學長,出餿主意行不行?”

  這句話無疑是加深梁御豪參賽的決心,不能容忍有人質疑他的能力。“怎比?”

  “學長!”王心妮料想不到他會如此回答,氣極跺腳。

  旁邊的隊友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紛紛起哄。

  高金浩奸詐的笑說:“只要你能把她把上手,說服她把辮子剪掉,讓她愛上你,就算你贏,我就心悅誠服相信你。”

  “簡單至極。”憑他的條件,他有絕對的信心。“不出幾天,我一定把她的辮子送到你面前。”

  “好,願睹服輸。”

  兩人交握雙手。旁人也下注賭錢,樂得開心,唯有王心妮還想制止。

  “梁學長不要跟她靠近,她不好。”她拚命游說,希望能改變梁御豪的決定。

  高金浩堵了她一句,“怎不好?是不是因為她每次都考得比你好,你嫉妒人家?”

  “才不是呢!”她惡狠狠的賞他一個衛生眼。“因為她是個小偷、自閉兒兼有問題的怪胎。”

  “你怎那了解?”有人譏笑。

  “因為她是我班上的同學,我當然清楚她的真面目。她常常一個人,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喜歡留在學校教室做掃除工作,這不是怪胎是什?”

  “為什說她是小偷?她偷了什?”楚恩憐這女孩真的那惡劣怪異? 

        王心妮唯恐天下不亂,加油添醋的說:“開學後的幾天,她媽媽就到學校的教室找她,一見面就打了她一巴掌,問她為什要偷她的錢。看,連自己的媽媽都這對她,真不曉得她在家多壞。”

  有人突然想起來,“就說這名字熟悉,我知道了。她就是那個在開學時,跟學校要求要留長發的女生,成天綁著兩條辮子晃。”

  講到辮子,粱御豪憶起前天下午,那個被踢也要護著小狗兒的怪女生。他閒閒的問高金浩,“就是你亂踢人家的那個女生?”

  他挑釁,“是又怎樣?想改變主意投降嗎?”

  梁御豪不置可否的搖頭,“比就此,誰怕誰!”

  通常不用梁御豪主動,自會有女生圍上來。甚至他跟女生講幾句話,從她們羞紅的臉頰也曉得她們的感覺。

  說起他的女性經驗,很早熟。

  前年在台北過十四歲生日時,在慶祝會完畢後,一干叔伯大人帶他到外面開眼界後來又安排大學家庭老師啟蒙他的第一次。

  當然他不會無知到不了解,對方是拿了高薪來辦事。所以同伴在偷偷摸摸看著小黃書,對女體懵懂無知時,他的經驗已經比一般男孩多太多。

  至於女人,他認為是最麻煩的動物,囉唆又愛哭。就舉家裡的女性為例子好了。奶奶雖然疼他,不過關愛過度,老是擔心東擔心西的,耳提面命的讓他耳朵都出油,外婆也是老愛捉著他聊天。總之家裡的嬸嬸、伯母、阿姨、表姊妹都愛粘在他身邊,對他噓寒問暖,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他知道她們疼他,不過總要給他呼吸的空間呀。

  他的結論是,女人普遍有兩種,一種是愛黏人的,例如奶奶,外婆等,王心妮和那些愛慕者也算在內。一種是媽媽那種型的,獨立自主,往外追求自己的天空。

  後者他還滿欣賞,不過如果是女朋友,那又另當別論。

  老實說,在他心目中根本還沒有一個女朋友的雛型,就要他硬著頭皮去追求楚恩憐,更別說是帶著目的去接近她。

  楚恩憐,名字倒是滿好聽的,聽說她放學後老是愛留在學校,挺怪異的不是嗎?下課時間,他抽空到王心妮的教室,順便探查那個叫楚恩憐的女生。

  “學妹,幫我叫一下王心妮。”他靠在窗戶旁,對著一旁座位上的女生說話。

  那女生抬起頭來,發現梁御豪帥氣的臉正在她面前放大,她欣喜若狂的點頭,“好,是,學長。”她崇拜的點頭,兩眼似乎被他電得全身無力。

  “王心妮,梁學長找你。”

  原本嘈雜的教室因這聲呼喚,全靜了下來,在場女生目光一致的望向窗口,頓時矜持起來,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聽。

  王心妮傲視全體,掛著驕傲的笑容,飛快迎了上去。這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她。接受同學又羨又護的眼光,令她有說不出的得意。

  “學長,你找我有事啊?”她擺出少女最好的姿態。

  “嗯,我想知道楚恩憐是哪一個?”他向教室裡探頭。

  聽到他的來意,她的笑臉頓時垮下來。她壓抑著怒氣,維持好風度,回頭瀏覽教室,在角落的一方發現楚恩憐的身影,“教室最後一排,最靠裡頭,趴在桌上,臉面對窗外的女生就是了。”

  聞言,他把眼光放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一個學生側趴在桌面上,她的注冊商標--兩條長辮子垂掛在桌緣。

  是她!沒錯。他惹得全班女學生沸騰騷動,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好樣的,清心寡欲的聖女。“學長,你不是真的要跟高金浩打賭吧?”他要追楚恩憐?她說什都不答應。

  他低聲虛掩,“噓!別破壞我的計畫好不好?”

  “可是……”她還想制止。

  “別可是,我決定的事誰都不能改變,說要追到楚恩憐就要做到。我警告你,別多嘴啊。萬一害我輸了,責任由你負擔。”他再三交代,就怕這女人壞他的好事。

  相信讓這女生對他死心塌地,絕對不難,他只要擔心事後如何甩掉她。

  放學後,楚恩憐提著水桶,向工友王伯伯自告奮勇的頂下責任,替大花園的花澆水。

  校園裡的一花一草都是她親手灌溉,受過她的恩澤。不僅如此,偶爾她還會為花草治病,有時水太多、肥料方面的問題,或是干涸的花,只要經過她細心照料,很少不起死回生。

  這全要歸功於她死去的媽媽是園藝愛好者,在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略懂皮毛。

  酷熱的天氣下,花草奄奄一息的等待她的水源。楚恩憐一瓢一瓢的仔細澆下,賜予花兒更長久的生命力。

  她像照顧自己的孩子般,把他們當成有生命的植物,溫柔的對他們輕聲細語的說話,“慢慢喝水,才可以長大。”

  清風一吹拂,風行草偃,花草左右搖曳著,似乎也在回應她。

  “天氣雖然很熱,不過我會建議王伯伯幫你們蓋個遮陽棚,好不好?”她舀起一瓢瓢水,澆濕泥土,濕潤植物的根部。

  這叢完畢換那叢,她專心又仔細的澆水給花草。

  “今天考試我考九十分呢。厲害吧,本來以為會更低,因為數學好難喔,我最不拿手的科目就是數學,數字真麻煩。”她知道花草不會有反應,不過她總會習慣性的與他們說話。對她來說,花草跟小動物比人類更友善,與他們相處比較沒顧慮、壓力。

  或許過於忘情,她才會連背後有人窺伺也不曉得。

  粱御豪觀察她許久,等得不耐煩了,他輕手輕腳的走至她身旁,不疾不徐的問:“花草聽得懂你說的話嗎?”

  身後突然蹦出聲音來,楚恩憐一驚,反射性的回身,手中的水瓢隨她往前潑灑。

  “啪”的一聲,恰巧潑中不速之客的褲子正中央,那個最令人尷尬的部位。棉布易吸水,他褲子的拉鏈處迅速蔓延出一塊大水澤。

  他氣急敗壞,冷不防的低吼,“天啊!你搞什東西?”

  她抓著水瓢,兩眼瞪大如銅鈴,慌張的道歉,“啊!對……對不起。”

  “你說對不起就行啊!”他連忙掏出手帕擦拭。這令人尷尬的部位,回去一定會被笑說尿褲子。

  她謹慎的退後一步,與陌生男生保持距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誰教他要從她背後冒出來。她緊張得身體不停往後退。

  眼見她再退就要逃走,梁御豪壓抑著要破口大罵的沖動,深吸一口氣,然後動也不動的凝視她。

  哇!好小的臉,恐怕沒他一個巴掌大吧!幾番錯失之後,他總算看清她的真面目。

  大大的眼睛似會說話,正瞪大眼的審視他,小巧的鼻尖有些紅,編貝般的牙齒不停的咬粉紅色的唇辮,顯示她的不安。還有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使他懷疑在陽光下可透視出血管來。

  整體來說,這個身高才及他胸的嬌小學妹,真的長得很清秀,可惜腦筋怪怪。他方才盯了她好一會兒,發現她從頭到尾不是勸花草多喝水,就是鼓勵安慰他們,並與花草聊天,行為模式與一般人大不相同。

  楚恩憐謹慎的盯著他,手中捉著水瓢,還防衛性的提著水桶。

  他又往前一步,勉為其難的露出燦爛的笑容,語氣盡量保持和善,“這花都是你照顧的啊,很漂亮。”

  學校人員稀少,尤其下課後猛然出現一個男生搭訕,她當然全身戒備,而且他又笑得那惡心,像是登徒子,說不定還是神經病。

  楚恩憐當下決定趕緊離開,她不發一語,低垂下頭,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別走啊!”還未施展他的魅力,她怎就走了?他長手長腳又是運動員,三步就趕上她,“學妹,等一下。”

  她害怕的把水桶抱在胸前,防衛的盯著他,“你想干嘛?”

  他舉高手,不碰她,“你聽我說,我又不會害你,我只是想跟你說話。”真受不了她,神經兮兮。

  “說什?”

  是啊,他要說什?梁御豪呆若木雞,因為她的反應全然不在預料中。通常女孩子看到他會興奮的羞紅臉,不然就是說話連珠炮似的。

  轉頭就跑,還一臉恐怖驚懼,她是第一個有這種特殊反應的女生,害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才好。

  “思?”他想破頭皮也想不出要聊些什話題。眼看小女生又露出疑惑的表情,准備尖叫逃跑,他頭一次感到頭痛。難道她真的不曉得他是學校風雲人物嗎?“我要走了。”她怯生生的道。

  “等……等一下,你別走,你……你難道不知道我誰嗎?”

  楚恩憐皺眉頭的望了他一會,然後霍然的張大眼,“我知道。”

  這才像話!梁御豪的自信心重新回流,擺好姿勢准備接受眼前的小女生尖叫和膜拜。以他優異的表現,在學校可是所向披靡,名聲響亮。

  誰曉得楚恩憐握緊拳頭,凝聚無比的勇氣道:“學長,請……你以後不要欺負小動物,尤其是學校的校狗,它們都很可愛。”

  “什?”他瞠目結舌。

  她以為他沒聽清楚,“我知道你就是老領著一群同學,踢打小黃它們的人。”

  “我?”他震驚的用手指著自己。

  “就是……就是因為你的惡作劇,小黃它們最近身上老帶著傷。請你高抬貴手,找別的游戲玩,放過小狗吧。”

  她指的應該是高金浩他們吧!

  “你誤會了,我……”他還想解釋。

  楚恩憐義正詞嚴的指責他,加諸一大堆他人的罪狀,“狗兒都是善解人意又乖的小動物,它們陪王伯伯巡邏教室,忠心耿耿,請你放過它們吧。”說完後,她大大的鞠躬,也不聽梁御豪解釋,迅捷的逃跑。

  梁御豪傻眼,萬分錯愕的立在原地,忘了追她。

  他急著大喊:“喂!你誤會啦!那是別人,不是我。我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我是梁御豪,是籃球隊隊長,很多女生愛慕我,我很受歡迎耶!喂!”一陣冷風在他背後吹過,卷起一片落葉,又掉落。

  梁御豪頂著夕陽,像個傻瓜般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升旗台前自言自語。不敢相信萬人迷的他,竟然是她口中的大惡人。

  “今天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被她逃跑,而且還要解釋清楚。”

  梁御豪准備了台詞,一早就推掉和武強中學的籃球友誼賽,讓高金浩帶隊去參加,目的就是為了要把話給說清楚。上回是他失策,沒有萬全准備,所以失去往常的水准。

  這次他有備而來,肯定能讓楚恩憐對自己改觀。

  同學陸續離校後,他不慌不忙地背起書包到她的教室找她。結果她不在教室,他到花園去找又不見人影。找不到人,這就沒戲唱了。

  在他想放棄回家時,突然細細的呵護聲傳來,“小黃,姊姊幫你敷藥,不要怕喔。”

  這不是她的聲音嗎?梁御豪循聲追尋,果然在走廊盡頭的一棵大樹下發現她的蹤影,她正在為狗兒敷藥。

  狗兒耍賴的抵抗,不聽使喚的亂動,她根本穩固不了好動的狗兒,還有別的狗以為是好吃的東西,用濡濕的黑鼻子觸聞,把她搞得暈頭轉向,十分狼狽。

  “不要這樣嘛!”她推開想舔藥膏的狗,又要把藥正確的敷到小黃身上。這工作的困難度很高,尤其小狗又以為她在陪它們玩,場面難以控制。

  梁御豪停在暗處,看她忙得沒頭沒腦,不能有效率的為任何一只狗上藥,他感到不可思議,朝天發出諷刺的冷哼。

  他不吭聲的大步跨了出來,一把抱住其中一只狗,固定它亂動揮舞的四肢。

  “喝!”她被冒出的身影嚇一跳,又見他的行動莫名其妙,以為他要欺負小狗,她趕緊跳起來。“你又想對小狗做什?”

  狗兒不安分的掙扎低鳴,令他有些手忙腳亂,快捉不住。他慣性的發出命令,“快幫它敷藥,否則到天黑你都沒辦法搞定它們。”

  她半信半疑的挖了藥膏,趕緊抹到狗狗的傷痕處。

  解決一只後,他又問:“另外兩只呢?要不要?”

  或許因為他主動幫忙,讓她有些放松戒心。她搖搖頭,“沒有,因為小黃比較凶,被學生欺負後,比較會反抗,所以挨的拳打腳踢也多。”

  他放開小狗,小黃狗彷佛知道他的善意,直舔他的手,他抽高躲開。老實說,他對小動物沒多大的好感。

  “上次你誤會我了,我沒有帶人欺負狗,從來沒有。我不會做這沒品的事。”

  “喔。”是嗎?那是自己錯怪他了?“對不起。那沒事了吧,我要走了。狗狗來。”她喚著三只狗兒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0:33



  “喂!就這走了?”他面子有些掛不住,從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漠視他的存在。

  對喔!還沒跟人家說謝謝。她回身,表情鈍鈍的鞠躬,“謝謝你幫我替狗狗上藥。”

  “不客氣。”他也回應的擺手,不過等他一回神,她又走遠了。

  腳程這快?他大跨幾步的追上去,來到她身邊並肩走著。

  “放學了,不回家?”

  楚恩憐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辦,頭垂得低低的,不發一語,走得更疾速。

  “你說說話啊?你啞巴嗎?”見她不理,他性子一急,又露出霸氣,咄咄逼人。

  真是沒禮貌的人。她不想說話也錯了嗎?怕他對自己做出不良的舉動,楚恩憐又懼又怕的往王伯伯的宿捨客廳走。

  為什老是有人喜歡打擾她,捉弄她?她實在不擅與人交往啊。

  瞧她不過是不回話,那男生的表情就活似被踩到尾巴,仿佛受到極大侮辱般追了上來。虧他長得人模人樣,高頭大馬的。

  “喂!楚恩憐,你很過分喲。什態度?我是學長耶!”

  他知道她名字?楚恩憐戒備的問:“我並不認識你。”

  自閉兒總算說話了。他仗著自己的身高,雙手環胸,低頭俯視她,宛如像神燈裡冒出來的巨人。“我叫梁御豪,你認不認得我?”他以為以他優異過人的表現,在學校應該無人不知曉。

  她納罕的搖頭,“我不認識你。”

  “那好,給我記住這個名字,未來這個名字將充滿你的生活。”

  被他強悍而直接的宣告震懾住,她呆若木雞的立於原地,望著他以凌騰的姿勢離開。

  結果梁御豪沒誇張,說到做到,他的名字果然充滿她的心中,不忘也難。倒不是他做了驚天動地的事,而是從隔天起,他放學後也陪她一同搶王伯伯的工作做。

  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好象影子一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害她如芒刺在背,手足無措。她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他呀!

  在她觀察他的同時,梁御豪也在偷看她。此刻,兩人剛整理完花圃,在工友王伯伯的宿捨客廳坐著,分踞東西兩方的竹籐椅。

  一整天,梁御豪都捺著性子誘她說話,“你太孤僻了,一點也不活潑,像個悶葫蘆,快把人搞瘋了。你有沒有聽到?”

  而回應他的是一連串的靜默。

  “你生來就這樣嗎?以後出社會會替別人帶來困擾,給人排斥。”

  他才給她帶來困擾呢!這家伙聲若洪鍾,行為囂張狂妄,體型也仿如成人,完全不理她想獨處的心願,直要逼她說話。

  盛夏的午後,蟬聲叫得震天價響,客廳的大電風扇左右徐徐轉動,吹拂著些許的涼風,讓人稍解悶熱。

  王伯伯從外頭買菜回來,對這奇怪的景象,納悶的問:“咦?發生什事?兩人像仇人一樣的瞪著對方。”

  “我要回家了。”她倏地站起身。

  “平常不是都在校捨陪我吃晚餐的嗎?我買了你的份了。”王伯伯失望的把菜一樣一樣的塞進冰箱。

  她心有忌憚,怯生生的瞄了梁御豪一眼,覺得還是婉拒王伯伯的好意,免得繼續與他耗下去。萬一他要是賴著不走,只會造成她的不安。

  “再見,我明天放學後再留下來。”她取過書包就往外跑。    .    膽小鬼!見她溜走,梁御豪心裡嘀咕一聲,也起身告辭。

  “王伯伯,我明天也再來幫忙。”

  “喔!好、好。”王伯伯看他迅速的推開紗窗門追了出去,不見蹤影。“這兩個人到底玩什把戲?”

  “楚楚,你不許騎那快。等等我!”他在後頭吆喝,緊追上來。

  後頭的威脅感倍增,她還不快逃?楚恩憐猛力踩著腳踏車的踏板,卻發現自己騎不動,整個後座被一雙大手給抬了起來。

  “啊!你放開啊!”她驚慌的低叫,龍頭搖搖擺擺的總算穩住。

  “總算理我了,是不是?楚楚。”他得意的搖頭晃腦,笑得狡猞。

  她不高興的嘟著嘴,“別叫我楚楚!”攀親帶故的,人家又沒有跟他很熟,憑什喚她小名。

  “為什?王伯伯明明是這樣喚你,他叫可以,我叫就不行。”

  “你又不是我朋友?”

  他翻瞪眼,反譏一句,“我真懷疑你有朋友嗎?”

  “不關你的事。”被他一雙手箝制住,騎不得腳踏車的她,只好硬拖著走。而他就這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

  “你真要改改你的臭脾氣,老是不理人,在班上也不跟同學打招呼,成天只跟花草、小動物打交道,這樣會很寂寞的。”

  她嗔怒的漲紅臉蛋,才不聽他在大放厥詞。“不關你的事!”她頭一扭,兩條辮子飛騰的甩到背上。

  “你只會說這句話?”

  楚恩憐討厭他的心情溢於言表。這人像個牛皮糖,攪亂她平靜如秋湖的心波,讓她變得異常生氣。唯有梁御豪認為自己魅力無限,只消再接再厲,就能讓她對自己言聽計從。眼看就要到家,她著急起來,頻頻回顧四周,“我家要到了,你可不可以離開?”“為什?你怕被別人看到?”他故意鬧她。想不到她臉皮挺薄的。“你到底想做什?”

  “沒什,想跟你交朋友。”“我跟你說過我不需要朋友,何況是你。”她多怕被鄰居看到同梁御豪站在一起。“怕什?又不會吃了你?而且認識我之後,包你有取之不竭、享之不盡的好處。多少人羨慕你。”施恩於她,她還恣恁的。

  “我不要。你聽不懂國語啊!”她憤懣的決定丟下他,躲回屋裡。

  沒想到梁御豪大手一伸的扯住她的長辮子,盛氣凌人,霸道的道:“我沒讓你走,你就不許離開。”

  “放開啦!”她疼得猛眨眼睛,淚水快溢出來。

  僵持之間,背後冒出尖銳的譏諷聲。“喲!我說是誰啊?原來是我們楚大小姐。”

  聽到這惡劣的語調,楚恩憐畏縮的回過頭,憂慮的叫了聲,“娟姨。”

  謝淑娟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懷好意,笑吟吟的環胸而立,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打轉,頻頻嘖聲。

  來者不善,梁御豪被她惡意的表情給惹毛,很不客氣的劈頭就問:“這歐巴桑是誰?”

  自恃年輕的謝淑娟一聽,臉都綠了,她眼角掃向楚恩憐,“你小小年紀,學人家交男朋友,思春啊?想偷漢子,還偷到家裡來。”

  “我沒有。”她百口莫辯,偏偏梁御豪也不解釋,一旁冷眼,雙手擦腰,只會擺出不可一世的架子。

  “沒有?我遠遠就看你們兩個在門口拉拉扯扯,還想狡辯?”

  “不是的,是他硬要跟著我回來。我……我不認識他。”她急得六神無主,慌張的為自己辯護,撇清與他的關系,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你干嘛那怕她啊?”梁御豪不明就裡,只覺得自己被她嫌棄鄙夷,高傲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內心不快。不過是個眼神妖異,心術不正的女人,有什好怕?瞧楚恩憐低聲下氣的模樣,更讓他有氣,囁囁嚅嚅得像只小毛毛蟲。

  “拜托你快離開好不好?別害我。”楚恩憐滿臉羞愧的垂頭,壓低聲音趕他。

  “哎呀!別惺惺作態。騷貨!”謝淑娟在一旁頻頻說風涼話。

  楚恩憐又羞又怒,惡聲驅趕還想反駁的梁御豪,“你想害死我啊!你快走好不好?以後別再來。你很煩耶!”

  被她罵得一頭霧水,他氣得七竅生煙,“你真的趕我?我在為你說話耶!你以為本少爺吃飽撐著,無聊在這曬太陽。”要知道家裡多的是人在歡迎他。

  楚恩憐也不想解釋,一臉怨恨的走進家裡。

  謝淑娟朝他打量一番後,架子擺得比他還大,扭著屁股走進去。

  這窩囊的遭遇,讓梁御豪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忘掉自己是如何走回學校,然後打手機要司機來載他。

  在回家的路上,他仍氣得不可遏抑,拚命槌書包洩恨,兩條濃眉蹙緊,猙獰的皺在一起,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嘴裡念念有詞,詛咒了一大堆。

  司機老鄧從後照鏡見到少爺嘖嘖出聲,整個人忿忿不平,臉上繃得死緊,忍不住開口,“少爺,怎了?有什不開心的事嗎?”

  被人嫌棄的事情,說出來有失顏面,他怎肯透露?他沒好氣的撇嘴,“沒事。”

  明明心浮氣躁還逞強。少爺功課好、人緣也不錯,實在想不出會讓他心煩的事情。

  由他守口如瓶的程度看來,該不會是女孩子的事情吧!假如真是這檔青春少年事,那就可以解釋少爺這幾日的不耐。老鄧在心中揣想。

  老鄧對他端詳了一會後開口問:“是不是為小女朋友的事情煩?”

  小女朋友?梁御豪愣了半晌,腦袋閃過惹他不高興的罪魁禍首,再想老鄧的問題。

  倏地,他以高分貝的聲音加以反駁,“誰說那個毛毛蟲女生是我女朋友!”想到那張憂郁、泫然欲泣的臉蛋,他滔滔不絕的數落,“愛哭又自閉,莫名其妙又不講理,她是我見過最……最莫名其妙的女生。”

  老鄧在駕駛座上露出一副“我就說吧!”的篤定表情,想以過來人的經驗傳授兩招。“少爺,別怪我老鄧多事,不過女人這生物我可比你清楚。她們是需要哄和疼愛的,你不能對她太凶,否則物極必反。”

  “就跟你說不是!誰那倒霉,跟那個自閉兒湊一對。以我的條件,要找比她好幾千倍的比比皆是。”他再三強調。要不是為著賭注,誰會去招惹她。

  老鄧搖頭微笑。年輕人都是這樣子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1:55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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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御豪真想把自己打暈,昨天才信誓旦旦,鄭重其事的表示不搭理楚恩憐,但隔天他又不由自主的在她常常流連的地方打轉。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不想輸這場賭賽,他要讓楚恩憐自動自發的把辮子剪下來,讓高金浩對他心服口服,才不是想看那個怪女生。

  一向就不喜歡輸的感覺,他好勝心強,為的全是他男性尊嚴。他遠遠的望見工友,雙腳無法控制的往他那方向走。

  “王伯伯。”他打招呼,兩眼卻不安分的往四周瞟,看有沒有她的身影。

  寒喧幾句後,仍不見她的身影,他有些失望。念頭一轉,心想算了,不如到操場打籃球,解解心頭的悶氣。

  想不到籃球打不到十分鍾就放棄。往常一有什不高興,用體力發洩一下就行,現在卻連最喜愛的運動他都意興闌珊。

  他把籃球往箱子丟,汗流浹背的坐在樹蔭下乘涼,仰頭灌著礦泉水。好巧不巧的,他瞥見一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小花園。

  既然都讓他看見,他索性跳起來,追過去。

  “楚恩憐!”他喚著前方低頭的女學生。

  楚恩憐聽見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好似身後有怪物追。

  梁御豪又被她反常的行為激怒,大步追上去,大手粗暴的抓握她的細肩,猛力的把她整個人扯回來。

  反彈力過大,害她差點跌倒,她低喘一聲,驚嚇之余抬起頭來望著他,兩個人這才照面。

  這一看,率先鬼叫出來的是梁御豪,他驚訝的低喊:“你的臉是怎回事?”

  楚恩憐一想起自己的臉,馬上垂下頭企圖遮掩臉上的傷。

  “你的臉頰怎會烏青一大片?”他簡單不敢置信。

  昨天離去前,那張白淨的瓜子臉還好好的。怎今天竟然染著一塊烏青,邊緣還有紅紅的掌痕。

  還不是你!楚恩憐杏眼怒怨的瞪著他,很想開口回應,不過還是作罷。因為臉頰的疼意讓她欲泛淚滴。

  昨天讓娟姨撞見的那一幕,她沒放過挑撥的機會,又在爸爸耳邊搬弄,爸爸自然是怒不可抑的找她訓問一番。

  原本只要悶不吭聲,把自己當成啞巴就好。但她一時氣不過,在娟姨惡意的說“怕足以後沒嫁人就大肚子,丟臉難看時”的風涼話後,頂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才會遭到爸爸摑掌。

  因為謝淑娟就是肚子有爸爸的孩子,爸爸才趕緊娶她入門。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工廠的員工老是私下竊諷這件事情。

  雖然爸爸打她不是第一次,早在媽媽去世,他再娶之後,他們父女之情,隨著謝淑娟的介入而漸漸疏遠,也常常爆發沖突。可悲的是,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父女。現在她卻已經想不起來,上次爸爸主動對她開口是什時候。

  “放開我。”她躲躲藏藏一上午,就是不想自己的傷痕曝光,惹人非議。幸好在班上她不是重要人物,老師不會故意詢問。然而,她怎也想下到這霸道的男生會緊追在後。

  不理會她的掙扎,他握緊她纖弱的手,強勢的逼問:“你的臉到底怎回事?”

  “不要你管!”她想抽回被他箝住的手,卻怎也掙脫不開。

  瞧她嘴唇微微的紅腫,仿佛一說話就會扯動傷口,小心翼翼的抿著嘴。

  乍見她的臉,他除了震撼,內心還隱隱作疼。他是眾長輩呵護的寶貝,自小一有破皮流血可是大事,可是她渾身是傷來上課,竟然無人發覺。

  他用空出來的手掏出上衣口袋的手機,按下號碼後交代,“快來門口接我,我要上黃醫師那裡。”然後他對著她道:“走。”

  “去哪裡?”

