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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銀雪]小氣美人尋愛記[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2:35     標題: [銀雪]小氣美人尋愛記[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9-21 01:03 編輯

小氣美人尋愛記 作者:銀雪

這怪老伯說有漂亮衣服大贈送
呵!免錢的不拿白不拿
回家一穿,她眼皮還沒眨一下,怎麼就跳到大宋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況且她這二十世紀美女跑到古代也挺吃香的
到青樓打做工,就紅得發紫、左右逢源、日進千兩
可是卻被個霸道堡主硬押回去
雖斷了她財路,卻讓她體驗到一件事
原來古代男人也蠻熱情的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4:25

第一章

"秦,慢一點啦!我腳好酸,走不動了啦!"

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一位個頭嬌小的女孩加快步伐,試圖跟上前面一位個頭較高的女孩。

熙熙攘攘的人群將這一條狹窄、僅能容得下單向通車的巷道給擠得水泄不通,而走在前頭那一位較高跳的女孩,似乎並沒有要稍作停留的意思,仍然快步穿梭在人群中。

"秦──"個頭較小的女孩和走在前面的女孩之間的距離愈拉愈遠,終于,嬌小的女孩看不見前頭那位女孩的身影了。

她放棄了趕上去的念頭,向左右瞧了一會兒後,打定主意走向街旁的一家服飾店門口,那裏似乎人比較少。因爲她已經快被這裏的人潮給擠得要窒息了!

她奮力的將身軀挪向街邊,這對個兒嬌小的她來說確實不易。

"呼!"好不容易,她成功的站在行人較少的街邊,也才松了口氣,她回過頭一看,在她身後的,卻不是原來的那一家服飾店,而是一家賣肉羹面的面店。

"小姐,要吃什麽?裏面坐!"老板殷切的招呼著。

"我……"

"筱筱!"

來不及對老板表示些什麽,個子嬌小的女孩立刻感到肩膀上傳來一記輕拍;她猛然回過頭。

"秦!"她的臉上露出興奮之色,"你可終于肯回過頭了。"

"你在這兒做什麽?"被稱爲"秦"的高個兒女孩段秦,向筱筱身後望了一眼,"你肚子餓了嗎?"

"不是啦!"筱筱露出一臉的疲態,"我是走累了。秦,我們回去了好不好?我的腳好酸,這裏人又這麽多,我實在是不太習慣……"

"筱筱,再走一下就好了啦!"高個兒女孩試著遊說。"你知不知道,這裏的衣服可是全台北市最便宜的,而且大多是市面上不常見到的樣式耶!"

筱筱面露疲態,"可是,秦,我真的走不動了嘛!"

"嗯……那好吧!"段秦考慮了一下,然後定定的對筱筱說道:"你待在這裏等我,我再去"血拼"幾件衣服就回來這裏找你,OK?"

不待筱筱回答,她又鑽進人群中,消失了蹤影。

筱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只好轉身走進面店。

不一會兒,段秦走進一家服飾店。

"老板,這一件衣服多少錢?"段秦揚起手中的一件衣服問著老板。

"那一件兩百九,進口的,大減價啊,小姐你在別的地方買不到的。"老板職業性的應著。

段秦低頭審視著手上的長袖棉布衫,搖了搖頭,"這一件衣服用不著這麽貴吧!老板,一百五,怎麽樣?"

老板一驚,忙應道:"小姐,兩百九已經是最底限,不能再低了。"

段秦仍不死心,她將衣服看了又看,"老板,這袖口有一點髒,你就便宜一點賣給我吧!"她用軟性的語調央求著。

老板的額角沁出了汗滴,他爲難的笑了笑,"小姐,兩百九已經算是很便宜,相信我,你這麽漂亮,這件衣服很適合你穿,花兩百九,很值得的啦!"

"那……兩百塊,交個朋友嘛!"段秦對老板投以一個嬌笑。

看著段秦的笑容,老板的心立即漏跳一拍,不自覺的,老板發出了呆愣的笑容。

"好吧!難得有這麽美的美女光顧小店,就算你兩百吧!"

話一出口,老板就開始後悔了。因爲旁邊的一些女顧客們,也紛紛的加入殺價的行列。

"謝啦!"向老板揚了揚手中的袋子,段秦帶著手中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心滿意足的走出這家店。

今天的收獲真是不錯!段秦在心中計算著。

真好,別人花上兩千多元買一件衣服,她段秦卻可以買十件!算算,她今天又省下了將近兩千元,段秦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嗯,該回去找筱筱了!段秦往來時的路走去。而街邊的一條小巷子,忽地吸引住她的目光。

那條又窄又舊的小巷子裏,沒有任何行人駐足,甚至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向裏面看一眼!但是,段秦眼尖的看到,在這似乎空無一人的小巷子裏,一個老人靠牆而坐,而他,似乎也是在賣些什麽。

段秦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進那條狹小的巷子,走向那老人,心裏邊想著:怎麽會有人把攤子擺在一個這麽不顯眼的地方?

愈是走近那老人,段秦就愈是感到納悶:那老人在打盹兒,他不是該要做生意的嗎?怎麽將衣服攤子擺著,人卻氣定神閑的睡著呢?

段秦在老人身前蹲了下來,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位不做生意的奇怪老人。

"嘻!"她抿嘴竊笑。這老人不但行爲怪異,就連長相也十分有趣呢!瞧他那長長的白眉和白髯,與他的光頭形成強烈的對比。

"老先生!"段秦實在不忍心看那老人一個人在這裏睡,于是便出聲喚醒他。

老人一個重重的點頭,驚醒了過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試圖了解究竟發生什麽事。當他雙眼的焦距漸漸調整到清晰時,他看到了眼前正睜著一雙大眼的段秦。

"喝!"老人嚇得挺直身子,整個人卻結實的撞向身後的牆。"哎喲!"

"嗨!"段秦對老人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原來她就是段秦!他萬萬也想不到,段秦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美人胚子。清朗的目光配上她亮麗的臉龐,長及腰的卷發、帶有一層薄薄的卷翹劉海,完全襯托出她的靈秀氣質。

他實在是搞不懂,這樣的美人,怎麽會是注定沒有對象的人呢?

是不是搞錯?難道說她不是段秦嗎?不可能呀,他布下了結界,現下只有段秦才能夠看得見他呀!

"老先生,你在賣衣服嗎?"段秦低頭審視著老先生堆在地上的衣服。"話我可是先說在前頭喔!不夠便宜的話我是不會買的。"

"呃……"月老想要說些什麽,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老先生,你怎麽會把攤子擺在這兒呢?這樣根本就無法吸引到顧客嘛!"段秦擡起俏臉,望向那位奇特的老人,卻不意的和老人的眸子對上。

"老先生,你……"段秦發現眼前這位看似耄耄垂老的老人,其實有著一雙精明澄澈的大眼。

"小姑娘,其實我之所以會將攤子擺在這兒,是因爲我在等人。"月老找回了他向來的理智和精明,開口說道。

"等人?"段秦直覺的喜歡這位老者,但卻又不太明白他的話。

"是啊,我在等人,等一個有緣人。"老人笑看著段秦,"現在,終于讓我給等到了。"

段秦不笨,她想,她大概知道老先生說的是誰。"你是說我?"

月老笑著點頭,"小姑娘,咱們來打個商量如何?"

"商量?什麽商量?我先聲明,沒有便宜可占的商量,我是沒有興趣的喔!"段秦露出她在殺價時慣有的精明表情。

啧啧,月老大概猜出她之所以爲什麽會沒有對象的原因了──太過精明!

"當然,當然。"月老輕咳了兩聲,然後才緩緩的道出他准備好的台詞:"其實,我是一個算命先生,大家都叫我"神算月老"……"

段秦突然插了一句:"咦?還真巧!我的同學給我起的外號就叫"神算"耶!只不過,我是在金錢方面算得精。"她得意的笑著。

月老笑了笑,繼續說下去:"因爲我很會算命,也撮合過無數美好姻緣,所以才有了這個名號。"

"那你所謂的商量是指……"

"是這樣的,我爲自己算過,我這一生還要見過二個有緣人,才能安然的歸隱,而你,就是其中的一個。所以,如果你願意幫助我的話,我有一套很好的衣服要送給你作爲謝禮。"

"這麽好?幫我看相還要送我衣服?"段秦狐疑的揚起一邊的秀眉。

"你願不願意呢?"月老仍然氣定神閑的笑望著她。

段秦低下頭思量了一會兒,"好吧!反正我也沒什麽損失。"她下了個決定。"說吧,我該怎麽幫你?"

不該這樣的!雖然她段秦的原則向來是:"有便宜不能不占",但,萬一這個老人有什麽不良的企圖呢?她實在是不該答應得如此爽快!

"很簡單的,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就行了。"

"就這樣?"這也未免太過簡單了吧!段秦不禁懷疑老人話中的可靠性。

"就這樣。"老人仍是一臉慈祥的笑容。

段秦直直的望進老人精明有神的眼眸中,定定的思考了一會兒。"段秦。"最後,她爽快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只說個名字,應該是沒有什麽關系吧!雖然她向來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說自己的名字,也向來不喜歡別人叫她的全名。

"果然。"這證明他沒有等錯了人。

"什麽?"

"喔,我的意思是,很好的名字。"月老慌忙的想要掩飾自己方才的失言。

"好?"段秦冷哼,"我從不覺得我的名字好。"段秦,斷情!何好之有?

月老緩緩說道:"段秦,大學二年級,二十歲,主修經濟,雙親在你十歲時去世,然後你被送進孤兒院,十六歲離開孤兒院,開始半工半讀,生性精明……"

"慢著,我只告訴你我的名字,沒道理你會知道這麽多吧!"聽見自己的身世由別人口中陳述出來,令段秦感到不自在。

"這沒什麽,都只是一些實質上的描述罷了。對我來說,這不是一件難事,但這不是重點,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月老頓了頓,"你願意告訴我,你比較喜歡什麽類型的對象嗎?我將來好幫你注意。"

段秦怔了一下。怎麽現在算命的要問這些嗎?"很抱歉,恐怕不行。"她自我保護的本性開始運作。"我向來只喜歡單獨一個人,所以不需要有什麽對象。"

"那麽,你有沒有一個比較欣賞的中國朝代呢?"既然沒有對象,當然也就沒有指定要送的朝代喽!既然沒有指定,那麽,自己不妨先征求她的意見。

"沒有。爲什麽這麽問?"段秦愈來愈覺得這老人古怪!

像是沒聽見段秦的問話一般,月老自顧自的說下去:"既然沒有的話,那就全由我來安排喽!"他獨自沈吟著。

"老先生,你還好吧?"段秦伸出五只手指在老人的面前晃了晃。

月老由沈思中驚醒,他望著段秦,露著若有所思的微笑。

"老先生,我的忙算是幫完了嗎?"

"呃,還不完全算是,不過,暫時這樣就夠了。"老人由身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遞給段秦。"這是答應要給你的謝禮,你回去再打開來看吧!裏面是一套很棒的衣服,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段秦接過老人手中的禮盒,"當真要送給我?"真好,又賺到了!

老人含笑點頭,"順便也送你四個字,"隨遇而安",這樣你會比較快樂。好了,快回去吧,你的朋友還在等著你呢!"

經老人這一提醒,段秦才恍然一驚,"糟了,筱筱!"

段秦再度拎起她的戰利品,頭也不回的朝巷子外跑去,只留下她清脆的嗓音回蕩在空氣中:"神算,謝啦!"

不知道月老能否收得到她最後那句話?因爲早在段秦朝巷外跑的同時,月老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段秦走進了她在學校附近租的一間小套房,開了燈後,她將自己投進房裏唯一能坐的地方──床上。

呼!真是疲累的星期一啊!段秦向後仰躺在床上。

她慵懶的翻了個身,卻瞥見一袋袋大包小包被她堆放在牆腳的購物袋。

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起身走向那一包包的戰利品,一陣翻找後,終于找到了那個包裝精美的紙盒。

昨晚因爲又和筱筱去吃飯,玩到很晚才回家,所以一回來就累癱在床上,壓根兒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而現在,她可是好奇得很,到底那位奇怪的老先生會送什麽樣的衣服給她呢?

段秦小心翼翼的將紙盒拆開,心裏頭不禁一陣猜疑。

答案揭曉!段秦的眼珠子差點要掉了下來,她拿起盒子裏的衣服。"是……古裝!?"

天!是一套古裝?那位老先生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

"啧,啧,漂亮是滿漂亮的啦!不過有什麽用呢?又不能穿出去!"段秦將衣服拿在手裏審視著,不能穿出去?那……在家裏穿穿總可以吧!

她手忙腳亂的從盒子裏拿起那一件件的衣服,"外衫、上衣、裙子、軟鞋和襪子……天!還有肚兜!?這是什麽跟什麽呀?"

"嗯……真是難搞定!"她手忙腳亂的綁著肚兜的細繩,"應該是這樣子綁吧!"接著她將白色薄紗般的外衣罩上。

"哇!好輕盈柔軟的料子喲!"她上下跳了跳,看著一層層的白色絲裙隨之飄動,開心的笑了。"哈!真是件不錯的衣裳。"

她走向衣櫃的長鏡子前,"哇!"段秦不可置信的驚叫出聲。

這……這是她嗎?

鏡子裏的她身著一身的白,白色的長紗罩在白色繡花的肚兜外,若隱若現的香肩和纖細無瑕的玉臂,襯托出她靈秀的臉蛋兒,長而卷如飛瀑般的烏黑秀發隨意的披散在她的雙肩和背上,加上一雙靈動慧黠的大眼,活脫脫就像是一個下凡的仙子。

要不是怕太驚世駭俗,她還真想上街去秀一秀。

可惜,真是可惜!自己這麽美的模樣卻沒有人能欣賞。

"唉!"段秦走向窗邊,對著已黑的夜色歎了聲氣。

好一個月圓夜,相形之下,她一個人形單影只的,顯得有幾分淒涼。

段秦閉上眼,享受著這難得的甯靜。漸漸地,她感到周身一股沒來由的熾熱,想睜開眼,卻被刺眼的光線照射得睜不開眼。

"啊!搞什麽?"怎麽月光也可以讓人感到如此熾熱呢?

段秦用手遮擋著眼前的光線,勉強睜開眼一瞧。

"天,這是哪裏?"

四下一片的蒼蔥翠綠,除了上方撒落的日光之外,段秦能看見的,就只有這些包圍著自己的蒼郁樹葉;而她……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坐在一棵大樹上。

怎麽會這樣?她剛剛明明就是在自己那個四坪大的房間裏的,不是嗎?

段秦怔忡著說不出一個字。良久,她才舉起手狠狠的捏了自己的臉頰一下,並且痛叫出聲!

慘了,是真的!她竟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而且被困在一棵大樹上下不去。要用爬的嘛,這樹幹太粗了,十人合抱恐怕也圍不住它;要用跳的嘛,根據她的保守估計,她的位置少說也有三層樓那麽高!

居高臨下一望,這附近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這回是死定了,該怎麽辦才好呢?

"天啊,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她大喊出聲。

然而回應她的,就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

最後,一向堅強的她也不得不向環境低頭。

"救──命──啊!"

段秦有一聲沒一聲的喊著,壓根兒不抱任何的希望。"有沒有人活著的呀?有的話麻煩出個聲呀!"已經過了大半天,她仍是坐在大樹上。

唉,她還要抱怨什麽呢?能罵的她剛才都罵得差不多了,結果情況還不是一樣沒改變,她仍然被困在這棵大樹上。

叫也叫累了,肚子又餓,口也好幹,而這個該死的地方居然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小心的移動步伐到主幹的附近,然後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主幹較崎岖的突出部分。

段秦低頭往下瞧,"真是糟糕,離下一個突出的支幹還有好一段距離呢!"

正當段秦打量著往下爬的可能性時,一陣異香飄進她的鼻息中,引起她的肚子一陣咕噜作響。

"嗯,什麽東西這麽香?"段秦左右搜尋不著,遂擡起頭往上找。"哇!好多玫瑰桃!"她看見樹上結了一顆顆半黃半泛著紅的果實,不禁驚呼出聲。

她伸手摘了一顆果實下來,用雙手胡亂擦了擦,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哇!真好吃……"

"再來一顆!"她又伸手摘了一顆。

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裏,她已吃了兩顆玫瑰桃。

"哇,好飽!"她心滿意足的重新在支幹上坐定。"沒想到這桃兒小歸小,居然兩顆就能夠填飽我的肚皮。"

肚子一被填飽,段秦突然覺得,事情其實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糟嘛!

瞧她現在,雖說是來到了個奇怪的地方,但這兒怎麽說也可以算是風光明媚、鳥語花香,在這兒,她不但可以暫時的忘卻累人的課業和窒人的生活壓力,而且伸手就有免費的水果吃,多麽惬意啊!

她試著說服自己,就當作是來到夏威夷度假吧!反正一時之間她是下不去了,而果子還多得很,索性就看開些吧!

等等!一直待在這上面。那……萬一她想要"方便"的話,怎麽辦?

算了,到時候再說喽!

段秦從小的遭遇,早已養成她樂天知命的個性,所以現在,她吃也吃飽了,就幹脆先靠在樹幹上睡個覺再說!

"阿華,你今天上午的微積分課時,有沒有看到秦?她也有修那一堂課的。"筱筱焦急的問。

"秦?喔!你是說"神算"啊,沒看見!"

"是嗎?"筱筱低頭思量。"秦她下午的課也沒來上,會不會是生病啦?"

"我看啊!說不定是哪裏又有大減價,"神算"跑去湊熱鬧了吧!"秦雖然生得美,但是她锱铢必較的個性,卻令所有男生退避三舍。

"不會的,秦要去哪裏之前都會先告訴我的。"

阿華聳聳肩,一副他也不知道的神情。

"大衛,麻煩你送我去秦的宿舍一趟好嗎?"筱筱著實替段秦擔心。

"車已備妥,小姐請上車。"大衛恭敬應答一聲。他是筱筱父親安排在她身邊的保镖;他總是能不動聲息的在轉瞬間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不一會兒,筱筱已經站在段秦的住處門口。她心急但手不急的按著電鈴,耐心的等著段秦來開門。

三十分鍾後,筱筱終于得到一個結論:段秦不在家!

"秦會到哪裏去了呢?"筱筱低吟。"待會兒再來看看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4:40

第二章

段秦斜倚著樹幹,雙腳懸在空中晃呀晃的,雙眼呆愣的直視著前方。

三天了!