  他下發一語,表情凝重的吐了一口大氣,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讓她更加緊張。

  他不理會她的意見,蠻橫的拖著她往校門口走,而她的抵抗惹來他凶狠的一瞪。一路上地上的黃泥沙,因她的抵抗畫出了條長長的拖曳線。

  到達校門口,一輛黑色轎車緊急的停在他們面前,司機老鄧慌慌張張的下車,喊了他一聲,“少爺,你怎了,受傷了嗎?要下然怎會要我載你到黃醫師那?”

  “不是我,是她。”他不耐地回答。拉開車門後,他硬是把楚恩憐推進車子。

  途中,司機老鄧不時從後照鏡偷覷著女孩子和他的少爺。

  就見少爺好象怕她溜走似的,直握著她的手,而女孩子則拚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臉漲得通紅,但仍看得出她的臉腫了一大片。

  車子到了市中心一家私人診所前,梁御豪推開車門,拉著楚恩憐往診所裡走,令她根本沒辦法表達她的意見。

  “咦?御豪,怎有時間來看我?”門診室內,一位穿著白袍的老年人慈祥的沖著梁御豪微笑?梁御豪尷尬的扯動嘴角,把身後的楚恩憐推到面前,再把她壓坐在椅子上。“黃伯伯,我帶了一個病人來。”

  老醫生雖然訝異,但仍然笑吟吟的盯著他們兩人。他關心的問楚恩憐,“你哪裡不舒服,咦?你的臉怎樣了?”

  她張著大眼睛,不知該說什,這情況太過於混亂了。

  仿佛在監視她,站在她後頭的梁御豪又自做主張的搶著替她回答。“黃伯伯,她的臉很腫,很痛,幫她看看。”

  老醫生似乎存心捉弄他,緩緩的應了一句,“你是病人嗎?”

  梁御豪嘔氣的別開眼。要不是為了她,他才不要來這裡呢!黃醫生是外婆的老朋友,也是專屬的家庭醫生,醫術高明,卻老愛看他出糗。

  “來,嘴巴張開。”他塞了支溫度計到她嘴裡,幫她量體溫。

  一分鍾後,他抽出來看了看,“有點發燒。再張嘴我看看。”

  楚恩憐忍著痛張開嘴,讓醫生看。

  老醫生詳細的替她檢查一下,“臉怎會這樣?”

  “不小心摔倒。”

  “說謊,她分明是被掌摑。”梁御豪又忍不住出聲。

  老醫生怪罪的又瞪了魯莽的他一眼,又問:“誰打你?需不需要報警?”家庭暴力和校園暴力屢見不鮮,他的確需要征求她的意見。

  “不要。”她緊張的搖頭,然後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是我爸啦,這只是小小的家庭糾紛,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是……是我不乖,他才會打我。”她心虛的垂下眼。

  老醫生慎重的凝視她,“他常打你嗎?”

  “沒……有。”她吞吞吐吐的樣子更使老醫生心疑。“介不介意我幫你全身檢查?”“不用。”“好。”

  兩句相反的話同時出口,拒絕的當然是楚恩憐,而強烈贊同的不消說也知道是誰。

  梁御豪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被自己的父親打的,出手那重,根本是虐待、家庭暴力。她那小、那瘦弱,身高甚至不及他的下巴。就算她態度再怎乖違,難道就不能控制力道嗎?他有股怒火忍不住想爆發。

  楚恩憐轉過身,面有慍色,憤恨的盯著多嘴的梁御豪。她根本不想做什檢查,都是他害的。這種小傷馬上就可復原,誰曉得他大聲嚷嚷,還強制帶她來診所。他能不能不要多管閒事?    梁御豪絲毫不在意她的不滿,還回瞪她恐嚇道:“你要是不檢查,我就把這件事說出去。”把持她的弱點恐嚇她,真是令人快樂。

  楚恩憐氣得渾身發抖,那一瞬間,她真想對他罵“惡霸”兩字。

  可惜,形勢比人強,她低調的個性是不會讓這件事曝光,造成家裡的困擾,最後她只能不甘心的點頭。

  老醫師對護士交代幾句後,又對她道了聲,“把上衣脫掉。”

  楚恩憐沒有行動,囁嚅的搖搖頭。

  梁御豪以為她又不聽話,一副惡形惡狀,有峙無恐的大聲拍桌,暍道:“叫你把衣服脫掉,沒聽到嗎?黃醫生要檢查。”

  她羞憤的瞪著他,雙頰氣得鼓漲漲的像小蘋果。

  老醫生恍然大悟,莞爾的對粗線條的梁御豪道:“你不覺得該回避一下嗎?”

  聞言,梁御豪轟的一聲,全身血液竄升至臉上,連耳根子都熱辣的通紅。他訕訕的丟下一句,“早說嘛!”隨即趕緊逃出門外。

  撞見他的狼狽狀,楚楚雖然也很尷尬,卻止不住的低頭偷笑。這是頭一次看見他吃蹩。

  誰教他老是那盛氣凌人,妄尊自大,全身散發著“我最強”的囂張氣焰,非要每個人都服從他不可。她沾沾自喜,回過神,卻觸見老醫生微笑的眼神。

  “御豪是個被寵壞的大男孩,但本性不壞,很有正義感。”

  楚楚不明白醫生為什跟她說這些,她當然知道渾身貴氣的粱御豪是天之驕子,個性就是愛打擾她,正義感嗎?有待觀察。

  老醫生用聽診器按著她的胸口、背部。“你背部的烏青又是怎回事?”

  “喔,那是不小心弄傷的。”其實是為了保護小狗,被踹傷的,應該漸漸淡化了。

  老醫生不置可否的開藥給她,慎重其事的交代,以後再有事,可以直接來找她。

  檢查完畢,他趁護士幫她打針,上藥時,暫時離開門診室,到外頭問梁御豪。“這女學生是誰啊?”

  粱御豪態度不自然的回道:“學妹啊!”

  “是嗎?不是小女朋友?”

  他別扭的低吼,“才不是!真的是學妹,我……我是看她可憐,才會帶她來。”

  “別激動,只是問問。”老醫生笑得全然不是那一回事。

  “她沒事吧?”

  “沒什大礙,不過她的家庭好象挺不和諧,背上有個更大的烏青。要是下次又有外傷,真的可以考慮報警。”

  “她真的被家裡的人打?”

  “她不說,我們也無從得知,不過既然是小女朋友,就要好好的照顧她。”

  聽出醫生的弦外之音,他握拳氣憤的叫:“她真的跟我無關!”

  “好、好,知道啦。何必這激動,我不會跟你外婆說的。”

  梁御豪皺眉頭的賭氣不說話,直到坐車送楚恩憐回學校,他仍吝嗇開口,極有撇清關系之舉。而方才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

  下過在她要下車時,他還是粗聲粗氣的叮嚀,“要……記得吃藥。”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楚恩憐,望著書桌前的藥袋,微微失神。

  她猜下透,梁御豪為何處心積慮的接近她,整天跟在她身邊招惹她的注意?    在學校她等於是個隱形人,既不漂亮又不討人歡心,他為何三番兩次的與她攀談?更別說他還大驚小怪的“押”她去診所,表現得好象比她還關心她,真令人匪夷所思。

  之前也有想與她接觸的同學,不過全被她陰沉的回應給阻退,梁御豪卻屢屢來碰她的釘子,且越戰越勇。他好似跟那些有意圖的人不同,不管她表現得多失禮,第二天他還是站在她面前。盡管語氣惡劣,態度差勁,行為莫名其妙。

  她坐起身,拿著自己的藥包微笑,心裡暖暖的。

  也許明天她該去道謝,因為怎說他都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個擔心她的人。

  已經很久沒有人問她怎樣了。王伯伯雖好,但是年紀大了,又要注意學校安危,她實在不想讓他為她操心。

  好吧!明天去學校時,記得要心平氣和的向梁御豪道謝。

  下午練完球後,籃球隊員三三兩兩群集在樹下納涼,夏蟬知了的響聲,隨著搖曳的樹梢,鳴叫不停。

  梁御豪心情陰郁,整個人煩躁不安的拍打著籃球,似乎有說不出的煩事。見此狀,其它隊員自然不敢去搭腔。

  唯有高金浩湊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認輸了嗎?吃了閉門羹,我就說你根本搞不定那女生,還敢自誇無所不能。還是提早認輸,免得下不了台。”

  這句挑釁引人注意的話,頓時讓嘈雜的樹蔭下變得鴉雀無聲。幾位隊員全停止閒聊,回過頭來盯著梁御豪會有何反應。

  這檔賭局眾人原本早已淡忘,隨著這句話,又重新燃起大伙心中的火花。高金浩一向熱中於同儕間的較量,而隨之起哄的隊員,則心存著看熱鬧的心理,期望著發生某事。

  梁御豪斜睨他,滿臉不屑的表情,慵懶的冷嗤,“你急什?時間又還沒到,到時候我自會讓楚恩憐心甘情願的剪發。”

  “我只是擔心你到時候反悔。”高金浩陰險的說道。

  梁御豪盡量不讓他挑起怒火,仍舊一派酷樣。

  劍拔弩張的場景,霎時竄進一道尖銳斥責的女聲。

  “高金浩,你又想出什餿主意?難道非得帶壞學長才高興?”校長的女兒,梁御豪的第一號擁護者王心妮突然出現,嬌嗔的怒罵著,讓高金浩更加不快。

  “你又來干嘛?”看她成天只想巴結梁御豪賣騷,他看了就有氣。王心妮不太理睬他,在她愛慕的對象身旁坐下來,“學長,我帶了冰茶來請你喝。”她的表現又引起一群男孩子興奮的鬼叫起來,他們圍在身旁看高金浩是何反應。想不到他只是憤恨的扭頭就走,帶著幾名親近他的球員離開,結束短暫的鬧劇。而梁御豪從頭至尾只覺得十分無趣,只是心裡頭隱隱有個疙瘩,他想著那個毛毛蟲女生有沒有按時吃藥。

  練完球後就想回家的梁御豪,忍著不去尋找楚恩憐的沖動,讓司機開車來接他,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意外的聽到很不情願的叫聲。

  回過頭後,才發現竟是百般嫌棄、與他不對盤的楚恩憐。憶起昨天道別的一刻,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此時此刻他真不知該說些什好。第一次他感到手足無措,口干舌燥。

  “謝謝你。”楚恩憐的狀況也好不哪兒去,其實她心裡也很懊悔。

  真是的!早知道寫張紙條就好,干什自作聰明的要來見他。昨晚明明決定說句謝謝就走,現在卻楞在原地,兩人拚命臉紅,比誰先暈倒。

  快說話啊!平常老是愛纏著她,現在卻又裝老實木訥。楚楚在心裡催促他,他不開口,她也不好意思離開。

  “謝什?”他別扭的低吼,好掩飾他的不自在。

  傻瓜,當然是謝他昨天帶她去看醫生,雖然過程挺不愉快。他問這什問題,腦袋裝漿糊啊!

  “帶……”她羞紅臉,語調含糊,手指無意識的絞扭。

  “到底什啊?”他又急又緊張,語氣不由得粗暴起來。

  “帶我去看醫生。”她終於說出口。

  被人這樣道謝,他整張臉更加紼紅,可媲美關公,卻還要強作鎮定“喔!沒什啦!”尷尬到臉紅脖子粗的他,粗聲粗氣的問:“還有事嗎?”

  這句話一開口,他就想把自己打暈。這不是變相的逼她走嗎?難得她主動的接近,就好象喂食美麗的生物,在百般討好之後,終於沒有戒心的靠近你。偏偏一遇到她,他就亂了原有的方寸。

  “沒事了,那我走了。”

  看著她要離開,他又趕緊挽留,沖動的擋在她面前,“你……你等一下要做什?”

  唐突又怪異的氣氛重新籠罩在他們兩人之間。

  她欲言又止,無辜的低語,“王伯伯沒空,所以我要帶小狗和母貓去檢查,順便打預防針。”

  梁御豪不自在的搔頭,“反……反正我沒事,陪你去。”他一副施恩的模樣。

  這時自家的司機正好開到門口,從搖下的窗口喊了聲,“少爺,你不是要回家?”

  可惡!為什偏偏這時候出現。他暗自呻吟,像吃了萬噸火藥般的走過去。

  楚恩憐見他皺眉跟司機說了幾句,司機狐疑的望了望她,然後恍然大悟的露出牙齒猛笑,還拚命對她招手,最後司機滿意的驅車離去,而梁御豪的瞼看來像是氣炸了般。

  “走吧!”

  “可是你真的……”

  她的疑惑深深的打擊他男人的自尊,他翻了白眼,“我說沒事就沒事。更何況你一個女孩子帶三條狗和一只懷孕的母貓,我怕你吃不消,反倒被它們要得團團轉。”

  “不會的,它們很乖。”像慈母永遠相信自己的孩子般,她拚命為它們辯護。

  怯!上次連上藥都搞得滿頭大汗。他有些吃味的嘀咕,“要是你對人也像動物那友善就好了。”

  一旦批評起她的孤僻個性,她又沉下表情,像被痛螫似的低垂著頭離開,兩條長辮子如預期般的揮打到他。

  “喂!才誇獎你,怎又變臉了?”他追了過去,“你看,又嘟著臉,嘴巴都可掛東西,一點都不可愛。”

  他一說,她趕緊抿著嘴,撇過臉。

  他像是逗上癮般的跑至她另一邊,還倒退著走,“躲也沒有用,我還是看見你的臉。”

  可惜他太有自信,下一秒他就樂極生悲的絆到腳,整個人跌坐在地,屁股首先著地。“哎喲!”他齜牙咧嘴的痛叫。還在氣頭上的楚恩憐瞧見他的糗狀,顧不得冷戰,僵硬的臉孔瞬間瓦解崩落。她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鈴鐺似的笑聲清脆悅耳。他一時傻眼,這才發現原來她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很可愛的小梨窩,迷人又甜蜜。

  她笑得開懷,很沒同情心的嬌憨罵道:“活該!”說完後又掩嘴笑。

  粱御豪癡迷的望著她的笑顏,渾然不覺自己的窘態。他從地上躍起,假意的指責她,“你太壞心了,見學長有難,不拉一把就算,還幸災樂禍。”

  她勉強止住笑意,“誰教你要欺負我。”

  “我哪有啊!”他誇張的瞠目回應。一見到他正經的表情,繼又想起他方才屁股開花,她又無法控制的笑出來。“你要笑到什時候啊!”他這才自覺有點丟臉。她搖頭不語,笑得說不出話來,逕自往前走。

  他邊走邊抱怨,“夠了吧!我說真的夠了喔,太不給面子,尊重我的身分好不好?”

  兩人就這並肩而走。楚恩憐不自覺的對他撤除心防:心無芥蒂的開始與他交談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交了一個同輩的朋友。

  兩人真的熟稔起來後,整個暑期輔導的午後,都可以在操場上看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常常幫工友除雜草、整理花卉等工作,事後還會得到工友王伯伯的慰勞品--冰綠豆湯。

  這些對梁御豪是很瑣碎而無趣的事情,他從沒有做過,家裡一大票女眷更不可能會讓他碰。只是多了楚楚,任何事都新鮮起來,連籃球也吸引不了他,他甚至淡忘當初要接觸她的本意。

  這大概是他頭一次對一個女孩子這跟前跟後的。他讓高金浩副隊長負責,自己偷閒玩樂。高金浩好不容易能重新坐上領導位子,巴不得他多偷懶些,自然也不加過問。

  休息時,梁御豪只手撐著下巴,望著楚恩憐發呆。

  “乖,不要亂動喔,這樣姊姊才會疼你喔。”她坐在草地上,拿著梳子梳理小灰狗的毛發。

  狗兒舒服的趴在她的裙子上,瞇著眼,嗚嗚的叫著,看得他都嫉妒起來。

  他端倪著她,臉上的烏青已經消去,手腳也沒傷。

  盡管如此,他還是很想知道為什她的父親要打她。經日相處,他發現她是那種乖巧得不得了,又善良的女生。她不怕髒,幫工友處理垃圾,細心的照顧小動物,任勞任怨,只是脾氣倔強。

  朋友的那些負面評語,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來。趁她心情不錯,他好奇的喚道:“楚楚。”

  “嗯?”她抬起頭來,嘴角掛著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清清喉嚨,不著痕跡的刺探,“上次在你家門口碰到的女人是誰?”

  她沉默了一會,似乎不太想提、心防界線瞬時高張,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咪,豎起防衛。她兩眼晶亮的瞪著他,“你問這想干什?”

  被她晶瑩的大眼一瞪,狡猾心思無所遁形。他不自在的訕笑,“也沒什,我只是好奇,上次的誤會後,隔天你就帶傷來學校,我想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害你被她怎怎的。”

  瞧他一臉愧疚,她有些過意不去。何必為了既定的事實而讓他難受?娟姨與她相處不佳是早有的事,他不必背黑鍋,他不過是給了娟姨一個欺壓她的機會。就算沒有他的出現,娟姨一樣會藉機發揮。

  她決定讓他好過些。“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別放心上。娟姨再怎不好,總還是我爸爸的妻子。”

  想不到他更加好奇,“你媽媽呢?不跟你們住嗎?”

  “她生病去世了。”

  “哦,對不起。”他噤若寒蟬,恨不得咬掉自己關不住的好奇心。

  楚恩憐瞥見他自責的面容,差點笑出聲。何時這位山霸王竟然懂得心虛害羞,他不是一向都是妄尊自我的嗎?她輕笑,“沒關系,她很快就走了。”

  “你……你過得好嗎?她會不會對你、對你……”哦!該怎形容?凌虐抑或是欺侮。

  “不用替我擔心,比起一般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幸福多了,至少我還有完整的家。”這也是事實。

  真不會說謊。瞧她後母張牙舞爪,態度鄙夷傲慢,他也猜得出她在家的處境如何。

  “你不想回家,老是在放學後流連在此,是因為後母嗎?”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莫可奈何的苦笑,那張稚嫩的臉龐,有著不屬於她年紀的成熟。“我也不曉得,我只知道在這裡我比較快樂,沒有壓力。”

  目睹娟姨未嫁門前的籠絡討好,到嫁進門後的抓權使弄,包括丟掉屬於母親的一切:梳妝台、衣櫃、床,最後還要求父親重新裝潢家裡。對媽媽和她的回憶趕盡殺絕,不留一丁點。

  待在那個充滿娟姨味道的家裡,讓她無法呼吸,快要窒息。她也曾要試著接納,為著爸爸的將來,跟娟姨好好相處。事實證明,一切都是無用。不管她做得多好,娟姨總有挑剔的地方。在爸爸和她的面前扮演兩面人,而爸爸的心總是偏向娟姨。

  而除了必須咽下滿腹委屈,還要忍受孤寂。漸漸的,她發現自己一人反而自在,習慣就這成自然,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封閉自我,對人抱以存疑。

  粱御豪由她逐漸黯淡的神色,也明白她的心情。驀地,他豁然開朗,興奮的提議,“那你可以來我家,我家大得很,空房子多得不得了。多一兩個人住,我外婆才高興。下一次你沒地方去,盡管告訴我。”他豪氣干雲的拍著胸哺說著。

  要不是幾個兒子女兒在外成家立業,外婆根本不會閒出病來。

  “住你外婆家?你的父母呢?”該不會同病相憐吧!對他的一切,她一無所知。

  他聽了朝天空哼笑,無力的聳立雙肩,“我父母現在可能在中南美,某個未曝光的遺跡挖死人骨頭。”他說時雙手還往旁邊的地上做鋤地狀。

  “挖骨頭?”她一頭霧水。

  “他們是考古學家,夫婦倆把畢生的心血投資在尋找古人的生活上。反觀我這個寶貝兒子的成長大事,還要經由電腦得知。”

  “哇!好夢幻的職業。”她露出羨慕的表情,“那你跟外婆住囉?”

  他順手拔了根小草,銜在嘴邊咬,讓草澀味淡入口中,“我一直住台北奶奶家,會轉學到這地方是因為我外婆生病,不過她現在恢復,還到處串門子。”

  楚楚原本欣喜的小臉,在聽到他的話後,失望得不知該說什好,不舒服感籠罩全身。

  許久,她才困難的挪動兩片嘴唇,小臉罩著愁雲慘霧,用細不可聞的音調問:“那你不是要回台北?”

  “嗯,也許今年或明年吧。”看他的意願。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的心都涼了一截:心頭彷佛有重物壓住心口,直讓她喘不過氣,記得當父親說要娶娟姨時,她也同樣的覺得很郁悶。她已經習慣他的死纏爛打,對他的存在也好不容易適應,少了一個可以講話的人,她該怎度過空閒時間才好?為什她會這樣心神慌亂、六神無主?她明明習慣一個人的啊!她對愛情還是懵懂無知,沒法判別這種陌生的情感從何而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2:23

  不過她無助混亂的神情,卻落入梁御豪銳利的眼裡。

  他狐疑的偏側過臉看著她,聽到他可能會回台北,她的表現為什那失落?之前還很排斥他,現在知道他將離開這裡,她的舉止卻充滿了依依不捨。

  聰明如他,自然明白這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她對他一定有異於別的同學的感覺,而且還很在乎他。

  想到此,他止不住嘴角擴大的笑意,心裡漲冒著五彩氣泡,高興得意的幾乎要大叫。

  楚恩憐捕捉到他自得意滿,臉上快抽筋的怪異表情,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梁御豪才不理會她的擔憂,他猛然的攫住她細白的小手,神情霸道,嘴角充滿勝利者的驕傲。“先別管那個。我問你,你是不是怕我又轉學,回到台北?”

  面對他粗魯而不加修飾的逼問,她漲紅臉,拚命想把手從他那只黝黑的大手中抽回來。“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請不要抓住我的手。”在這鄉下地方,沒有人這魯莽而無理。

  “不說的話就不放。”一旦拗起來,他的固執任何人也休想改變,這都是家裡的長輩寵出來的。

  她懼怕的望進他的星目,深邃的眼裡透露著不可妥協的強硬。

  楚恩憐臉皮薄,個性閉塞又易羞赧,嘴一扁,眼一眨,眼眶馬上盈滿淚水。

  “喂!你……你干什哭啊?我……我又沒打你。”見她被自己逼出眼淚,他急得哇哇叫,手忙腳亂,笨拙的解釋道:“我不過是想知道而已,又……又沒有強迫你一定要說。”他趕緊放開手。

  得到自由的楚恩憐,雙手圈住膝蓋,小臉就埋在雙臂間痛哭起來。

  從整個情況看來,梁御豪就像是愛欺負人的壞孩子,雖然他的確是,但是卻從沒想過要弄哭她。

  “別……別哭,我又沒惡意。”他頭一次哄女孩子,身高已一七零公分的他,在她旁邊急得團團轉。

  “你很壞耶,我以為你是好人,把你當朋友。”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指控。

  就因為如此,她才接納他、相信他,與他說話。想不到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用蠻力脅迫她,仗著自己高頭大馬,為所欲為。

  蒙受不白之冤的他,理直氣壯的答道:“我的確是好人啊。”哪點看不出來?“好人才不會使用暴力勉強別人。”

  “誰要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他的語調仍舊強橫十足。

  “就算我不講,你也不能強迫我。你為什老是這樣?”她哭得小鼻頭紅通通。

  “可是不知道很難受嘛!”事實上,他想親口聽她說。

  “你不會忍啊?你不能事事都要求勝、求王,只滿足自己不顧別人。你要是一直都這樣,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瞧她哭得不停抽噎,就因為這件小事。好吧,他承認自己是得意忘形。為了止住她的眼淚,他只要道個歉就行了,對不對?他勉為其難的道:“你別哭了,算我不對,這總行了吧。”“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我看看。”“不要。”她用鼻頭重重的哼了一聲,“我要回家了。”她孩子氣的行為惹得他吃吃的笑,隨即又追上去,“別那早回去,我請你吃冰。”“不要!”她重重的婉拒他。“好嘛?就當是我向方才的行為賠罪。”兩人就在這樣“不要”“好嘛”……的斗嘴游戲中,斗到冰店裡吃冰。直到天黑後,梁御豪依依不捨的送她回到家,才召司機來接他回家。在車上,他躊躇滿志,滿臉春風,帶著微笑望著窗外,陷入自我的世界中。

  司機老鄧對他近來的改變當然是一清二楚,他故意問:“少爺,在想楚楚小姐啊?”

  “多事。”梁御豪不悅的抿嘴,然而神情卻有說不出的得意。不過,他還是語帶炫耀的道:“不過我覺得她有點愛哭。”

  “是啦,是啦,人家都說女孩子是水做的,動不動就想哭。怎?您讓楚楚小姐哭泣啦?”少爺是有些霸道的個性。

  “只不過是--”他突然停下話,又自言自語的懊惱起來,“剛剛怎忘了問她呢?”都怪自己屈服於她的淚水,不過說真的,她哭的時候也很可愛。那樣淡淡淺淺小小的白牙若隱若現。

  司機老鄧本想再私授他幾招,見他又沉浸在想象的空間裡,只有微笑的份。

  有別於鄉間的淳樸單調建築,位於台北繁華的郊區,梁家是屬於精致又豪華的宅邸風景。

  占地近千坪的花園別景中,設計處處可見創造者的卓越巧思,正可說明主人的地位尊貴殊榮,身分不凡。

  在現代又不失古典設計的大客廳裡,梁王月坐在主位上,觀察著剛從南部回家的寶貝孫子的一舉一動。

  梁御豪楞楞的吃著碗裡的燉品,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玩食物,心有旁騖。

  梁王月不動聲色的坐到他身邊,猛然的低暍,“阿豪啊!”

  他嚇一跳,整個人跳起來,湯匙裡的湯水灑了些出來,一旁的女傭馬上過來擦拭。

  他埋怨的道:“奶奶,你嚇我一大跳,三魂七魄都飛走了。我看,你要給我收驚。”

  剛過完五十大壽,身子骨十分硬朗的梁王月不客氣的訕笑著孫子,“我還以為你的魂魄早不知飛往哪裡去,還是放在你外婆家忘了帶回來?”她有點吃孫子的醋,虧她那疼他,他還想著外婆。

  “奶奶,你說哪裡去?我在想事情啦。”

  “想什?魂不守捨的,難得一次回來就在想東想西,都把我給忘了。真是白疼你了。”梁王月佯裝不悅的踱到庭園去。

  他亦步亦趨的跟上去,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奶奶,別胡思亂想,你一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奶奶啊。”

  “你就會哄我開心。雖然你暫時住在南部,每星期才回來一次,不過你的舉動休想瞞住我的火眼金睛。”

  “好啊。那你說我在想什?”

  瞧孫子一臉篤定,老太太連連搖頭微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交小女朋友了。”慢吞吞的揭開謎底,這下得意的梁御豪再也笑不出來,他愣了半晌,隨即反應過來,一副咬牙切齒,緊 握拳頭要找人算帳的凶惡模樣。

  “誰說的?”說完後他自己猜中誰是告密者,“是不是老鄧?一定是他,竟然做雙面間諜,兩邊討好的打小報告,看我不臭罵他一頓!”他氣沖沖的像頭猛虎要吃人。

  老太太連忙爭理,“人家老鄧本來就是我的心腹,是我派他照顧你。你的一切他自然要向我報告,有什道理要聽你的。倘若他不說,那我才真要尋他誨氣呢。”

  “那我有什自由啊?”他盛氣凜然。

  “誰教你是我們梁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我梁王月的長孫,總得要保護得滴水不落。要不是因為親家再三要求,我怎捨得讓你離開奶奶的身邊。”老太太笑道,見寶貝孫子心有不甘,連忙安撫。她話鋒一轉,就兜到他的小女朋友話題上,“耶,小女朋友長什模樣?聽老鄧說眉清目秀、乖乖巧巧的是不是?”

  一提到楚恩憐,仿佛發生化學作用般,對梁御豪產生極大的變化,那強霸的眉角不由地緩緩的化開,柔和起來,連嘴角也逸出掩飾不住的笑意。這令老太太也下由得對這位女孩子產生莫大的興趣。

  不是她溺愛,御豪從小是天之驕子,其它的叔叔伯伯阿姨這些長輩莫不花費心思討他歡心,養成他不好侍奉的壞脾氣。也由於家族生意做得大,打小接觸的也都是一些達官貴人,那些同輩的千金哪一個不喜歡他的,而他只嫌女生很煩。

  如今短短幾個月,一個鄉下小女生就能把他迷得茶飯不思,實在不簡單。

  她哄著他套話,“聽說綁著兩條長辮子是不是?而且是個溫順安靜的小姑娘。”

  梁御豪瞠目大喊,“她哪裡溫順?!外表看起來沉默無害,一拗起脾氣來可比我還倔,有時很久都不跟我說話。偶爾說幾句她不愛聽的,她臉就僵硬得跟什似的,就算你千求萬求,她還是能狠下心不甩你。”

  這厲害!不過聽孫子的話,好象他深受其害,常居下風。“不會吧?會不會你惹人家生氣?”

  “不是,奶奶你不了解她,她就是那怪、自閉、有時還很愛哭,對小動物比對人好。”他如數家珍的訴說著楚恩憐的不是和缺點。不過他的表情好似不像自己說得那深惡痛恨,仿佛樂在其中。

  知他者如梁王月,馬上聽出話中的語病,假意生氣的道:“好大膽!這壞的女孩子怎可以跟我的孫子交往,我一定要動用關系讓學校開除她。”

  梁御豪大驚失色,倏地大聲反對,“不行!我下准任何人欺負她。”

  “哈哈哈,我看你能撐多久?這下露餡了吧,還說你不喜歡人家。”老太太笑得臉上皺紋深陷。

  明白奶奶故意設計他,他也不覺有慍,臉紅的承認,“好吧,我說實話,她的確很吸引我。”

  老太太滿意的點頭,“這才對嘛!改天帶她來台北給奶奶看。”

  “好啦。”他投降的豎白旗。

  回到中部,這天午後梁御豪和楚恩憐兩人又騎著腳踏車,來到學校後山的小溪邊戲水,楚恩憐嘴裡含著梁御豪買給她的紅豆棒冰,清涼又消暑。兩人光著腳丫子,把鞋子襪子擺好在樹下,坐在小溪邊,雙腳浸在水裡踢水、嬉鬧。

  “母貓什時候生?”他同樣咬著棒冰問。

  “過幾天。醫生說暫時不能動她。”楚恩憐吃得嘴唇鮮紅。

  “暑期輔導快要結束了,有幾天我們會碰不到面,我要怎找你?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好了。”他理所當然的伸手。“這樣我們就可以約來看小貓出生。”

  楚恩憐蛾眉低蹙,欲言又止,高興的臉龐一下子轉變。她很為難的歉道:“對不起,我不能給你。”

  他有點火大,“是不是又是你後母作梗,不許你接電話?”

  “沒有啦,我只是不想讓她找到機會數落我,在家裡我都盡量當個隱形人,不要讓她抓到把柄煩我爸。”

  “其實你爸很無用耶,隨便聽幾句就誤會你,你是他女兒耶。”要不是怕她生氣,他早就上門教訓他了。

  “不許你說我爸爸壞話。”就算他有千萬的不對,至少還給她一個家。

  “好,好,不說就不說。不過你總要給電話號碼,否則我怎聯絡你,你又不肯讓我上你家。”

  根本無法反駁他的話,楚楚低語了一聲“活土匪”,然而還是勉為其難的說出自己家裡的電話號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3:30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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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低氣壓籠罩,全台正遭遇到台風的肆虐,狂風暴雨已經侵襲著小鎮上一整天。

  楚恩憐凝望著窗外急遽搖擺的樹林,擔心著學校的小狗兒跟即將臨盆的母貓,本來跟梁御豪約好今天要去學校看顧母貓生子,現在她都不曉得該不該去。

  雖然再幾天就開學,不過她一直很期盼今天的見面。變得這想見到他,是始料未及的事。少了他,她真懷疑自己以前一個人都是怎過的,沒人在她身邊與她嘔氣、哄她開心,陪著她東聊西聊的談談心事,想不到是這寂寞。

  校工王伯伯臨時外出返家兩天,現在學校等於唱空城記,沒有她送飼料,它們不知道會不會挨餓。況且現在都近傍晚了,雨勢更加凌厲,她簡直寸步難行。

  “吃飯了。”娟姨前來敲她的房門。

  由她那客氣的態度,就可以明白爸爸在家時,的確能讓她安分的扮演善良的後母。

  她整理一下儀表,提起精神往客廳走。今天父親在家,這個暑假他特別忙碌,聽說要拿積蓄跟朋友到大陸合作開發,所以馬不停蹄的在兩岸游走。

  幾日不見,父親神色有些憔悴,眼窪深凹。不過像是回光返照般,他紅光滿面,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興奮高昂,說話聲音高八度。

  她還未跨進客廳,就聽見爸爸在餐桌前滔滔不絕的演講,“我已經找好投資人,在內地也找好廠房,關系打得差不多了,就等我們去經營。這得多虧我的好朋友啊。”

  仔細一看,原來還有另一位客人。

  楚文德觸見她的身影,連忙暍道:“見著客人不會叫啊!”

  楚恩憐對著父親所謂的好朋友,亦是工廠的副廠長許進財點頭,喚了聲,“進財叔你好。”

  許進財長得黝黑魁梧,講話時帶點台灣粗話,嗜吃檳榔的牙齒邊永遠鑲著一層髒黑的污垢,他在工廠工作多年,也算是家中熟人。

  他微笑的點頭回應,“乖。”

  她安分的坐在餐桌一角,默默的吃著菜。

  期間,父親、娟姨和許叔不停高談闊論,對工廠有著偌大的期許。父親也被勸進不少酒,暍得微醺。

  他突然道:“等我把這邊的工廠賣掉,我就繼續擴充大陸的廠房。”

  “爸爸,你要結束我們的玩具工廠?”楚恩憐震驚的站起來,十分不解父親的行為。她以為他不過要去大陸另辟廠房,沒想到他要結束他跟母親胼手胝足的創業基礎。那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第一個成就啊。

  “反正以後這邊又沒工夫管理,干脆賣掉也好多點資金。況且這是你娟姨提議的。”

  這關她什事!楚恩憐忿忿的把目光栘向謝淑娟。想不到謝淑娟好整以暇,雙手環胸的回視她,眼裡充滿示威的意味。

  不行,她不能讓工廠就這收了。玩具工廠是這個家最後的保障,長久以來一直支持著這個家的開銷,現在雖然經濟不景氣,但經營得好好的,不能說收就收。

  就算爸爸不愛聽,她也要阻止婉勸,“爸爸,工廠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為什要收,要是……要是大陸的生意做不下去,我們也好有個退路。”

  事情才剛起步,就聽到女兒觸楣頭,楚文德心情自然不好。他眉一皺,不悅的訓斥,“工廠的事你懂什!大人的事,小孩子管不著,你只要乖乖的念書,別讓我跟你娟姨擔心就好。你只要好好讀書,家裡餓不死你。”

  “我……我知道我不懂,但是我曉得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現在去大陸經商風險大,你又把所有的積蓄往裡頭砸,我怕……我只是擔心你被人騙了。”

  “你許叔叔見多識廣,有他幫我,誰敢騙我。”忠言逆耳,楚文德滿腦子已規畫好了美好未來,對於她的話他是半句都聽不進去,還覺得她讓他頗沒面子。

  “爸爸,你要三思。我是為這個家想。”

  娟姨此時插話了,她假意的充當和事佬,出來緩和沖突,“恩憐,別這樣跟爸爸說話,有客人在呢。”

  “我沒有,我只是希望他能三思。”她表明立場,純粹只為了家裡著想。

  許進財滿臉尷尬的站起來說話,“奸好說。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那你大可放心”

  “不是,我只是因為--”楚恩憐極力解釋她的顧慮。

  “啪”的清脆一聲打破滿室的混亂,場面登時冷肅。

  楚恩憐被打偏的臉,一時沒有回過來,烏黑的長頭發遮掩住她蒼白的臉,把她對這個家僅有的愛打得七零八落。

  許久她才撫著臉抬起頭來,雙眼噙著淚水,傷心的望著屋裡的一切。

  盛怒的父親、存心看好戲的娟姨、還有一位外人,全然漠不關心;對她漠不關心,也對整個家漠不關心。

  她怎會這悲慘?窒息,她又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快不能呼吸。她要逃離這裡,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緩緩的倒著走出大門,眼裡充滿震驚悲哀,然後猛然的拔腿往外跑,把這個令她悲傷的家拋至腦後,將自己投入狂風暴雨中。

  梁御豪拿著電話,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他的表情一會兒猶豫,一會兒又像是下定決定般的堅定,然而馬上又挫敗的垂頭喪氣,歎氣連連。

  他的外婆陳林菊跟老鄧仿佛是看戲般,兩個腦袋瓜擺過來又轉過去的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兩人是心照不宣,還竊竊私語。

  “這御豪到底是要不要打電話?我看得都累了。”陳林菊揉了揉老花眼。

  老鄧小心翼翼的道:“少爺已經琢磨了兩天,始終猶豫不決,我猜今天他鐵定會打。”

  “是嗎?我真想看看這丫頭長什樣。親家打電話來關照過了,要我務必取得她的相片讓她瞧瞧。”看她摩拳擦掌,准備好隨時搶得獨家照片。

  男主角粱御豪絲毫不曉得自己所有舉動均落入眾人的眼中,他現在全心全意的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該不該打電話給楚楚,因為外面的天氣惡劣,實在該取消他們的會面。縱使他多期待這次的會面,他還是得考慮安全。

  該死的台風!竟然挑他們唯一見面的日子刮台風。

  害他得打電話通知,偏偏楚楚再三警告他,除非有個萬一,否則絕不能撥。

  算了,他豁出去了,被罵就被罵。他終於把盤旋腦中多日,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撥了出去。

  他清清喉嚨,有禮的報出名字,“喂,您好,我是楚楚的學長,我叫梁御豪,我有事找她。”

  “找她啊?”電話的一頭傳來黏膩又嘔心的嬌嬌音調,“她不在喔。”“請問她去哪?能有別的方法找到她嗎?我有急事。”謝淑娟以幸災樂禍的聲音嘲笑,“她頂著台風天跑出去,誰理她啊?”最好死在外面。

  這種台風天跑出去,那她處境不是很危險嗎?梁御豪馬上聯想到楚恩憐一定在家又受到委屈,說不定又是這女人興風作浪,他忍不住破口大罵,“是不是你在從中作梗搗亂?”“關我什事?打她的可是她爸爸。哈哈!”說完又是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可惡的女人,可惡的家庭!他憤怒的把電話重重掛上,一陣風似的跑上樓抓了幾件衣服,又往下沖,讓家裡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怎了?”

  他心急如焚,說話沒條理,“鄧伯,快!快把車從車庫開出來,我要出去。

  “這外面刮台風呢。”

  “楚楚又被家裡的人給逼出去了,她一個人跑出來不知去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外頭游蕩讓我很擔心,況且現在外頭雨勢又強。我怕!”

  “可她家裡的人應該也會找吧,我們還是靜候佳音,”擔心孫子的外婆不放心的道。

  “不是的。除了我,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她。”一想到她現在的處境,他就心痛。

  老鄧聽了小主人這說,自然不敢耽擱,馬上開車驅往學校。梁御豪篤定她一定躲到學校去。

  車子一開到校門口,他索性連傘都不撐就跳出車外。學校大門深鎖,他干脆頂著風雨攀爬過圍牆,瘋狂的在空蕩的教室奔跑。

  “楚楚!楚楚,你在哪裡?楚楚?”他在黑幽幽的校園中尋找。

  狂風暴雨卷起地面上任何沒系絆的東西,在空中狂亂的盤旋,如同他的心。

  最後他聽見某間陰暗的教室傳來貓咪的叫聲,弱弱細細的。他撞開門後,發現陰暗的角落裡蹲坐著的身影,正是楚恩憐。

  “楚楚!”他試探的叫著肩膀一聳一聳的女孩。

  兩眼哭得像核桃似的楚恩憐抬起頭來,望見渾身濕透滴水,狼狽不堪的梁御豪,仿佛沉載在無依的大海中看到明燈似的,她“哇”的一聲沖到他的懷抱裡。

  “我知道,我都知道,回我家吧。”他緊緊的擁住她,沒有放手。“可是小貓咪……”她依依不捨的回顧身後水泥地上,一只未開眼、十分虛弱的小貓。“我來的時候,母貓咪正好叼著剛出生的貓咪去避難,誰知道遺漏了這一只。”就如同她被拋棄一般。

  “也一樣帶回我家吧。”那雙水靈靈的眼,無助的懇求著他,現在只要能安撫她,即使帶一大票流浪狗回家他都願意。

  “王媽,快去放熱水。順便煮些姜湯,快、快!”當孫子攙扶著一位像雛鳥般瘦弱,面色蒼白的女孩於進來時,陳林菊馬上猜出她身分。看著孫子呵護她的舉動,就能明白這個叫楚恩憐的女孩子,在他心中確實有不輕的分量。

  楚恩憐怯怯的問好,“您好。”

  陳林菊和藹的對她笑了笑,接著趕緊吩咐,吆暍下人為他們放熱水,做夜宵讓他們的身子暖和些。

  等到梁御豪洗完澡出來後,他拚命在暫時安頓楚恩憐的客房門口打轉。

  陳林菊像伺機以久般,偷偷摸摸的在他身後出現,以興奮的口吻問道:“就是她吧!你的小女朋友。”

  “外婆,你別問啦。”他面皮薄得像張紙,尷尬得不知如何應對。

  “好、好,現在不問,可是你明天一定要告訴我,好讓我明天跟親家報告。”

  “好啦、好啦。”他不耐煩的揮揮手,他奶奶跟外婆這對老人家就愛湊熱鬧,有事沒事尋他開心,還互通有無。

  他重整心情,敲門進去。一進門就跟坐在床頭的楚恩憐打個照面,讓他心跳當下漏跳一拍。

  他腦海裡登時只有“出水芙蓉”四個字。她原本清秀的臉龐因水氣氤氳而近匆透明,白嫩似雪的肌膚讓他有股不能解的渴望,那柳眉、那漆黑大眼都精致秀麗的牽動他的心弦。尤其是她那頭披洩濃密的發絲,把她襯得更加純潔無辜,像極了一尊名貴的玻璃娃娃。

  這美麗的時刻,令他有些自慚形穢,他是這的粗暴,深怕不小心碰碎了她。

  她靦眺的拉緊著睡衣的衣領,訥訥的問:“小貓呢?”

  “我讓下人用熱牛奶喂它了。”

  她沉默一會兒,成串的淚珠突然從眼裡滾落,讓他措手不及。“對下起,又給你添麻煩了。”她頹然難過的坐在床沿。

  激起保護她的欲望,他鼓起莫大的勇氣說:“別哭,你別哭,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因為我喜歡你,能幫你我反而高興。”他笨拙的在她身邊坐下,手忙腳亂的安慰她,“而且我早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的保護你、疼惜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句像是告白的話,在十四歲的少女心裡起了莫大的漣漪:心裡甜絲絲的。

  “你說話啊?”男主角急了,以為自己說錯話。

  “謝謝你。”她羞怯的咬住下唇,輕聲細語的回應,雙頰綰紅。

  粱御豪看得都癡了。他迷惘的道:“我好想親你。”

  “啊!”她震驚的瞪著他,許久才點頭回應,一思。”

  雖然已經有過性經驗,但是跟喜歡的女生親,這真的是頭一回。他緩緩的垂下頭,輕輕的碰觸她紅艷的唇瓣。

  啊!好柔軟,又甜又香,他真是死也甘願。

  兩人又僵硬的坐了一會兒後,梁御豪才遲疑的開口問:“你爸爸又打你了?”

  “嗯,不過已經漸漸麻痺了。”她自嘲的微笑著,眼裡卻有無比的悲哀。“我問你,我是不是很難相處?”

  “剛開始的確比較有戒心,熟識之後就不覺得。”

  她幽幽開口,兩眼無神,“我爸要把工廠賣掉到大陸做生意,而我不希望他賣掉他跟母親唯一的回憶,就這起了沖突,我就跑出來了。”後來竟然發現自己是那不重要,沒有人尋找她,除了梁御豪。

  她真的好感動,當她一個人在黑暗中無助時,他像從天降臨的天使,前來保護她。一想到他在風雨中尋找自己,她克制不了悸動的抱住他。

  受寵若驚的梁御豪兩手高舉,不敢造次,直到聽見埋在他胸前的小腦袋發出微弱壓抑的哭聲,他才抱住她窄小的肩頭,給予安慰。

  他撫著她的秀發,嗅著她的發香,淺淺低語著,“有我在,不要怕。”

  她緩緩的抬頭,眼淚盈於睫,“知道我為什要留長發嗎?”

  他搖搖頭,心裡卻驀然想起自己和同學打賭的惡作劇,嚇得冷汗直流。他拚死也要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我母親說,我的頭發最漂亮了,她也有一頭長發,我是為了她而留。或者該說關於她的一切我都不想忘懷,我常想我會不會太緬懷過去,執著曾經有過的幸福,才無法融入現在的家庭,與娟姨格格不入。我甚至常自責的認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我已經沒辦法再忍耐下去。現在爸爸連唯一的工廠都要賣掉,我好怕媽媽與他的回憶會慢慢消失。”

  “不會的,真要如此,我也絕不會讓你流落街頭,我會幫你把工廠買回來。”

  感動像股暖流般瞬時蔓延全身,她破涕為笑,“謝謝你,你是我認識的人中對我最好的人。就算你是哄我的,我還是很高興。”

  “我說的是真的。”他已經決定拜托奶奶找人去買下工廠。

  不管怎說,他待自己已經夠好了。她欣慰的想著,不過經過一晚的折騰,她漸生倦意,她疲倦的揉揉眼睛,打了小小的呵欠。

  “你累了,先睡吧。”他小心翼翼的幫她蓋好棉被,仔細的把露出的被子塞進去,把她像個孩子般服侍著。

  她凝視著他的舉動,驀地冒出一句,“你好象我媽。”

  他一愣,傻氣的笑開,“是嗎?那我走了,我在隔壁房,有事叫我。”

  “等等。”她突然淘氣的爬起身,親了他臉頰一下,隨即又躲回被裡,悶聲的道:“晚安。”

  梁御豪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房裡的。他整個人輕輕浮浮的像是飄到粉紅色的雲上,再慢慢的沉澱在自己的床上,滿足的傻笑著。

  第二天楚恩憐回到家時,父親和娟姨正在逗弄小弟,抬頭也不看她一眼。她深呼吸一口,想著至少還有梁御豪關心她。

  如此一來,她便不再傷心,獲得力量。

  不知是誰傳的謠言,新學期的第一個禮拜,楚恩憐飽受言語的騷擾。聽說有人親眼目睹台風天時,優等生梁御豪帶著學妹回家過夜,甚至是度過整個暑假,還有人說兩人親密到了雙方父母同意的地步。

  盡管是多開放的社會,也不能允許學生有不正當的交往,更何況他們還是生活在淳樸的小鎮上。

  學校方面礙於梁御豪的家世背景,僅是口頭詢問一下,並沒有做出重大判決。而他本人也是光明磊落的。

  倒是楚恩憐沒辦法一下子接受眾人的眼光,其中包括老師的關心,同學的艷羨,和王心妮的嫉妒。

  尤其是王心妮,當焦點光圈一下由她身上,轉移到一個她一向不放在眼裡的女生時,更讓她難受。

  她理直氣壯的向梁御豪求證,“梁學長不說是個游戲,怎傳得那難聽?”

  梁御豪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裡,想起以前她對楚楚的嫌惡,他心裡可不太舒坦,滿不在乎的反問,“那關你什事?”

  王心妮氣得直跺腳,“學長,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那又如何?我又不喜歡你。”傲慢的語氣夾雜著不耐煩。他兩手丟著球把玩著,等著隊員集合。

  隊員集合得差不多,就等著他來領隊練球。有隊員開始鼓噪,“隊長,練球了。”

  他肩膀往上一聳,理也不理她的往籃球場走去,還撂下警告,“你要是敢找楚楚的麻煩,我不會放過你。”

  王心妮怨懟的雙眼充盈著血絲,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進掌心中也不覺得疼。她直瞪著他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的道:“沒有人能甩了我之後還能好過,你要我放過楚恩憐,我就偏要找她麻煩,”

  她知道這件事要找粱御豪的敵人,她的裙下不貳臣--高金浩幫她,才能使這場詭計更加成功。

  惡毒的心思開始轉動起來,也即將掀起一場漫天的風波。

  “楚楚,原來你畫畫畫得那好,以前都不曉得。”同班的女生圍在楚恩憐身邊觀看她打草稿,准備壁畫的圖案。

  一個暑假過後,短短數天,同學們都覺得楚恩憐變得好多,漸漸多話,也願意跟同學溝通聊幾句,雖然還是有些不愛說話,不過比起從前那真是一大進步。學藝股長的職位也在無意中落到她身上。

  被圍在中心的楚恩憐,從不曉得跟一群女生說話是那快樂的事,她臉紅通通的仔細聽著她們聊著一些她從不知道的話題。原來女同學並不像她所想象的膚淺,她們也有自己的問題煩惱。

  甲同學突然發問,“楚楚,聽說梁學長還帶你上台北他家,是不是?”

  她還來不及對謠言澄清,又有另一個女生語帶夢幻的道:“好棒喔,得到粱學長的愛真是幸福,我爸說他家在亞洲赫赫有名。”

  “其實……”她苦笑正想解釋,話還沒說完,又有人插嘴了。

  “啊!我要是能抱著學長那雄壯有力的胸膛,我死也瞑目。楚楚,你真是幸福的小女人,告訴我,快告訴我你有沒有抱過學長?”

  這聳動的話題一說出口,眾人全虎視眈眈的盯著楚恩憐,渴望她說出令她們歡呼騷動的答案。

  抱過他?伯有好幾次了,她還很主動的貼上去占他便宜,享受那舒服安心的懷抱。她啞口無言,倒是臉色潮紅一片,連耳朵都燒得紅通通。

  “哦!”她的反應讓女同學引起一陣鬼叫。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正當場面有越演越烈的情況時,一道不受歡迎的女聲切入她們之中。

  “你別癡心妄想了。”王心妮帶著兩三名她的親信,雙手挑釁的環胸。

  有人替不擅言詞的楚恩憐仗義執言,“女人的嫉護會毀了你的臉。”有些女同學早就很不滿自以為是的王心妮。

  王心妮惡狠狠的瞪視大家,她高昂的笑道:“楚恩憐,別以為你有梁學長撐腰就了不起,自以為是他的女朋友,你一點都不配。”

  她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驀地反駁,“那你才配嗎?”

  料想不到她會反擊的王心妮,臉上一陣青白,隨即說道:“難道你真以為梁學長喜歡你嗎?傻瓜!你不過是他們籃球校隊隊員的賭注,游戲的對象,還以為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呢。”

  聞言,楚恩憐嚇得呆滯,根本沒法接受她的說詞,“我不相信。”

  “那要不要跟我去查看事實的真相?”

  “好。”

  王心妮得意的冷笑連連,終於上勾了吧。

  下課的教室裡有些嘈雜,不過,高金浩的聲音還是清楚的回蕩在其中。他看著手表,也瞄到教室外的訊號,突然朝坐在課桌上的粱御豪開口。

  “喂!已經過一學期了,我們的賭局還算不算?你到底什時候才會把到那怪眙拐上手,該不會你魅力消失不再,所以怪胎才無動於衷吧?”

  該死!梁御豪還以為這場賭局能隨著開學而消失,想不到他又緊咬不放。

  乍聽他諷刺楚恩憐為怪胎時,他內心揚起熊熊大火,恨不得沖上去痛毆。

  然而當著同學的面,他還是維持一慣我行我素的模樣,嗤之以鼻的答道:“你沒聽最近的謠言嗎?那是真的。”他影射關於楚楚上他家,甚至有親密關系。

  此時,男人的面子尊嚴大過一切,他不想自己的形象被破壞,更想贏過高金浩讓他心悅誠服,而同儕崇拜的眼光也令他無限光榮。他當然在乎楚楚,只是在這個時刻,他想瞞騙同學,讓眾人明白他的能力。

  高金浩音量不大,卻適時的讓內容一字不差的讓全班聽得一清二楚,“那當初不是說好,你要引她上勾,還要玩弄她於股掌中,要她對你唯命是從。你不是誇口說要剪掉她的長辮子當勝利品嗎?”他虛偽的笑道:“現在怎連根頭發都不見啊。”

  真想往他得意的臉揍上一拳,但是為了莫名的虛榮心,梁御豪還是違背心意的道:“放心,現在她對我啊,死心場地的。我要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女人只要哄一哄,對她好一點,她就沒有戒心,好騙得很。我只是想把游戲延長罷了,有什好大驚小怪。”

  “喔,是嗎?你真篤定她離不開你?”高金浩的笑容無比陰險,胸有成竹似的頻頻的望向窗外。

  “對啦!”他漸漸的不想深入這話題。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停下這般惡毒的口吻,鄙夷著連自己都厭惡的態度。不過他沒辦法住口,事情似乎無法停止下來。

  他想中止這場侮辱他心愛的人的話題,高金浩卻窮追不捨,直直考驗他的耐心。

  “嘿!你說她已經對你死心塌地?”

  “是啊!”

  他停頓一下,不懷好意的奸笑,“那假如你不喜愛她,純粹是在玩弄她的話,這樣不是很缺德?假如她知道真相,你不怕傷她的心嗎?”

  她知道真相的話?梁御豪微微冷戰著,萬一事情傳出去,他不敢想象後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4:03


  雖然他警覺這話有疑點,卻忽略心中一閃而過的陰影,大言不慚的繼續說:“那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玩我的游戲,而她只是倒霉注定要傷心,對我沒半點影響。況且就算她知道,她也會求我不要離開她,雙手奉上戰利品。”

  “哈哈哈!”高金浩突然爆出如雷的笑聲,笑得差點飆出淚水。他猛拍手,“跟你一比,我狠心的程度猶不及。”他雙眼發出陰光,“那就讓咱們的女主角出來,聽聽她親身參與這場游戲的心得好不好?”

  梁御豪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眾人把眼光栘向他身後。他戰栗的回過身,楚恩憐小小的身影僵直的站在他背後。

  今早才見過面的她,一如往常,還是綁著兩條辮子垂掛在胸前。不同的是,她眼裡充滿著震驚,臉色蒼白如紙。

  梁御豪也同樣被嚇住,各種情緒一下充斥腦海裡,令他動彈不得。

  高金浩此時還故意癌風點火的走至他們兩人之間,他對著楚恩憐高聲喊道:“嘿! SCRPRISE!兩位主角終於開誠布公的說清楚了,現在我們就來請男王角剪下她的頭發。”

  當楚恩憐親耳聽見梁御豪的話之後,本來由他打造穩如盤石的地面瞬時崩裂,她宛若跌入冰冷的水世界,寒冷凍結的溫度緊緊的包圍著她。

  她無法聽見任何聲音,只能咀嚼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從他如何讓她相信、幫她、陪她,甚至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話,全然都是謊言,全都是為了取信她的謊言。

  她的心被狠狠的插入一把由他手刀的刀,痛得她連淚水都流不出來。

  不行!她開始覺得自己又要窒息了,她真的無法呼吸,胸口奸痛、好痛喔。誰來救她啊!