天!她已經沒看見人、沒洗澡兼沒上廁所三天了!

她是不是病了?不然爲什麽三天來,她連一點想要上廁所的意思都沒有呢?

不,管他有病還是沒病!她現在只想知道,這裏究竟是哪裏?爲什麽三天來她連一個人影也沒看見呢?

如果她以前知道台灣還有一個地方是像這裏一樣甯靜的,她早就搬來這裏住了。

但是,現在,她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裏!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迫切的想要看到一個人過。

"桃樹,告訴我,這個地方究竟是哪裏?"段秦無奈的開始跟樹說起話來了。

當然,樹是不會回答她的。

"唉,我到底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啊?"她無奈的低喃著。

忽然,她眼角瞥見的"東西"讓她精神一振。

她沒有看錯吧!……有人!?終于有人出現了!哦!

感謝老天,她此刻真是感動得想哭!

"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快過來吧!"她興奮的看著遠方的一個小小的黑影朝自己靠近。

咦?怎麽好像不只一個人?

當那一堆黑影慢慢靠近到距離大樹下一百公尺的地方時,段秦才看清楚,原來底下是一群拿著刀劍互相厮殺的人馬。

"喂,底下的人,拜托幫個忙,把我從這棵樹上弄下去!"段秦拉高嗓門喊道。"喂,你們不要再打了,我在你們上面,你們聽見了沒有?"

那兩批人馬顯然並沒有聽見段秦的聲音,仍是繼續厮殺著。

"喂||"段秦不放棄的大喊:"先生,你們是不是在拍戲啊?拜托你們,可不可以先停機一下,先救我下去啊?"

其實,她對于底下那一群古裝打扮的人究竟是不是在拍戲,並不是那麽的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有沒有人願意上來救她。

"先生||"

"殺!"

底下傳來的厮殺聲和刀劍碰撞的聲響蓋過了段秦的聲音,她只好先靠回樹幹,心想:先等他們拍完這場戲再說。

好不容易,一方人馬漸居優勢,另一方人馬也挺識時務的撤離,段秦才又重新開始她的求救。

"喂,拜托一下,我在這裏,有沒有人聽得見我說話啊?"

"左副座。"留在樹下的那一群人中,一個顯然是頭頭的人開了口。

"屬下在。"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出來對著那位頭頭行了個禮。

"帶受傷的弟兄先回堡裏療傷,除了文軒之外,其他的人也一並回堡。"

"是。"衆人應聲之後全部離去。

"喂,你們就別再拍戲了,快想辦法救我呀!"段秦不了解爲什麽底下的人都不理她,她明明就可以清楚的聽見他們的對話,照理說,他們應該也聽得見她的聲音才是啊!

"文軒,你認爲剛才的事怎麽樣?"那個頭頭對著一個身著儒生服的玉面書生問道。

"禀堡主,依我看,這事恐怕不尋常……"

"什麽人?"那頭頭一個俐落的閃身,伸手接住朝他射來的一個暗器。

暗器?沒錯!那是在樹上的段秦實在是忍無可忍之下丟下來的。

"嘿,我就不信這樣子你們還能假裝沒注意到我!"她得意的笑著。

那頭頭伸出手中的"暗器"一看,不禁啞然。"這是什麽?"

文軒走上前一步,接過頭頭手中的"暗器",仔細瞧了會兒,隨即驚歎道:"這……是傳說中的神仙桃!"他看了看,又托著腮說道:"不過……終究這只是個傳說,從來也沒有人真正知道神仙桃究竟是生長在何處。"

"神仙桃?"頭頭狐疑的擡起頭,看向暗器射來的方向。

啊!他看向上面了。

段秦興奮的猛揮雙手。"頭頭老大,我在這兒!"這頭頭長得還真酷!一副不隨便跟狗說笑話的臉孔。

這是哪一號明星啊?

以他的條件看來,他應該享有和張國榮一樣的地位才是,怎麽自己對他卻不太有印象?

"是啊,神仙桃。傳說若吃了神仙桃,除了可以增加內力之外,從此還可以不食人間煙火。"文軒說著。

"啐!聽你在"臭彈"!"段秦嗤之以鼻,"不過就是玫瑰桃嘛!我每天都在吃,還不是照樣覺得肚子餓。"

她伸手再摘了一個神仙桃,"既然你這麽喜歡,那我再送你們一個好啦,省得你們搶。"

她瞄准了那個頭頭,又丟下了一個。

當然,那位頭頭老大又毫不費力的接住了!隨即,他身子一提,飛身上樹。

"哇哇哇!

這是什麽特技啊?"段秦嚇得靠向樹幹,然後她看見頭頭老大由她面前飛身而上,朝樹的頂端飛去。

"喂,頭頭老大,你別飛那麽高,我在這裏呀!"段秦心急的大喊。

忽地,她的表情轉爲欣喜,因爲,她又看見頭頭老大飛了下來。

"頭……"她的話聲才出口,那個頭頭老大又咻的一聲降至地面。

段秦正要呼叫的表情就這樣原封不動的僵在臉上。

"怎麽樣?"文軒急切的問道。

頭頭老大皺著眉,"上頭一個人影也沒有,也沒有看見任何的果實,而且,我很確定這果子不是自然墜下的。"

他們的對話清楚的傳進段秦的耳中,她整顆心都爲之凍結。

他們……該不會是……看不見也聽不到她吧?

"看來此處有些古怪。堡主,我看我們先回堡裏再說吧!"文軒提議道。

頭頭老大低頭望了一眼手中的神仙桃,然後將桃子收進衣襟中,才和文軒一起離開。

段秦動動僵硬的身子,淚水頓時沿著雙頰滑落。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這裏是哪裏?爲什麽這裏的人都這麽奇怪?穿著古裝,還會飛來飛去的?

更離譜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得到她!

這是什麽世界!是誰?到底是哪個混蛋把她送到這個鬼地方來的?

爲什麽別人看不見她?爲什麽又要把她困在這棵大樹上?

"哇啊||"段秦抱著樹幹,盡情宣泄三天來積壓的情緒。"我要回家啦!"

她就這樣一直哭,直到月上樹梢。

難道說,自己會就這樣子老死在這裏?思及此,一陣酸楚又湧上心頭。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離開這裏!

她段秦向來都是靠自己的,她相信,這一次她不用依賴別人,也能夠處理得很好。

可是,說歸說……段秦低頭朝樹下望了一眼,想要靠她自己的力量下去,這似乎是有些困難。

哭累了之後,她的肚子又餓了!

段秦順手摘了一個桃子吃,又望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玫瑰桃,"哼!早知道自己會下不去,剛剛就不要那麽大方的把食物給丟下去。"現在可好,看來等桃子吃完之後,她就只能吃葉子了。

"食物……"段秦驚疑的望向手中被她咬了一半的桃子,"剛剛他不也沒看見這些玫瑰桃嗎?"

奇怪了,這麽顯眼的桃子,那個頭兒老大怎麽會這麽的"大目"呢?

唉,她是吃飽了撐著是不?自己都顧不了了,還有心情去管玫瑰桃!

她冷哼一聲,賭氣似的用力啃著桃子。

一定會有辦法的!沒道理她以前一個人行,現在卻不行吧!

段秦隨手將吃剩的果核一扔,大大的打了個呵欠。"明天再想辦法好了!今天就先睡吧!"

抵抗不了睡蟲的攻擊,沒多久,段秦就又倚在樹幹上夢周公去了。

"有人來,沒有人來,有人來……"

人在窮極無聊的時候,總是會自己想辦法找樂子來娛樂自己。

段秦現在正百般無聊的、有一片沒一片的數著手中的葉子。

"……有人來!"她興奮的在裙擺中央加放一片樹葉。

"第二十九次實驗。"她又伸手摘了一把樹葉,重新開始數:"有人來,沒有人來,有人來……"

數了一個上午,直到日正當中時,段秦才伸展了下身子。"咳咳,根據本姑娘四十次實驗的結果……"

"有人來以二十三票,領先沒有人來的十七票。"她將裙擺裏的樹葉往下一掃,然後微轉過頭斜睨著樹幹。"喂,大樹,你今天該不會又耍我,讓我空歡喜一場吧?"

如果樹能有表情,可想而之,現在這棵大樹一定是滿臉的無辜。本來嘛!樹葉實驗是她自願做的,跟樹有什麽關系?

唉,三天了!她記得她上一次看見人是在三天前,那個飛上飛下的頭兒老大。

天!要不是她段秦平日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熬得過這近一個星期的"樹上生活"。

段秦擡頭看向樹上的神仙桃,"只剩下二顆了……"真不知道在這僅剩的兩顆桃子也進入自己的腹中之後,自己要靠什麽活下去。

想來也滿奇怪的,她在這樹上吃了一個禮拜的"水果減肥餐",怎麽好像一點也沒變瘦呢?

而且……她還一個禮拜沒上廁所,也一個禮拜沒洗澡了,怎麽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呢?段秦納悶的想著。

還有……自從她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之後,怪事情的確是不少。爲什麽她晚上睡在樹上,居然沒有受到蛇或野獸的侵襲,而且,也不會滾下樹呢?

段秦試圖厘清這一團紛亂的思緒。

但,最最奇怪的就是……她究竟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這裏究竟是哪裏?離台北市遠不遠?

"煩死了!我就算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無助的靠向樹幹。

這一切來得那麽突然,她甚至一點感覺也沒有就置身在這裏了!她回到家,只不過是換件衣服……

衣服!段秦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的裝扮,不禁輕笑出聲。前幾天她還怪別人穿得怪模怪樣呢!她自己不也穿成這樣?

這麽一來,倒使段秦想起了那個送她衣服的奇特老人了!他爲什麽要送她這套衣服?而她穿上了這套衣服後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一切似乎都太過巧合了吧!

老人先是送她一套古裝,然後她穿上後便來到這裏,之後又看見一群穿著古裝的人;還有老人送她的那句"隨遇而安"……

不,不太可能是那個老人搞的鬼!他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本領?

那麽,要怎麽解釋她現在這種荒謬的情境呢?

段秦只顧著思考,就連樹下此刻已聚集了一群人也沒發覺。

"禀公子,那天我們和衛家堡的人就是在此……分手的。"說話的人言詞之間有些閃爍。

那個聲音引起了段秦的注意力,她低頭看往樹下,卻看見樹下不遠處此刻站有大約十來人左右,而發出這個聲音的,是一個相貌有些猥瑣的中年男子。

段秦百般無聊的趴在支幹上,觀賞著下面的動靜。唉,又是一群穿著古裝的!怎麽這裏的人都非得穿成這樣不可呢?

"我看是被打跑的吧!"一個白面素淨的年輕男子輕笑道。

原先發言的那個中年男子一時紅了臉,但卻沒有發作,仍是必恭必敬的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看來,說話的那個玉面男子鐵是這一幫人的頭兒了!段秦忖道。

忽見那一臉斯文的男子板起臉,大喝一聲:"全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那十來人聞言,竟動作一致的全都跪了下來。

"哇!真威風。"段秦輕呼了一聲。沒想到這位看似嬌弱的公子哥兒竟然這麽有權威!

"公子恕罪!"跪下的十幾人顫抖著聲音討饒。

那男子斜睨了眼跪倒在地的衆人,冷聲道:"不去監視著衛家堡,全部杵在這兒做什麽?"

衆人聞言,立即作鳥獸散。

"全是飯桶!"那玉面男子喝了聲。

"唉,又走了。"段秦望向樹下,"咦?那神氣男子向這兒走來了!"她心底不禁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或許,他可以聽得見她?

就試一試吧!"喂!"段秦向樹下喊話。

"這……"那玉面男子站在樹下,定定的望著地面上堆積著的葉子,感到有些不尋常。"翠綠的樹葉何故會落得如此凶?"

慘了!又一次的失望!那男子還是聽不見自己。段秦失望的哀歎一聲。

玉面男子擡起頭仰望著這棵參天巨木。

"嗯,長得挺帥的。"幹淨俊秀的,和前幾天那個略帶不羁的帥哥頭頭是不同的型,但無可否認的,他們兩個都是當明星的料。"這裏果然是個拍片現場。"

出乎意料之外的,那個眉清目秀的帥哥居然輕輕一躍,俐落的站在段秦所坐著的這一根支幹上!

喝!搞什麽?這裏的每個人都可以這樣子跳上跳下的,是想要嚇死人啊!

慢著,她光顧著抱怨,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就站在她身邊!

"喂!"段秦背倚著主幹站了起來。

"原來是這裏的樹葉讓人給摘了去!"那男子穩穩的站在支幹上,還一邊伸手探向那些被段秦扯下樹葉的空樹枝。

"樹葉是我摘的。

"段秦很自然的回答。但隨之她又暗笑自己傻,他又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解釋個什麽勁兒啊!

見那個男子靜立在身旁,像是陷入沈思般,段秦突然靈機一動!

她慢慢的向那玉面男子靠近,伸出一只手想試著觸摸他。拜托啊,你可千萬別亂動啊!我可不想由這裏摔下去!她暗自祈禱著。

"抓到了!"段秦低呼一聲,抓住他微寬的衣角,並且立刻擡眼看他的反應。

"這缺口分明還是新的……"那男子道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咦?奇怪,她明明就抓住他的袍子了,怎麽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啊||"

毫無預警的,那男人一躍而下的跳下了樹,段秦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一拉,也跟著摔飛了出去,她手一松,便和那男子往下直落。這下死定了!

而那男子渾然不覺段秦扯住他的衣角似的,一落了地便毫不遲疑的朝山路的另一頭飛奔而去。

段秦擡起頭一看,"樹葉……那麽遠……這表示我在地上了!

我……沒死?"她猛然坐起身,感覺到肩頭上有些微的發疼,看來是剛剛落地時受到撞擊造成的。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地方感到有任何的不適。

"萬歲!"她抑制不住興奮地歡呼著,然後朝山路的另一頭跑去。

段秦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只要她一下山,她要痛快的去吃個大餐,好好的奢侈……不,是慰勞自己一下,畢竟,她剛才深切的體認到,什麽叫做有錢沒命花!

她有一種淡淡的感覺,錢在她的心目中,好似不如以往般有份量了。

段秦步履蹒跚的踢著路邊的小石頭。

"下山?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走了一整個下午,她仍然在山上繞著。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啊!"段秦愈想就愈是有氣。"路就只有一條,可是走了半天,卻還沒有走下山?"她沒有料到這個鬼地方居然這麽大。

"天就要黑了,這山上又不見有路燈,如果天一黑,那可就什麽也看不見。"段秦心慌的念著,這裏可不比樹上,萬一突然有熊從某個洞穴裏跑出來的話……

段秦不敢再多想,"還是趕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先想辦法度過今天晚上再說了。"她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沒多久,她隱約聽見潺潺的流水聲,駐足靜聽,沒錯,真是有流水聲。

考慮了一會兒,她向一旁的樹林裏走去。

"有水的地方或許會有人住也說不定。"畢竟傍水而居是中國人的習性。

在樹叢中艱難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段秦終于來到了水邊。而這時天色也已暗了。

就著弦月所發出的微弱光芒,段秦看見的,是一條小溪彙流而成的水塘,而塘邊,竟是一戶住家也沒有。自從到了這座山上以後,令她失望的事已經不是用手指頭就夠計算的了,也不差這一次。

段秦走向水邊,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我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麽罪大惡極的壞事?否則現在又怎會坐在這裏受這種折磨?

平時,成績優異的她總是扮演著幫同學解決疑難雜症的角色,現在,她滿肚子的疑問,誰來幫她解答?

段秦脫下鞋襪,讓雙足浸泡在池水中,享受著池水柔柔的撫觸。走了一下午的路,她的腳實在是酸得可以。

過了一會兒,段秦覺得這麽難得的機會、這麽棒的水塘,倘若只是泡泡腳,實在太可惜了。

于是她四下顧盼了一陣子,確定四周圍都沒有人之後,才開始動手脫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著夏夜,在水塘裏洗個清涼的澡。

"好舒服。"在白天太陽的照射下,水塘裏的水此刻並不冰冷,而是比體溫略低一些的清涼。

段秦側過頭,讓一頭長發垂在一邊的肩上,好方便清洗。

"難得有這麽大的澡盆,要不是天太黑,怕撞上石頭,我一定整個人潛進水底!"段秦惋惜的說。

"喂,你……"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男子清亮的嗓音,讓段秦猛地回過頭。

她看見一個類似古時候書生打扮的男孩,定定的站在離岸邊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望著自己。

好……好美的人!衛平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揉揉雙眼,膽怯地問:"姑娘,你……是人還是鬼?"也許,他該問的是,她是人還是仙。

段秦左右看看,然後伸出一只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近一個禮拜沒跟人說過話的段秦,此刻眼底的震驚可一點也不亞于眼前的衛平。

"你……能看得見我?"

雖說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備,但衛平仍舊驚得倒抽了一口氣。"你……果然不是人?"本來嘛,打從他懂事以來,從沒見過這麽美的人。

"不……我當然是人喽!"回過神來的段秦忙解釋道。

開什麽玩笑!難得遇上一個能看得見她的人,段秦感動得就要痛哭流涕,又怎能把他給嚇走呢?

"你胡說,哪有人長得像你這麽美的,何況,若是人,是絕對不敢在晚上靠近這裏的。更別說像你這樣一絲不挂的……"

被他這麽一說,段秦才意識到自己的裸裎,她驚叫一聲轉過身。"幸好今晚的月色不明,你應該什麽都沒看見,是吧?"

"姑娘,請恕衛平無禮,衛平可是看得很清楚呢!"

"什麽!?"段秦再度轉過身,但謹慎的將她頸部以下的部位藏在水中。"你看到了什麽?"

衛平不解她爲何這麽大的反應,"看見姑娘的臉呀!"

嚇……嚇死她了。還以爲自己吃了虧呢!

"喂,你叫衛平嗎?"段秦低喊。

看他一身書生裝扮,敢情也是在拍戲?"爲什麽你剛剛說若是人,是絕對不敢在晚上靠近這裏?"

"是啊,方圓百裏內的人都知道,這水塘裏有水怪,如果姑娘真是人的話,那麽姑娘最好趕緊起身……"

"你……可別嚇我啊,小弟。"衛平的這一番話說得段秦頭皮發麻。

"衛平所言句句屬實。"他皺起眉頭,"還有……衛平已經十五歲了,不是小弟。"就連堡主都不能這樣叫他,這位姑娘怎可如此……

"廢話少說,趕快轉過去,我要上岸了啦!"