  她以為梁御豪會幫她,但是一旦他變成劊於手,她要找誰呼救?“來,請。”高金浩在他們之間遞出一把銳利的刀子,“快把您的頭發剪下來,這場游戲就算梁御豪贏了。”

  楚恩憐兩眼模糊,暈眩得快要暈倒。

  她突然握住由高金浩遞過來的刀子,沖著梁御豪淒涼的微笑。

  “我的頭發、我的感情都是你的游戲?你的戰利品嗎?”

  梁御豪一臉羞愧,同樣震驚的無法反應,他低著頭,沒勇氣望她一眼。

  她悲冷的笑著,仰頭問蒼天,而蒼天無語。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那你贏了,你的確贏了。”驀地,她握住刀子,抓著頭發,一把割斷兩條自己引以為傲的長辮子。“來,給你,你不是想要嗎?”她拉起他冰冷的手,放至他手掌心。

  梁御豪兩眼發直的瞪著手中的秀發,發抖的抬頭望著她;長發不再,被粗暴對待的發梢散亂的垂在臉龐;空洞漆黑的大眼裡沒有控訴、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悲哀。

  梁御豪僵硬的站著,腦中混亂成一片,思考中線斷路,他木然的望著手中的頭發,覺得心中有某種東西破碎了。

  王心妮非凡得意的從旁竄出,“怎樣?知道自己的身分了吧?你不過是個笑話學長都是玩你的。”

  心痛到極點的淚水,沖破眼眶狂洩而下,忍耐的力量用盡,楚恩憐難過的捂住臉龐放聲大哭,她終於崩潰的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聲音如利箭的穿劃過每個人的心,刨起一道傷痕。

  一直呆滯的梁御豪突然像頭發瘋的野獸,沖過去掐住王心妮細長的喉嚨,用力緊握搖晃到手指頭的關節都要發出悲鳴,一副非要置她於死地的模樣,嚇壞看好戲的一班人。

  王心妮恐懼的叫不出聲,呻吟似的哀號驚醒高金浩,他跳起來去阻止失控的梁御豪,然而此舉只是讓他的攻擊換人罷了。梁御豪憤怒的揍了他的臉、他的肚子、他的頭部,不停的舉手掄拳,像是發狂似的猛獸,一下下都打中高金浩的身上。

  “快阻止他啊!不然要打死人了。”混亂的場面中,突然有人高聲大喊,眾人才如夢初醒的加入行列。

  只是力大無窮的梁御豪已經喪失理智,他分不清對錯,眾人招架不住他,紛紛中拳倒地,拉也拉不住。尖叫和呼救聲不斷,儼然是一場殺戮。

  他只想打死那些傷害楚楚的人。那些惹她哭泣、讓她流淚的人,他要殺光他們,一個都不留。

  在他倒下,渾身是傷的被壓制在地上時,從扭曲的姿勢,他看見楚楚哭得無法遏抑,肩膀不停的顫抖。

  他的心一陣抽痛。

  楚楚!喔,楚楚,不要這樣,你不要哭泣,請你不要哭泣。

  我會保護你。

  我真的會保護你,請你擦干你的眼淚。粱御豪在心中訴說著。

  這場混戰有三人重傷,六、七人輕傷,其中包括高金浩全身有多處骨折和輕微腦震蕩,校長的女兒王心妮的脖子上也有道觸目驚心的勒痕。

  這件事在社會上引起廣泛的討論,重申校園暴力的危險性。

  幸賴梁家勢力龐大,馬上將此事壓下來,關於傷者也和他們私下取得和解,付出龐大的賠償金,警方自然也不予追究。

  光怪陸離的社會新聞太多,這件事馬上又被遺忘。

  不過這件事情鬧得忒大,梁家也不由得對梁御豪施以重罰,把他關在台北家中一個月,任憑他如何求饒、哀求,寵愛他的梁家長輩這回也鐵了心,暫時不准他出來,更別說讓他再回學校。

  他懊悔、自責,被關緊閉的期間,他下停的想著要如何挽回楚楚的心。他要跪在她面前懺悔,求她原諒他的愚蠢,他的該死。

  只要她願意原諒他,他什都願意做。真的,他什都願意做,只要她能原諒他。

  但是一個月過去,奶奶還是不希望他外出,最後他求助老鄧,要他載他到中部楚楚的家。

  他是那低聲下氣,聲淚俱下。大概明白內情的老鄧冒著被老東家開除的險,終於同意。

  不過才短短一個月,楚楚的家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他抵達時剛好碰到成群的債主上楚家要債。他們個個手持布條、雞蛋,蛋洗那兩層樓別墅。

  “這是怎回事?”他焦急的抓住其中一個看熱鬧的太太。“請問楚家發生什事?”

  太太上下打量這位大男孩,“你是外地來的吧?所以才不知道楚家發生什事。”

  “他們怎了?”

  “喔,就是楚家女主人跟丈夫的好朋友,他們家工廠的副廠長有染,兩人串通卷款潛逃,騙走了楚家所有積蓄,又以楚家主人的名字當會頭,倒了人家的辛苦錢。而楚老板又得知兒子根本下是自己的,一氣之下便中風了。”

  “那……那他們家的女兒呢?瘦瘦小小的,在念國中二年級的那個。”

  “喔,她啊。聽說因為付不出債務,帶著不良於行的父親,連夜逃往大陸去了。”

  梁御豪不敢置信的聽著這位太太說的惡耗,再瞪著破敗的楚家,他不能承受楚恩憐已經不在的事實,拚命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想到自己跟她永隔無期,再也沒辦法向她說出自己的歉意,再也不能見到她,他就突然不能控制,雙手抱著頭仰天哀號,聲嘶力竭的慘叫起來。

  回到台北,梁挪豪呈現自絕狀態,他不吃、不暍、不說話,可以兩眼盯著花園一下午,動也不動,梁老太太把老鄧召過去一問,總算知道了前因後果。

  “怎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是啊!我真不該帶他上楚小姐的家去。”少爺簡直了無生趣,靈魂彷佛隨楚小姐的消失而霧化。

  她歎口氣,“就算你不送他,他也會逮著機會溜出去,有你看著我還比較安心。”

  “那現在怎辦呢?”

  “家裡的人勸我送他到美國念書,離開這個傷心地。”就這個寶貝孫子,她真的捨不得,不過與其看他自暴自棄,她還寧願送他去外國磨練一下。

  “少爺會答應嗎?”

  老太太搖頭疼惜的道:“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5:15

第五章

  十年後  

  炎炎夏日,都市裡櫛比鱗次的大廈,棟棟高聳的銅牆鐵壁,反射陽光的照射,散發出高熱,似乎能融化人。    
  不過在大廈裡頭,裝置著的冷氣,足以調節出屬於人體適合的溫度。

  九點一到,許多上班族紛紛進入公司准備上班,這些企業尖兵所進駐的公司,正是由梁氏財團所屬的公司。

  當“叮”的一聲,銀鏡面的電梯門迅速的打開時,一雙黑亮的皮鞋率先踏出,在干淨的亮光地板上發出有力的撞擊聲。
  
卓絕露出媲美偶像的陽光笑容,“大家早!”

  辦公室的同仁,尤其是女孩子們笑顏綻開的搖手,“你早。”

  卓絕滿意的點頭,筆挺的往總經理辦公室前進。

  “魏大秘書長,你早啊!”他再次施展笑功以對。

  想不到魏大秘書早已練就一套金鍾罩鐵布衫,拿起幾迭文件就往總經理辦公室進去。卓絕馬上跟進,然後大搖大擺的坐上位子,還得意的轉個圈,把真皮大椅當成游樂場的旋轉咖啡杯。

  魏大秘書擺好文件後,對他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安分點?”

  “你教訓我?”他不敢置信,他這個萬人迷又被嫌棄。

  門口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罵得好!以後看到他,就別讓他進來,順便打電話要警衛來攆他出去。”

  “總經理早!”魏大秘書馬上以恭敬的態度幫梁御豪提公文包、掛好他脫下的西裝上衣,與對待卓絕的方式,宛如寶石和垃圾般差之千裡。

  “別一大早就上我公司調戲秘書奸下好?貴公司雖然閒,但我們可不同。”梁御豪三兩下就把他踢下自己的寶座。

  “你怎這樣做人?我們同窗多年,多少也有些同甘共苦的情誼,一見面就會嘀咕我,早知道你這沒良心,當初在美國念書,我就不罩你。”

  梁御豪深知卓絕只要一提起當年的一點恩惠,必會羅唆個半天。他舉手制止,“長話短說,有屁快放。”

  卓絕整個人坐在桌子上,不吃他那一套。好友的容貌端正英挺,有股不怒而威的穩重,但對他全沒作用。“嘖嘖,你真是一個小壞蛋。”

  “再說,我就要把早餐吐出來。”

  “奸啦!好啦!我說,還不就是貴祖母嘛!她要我套套你喜歡什樣子的女生。”

  “每天都在家見面,何不當面問我。況且我上次不是帶回去給她看了,她有什不滿意的。”

  老太太抱曾孫心切,自從三年前他從國外學成歸國後,她每星期都會假借各種名義邀請淑媛、小姐來家裡聚會,好替他相親。

  而這些女人來源,全由他的伯母、嬸嬸、阿姨,堂妹、堂姊之類的親戚所提供,經年累月下來,手上的好貨色早就竭盡。甚至有位堂妹竟然在兩個月前,以醫生善良專業的名義,找病人的家屬下手,誘拐她們來參加選後大賽。

  大家以為他是條件差到需要用相親來結交女朋友的人。不過也不能怪那些好心的親戚,她們全都是被奶奶壓迫,奶奶交代下去的,沒人敢不從。

  可惜他實在興趣缺缺,辜負她們的好意。因為在他心中有個難以填補的遺憾,他沒辦法再傷害另一個女孩子。

  “其實……我不敢說是梁奶奶要我私下觀察,你是不是同性戀?”卓絕硬著頭皮,問出一個嚴重傷害一位男性尊嚴的話。

  梁御豪沒好氣的罵他,“你才是好不好。同性戀我絕對不排斥,但是我真的不是,所以你可以交差。”他把門拉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卓絕這回是硬起心腸,他霸在沙發裡,死皮賴臉的不肯走。“開玩笑,本少爺雖然自己開設計公司,但也絕對沒時間為著問你是不是性向不同而來。”

  哼!明明是常來調戲他的秘書組,還擺正經。

  “別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我。咱們在美國做同學快十年,跟幾個死黨合稱中國幫,怎我都沒有聽過你喜歡的類型,你的風流史也是找那種一星期就結束的花花女。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真心的喜歡人,有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梁御豪神情沉重,苦澀的低扯嘴角,“何時那關心我啦?”“你知道我一連串的情史,我卻不記得你曾經愛過誰。這不是很不公平嗎?”今天他不說,就休想把他從沙發上拉起。

  “那你想知道什?”梁御豪雙手一攤。

  “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有。”他不諱言。

  “有沒有愛過人?”

  “有。”

  “什時候?”

  他深深的歎一口氣,仿佛要挖掘過去痛苦般,回憶道:“國中。”

  “這早?”卓絕像挖到寶似的跳起來。

  “嗯。”他無意識的搔搔頭。

  “過程呢?”

  “銘心刻骨。完畢!”

  梁御豪再次拉開大門的動作,讓卓絕瞪眼如銅鈴,“這樣就想打發我?沒親口說出,我怎好跟梁奶奶交代?有負她的委托,實在愧對她老人家。”

  粱御豪也明白不說出重點,他今天別想脫身,只是那段回憶實在令他的心絞痛。

  好吧!他蕩氣回腸的開了口。

  “你有沒有全心全意的愛過一個女生,從她的眼、她的眉、她的發、她的笑容、她的一舉一動和曾經說過的話,甚至於她哭泣的模樣都會讓你心碎?”

  “有。”這是實話,“只是她現在身為人母。”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我從小是霸王,喜歡的東西沒有要不到手,直到現在,她仍是我最渴求而得不到的人兒。縱使她離我千裡,但是她的一顰一笑都住在這裡。”他指著自己堅硬的胸膛。“直到現在我一想到她,仍然想哭。”

  管理學院的高材生硬漢想女人想到哭?這要是被他們的朋友聽見,恐怕會嚇到掉下巴。想當初他是那種酷到極點的男子漢,多少金發妞想跟他交往,他卻只要一夜情,根本不給眾家女子機會。

  結果學校的女生都認為東方人寡情,還好有他卓絕互補,挽回顏面。呼!真是辛苦。

  梁御豪的表情十分沉郁,“要是能讓我有機會再見到她,我願意做任何事。這樣你滿意了嗎?你可以向奶奶交差,說我仍然忘不了她。”

  卓絕縱使想問下去,也不好開口,他鮮少看見他這副落寞的神情,除了他剛轉進他們高中時,不過他還以為太少爺想家呢。

  看來,還有另一段他不知曉的隱情。

  “原來他還是不能忘了她。”梁老太太沒轍的歎息。

  卓絕帶著第一手資料,回到梁家老宅,把梁御豪的心聲吐露給她聽。他對他們口中的“她”抱持著很大的疑問。

  “梁奶奶,那個讓阿豪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誰?”

  “這是他國中的事,也是促使他出國的原因。我還以為幾年的留學生涯,應該能讓他淡忘,看來我真是低估那女生的力量。”

  “梁奶奶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一天他會碰到他喜歡的女孩子。你想抱曾孫的美夢一定成真。”見老人家擔心,他馬上插科打譚起來,“真是罪過,竟然讓老太太這操心。我要是有這一個好奶奶,別說一個老婆,就算五個我也娶。”

  “那是因為你是個大色郎,才會來者不拒。”梁思思雙手擦腰站在他們身後。

  “大國手,回來啦,辛苦,辛苦,要不要我幫你按摩按摩啊?”他矮縮著高大的身軀,搓著雙手,活脫脫像個古裝劇裡的狗腿。

  “給我滾開,淫棍!”梁思思剛從醫院下班,值勤完畢,她累得半死。想不到一回到家就見卓小人正給奶奶說笑,諂媚!說不定他又在出餿主意。

  當初就因為他建議奶奶要家中女眷介紹手帕交,給堂哥認識,才會害她每次都在為找誰而傷腦筋。堂哥眼光怪,大家找的他都不屑一看,害得她的朋友抵死不肯幫她冒充,還把她列入損友觀察名單中。

  梁奶奶起身,“那你們聊吧,我聽你表姨說,她們新請了一位保母,長得漂亮,個性溫順,我找她要電話去。”

  兩人彎腰送走老太太,不過才一轉身,梁思思馬上趁他不注意時,重重的踩了他一腳然後得意的往廚房走,絲毫不理會痛得哀叫的卓絕。

  她倒了杯冰水,氣定神閒的坐在餐桌前看報。不一會兒,卓絕一擺一擺的拐進來,一把坐在她身邊。

  “你那凶,怎找得到丈夫?誰受得了你的脾氣。”

  她把報紙擱下,口氣很沖的叫:“關你屁事!”

  “嘿!虧你是醫學院畢業,還是本科系的權威,說話怎一點修養都沒有?難得你長得很標致,身材又棒,學術素養高,你應該好奸把握機會才是啊。”

  “神經病!”她斜睨了他一眼,故意粗魯的拿起冰水,仰頭就灌,讓水流出嘴角,再用衣袖擦。

  她挑釁的回睨他,她就是要這樣,他能怎樣?    卓絕露出讓人無法揣度的笑容,突然起身接近她的耳朵低喃,“不過這樣也很可愛,我喜歡。”然後再奪過她的水杯,一口飲光。

  “你……”她霎時紅潮掩面,說不出話來。

  “大國手,我走了,下次見。”他揮揮手,轉頭離開。

  “可惡的登徒子!每次都這樣對我。”她越想越氣,心中卻惆悵萬分。她之所以喜歡與他斗,還不是因為心系於他。

  從他那一年陪堂哥回台灣過度假時,還是大學生的她就已經愛上他。偏偏他除了與她要要嘴皮子之外,卻不願再進一步。

  因為他不想將來有萬一,而為了她和梁家疏遠。有時候她希望自己不是粱家人,這樣他或許肯碰她。

  大智醫院是一家頗負盛名的私立醫院。院裡以醫治研究稀少疾病和重大慢性病症為主,因此大多數的病患都是長期住院的。

  梁思思便是服務於這家醫院,有幾位植物人在她的細心醫治下,已經有逐漸清醒的症狀,這可是十足難得。她堪稱是這家醫院的招牌醫生,不少病患家屬不惜重金也要求轉院至她的名下。

  又是嶄新的一天,她精神奕奕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套上醫生的白長袍,聽著護士長的報告,再檢視自己手中的病例表。之後,她邁著大步在各病房裡照例巡視病人。

  踏進病房中,就嗅到刺鼻的藥水味,這種已經熟悉到麻木的味道,自己倒是挺習慣的。她見到護士正為她所屬的病患換點滴。

  “早安。”

  “梁醫生早。”女護士笑容可掬的抬起頭來,再繼續專注手中的工作。

  “沒什大礙吧?”

  女護士搖搖頭,“老樣子。”

  她拿起病例表,詳看新檢查的資料。

  “梁醫生您早!”

  隨著這聲呼喚,梁思思望著門口,一位捧著花瓶的女性,帶著一束仍殘留些許清新露珠的花朵走進門來。

  “楚小姐你也早。今天這早來看你爸啊!”

  據她所知,這楚小姐幾乎每天來一次醫院,聽說兼兩三個差,還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上夜班。工作繁忙之余,還能天天來探望父親,幫他擦洗身體,實屬難得。

  久病無孝子,她在醫院多年,見過多少不孝順的子女,這楚恩憐算是真孝女,風雨無阻。

  “今天換班的關系,所以早上有四、五個小時空閒。”盡管她笑得真誠開心,那眼角的憔悴卻無法掩飾。

  “你真是孝順,多個空閒也到這裡來。”

  “我爸只有我,而我也只有我爸這個親人,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他。”

  “這樣不就沒時間交男朋友。”看她的年記應該跟自己同年吧!

  楚恩憐抿嘴低笑,把花束插進花瓶,放到父親的床邊櫃上,“照顧父親花去我所有時間,我沒心思去交男朋友,而且我認為父親的健康大過交異性朋友。”

  真是辛苦。這楚小姐長得不差,把青春年華全放在病重的父親身上,確實是有些可憐。說是孝順,但是她的幸福呢?“唉!”在歎氣的同時,梁思思突然想起奶奶星期日的茶會。

  對了,她不是愁沒好貨色嗎?反正堂哥也看不上任何人,不如就帶她去充充人數,也好有個交代。畢竟醫院的護士小姐都已經犧牲打打完了,再不抓點人頭,怕是奶奶又要抱怨她們不關心梁家的未來。

  對啊!好方法,不過就怕楚小姐不答應。

  想好說詞後,她決定碰碰運氣,“楚小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可以嗎?”

  “請說,我做得到得一定幫忙。”

  “是這樣子的,我們家星期日有個小茶會,想請些女性朋友一同赴約,因為人越多越熱鬧。我們認識快兩年了,除去醫生和病患家屬關系之外,我們從沒好好的說過話,如果你下嫌棄的話,願不願意賞光?我開車來載你。”

  楚恩憐受寵若驚,不過她還是委婉的拒絕她的好意,“謝謝你的邀約,不過我實在是沒時間。”

  “連星期日都要工作?”

  她不會說謊話,吞吞吐吐的支吾著,“也不是啦!是我實在鄙俗,不想打擾你們的宴會。再者我也不太喜歡都是陌生人的地方,真是很對不起。”

  怎會有這單純的女生?一般聽有免費的宴會,都嘛搶著要去,她卻興趣缺缺,不行!她要拉她一把,照顧父親雖然重要,但她也要有一點社交生活。

  也不管兩人仍不熟,梁思思熱絡的拉住她,“好啦,你就算是幫我一個忙。本來我朋友要去,誰曉得她臨時有事,想來想去就只你最適合。”

  “不行,真的不行啦!”

  “嘿,我跟你說,我房間有以前我還是實習醫生時照顧植物人的手記和心得,還有許多案例,全都是該注意的事項,或許對你有幫助。假如你願意陪我一次,我可以借你看。”

  這不是變相的利誘嗎?可是她口中的筆記和參觀書籍確實很吸引她,楚恩憐不禁躊躇了起來。

  其實哪有這種東西,根本是梁思思想騙她到家裡充場面,湊人數罷了。只要到時候騙她說都放在醫院裡,再把一些原文書給她看不就得了。

  “去嘛!去走走,否則整天不是工作就是照顧病人。我看楚先生還沒醒,你就先倒下去,該休息的時候也要適當的休息。”

  既然連梁醫生都這建議,她不去好象有點不識相,“好吧。我挪挪上班時間好了。”

  說是小型茶會,其實是某種義意的相親大會。

  中午大家先在大廳吃飯,讓彼此互相認識,再請習慣星期六睡到中午的粱御豪下來用餐,然後聊聊天。這其中只要看大少爺主動對哪位女孩子說話,那她就雀屏中選,有資格參加下午的競逐賽。

  這番陣仗,全是女眷所提供梁老太太的妙計,不然她不知何時才能巴望到一個曾孫。倒不是阿豪沒帶女孩子回來過,而是那些女孩子全是障眼物,只為求她安心。

  而她怎會瞧不出來呢?看孫子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甚至叫錯名字就曉得。

  她心目中的最佳孫媳婦是能夠抓牢孫子的心,管管他的脾氣,重要的是阿豪也喜歡。沒有愛的夫妻怎可能撫育出正常的下一代呢?就算能好了,她可不希望曾孫子有一對行同陌路的雙親。

  阿豪條件優良,是女孩子的都傾心,問題是沒一個女孩子能讓阿豪看上眼。

  “奶奶,茶會快開始了。”梁思思也是這次宴會的陪客,來這兒幫幫忙。

  “那些小姐們呢?”

  “全在院子逛逛。”

  “也好。”老奶奶安心的點頭。驀地,她突然緊張的問:“劉嫂有沒有把阿怪暫時趕到樓上去?萬一它要是又嚇倒一幫小姐,我看我們又要提早結束。”

  梁思思想起之前的教訓,“喔,對喔,我差點忘了這搗蛋鬼,我馬上去找它。不能讓它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堂哥的選妻會。”

  “那快去,別耽擱了。”身為一家主母,梁王月也是挺著急的,畢竟是有切身之痛。

  只是她晚了一步,花園裡已經有幾聲嬌滴滴,略帶做作的驚呼聲響起。

  “哎喲,你們看,好丑的一只貓咪喔,我還以為是破布娃娃,差點把它抓起來丟掉。”說話的女性,抹了濃妝還拿起手帕遮掩鼻子。

  同行也應聲附和,“對啊!梁園怎會有這種畸形的動物,該不會是外頭跑進來的吧。”

  “你看它霸住亭子裡的石桌,動也不動,該不會死了吧?我們用石頭丟它,把它趕走好不好?”

  灰黑色的大貓咪像在打盹一般,眼睛半開闔,一副懶散閒逸的模樣,理也不理女孩的尖銳嘈雜聲,只有在聽見別人要用石頭丟時才微微張開藍灰色的貓眼,巡視三姑六婆。它姿態擺得高又拽,似乎不把她們看在眼裡。

  這令想到亭子裡頭坐的女生們氣得跺腳,只得放棄,扭著屁股,成群結隊的離開。

  大懶貓又恢復安靜的空間,無為而治的成功嚇退一群低素質的女人。它繼續趴在大理石桌上,動也不動,享受陰涼舒爽的風吹。

  貓兒對外界極細微的聲響與動作都極為敏銳,忽然它察覺有人慢慢的走進涼亭裡,還靜靜的坐在極靠近它的石椅上,凝視它,准備伸出手摸它。

  好啊!不給點顏色瞧瞧,不知它的厲害。它凝聚聲勢瞬間爆發,猛地跳起來,像只猛獅般的低嘶,弓起背脊、豎起耳朵、毛發,露出尖牙利爪,擺出一副“我是難以對付”的攻擊模樣。

  “你好凶喔。”被劃傷手的楚恩憐,低頭看著手背上的三條抓痕,不怒反笑。

  貓咪還是戒備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來。”她毫不退縮的欲接近它。

  突然間,它像是被馴服般的癱軟下身子,嗅著她的手,任她靠近,甚至倚著她的手讓她搔它下巴,舒服的發出低頻率的嗚嚕聲。

  楚恩憐高興的用手梳理它的毛,拍拍它的頭。

  本來不太情願來參加這茶會,因她覺得有些許的不安,現下有只小動物陪她玩,她倒是安心不少。

  這家大得可觀,聽粱醫師說……喔!不,是思思。方才梁醫師才要她別生疏的喚她醫生,要叫她思思。

  聽思思說,這大宅子除了奶奶、一位堂哥和她,以及一些老傭僕之外,其余的都各有別的住宅,只有節慶時親人才回來相聚。

  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能擁有這大豪華尊貴的住家,老天實在是很不公平。

  遠遠的,在二樓陽台窗戶旁,有一位剛清醒卻心情不佳的男性正一邊刷牙,一邊把她的“馴貓計”看得嘖嘖稱奇。

  阿怪這壞脾氣又踐得要死的貓咪,是他從它未開眼就養的寵物。

  它在家的地位僅次於他。瞧不起人又愛吃,是一只又凶又超重的肥貓,而且它貓眼看人低,所以家裡的僕人見著它,都不太敢逗弄,深伯惹它生氣。而它之所以大牌,是因為它是他梁御豪的愛貓。

  距離遙遠,所以梁御豪一直看不清背對他的女生。

  “真想看清能接近阿怪的女生。”

  這個家除了他,還真沒人敢摸它,連奶奶也是遠遠的臭罵它,想不到它今天會那反常。算了,等會就看得見了。難得的星期假日,奶奶又不知去哪兒找來一大票女人。真討厭!到了用餐時間,幾位“候選者”紛紛進入大廳。“來,來、來,不用客氣,先坐著。”女主人梁老太太,熱情的招呼著有可能成為她孫媳婦的眾家女子。

  等大家坐定後,門口才出現楚恩憐的身影,她歉疚的說:“真是對不起,不過它一直跟著我。”

  梁家人包括上菜的幫傭,全傻眼的瞪著梁家一大怪--阿怪,它竟然在糾纏她。只要楚恩憐走一步,它馬上繞著她腳邊打轉,用它肥到快不行的肥臉摩擦她的腳,諂媚到不復往日的尊嚴,甚至可恥的露出肥胖的肚皮,簡單沒貓格,是貓界之恥。

  “你是用什方法讓它變性的?”梁思思不可思議的叫出來。

  “我只是摸摸它,誰知道我要走時,它馬上跟過來。對不起,不如我先行告退,把它帶出去。”楚恩憐以為阿怪是一只誤闖的野貓,所以大家才會震驚的看著她,看來它不受歡迎。

  梁思思忙說:“沒的事,阿怪是我們家大少爺的寵物,疼得要命,只是我們很難見它這樣親近一個人。”只要楚楚能安撫這只搗亂的阿怪,什都好辦。

  天知道阿怪的種種劣跡,已經毀了多場餐會,包括跳上餐桌,抓花小姐的瞼,弄髒小姐的衣眼,把小姐嚇得花容失色等等的事跡。

  而這些事仿佛中了堂哥的心意,每次它搗蛋,堂哥就大聲鼓掌叫好,樂不可支。

  今天有人能收服它,最好不過了。

  “沒關系,我會在你的位置旁多加一個椅子,好讓我們的阿怪坐。”說著她還故意提高聲調,好嚇嚇那只貓咪。

  想不到貓咪理也不理、瞧也不瞧的不甩她,全心全意在楚恩憐身上。

  等到大家都坐定之後,梁老太太頻頻朝樓上望著,她跺了跺腳,吩咐下人,“去叫阿豪下來。”

  “我來啦!”渾厚低沉的嗓音,夾雜著沒啥好氣的口吻,吸引眾家女子回頭。

  梁御豪隨便穿了件白襯衫,緩緩從木雕梯上,邊整理衣領邊下樓來。他不羈的神情,古銅色的肌膚,高挑而精瘦的身材,看得一干女子差點流出口水。

  他拉開奶奶為他留的椅子,傭懶的坐下,目光傲慢,看也不看為他聚集在此的女子,也不顧奶奶期待的眼光,拿起銀刀叉逕自吃著沙拉。

  梁老太太趕緊陪笑,一邊推他手臂,“別顧著吃,也說說話啊。”

  顏面不太和悅的梁御豪,勉為其難的抬起頭來,對著大家揮手,“你們好啊,我叫梁御豪,她是我奶奶,大家不要客氣,吃吧。”豪氣干雲的說完後,他又埋頭大吃。

  這壞小子,明知道奶奶的用意還這樣,下給她台階下。

  梁老太太怪罪的瞪孫子一眼後,又笑容滿面的詢問坐在左手邊的女孩子,“你叫什名字,在什地方工作?”

  被點到名字的女生,也擺出最矜持、最美好的一面回答:“我叫宋雅琳,在貿易公司上班,我喜歡看書、聽音樂……”

  接著換下一個女性介紹自己,千篇一律的說詞,聽得粱御豪都快噴菜了。

  對了,怎沒看到阿怪來搗亂,該不會被奶奶關起來了吧!他抬起頭來到處尋找,又彎下桌椅下尋求。後來發現阿怪亂甩動的毛尾巴,竟然在長桌最後面的某位女孩子的大腿上。

  他坐直身,死盯著離他位置最遠,頭一直低垂到幾乎碰桌的女孩子身上。阿怪從沒能乖巧的讓人抱著,到底是什女性有這樣的魅力?他真想認識她。

  同一時刻,楚恩憐差點要奪門而出:心跳快得要從胸口跳出。

  梁御豪!梁御豪!這個害她惡夢連連,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男人竟然會出現在這。或者該說,想不到自己跟他還會有機會見面,她已經記不起來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象是國二吧!

  她的初戀,她的羞辱,哈!真是夠她受的。

  回想起那年她頭也不回的跑回家,卻發現父親癡呆的坐在客廳。一問之下,才知道娟姨跟進財叔抱著他們的兒子卷款潛逃,把所有可以變賣的都運走,留下一堆債務,連他們居住的房子都被娟姨私下給賣了。

  還來不及為她所受的屈辱哀傷,她就得帶著輕微中風的父親離開。之後,父親靠著毅力復健,勉強能夠行動,打零工賺錢供她上學,就在她國中畢業不久,父親因一場車禍成了植物人。她白天到工廠工作,晚上去夜校上課,然後以低廉的薪水請隔壁的人照顧一下父親,就這樣熬下去。幾年來她沒買過一件新衣服,都要存錢偷偷的還債主。

  她累得哭不出來,也沒時間哭,每天把自己累到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過去,直到如今,才能存錢留後路。

  而對他,她已經很難解釋到底是恨,還是遺忘。只是他所給予她的羞辱仍銘記在心,她不想見他,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從不認識這個人。

  梁思思、梁御豪,怎會那湊巧兩人是堂兄妹,而思思又是父親的主治大夫。這是巧合還是孽緣?    “喂,該你介紹自己了。”隔壁的小姐小聲的提醒她。

  楚恩憐想也不想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口垂頭疾走。“這小姐怎回事?怎跑了?”梁老太太大呼怪異。梁思思起身喚了聲,“恩憐,你怎了?你去哪裡?”粱御豪聽到她的名字,震驚得反射性的起身,濃湯被撞得灑出碗外,他被燙著了也不在乎,只是抓著堂妹想弄清楚一件事,“她是不是姓楚?叫楚恩憐?”

  “嗯,是啊?”思思搞不清楚狀況的忙點頭。

  “楚楚!一他高呼一聲,邁開長腿追過去。“你不要跑!”

  那抹低頭疾走的身影一聽著他的呼喚,突然拔腿就跑,像是後頭有猛虎追。

  是她!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會想逃避他,不肯見他。

  “抓住她,誰來幫我抓住她!”他著急的大喊。

  眾人傻楞住,無計可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上演一場追逐戰。好笑的是,肥貓咪也同男主人一般的拚命追楚楚。

  而楚楚則恨不得身上長翅膀,好飛離這裡。為什這個家要這大?為什要遇見    這是什樣的孽緣,偏偏要把他們兩個綁在一起?    趕來赴約的卓絕正從門口進來,冷不防的被一縷輕煙給撞進懷裡。在他搞不清楚狀況之前,又聽見好友的鬼吼鬼叫。

  “抓住她!快抓住她!”

  他反應靈敏的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再遞給身後趕來的好友。

  “放開我!你放開我!”漲紅臉的楚恩憐明白自己落入誰的懷裡,她拚命掙扎,卻離不開這魯男人的手中。

  “楚楚。”她聽見他殷切的低喚,連頭都沒勇氣抬。“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找你好久了。”感覺她輕得像跟草似的,梁御豪不禁鼻頭發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咬著下唇,別過臉,“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那為什要逃?”他質問,箝固她雙臂的手抓得更緊些。“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找你很久了。”

  楚恩憐猛地抬起頭來,與他面對面,瞪大眼望進他深邃的眼瞳裡,而那裡映著自己憔悴的身影。

  他變了,變得更高,更像男人,肩膀寬了,輪廓也更加硬朗。

  “看也看過了,請你放開我。”她的口氣沒有一絲軟弱。她不容許自己讓他看出一點退縮。

  “只要我一放手,你一定會逃。”眼前的楚恩憐,他的楚楚,外表與國中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高些、瘦些,眼神有些許的頹廢,眉眼仍舊是記憶中的那美麗。

  “你到底想干什?”

  在她說話的同時,梁老太太跟思思也趕上來,“這怎回事?阿豪,別為難人家小姐,會嚇壞她。”就算喜歡也不能這樣。她的孫子真是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反應那大。

  “粱醫師,我想回去了,請你叫你堂哥放開我好不好?”找別人求救總行了吧。


作者: 月光女俠    時間: 2011-9-4 21:36:08

  梁思思還未開口,梁御豪已用凶惡的目光回答她不可插手。她一個頭兩個大的用眼神找救兵,而這位救兵自然是卓絕。

  卓絕踏上前一步,“喂!你快把人家小姐的手臂折斷了。”

  這句話總算奏效,梁御豪急忙放手。如預料中的情況,他手才一松,楚恩憐馬上像驚慌的動物般逃走。

  “不許走,楚楚,你不能走。”他又要追上去。

  卓絕和僕人馬上阻止,拉住他,“你冷靜一下。”

  “我不能冷靜,她就要離開我了。再一次離開我!”他瀕臨崩潰邊緣。

  他這樣失態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發生在眾人面前,他突如其來的軟弱令他們措手不及。

  梁思思扶住他的腦袋,嚴肅的對他說:“堂哥,堂哥,你聽我說,她不會逃走,她絕不會逃走的,我給你保證。因為她爸爸住在我醫院,沒有我的命令,她不能栘動病人,除非她不想見她父親。”

  “是這樣嗎?”面帶驚恐的他,和方才意氣風發的梁御豪截然不同。

  “你一定能見到她。”她再三的保證。

  他這才稍減急促的心態,緩和喘息蹦跳的心,嘴裡卻不停的呢喃,“沒有她,我會死。我是說真的。”

  粱老太太擔憂的望著孫子,再朝門外消失不見的身影,歎息起來。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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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該死對不對?竟然那樣玩弄我最心愛的女人。為著那莫名的男性尊嚴,可笑的虛榮心,我傷害她很深,在她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時候。”嘴角漾著苦澀的嘲笑,梁御豪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告訴我自己,窮盡我畢生之力都要找到她。我無法在心中有著她的情況下,還去傷害另一個女孩於的心,這就是為什我沒辦法長久經營一段感情,因為我忘不了她。”

  長久的疑惑,總算獲得真正的理由。

  梁老太太、梁思思和碰巧趕來的卓絕,聽完男主角的深情告白後,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呆坐在椅上,腦袋思考中樞不能確切的給予忠告。

  他們只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存在,卻不明白他曾經傷害她。

  “我一定要見她,我一定要!”他頑固的交握雙手,已經不能接納任何外來的聲音。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不想見你?今天的情況你也見識到,她見你如豺狼。要不是我誤打誤撞騙她來,她壓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用見到你。”雖然有點同情堂哥,不過他的行為實在太惡劣。

  “那時候我要是認識你,我一定狠狠揍你一拳。”卓絕也發難,他頗有興趣的問:“那當時另兩位幫凶呢?”

  “他們結婚了。某次我去中部參加宴會,碰巧撞見他們,高金浩在外頭金屋藏嬌,妻子王心妮蓬頭垢面地拖著三個小孩來鬧場,搞得全會場的人訕笑不已。”

  卓絕不甘心的拍腿,“這種盛事應該讓我參一腳,他們這才符合壞人的下場。”

  “哈!”梁御豪郁悶得低笑,“那我呢?我的報應就是一輩子的內疚和得不到所愛嗎?”他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纏著她,拚死拚活的死纏著她。”一直悶聲不響的梁老太太語出驚人。

  “什?!”

  梁老太太語重心常的道:“阿豪,奶奶知道你的個性,你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搶到手。但是這次是有自主的女性,不能用錢買賣,而且你又對不起人家在先。既然你又非要她不可,那你一定要不辭辛苦的纏著她。”

  個性一直是勇往直沖,不畏艱難的梁御豪,此時卻有點畏縮,裹足不前,“那假如她還是不肯原諒我,接受我呢?”

  卓絕從沙發上超身,伸伸筋骨,倒了杯酒敬好友,“那就求她,跪她,再屈辱的行為都要做足,就像打不死的蟑螂。相信不到一個月,她馬上投降。”

  梁思思怒嗔的瞪著他,“別淨出餿主意!花花公子就只會用不入流的方式泡妞。”

  “好,那你說說有什高見。”

  “反正就是高尚的方法。”她據理力爭。

  兩人你來我往地斗嘴,吵得不可開交。

  梁御豪無心加入戰局,煩躁不已的爬梳頭發,最後把面前的烈酒一仰而光,跌跌撞撞的爬上樓去,把自己疲憊的身心往大床上摔,面部朝下,不願讓人看見臉。

  許久,梁老太太不放心的也跟上來,一打開門就見孫子委靡不振的情況,她倚著床邊坐下,拍拍他。

  “想放棄?”

  “我不想。”

  “既然如此就去找她吧,不管用什方法也要重新獲得她的心。”

  “嗯!現在我也僅能盡量去征求她的原諒。”他在心中暗自決定,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他都要克服。

  楚恩憐拎著包包,急忙的沖進便利商店,晚了三分鍾,午班的小妹臉臭得跟大便似的斜睨著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匆忙的換好衣服出來。

  小妹還不高興的嘀嘀咕咕,“老女人,年紀大了沒人約也不要妨礙人家約會。”說著還氣呼呼的甩著包包。

  “你說什?再說一次。”剛在後頭補貨的小嫻,雙手擦腰的仗義執言。

  惡人怕壞人,午班小妹頓時敢怒不敢言,趕緊整理准備走人。

  小嫻還不放過她,當著沒客人的時候大聲斥暍,“你有沒有搞錯!你常偷溜,我還沒告訴店長,都是楚楚幫你補齊班。她今天難得晚到三分鍾你還擺什譜?叫什老女人,多年輕幾歲了不起嗎?又肥又丑,心腸又壞,是男人的都選擇楚楚。你幼稚,只會炫耀年輕,怎不比比大腦,只會跟小阿飛鬼混飄車。”

  “好了啦!求求你別說了。”楚楚一臉尷尬,連忙拉扯小嫻,希望她別再吵下去。

  午班小妹充耳不聞,飛快的離去。

  “誰教你拉我,我還說得不過癮呢!”小嫻忿忿不平,一時情緒壓不下來,見著楚楚息事寧人的樣子,又一肚子火。“我說你也真是的,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別老是讓這種小太妹欺負嘛!”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爭一時口頭之氣又沒好處。”

  “話不是這說。現在放眼街頭,都是這種乖戾又沒教養的小鬼,你不替他們爸媽教他,怕是以後造成社會災害。”

  “瞧你說得挺嚴重。而且你還說別人,你自己還不是新新人類。”楚楚知道小嫻的熱心脾氣。剛認識她時,她大刺刺的個性,毫不造作也是很新潮。

  “住口!休想把我跟那票小鬼頭扯一起。我至少不妨礙別人,也不破壞公物,更有禮貌,讓人絕對沒借口說我家教不好。”這對她是一種侮辱,“我自立更生,從不會伸手跟家裡要錢買手機、漂亮衣服,我都是靠自己正正當當賺錢,”

  楚恩憐幫客人結帳時,聽到她自豪的說詞,差點笑彎腰,“你真寶。我真喜歡與你做朋友。”

  “拜托!別說這種肉麻話好不好?雞皮疙瘩掉滿地。”小嫻臉紅脖頸粗的抗議,不矯揉造作的她,其實最怕那種溫情的表達。

  老實說,便利商店的工作很忙,尤其是值晚班的六、七點左右,簡直是沒政府狀態,兩人好不容易有時間再聊,也已經是八點半了。

  “呼!最討厭的時間總算過去了。”小嫻開了包飲料狂吸,突然像是想到什事情,興奮的叫道:“對了,我告訴你喔,今天四點有一個好帥的男人來買東西,知道他買什嗎?他買了一罐養樂多耶。”

  “很稀奇嗎?”

  “本來我以為他是很變態的男人,不過他的儀態實在太迷人了,那古銅色的肌膚真是太陽光了,讓人察不出破綻。而且過了半小時後,他又來買汽水,第三次買咖啡,第四次他買牛奶,奇怪的是他好象在搜尋什,老在店裡晃十分鍾才買。”

  楚恩憐的心震了一下,神經質的抬起頭來往店外環視,然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會是他嗎?不可能吧!昨天的相逢,她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不想再陷入漫無邊際的痛苦漩渦中。以他驕傲的個性,他不會做出癡纏這種有失顏面的事情,對吧?她不停的在心中沙盤演練,催眠自己那男人絕對不會幽魂不散的跟著她。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放心的道:“我補貨上架。”她借故蹲在地上,擺設貨品,好讓自己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即使如此,她還是機敏的聽著每一聲進入商店購買的客人。

  如此疑神疑鬼的等到快下班,到進行最後一次補貨時,她才安心。她蹲在地上,把籃子裡的零嘴整齊的排列好。

  門口傳來了聲響。

  有客人來,讓小嫻招呼就行,她這樣想著,專心的做自己的工作。直到客人靠在她身邊選購,她也不在意,只覺得這男人的皮鞋又亮又干淨,沒沾一絲灰塵。

  不過也停得太久了吧,他到底要買什?她反射性的抬起頭看他,男人也低頭正炯炯有神的凝視她。

  “嗯!”她捂住嘴差點叫出來,跳離他有三尺遠。

  粱御豪手中拿著一包蜜餞,一臉尷尬,同樣手足無措的望著她。

  “你怎在這裡?”

  他這時才想起剛剛在車上預演的台詞,不自在的僵笑著,還擺手勢,“喔!好巧,我我……我回家順便路過這裡,突然口渴想買點暍的,沒想到碰到你。”

  來者是客,她不能趕人家。楚恩憐抿唇,心跳如麻,不發一語的拿起籃子往倉庫走,順便換下制服,再到櫃台前交班。

  小嫻擠過身,在她身邊咬耳朵,“瞧見沒?就是他,逛了一晚上。好有味道的男人”楚恩憐朝她眼角瞟望的方向一看,梁御豪正一臉呆樣的走過來。他把蜜餞放在桌上結帳,熱切的凝視她,“你下班了,我……我……其實--”“四十五元。”“啊?”他愣住。“總共四十五元。”她不給他廢話的余地。

  “哦,對、對,我都忘了。”他不自然的陪笑,連忙從西裝口袋掏錢,可惜越急越亂,口袋的零錢全掉到地面,一時叮叮當當的,他急得滿頭大汗。

  楚恩憐乘機交代小嫻,“給你結,我先走一步。”說完迅速的步出門口。梁御豪見狀,干脆不撿銅板也這追出去。“喂!有沒有人性,都丟給我。”小嫻在後頭大呼。

  楚恩憐低頭疾走不到一分鍾,馬上被追上,梁御豪也不說話,雙手插在口袋,就這跟在她身後。

  直到她家的巷子口,她這才忍無可忍的回過頭,“你到底想干什?”

  “沒什,我只想看看你。”

  “好啊!那你看也看過了,滿意了嗎?如果滿意請停止這種幼稚行為。”她繼續往前走,卻又被背後窮追不捨的腳步聲給激怒。

  她再次怒目相向,還恐嚇他,“我報警了喔!”他總不至於賠上梁家名聲吧。

  想下到他又跟上,這次她真的生氣了,她大膽的走至他面前,“你別無聊好不好?這樣跟著我到底有什好處?我沒時間陪你玩游戲,我很累、很累、很累。”

  “讓我幫你。我可以解決你所有的負擔。”他提出要求。

  “非親非故,我憑什得到你的照顧。況且我一個人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

  梁御豪沉下臉,“白天在小貿易公司當會計,做足全公司雜務,傍晚趕到醫院,喂食昏迷不醒的父親,晚上又兼差在便利商店工作。這叫過得好?”當下午從征信社得知她的作息後,他馬上迫不及待的趕到她工作的地方,為的就是見她一面。

  “你那有善心的話,可以去救助別人,比我不幸的人多的是。”

  “可是他們不是你。我願意捐錢給不幸的人,但我沒辦法見你這樣而無動於衷。讓我幫你好不好?”他心疼萬分,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他恨不得摟住她。可是她卻只想跟他保持距離。

  楚恩憐搖頭婉拒,“我過得很好,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我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恨我?恨我年輕無知開的惡劣玩笑。”

  聞言,她搖頭苦笑,“人生苦短,要愛一個人已經很難,何況恨一個人。十年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忙碌逼得我盡量不要去回想,就當做是青春時期的一點小挫折,我已經忘得差不多。”她說得雲淡風清,掩飾得那好,差點連自己都要被騙了。

  “既然如此,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沒有謊言,沒有阻礙,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保證絕對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只要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凝視他正經的表情,有些歇斯底裡的大笑,連淚水都分泌出來,“經過這長的時間,我變了,你也變了,我們各自都有新的生活,那段回憶讓它埋葬在過去,不好嗎?你何苦執迷。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她背轉過身,盡量冷靜的往前走。

  “楚楚!”他站在路燈下最後一次喚她。

  楚恩憐照樣沒有回頭,筆直走回家。這次他沒再跟來,想必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吧!回到家後,關上鐵門,她走不到床前,便兩腳虛脫的跌坐在地上,失神的跪坐著。

  為什?為什?要在她身心最疲憊的時候出現,這樣她會忍不住的想依賴他。獨自奮斗多年,他猛然的再出現,對她根本毫無幫助,只會打亂她平靜無波的生活。

  她很累,真的很累。她的生活分不出多余的空間去容納梁御豪,生病的父親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她必須多賺錢,好讓父親到國外去接受治療。

  對!沒錯。她趴倒在地上,眼睛緩緩的閉上,連臉都未洗就累得張不開眼。

  在睡昏前的一刻,她似乎又回到國中時青春無邪的年紀,而梁御豪那張臉正沖著她微笑。

  “早安,楚楚,快進來坐。”

  這聲熱絡的招呼,讓楚恩憐誤以為走錯地方,要不是充滿消毒水的味道和到處都可見的白衣護士,她的確會搞錯,以為步入高級餐廳,而梁思思是態度熱情的侍從。

  “來、來,進來。連星期日早上你也來得好早。吃過早餐沒?會不會渴?要不要先喝茶?”梁思思熱心的幫她把捧在手的花束接了過去,還硬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她腦海裡只想著是否有重大的原因,該不是爸爸有事吧?她擔心的問:“我爸他……”

  “沒事,沒事。”

  “喔,那就好。”她小心的避開粱思思,起身至父親身邊幫他蓋被子,把手擺到被子裡,仔細的撫順他的頭發,和擦拭那許久不曾張開的眼。他的臉變得很多,身體也瘦骨嶙峋的,看得她很不安。

  梁思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他現在還很正常。”

  “謝謝你。”

  “對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醫院之前擴大召募義工,有一位義工自願幫你照顧你父親喔。”

  她猶豫半晌,:“這……這要花費多少?”

  “免費!”先說這句話讓她安心,“現在就在外面呢,我叫他進來。”

  “好,拜托你了。”有了義工幫忙,她應該可以多睡幾分鍾吧。多幾分鍾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恩賜,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看場電影、去逛街,即使是短短的幾分鍾也足夠,更是莫大的奢侈。

  “他來了。”思思在她背後說著。

  楚恩憐愉悅的回過頭,卻在觸見梁思思身邊的人後,臉色馬上僵住。

  梁思思打鐵趁熱,亟欲熱絡氣氛,“我堂哥就是那位義工。晚上五點至九點,還有星期假日,只要他有空,他會來幫楚先生擦澡、喂食、推他到處去走走。”她滔滔不絕的說,還把梁御豪推到前面。

  原本冀望的心情,瞬時跌入谷底,楚恩憐垂下頭深吐一口氣,“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還是自己來好了。”她很不客氣的轉身從床下拿出盥洗器皿,准備幫父親擦拭身體。

  被拒絕的梁思思在身後猛吐舌頭,不知如何是好。梁御豪倒是一派平靜,仿佛早已料到會是如此。

  他不慌不亂的站在她面前,“你等會要去上午班的,不是嗎?”

  她愣住,“你把我的作息都摸得一清二楚是嗎?”

  “是,我知道你在哪裡上班,在哪裡兼差,我還知道你每天早上或晚上會來看父親。”他不諱言。

  “你到底想干什?”她真的受不了他緊迫盯人,無時無刻的出現在她左右。

  “我只想幫你。”重申原因或許仍然不能解除她的疑惑,不過他真的只有這個理由。好吧!也許他還有別的企圖。

  來自左右的耳語,讓楚恩憐尷尬起來,她低聲求饒,“拜托,你放過好不好?我沒時間陪你玩游戲。”

  梁御豪這次再也不能瀟灑讓步,欺騙自己楚楚不過是別扭。從她眼裡,他看出嫌惡和不耐。難道真的只有他一人耿耿於懷往日的情分?真是自己一相情願?梁思思又跳出來圓場,“那我再找別人來當義工好了。堂哥,先到我辦公室去。”“可是……”他有所留戀,依依不捨的凝視著楚楚的背影。“先到我辦公室商量吧。”思思把他硬拖離病房,留給病人安靜的空間。偌大的辦公室,就見梁御豪低著頭,滿臉挫敗的揉搓眉心,一副垂頭喪氣樣。“喏,先暍杯茶。”“嗯。”他沒精打彩的接過水杯。思思斜睨他一眼,試探的問:“怎著?放棄了。”“當然不。”一瞬間他又激動的反駁。“那就別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你沒看到嗎?她一見到我就討厭,就要我離她遠遠的,我連話都不能好好說上一兩句,她就要我滾。”他懊惱的抓頭,“我看她對我已經是深惡痛絕,不希望跟我有一點牽連。”

  粱思思失望的搖頭,“堂哥啊,卓絕那混蛋跟我說時,我還不相信。”

  “他說什?”

  “他說你在女人堆中好象很吃香,其實對女性心理卻一點也不了解。關於楚楚的事,我倒是有相反的看法,還認為你希望很大呢。你想一個女人真對你無動於衷的話,還會說重話逼你走,還反應那大嗎?這原因就是她埋怨你、討厭你,甚至於恨你。”

  梁御豪對著堂妹咄咄逼人,宛如恐嚇的步步逼近,他不由得皺臉大喊,“拜托,你是給我信心,還是來打擊我的。話需要說得那白嗎?我當然知道她恨我,可你也不需要說出來吧。”

  這不就是把他從臭水溝的邊緣,再推到地獄嗎?他還不夠慘嗎?還要不要活啊?“哎呀,何必這快就下定論,聽完我的話。我的意思是,假如她不是對你余情未了,就不會恨你;要不是在意你,根本不用趕你。她大可說她原諒你,你們還是好朋友,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在他心中百分百還有分量,只是環境逼得她沒時間思考。你看她忙得要死不活的,哪有時間去想風花雪月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趕得遠遠的,所以你不能怪她不解風情。”她小聲的提醒,“何況你之前的行為罪大惡極,她哪會那快就忘了你。”

  這番話說得他渾身難受,不過堂妹的話也不無道理。唉!萬一真的錯了這機會,他可會抱憾終生。

  “堂哥,我要是你,我會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再接再厲,使出渾身解數糾纏她,直到她受不了為止。”梁思思目露凶光,一點也不像懸壺濟世的醫生,反倒像是變態。

  梁御豪苦笑,“我當然不會放棄,不過也不用把我形容成蟑螂吧。而且,你要是肯把這種精神用在卓絕身上,他絕對跑不掉。”他意有所指的奸笑。

  梁思思心中一窒,心驚膽跳的不敢面對堂哥。

  三秒後,她突然發出與她的個性十分不符的聲音大笑著,“哈哈……哈,你胡說些什啊?”她手忙腳亂的抄起辦公桌上的文件,佯裝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啊!好忙啊,我要去巡房了,你請自便。”然後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這小妮子聰明一世,從小膽識過人,課業上更是連跳好幾級,算是梁家最聰敏的女生,卻也是感情上的智障兒,偏偏鍾情於他的好友卓絕,示愛的方法也是一絕,兩人見面就只會挖苦、調侃對方。

  他真懷疑梁家的人是否在情路上有先天性的低能,才會走得那辛苦。

  他該想什方法,才能再次進駐、踏入楚楚的心房?楚恩憐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中,已經是十點鍾。今夜下了場不小的雨,嘩啦嘩啦的大雨把忘了帶傘的她給淋濕了。為了預防感冒,她一回到家,馬上洗熱水澡,把寒意沖走,再暍上一杯溫水。

  這種時刻,她可不能生病,萬一她倒下就完了。

  “叮咚。”這個鮮少有人拜訪的家,會是誰深夜上門?該不會是……她謹慎的開了門縫,果不其然,正是梁御豪本人。

  “對不起,不好意思來打擾。我本想帶阿怪遠遠的看你而已,不過淋了雨,我是不要緊,但是阿怪不小心也淋濕了,它身體不好,不馬上擦干會感冒的。你暫時讓我們進去好不好?”

  本想闔上門的楚恩憐,一聽梁家的肥貓,再次拉開小門縫偷看。還真的哩!他手上正抱著一只大肥貓。

  她猶豫不決,“你……你趕緊帶它回家啊!”

  “不行,我家太遠了,拜托你好不好?”他算定楚楚對小動物最沒有免疫力,對動物比對人好,一定不忍心看著無辜的阿怪傷風。

  “你!”明知道這是他故意施展的苦肉計,她卻不能不理睬阿怪。

  此時,阿怪像是接收到主人的訊號,馬上淒厲的鳴叫起來,“喵……”它拉長的尾音好象真有那一回事。

  屋內的人迅速關上門,再拉開栓鏈,不情願的開了門,“進來吧。”

  梁御豪高興的快飛起來了,他附在阿怪的耳朵旁低語,“托你的福啊。”

  事實上,阿怪在車子裡待得好好,不過梁御豪為了取信於楚恩憐,故意讓它淋點毛毛雨,好博取同情心。

  這是間套房,廚房、衛浴、陽台、客廳一應俱全,頂上鵝黃色的燈光,讓氣氛登時溫暖起來。

  “給你。”她遞了條毛巾給還傻愣愣觀察屋子的他。

  “喔,謝謝。”他趕緊擦拭貓咪。

  “不是啦,那條是給你的,我來幫貓咪擦。”她一把抱過肥貓,靜靜的擦拭它。

  受寵若驚的粱御豪直直的沖著她傻笑,“謝謝,真是謝謝你。”

  陽台外的雨浙瀝嘩啦的猛下,此刻在屋內,她正聽著CD音響播放出的輕音樂,幽幽低低的流洩於室,若有似無的撩撥往事。

  他有所感慨的提道:“知道阿怪是一只壞脾氣的貓嗎?』楚楚停下手中的工作,望著他不語。

  “貓並不長壽,我養它已經好多年了。它很難親人,又很拽,專挑好吃才會肥嘟嘟的。那個貓媽媽在一個台風天不小心遺漏它,而女主人家裡又不能養,我就一直養到現在。”

  楚楚恍然大悟,櫻唇微啟,“它是那只貓?”