衛平倒也乖順的轉過身去,背對著段秦。

聽見段秦上岸著衣的聲音,衛平忍不住發問:"姑娘,你當真是人?"

"我當然是人啦!"段秦穿好衣服後,走到衛平面前,伸出手握住衛平的手,"你好,衛平,我叫段秦,叫我秦就可以了。"

衛平猛然抽回手,"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段秦遲疑了會兒,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麽?不管了,她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衛平,你能帶我走下這座山嗎?或者,你能帶我去任何一個有計程車的地方?"

衛平以不太明了的眼神望著段秦,"我只知道怎麽下山。"對于其他的什麽

"既乘車",他實在是聽不懂。

但這句話卻也讓段秦皺起眉頭,"不會吧,只知道下山?那你家在哪裏?"

"衛家堡。"他很得意地說道。

"衛家堡?"段秦睜大了眼,"衛家堡在哪裏?"

"你……竟然不知曉衛家堡?

"衛平簡直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不知道衛家堡在哪裏!

"汴京城外的衛家堡可是名震天下的呢!"

段秦腦中轟然一響,"汴……汴京?"那是什麽玩意兒啊?

衛平得意的挺起胸,很高興她終于了解了。

段秦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衛平的頭上,"小弟弟,你是哪一位童星我並不是很了解啦,不過,我看你是拍戲拍過頭了是不是?汴京?"段秦終于記起來汴京是曆史課本中,一個中國大陸的古地名,似乎是現在的開封。

衛平不明所以的摸著頭,他不明白這位姑娘的舉動怎會如此大膽。"衛平沒有騙姑娘。還有,衛平已經十五歲了,姑娘不該如此稱呼衛平。"

"十五歲本來就還是個孩子,我叫你小弟有什麽不對的?"

衛平的臉泛起紅潮,他最不喜歡人家說他小,偏偏眼前這位美麗的姑娘一直稱他爲小弟,弄得他亂難爲情的。

"管不了這麽多了,衛小弟,快帶我下山吧!"段秦拉著衛平的衣袖就往前走。

"姑娘,咱們非親非故,你別再這麽稱呼衛平了。"

"我叫秦,不叫姑娘。"

"秦姑娘,你可否先松開手。"

"我叫秦,別加姑娘。"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5:18

第三章

"哎呀,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呢?我只不過去安排一下另外一個人的姻緣,怎麽一回來全都變了樣呢?"

睡夢中的段秦隱約聽見一個令她有些熟悉的聲音,她倏地睜開眼。

天色仍是一成不變的灰暗,段秦環視著四周。

衛平靠在樹幹上睡得正香,然後,她看見了一位身著白袍的老人,正在火堆旁來回的踱著步。

看見他那齊耳的白眉和垂胸的白髯,再加上一個光光的頭顱……"是你!"段秦立即由地上站了起來,而那位白袍老人也回過頭。"神算月老?你怎麽也在這裏?"

"段秦,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幫我一個忙的嗎?"月老不疾不徐的開口。"所以我才把你送到這裏來的啊!"

"什麽?果真是你!

"段秦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是怎麽辦到的?這裏是哪裏?你又爲什麽要送我來這裏?爲什麽要把我丟在樹上?爲什麽大家都看不見我?爲什麽……

"段秦想起這幾日來的遭遇,情緒不免有些激動。

"別急,別急!"月老出言安撫著已然有些失控的段秦,"我也正爲你現在的情況煩惱呢,唉……"

煩惱?真正頭大的人應該是她吧!"你這是什麽意思?

是你把我弄到這裏來的,你要想想辦法啊!我還是個學生,我還要上課、打工,我要回我住的地方,你快讓我回去啊!"

"送你回去?"月老搖搖頭,"目前來說是不可能的了。"

"什麽!?"不可能回去?"爲什麽?"

"現在的情況有些脫離我的掌控。"月老低吟,"段秦,不如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替你想辦法,如何?"

"什麽問題?"

"第一,你是怎麽離開那棵古木的?我本來把時間算得剛剛好,准備今天才安排你下來,沒想到去找你時,你已經不見了,那……我留下的桃子,你都吃完了嗎?"

"喂,喂,神算月老,我覺得你好像有些顛倒問題的順序。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先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你究竟是誰嗎?"

"這……"月老爲之語塞。

他究竟該不該說呢?畢竟這是天機,本不應泄漏的,但是這種情形的案例,玉帝從前也沒要他接過,他真是爲難得很。

好吧,就挑能說的說好了。"其實,我是天上的月老……"

"月老?專門牽紅線的那一個?"他是神仙?怪不得能一聲不響的把她給弄到這座荒山上來。

無視于段秦的無禮,月老繼續說道:"這一次,我是要來幫你尋找姻緣的。"

"我?不必了,我一個人過得好好的,不需要什麽姻緣。"段秦實話實說。

"小丫頭,先聽我把話說完。"月老捺著性子道:"本來在姻緣簿上,你是沒有另一半的,但是玉帝降旨要我幫你找到另一半,我只有遵照玉帝的旨意做喽!"

段秦眯眼望著月老,思考他這一番話的可信度。雖然她此刻很想大笑出聲,但在看見他沈重的面色之後,她還是決定暫且先順著他,看看他究竟想變什麽把戲。

"這普天之下沒有另一半的,不會只有我一個吧?"段秦提出她的疑問。

"當然不是。"

"那爲什麽會挑上我呢?"

"因爲玉帝聖旨上寫的是你。"月老一臉的理所當然。

天,真是一板一眼。"難道你沒問過玉帝爲什麽嗎?"

"聖旨就是聖旨,沒有爲什麽。"這有什麽好懷疑的嗎?月老不解。

段秦幾乎爲之氣結。"既然注定了沒有另一半,再怎麽找也一樣不是嗎?"

"非也,你來到這裏,說不定就可以找得到。"

"爲什麽?"在這山上就可以找得到嗎?

"因爲這裏不是你所熟悉的年代,我將你帶到這裏,就是想讓你換個環境,如此,我那一本姻緣簿也就不再適合你了。而你的姻緣,在這裏是未知。"

"我說過我並不想要什麽姻緣,我只想要回到我的房間。"

"小丫頭,這恐怕由不得你作決定了。現下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在這裏找到你的另一半,如此不但可以改變你的未來,你也才有回去的可能。"

"慢著,什麽未來?這裏究竟是哪裏?"

"這個問題無需我告訴你答案,日後你自然會明白。"

"那我該怎麽做,才能找到"他"呢?"

"唉,這就是問題所在。"月老皺眉。"我原本將你安置在樹上的用意是要改改你的性子,另外,就是你身上這件衣裳。"他指了指段秦身上的衣裳,"本來是讓與你無緣的人看不見你,而看得見你的,就有可能是你的對象,怎料得到……"這是月老爲了不至于更動姻緣簿太多而使出的"懶人招術"。

"什麽?原來這衣服還有這種功用?"段秦咋舌,但隨即一轉念,望向睡在一旁的衛平,"那……他……該不會……"

"這我就不清楚了,得等你將你這幾天的情形都告訴我,我才能爲你定奪。"

于是,段秦將她這一個禮拜中的所有情況全盤托出。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月老伸手攏了攏胸前的白髯,"小丫頭,你可知你壞了我大好的計劃?"

這下子他不能再用法術幫她,而段秦也必須靠自己去尋找姻緣了。月老除了退休之日遙遙無期之外,最後還得重新整理未來可能因段秦而更動的紅線!

"計劃?你是說你將我困在樹上一個星期的計劃?"段秦嗤之以鼻,"那也算是計劃?"在她正慶幸自己能活著離開那棵樹的時候,他居然說她壞了他的計劃?

"不只如此。"月老走近段秦,"我留在樹上的桃子,是爲了讓你在這一個星期中能停止部分的生理運作,包括在你每晚睡著之後,身體動作也跟著靜止,以防你掉下樹的功用。"

"但我丟了兩個,藏了兩個。"段秦由懷中取出兩顆桃子。

月老望向段秦手中的桃子,"唉,會有這種結果說不定也是天意,這桃子你就收著吧,說不定日後還會有用到它之處。"

"用?怎麽用?這不是拿來吃的嗎?"段秦想不出這桃子除了果腹之用,還會有什麽其他的用途。

"非也,這桃子乃是傳說中的神仙桃。"

神仙桃?怎麽好像聽過?

段秦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啊!就在我丟下桃子的那一天,有人似乎也是這麽稱呼它的。"

"是嗎?沒想到居然有人那麽識貨。"月老得意的笑了笑。"神仙桃其實是可任意而生的,但只要桃子還在樹上一天,也就沒人能看得見它。"

"那我爲什麽可以看得見?"

"因爲桃子是我留給你的嘛,你當然能看見。"

"這麽說來,這桃子非常珍貴喽?那我拿它來當三餐吃,豈不浪費了?"

"這桃子對常人能治病強身,算是極品,你照三餐吃,確實有些浪費,不過,我見這桃子在樹上也沒什麽作用,索性就拿來當你的食物喽!"

"那麽,我吃了這麽多桃子,有什麽作用呢?"

既然這桃子叫神仙桃,那肯定是有某種神效,不知道她吃了這麽多,是不是也可以像神仙一般上天下地?

"你吃的只是普通的神仙桃。真正的神仙桃,是從它下了樹的那天算起,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方有神效,能治奇毒、助功力。"

"這麽神奇?"段秦把玩著手中的兩顆桃子,頗覺不可思議。

"好了,輪到你身上的這件衣服。"月老繼續說道:"你因爲脫下了衣裳而讓這小子看見你,也使得衣服的功用全失,成了一件普通的衣裳。這樣一來,這次的任務恐怕更是不易了……"

段秦像是沒聽見月老的話似的,仍打量著手中的兩顆神仙桃,嘴邊漸漸的泛起了一抹微笑。"看來,這桃子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太好了!"段秦邊說邊將桃子小心的收起。

這看在月老的眼裏,也只有無奈的笑著。看來他的計劃果真的是失敗得徹底,這位小姑娘還是視錢財爲第一。

慢著,視錢財爲第一?對了,他何不就利用她這一點,這麽一來,或許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在他的神仙小島上享清福。打定了主意之後,月老立即轉向段秦。

"小姑娘,不如咱們再來打個商量,怎麽樣啊?"

又是商量?段秦瞥他一眼,上次的"商量"害她流落在這裏,這會兒他又要打商量,真教她信不過。

看穿了段秦的心思,月老趕忙陪笑道:"放心吧!這次的商量可是讓你有大好的便宜可占的喔!"

這倒引起了段秦的興趣,有便宜不能不占向來是她的神算原則。

"好吧!那你倒是說說看,是怎麽樣的商量?"

唉!做神仙做到要看一位凡人的臉色,他月老可真是愈混愈回去喽!不過想歸想,月老的嘴巴可也沒閑著:"難道你不想要你辛苦奮鬥了四年,好不容易才積存下來的那三十萬元了嗎?"

段秦一驚,怎麽月老連這個也知道?"開什麽玩笑?那是我的錢耶!你懂嗎?是"我的"錢,無關什麽想要不想要的!它就是我的。"只要讓她下了山,招一輛計程車回到她的住處,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把她的三十萬領出來放在身邊!

月老皺了皺眉,"傻丫頭,看來你好像還不是很了解自己現在的情況。"他思索著該如何開口,"這麽說吧,你花不到的錢,便不是"你的"錢,而如果你想要花到那三十萬元,你就得在這裏找到真愛,一旦任務完成後,你自然就可以回到你的地方。"

"等等,爲什麽我要花我的錢就得找到我的真愛?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唉!就算我現在告訴你這裏是哪裏,你也是不會相信我的,倒不如等你自己去證實來得好。總之,你只要記住我的話,當你成功達成任務時,你左手的小指上會出現一條紅線,那也就表示你能回到你原來的世界的時候。"

段秦聽得一頭霧水,伸出左手來猛瞧,"什麽紅線?我怎麽沒看見?"

"一般人是看不見紅線的,更何況現在的你根本沒有紅線。"月老笑道:"不過當你的紅線出現的時候,你會知道的。"

"只要讓一個男人愛上我,我就可以回去?"這樣似乎不難嘛!段秦的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不,是你們要彼此相愛。"

彼此相愛?段秦皺眉,她不太確定自己是否懂得什麽是"愛"。向來,她只懂得愛自己;愛人?她想都沒想過。

"保重啦,段秦,我的忙也只能幫到這裏,接下來,你得靠自己了。"

"喂,月老,你去哪兒呀?你就這麽丟下我不管啦?月老……"望著月老逐漸轉淡的背影,段秦伸手呼喚著。

"秦姑娘,你醒醒啊!"衛平輕拍著段秦的臉頰,試圖喚醒段秦。

段秦慢慢睜開眼,卻被絢爛的陽光刺痛了雙眼。

"秦姑娘,你終于醒啦?"衛平喜上眉梢。

段秦望著衛平可愛的俊臉,試著厘清自己的思緒。難道昨夜只是個夢?

"秦姑娘,你是不是做惡夢啦?我剛才好替你擔心呢!"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衛平已打從心底喜歡上眼前這位美麗的姑娘了,縱使她有時候的舉止有些驚世駭俗的大膽。

"喂,咱們昨天不是才協議好的嗎?怎麽你又稱呼我爲姑娘啦?那我也要稱呼你爲小弟喽!"不太習慣衛平的關心,段秦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別處。

"別……我叫你秦就是了。

"雖然這讓他亂尴尬的,但是,總比被秦姑娘叫小弟來得好吧!

段秦笑了笑,"這樣才對嘛!"

"秦……"衛平把將要出口的姑娘二字給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已經是辰時,我們可以出發了,相信在午時之前,我們便可以到達山腳下的育全鎮。"

辰時?段秦伸出手指頭算了算,哦,原來是指早上的七點到九點啊!

對于衛平常常用一些奇怪的語法來說話,段秦只當他是古裝戲演多了,一時改不了口罷了。"那我們趕緊出發吧!"

于是,衛平便率先走在前頭帶路。待發覺段秦沒跟上來時,他才回過頭,卻看見段秦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待在原處望著他。

"秦,爲什麽不走了?"衛平走回段秦的面前。

"要走就要一起走,你得走在我的身邊,這樣才有禮貌。"段秦堅持,只因她發覺她還滿喜歡眼前的這個男孩,否則,其他人愛怎麽走她才懶得去管呢!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耶……"

衛平這麽一說,又遭到段秦一掌拍在他頭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你可別連思想也被古化了好不好?"若說是說話用語像古代人也就罷了,若他連思想也被改造,她可受不了。所以她非打醒他不可!

衛平摸著頭,一臉的委屈樣。奇怪,文夫子是這麽教他的沒錯啊!怎麽對秦姑娘就好像完全不管用呢?

"好吧!那咱們就一起走行了吧?"看來,他日後得更小心言行才是,免得又惹秦姑娘生氣。

走著走著,段秦開口問道:"衛平,爲什麽你會一個人在這山上呢?你的父母呢?"或者,她該問的是,工作人員呢?怎麽丟下他一個孩子在山上不管呢?

"衛平沒有父母,是堡主收留衛平的,還讓衛平跟著堡主姓。堡主待衛平如兄弟,但衛平知道自己不該高攀,衛平敬堡主爲主子。"

段秦注意到衛平說出這些話之時,眼神中沒有喪失父母的哀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信和驕傲。"那時你多大?"

"還只是襁褓中的嬰兒。是堡主撿到被遺棄在路旁的我,當時堡主也不過才十二歲,卻已經接替去世的老堡主接下堡主之職,還經營得有聲有色;當然,這也多虧了三位元老的坐陣。

"

這段話聽在段秦的耳裏,卻自動翻譯成:一個十二歲的集團負責人,在三位資深主管輔佐下,接下了經營的重任,還收養了個棄嬰,也就是衛平來作伴。

"衛平上個月剛滿十五歲,堡主認爲該是衛平出外見見世面的時候,于是便交給衛平一個視察東領地的任務。算算日子,衛平離開堡中也有十日之久了。"

"什麽?放任一個孩子在外流浪十天?"這簡直是虐待兒童嘛!

"衛平已經不是孩子,我已滿十五歲;況且,堡主是信任衛平才會派給我這項任務的。"衛平有些氣惱地辯解著。

看樣子,她是觸犯到衛平的禁忌了。"好啦好啦,你別生氣,就算我沒說過剛才的話,行了吧?"看來別人的家務事,她是插不上手,還是少管爲妙。

"對了,秦,你又是怎麽會到山上來的呢?"

"這……"這倒問傻了段秦,她總不能告訴衛平,她也不知道吧!

"我……是迷路了,對,我迷路。"段秦真佩服自己的機智。

"那你要去哪裏呢?說不定我知道地方。"

你?段秦不信任的望了衛平一眼,你自己不也只是一個初次離家的小鬼?靠你?算了,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一些。"不用麻煩了!下了山之後,我再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衛平睜大了眼瞪著段秦,"就憑你一個姑娘家?"

"怎麽?不行嗎?"他這是什麽口氣呀?把她當笨蛋嗎?

"太危險了!"

"我向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也沒遇過什麽危險啊!"

"不行,你一個姑娘家做起很多事情來都不方便,還是由我陪著你比較安全些。"

"小子,你是瞧不起女人是不是?"想她"神算"能混到今日小有積蓄的成就,全憑她一顆聰明的腦袋耶!

"不是啦,你聽我解釋嘛!"衛平可急了,此時他最不願做的事,就是惹身旁的秦姑娘生氣。

"你生得這麽美,很容易會引起賊子的注意,還是讓我來保護你吧!"

"你能保護我?"段秦凝視著一臉認真的衛平,眼前這個小他五歲的男孩除了身高略高過她一些之外,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保護人的樣子,尤其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一股書卷氣息。"憑什麽?"

"憑我……"衛平差點沖口而出堡主要他嚴守的秘密||他會武功。"憑我很機伶。"

機伶?段秦失笑。

或許有一點吧!否則又怎麽解釋他在外流浪了十天卻能安然無事呢?"算了,不跟你擡杠了,先下山再說吧!"

衛平只好乖乖的閉上嘴,繼續朝著下山的方向前進。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衛平突然停下腳步。"我們到了,那就是育全鎮。"

段秦擡眼望向衛平所指的地方,登時傻了眼。

一個由木頭和枯草搭的棚子,上頭寫著"育全鎮"三個大字。望著棚架下延伸而出的黃土路上,來往的是一個個身著古裝的人,也有各式的攤販,路旁的房子,則是有木造屋、有磚瓦屋,總之,所有的東西看起來……好"古"!