  他點頭,“是啊,就是我們初吻那天,你交給我的貓。”

  她突然靜下來抿嘴不語。大腿上的貓咪似乎知道氣氛下對,趕緊從她身上滑下,找溫暖地方打鼾。

  “不管你氣我也好,怨我也好,甚至於恨我,都不能抹去我們曾經相愛過。我真想重新開始,你給我個機會吧。”他緊緊盯著她,一動也不動,他要讓她把話聽進去,強迫她去正視他們曾有的關系。

  “十幾歲的孩子,哪懂得什叫愛情。”楚恩憐悲涼的微笑,抬起頭來回望他,“更何況那是你的一個游戲,不是嗎?”她試著不去回想當日的情景,那樣的嘲諷訕笑如波浪大海的湧向她,讓她溺斃。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造成你無法磨滅的傷害,所以我希望你給我補償的機會。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願意做任何事。”他跪坐在她膝跟前,雙手握住她的膝頭懇求她。

  楚楚把心一橫,“那遠離我,再也不要接近我。”

  這要求太傷人,粱御豪震驚得說下出話。許久,他才擠出一句話來,“你就這恨我嗎?”

  “我只是不想有人介入我的生活。”她無力的撐著頭,不著痕跡的推開他的大手。

  這是個讓人戚傷的時刻。

  “你知道那時候,我是在玩笑的情況下跟他們打賭,可是在不知不覺中,我是真的愛上你,我……”他正想傷感的解釋已埋藏在內心十年的話,突然鼻頭升起一陣騷癢,他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大噴嚏。這聲“哈啾”來得驚天震地,連貓咪都嚇得抬頭看著主人。

  梁御豪知道他的行為太可笑了,不過還是執意把話說完,“我……”

  噗哧一聲,楚楚忍俊不住的吃笑。

  怎了?他又做了什可恥的事嗎?他怎會在重要的時候搞烏龍呢?    
        楚恩憐實在看不過去,就算內心再怎疙瘩,也不能讓他有如此丑態。

  “拿去擦一擦吧!”她遞了兩張衛生紙。

  “什?”他還如墜五裡雲霧般一頭霧水。

  她別開眼,不想被他的傻樣給逗笑,“剛剛的噴嚏,害你流出兩管鼻涕了。”

  他抬頭剛好對上她家的鏡子,鏡子中的自己,帥氣依舊,頭發微濕更顯性感,穿著十分時尚,只是當臉上掛著兩條鼻涕時,那真的實在是……實在是……

  一想到自己的矬樣,他忍不住率先爆出高分貝的大笑。見他笑,她也忍不住的笑彎腰。

  他笑得連連岔氣,腳力不支的坐到沙發上,兩人不約而同的對上眼,猛然又炸開笑穴,笑不可遏。

  在這一刻,她並不想重提往事,他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

  最後誰也沒再提起過往。他死皮賴臉的暫住在另一間房間,阿怪本來睡在大廳裡,後來趁夜偷溜進女主人的床上,這自然讓主人嫉妒得半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6:43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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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梁御豪從楚恩憐的家中清醒,觸目所及都沾染她的味道,真是一件愉悅的事情。真希望自己能進一步的看著她的睡顏蘇醒。然而他也深知這檔事急不來,要一步一步的蠶食鯨吞,才能把她對自己的防衛解除。

  時間不早了,按照她的時間表,現在她應該准備上班去了。他前去敲她的房門,喚了聲,“楚楚?”

  許久房內都沒回應。該不會上班去了?依她的性格,斷不可能把家丟給他。

  他大膽的開門進去,一股濡濕的悶氣沖了出來,房間有點郁悶,空氣凝結滯待。“楚楚?你怎了?”床上的人兒看來臉蛋燥熱潮紅。

  待被搖醒,她語調渾沌不清,“我要上班……上班。”掙扎的要起床,奈何一陣暈眩讓她力不從心。

  “你發燒了。”他探著她額頭的手,傳來陣陣燙熱。

  “不行,不……全……勤獎。”她使盡全身氣力,呻吟著要起身。

  她渾身燙得跟什似的,還想去上班?一定是昨天淋雨的緣故,都怪自己沒讓她好好休息,只顧自己霸進她家門。梁御豪只手就把她虛弱的身子壓回床上。

  “你發高燒還想去上班?不准!”他神情焦灼的拿起手機迅速的撥電話,交代幾句後又掛上,卷起袖子開始照顧她。他高大的身軀穿梭在浴室間,忙著為她換濕毛巾。

  楚恩憐半夢半醒的望著他,腦中一片茫然。突然熟悉的感覺又重回心底,在累的時候又有人可以倚靠,她心如明鏡的知道梁御豪會幫她處理一切。

  她好累,累到沒骨氣去反對,但是能這樣閉一下眼,真是很幸福的事。

  迷糊中,她看到梁思思帶著一位客人,幫她量溫度又打針、喂她吃藥。尤其梁御豪那張臉充滿擔憂,不時在眼前晃動,有人關心真好。她安心的睡著了。

  梁思思雙手環胸沉思,低語問:“你的下一步又是什?”

  “我已經幫她跟公司請兩天假,也幫她把便利商店的工作辭了。”

  她咋舌,“嘿!自做主張,不怕人家生氣。”

  “看她逞強的把自己的身體搞成什樣子,隨便淋一點雨就病得這重,她的臉只有我巴掌大,身上沒幾斤肉,真不知這幾年她是怎熬過來的?她不理會,可我心疼,我不捨她再這樣消耗生命力。”他又氣急又憐惜的撫著她的臉,像呵護最寶貴的物品一般輕柔。

  “人家未必感激你。”

  他堅定的表示,“我愛她不需要她感激我,就算她永遠不原諒我,不肯接受我,我也要照顧她一輩子。”

  還真不曉得堂哥是這一個癡情種,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優秀、長得又帥、家世好、教養也高尚,更重要的是又癡情,不求回應,這簡直是天賜的禮物。真希望她的那一位也能如此對她,甚至只要有堂哥的一半她就心滿意足了。

  梁思思歎了一口氣,不便久留,逕自開門離去。夜色似絨布般的覆蓋大地時,一陣香味輕觸她的味覺神經,她微張眼睛,撐起身子,剛好接住由額頭上掉下來微濕的毛巾。

  床頭桌上有藥包和水,提醒著她,自己是病人的身分,正掛著病號。

  “你起來啦!睡了一整個下午。來,我燉了雞湯,趁熱暍。”梁御豪戴著隔熱手套,端捧著一鍋雞湯走進房來。

  楚恩憐怪異的盯著他,他競穿著圍裙,洗手為她做羹湯。

  “來、喝喝看,我奶奶教我的,這對身體虛弱和剛痊愈的病人最有效,試試吧。”他舀了一碗,親自喂她,還吹涼湯舀至她嘴前,盼她張嘴。

  這舉動太親暱又太熱誠,他頭上還冒著瑩瑩汗珠,熱心的要她喝。她不該承受他的情意,她已經恢復意識,身心不再病懨懨的需要援助,她也不容許自己輕易的退讓。然而他滿臉期待和祈求,像是自己假如不喝下他的雞湯,他會因此而死去。

  她該嗎?這個細微舉動在她心裡意義重大。

  “你不喝啊?”她的遲疑讓他流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他微微的苦笑,像是要掩飾自己的窘態,“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下廚,你還是不要嘗試好了,免得病情加重。”

  拉扯的心盛著他充滿冀望的眼,她的心沒由來的一陣心疼。她終於還是不由自主的張開嘴,輕咽下他的呵護。

  “來,再一口。”他興奮的哄著她,像在騙孩子般,每吃一口,他就多一點希望。

  “你不用上班嗎?”這樣不支薪的陪著她。

  “公司是自己家裡的,比較好說話,只好請叔伯多擔待些。”他說得很簡直。事實上太上皇--老奶奶已經吩咐下去,假如害他追妻失敗,抱不成曾孫子,幾個兒子女兒都要負擔所有責任,這下誰也不敢多說話。

  工作方面純粹是他自己天生的責任感,他不會如此惡劣,仍遠遠的遙控著公司的一切,小事自然由屬下去打理,真要遇上重大的事,他還是要回去主持。

  她又暍了一口肉粥,“嗯。”她倏地想起,“我得打電話到公司請假。”

  “放心,兩邊我都幫你打了。”可是他對便利商店的事絕口下提。

  “喵嗚。”受到主人冷落的阿怪理直氣壯的跳上她的床鋪,直磨蹭她的手,不停的頂著她的下巴。

  他以它為話題,“剛養它時它只會哭跟吃,後來我國中也沒畢業,就到國外念書,結果兩人都水上不服。折騰不少日子後,慢慢的有它就有我,有我就有它,之前也有給它找貓太太,不過病死了。它可能是傷心過度就吃成這樣子。”

  楚恩憐悵然若失的撫著它的毛,心裡想著卻是兩回事。

  到國外念書,這令她羨慕,自己連最想念的大學都不可能。本來以為有機會,誰知道父親會因車禍成為植物人。

  她心力憔悴,無力顧及自己其它需求,每天都累得像頭牛才回家。

  “別擔心,我已經請思思特別幫你照顧楚伯伯。”而且也替她請了位領薪的看護,這當然不能讓她知道,要騙她是義工。

  可惡!他本想自己來,乘機拉近他們倆的關系。衡量之後,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

  “勞您費心。”她真過意不去。

  “還有我幫你放好了洗澡水,隨時都可以泡澡,裡頭加入減輕疲勞和恢復體力的純中藥香精油,很有效。小時候只要家裡有人不舒服,老人家都會逼我們浸泡,味道也不嗆鼻。”他討好的直沖著她笑,恍然一看,會讓人誤以為是一只須需主人獎賞的大狗。

  不行!她不能再心軟,一步步的陷入他的笑容裡。

  有朝一日她會恢復成一個人,她必須獨立。她又不缺手腳,不需要人服侍,一場小病休想把她變為手無縛雞之人。

  醞釀好情緒後,她悍然的開口,“其實我並不--”想不到他搶先一步阻止她。“對了!你曉得嗎?思思的恩師在美國有新的臨床實驗證明發表,他成功的對一位植物人病患的腦部神經開刀,結果病患恢復輕微的意識。這消息在美國造成不小的轟動,連她都很興奮,不知你是否想參考看看?”

  “這是真的嗎?”任何能改善父親的病的方法,她都願意嘗試。

  明知道答案,他仍試探她,“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時間讓你跟思思談談。”他有所保留的又道:“她現在暫時沒空檔。不過身為她堂哥,總有優先權。”他利用自己的身分邀功。

  “那我明天到醫院去問。”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她已很久沒聽見父親喚她的名。

  自從發生娟姨那件事以來,父親一直郁郁寡歡,也不大愛跟她說話。沒想到打擊接踵而來,父親出車禍更是雪上加霜,命運對楚家太不公平了。

  “更因為如此,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保留體力。來,去泡泡澡,等會再吃藥。假如明天你情況好轉,我再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這席話聽起來毫無破綻,理所當然,很難讓人找出其中的不合理之處。更何況是身體微恙,腦袋還不太清醒,又全心想著父親病情的楚恩憐。

  她腦袋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卻又無法反駁,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可是這跟你     不等她說完,梁御豪又好心的冒出了話,“你起不來是不是?要不要我抱你?”

  “當然不。”睡了一整天,已經恢復差不多了,然而她還是滿瞼通紅的在梁御豪的攙扶下,步入飄浮著氤氳香氣的浴室。

  等到自己舒服的沉浸在熱水中時,靈魂早已神游不知何處,連最初的堅持都忘得一干二淨,隨著熱煙白霧蒸騰而去。

  隔天起了個大早,他們便抵達梁思思的辦公室討論。

  “的確是有這件事,我之所以沒提起,是因為這項手術的穩定性還有很大的爭議。我的老師自從第一個成功的案例後,確實造福不少病患,然而卻沒有百分百的保證,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很耗費體力。梁先生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因此並不建議你現在貿然行事,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狀況。”

  梁思思並沒有說出什非不得已的情況,不過聽到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楚恩憐的心頓時涼了一半。百分之五十都沒有,她怎敢下賭注?她連基本的籌碼都沒有啊。

  她只剩下父親一個親人,萬一沒成功,那她……

  梁御豪大膽的伸出手握住她顫動冰冷的手,替她婉拒,“那就算了,等到百分之百再說。”

  梁思思望著堂哥護著精神委靡的楚楚步出她的辦公室,活像是碰不得的寶物。她忍不住在楚楚背後對堂哥張大嘴,無聲的嘲笑,“趁人之危,假惺惺。”

  梁御豪緊張的要她噤聲,而後又露出惡狠狠的威脅表情。她忍俊不住的趕他出去。

  這下又有話題說給奶奶聽了。不過正事要緊,她要先撥一通電話到美國,詢問老師的最新進度,好助堂哥一臂之力。

  前往病房的兩人,心情一直郁悶。

  “別擔心,現在醫學日益昌明,說不定明天又有好消息。”

  “只怕我爸熬不到那時候。”直到父親倒下,她才明白健康對一個人是多重要。

  他憂心忡忡的盯著她,“所以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否則你會先倒下。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去上班。”

  “我想先幫我爸擦身體。”

  “這些義工都幫你做了,不信你親自看看。”

  事實上他沒騙人,幾位愛心義工媽媽把她父親服侍得體貼妥當,還定時按摩、推去花園散步。

  親眼所見,她還是無法相信,“真的不需要支薪嗎?”

  “義務!全是義務!”他再三申明。“聽我堂妹說是最近某個基金會發起的。”

  不是你吧?她半信半疑的瞪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梁御豪。

  梁御豪瞠目的為自己的清白辯駁,“別這樣看著我,我沒那大的能耐。”事實上的確是梁家財團從中插手,而他更是幕後推手。可是他還是裝作很無辜的表情,氣餒的道:“我只能用車子送你上下班,煮些湯湯水水,放放熱水澡罷了。”

  當下,楚楚的腦海就浮現兩個字--“菲傭”,她想象高頭大馬,挺拔俊朗的男人,西裝筆挺的穿著圍裙在廚房鑽進鑽出的模樣,笑意倏地在她嘴角漾開。

  他機靈的打鐵趁熱,把握機會的交代義工幾句後,馬上哄著她上車,“回家後,吃過藥再上床休息,病才好得快。”

  句句的諄諄告誡,直把她當孩子看待。她唯唯諾諾的敷衍他,想不到回家之後,爆發了另一件事。

  她發現自己的家變得煥然一新,窗明幾淨,桌面、牆角都被擺上著不知明的盆栽花朵,綠意盎然。

  最令她不能忍受的還有兩名女傭,笑咪咪的把飯菜端上桌,直喚她“楚小姐”。

  粱御豪理所當然的坐下,為她添飯拿筷,絲毫沒察覺她的不快。

  楚恩憐僵硬的道:“你還是回家吧,以後都不要來。”

  善解人意的女傭們不動聲色的瞧著少爺,早早先告退回梁家。

  “怎了?我哪裡做錯了?”他謹慎的觀察她,腦中迅速回想有何差池。

  “你沒有錯,是我。是我習慣現況不想改變,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過去就讓它過去,誰也沒欠誰。”楚恩憐狠心堅決的口吻,著實令他措手不及。

  一定有原因,剛剛還好好的。這樣的改變絕對有理由。

  他不還口,只是連連低頭,“我哪裡做錯,我道歉,你不要生氣。我……我就是這樣爛個性,常常得罪人。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是絕對不能放棄我。”他近乎哀求,表情絕望。

  她撇開瞼,不看那張會令她心軟的面容。“拜托,不要管我,你先回去好不好?”

  梁御豪知道她一時不會恢復,灰頭土臉的離開,臨走前還不忘交代,“藥要按時吃。”等到房子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人,她頹靡的跌坐在地。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她差一點就陷入相同的窠臼裡,人一旦軟弱就想找依靠哪!

  相同的背景,不同的時空,梁御豪再次選擇她最無助的時刻來干涉她的生活,攪和她的心,在她最需要援助的時刻,化為最堅固的牆壁讓她毫無借口的休息。然後再選擇某一天,把他為她所建造的美麗世界,化為烏有。

  前車之鑒,教導自己用忙碌來麻痺自己的感覺,時時感覺神經麻木,用冷淡來保衛自己。除了父親的病情,任何事都不能侵擾她的心。

  遭逢一次極大的椎心之痛,她被逼迫著學會封鎖自己的情緒,什都無關緊要。

  生平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初戀的滋味是如此苦澀,難以下咽,她不想再被戲弄背叛。她已經不年輕,還有一個臥病的父親需要她,容不下再一次的傷害,她身心疲憊的到了已經隨時欲倒的狀況。

  盡管梁御豪對她再好再委屈,也難辨他的誠心。自己不是就被他開了一個永生難忘的玩笑嗎?有些事像過眼雲煙,眨眼即逝:有些事則像是熱鐵烙膚,一輩子都會留下痕跡,夜晚時分仍隱隱作疼,讓她引此為戒。

  如果慘淡的青春歲月能再來一次,那她會選擇永遠不要認識他。

  可惜,她還是太小覷梁御豪的磨功,幾乎可媲美打不死的蟑螂。在她板起臉,下達禁止靠近的命令後,他仍舊天天早上抱著阿怪出現在她家門口,隔著鐵門深情的凝望她。晚上下班前他還開著車子抵達她公司門口,引起眾人觀望,試圖用群眾的力量逼她妥協。

  “你到底想怎樣?”她問過不下十次。

  每回她屢屢如此問,他總會嘴角掛著一抹苦笑,一副“你明明知道”的表情。

  而她總是逃開,佯裝不懂。

  每晚睡前躺在床上,她都在心裡自問:“可否再給他一次機會?原諒他以前惡劣的玩笑?”

  驀地,記憶中的訕笑讒罵譏諷像是潮水般的撞擊她,當時每個人都靜待好戲,不懷好意的等她出糗。一想到此,她的心裡就極端不舒服,怎也舒坦不開來。

  雲淡風清?談何容易。

  不管楚恩憐百般嫌棄,梁御豪還是風雨無阻,每天准時接送,不辭辛苦。

  這樣能感動楚楚嗎?並不。

  他越寵她,越死心場地的粘著她,她就益發焦慮,怕把持不住自己,不顧一切的貼向他,再一次被傷得體無完膚。

  既沒有信心回應,她只有想盡辦法折磨他,帶著任性和無理取鬧的要求,迫使他放棄她。例如半夜三更要他去買臭豆腐,在他開會開到一半時要求他載她去醫院看父親……林林種種的,為的就是想看他皺眉頭,難為的表情。

  梁御豪持著好耐性,從頭至尾照單收受,沒發一句怨言,仍舊笑吟吟,仿佛是至極的享受,甘之如飴。

  卓絕聞風而至,趕來親眼目睹,不可思議見到他的轉變,他調侃著他的紅光滿面,事實上是回光返照。

  知道他存心挖苦,梁御豪也不予計較一並接收,只因他知道自己在做什。

  梁家長輩們心疼卻也無法勸阻插手,是他自己願意、沒有人強迫。大伙僅能眼睜睜的看他凌晨兩點,睡眼惺忪的爬起來,送夜宵到市區女伴家。

  一個在公司呼風喚雨,在家裡地位穩固,眾人疼愛的孩子,為了追求所愛,低聲下氣的甘做跑腿。

  梁老太太心疼得要死,幾次都想前去楚恩憐家申請求她高抬貴手,放了孫子。

  還是梁思思中立,她提出中肯的意見。“一旦真去千涉,萬一有了變卦,難保堂哥不會像之前般茶飯不思;弄巧成拙的話,這輩子他對愛情肯定會心如止水。我們還是靜觀其變,況且我們又不是當事人,怎知道堂哥辛苦?說不定他求之不得呢!”

  “說的是,看來這位姑娘是真存心考驗阿豪的。”梁老太太也只能疼在心裡。

  很少看見便利商店工作的店員,旁邊有護花使者像門神般的杵在背後,虎視眈眈的。可偏偏楚恩憐就有一個。

  “喂!你男朋友太黏人了吧?每天都送你上下班還不成,連工作都要跟在一邊監視,未免也太異常了。”小嫻又羨又護的斜視站在書報櫃邊的男人,語氣不自覺的流露出酸溜溜的味道。

  “是他自願,我又沒強迫他。”她說得沒錯,從頭到尾全都是梁御豪一相情願。想到他之前還自做主張幫她遞辭職信,被她罵得半死。

  “哼!有這優的男朋友還拿喬,當初他一踏進這裡的時候,我就該下手為強。”她說得十分不甘心。

  楚恩憐好氣又好笑,“送你好了,我一點都想不要。”她甩都甩不掉。

  小嫻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勸她,“話可別說得太滿,什事都有個萬一。今日你這對他,總有一天你將會後悔。”

  心底沒來由的心慌,讓楚楚有些混亂,她仍嘴硬的回道:“我才不會呢!”

  “哇!”小嫻突然毫無預警的低呼,“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有脾氣的。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平平淡淡,不與人爭執,理性又成熟的女孩子,想不到在男朋友面前,你就把驕縱又任性的一面全攤出來。”

  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楚恩憐低下頭,滿臉通紅,“才沒有。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承認自己不好侍奉羅。”男友像孝子般奉獻,溫柔體面又多金,是女人的都搶著要。

  “你根本不了解我們的過節。”

  小嫻聳肩,就事論事,“我是不曉得啦,不過以旁觀者而言,我真的覺得你狠了一點,既不愛人家就該放了他。現在他為你做牛做馬,以後你可要付出代價。”

  小嫻真的誤會了,她是為了擺脫他,才會百般折騰他。只是梁御豪的毅力過人,任勞任怨,她無理刁鑽的要求,他也辦得妥當完善。

  幾日下來,她也自覺心虛,奈何偏偏拉不下臉來,總覺得心裡還是得不到補償。

  想想她慘澹的青春,竟然建築在他的游戲上。比起被人當眾羞辱,他的委屈一點也作不得數。這想,她的心裡才好過一些,減輕一點虐待他的罪惡感。

  “真不知該說你是被虐狂還是怎樣,簡直太沒骨氣,讓女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口中的那位到底是不是在整人?”卓絕仰頭灌了一口啤酒,白色的啤酒漬尚附在上唇邊緣,他又迫不及待的發表意見,“就算你對不起她好了,她也不能讓你連夜開車至高雄買肉粽,然後又耍脾氣說不吃了。”

  粱御豪不悅的沉下臉,“不要在我面前批評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

  “朋友一場,我是怕你被耍著玩。”

  “就算是,我也認了。”他一副無謂的表情,更讓卓絕氣結。

  “嘿!你真是賤骨頭。排除眾議,也要飛蛾撲火。”

  梁御豪胸有成竹的笑開,“我像是笨蛋嗎?我就是摸清楚楚的心思,才會陪著她游戲。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就是想甩掉我,才會千方百計給我苦頭吃。我要是退縮,不就正中她下懷了?”

  卓絕聽了咋舌。

  “你看著好了,她已經漸漸軟化,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雖然我一直處於挨打的姿態,打罵不還口,但我相信她會更加惴惴不安。”梁御豪嘴角掛著莫測高深的笑。

  比起年輕時的盛氣凌人、狂猖不羈,經過失去所愛以及在國外獨立生活,已經把他的強勢光芒隱藏,內斂得收放自如。

  卓絕不以為然的斜睨他一眼,“是喔,大情聖。你悶聲不響的埋頭苦干,討好愛人,家裡可是擔心得要死。昨天上你家找你,結果撲了個空,老太太抓著我訴苦一晚上,你也沒回來。思思淨給我白眼看,怨我教你泡妞怪招。”

  “口是心非。”

  “什意思?”他對好友突如其來的話感到不解。

  梁御豪訕笑,“你明明是聽說思思有追求者,才會假借找我的名義上我家,否則你明知道我手機號碼,我也准時上下班,何不像之前一樣,趕在我上班前去坐熱我的位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一楞,面孔隨即有些微紅,悻悻然的攤手,“隨便你怎解讀。”

  梁御豪知道好友平常樂天滑頭的個性,然而一旦被人戳破謊言,還是會不知所措,語無倫次的轉移話題。

  此時,梁御豪的手機響起,他迅速的按下鍵,面容倏地光明喜悅,“是楚楚找我。”他對好友一臉抱歉,“麻煩帳你結,算是我給你另一個上我家通風報信,探聽思思的追求者的好機會。”

  “喂!”卓絕尷尬得無地自容。

  “對了,順便告訴他們要對我有信心,楚楚我是勢在必得。”

  “怎啦?”梁御豪車子開得飛快,在三十分鍾後成功抵達楚恩憐家中,他一進門就關心的沖著楚楚問。

  她也沒閒著,優雅的抱著貓咪阿怪,冷然的帶著他走到浴室,指著馬桶道:“廁所塞住了。可我又不想讓別人進入家裡,你能修嗎?”她一副存心找麻煩的姿態,看他會如何。

  梁御豪連眉也不皺,連忙搶過工具箱,也不顧著一身名牌質感西裝,挽起袖子埋頭苦干,讓人沒得嫌。

  她站著看他汗流浹背,一動也不動,心裡不免理虧。“不累嗎?”她是希望他能知難而退,而不是做牛做馬。他這般無謂,反倒教她心虛。

  “一點也不,倒是你餓了嗎?還是我先出去買飯菜,再回來修理,要不我下廚吧。”說話的同時,他仍舊好脾氣,理所當然的樣子。

  整人反不得其所,楚恩憐又惱又氣。別以為壞人好當,每次對他頤指氣使,自己心裡都惴惴不安,自責得半死,又要背負著壞性子的惡名,實在吃力不討好。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別有居心,實在不需要花費力氣。憑他身分,任何事都應可予取予求,何必來這兒看她的臉色。

  她嘴巴嘟得老高,為自己再一次惹他生氣的計畫失敗而惱,“我叫人來修理好了,你不要白做工了。”

  他捕捉到她臉上的悔意,還執意著做,存心惹得她更加愧疚。“沒關系,你不是不希望陌生人到家裡嗎?我再試個半小時好了。雖然隔行如隔山,但我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

  果然說得她益發慚愧,連連跺腳,“我說要專業師父過來看,你趕快放下。”

  “是!”他一下子爬起來。

  “你整理一下,瞧你滿身大汗的,我……我可以借你我父親的衣服,雖然長度可能不夠。還有要是餓了就出來吃吧,我下廚煮個面。”她很不甘心自己敗在他手下。懷著嘔氣的心,她抱著阿怪離開。

  她一走,梁御豪嘴角咧得可大。才短短幾日,她就心軟啦。

  虧他准備全副精神應對呢。想用這招逼退他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當定狗皮膏藥了,想甩掉他想都別想,再無理的要求他都能辦到。

  他輾轉商場,面對爾虞我詐的敵人,霸氣收斂了不少,這些要求微不足道,況且是楚楚想整他所想出來的詭計。

  原本只是想趕他,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他洗了個澡,出來時餐桌上已擺好家常飯菜,香味四溢。顧不得形象,他肚子下爭氣的咕嚕作響。

  楚恩憐幫他添了飯,一同用餐。

  “有交往的對象嗎?”她盡量心平氣和的與他閒話家常。

  梁御豪埋怨的凝視她,說了一句,“你明知道我沒有的。”否則何必窮盡心血,只為賴在她身邊。

  她面紅耳赤的低頭咬了一口菜,“我怎知道你的事?”她內心忐忑,心跳如擂鼓,只要一涉及男女情事,她便渾身不自在的想逃跑。

  他不厭其煩的道:“我說過,我只愛--”

  像是知道他又要重提尷尬的話題,藉機示愛,她馬上夾了塊紅燒雞肉塞住他的嘴,“嘗嘗看我的手藝吧。”

  梁御豪咬了幾下,決定乖乖吃飯,免得害她食不下咽。然而他可確定的是,楚楚的防衛界限又開始往後退,這是值得安慰的事,兩人之間又邁進一大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7:11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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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求什,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

  每當看出楚恩憐的猶豫和疑惑,梁御豪總是以這句話當開場白。她是那的敏感和纖細,他必須如履薄冰的對待。

  那場早夭的初戀令兩人都痛,也在心底留下不可抹殺的傷痕。只怪他們太年輕,不夠成熟去面對,一場陰差陽錯之下,他必須為他的驕傲接受十年的相思折磨之罪。因此他必須努力,把遲來的愛意和欠她的溫柔,竭盡所能的還光。

  家人的心疼他明白,然而他們卻不明白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能夠再次靠近她,感覺她在觸手可及之處,他的心才能踏實。

  小小考驗的比不上十年煎熬,只有失去過的人才能明白,那種沒有目標,過一天是一天,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活的日子。

  等到今日尋獲她,讓他知道他是為一個名叫楚恩憐的女人而活。

  卓絕在背後給他取了一個譫稱--情聖,他甘之如飴。隨他去好了,那種不敢放手去追求的人才會後悔。他梁御豪不會再重蹈覆轍,為了小小的尊嚴,放棄終生的幸福。

  “阿豪,你在哪裡?”