"這……這是什麽地方?"活像個拍片現場,但是,沒有攝影機、沒有穿著現代服的工作人員,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育全鎮啊!這裏是衛家堡東邊的領地,是個熱鬧非凡的大鎮呢!"

瞧衛平說得這麽興高采烈的,段秦只覺得她的頭就要炸開了!"你……不是演員?"

看見段秦有些不對勁的神色,衛平關心道:"秦,你怎麽啦?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耶!要不要我幫你請個大夫來看看?"

大夫?是醫生吧!段秦簡直是欲哭無淚!

難道她昨晚做的夢是真的?那不就代表,她回不去她的世界,除非……

"秦,你還好吧?"衛平擔憂的臉漸漸的在段秦的眼前成形,喚回了怔忡的她。

所有的疑問經過段秦的腦子一一消化之後,全都有了個底。

"衛平,你說衛家堡在汴京?"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汴京是北宋的國都所在。"現在是大宋年間?"

"是啊!秦,你真的沒事嗎?"不然怎麽會問這種蠢問題?

天,這裏真是一千年前的世界!

"我沒事。"那個可惡的月老,竟敢這樣對待她段秦!

不過,他太小看她"神算"對于錢的執著。等著瞧吧!她發誓,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享受她的三十萬。

月老站在雲端眉開眼笑的,看來魚兒終于吞下餌了。

"掌櫃的,兩間上房。"

正埋首于帳簿的掌櫃,由密密麻麻的數字中移開目光,瞧向眼前的來人,一個年輕小夥子和……一位仙子!不,掌櫃定了定神,是一位美姑娘。

在客棧一時看傻了眼。工作了幾十年,什麽樣的人他沒見過?可今兒個的這位姑娘真是教他給開了眼界。

"掌櫃的,我還要一桌子的好酒菜。"

段秦扯扯衛平的衣角,用眼神示意衛平是不是該找小二比較恰當一些?

當掌櫃回過神時,瞧見的就是這一幕,衛平大剌剌的望著他,而那位美姑娘則是時而歉疚的望著他,時而拉拉身旁的小夥子。

奇了,莫非他們倆是夫妻?否則怎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啊!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這位客人,是他得罪不起的,這一點老掌櫃自信還有能力分辨。"客倌,真對不住,本店的上房僅剩下一間了,不知客倌您是要一間上房呢?或是改爲兩間雅房?"

"一間上房就行了。"這句話是出自段秦的口中。

衛平和老掌櫃皆驚訝的望向段秦,張開的嘴直可塞進一顆鴕鳥蛋。

"外加一間雅房。"這是出自衛平的口中。

老掌櫃的挑了挑眉,望向衛平。

段秦急急的將衛平拉到一旁。"小子,作啥要多花一間房的錢呢?"

"可是,我是男,你是女……"衛平倏地閉上嘴,生怕又會惹段秦生氣。

但是段秦並沒有如衛平所預料般生氣。在她的年代,她或許可以讪笑這些規矩爲八股,但在此時此地,她不得不對環境低頭。"你說得也對。兩間雅房,但要相鄰。"

"還需要些什麽嗎?"掌櫃問道。

"一大桌好吃的,我快要餓死了。"衛平叫道。

"好的,客倌你們請稍坐一會兒,酒菜馬上就到,我也會叫小二的爲你們准備房間的。"老掌櫃似乎對衛平的無禮不以爲意,仍是一臉和善。

衛平毫不客氣的轉身領著段秦往二樓窗邊的雅座走去。

不一會兒,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桌了。看著那一道道的美食,段秦伸手擋住正要起筷的衛平。

"秦,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不餓嗎?"他們兩個可是一個上午都沒吃東西了耶!

"衛平,先回答我。"段秦一臉的嚴肅。"你……有錢嗎?"

雖然從衛平的穿著和鎮上的人比起來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衛平應該不會是屬于窮苦的百姓,但是,眼前這一大桌的菜……爲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想先確定一下,他身上的錢是否足夠支付這一桌子的豪華大餐。

衛平差點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這……這是什麽問題?"秦,你怎麽就這麽不相信我?

我既然都說過了要保護你,自然不會讓你跟我一起被踢出店外的呀!"他開始動手吃起桌上的飯菜,"唔,真好吃,秦,你也快吃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

段秦見衛平吃得這麽盡興,她也就不客氣吃了。"真的很好吃。"

段秦看著衛平的吃相,"看來你有一個非常偉大的堡主。"她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雖然衛平吃得很認真,但是一聽見"堡主"二字,他馬上擡起頭來望向段秦。"你怎麽知道?

"他記得秦連"衛家堡"都沒聽過的。

"因爲他願意收留你這樣一個大食客呀!"段秦失笑。

衛平搔搔頭,頗不好意思的跟著傻笑。"堡主人真的很不錯耶!"

看著衛平又繼續攻陷桌上的食物,段秦突然心生一計。"衛平,你……愛不愛我?"找衛平是最快的方法了,畢竟衛平是她到這裏之後唯一認識的人,如果衛平愛她的話,那麽她的大功就告成了一半,接下來,只要說服自己愛上衛平就好了。

段秦的話讓衛平爲之噴飯,她眼明手快的將他的臉轉向一旁。

唉!光是看衛平的反應就可以知道,看來她的如意算盤是打得太早了點。

回過頭,段秦瞧見衛平仍是不停的咳嗽,她也不忍再這麽折磨他了。"我開玩笑的,幹嘛那麽大反應?"

衛平撫著胸口,順了順氣後道:"秦,做什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想嚇死我呀!"

段秦露出個柔柔的笑容,"現在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麽敢嚇死你呢?"

"不是想要嚇死我幹麽突然問我……問我……"衛平臉紅得說不下去。

本來嘛!秦在他的心目中就像是仙子一般,他怎敢有非分之想。

"因爲我想回家。"段秦幽幽歎道。

"我可以送你回去呀!"衛平拍胸脯保證。

"不行的。"

"爲什麽不行?"

"我家……在很遠的地方。"跟衛平說他也不會懂。

"多遠我都可以送啊!"怪不得秦姑娘剛才在看見育全鎮時那麽震驚,原來是因爲離她家太遠的緣故。

段秦真的很感謝他有這個心。"我得先找到個愛人,才能回得了家。唉,都是那個老頭子害的!"

"哦,我懂了。"原來是被家人逼婚啊!"難怪你剛剛會那樣問我……不過我不行啦,我已經有小媛了。"衛平紅著臉道。

"你真的懂?"段秦望著衛平,不會吧,她明明什麽都還沒說呀?

"我懂呀!"衛平胸有成竹地說。"總之,就是你的父親對你逼婚,然後你就離家,現在你又想要回家了,所以要帶一個愛人回鄉,這樣你的父親才不會將你嫁給你不想嫁的人,對不對?真是太可惜,要不是我已經有了小媛,我可以幫你,跟你回去見你的父親的。"

段秦傻了眼,這小子是怎麽編出這麽一個荒謬的故事的?不過算了,就讓他這樣以爲吧,省得她要解釋半天。

"有了!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人選!"衛平跳了起來。

"什麽人選?"這回換成段秦摸不著邊。

"當然是你的丈夫人選呀!"

"誰?"

"我們堡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5:45

第四章

"哈啾!"衛莫青打了個寒顫。

文軒見狀,直憋著笑。"堡主自己要保重。衛平這次出去,不知道又會給堡主惹個什麽樣的麻煩回來。"

不知道堡主是否有特別的感應或什麽的,每次只要衛平一在他的頭上動腦筋,他就會有反應,而且屢試不爽。

想到衛平,衛莫青剛毅的眼神就不禁放柔幾分。"別那樣說衛平,他是個好孩子,你們別把他想得太壞了。"

是嗎?文軒回過頭望向站在衛莫青身後那名黝黑粗壯的男子||伍閣,衛家堡的守軍統領兼衛莫青名義上的保镖。

文軒和伍閣一致認爲,堡主實在太寵衛平了。不過,衛平的確是值得讓人疼愛的,伍閣心想:如果他不這麽常給他添麻煩的話。

"不知道衛平這次出去,會不會遇上堡主的貴人?"文軒憂心地道。

"這種事強求不來的,你擔心也是多余。"衛莫青仍舊埋首案中,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十年前,曾經是前朝國師的淩沂上人雲遊經過衛家堡,說是要了了他與衛莫青的一卦之緣,幫衛莫青蔔了一卦。

當時衛莫青只有十七歲,堡中事務正逐漸步入正軌,誰都料不到這一卦的結果竟是預言了衛莫青在二十七歲時的一個死劫!

正當所有人陷入一片慘澹的氣氛中時,年僅五歲的衛平跑進大廳裏要衛莫青陪他一起玩。

淩沂上人一見衛平便雙眼發亮,直盯著衛平瞧了好一會兒後放聲朗笑。然後直拍著衛平的頭說:如果機緣巧合,這娃兒或能找到幫助堡主化劫的貴人。

留下了那幾句話之後,淩沂上人便離去。

"可是,今年已屆堡主的入命之年……"堡主總是不把這件事放心上,但是堡裏的人卻無時不在爲這事擔心。

"凡事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文軒,你煩惱這麽多,可要當心少年生華發哦!"

什麽嘛,他可是在替他擔心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文軒只能搖搖頭歎氣了。

"堡主,衛平離開堡中已半個月,堡主要不要起程去東領地看看?"伍閣平日不茍言笑,但心裏卻是挂念著衛平。

"不用了,這麽做可是會打擊到衛平的自信。"衛莫青優閑的翻閱著各個領地送來的報告。

"可是衛平畢竟只有十五歲……"

"十五歲夠大了,是該出去磨練磨練的,想當初堡主不也是十二歲就繼承了衛家堡?"文軒不慌不忙的看向伍閣,"況且,衛平的武功還是你教的呢!你就別對自己這麽沒信心了好不好?"

"可是衛平這次出去,堡主不准衛平施展武功呀!"

"什麽?"文軒驚叫:"爲什麽?"

衛莫青擡起臉,"衛平夠機伶,不需要用到武功的。"

"可是,如果有個什麽萬一呢?你知道衛平一向是最聽你的話,你不准他用武,他是絕對不會用的。"這會兒文軒倒是加入了關懷衛平的行列。

"那不是很好嗎?動武反而易惹是非。"

"但是,萬一遇上別人找他麻煩呢?"

"放心吧!誰會想要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動手?"

"衛平,你又在寫什麽呀?"段秦看衛平由懷中取出一本小簿子,極其認真的在上頭大作文章。

"我在做我的視察記錄啊!"

"視察?"段秦左右望了望,"在大街上?"

"是啊,"來祥布坊"、"茗香茶館"、"回春草堂",這條街上的每一間店的幕後老板都是我們堡主,還有我們住的那家"鴻熙酒樓"也是,所以我要替我們堡主視察。"

哇!這樣看來,那位堡主鐵定是很有錢喽?不過她段秦可不是被唬大的。

"這樣走過也算視察?不進去查查帳本,或是觀察什麽的?"

"那種工作自然有別的人會做。"衛平仍是在簿子上寫個不停,"堡主這次讓我出來,主要是要我到處看看。"

是嗎?還真是奇怪,居然會有這麽輕松的工作?段秦懶得去追究其中的原因,也就這樣跟著衛平在街上四處閑晃。

段秦就這麽漫不驚心的走著,冷不防的,被人由前頭給撞了一下。

"哎喲||"一個男子提高八度的聲音誇張的響起,"撞得我好疼呀!"

段秦揉著肩膀,看向撞她的那名男子。跟在那男子身後的,還有四個穿著相同服裝的男子,而他們此刻正用邪穢的眼神看向她。

"唷,是個美人兒呢!"撞到她的男子開口。"美人兒,陪大爺們喝個茶,就當作是陪罪,怎麽樣?"那男子伸手就要抓段秦的手臂。

段秦機警的向後跳開,並轉身尋找衛平。"衛平……"該死的,這個時候卻又不見他的人影。

"小姑娘,別不給面子嘛,我們可是大老遠由康城來的,古語有雲:相逢自是有緣……"四人其中之一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剛才明明就是他故意撞我的,現在我不想跟他計較,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們自己上館子吧!不過要記得,別吃得太飽,否則又像剛才一樣||吃飽了撐著!"

段秦轉身就要往回走,卻被五人給團團圍住。

"小美人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爲首的那男子喝道。"我馬統概要約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拒絕的,你若識相的話最好給我乖乖的靠過來。"

馬桶蓋?他說他叫馬桶蓋?

段秦手捂著嘴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所以沒注意到圍觀的人步步逼近。

"住手!幾個官差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這還有沒有王法!"一個不愠不火的男子聲音由段秦背後響起。

段秦聞聲回過頭,看見一位身著華服的帥俊男子,他的書生氣質和白玉面孔,段秦沒忘記,他就是"幫"她下了樹的那個玉面男子。

"大爺我的事用不著……"馬統概的話在看清來者是何人之後連忙改口,"趙公子!"他像是撞了邪般,剛才的威風在見到來人之後消失無蹤。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趙公子也來了……不,小人的意思是,小人另有要事,恕小人先告退。"說完,馬統概就帶著他的手下一溜煙的跑了。

被稱作趙公子的男子並沒有搭理馬統概,只是一迳地走到段秦面前,"這位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對于他,段秦有一種親切感,因爲他畢竟是幫她下了樹的人,在這裏遇上他,段秦覺得就好像是碰上熟人一般。只是……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嗨,怎麽今天就你一個人呀?"段秦熱絡的向他打了個招呼。

那位趙公子被段秦這麽一喚,有些錯愕地左右望了望,然後重新轉向段秦。"姑娘是在同某某說話嗎?"難道說他們以前曾經見過?

某某?某某是啥米碗糕啊?他的名字嗎?

"是啊,某某,謝謝你剛剛替我解圍,我叫段秦。"有了衛平這個老師,這一次段秦並沒有伸手握住對方的手,因爲在這裏,這麽做似乎不合規矩。

玉面男子用他手中的摺扇掩著嘴輕笑。好個美麗而又奇特的姑娘!

"某某,你在笑什麽呀?"看他笑得這麽開心,段秦忍不住問。

玉面男子回複他慣有的溫文,""某某"只是自謙辭,同"在下"是一樣的。"

原來是這樣,段秦點了點頭。不過古代人也真是別扭,就連說話都這麽麻煩!

"某某姓趙名柳笙,有幸能認識段姑娘。聽姑娘的語氣,好像姑娘曾經見過趙某?"難道這女子也像其他的女子一樣,想要藉機攀權附貴?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很面熟。"本來是有點想要報那"跌下樹"之仇的,但段秦想了想,他當時又不知情,況且他是真的幫她離開那棵樹了,不是嗎?所以,她決定將這件事一筆勾消。揮了揮手,她轉身就往回走。

趙柳笙怔愣了下,還真是奇怪,這姑娘聽見自己的名字,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揮揮手就走了?看來,她真的不認識他。

這可有趣了,往常,他"璟頤侯"總是得對父親所安排的對象虛應一番,而那些自稱是千金之軀的姑娘們也總是毫不避諱的對自己表露出愛慕之意;本來,他以爲眼前的段秦對他也是如此,沒想到她卻只問了他的名字便毫無反應的掉頭就走。

望著段秦的背影,趙柳笙突然升起一股不想讓她走的念頭。

"段姑娘!"趙柳笙追了上前,喚住段秦。

段秦聞聲回過頭,"有事嗎?趙……公子。"雖然叫起來怪別扭的,不過,入境隨俗嘛!

"看姑娘的樣子……姑娘好像並非本地人?如果段姑娘不嫌棄,可否讓趙某略盡地主之誼?"

"好……"本來,有人自願請客,段秦向來是來者不拒的,尤其當對方還是這麽個溫文儒雅的大帥哥時。

她頓了一下,雖然她現在一心只想著要能快些回家,但她也沒忘記,眼前的這位趙柳笙不是個可以幫助她的對象,所以,她並不想惹出無謂的麻煩。"……好像不太妥當……"

"秦!"衛平的聲音由段秦身後傳來,"你到底是跑哪兒去了?我擔心死了。"

衛平直到在段秦身邊站定,才注意到面前的趙柳笙。他打量著趙柳笙,翩翩公子、溫文有禮,但,直覺的他不喜歡這個男人,也討厭他望著秦姑娘的眼神。

他知道,他會搶走他的秦姑娘!

"秦,我不是已經說過要把我們堡主配給你了嗎?你不應該再去找別的男人!"衛平只是單純的想要占住段秦,不讓別的男子將她奪去而已。

啧,瞧瞧這小子說的是什麽話!活脫脫像在指責她紅杏出牆似的。這倒惹惱了段秦。"對不起,我改變主意了。"她才不管月老什麽有緣無緣的,她就是要讓趙柳笙愛上她,月老又能拿她怎樣?"我不想再走十幾天的路回去了,我就要住在育全鎮,在這兒給自己找個男人。"

好大膽!這讓不明所以的趙柳笙直瞪著段秦,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秦……"沒預料到段秦會這麽說,衛平的心裏好難過。"我們昨天不是才說好的嗎?"

段秦湊上前去,伸手碰碰衛平的臉頰,心裏泛起了一陣歉意。"對不起,小弟,但我希望你能體諒我想回家的心,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段秦的這種親昵舉動衛平早已習以爲常,但卻引起了街上行人的側目和趙柳笙的驚喘。

"可是我很喜歡你呀!

"所以他希望段秦能跟堡主在一起,這樣她就能變成衛家堡的一分子了。

"我要的是愛,這你不能給我。"

一旁的趙柳笙快要口吐白沫了!從小灌輸的禮教思想讓他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大膽示愛場面。

"但我們堡主可以。"衛平急著說道。

"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可不可以?"段秦更加確定留在這兒是個好主意。犯不著爲了一個未知的人,大老遠的要她走上半個月的路程吧!況且,她只要一達成任務就可以回去原本屬于她的世界,過她單純的學生生活。所以,對象是誰似乎沒那麽重要嘛!

"真的,我們堡主會愛上你的!"衛平真的不想放段秦離開。

"那麽,就叫他來這兒找我吧!"段秦真不知道該說他天真還是思想單純才好,但她決定不傷他的心。

"那……這段期間,你還是由我來保護……"衛平詢問的望向段秦。

"不了,你真正該去關心的是小媛。"段秦不想再繼續麻煩單純善良的衛平了,這樣好像她在利用他似的。更何況,要是她又遇到類似剛才的情況,那麽豈不是陷衛平于危險之中嗎?