  聽到這聲呼喚,兀自砥礪自我的粱御豪瞬間露出笑容,回頭應道:“我在這,楚楚。”

  楚恩憐神色不安的道:“你去哪裡了?害我找不到你。”

  穿著一襲淡藍色裙裝的她,看起來氣質出眾,楚楚動人。再聽著她有些嬌嗔的怪罪,對他微皺眉頭,言語中流露出依賴他的意思。他猛然感到一陣幸福朝他湧入,他竟然不爭氣的鼻酸想落淚。

  “你不是不太喜歡喝冰的嗎?所以我進來泡杯熱茶給你。”他端著熱氣氤氳的紅茶給她。

  “謝謝。”她默默的接下,臉色有些淡淡的憂愁。


  “怎啦?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

  “今天是你奶奶的生日,你又是她最疼寵的孫子,怎可以臨時脫陣,掃她老人家的興。”

  “可是你……”

  是啊!都怪她。既然不習慣這種熱鬧的場面,就不應該貿然的答應梁老太太前來,不過盛情難卻,她不能拒絕一位六十幾歲的老太太的邀請。

  “別亂想,我只是有點忌生罷了。”而且他還亂跑,明知道他是自己唯一認識的人,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只能跟他。

  “你真的不想回家?”看她逞強,他直發嚎。

  真要感謝奶奶,誰料得到她借著看孫女思思的名義,故意在醫院等她。然後說著一堆客套的社交話,不外是上次失禮等等的。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把楚楚給請回家參加她的大壽。

  否則以楚楚的個性,和他們現階段的情況,說什都不可能請得動她。

  “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實在太混亂,所以我希望能好好的介紹我家。”

  她點頭,“我知道很漂亮。”

  “要不要到我房間?我有阿怪的成長照片喔。”他以此誘惑她。

  楚恩憐環視鬧烘烘的客廳,與其面對著一堆不認識的人傻笑,不如跟他上去。

  獲得佳人首肯的他,喜孜孜的帶她從廚房的小樓梯往二樓上去,避開為奶奶慶祝的親戚好友。

  他推開門,介紹自己的房間,“我住這間,視野不錯。”

  果然是上流社會分子,房間充滿書香氣,設計簡單舒適,一張大床,床頭音響和一組面向窗簾的大沙發,少許的家具擺設在淡藍色的寬敞房間裡,令人感到自然,有著說不出的舒適。她一進來就喜歡。

  “我的書房在隔壁,平常辦公都在那裡。”他順手打開音響,讓緩慢的鋼琴音樂流洩在房裡。

  這種讓人容易松懈的氣氛,她反而提高警覺的瞪著他,“不是說給我看照片?”

  “等等!”他賣著關於,像是要現寶似的把她按坐在沙發裡。

  “做什?”她不安的坐在沙發上,面對著大窗簾,還有他不懷好意的笑容。

  “閉上眼。”

  他笑得燦爛,讓她難以懷疑,“好吧。”她忐忑不安的閉眼。一陣窸嗦後,她聽到他又坐回她身邊。“可以張開眼了。”楚恩憐緩緩的張眼,先是被四周的黑暗給嚇一跳。“別急,仔細看前面。”他提醒著。嘩!真美。她心底響起一陣贊歎。

  原來在整面的窗簾布後,竟是一整片落地窗,而窗外是點點繁星,腳底下的夜色是一望無邊。大台北盆地的夜景,競在她眼前閃爍不停,一時之間她竟分不出夜幕和地面,因為同樣璀璨如鑽石般美麗。

  這房子處於高山腰上,想必是特別設計,才能把夜晚的城市納入眼底。

  “我心情不好時,就會呆坐在這裡看整個晚上。”他靜靜的靠近她,嗅聞她身上的干淨肥皂香氣:心底一陣旖旎綺麗:心旌蕩漾。

  她被這夜景給感動,心情大好,願意多說一點話,也沒發覺他的貼近,嘴角帶著笑意窩近舒適的沙發裡。“要是我能每天看著這樣的景色,坐上一天我也高興。”

  “是啊,我也覺得。”他偎得更近,感受到她的體溫,鼻頭也能碰觸她的發絲,大手不安分的貼住她的小指。

  “這樣美麗的景色啊,聽說還非得上陽明山看呢。”

  “在我家都可以啦。”他癡迷的盯著她一舉一動。

  “是啊!”她為自己的傻氣淺笑出聲,偏頭望著他。

  梁御豪一時控制不住,唐突的偷襲她的紅唇,輕微的啄吻一下。

  她愣住,長睫毛不停的眨動。見她驚嚇之余,他也顧不了那多,干脆豁出去,再次深吻,品嘗她的甜唇。

  淺微的口沫相觸,她只感到溫暖,直到他狡猾而強硬的舌竄入她口中時,腦海頓時被熱浪炸成碎片,當機停止操作。

  她的被動加深他的勇氣,他更加肆無忌憚的摟住她,態意妄為。

  “喂,堂哥,奶奶要你請楚楚下來用餐。”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沉浸於兩人世界的他們。

  楚恩憐似乎恢復理智,雙手如火燙的推開他,低頭尷尬的漲紅臉,為自己方才的行為後侮不已。還好沒開燈,否則就可見到她的臉煮熟了。

  而最氣憤的末過於才“得逞”一半的粱御豪,他幾乎要低吼叫出聲來。

  天啊!為什要來打斷他,他受的苦還不夠嗎?非得挑這個時候?在他好不容易哄得她……他真的、真的……

  算了!他挫折的呻吟。

  他臉孔郁黑,咬牙切齒的開門應對,“我馬上下去。OK!”

  門外的梁思思,見堂哥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大抵也猜到自己干了什好事,以至於他一臉殺氣騰騰。

  她僵硬的干笑,一步一步的退離門口三尺遠,“對不起,是我不解風情。慢慢來,你們慢慢來,吃飯不急。”說完她趕緊一溜煙的逃回樓下,免得自己葬身於盛怒的堂哥手上,死於非命。

  他余怒未消的關上門開燈,房間登時大放光明,他懊惱的走過去。想不到楚恩憐背著他,喊了一聲“別過來”。

  “對不起,你讓我坐一下,我……我等一下再下去。”

  梁御豪大概也曉得她的不自在,煩躁的搔著頭。要不是那個程咬金,他會讓這情況結束得盡善盡美,有個好的開始,而不是這樣令人難堪的畫面。

  他挫敗的歎氣,“那我在樓下等你。”

  直到聽到關門聲,楚恩憐僵直的肩膀才垮下。

  自己怎會這樣?怎會如此失態,不知反抗的任他輕吻,她甚至懷疑自己陶醉其中。

  唉!她悔恨的呻吟。明明說好不跟他再有牽扯的。現在卻胡裡胡塗的與他接吻,這不是剪不斷、理還亂嗎?這下眼前的夜景,再也不能減緩她紛亂的思緒。

  她突然踢到沙發旁矮桌下的某個木頭盒子,想來是過於激動,才會那不小心,萬一把他的東西踢壞可不好。她小心的捧起花紋精致的檀木盒子,仔細察看。

  這是什東西?這高貴的盒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搞下好是古董級的寶物,放在手上沉甸甸的。裡頭裝些什?縱使好奇心滿載,她也不能打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正想擺回去時,盒子的鐵環卻松開,裡頭掉落一截頭發,下偏不倚的落在她的懷中。

  她仔細的端倪手中整齊的一截長辮子,似曾相識。驀地,她驚嚇的站起身,丟開那截頭發,驚喘連連,不敢觸視被丟在角落的頭發。

  她反應如此大,是因為她想起來這截長發是誰的了。痛苦、背叛、嘲諷,被戲弄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的洶湧而來,撞擊她脆弱的心壁,她不能承受的跌坐在沙發上,抱頭沉思。

  自己在最心痛的時候所遺棄的那截頭發,他為什要留下來?這表示什?是懺悔?勝利品?喜愛?楚恩憐啊!楚恩憐!你怎還學不乖?難道忘了自己在惡夢中清醒時,臉上所掛的淚痕是溫熱而傷人的嗎?她竟然還在期待,真是笑死人了。可悲!

  這頭發的存在,不就是提醒自己曾經遭遇的嗎?“哈!”她搖頭苦笑,已經從方才的迷惘中清醒。她毫不留情的把頭發扔進垃圾桶裡,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冷靜到連自己也害怕。

  樓下應付客人的梁御豪,頻頻的翹首盼望,直到楚楚出現在樓梯,他馬上過去,丟下正在講話的人。

  “晚餐要開始了,我們去吧。”

  “好!請你帶路。”她順從而生疏。

  他心頭一怔,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

  晚宴過程不外是眾人慶生,對老人家說幾句好聽話,切蛋糕加吃豬腳面線,一切講究而慎重。或許是梁御豪身分的緣故,眾人的眼光不時的飄至她身上,她雖覺得不快也隱忍下來,反正就這一次。

  而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也拉著她噓寒問暖,直把孫子與她綁在身邊,一一介紹給親朋好友。

  她嘴裡帶著溫柔的笑意,不加解釋也沒反駁,只要老人家開心就好。

  結束後,老太太力邀她住下,她仍舊帶著微笑堅定的婉拒。

  老太太不得已,只好先讓梁御豪送她回家。

  “你不高興?”等到兩人獨處在車中時,梁御豪終於忍下住的問。

  楚恩憐木然的望著著車窗外的車陣,沒有回答。真想不到剛剛還身處高處,望著這些景象,真是太奇妙了。

  遇著紅燈,車子停下等候,突地一切寂靜無聲。

  他倏地輕輕問:“為什要丟掉我的頭發?”

  未料自己的劣行暴露,她登時說下出話。

  “那一直是我的寶貝,是我唯一能靠著它想你的媒介。”他靜靜的訴說,語氣有著微慍。

  她據理力爭,“但那是我的頭發,我有權利處理,我想丟就丟。”

  他一時詞窮。

  “況且想我做什?難道在你的生命中,我是唯一被你戲弄的人,所以你才留著辮子好炫耀?”

  “不是的,我從沒有這樣想過。”他激烈的辯解,音量驟變。

  她咬緊下唇,淚水就快要滴下,心裡滿是埋怨。

  “叭!”後頭的車子因為綠燈亮起,而前方的車子還不走,著急的提醒。

  梁御豪索性把車子停到路邊,拉起煞車器,解開安全帶,把話說清楚。

  “我從來……從來沒有把它當成勝利品,我……我怎可能會那做呢?”他絞盡腦汁也要她相信自己,“我把它當成最重要的東西。”

  她啜吸鼻子,淚水無可避免的滴下,晶瑩剔透的落在她的手上。

  他無措的哀求,“你不要哭,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玩那個可笑的游戲,我不該打那個莫名其妙的賭。”

  聞言,她哭得更厲害。

  見她的淚水又淌下,他急得快哭出來,“你別哭啊。你想要我怎做,你說,你說什我都答應。只要你不哭。”

  她哽咽的抬起頭來,“不要來找我,不要理我。”

  “任何事都行,除了要我不管你。你可以要我去死,或者為你傾家蕩產,就是不要趕我走。”

  這是甜言蜜語,你千萬不能相信!楚恩憐在心中狂喊,穩住自己又開始不堅持的心。“我愛你。”騙人!她無言的在心中狂喊。“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行不行?”他低聲下氣。那她會受傷!“我拜托你,我懇求你,行不行?給我一次機會。”楚恩憐背著他不語,拚命流淚。

  “你或許不相信,但是除了你,我真的再也無法愛任何人,我只愛你,真的。就算那久沒見,我還是沒改變,每天腦海裡充斥你哭泣的身影而痛心疾首。”

  “不要再說了。”

  “什?”

  “以後不要再提以前的事。”這是她最後的讓步。

  有一線生機了嗎?梁御豪喜出望外,趕緊保證,“好、好,我不說,我以後再也不說。”

  這算她給他的緩刑是不是?不論如何,這都賜予他重生的機會。他保證他會乖乖的,絕不犯錯,真的。

  他沒有第二條命好折磨自己。再有下一次,他怕自己熬不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7:46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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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舒服的午後。

  “為什不再留長發,是因為我嗎?”粱御豪再次試圖闖入防衛界線,觸動楚恩憐的禁忌。

  “別做過多的聯想,我只是沒時間整理。”她坐在沙發,專心折迭曬干的衣服。

  他撐著頭,兩眼迷惘,直盯著忙碌的她,呢喃的低語,“你的長發那的美,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披洩在肩頭的烏黑絨絲,常搔亂他年輕氣盛的熱血。

  是他褻瀆她的長發,才會再也見不著。

  他們重逢的時間也夠久了,快一年了。他做牛做馬,力求表現,行為良好,才讓楚楚對他從痛恨到怨,再由氣憤到莫可奈何的接受他的存在。其間他也受過不少考驗,所幸難關一一渡過。

  但怎樣她就是不肯對他松口,仍把他界定在普通朋友身上。他心知肚明,楚楚還是沒法敞開心對他依賴。

  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國中時期的自己是做了件多不可饒恕的玩笑,後繼力無遠弗屆的影響到現在,讓她仍存在著“梁御豪總有一天會傷害我的陰影”。

  他覺得自己真像沒名沒分的情夫。

  這幾個月來,他也帶她多次回梁家看過親戚,見過他所有的朋友,參加家族聚會,她的態度也都是淡淡的,沒特別欣喜也沒慍色,仿佛全都是他一頭熱。

  “我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忍不住發豐騷。

  “你說是就是羅。”她把衣服收好,開始逗弄阿怪,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那你要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在意著我的無心之過?”

  楚恩憐大眼瞪小眼,“不是說好別提那些前程往事?又不是小孩子。”

  他頓時噤若寒蟬,縮頭不再語。可他在意的是她的一句“原諒你”,而不是老是支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她猛然的冒出一句,“假如你另有新歡,想分手我隨時可成全你,不用在意我。”說完後抱著貓咪回到房裡,把他獨自一人丟在客廳。

  粱御豪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就是她這種無謂的態度,若即若離,時時刻刻的打擊他,嚼食他的神經。

  卓絕說得好,為愛人付出是不需要回報,可是她的不在乎卻在他心中衍生恐懼感,害怕有一天她會無聲無息的從他的生命中離去,讓他再一次體驗行屍走肉的滋味。

  他明白她想保護自己的情感,卻也建鑄出銅牆鐵壁般的屏障,任誰都跨不進。這種情況他知道自己要負點責任。朋友多少次勸他放棄她,以他的條件找個百依百順的女孩子不是難事。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楚楚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也永遠無法磨滅的回憶。因此他寧願慢慢的守候在她身邊,等她對自己有信心,全心接受他的愛。

  一派冷靜而滿不在乎的楚恩憐,一回到房間鎖緊門,馬上卸下武裝,惶惑不安的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

  她始終沒勇氣面對梁御豪的屢次索愛,要她親口證實自己愛他。可笑的是,她早就知道答案,卻無法說出口。

  是,她愛他。

  事隔十年,當再次見面,他一臉歉意的杵在她面前時,她就已經完全原諒他了。

  她之所以極力抗拒,完全是為了不想再經歷那種椎心之痛,獨自舔舐傷口。他們再也回不去那純純的年代,當一連串的惡運降臨她身上,她已經同時告別年少、告別青春、告別初戀,走入人生下一個成長階段。

  她承認自己軟弱也很孤獨,雖然抵抗他強行進入,卻沒有盡全力,對他欲拒還迎的。她百般羞辱他的志氣,事後又贖罪般的對他好。

  這樣的陰晴不定,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他卻照單全收,沒說過一句重話。

  她也問過自己不下百次,梁御豪對她溫柔、體貼,呵護她、寵著她,為什自己沒法對他敞開心扉,開誠布公的坦白?她好恨自己這種矛盾心態,卻又無法厘清。僵持在他們倆之間的問題,她想恐怕是一時解決不了。

  神啊!給她一點時間,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她相信會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然而神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幾日後卻有另一種安排。

  楚文德的病情驟然變化,情況相當危急。

  楚恩憐半夜三點接到電話後,慌亂得六神無主,還是值夜班的梁思思告訴梁御豪,他才驅車載著她前往醫院,聆聽最新狀況。

  “依照這情況下去,我看至多撐過一個月。很抱歉,我無能為力。”梁思思一臉遺憾的說道。

  楚恩憐坐在沙發,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寒意襲入心底。

  梁御豪擔憂的摟住她,問著堂妹,“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不過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只是……”她語帶保留。

  “只是什?”他急了。

  梁思思為難的搖頭,“只是一旦失敗,恐怕不能全身而退,這需要有很大的心理准備。”她的意思是,病人極有可能死在手術台上。

  當事人聽著兩人的對話,悲切的痛哭起來。

  見著她流淚,梁御豪心痛的抱摟著她,輕聲呵護,“沒事、沒事,有我在,有我在。我再請更好的醫生來治伯父。”

  一旁的梁思思聽得猛吐舌,很不是滋味。有沒有搞錯,為著安撫女朋友,競在她面前說這種話:要找更優的醫生!

  真是失禮,標准的有異性沒人性,傷害堂妹的弱小心靈來成全愛人。

  “思思,幫我聯絡你在美國的老師的醫療小組,說我們准備試一試。”

  楚恩憐小臉布滿驚訝的淚水,她抬起頭來,無言的望著他。

  “你聽我說,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伯父的病情不容遲疑,唯今之計只有賭上一賭,你怎說?”這是唯一的選擇,否則早晚都得面對死亡,到時候她同樣會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楚恩憐倉皇無肋的咬著下唇,淚水花糊了她的臉。父親的病情已經讓她六神無主,她絲毫不能思考,從頭至尾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我……我不曉得該怎辦。”她再一次撲倒在梁御豪寬敞的胸膛裡,仿佛如此做會得到庇護。

  他深歎了一口氣,瞬時做出決定,“思思,還是通知你的老師所屬的美國醫療小組,就說我們明天起程,請他盡量迅速准備完畢,等待我們的到來。”

  有梁家做為後盾,許多事都迎刀而解,效率高又不經細節。她失魂落魄,從頭到尾只消擔心父親的狀況,剩下的一切,梁御豪全交代手下去完成妥當。

  梁御豪甚至向家族請了長假,無怨無悔的陪她到美國。坐在飛機上時,他使出渾身解數逗她開心,不停的給予信心,只要有疑問,找他准沒錯。為此,楚恩憐更加依賴他,放手讓他去打理。

  長途飛行跋涉後,梁御豪把她安頓在飯店裡,派人照顧。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前往實驗研究所討論細節事宜,全部一手包辦,盡量不騷擾到楚恩憐。

  而天文數宇般的費用,自然由梁御豪承擔。他的體貼、他的呵護,看在外人眼裡是感動不已。楚恩憐也心知肚明,卻沒心思回報,此時此刻,父親的生死已占據她所有注意力。

  手術過程前的准備工作,比她想象得更加慎重,需要花幾天檢查,病人對藥物的反應如何都要二做紀錄。她跟在旁,分秒不休的握著父親皮皺骨細,滿是黑斑的手。

  那雙大手自小是她的天,幫她跟母親遮住外來的風雨,如今他倒下了,她有說不出的心痛。

  梁御豪把她的手,緩緩的抽離病人的,用溫柔又強制的口吻道:“好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才有體力陪伯父動手術。”明天就是重頭戲的開始,是生、是死都靠這一役,馬虎不得。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心神不寧,惶惑恐懼,整個心無所適從。

  “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現在他們僅能往好的方向想。

  許是心緒惶惶,她第一次主動提起往事,“我還記得當母親去世時,我們父女抱頭痛哭,食不下咽,我們的身體有某一部分隨母親逝去,一直快樂不起來。不久之後,父親和娟姨交往,才又恢復過來。如今想想,就算娟姨有百般不是,她至少也讓父親振作過,給他希望。而我呢?我卻一直在鬧別扭,讓他生氣。”她自責的掩面痛哭。

  “不要胡思亂想,你是他唯一的骨肉,你的存在才是給予他努力的目標。”

  “萬一他再也醒不過來,我該怎辦?”“別胡說。”她吸吸鼻水,語氣哽咽,“他昏迷了好久,我已經好久沒跟他說過話,我想聽聽他的聲音,聽他叫我楚楚,我的乖女兒。我保證我會聽話。”

  “放心,一定會。”他擔憂的把她摟在懷中,眉宇問卻透著憂慮。

  昨晚醫療研究小組私下和他討論,楚文德的身體報告顯示,這次的手術對他負荷太重,情況不太樂觀。然而即使如此,再三考慮之下,他還是選擇孤注一擲,賭上一賭。在同樣都是一死的情況下搏一搏,說不定有復原的機會。

  可憐的楚楚,她已經被恐懼攫住,只有等待的機會。

  隔天早上,手術正式開始。

  楚恩憐依依不捨的緊拉著父親的手,怕一放手就會迷路般。而楚文德面孔似蠟的動也不動,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好了,我們在門口等待吧。”梁御豪硬把她壓在座位上,強迫她放松。昨晚她睡得很不安穩,今天又起得早,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把她整得心力憔悴。

  “等伯父好了,我們可以帶他四處去逛逛。”他故意編織美好藍圖哄她開心。

  “那萬一他……他不能出來呢?』她淒惶的瞪著他。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現在除了安慰的言語,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裡頭的人在和死神拉距奮戰,外頭的人則內心煎熬,兩方都是在受難。

  手術室門外的顯示紅燈,持續亮了一整天,十多個小時間,她多次累得睡過去又醒過來,恍恍惚惚地不時在祈禱。

  可惜神聽不到。當紅燈一熄滅,醫生們魚貫的走出,解下白口罩,滿身疲憊。

  她第一個奔過去,神情焦慮的說:“醫生,我父親呢?”

  醫生神色慘澹,“對不起,令尊……”

  楚恩憐怔了一下,話完全聽下下去,這惡耗的沖擊力過大,令她悲傷的昏厥過去。梁御豪連忙抱住她,表情一樣哀傷。

  等她清醒後,第一個竄入腦海的念頭便是父親死了。生養自己的親人,再也見不到面了,溫熱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下。“節哀順變。”梁御豪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眼露恨意,“你明明說過他會活下來的。”

  “對不起。”梁御豪明白她傷心過度,必須要有個宣洩口,找個人來怨恨,否則她必會崩潰,因此他靜靜的任她指責。

  “都是你,都是你,要是他還好好的在台北,他還能活上一個月。為什?為什我要聽你的話?你還我爸爸,你還我爸爸!”她哭得涕泗縱橫,像個不講理的孩子,歇斯底裡的猛槌打著梁御豪。

  如雨下的拳頭一點力道也沒有,他安撫的把她按在床上,好言勸解,“好,都我的錯,你不要激動,先養好身子。”

  她傷心至極,已經不曉得自己正胡言亂語,顛三倒四的指著他哭喊:“我不要!全都是你的錯,你干什惹我,欺負我還不夠嗎?把我當猴兒戲要,在眾多同學面前羞辱我;把我當成打賭的籌碼,虧我那相信你,以為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我那相信你,我是那的相信你,結果你怎對我?你怎對我?”

  梁御豪索性讓她罵個夠,把她的傷心、她的委屈全發洩出來。

  她似瘋子般的哭吼,拚命的丟枕頭、棉被……連床單也被她撥掉,無一幸免。

  “為什現在你還要來害我?你為什要出現在我面前,勾起我那些討厭的回憶?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說的是氣話、全是氣話,她是一時喪失理智,千萬別當真,讓她逼走。他不停的在心中警惕自己,抵擋她句句如利刃的言語。

  失去唯一親人的悲傷過大,她無法控制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瘋狂的爆發出來。

  聲嘶力竭的哀慟,讓她全心全意、一味的把他當成殺父仇人。“你接近我從沒好事,在我悲慘的青春歲月裡平添痛苦的回憶,你現在出現又想做什?又想做什?我恨你!我好恨你!”說著又要沖上去拚命。

  兩旁的護士見家屬情緒失控,其中之一馬上去通知醫生,讓醫生帶來鎮定劑。

  梁御豪心如刀割,不忍見她這副模樣,也對自己的一相情願產生懷疑。酒後吐真言,人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往往是最真實的。

  難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真是如此惹她厭惡,如她所說:水遠只會帶來惡運嗎?“讓她好好的睡一睡吧。”他拜托醫生,然後見著醫生把針筒扎進她的手臂,她的身形突然癱軟,雙眼緊閉,任由護士扶上白色的病床。

  他緩緩的走近,無限依戀的撫著她頰上末干的淚痕,幫她蓋好被子,嘴裡直念著:“對不起。”

  凝視她一夜未眠後,第二天一早,他帶著未刮的青色胡碴先離開了。

  捧著一顆傷痕壘壘,淌著血滴的心,梁御豪回到了台灣。

  同時,他也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召思思過來,幫他處理後續問題,包括楚楚。

  在機場打照面時,被臨時征召的粱思思本想挖苦他幾句,見著他一臉慘痛,只敢伸伸舌頭聳聳肩,一句話都不敢說。

  幾日後楚恩憐帶著父親的骨灰也回到台灣,整個人看來更加沉靜不語。

  盡管如此,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而發現“他”的消失,除了無力,她也不能做什反應。不是不能夠,只是內心總會慶幸的安慰自己,他果然如猜測般的離她而去。之前她的冷漠,不再放下真心是正確的決定。然而當真嗎?她的情緒沒受到波動嗎?她不敢問自己。兩個月後,她的生活又慢慢的步上軌道。“楚楚?楚楚?”耳旁的叫喚聲,搖醒神游四海的楚恩憐,她這才元神回歸,明白自己身處凡塵。“喂!沒事吧?叫你好幾聲了,你都下應。說,到底發生什事?”小嫻像個偵探似的逼問個不停。

  楚恩憐攏了攏頭發,借故微笑的一語帶過,“我哪有什事?不就是白天公司的事。”

  “真的嗎?可別想騙我。”小嫻兩眼似雷達的朝她身上掃描兩回。

  她但笑不語,嘴抿得可緊,耳邊傳來小嫻安心的聲音。

  “我當你跟男友吵架。瞧!他都不來站崗,以前可沒見過那勤快的人啊。害我都少了養眼的機會。”

  她深緩的吸了一口大氣,再輕微謹慎的呼出,像是怕碰觸到傷口般小心。

  這般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過鬼精靈的小嫻,她壓低聲音問:“怎啦?你們真的……分手啦?”