她轉向仍一臉呆愕的趙柳笙,"趙公子剛才承諾要帶段秦在鎮上遊覽,這話可還算數?"

"當……當然。"看見段秦甜甜的笑臉,趙柳笙縱使有千百個不願也會消失無蹤,更何況他原就是千百個願意呢!

段秦回過頭,以溫柔的語氣對衛平說道:"不用擔心我,我活得下去的。"開玩笑,她就不信世上會有她"神算"無法存活之地。

望著段秦和趙柳笙漸去漸遠的背影,衛平咬著牙跑回他下榻的鴻熙酒樓,一個主意已在他心中成形。他自腰間取出一道閃著青銅色澤的衛家堡令牌,亮在老掌櫃的面前。

"我要一只緊急信鴿回衛家堡。"

衛家堡

議事廳"古雷院"中,正進行著衛家堡每月一次的各個領地會報。

"自從上次在寂蒙山一會之後,朝廷似乎便不再對本堡有進一步的行動。"文軒乃衛家堡的主事參謀,他口氣穩定的報告著。

"上次的行動可以確定沒有人泄漏出是衛家堡的身份?"衛莫青沈聲問道。

只要朝廷拿不出證據說是衛家堡幹的,諒他們也拿衛家堡莫可奈何。

"是的。"文軒肯定的答覆。

"那好,日後只要諸位能更小心的行事,不要落把柄于朝廷之手便無礙。"衛莫青轉向衆人,"還有事要報告的嗎?"他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絲不耐。

"沒有的話,今天就到此……"衛莫青急于結束這次的會議,但話峰卻被從古雷院門口傳來的一聲通報聲所打斷。

"報!"一個士衛兵恭謹的垂著頭站在門口,雙手還捧只衛家堡的信鴿,腳上綁著紅信箋,代表著不論任何時候均可以被打斷的緊急訊息!

"進來。"衛莫青眼尖的注意到這只信鴿的雙眼分屬藍色和綠色,這只信鴿是東領地飛程第一的"追風".

這使他的心情沈重。

若這只信鴿是衛平捎來的,那肯定是發生了不小的事情,因爲他曾經要求衛平若非必要,別輕易出示衛家堡的身份。

解下信鴿腳上的信箋,衛莫青滿臉嚴肅的看著,而所有在場的其他主事也不禁屏住氣息以待,包括文軒和伍閣在內。

衛莫青面無表情的閱畢,轉而望向等待的衆人,然後落在文軒和伍閣的身上。

"散會。"像一記平地悶雷,轟得在場的衆人不明就裏。

不待衆人有所反應,衛莫青便率先起身走出古雷院,文軒和伍閣則是有默契的跟上。衛莫青腳步急促的走在前方,模樣完全不同于方才的鎮靜,這使得文軒和伍閣的心中有了個底。

衛莫青直到長廊轉角處,才出手抛出一樣小物品,而走在他身後的伍閣毫不費力的伸手一抄,穩穩的接住了來物。

衛莫青絲毫未曾停留的向他的房間"尹火殿"走去,只抛下淡淡的一句話:

"今晚戌時出發。"

文軒和伍閣站在長廊的轉角處,只見信箋上寫著||

快來救我

衛平

"真不好意思,這麽麻煩趙公子。"段秦的舌頭都快要打結了,卻還是得強裝出笑臉。沒辦法,誰教身旁的趙柳笙說起話來是這麽的文謅謅,害得她也跟著一絲不茍起來。

"段姑娘這麽說就太見外。"趙柳笙有禮的與段秦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爲了段姑娘的名聲,趙某這麽做也是應該的。"

段秦望了眼她身旁可人的隨侍婢女小芽,心想:這麽一來,不就代表著她得一直跟在趙柳笙身邊了嗎?這可不成!她得趕緊撇清關系才行。

她段秦可不是那種懦弱到要靠男人才能生活的女人,至少在她的年代不是。但不管怎麽說,她既然來到了這裏,非得試著自己闖一闖才行,要不然,可就太對不起她"神算"的頭銜。

"段秦也請趙公子諒解,小芽只有今天能跟在段秦身邊,段秦也只接受趙公子今日的招待,因爲打明兒個開始,段秦得靠自己在這兒生活。"天……天啊!才一段話講下來,段秦已經不曉得閃了幾次舌頭了。

"就靠你一個女孩兒家?"趙柳笙和小芽的眼中皆寫著不可思議。

啧,果然沒錯,這裏的人都將女人當白癡看待!這可勾起了段秦的興趣,莫非這個時代的女人當真蠢得不像話?嗯,值得好好研究。

"有何不可?"段秦佯裝不懂。事實上,有一個行業是她老早就躍躍欲試的呢!

"那……"趙柳笙困難的開口:"段姑娘打算……"

段秦狡狯的笑了笑,眼裏露出無比的興奮。

她伸出纖纖玉手向趙柳笙的斜後方指去,而小芽也隨著望了過去。

"蘭桂坊。"段秦輕聲念出那間有著妖娆美女站在門口送往迎來的店門上所挂著的三個大字。

天!那是……一間妓院!小芽應聲昏了過去。

"段姑娘……

"趙柳笙憂心忡忡地道:"趙某還是覺得不妥,畢竟一個姑娘家首重名節。更何況段姑娘如此貌美,一旦踏入煙花之地,就再也別想保有清譽。"

"我和一般姑娘家的狀況不同,趙公子就別再爲我擔心了。"唉,怎會有如此婆婆媽媽的男人?真掃興!

名節這種事不勞他說她也知道,如果不是看准了她日後還得回去現代,她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涉足風月場所?

不過,她"神算"在現代可是各種錢都能賺到手,唯獨這一樣沒試過,既然老天爺這麽賞臉肯給她這個機會,如果她還不知好好利用,那不就太可惜了嗎?

"是啊,是啊,段姑娘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啊!趙公子您就別爲段姑娘擔心了,一個月的期限一到,段姑娘就有去留的自由……"年方四十,風韻猶存的嬷嬷誤以爲段秦所指的狀況不同是指這些。

瞧這嬷嬷笑得嘴都合不攏的樣子,就知道她有多樂了!

段秦的心思全都放在接下來一個月這個刺激、新鮮的工作上,根本無心去理會嬷嬷的一番話。

"段姑娘,不如……你嫁給我吧!這樣你就不用逼自己一個人過生活。"在她表明了不會向他拿分毫的錢時,他便由衷的敬佩這樣的一位女子。他著實不放心讓她只身待在這種地方,所以,這是他唯一能幫助她的方法了,雖然這麽做有點唐突;畢竟,他們只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

"趙公子?

"他這番話讓嬷嬷睜大了眼,有沒有搞錯啊?堂堂的"璟頤侯"竟然……

他該娶的不是王公貴族的千金嗎?怎……怎麽……?

"你愛我嗎?"段秦還是不帶情感的問出那句老話。

天!嬷嬷的下巴就要掉到地上了。

"這……"在面對無數次軟玉溫香的投懷送抱時,趙柳笙也不曾如此的臉紅心跳過,這位姑娘……真是放得開,卻也同樣令他著迷。"趙某對段姑娘一見鍾情。"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也是他所能表達的極限。

"即便是我在這兒工作了一個月之後?"嗯,來到這個年代之後總算是有點收獲了,但是,她還沒對他産生感覺,所以段秦決定多給自己一些機會||待在"蘭桂坊"物色好男人!

趙柳笙驚訝的擡起臉,"段姑娘仍不放棄?"

要她放棄?開什麽玩笑啊?她的"古今人種智商大考驗"的遊戲都還沒開始,怎可就此宣告結束呢?"不!"她堅決地道。

"那我包下段姑娘往後一個月的時間。"可惡,難得讓他遇上傾心的對象,偏偏卻是個如此思想奇特的姑娘。

啊?被他這麽一搞那她不就沒戲唱?"嬷嬷,待會兒訂規章的時候別忘了加上一條,同一位客人連續買兩天的我不接!"

"姑娘!"嬷嬷忍不住開口:"你當真不考慮嫁給"璟頤侯"

嗎?畢竟這個選擇比起到咱們這兒來要好得太多……"

嬷嬷剛才說什麽"侯"來著啊?段秦突然像是領悟了什麽似的自椅子上驚跳了起來。

所幸這裏是茶樓的包廂內,她的矬樣子不至于讓太多人分享。

"你你……你是個侯爺?"

遊戲與侯爺這條大魚,孰輕孰重呢?

遲疑了半晌,段秦終于做下了決定。"我……決定留在這裏!"

"衛公子!"

衛莫青和文軒兩人在行經"鴻熙酒樓"門前時,店裏的老掌櫃朝他們走來。

他們兩人對望了一眼,便朝老掌櫃的方向走去。

"關掌櫃,可有要事?"文軒問道。

"衛平少爺住在梅院的東廂房。"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麽鬼?衛莫青挑了挑眉。

他們跟著關掌櫃來到客棧裏的東廂房。

"平……"推開房門,衛莫青正要出口的話,被衛平毫無預警的一個擁抱給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堡主,衛平好想你。

"衛平靠在衛莫青的胸前,悄悄的吐了吐舌。不管發生什麽天大的事情,先對堡主撒嬌就萬無一失了。

看見衛平平安無事,衛莫青緊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從實招來,這次你又闖了什麽禍?"

文軒迳自走向屋裏倒了杯水潤潤喉。"還有什麽事會比起五年前在我的李白真迹字畫上亂塗鴉來得大呀?"

這時,伍閣也從門縫中閃身進入,順勢輕掩上門。

他們四人圍著方桌坐下,衛平低垂著頭。

"說吧!"衛莫青縱容地道。

"我……我把堡主許配給一個姑娘了。"

"噗||"文軒被水嗆得眼淚直流。

衛莫青僵在原處,而伍閣動也不動的高大身形仍然是未移動分毫,除了他那張爲了憋住笑意,已呈扭曲的嘴!

"哇哈哈……咳……小子你真……

了不起,哈哈……咳……"雖說嗆得厲害,但是文軒仍不放棄發表感言。

"文軒。"

衛莫青對文軒使了個眼色,文軒只好識相的停止他的笑聲,回複往常一派潇灑的冷面軍師模樣。

"那位姑娘……她把你的話當真?"文軒開玩笑道。

衛平氣憤的擡眼瞪向文軒,"文夫子不是教過衛平人無信不立嗎?"

"這……好、好,算文夫子失言,大丈夫是該一言九鼎的。"開個玩笑都不行嗎?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衛莫青的語氣是溫和的,沒有任何責備之意。

衛平擡眼看看三人,深深吸了口氣,開始解釋道:"她叫段秦,和我是在寂蒙山上遇見的,她被家人逼婚,于是就逃了出來,在山裏迷了路,是我帶她到育全鎮上的。她說她想回家,但前提是,得先幫自己找個丈夫……"

"所以你就把堡主"許配"給她?"文軒真佩服衛平的大膽。

衛平點了點頭。

"那位姑娘……呃,在哪裏?"或許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嚴重,也許找到那位姑娘當面說清楚,會有個辦法解決的。伍閣心想。

"她……現在跟趙柳笙在一起。"

這下子,可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6:16

第五章

"奇怪,昨天秦姑娘明明就是跟趙柳笙一起走的,怎麽今天卻只看見他一個人獨自走在街上呢?"衛平一見趙柳笙便有滿肚子的悶氣。

衛莫青、文軒和衛平三人遠遠的跟在低垂著臉的趙柳笙身後,看見他在一家店門口停了下來。

"怪了,追趙柳笙的名門千金何其多,爲什麽他還要上蘭桂坊呢?況且現在才午時,距離蘭桂坊營業時間還足足有兩個時辰之久呢!"文軒不認爲趙柳笙是個會涉足此種場所的人。

只見趙柳笙在蘭桂坊門口徘徊了一陣之後,氣餒的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衛莫青、文軒和衛平三人再度跟上去,直到趙柳笙走進了茗香茶館。

"堡主,我們要不要跟進去?"文軒請示著衛莫青的意見。

思考了一下之後,衛莫青點了點頭,領著二人進入茗香茶館。

"平兒,趙柳笙尚不知你是衛家堡的人,不妨你過去問問他那位段姑娘的下落。"衛莫青小聲的命令道。

"是。"其實衛平早就想上前揪住趙柳笙問個清楚了。

"別太無禮啊!

"文軒的聲音由衛平的身後傳出來,"人家趙公子可是個文人啊!"

衛平走到趙柳笙面前,不待趙柳笙開口,便先說明了來意。

"喂,秦姑娘呢?你將她藏哪兒去了?"語氣中明顯的有些不耐。

趙柳笙擡眼瞧見了一臉氣憤的衛平,仍舊若無其事的啜著茶。

"喂,我在問你話!"

"小兄弟,你是段姑娘的什麽人?我又爲什麽要告訴你她的下落呢?"趙柳笙放下手中的瓷杯,不答反問。

"我……"衛平被問得詞窮,索性耍賴道:"總之,昨天秦是跟你一塊兒離開的,所以,你當然要負起她的安危之責。"

趙柳笙搖頭笑了笑,"很遺憾,段姑娘不是任何人的,她有她的自由選擇該何去何從,就連我也阻止不了。"

"你是說秦離開你了?"

"嗯哼。"趙柳笙一臉愁苦的點頭。

趙柳笙的回答讓衛平心中一陣欣喜,秦姑娘果然沒有棄他而去。"那麽,秦她現在人呢?"

"她在蘭桂坊……"

這時,坐在另一方的文軒幫衛莫青倒了一杯涼茶之後,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正午烈陽,夏暑燥熱,涼茶一壺,生津止渴。"說罷,文軒仰頭喝了一大口涼茶。

瞥眼瞧見衛莫青仍只是一臉嚴肅的望向趙柳笙和衛平的方向,絲毫沒有一點要品茶的意思,文軒不禁也跟著沈了臉色。

"咳……"文軒清了清喉嚨,等衛莫青將視線調轉回後,他才繼續說道:"堡主,請容文軒問一個問題,堡主找到段姑娘之後,打算怎麽做?"

堡主該不會真打算要娶那位段姑娘吧?衛家雖非官宦世家,再怎麽說,也是個延續了百年的富豪之家,三位長老絕不會允許衛家堡的未來主母是個門不當戶不對、來路不明的陌生女子的!

"跟她取消婚約。"衛莫青答得毫不遲疑。

"呼!"文軒總算是松了口氣,幸好堡主還算清醒。他原以爲堡主會事事都順著衛平那小家夥的意呢!

"張兄,你是蘭桂坊的常客,有一件事你聽說了沒?"

隔桌的對談聲清晰的傳入衛莫青和文軒的耳中,使他們不禁豎起耳朵。

因爲蘭桂坊也是衛家堡名下的産業之一。

"李兄,啥事這麽神秘,說出來咱們大夥兒一道聽聽嘛!"另一人跟著起哄.

被喚作李兄的人故意提高了音量:"聽說蘭桂坊最近來了位姑娘……"他故意頓住話,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什麽樣的姑娘?李兄,你就別再賣關子了!"衆人一片喧嘩。

"聽說……"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之後,那位姓李的人才又滿意的繼續說道:"她的容貌連天上神仙也要相形失色,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呢!不止如此,崔嬷嬷還幫她取了個名字叫如仙呢!"

"如……仙!"在場的人咋舌,"那不就是說,她和如月是屬同一級的了?"

這句話引起了茶樓裏一陣騷動。

"這可不得了,蘭桂坊居然出現了第二個使用"如"字號的姑娘?"

"真是稀奇,那個眼高過頂的崔嬷嬷居然……"

"真想一睹如仙的豐采!"

茶樓裏登時一片鬧烘烘的。

"蘭桂坊裏來了位新姑娘?"文軒望向衛莫青。

衛莫青聳聳肩,表示並不知情。

"雖說衛家堡給了崔嬷嬷蘭桂坊的經營權,但是每每若是有新的姑娘進蘭桂坊,崔嬷嬷都會先向堡主通報才是啊!

"文軒困惑地道。

"崔嬷嬷向我報告主要是爲了向我保證姑娘們不是被迫進蘭桂坊的,這麽多年了,崔嬷嬷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岔子。

我早就告訴過崔嬷嬷,要她不用再向我報告了……"衛莫青的話被隔桌男子的聲音打斷。

"崔嬷嬷安排如仙在今晚的戌時第一次露面,各位有沒有興趣一睹如仙的真面目呀?"

"當然,李兄,我們怎會落于你之後呢?各位,是不是呀?"

"沒錯!"

"我們也會去……"一時間,附和聲此起彼落。

這時候衛莫青看見衛平自趙柳笙那一桌站起身,他放下了茶錢,拉著文軒就往店外走去,在外面等候著衛平。

而此時的衛平正在心裏暗暗叫糟。

他不但將堡主未來的娘子給弄丟了,而且,還讓她進了蘭桂坊。

這下子可真的完了!

衛平怕的不是堡主會責罰他,而是怕堡主因此而不娶秦姑娘。

這可不成!他認定了秦姑娘就是衛家堡的人,說什麽也不會把她讓給其他人。

"哇||"段秦誇張的將嘴張得老大,眼前這位肌膚賽雪、眸帶憂郁的古典美人就是崔嬷嬷口中的如月?

"如月姑娘真是個大美人啊!"段秦衷心的贊美,語氣中的真誠感染了如月,如月回給段秦一個真心的微笑。

"如月姑娘連笑起來都帶著一股憂郁的美耶!"段秦又是一句贊美。

"秦兒,你也是個姑娘家,怎麽說話就是這麽不莊重呢?"崔嬷嬷笑著斥責,語氣中帶有包容。"真不知道你今晚要怎麽出去見客人。"

"嬷嬷,這你就不必擔心,我的學習能力可是很強的。"段秦轉向如月,"只是,我可能學不來如月的美……"她是實話實說,如月那種憂郁纖細的美,她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

"段姑娘過獎了,段姑娘的美還要更勝如月一籌呢!"

"叫我秦就行了,我的朋友都這麽叫我。"段秦毫無芥蒂的笑了笑,"我希望能和如月做朋友。"

如月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竟有如此奇特的女子。在蘭桂坊裏,從來就沒有姑娘對她這麽說過,這讓如月濕了眼眶。

眼看如月就要哭了出來,段秦手足無措地道:"如月姑娘如果不願意就算了,可千萬別哭呀!"

"不,如月只是太高興!平常如月可是一個朋友都沒有……"說著說著,如月眼淚便掉了下來。

段秦忙上前擁著如月細瘦的肩,"現在不就有了嗎?我可以當你永遠的朋友呀!"

"看見你們能處得來,嬷嬷心裏是再高興也不過了。如月,嬷嬷爲了想給你找個伴兒,可是連堡主都沒有事先通知就讓秦兒進了蘭桂坊呢!所以,秦兒就先交給你,嬷嬷要給堡主寫信去了。"

"嬷嬷,你放心的去忙你的,我會努力跟如月學習的。"

段秦注意到如月在崔嬷嬷提到"堡主"這兩個字的時候,身體不自覺的僵了一下。

崔嬷嬷離去後,段秦立即問如月:"嬷嬷口中的"堡主",該不會這麽巧就叫衛莫青吧?"

要不然,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堡主?三天兩頭她就會聽見一次。

"你……你認識他?"如月驚道。

又來了,如月的那個眼神!"沒見過。怎麽?你喜歡他?"段秦敢打包票,她的猜測絕對八九不離十。

"我……甚至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如月含笑的低垂著臉。

"但你就是喜歡他,對不對?"光是看如月泛著紅潮的臉就知道了。

"我……"這下子如月的臉簡直就要垂到桌面上了。

"喜歡他就告訴他嘛!"

如月嚇得擡起臉,"秦……這太大膽、太不合禮儀了!"

怎麽古人一個個都這麽別別扭扭的啊!"算了,不談這事,你先教我彈琴吧,免得我晚上出糗!"段秦拉起如月,"我若有機會見到衛莫青,我會幫你告訴他的。"

"那多難爲情啊!"

"不要就算了喔!"真是的,中國人也該學學怎麽表達自己真正的意思吧!

"秦……"

"好啦,彈琴!彈琴!"段秦了然的在心底竊笑著。

鴻熙酒樓梅院東廂房內。

"什麽?"文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姑娘在……蘭桂坊?"伍閣黝黑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表情。

衛平點了點頭。

"怎麽會在蘭桂坊?"文軒這兩天來可以說是飽受驚嚇。

衛平搖了搖頭。

他可沒膽說是段秦自己要去的,這種事也只有秦姑娘那種思想特異的人才做得出來,他早就領教過她的不同了,不是嗎?

"堡主。"文軒轉向衛莫青,"如果你還想退婚的話,就得快一點。要是堡主的未婚妻在蘭桂坊的事傳到三位長老的耳中,後果恐怕……"

"不!堡主不會退婚的,對不對?"衛平急了。

"衛平,這次恐怕由不得你作主了,三位長老是不會答應這件婚事的。"文軒中肯地道。

"堡主,你快想辦法幫秦姑娘離開蘭桂坊吧!"在她造成無法彌補的錯誤之前!

"崔嬷嬷是不會逼任何非出于自願的女人進蘭桂坊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幫那個叫段秦的姑娘?他只要找到她,然後當面跟她說清楚,不就什麽事都沒了。這樣衛平也就不能拿"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來壓他,畢竟,他可是經過正式"退婚"的。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後,衛莫青起身道:"文軒,你今晚同我一道上蘭桂坊,伍閣,你留在這裏陪衛平。"

"我也要去!"衛平抗議道。

"不行。"衛莫青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置疑。

"如果堡主和段姑娘退婚的話,段姑娘可是會嫁給趙柳笙的。"衛平使出最後絕招,雖然他是隨口胡謅的。

這招果然直接命中要害!當衛莫青停下正要跨出門口的腳步時,衛平心裏是如此想著。

但,衛莫青頭也沒回的說:"那是她的自由。"然後便跨步走了出去。

檀香煙袅袅缭繞著,優雅的琴音和檀木香交融在一起,盈滿整個房間。

崔嬷嬷滿臉含笑的望著端坐在琴後、專心彈奏的段秦,以她淩厲的眼光審視著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眼中滿是激賞。

琴音隨著段秦揚起的左手戛然而止,代表一曲的終結。

崔嬷嬷贊賞地拍著手,"如月教得好!"她走向段秦的身邊,"瞧這手揚起的弧度,真是沒話可說的漂亮!"

"哪裏,是如仙天賦高,如月不敢居功。"爲了讓段秦早些適應她的花名,崔嬷嬷要如月也這麽叫段秦。

"嬷嬷,這麽說,我今天的練習就到此爲止啰?"段秦伸伸筋骨,在這裏坐了一個上午和一個下午,段秦的腰簡直就快要斷了。

"現在是酉時,我要去前頭張羅開店了,你就先回房沐浴更衣,妮兒會伺候你的。"妮兒是崔嬷嬷派給段秦的丫鬟。

"萬歲!休息了!"段秦立即沖出如月的房間,跑回自己在隔壁的房間。

"如仙姑娘,水已經准備好了,妮兒來伺候你更衣。"看見段秦回房,妮兒趕忙迎上去。

不一會兒工夫,段秦已經沐浴完畢,一身清爽的坐在鏡前,讓妮兒爲她梳理長發。

"如仙姑娘真像個仙子。"妮兒滿意的盯著鏡中自己的成果。

"是嗎?"段秦審視著身上這一襲鵝黃色的錦緞,愛不釋手的摸了半天。"這料子真是柔軟。

"

"是嬷嬷特地請"來祥布坊"的師父爲小姐趕制的呢!今天只來得及縫制一件,其余的明天才會送來。"

"這裏的每一位姑娘都是如此嗎?"如果是,那也未免太奢華了點。

"當然不是!"妮兒輕笑,"只有"如"字的姑娘才有此種待遇。"

"如?"

"不就是"如仙"姑娘和"如月"姑娘喽!"

原來她也成了特權階級呀!看來以後的日子難過了。

"妮兒,前頭是不是已經張羅好了?"一個點子在段秦腦海中成形。

"是呀,有不少賓客是爲了一睹如仙姑娘的豐采而來的呢!"妮兒拾起段秦換下的衣物。

"還有多久我才出場?"段秦賊賊的笑著。

"約莫半個時辰。如仙姑娘還需要什麽嗎?"難道如仙姑娘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她可要先溜到前廳好好的觀摩觀摩了。

妮兒前腳才剛踏出房門,段秦也跟著溜了。

才出了房門,段秦眼尖的瞥見在通往前廳的長廊上,崔嬷嬷正跟一位姑娘說話。段秦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後跑!

段秦三兩步地跑下樓梯,嘴角因興奮而漾著一抹笑意,卻一個不留神的,腳被裙擺給絆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前飛跌下去。

衛莫青讓文軒留在前廳,自己卻避開衆人繞到後花園,本想找崔嬷嬷問一問有沒有個新進的姑娘叫段秦的,沒想到卻在樓梯間遇上一個從天而降的女子!

本能地接住了朝他飛撲而來的女人,衛莫青卻因突然的撞擊而重心不穩的向後摔倒在地上,兩人就這樣親昵的跌成一團。

衛莫青眼看著壓在他身上的女人一直用雙手捂著臉,似乎沒有一點要起來的意思,不禁懊惱的皺了皺眉。

因爲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的女人和自己相貼的身體是多麽的契合。這讓他産生了某些生理上的反應!

"姑娘,你已經安全落地了。"衛莫青開口提醒她。

"我知道。

"段秦仍舊捂著臉。被人瞧見她趴在地上的醜樣,段秦更是連動都不願動了!

"那……可否先讓在下起來?"衛莫青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的欲火更熾。

段秦感覺到聲音是來自于她的下方……等等,下方?她蓦地抽開手,卻引發了衛莫青的低吼。

"不要亂動!"他仰起臉,痛苦的忍耐著段秦在他身上的"折磨".

段秦低下頭,只看見一個人的下颚,嚇得她再不敢亂動。

看來她不是跌落在地上,而是壓傷他了!

段秦心慌的想。

以前曾經聽過有人跳樓自殺沒死成,卻壓死了一個賣燒肉粽的,沒想到這種荒唐事今天卻發生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受傷了?

"或許,她壓斷了他的肋骨,還是害他摔斷了手呢?看他痛苦成這個樣子,想必是傷得不輕。

"我沒受傷,只要你趕緊從我身上離開!"衛莫青咬牙切齒的說。

可惡!他想他一定是太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否則怎會在這種時候對這個魯莽的女人有反應?

聞言,段秦馬上起身離開他的身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的,只是這身衣裳,我不能……"她急忙道歉,一邊蹲下想要扶他起來,但這樣近的距離卻讓段秦在這月光不甚明亮的夜裏看清楚了他的臉||那個帥頭頭!"是你!"又是一個讓段秦無法忘懷的人!只因……

衛莫青坐起身,拚命的做深呼吸,待體內竄升的欲火稍稍獲得控制後,他才轉過身,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一個大膽的女人竟如此的對他"投懷"送抱!

一看之下,好一副凹凸有致、秾纖合度的身材!怪不得他的身體會自然的起了這麽大的反應。衛莫青的眼光順著段秦身上的鵝黃色錦緞衣裳向上移。

他銳利的雙眼在掃過段秦的臉龐時,蹦出了些許驚豔的火花。

他挑了挑眉站了起身,"你認識我?"奇了,要是他見過像她這等絕世容貌的女子,他該不會忘了才是。

"還我神仙桃來!

"開玩笑,四十九日之後,那兩顆桃子可是價值連城呢!她可不能就這樣白白的送給他!

段秦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一時間讓衛莫青不知所以。"什麽?"

"你……難道你想耍賴不成?"她可是親眼看見他和另一個書生將她的神仙桃帶走的耶!

望著一臉氣憤的段秦,衛莫青發現她在生氣時,竟也不減她任何一分美麗。

"你是蘭桂坊的姑娘?"他不答反問,嘴角帶抹輕佻的笑意。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段秦氣得撇過臉,"是又怎樣!"總不能因爲她是這兒的姑娘,他就可以不還她的神仙桃吧!

"我買下你今晚!"

段秦瞪大了眼,慢慢將視線調轉回衛莫青身上。

可惡!她真想撕爛這個男人的笑臉。什麽東西嘛!

拿了她的神仙桃不說,竟然還敢對她說出這麽……不入流的話!

"你……"段秦氣得渾身顫抖,"不要臉!"大聲的罵完之後,她轉身奔回樓上。

留下了呆愣在原地的衛莫青。

竟然罵他……不要臉?她以爲這裏是哪裏啊!

"如仙姑娘,你是到哪兒去了?我回到房裏見你不在,都快要急死了。"妮兒迎向甫進門的段秦,"再過不久你就要出……呀!如仙姑娘,你的頭發亂了!快過來坐下,讓妮兒重新幫你梳個頭。"

妮兒趕忙拉著段秦在鏡前坐下,手忙腳亂的幫段秦把頭發放下來重梳。

"如仙,你准備好了嗎?"崔嬷嬷推門而入,卻瞧見坐在鏡前的段秦緊繃著一張臉。"怎麽啦?太緊張了嗎?"

"嬷嬷,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出場?咱們的合約就跟著往後多延一天好了。"

"爲什麽呢?

你不是都已經准備妥當了嗎?"崔嬷嬷握起一绺垂在段秦肩上的發絲,"只是彈一首曲子,讓大家認識認識你而已嘛,沒什麽好擔心的,就像你方才那樣便很好啦!

更何況你今天這麽漂亮,我不忍心把你藏著不讓大家看呀!"

"是心情,心情啦!"段秦仍舊一臉的不悅,"剛才有個王八蛋害我心情惡劣!"

如月正巧走進來,聽見的就是這一句。

"那可不行喲!心情不好可是會影響表現的。"如月走到段秦身邊,"你總不希望你第一次露面就給人家留下壞印象吧?"

"當然不想。"段秦噘起嘴,"所以我才要嬷嬷讓我明天再出場的嘛!"

"這可不行,前廳聚集了一大堆慕你名而來的賓客,我們可不能讓蘭桂坊的信譽掃地呀!"如月好聲好氣的勸道。

"這……"說得也是。

如果蘭桂坊沒了信譽,那也就沒客人上門的!

"來,閉上眼睛,心裏只要想著我今天教你的訣兒就好,其他的事暫且擱一邊,試試回想今天我教你的那一首曲子……"如月緩緩低語。

段秦閉上雙眼,盡量的讓自己想些開心的事。想著如月今天教她的點點滴滴,想著還在念書時的自己,蓦地,她睜開了眼。

是了,只要想著她"神算"沒有賺不到的錢,就讓她渾身上下又再度充滿力量,她知道,她可以做得很完美的!

"怎麽樣,找著崔嬷嬷問出段秦的下落沒有?"文軒等衛莫青坐下後才出聲問道。

"沒有。"衛莫青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喝盡。

文軒似乎不以爲意,反而以眼神示意衛莫青看向右前方。"趙柳笙,一個人坐在那兒喝悶酒許久了。"

衛莫青瞥向文軒所示意之處,果然看見趙柳笙獨自一人坐在離琴台最近的那一桌。"他是來看如仙的?"

"九成是。"

"爲什麽他會突然對青樓女子感興趣?"衛莫青不解,向來不涉足風月場所的趙柳笙,怎會突然對一個他未曾謀面的青樓女子感興趣呢?

台前忽然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原來是幾名小婢將琴給擡了出來,並且在琴前燃起檀香。

"看來那位神秘的如仙終于要露面了。"文軒滿是期待的說。

"各位貴客……"崔嬷嬷的聲音在台邊響起,在場所有的人登時鴉雀無聲,"相信各位今天聚集在此,定是對咱們的如仙姑娘略有耳聞……"

崔嬷嬷用眼光掃視衆人一眼,最後停在衛莫青身上。

堡主怎麽也來到育全鎮了?

但這驚訝只在崔嬷嬷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崔嬷嬷將視線移開,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今晚是咱們如仙第一次在各位貴客面前獻藝,若是表現得不好,還請各位貴客多多包涵,若是如仙的表現還算能順各位貴客的意,也請各位貴客別吝于給如仙一點鼓勵。"

不一會兒,如仙||段秦||在衆人高喊著"如仙"的當兒,自珠簾後走了出來。

一瞬間,全場的空氣像是突然給抽光了似的,高呼聲倏然靜止,甚至,連呼吸聲也沒有了。

所有的人的目光頓時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只能緊緊的鎖在段秦的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6:45

第六章

"是她!

"衛莫青脫口而出,他終于明白剛才她爲什麽會那樣罵他,原來她就是如仙!

文軒也望得怔愣住,是以沒將衛莫青的輕呼給聽進耳中。

段秦蓮步輕移的走向琴邊,體態身形中流露著嬌羞。

嬌羞?這一點也不像他剛才遇見的她。衛莫青忍不住一陣輕笑。

待在琴邊站定了之後,段秦照著如月教她的姿勢完美的欠了個身,低垂著的臉正好掩蓋住她唇邊的竊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根本都還沒有開口說話呢!瞧這些男人雙眼發直的模樣,真是些單純又容易擺平的家夥!

"小女子如仙,蒙各位貴客不棄,將盡如仙所能的爲貴客們彈奏一曲,冀能入各位貴客之耳。"段秦以她清新的嗓音緩緩背出如月教她的一席話。

說罷,她動作輕柔緩慢的坐在琴後,理了理裙擺之後,伸出她嫩蔥般的纖纖玉指輕按在琴弦上。

接著,段秦照著如月所教導的,在開始彈奏前先輕仰起臉對著觀衆們抛以一個淺笑。她知道她做得很成功,因爲就在那一瞬間,她發誓她聽見了此起彼落的抽氣聲,而她也知道那代表著什麽。

段秦低下頭,得意地笑在心裏。

其實,剛才的那一笑,段秦的視線並沒有刻意的在任何一位客人身上多作停留;這也是如月教的,這樣可以讓每個人以爲她是在對自己笑!但是不知怎地,衛莫青卻覺得她的視線似乎在趙柳笙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這讓他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本想招手喚來崔嬷嬷,但另一個念頭讓他打消了原意,他想聽如仙彈琴,想看看當她看見自己坐在這裏時的表情。

段秦開始舞動她輕按在弦上的十指,柔柔地、緩緩地撥弄著;而琴音也漸漸的流泄出,時而輕柔,時而急促。

在彈奏中,段秦沒有遺忘任何一個如月告訴她該做表情的地方,她也照如月所教的,將每一次擺動的手都停在恰到好處的位置,抓住每一次擡起臉的時機,更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對賓客們大施媚功的機會;更甚者,段秦將她充滿柔情的眼神發揮得淋漓盡至,迷倒衆生。

在幾次的仰首動作中,段秦大概知道台前約擺了二十多張桌子,張張座無虛席。當然,她也看見了坐在她面前的趙柳笙。

沒想到他一個堂堂的侯爺居然爲了她而來到煙花之地。聽嬷嬷說,侯爺夫人的寶座一直是衆家千金競相爭奪的目標,光是到他府上提親的媒婆就把侯爺府的門檻給踏壞了好幾個。沒想到他居然會向認識不到一天的她求婚!

爲此,段秦趁著一個空檔,對趙柳笙送了個感謝的微笑。

衛莫青當然沒錯過這一幕!他激動的握緊拳頭。她和趙柳笙到底有什麽關系?

他的心中不自覺的泛起了莫名的醋意。

不成,她是他的,他要定她了!而他衛莫青認定的女人,別人動都不能動!

最後,琴音隨著段秦揚起的左手戛然而止,而她擡起手的角度,正好讓錦緞的袖子滑落一截,露出她半截白皙的玉臂,現場又是抽氣聲頻傳。

這些古代男人真是純潔,她不過是小露手臂一點,他們就吃驚成這個樣子!段秦暗笑。

咦?坐在後頭的那個人……不就是剛才的……他幹嘛一副快要氣炸的樣子?該氣炸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她放下高舉的手,擡起臉來假裝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然後再投給大家一個笑容。

幸好她是到最後才看見那個人,否則她一定一開始就彈不下去。

說也奇怪,那些賓客們看見了段秦的這個笑容之後,就好像魂魄又再度返回自己的身體中,他們也才找回了意志,找回了雙手。

在場的衆人不停的鼓掌叫好,當然,賞錢也不少。這可讓崔嬷嬷樂得眉飛色舞的。

段秦起身再度欠了個身,然後佯裝無力的讓妮兒攙扶著消失在珠簾後。

如月說,這樣是爲了給賓客們一種柔弱無骨的印象,也才能博人同情。

如果這就是"青樓文化",那麽,她佯裝一下又何妨呢!