  楚恩憐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搖頭,沒有開口。

  問不出個端倪,小嫻只好從旁推敲,“那你現在怎辦?”

  “我要辭職。”“白天的工作啊?”小嫻傻傻的問。“白天、晚上的都要,我考慮了很久,我想出國念書。”經歷了那多事,她的肉體、心靈都疲憊不堪,讀書一直是她想完成的事。她想改變環境好好的重新開始,反正現在的她孑然一身,沒什好顧慮的。

  “那你男朋友都不說話?任你為所欲為?”小嫻問出事情的症結。

  計畫的確早就定下,卻一直沒時間去執行,問題就出在梁御豪,她心中最深沉的顧慮。

  她一直告訴自己尚未准備好。事實上她所謂的還沒准備好,是心底的深處一直期待著他或許會來找她。就是這個期待,軟弱了她執行計畫的動力。

  這兩個月,她終於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她一直以為打從梁御豪之後,她便不再愛人,把自己的心保護得像銅牆鐵壁,不讓人越雷池一步,連後來見著粱御豪她都不假思索的摒除在外。

  可是她忘了,忘了把少年時候的梁御豪趕出自己心裡。她只是試著忽略、遺忘,其實他一直存在她的心中,生根茁壯。

  就算他是那企圖的靠近自己,卻也是第一個讓她笑的男孩;就算他的關心是有目的的,至少他曾經做過,讓她過了一段回憶深刻的日子,因為當時她是個孤獨的女孩。

  因此當他再次靠近時,她嘗試著原諒他,卻也害怕他的再次離開。

  想起他近一年的噓寒問暖,把她供奉得像尊菩薩,她不禁心酸。此刻她已經分不清他是不是有意的,卻也不能承受再一次欺騙,所以她選擇被動。

  但她習慣性的朝窗外張望他的身影,洩漏自己渴望想見他的欲望。

  她好可悲,經此一傷,競再也不能起。又愛又怕的,最後懼怕超越愛,導致她不敢向前踏一步好回應他的情意。

  幾經思考後,發覺不能讓自己再悲慘下去,她才想換個心情到國外。

  父親的兩個保險金和自己的儲蓄,積了一筆不少的錢,還給梁御豪可能還不夠,她已經決定在國外邊念書邊工作來還他。

  只是她不想正面面對他,怕萬一見到他無所謂的表情,她會更加心傷。就算沒有她也會有所留戀和期待,這樣自己不是太可憐了嗎?楚恩憐啊楚恩憐!你真是很可悲。她不禁自我嘲諷起來。

  最後她想到一個最佳還錢的人選,那便是梁思思。辭掉工作的早上,楚恩憐順便到粱思思上班的醫院。

  望著偌大的醫院,當踏進門後,裡面的藥味迎面撲上來,她想起自己在這裡進出也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看著身邊往來的病人,她衷心的希望他們好轉,因為生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對自己和家人都是一種折磨。

  來到目的地,她敲敲門,不由自主的緊抓著包包,深吸一口氣再踏進去。

  梁思思還是同從前一樣的笑臉迎人,使人解除緊張。然而對她而言,她的笑瞼只會讓她更加內疚,自己這久才來找她,一找她卻只是想劃清界線,遠定他鄉。

  “稀客喔,我一知道你要來,忙把時間空下來。”

  她這說,楚恩憐更加局促不安,連連欠身,“真對不起。”

  “是啊!你真應該對不起,可是不是跟我,是跟我堂哥。”粱思思語氣佯裝不悅,其實在逗她。不過她也的確是有點生他們兩個人的氣,好好的一場戀愛談得這豐苦,她想談別人還不願呢。

  聞言,楚恩憐頭垂得頗低,雙手一直揠指甲,“我今天來,就是希望你能幫我把錢還給他。”

  “還什錢?”她疑惑的瞪著她瞧。“他幫我父親出的手術費。”說完,她從包包掏出一張支票,遞到梁思思的眼前。

  梁思思瞄了一眼她手中的支票,並沒有伸過去接,“既然是堂哥付的,你自然要登門還,才有誠意。”

  “我不行。”她困擾的搖頭。

  “是不是不知道地址?沒關系,我打通電話,他准馬上飆車過來。”她拿起話筒就要撥出去。

  “不要,拜托。”楚恩憐赧顏的哀求。

  “為什?”她放下話筒。

  “我不想麻煩他。”

  “小姐,你曉不曉得這句話被他聽到會多傷他的心?只要你一開口他什事不能做到,如此討好還不是想博你一笑,你連這點施捨都不肯。”

  她不知如何解釋,惶惑的直逃避著,“你不了解。”

  “是,我是不了解堂哥為什窮盡力量也得不到你的心。”話一出口,梁思思就覺得在造口業,可卻又忍不住為自家人說話,“你根本還不起堂哥為你付出的一切,包括他的時間、金錢和真心。”

  楚恩憐咬著下唇,不敢看她一眼,悶聲不響的任她責備。

  “你知道他從美國回來後的樣子嗎?你一定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關心,他每天准時上下班,一回家就關在房裡,行為正常得讓人害怕,一點征兆也沒有,我們全家擔心得要死。早年聽說你搬離老家,他找不到你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崩潰似的,不吃也不喝,如同行屍走肉,吃飯還得用灌的。”

  楚恩憐驚訝的抬起頭來,唇辦微張,她從來不曉得這些事。

  “你第一次聽到?我們全家可把這事當成緊急事件,為此還召開家族會議討論,長輩們這才把他送到國外,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是長輩們的一個惡夢。堂哥是唯一的男孫,表現又優秀,身分自然不同,可他眼裡卻只有你。”

  這些埋怨又夾雜著對家人不捨的話語,聽在楚恩憐的心裡並不覺得生氣,她只是不曉得他曾經那為她心傷過。

  她欲言又止,困難的挪動嘴唇,終於忍不住的道:“我以為……我以為我只是你堂哥一時心血來潮的新挑戰。”

  “怎會呢?堂哥的表現你又不是沒見到。”

  她心酸的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以前他也讓我相信,我真的是他的唯一。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我力量,口口聲聲保護我。結果真相揭曉,我卻只是他考驗魅力的游戲。”

  看到她這樣子,梁思思怎好意思繼續責難,她沒轍的喊:“可是,當初你們都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我不是,況且十三、四歲的孩子,已經有心傷的能力。”自此她一蹶不起。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她本想挽救,幫堂哥一把,看來真的回天乏術,堂哥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休想讓她去面對。梁思思義正詞嚴的告訴她,“要還錢你自己去,我幫不了你。”

  “我不想在出國前再見他一次。”

  “你出什國?”

  楚恩憐鼓起勇氣說道:“我要去念點書。簽證已經下來了,這幾天就要走,不過我會定期的寄錢回來還你堂哥。”

  梁思思望著她堅毅的神情,不可思議的搖頭,“楚楚,認識你這久,我還真不曉得你心這狠。”

  是啊!怪她好了,她相信傷人總比被傷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4 21:38:31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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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恩憐決定面對自己的心魔,親自約梁御豪,當面把欠的錢還給他。她不想在去美國之前還惦記未還的人情債。

  拿著手中思思給的名片,她緊張得快捏皺了。重逢快一年,她竟然不曉得他上班的場所,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她內心忐忑不安的踏進辦公室,馬上有人員欺上前問她。

  “小姐有事嗎?”

  “我想找梁御豪先生。”

  “總經理好象跟客戶開會,請問你有沒有預約?”

  她苦笑,“沒有。”

  公司職員不著痕跡的打量她,看起來不是閒雜人等。是不是要通報呢?  

  這時,女秘書上前詢問:“請問有什重要的事嗎?因為這個會很重要,可能要等上一、兩個小時。”

  那最好,她還真未准備好要見他,不如由這位小姐交給他好了。

  “那請你把這信封交給他。”

  女秘書接過信封,微笑點頭後,抱著資料就彎進會客室。原來她也是一起開會的秘書,只是借口找資料,出來上洗手間,碰巧遇上楚恩憐。

  她整理好儀容再次推門進去開會,肅靜的空間裡就見我方代表依然在與客戶討論,而梁御豪則聚精會神的盯著文件,耳朵銳利的聽取意見。

  她動作輕緩的在旁邊坐了下來,抱在懷中的信件突然滑落在他椅下。

  粱御豪想也不想便揀起,不期然的看到白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跡,寫著自己的名宇。他大為震驚,急問:“這信哪來的?”

  女秘書見上司緊張的神情,連忙指著門外道:“剛剛有位小姐送來的,我想她應該走不遠吧。”才說完,就見他的身影朝門外飛跑出去,丟下一屋於傻眼的人。

  楚恩憐走進電梯按下一樓的鍵,然後退至大電梯的一角,兩眼無神的看著門要緩緩關上時,一只大手迅速的擋下快要緊閉的電梯門。

  她驚訝的看著電梯門緩緩重新打開,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雙手撐開門,正激動、氣喘吁吁的凝視她。

  許久不見,恍若隔世,她眼角泛著濕潤,有種欲哭的沖動。

  對於梁御豪來說,楚恩憐肯親自找他,對他有極大的意義。在這段彼此沒聯絡的日子裡,他常常不自覺的繞到她上班的地方、她家的巷口,只為看她一眼。這舉動很傻,他卻無法控制自己。

  他婉求她暫時等他一下後,馬上把會議交給屬下,披上西裝外套。一連串急促又緊張的行為,完全顛覆他這上司給予屬下冷靜的形象,讓公司職員不禁對坐在沙發上的女子多望幾眼。

  之後他們共進晚餐,來到一間氣氛優雅的高級餐廳,期間兩人一直生疏有禮的聊著不著邊際的話,絕口不提自身的事情。

  梁御豪敏銳的看出她的不安,似乎是為著某事而來。他內心有所期待,外表鎮定,實則快要急瘋了,他妄想著她的前來是終於願意接受他了。

  他泰若自然的笑問:“你來找我有什事呢?”

  她楞住半晌,訝異的輕呼,“你沒看到我給你的信嗎?”

  “你到我公司就為了給我錢?”

  “那是我欠你的錢。”梁御豪這下再也笑不出來,笑容隱退,“你就非得跟我算得那清楚嗎?”“我……我要去美國念書。”她心虛的避開他嚴厲責難的眼。這項宣布快讓他消化不了,一口怨氣梗在喉頭,他疼得說下出一句話。良久,他才問:“去多久?”他僅能容許幾個月的分離。“我不知道,看情況吧。”她瞥見他緊握著拳頭,青筋浮現,心下一驚。他幾乎把話從牙縫中擠出,“你就那討厭我?非要離我離得遠。讓我見你一面有那痛苦嗎?”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麻煩你。”她膽戰心驚的說著,“我……我不想你女朋友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

  砰的一聲,驚動了四周的客人。粱御豪用力的往桌上拍,桌面上的湯水輕濺出來,此時此刻他已經被激得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他怒氣騰騰的瞪著她,口氣大聲的問:“那你說你是我的誰?”

  “一個朋友。”

  他內心苦味翻騰,自嘲的笑道:“哈!我對朋友遺真好啊!哪種女性朋友會讓我花這種心血。”

  “你只是想補償我,為你以前的行為贖罪。但是夠了,真的夠了,你不欠我什。”

  不是!她不是想說這些話的,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她卻阻止不了自己的嘴巴,一古腦兒全盤托出,一點也沒注意到對面男人的表情越來越蒼白。

  此時侍者帶著歉意出現,彎腰借問梁御豪有何需要,希望他能安靜些。梁先生是熟客,也是老板的好朋友,平常非常理智,平易近人,可是現在場面好象有些不穩。經理已經要老板火速趕過來。

  梁御豪卻僅要他送酒來,“幫我送你們老板的酒過來。”

  “可是……”侍者遲疑著,梁御豪狠瞪過去,“送還是不送?”

  迫於他的目光,侍者連忙端酒上來,內心希望老板快來,他可不想開罪於他。

  “你不要這樣子。”目睹他豪飲的模樣,把名貴的酒當水暍,這讓她害怕。他似乎以自己的健康在報復著。

  梁御豪仰頭再灌一杯,響亮的把杯子蹬在桌面上。他抬起頭來,猩紅的眼怨恨的瞪著她,噴著酒氣道:“你管我做什?你是我的誰?我窮盡心力也得不到你的心,吸引不了你的注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關心我怎樣?”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傷害自己。”

  他眼光空洞的仰天有笑,“可是你又傷我傷得那深引”

  一杯一杯的烈酒,灌入喉頭只覺得燒灼,五髒六腑陣陣翻騰,令他欲嘔。

  藉酒澆愁愁更愁。假如喝酒能忘掉一切,他願意一輩子浸泡在酒缸裡。然而他的意識卻清楚的明白楚楚討厭他,吝嗇給他一點機會。

  從他醉醺醺的眼裡望去,她是如此美麗,令他永遠也放不開。即使她一次次的讓他心碎至嘔血,痛苦的跌入深淵地獄中,只要她一笑,他便能再爬起。

  如今她要離開了,離他遠遠的,他還能活下去嗎?  

  一想至此,他又猛灌一杯。

  “你不要這樣子。”楚恩憐不忍心見他折磨自己,一把奪過他的酒。

  梁御豪低吼,“要走你走,別管我的事。去你的美國!”

  楚恩憐心酸的紅透眼眶,在眼裡打轉許久的淚水,撲簌簌的滴下。

  他們之間的差距之大,她不想體會失去他的悲慘。所以現在還是放手吧,不要作著白日夢。

  總有一天,他一旦對自己失去興趣,她會無法自處的。

  她狠心的刨下心頭肉,“你……你找別的人吧。我們兩個不適合。”

  梁御豪痛苦的趴在桌上,舉起幾乎癱軟的手對她揮舞著,“你去吧,你走!你走!”語氣有著壓抑過的郁悶聲。

  有那一刻,她想拋棄心裡的堅持,掙脫理智的枷鎖,告訴他:是,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她的手也已經伸過去,想輕柔的撫慰那趴在桌上的男人,好好的摟住他。

  只是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僵持了許久還是放棄了。最後,她握住拳頭,緩緩的縮回手,如蚌殼般緊閉的雙唇還是沒有張開。她把這份情感埋葬在心底。

  說到底,她還是沒勇氣說出愛他之語,寧願兩個人受煎熬。

  “你真的考慮好要這樣對他?”

  一道唐突的聲音,清楚的傳進她的耳裡,把她嚇一跳。

  卓絕在伙計十萬火急的召來後,不動聲色的在他們身後偷聽,看到她掙扎萬分,終究無法跨越心中的鴻溝。

  好運依舊沒降臨在好友的身上。他深深歎息,為好友哀悼。

  他們見過幾次面,楚恩憐曉得這名出色的男人是梁御豪的好友,將人交給他應該沒關系。

  她指著桌上,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男人,“我還有行李要整理,他……就交給你了。”她鴕鳥心態似的找幾句話搪塞,就想逃避一切。

  卓絕聳肩點頭,在她欲離去時,還是忍不住的問:“你對他真的沒一絲感情?”

  她僵直的背著他,不回話也不回頭。她怕一回頭,那欲哭的表情一定會洩漏出她的情緒。

  “對下起。”丟下一句話,她倉皇失措的逃逸。

  卓絕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再看看桌上囈語不清的魁梧男人,同情的道:“你真可憐,喜歡上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嗯……楚楚……不要哭。”梁御豪趴伏在桌上,模糊不清的說著話,眉頭深鎖。

  “回家吧,你的楚楚跑了。”卓絕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惋惜。

  交代伙計幾句後,他架起跟他一般體重、身材的男人步出門外,跌跌撞撞的往停車場定去。

  深夜兩點,楚恩憐突然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口干舌燥、滿身大汗的她,驚魂未定的心悸著。

  八點回到家,梳洗一番便上床,但是疲累的她卻無法闔眼。一想起分手的場面,她整顆心就揪結成一團,痛得睡不著,翻來覆去好幾個小時後才勉強的閉眼。

  想不到方才的一場惡夢,又把她嚇醒。

  夢中的情境,她死不肯回想。沒有人願意一輩子困在孤獨又寒冷的空間裡,且每個人都離她而去。

  好可怕!

  “鈴……”急促而狂急的電鈴聲匆地響起,嚇了她一跳。她遲疑的下床而去,從門上的窺視孔中,認出來人是之前才見過的卓絕。

  這晚了,是有什事嗎?她拉開門栓,打開了門。

  “請問有什事?你--”她還沒說完,便被卓絕粗暴的拉出門外,連門都沒關。

  “上車再說。”他說得又急又趕,急忙的推她上車。迅速的關上門後,一個猛烈的轉彎,短短幾分,車子已經在馬路上低吼奔馳。

  她驚慌的問:“怎了?”他的表情為什充滿著痛苦慌亂?  

  卓絕汗流浹背,一個勁的注視著馬路前方,無視紅燈的存在,連闖好幾關。

  車好,深夜裡車子稀少。

  “阿豪出事了。”

  她傻眼,怔仲的呆住,血液一下於全凍結冰涼,不再言語。

  車子到了醫院後,她跟著卓絕在深暗的醫院中奔跑,腳步像踏在碎冰道上,每步都可聽到碎裂、驚心動魄的聲響,阻礙她的聽覺,攪亂她的平衡,她覺得自己快要癱軟下去。只覺得前方的廊道全都扭曲變形。

  直到轉下一個彎,他們才猛然的停住。

  她氣喘吁吁的瞪著在手術房哭成一團,黑壓壓的人頭。有些她見過,有些則下。

  當他們看到她時,啜泣的人群突然清出一條路,阿豪的奶奶正坐在椅子上被親人簇擁著,哭得幾乎暈厥。

  又是這樣令她不舒服的場景,窒息的暈眩感又開始擠壓著她。她揪著心房,痛苦的呼吸著。

  梁思思紅著眼眶靠過來,嗚咽的說:“堂哥……堂哥他本來在家裡睡覺,可是半夜清醒過來,突然拿著車鑰匙說要去找你。”

  “找我?”楚恩憐恍惚的瞪著她,像是她說著外層空間的話,一句都聽不懂。

  梁思思兀自點頭,哭道:“他說他不能讓你走,連僕人都擋不住他,結果……”她抽抽噎噎的繼續說下去,“結果就發生車禍了。警察說他車速太快,撞上分隔島後還……”

  她未說完,一雙大手環住她,卓絕接上她的話,“還轉了好幾個圈,送上救護車時,他不停喊著你的名字。可是送進手術房後,醫護人員說情況很不樂觀,可能不行了。”

  不行了?誰不樂觀了?楚恩憐意識恍惚的搖晃著,她的天空匆地天旋地轉起來,兩腳不聽使喚的跪拜在地  

  “楚楚!”她聽見粱思思驚慌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怎可能?他怎可能會有事,他出車禍?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明明還在生氣,生氣自己的無情。

  過幾天,他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霸道的為她選擇她的去處,不理會她的感覺,進駐她的家,帶著他的貓騷擾她,在她耳旁呢哺著愛語。

  她下會搭理他,再次封鎖她的心,給予他臉色看;她會聽他的求饒,卻壓抑著滿心歡喜,並擺出討厭的臉色,讓他明白自己的困擾,其實是高興。

  她不相信!阿豪怎可能出車禍!他明明說要一輩子糾纏她。“醫生出來了。”她抬起頭來,看到醫生一臉歉意。“很抱歉!”醫生愛莫能肋的搖頭。一瞬間,四周響起偌大的哭泣聲。楚恩憐深受打擊的搖頭,連連低喊,“下!這不是真的。”她拒絕接受。霎時,她沖進那已熄紅燈的手術室,在裡頭尋找梁御豪的身影。處理後續事項的護士們,吃驚的盯著有點歇斯底裡的楚恩憐,趕忙出去喚醫生。看著已呈現一直線的心電圖,她再緩緩的把目光轉回到床上的白色凸起物。

  她顫抖的掀開覆蓋的白布,看到雙目緊閉,滿臉傷痕的梁御豪。

  盡管哀慟欲絕,她還是冷靜的搖晃他的手,帶點哀求,低聲的說:“阿豪、阿豪,你別嚇我。阿豪、阿豪,你起來,你別睡了。”

  她這個樣子,讓走進來的醫生和護士們也忍不住鼻酸。

  她還是不停的說:“阿豪,我知道我錯了,我太任性了。你不要嚇我,不要睡了好不好?”淚流滿面的她,早已被嚇得蒼白了臉孔。

  醫生明白不能接受死亡的家屬,都會有些異常的行為,他走過來勸道:“小姐,你讓他安心的去吧。人死不能復生。”

  楚恩憐眼神瘋狂的瞪著他低吼,“阿豪沒死!他只是生我的氣。”“楚楚!你不要這樣。”梁思思哭得厲害,想過來攙扶她,卻被她推開。楚恩憐嘶啞的哭吼道:“你騙我!阿豪只是在睡覺,他在生我的氣,”

  “楚楚!”

  止不住的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抓著頭發心痛得快要死去。“阿豪,你別嚇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醒過來,你發誓過再也不惹我哭的,你說過要陪我一生一世,死都要纏著我的。你說啊!”她使盡力氣的晃動床上不動的人,但他卻不回應她。

  不要!她不要一個人。

  “阿豪,你說過喜歡我長發的,我留、我留就是了。我也不去美國了,你不是想結婚嗎?我結。你說想環游世界旅行的,我們可以找時間。”她沒頭沒尾,胡言亂語起來,只是仍舊是淚如雨下,手抖動到無法控制。

  她握著他的手,靠近自己的臉,神情狂亂的編織他們的計畫。

  “你說什我都答應,我也不亂發脾氣,這樣可以了吧?你起來啊!你起來啊!”她拚命的求他,他卻仍舊沒動靜。

  她終於哀號起來,抱著他的身體悲慟的哭泣。

  “你知道嗎?我很愛你,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可是我怕有一天你會清醒,發現我下是那好的女孩,發現沒有新鮮感,發現我只是你新的追逐游戲,或者你只是想補償我。所以我開不了口,我真的開不了口。嗚……別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你是真的愛我,我相信你了。你醒過來啊!”她哭得悲痛。

  醫生示意要護士去扶她。

  她卻毫無預警的拿起旁邊的手術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狂亂哭喊的威脅道:“不要過來!”

  “楚楚,不要做傻事。”卓絕和一干人全被恫暍住。

  她哭得不能控制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刀抖動的劃破肌膚,流出絲絲鮮血也沒感覺。她喃喃道:“他丟下我了,他丟下我了。”梁思思好言相勸,緩緩的想靠近她,“別這樣,你別做傻事。”她雙眼淒迷,哽咽的搖頭,“我要去找他。”一切仿佛像慢動作般,當楚恩憐握著刀的手要使力時,眾人大喊一聲“不要”,有人還往前撲過去。

  驀地,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左手腕。

  楚恩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緩慢的低頭,看著握住她的大手從白布中伸出。

  護士大喊,“病人恢復心跳了!”靜止的心電圖,突然一上一下的跳起來,醫生像是醒過來般,緊急的活動起來,“快點再急救!”

  楚恩憐被簇擁著出去,奈何她的心智卻趕不上狀況,整個人暈厥過去。

  闔上眼的那一刻,她看到心電圖跳得很穩定。有許多嘈雜的低語在她四周圍繞。那種刻意,又忍不住興奮的聲音,一直持續在她的身邊打轉。她努力掙扎,才張開眼看清世界。

  眼前過亮的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只得用手遮掩。

  “楚楚,你終於醒了。”

  這雀躍的聲音是思思的,她認得。“別吵她。”制止的男聲,則屬於卓絕。楚恩憐還是醒過來,也認清身在何處。“楚楚,你終於醒了。”梁思思撲了過來,似乎有說不完的事想報告。她愣了愣,隨即想起梁御豪,惶惑的要下床,“阿豪呢?阿豪他人呢?”

  “放心,手術很成功,人救活了,醫生說只等他清醒。”卓絕拍拍她的肩,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我要去看他。”她心亂如麻,沒親眼見到他復活,她不相信。

  執意要下床的結果,是直接坐到地上,後來還是梁思思拗不過她,扶著她過去。

  來到梁御豪的床前,看到他有些血色的臉,楚恩憐才有些放心。

  然後,她神經質的摸摸他臉上的白布紗,又握住他的手感覺他的溫度,幫他把被於蓋到肩頭,整個人坐立難安的問道:“他怎還不醒過來?”

  “快了,醫生剛看過,說馬上就醒來。”

  她泫然欲泣,淚眼汪汪的說:“你們沒騙我吧?”

  梁思思微笑,“奶奶也跟你一樣,現在正在煩醫生呢!”況且她本身是醫生,難道會不了解狀況?  

  這件事只能以奇跡來論了。已經死去的堂哥,竟然能再次活過來,而且生命力強到連他們都害怕。這奇特的例子,已引起醫界廣泛的討論。

  連她的美國老師都知道這件事,還想馬上趕過來,甚至她聽說美國的醫療協會想組團一起共襄盛舉,把他列入特殊病例,只等征求病人的同意。

  聽到梁思思的保證,楚恩憐屏氣凝神的死盯著梁御豪睡覺的臉不放,怕錯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卓絕輕拍粱思思的肩膀,低聲的示意,要她跟他一同退開,留給他們一點空間。

  粱思思無力的微笑點頭,兩人躡手躡腳的退出房門外。

  楚恩憐凝視床上的人,淚水浮動。“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很愛你……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快醒過來,我愛你……愛你……”她不停的念著,斷斷續續的像魔咒般。

  她虔誠的念著,直到淚流滿面,還是停不下來。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你……愛你……我愛你……-她哭得泣不成聲的趴伏在他的身邊,肩膀一聳一聳的抽搐。

  突然感覺頭發被拉扯,她帶淚的臉猛然的抬頭。

  梁御豪虛弱的張開眼,深情的望著她,對她露出微笑。她心一酸,嘴一癟。“哇”的一聲,她大聲的哭出來,伏到他胸前痛哭失聲。哭的同時,她還不停吼著:“我愛你……我愛你……”

  “喂!你有沒有聽說那件事?”北市的某家醫院手術房前,兩個護士捧著准備開刀的器具,興奮的閒聊。

  “有,我好後悔那天當班的下是我。”

  “我也是,早知道就別換班,能親眼目睹那奇跡是多浪漫的事情。”

  “聽說男主角已經死過去,但他聽到女主角以死相逼的呼喚,他就從死門關前轉回來了。”

  “那重的傷,竟然不到兩個月就出院,還活蹦亂跳,真讓人懷疑是下是男主角故意騙人的。”甲護士有些吃味。

  “根據可靠的消息,還沒出院,男主角就求婚了。”乙護士冷眼覷她,“不對吧,明明是女主角求的婚。因為她受不了跟他分離,所以想片刻不離的跟著他。你沒見那會纏人愛管男友的女人,連吃飯上廁所都要跟,不然就一副要哭的表情。”

  甲護士幸災樂禍的道:“那男主角還敢跟她結婚?”

  乙護士一副少見多怪的冷笑,“那你就真的沒見識過。雖然那男人長得很性格又帥,聽說也是很有名望的人。不過當女友一命令那不可、這下可時,他居然笑得跟白癡一樣,一副享受的模樣,連他的家人都看不下去。”

  “嗯!最受不了這惡心的情侶,這部分不用說了。”

  然而兩個護士心裡還是嫉妒得要死,恨不得那個白癡情侶之一是自己。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甲護士忍下住的問:“聽說全醫院的護士都有拿到喜糖和請帖,你去不去參加?”

  兩人面面相瞪了一會兒後,異口同聲的大喊,“去!”

  不但去,而且要裝扮得美美的去,看看有沒有好男人,好擄獲屬於自己的白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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