望著段秦消失在珠簾後的身影,賓客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片惋惜之聲,紛紛要求再讓段秦露面。

然而此時站在台上的卻是崔嬷嬷。"各位貴客,如仙從明兒個起,每天的戌時和亥時會在房裏和有緣的貴客見面,各位貴客如想見如仙,明兒個請早。"

說是這麽說,但是台下的所有人已經開始喊起價來了!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中,崔嬷嬷就在大家正忙著叫價和討論的當兒,隨著衛莫青的身影走進後花園。

"堡主,您是何時來到育全鎮的?又怎麽會到蘭桂坊來呢?"

雖說蘭桂坊真正的主兒是衛莫青,但他卻從來不曾進過蘭桂坊半步,就連平時來東領地視察時,也只是讓文軒負責通知她一些事項而已。

"那位如仙……"衛莫青試探性的開口,身旁的文軒卻挑起了眉。

"堡主,請恕屬下沒有事先向您報告就讓如仙進蘭桂坊。其實,如仙也是昨兒個才與蘭桂坊打下契約的,屬下今天已飛鴿回衛家堡向您報告,卻不知堡主人已到了育全鎮……"崔嬷嬷以爲衛莫青是要問這件事。

衛莫青伸手制止崔嬷嬷的話,"崔嬷嬷不必如此,我早已應允過你可以不必再向我報告的。"要不是有崔嬷嬷在經營,要不是怕很多人會因他的決定而失去工作,衛莫青早就想關閉蘭桂坊了。

"那麽,堡主問起如仙是……"崔嬷嬷不解,一旁的文軒也很好奇。

"呃……"被她這麽一問,衛莫青反而不知要如何開口。

"如仙姑娘是如何進入蘭桂坊的?"文軒察覺到衛莫青的不自在,遂主動的替主子接下這擔子。至于衛莫青爲何要問起如仙,在他的心中,已隱約有了個底。

"這……如仙說她因缺乏回鄉的盤纏,所以與蘭桂坊打了一個月的契約。"崔嬷嬷將段秦說的照實告訴衛莫青。

"她要多少?"爲了回鄉而賣身青樓,衛莫青總覺得有些可疑。

"沒提。如仙並沒有如同一般姑娘般先向蘭桂坊支借一筆錢,只要求拿二成的賞金。"當時這也令她嚇了一大跳呢!

"既然如此,撕了她的契約,我要帶她走。"衛莫青沈沈地說道。

"那可不成。

"崔嬷嬷趕緊說道。"如仙也拿了一份契約,契約上還載明先違約的一方要付一千兩銀子作爲賠償呢!"

這更讓衛莫青納悶了,難道說他要讓她離開青樓,她會不願意?

"嬷嬷,如仙今晚替你納了多少銀子?"

"今晚有一千三百兩銀子入帳,其中有八百兩是指名要給如仙的。"

"那就給她一千兩,撕了契約。"他衛莫青不在乎那區區二百兩銀子。

"你敢!

"段秦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們的後方。"信不信我告到官府?"開什麽玩笑,那一千兩銀子她又帶不走,倒不如待在這兒吃香喝辣,沒事還可以逗逗那些頭腦簡單的古人來得有趣多了。

三人聞聲,紛紛轉頭望向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段秦。

近看之下,如仙更是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文軒被她身上所散發的一股魅力給震懾住了。

"你果然有些古怪!"衛莫青故意以鄙夷的語氣說道:"一般的姑娘家是不會這麽急著將自己送入青樓的。"

衛莫青的語氣惹惱了段秦,她瞪著他,大聲的嚷道:"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是嗎?

"段秦挑釁的態度激起了衛莫青的興致,他是與她對上了!"我就是要管。"

"笑話,你憑什麽?"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段秦簡直就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如仙,他……就是這兒的老板。"崔嬷嬷很爲難的笑了笑。

"老板?

"原來他就是那個什麽堡主啊!這下可糟了,她竟然在老板大人的頭上動土!

不過要她段秦先向這種霸道的人低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她契約都簽好了,就算是老板也不能隨便就叫她走路吧!

"老板很大嗎?"段秦佯裝一副不屑的樣子,"妮兒剛才告訴我,趙公子已經包下我明晚的時間,如果你今天趕我走,看你明天怎麽向趙公子交代?劉管事可是已經收了趙公子的錢喔!"

"這……堡主……"崔嬷嬷爲難的轉向衛莫青。

又是趙柳笙!她跟趙柳笙究竟是有什麽關系?衛莫青額上的青筋再度浮現。

段秦看見衛莫青這一號表情,心想他果然還是拿自己沒轍!

"如果蘭桂坊在一夜之間結束,那就什麽都不用對他交代了!"衛莫青笑得詭異。

段秦擡起臉,她有沒有聽錯?他說要結束蘭桂坊?就爲了她一個人而要讓其他的人跟她一起沒飯吃?"你……"她雙手緊握,"你卑鄙!"他怎麽可以用這種小人行徑!

"堡主……"崔嬷嬷這下可急了,如果蘭桂坊倒了,那她也就沒去處了。

"嬷嬷,你用不著求這種人。"段秦轉向衛莫青,"我走!"與其讓他結束蘭桂坊,倒不如她一個人失業,至少其他人仍有工作!

真氣人,到妓院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踢出妓院大門,她想,她段秦大概是古今第一人吧!

段秦扭頭就往回走,卻被衛莫青給一把扯了回來。"你要去哪裏?"

"你管……"段秦本要說出口的話,在看見衛莫青淩厲的眼神之後改口:"去跟姐妹們道別,行了吧!"可惡的男人!

衛莫青凝視她好一會兒,終于松開了手。

手一獲得自由後,段秦便逃也似的跑離他身邊。

衛莫青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出神,直到文軒好心的"提醒".

"咳,堡主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

"堡主,還有什麽事嗎?"崔嬷嬷苦笑著,平日不踏進蘭桂坊大門一步的堡主,今天一進來便挖走了蘭桂坊的一大金礦,嬷嬷在心裏祈禱著堡主可千萬別再有什麽"大事"才好。

文軒這麽一提,衛莫青才想起了還有一件麻煩事沒解決。"嬷嬷,蘭桂坊最近可有一位新進來的姑娘,閨名叫段秦?"

"段秦?"堡主是在跟她開玩笑嗎?崔嬷嬷張大了嘴,比了比方才段秦離去的方向。"如仙就是段秦。"

"如仙,你跑到哪兒去了?"如月在長廊上遇上段秦。"我都還沒向你道賀呢!你剛才的表現真是棒極了。"她興奮地說著,沒注意到段秦臉上的失落表情。

"這都是你的功勞。謝謝你,讓我有個美好的回憶。"

"如仙,你注意到了嗎?堡主有來耶!"如月嬌羞的低垂下頭。

"嗯,我知道。"遇上他是她的大不幸!

"我從沒見過他出現在前廳,如仙你命真好!"如月語帶羨慕的說。

命好?有沒有搞錯啊?"不,我的命一點都不好。"段秦走進自己的房裏,如月也跟了進去。"好不容易找了個工作,現在卻沒了。"

段秦走到屏風後頭,開始換回自己原本的那套衣裳。

"秦,你在說什麽呀?我一句也沒聽懂。"如月對著屏風後的段秦說道。

"我說你崇拜的堡主大人,因爲不滿意我的表現,剛才把我開除了。"

"開除?"如月不解地問。

"就是叫我走路、滾蛋、回家吃自己的意思。"段秦不知道如月聽得懂哪一個形容詞,索性全講出來。

"你是說……堡主趕你走?"如月這回可聽懂了。

"正是。"

"不可能!"

"很抱歉,他剛才說得十分清楚。"

"那……也絕不會是因爲你表現得不好的緣故。"因爲如仙剛才明明就做得很好呀!

"或許吧!那麽剩下唯一一個可能就是他討厭我,所以要趕我走。"對,一定是這樣沒錯!那個人一定是不想還她神仙桃,所以才這麽做的。"不過,那又有什麽分別呢?反正他已經開口趕我走了,我又怎麽好意思再留下來。"只是在她走之前,一定會記得向他要回神仙桃。她才不會讓那種小人的詭計得逞。

段秦走出屏風,坐在鏡前拆著頭上的簪子。

如月的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秦……"她從段秦身後擁住她,"如果你走了,我又要變成孤單一人了。"

"如月,其實你很堅強的,你千萬不要小看了自己!"光是看她剛剛幫自己把心靜下來,段秦就知道,如月其實並不像她外表所表現的那樣脆弱。

"那你將來可有什麽打算沒有?"如月起身拭著眼淚,抽噎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不會弄到流落街頭的地步。"可是,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段秦真是替自己的未來擔憂。

如月突然不發一言的沖出段秦的房間,不一會兒又沖了進來。再進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包東西。

"秦,這裏有五百兩,你帶在身上……"如月打開錦袋,裏頭是一疊銀票。

段秦按住如月的手,"如月,我不會收你的錢的。"

"秦,你一個女孩兒家,只身在外總會需要……"

段秦再度制止如月的發言。"如月,我很感激你對我這麽好,但是,我還是不能拿你的錢,這些錢是你辛苦存下來的……"

"沒關系的,秦,我在這兒用不到什麽錢,嬷嬷對我很好,這錢你就拿去用吧!"

"如月,別替我操心,我可以過得很好的。"段秦說完,便起身走向門口。

"秦,你一個女孩兒家,要去哪裏?"如月跟到段秦身後。

"去哪兒都行,總之不會是這裏。"她要離那個什麽狗屁堡主愈遠愈好。

段秦打開房門,卻驚訝的看見衛莫青堵在門口,而文軒和崔嬷嬷則是站在他的身後。

"你還想怎樣?"她沒好氣地道。

"帶你走。"衛莫青面無表情的說。

段秦火氣上揚,這個自大的男人以爲他是誰?她氣極的用手戳著他的胸膛。

"憑什麽?你沒有這個權利!"

只是,段秦馬上就發現自己這麽做實在是愚蠢至極,因爲他的胸口硬得跟石頭似的,戳得她的手指頭好痛!但是,不戳又無法發泄她心中的怒氣。

"哦?是嗎?"衛莫青的怒氣也被引燃,這個女人總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他一把就把段秦攬在肩上,不顧她的抗議,踩著大步離開。

如月被這一幕給驚駭得說不出話,只能目送他們離開。

直到衛莫青帶著段秦離開,文軒才看見房裏原來還有一個人。

又是一位美人!文軒心想他今天不知是走了什麽好運道,連看了兩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不同于段秦那種懾人的美,眼前這位姑娘梨花帶淚、我見猶憐的美更令心疼。

"嬷嬷,他們……"如月比著衛莫青和段秦消失的方向。

"秦兒原來是堡主的未婚妻,堡主今天是特地來找秦兒的。"崔嬷嬷照著文軒方才告訴她的話轉述一番。"剛才走的就是咱們的堡主。"

堡主?"那,這位……"如月轉向文軒,臉上起了片片紅潮。

她明明有好幾次看見眼前的公子在後院和崔嬷嬷談話,而嬷嬷也告訴她說是堡主來這兒視察的。怎麽……難道他不是堡主?

"這位是文軒公子,是堡主的得力幫手。"

文軒趕忙有禮的拱手作揖。

"小女子如月。"如月低垂下臉,自己終于有機會跟他說話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原來她以前一直誤會,她心儀已久的對象並不是堡主!

"夜深了,在下不打擾如月姑娘歇息。"文軒轉向崔嬷嬷,"文軒告辭。"說完,他便往衛莫青離去的方向而去。

"如月,你也早些休息吧!"崔嬷嬷跟著也走了。

如月有些失落的望著文軒的背影發怔。良久,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叫了一聲。"糟了!"

她和秦先前都誤以爲她喜歡的人是堡主,而真正的堡主實際上是秦的未婚夫婿!那……秦還不知道她所擺的大烏龍!

"放我下來!我的頭好暈,我腦充血了啦!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要死了。"段秦頭下腳上的被衛莫青扛在肩上,她的手不斷捶打著衛莫青的背,嘴上卻改采哀兵政策。

在寂靜阒黑的巷中,段秦的叫喊聲更顯清晰。

"如果你答應不再那麽大聲的把街坊鄰居都給叫出來看熱鬧的話,我就讓你下來。"衛莫青停下腳步。

"我答應,我保證,我發誓!"只要能讓她下來,他說什麽都好。……而且,神仙桃也不向他討回了。

衛莫青讓肩上的段秦換了個姿勢,由肩上墜到他懷裏,然後又邁開步伐。

"喂……"段秦大叫了一聲,卻惹來衛莫青的一個"你想回到我肩上?"的眼神,她趕忙放低音量道:"這好像跟我們剛剛的協議不同。"

衛莫青裝傻的低望她一眼,"我不是已經讓你下來了嗎?"

這個男人!段秦咬著牙恨恨地想,他賴皮的本事比她還要高!

"我可是先警告你,你無權帶我去任何地方!你知道嗎?像你現在的這種行爲,在我們那個時代,輕則叫做妨礙他人人身自由,重則叫綁架,是可以被抓去槍斃的重罪耶!"她的視線越過衛莫青的肩,望向他身後的文軒,補充道:"尤其你們還是結夥行凶!"

見衛莫青完全不搭理她,段秦遂轉向文軒喊道:"喂,我見你這個人還算一表人才,來日必然是不可限量的,你可千萬別一時想不開,而在你的人生留下汙點啊!你有親人吧?你想想,當他們知道你犯案的時後,心裏會作何感受?"段秦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不但沒聽見她喊累,反而還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你被捕了,那你的家人要怎麽辦?我知道你只是個從犯,真正的主謀是他,如果你現在放我走,我會替你向大人求情的……"

"你最好給我安靜點!"衛莫青鐵青著一張臉。

段秦轉回頭,"我正在跟犯人進行心理喊話,你不要吵我!"段秦又轉向文軒,"喂,你考慮得如何?"

文軒爲難的笑了笑,"段姑娘方才的話……文軒並不是很了解。段姑娘是否怪我們不該強擄你走?"

天呐!真是浪費了她這麽多的口水。"我還以爲你會比較好溝通呢!看來我們之間有代溝。"

"代溝?誰是代溝?"文軒左右望了望,實在是找不到段秦所說的那位"代溝"在哪兒,除非……"代溝難道是指堡主嗎?"

段秦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的好,自己怎會來到這個使用同一種語言,卻仍是無法溝通的地方。"不是,代溝就是||時代的鴻溝。"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新解釋,這個解釋用在她身上,真是再貼切也不過了。"我跟你們的時"代"不同,很難"溝"通!"

"段姑娘真是博學多聞。"文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這個人秀逗啊?段秦搖了搖頭,轉向衛莫青。"喂,剛才被你的部下把話題給扯遠了,現在回到正題,你到底是放不放我下來呀?"

段秦的話才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腳已經平站在地面上。

"秦||"背後傳來一聲叫喚,讓段秦回過頭,卻被衛平一個大大的擁抱給抱個正著。段秦這才知道,原來她又回到了那家酒樓裏。

"咳,平小子,夫子平日是怎麽教你的,男女授受不親,怎可如此放肆逾矩?

"可惡的小子,竟然豔福獨享!

"文夫子,你教的那招已經落伍了!對秦不管用啦!秦,是不是這麽說的?"

"落伍?"文軒的好學精神又發作了。

"就是跟不上時代潮流的意思,笨,連這個都不知道!"衛平把當時段秦告訴他的解釋告訴文軒,一字不漏的。

真是反了,這小子,他可是他的老師耶!文軒不悅的睨了衛平一眼。

"既然你們聊得這麽愉快,我就不打擾了。你們慢慢聊,拜拜!"段秦邊說腳步邊向門邊移去。

衛莫青一個閃身,擋住了段秦的去路。"你想去哪裏?"

又擋住她,難不成她跟他有仇啊?她都已經決定不向他要神仙桃了,他還想怎樣?"那你倒是說說你想帶我去哪兒呀?"

"回衛家堡。"

"做什麽?"

"成親。"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成……成親?文軒和伍閣張大了嘴。而衛平則是開心得合不攏嘴。

成親?是結婚的意思吧?"和我?"段秦指著自己的鼻子。

"沒錯!"

想娶她?那可不成,她可是要完璧歸"台"的耶!怎麽能在這種蠻荒的時代嫁人?更何況她根本不屬于這裏呀!

"我有什麽好處?"

段秦這一句話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成功地把衆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這位姑娘還真是……與衆不同!

通常正常人是不會這麽說的吧?所以她這一問,倒是讓衛莫青一時語塞。

"不說就是沒有喽?"段秦揚起頭。"沒有好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所以……我不嫁!"她走向門口,"沒其他事的話,我可要走喽!"

"秦!"衛平拉住段秦,"你別走嘛,嫁給我們堡主有很多好處的,只是我一時想不起來有哪些就是了。"

段秦回過頭,"那麽嫁給他跟嫁給趙公子,哪一個的好處多呀?"

連趙柳笙的求婚她都拒絕了,那更沒有理由要接受他的求婚啦!

衛莫青倏地沖向前扣住段秦的手腕,"趙柳笙?"又是他!爲什麽她老是提起他?"你跟他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爲什麽你三番兩次提起他?"

"放手啦!"段秦不停的扭著手,想要掙脫衛莫青的箝制,卻是徒勞無功。"他只是一個朋友啦!"段秦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斷了,但是她就是不願認輸,強忍著不喊出聲。

衛莫青注意到段秦眼裏的淚光,這才意會到自己抓痛了她,趕緊松開了手。

手一獲得釋放的段秦,立即將雙手藏在身後輕揉著。

或許她該考慮去投靠趙柳笙而不是待在這裏,否則,不出三天她肯定會死在他的手裏。她將眼光移向衛莫青,這個人是很帥,就是粗暴了點,但若要她在他和趙柳笙之中選一個……

段秦心驚的發現,她竟不舍得放棄眼前這個男人!

這是什麽道理呀?眼前這個男人除了相貌之外,哪一點比得上趙柳笙呢?

難道說她有"被虐狂"嗎?否則自己怎會想要選擇他?

衛莫青突然回過頭,讓段秦嚇了一大跳,她心虛的低下頭。

"過來!"衛莫青渾厚沈穩的聲音在甯靜的房內爆響開來,段秦整個人震了一下。

擡起頭,段秦看見衛莫青坐在床沿上,而房裏此刻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沒其他人。文軒、伍閣、衛平早在她剛才發愣的時候就已經讓衛莫青給遣出房去。

看著段秦四處打量的樣子,衛莫青道:"你今晚就睡在這兒。"

"跟你?"天,就算她的思想再開放,她也無法接受要與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同床共枕!

"跟我。"衛莫青肯定的重複一次。

"不行!"這太……她無法接受。

就算睡在院子裏,總也好過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吧!她轉身就要走出房,就在手要觸及門闩的同時,被衛莫青由身後一把抱了起來。

"你要到什麽時候才能不反抗我的話?"打從認識她以來,她好像還不曾服從過他任何事。

"不行,你快放我下來,咱們孤男寡女的……啊!"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衛莫青給抛到床上。

"過了今晚以後,我們就不再是孤男寡女了。"他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坐在段秦身邊,將手伸向段秦。

沒錯,過了今晚,還有誰會相信他們兩人之間沒什麽呢?衛莫青心想,也只有這樣,段秦才沒有藉口離開他。

他說的那段暧昧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要做什麽?"看見他把手伸向她的胸前,段秦嚇得往後跳開。"我可警告你,強暴犯可是要坐上好幾年的牢……唔……"

衛莫青以吻封住了段秦的喋喋不休,他想,或許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讓她暫時的安靜下來。

這……是她的初吻耶!就這麽被他給奪走了!

段秦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衛莫青趁隙將舌探入她的口中,汲取她的芳香。

這……太火熱了吧!不過,感覺還真不壞!她不打算反抗,反而順從的將雙臂環繞在衛莫青的頸上。沒想到這種火熱的接吻法原來不是法國人的專利,咱們的老祖先也會這招呀!嗯,她要對古人重新評估了。

喔,不行了,她快無法思考了……

衛莫青雙手輕撫著段秦的背,將她的身體壓向自己,繼續加深這個吻。沒想到原先只是想讓她停止她那滔滔不絕的奇怪言論的,現在自己卻連要停下這個吻都有問題!

她好香,讓他舍不得放開她!

兩人就這麽纏綿的吻著,直到無法呼吸,這一吻才在兩人的喘息聲中宣告結束。

"我不知道你剛才想要說什麽。"衛莫青搖搖手中的小瓶,"我只是想幫你上藥,很抱歉我弄傷你的手。"

段秦的思考能力尚未恢複,手就已經被衛莫青握住。看著他細心的爲她上藥,輕手輕腳的就怕弄痛她的樣子,段秦的臉突然绯紅了起來。

喔,她到底是怎麽了?只不過是上個藥嘛,她幹嘛臉紅?

可是,她就是沒有辦法遏止自己的身體繼續發熱。

"好了。"衛莫青收起藥瓶,將低著頭發愣的段秦一把攬在懷中,兩人緩緩跌在床榻上,然後用另一手爲他們拉上薄被。

"喂,我不可以睡在這裏……"段秦終于想到要抗拒。

"別說話,很晚了。"衛莫青摟緊她。"快睡吧!"

衛莫青的話就像是有魔法般,段秦靜靜的倚著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一股安心的感覺湧上心頭,頓時,睡意席卷了全身。

或許,明天再想該怎麽辦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7:15

第七章

唉!都已經過了好幾天,到底還有多久才會到衛家堡呀?

段秦看看馬車內的衛莫青,正獨自閉目養神,不禁有些氣惱。

唉,怎麽會弄成這樣?她到底要什麽時候才回得了"家"呢?

"在歎什麽氣?"衛莫青睜開眼。

段秦嚇了一大跳,他不是在睡覺嗎?

"回堡主的話,想家。"段秦刻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疏離。

她顯然還在生他的氣。衛莫青無奈地笑笑。"如果你不答應嫁給我,我是不會讓你回家的。"這小丫頭爲什麽就是不能明白他對她的種種限制,只是爲了想和她在一起呢?

"我不能嫁給你。"她還是這一句老話。

"除了嫁給我,你哪裏也不能去。"

"堡主,咱們到了。"馬車外傳來伍閣渾厚的聲音。

"謝天謝地,我的腰都快要斷了。"段秦一聽見伍閣的聲音,迫不及待的就要掀帳簾下車。

衛莫青拉住她的手,"一般姑娘家是不會這麽粗魯地跑下車的。"他想讓三位長老能對她有個好印象。

段秦翻了翻白眼,"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嘛!更何況我們這幾天都待在一起,別人知道了又會怎麽看我?"

"說得也是。"衛莫青彎身抱起段秦。"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這樣下車吧!"

"你又要做什麽?快放我下來,你這樣叫我以後怎麽在這裏工作啊?"

"這樣不好嗎?以後不管你做什麽,都沒有人敢虧待你的。"說完衛莫青仍執意的抱著段秦下了馬車。

"OH!NO……"段秦看見一大群人,由站在最前面的三位白發老者帶領,恭謹的排列在衛家堡的大門口。而他們每個人都正用著銅鈴般大的眼睛看向自己。

天啊!她的臉都被丟光了!

段秦趕忙把臉埋進衛莫青的胸膛假裝昏迷,並且小聲的對衛莫青說:"幫幫忙,就說我是因爲腳斷了才讓你抱著的,OK?"

"可以啊!

"和她相處了幾天,這"歐"什麽的字眼總是時常會出現在段秦的嘴邊,衛莫青並不太確定那個字的意思,只是根據判斷,那應該是詢問他意見的用詞。

衛莫青繼續前進,直到他走到三位長老的面前。

"侯覓率堡中上下恭迎堡主回堡。"中間的老者道。

看了這陣仗,衛莫青不自覺歎了口氣。從前他要去哪裏都不會有人攔阻,自從他邁入二十七歲之後,每個人都恨不得他能成天待在房裏,他一出遠門,他們就擔心。雖說他們是出自關心,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堡主,這位姑娘是……"侯覓擡起頭,看見衛莫青懷中的段秦。

衛莫青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佳人,深情款款的,只可惜段秦的眼睛緊閉著,沒有看見。"她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

三位長老聞言,臉色突然乍變。

小人!竟敢陷害她!段秦暗暗的掐了衛莫青一把。

胸口傳來一陣刺痛,衛莫青只有苦笑在心裏。不理會衆人的驚訝,他抱著段秦直走向"尹火殿".

一進門,段秦便立刻睜開眼,指著衛莫青的胸口責道:"你陷害我!"

"有嗎?"衛莫青望向段秦,沒有一點要放下她的意思。"平兒說他已經將我"許配"給你了,所以我說你是我將過門的妻子沒有錯啊!"

"衛平?"段秦簡直要昏倒了。"這樣也算?況且我都還沒答應呢!"

"如果你說不算,那麽平兒一定會說你瞧不起他,把他當孩子看;況且就算你現在不答應也不行了,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剛剛亂說話……"

"你不也懲罰我了嗎?"衛莫青用下巴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一定青紫了一大塊,咱們就算扯平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孩青澀的聲音。

"啓禀堡主,三位長老在古雷院等候堡主。"

"知道了。"衛莫青讓段秦坐在他的床上,然後走到門口開門,看見一個身著衛家堡婢女衣裳的女孩。他皺起眉,"你叫什麽名字,何時進衛家堡的?"

那婢女仍究是低著頭,輕聲答道:"奴婢小薇,三天前進衛家堡,余總管讓小婢暫時先在堡中打雜。"

"小薇,那麽你就先做夫人的丫鬟吧!"衛莫青簡短的下達了命令之後,走回段秦身邊,"我得去處理一些堡中的事情,可能會弄到很晚,我讓小薇照顧你,你有什麽需要就告訴她,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衛莫青低下頭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然後愛憐的望了她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看著衛莫青離去的背影,段秦突然覺得孤單。怎麽會這樣?自從爸媽去世之後,自己就一直孤單的生活到現在,她不是早就習慣一個人了嗎?

她不想這樣,她害怕這種感覺!她告訴自己,如果一個人生活的話,就不會再嘗到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多年來她一直僞裝自己,逼自己獨立,和所有人保持距離……她不要依賴任何人!

但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養成了依賴衛莫青的習慣。

就像現在,他才離開不到幾分鍾,她就已經開始想念他。

她想念他的霸道和溫柔,想念他的碰觸和親吻,想念他自信的笑容和眼神,想念他每晚擁著她入睡的感覺……

她會不會是愛上他了?

段秦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她猛然伸出左手一看,然後松了一口氣。"呼!好險沒有紅線。"她想自己只是有一點點依賴他而已,並不是真的愛上他。

"夫人?"小薇偏著頭叫喚著發愣的段秦。

段秦被眼前一張精致的小臉給嚇了一跳。"什麽?"

"奴婢是想告訴夫人,水已備妥,請容奴婢爲夫人寬衣。"

"你就是小薇?"好漂亮,像個洋娃娃似的。"你今年幾歲?"

"禀夫人,小薇今年十三歲。"小薇一面動作,一面回答。

"你是這兒的婢女?"段秦讓小薇扶著她進入盛滿熱水的浴盆。

"是的。"小薇被問得莫名其妙。如果她不是,那麽她現在在這兒作啥?

"堡主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這……"小薇有些爲難地答道:"小薇收了衛家堡五十兩幫我爹辦後事,簽了一張終身爲奴的契約,沒有薪俸的。但是余總管說,堡主會每個月發給咱們下人一兩銀子作爲零花,小薇和其他的姐妹們都感謝堡主的鴻恩……"

一兩!?"一兩銀子……很多嗎?"

"是啊!"雖不知堡主夫人爲何這麽問,但是小薇仍老實的回答:"若是省點花,也夠奴婢吃用一個月呢!"更不用說她現在吃用都是衛家堡的。

門上響起了敲門聲。

"夫人,我可以進來嗎?"一個柔細好聽的女孩聲音。"我給夫人送衣裳來。"

"是小媛姊!"小薇聽出了小媛的聲音。

"小媛?"是不是衛平的女朋友啊?"讓她進來吧!"

小薇走出屏風去幫小媛開門,門外有兩個婢女擡著個箱子站在小媛身後。

小媛讓婢女放好箱子後遣退她們,跟著小薇進屋後關上房門。

"小媛前些天收到堡主的傳書,要小媛幫夫人准備些衣裳,小媛便請堡中的師父做了幾件,希望夫人不會嫌棄。"小媛打開衣箱,拿了一套水藍色的輕柔綢紗衣裳遞給小薇,"若不合身,小媛可以幫夫人修改。"

小薇拿著衣裳走入屏風後頭,幫段秦著衣。

"謝謝你,小媛,這衣裳很漂亮。"雖然比不上蘭桂坊的華麗,但卻別有一番清新的感覺。

"只是,可能要麻煩你稍爲修改一下了。"這衣裳的腰太寬,袖口也長了點。

段秦穿好了衣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走到小媛面前,拉起小媛的手和自己的手交握,"原來你就是小媛?我叫段秦,叫我秦就可以了。衛平常跟我提起你。"

小媛和如月同屬嬌柔型的美女,只不過小媛多了分俏皮的味道。

"夫人,您說笑了。"小媛羞紅了臉。

"我叫秦,不叫夫人。"怎麽她跟衛平都是一個樣兒的?

"可你是堡主夫人呀!"小薇也加入,"奴婢不能如此無禮的。"

"叫不叫隨你,不過如果你們叫我夫人,我可是不會理會你們的。夫人聽起來好老哦!"更何況她又還沒答應嫁給那個人。

小薇可爲難了,苦思半天,終于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那,奴婢稱呼您爲秦姑娘總行了吧?"

段秦想了一下,"勉強接受。"她轉向小媛,"不過你得跟衛平一樣,叫我秦。"沒得商量。

"嗯,秦。"小媛極喜歡眼前這位美麗親切的堡主夫人,"讓我幫你改一下衣裳吧!"

衛家堡議事廳古雷院中,彌漫著窒人的氣氛。

衛莫青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優閑地品著茶,等著三位長老開口。而文軒和伍閣則是站在衛莫青的兩側,看著三位長老一會兒踱步,一會兒又是把頭湊在一起竊竊的討論。

"堡主!

"一位白發整齊的梳攏在後,但卻白眉遮眼的長老被推爲代表發言。"方才的那位姑娘……堡主真要娶她爲妻?"

衛莫青放下手中的茶,笑了笑,"三位長老這麽緊急的找我來,我還以爲是我不在堡內的這段期間裏,堡裏發生了什麽大事呢,沒想到是爲了這件小事啊!"

"堡主,婚姻大事,非兒戲啊!"另一位灰白發色、留有短須的長老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剛才在大家面前宣布的事,是不會再更改。"

"這……"三位長老面面相觑。

"那麽,關家小姐該怎麽辦?關家可是杭州第一富商,咱們的布匹生意還得靠著關家的水運才能運往汴京……"

"牡丹?"衛莫青詫異,"我娶段秦幹牡丹什麽事?"

"堡主該不會不明白關家小姐的心意吧?況且,老奴以爲衛關兩家的婚事雖沒有明訂,但聯姻已是早晚的事……"

"夠了!

"衛莫青不悅的打斷他的話,"我視牡丹如同妹妹一般,怎麽可能會娶她呢?"

"堡主……"

"長老,莫青長大了,可以作主自己的婚事,就請長老們不必再替莫青操心。

至于杭州的絹帛生意,莫青相信關金是個聰明人,知道該不該接衛家堡的生意。"衛莫青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古雷院。

剛從床上轉醒的段秦習慣性的想偎向身邊溫暖的懷抱,卻失望的發現她身邊空無一人。

他一個晚上沒回來!

她輕撫著被單發愣。昨晚,是這被子上殘留著的他的味道,讓她一夜好眠。

看來,她真的是太依賴他了!她的嘴角不自覺甜甜的揚起。

真奇怪,若是昨天以前的她,應該會爲此生氣的才是呀?但是現在的她只覺得甜蜜和安心。這是怎麽樣的一種轉變?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她的心並不排斥這樣的一個轉變。

"秦姑娘,你起床啦?"小薇端著一盆水進來。

段秦由怔忡中回過神來,看見小薇放了一盆水在鏡前。"堡主呢?"她不知道自己的嘴怎麽會不受控制的問出這句話,此刻的她簡直就是羞得無地自容。

她現在看起來一定像極了一個思春的小女人。

小薇看著段秦臉紅的樣子,抿著嘴輕笑了起來。

"我是說……你知不知道你們堡主在哪兒?"段秦紅著臉解釋,"我有事要找他。"

"堡主在"靜風閣",等小薇幫秦姑娘打扮好之後,再帶你過去吧!"

段秦迫不及待的跳下床讓小薇幫她梳頭,不知道爲什麽,她的心就是等不及想要見到衛莫青。

半晌,段秦主仆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房門,往靜風閣前進。

他在靜風閣幹嘛?裏面有什麽好玩的嗎?值得他一夜不睡的待在那裏?

啊!難不成靜風閣是他的第二個房間?裏面還藏有別的女人?

段秦被自己心中所湧起的醋意給嚇了一跳。

她這是在做什麽?瞧她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善妒、好猜疑的母老虎!她又不是他的什麽人,她憑什麽去管他呢?

"秦姑娘,前面就是靜風閣了,堡主吩咐過,一般人沒有經過允許,是不准進入靜風閣的,小姐請在此稍候,容奴婢向堡主通報……"

不准進入?這是什麽道理?怕被捉奸在床嗎?妒意吞噬了段秦的理智,她叫住了正要上前敲門的小薇。"我應該不算是一般人吧?"

就在段秦靠近門,舉起雙手,准備往門上惡狠狠的一敲時,門卻突然被打開了,而段秦的身體就這麽控制不住的向前倒。

衛莫青就這麽結結實實的用胸膛接住了段秦的雙拳,雙手更是忙著接住段秦整個身體的重量,就這樣,兩人又再次跌成一團。

和上次不同的是,衛莫青知道現在正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誰。于是他不急著起來,反而加重了擁著段秦雙手的力道,享受著她身上的香味,和她柔軟的身體所帶給他的感官刺激。

"寶貝,你的心跳得好快。"衛莫青在段秦耳邊低喃。

是啊,她也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不是因爲剛才的憤怒,而是……貼著他的感覺!段秦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熱力和男性的氣息,還有……他的低喃讓她意亂情迷!她閉上眼感受著他將力道加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我不介意你多跌進我懷裏幾次。"衛莫青仍輕聲的低語。"我喜歡這樣抱著你。"

衛莫青溫熱的氣息吹在段秦的耳邊,讓她全身起了一陣輕顫。

而衛莫青同樣的也感受到了懷中佳人的輕顫,他俐落的一個翻身,將段秦壓在他身下。

"或許……"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帶著強烈的渴求。"我該給你一吻,以回報你對我的主動……"衛莫青俯下身,貼近段秦的唇。

他……剛才說了什麽?他要吻她?段秦迷濛的想著。

吻……她是不反對啦,不過,總得先把房門關上嘛!

被他圈在懷中,段秦全身虛軟無力,只能任由衛莫青擺布。就在他的唇要貼上自己的前一秒、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她的視線透過他的肩頭,看見他騰出一只手向門口輕輕一彈指,兩扇開啓的門便靜靜的合上。

一個纏綿銷魂的熱吻于焉展開。

半晌過後,兩人在小花廳內享用著早膳。

"靜風閣是你處理公事的地方?"段秦真爲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汗顔。

"是啊,我離開堡中好些天,堆下來的事情夠我忙個兩三天的。"

兩……三天!這麽說,他至少有兩三天不能陪她喽?想到這裏,段秦的臉立即垮了下來。

她的落寞表情看在衛莫青的眼裏,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高興。若他沒會錯意的話,這小女人很在乎他!這是個不錯的開始。

"那麽,這兩三天,我可以找衛平帶我在堡中四處逛逛嗎?要不然我會很無聊的耶!"

衛莫青差點被嘴裏的飯菜給噎死!"就只是這樣?"這就是她剛才失落的原因?怕無聊?不是因爲他?

"只是怎樣?"段秦不明所以的望向衛莫青。

"呃……沒什麽!"真教人氣餒,難道說她仍對他無動于衷?

"那麽到底可不可以嘛?"段秦拉著他的手臂撒嬌。

"可以什麽?"衛莫青正陷于失望當中,一時間對段秦的問題反應不過來。

"我是說,如果我答應當你的未婚妻,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在堡內盡興的玩?"

衛莫青詭異的望了段秦一眼,"你不需要答應,因爲你現在就已經是我的未婚妻。"真不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我不管,那是你認爲的,我又還沒有答應。"

"好吧!"衛莫青投降,"如果我答應你的條件呢?"雖然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感覺是如何,但是若能先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總不會錯!

段秦高興的跳了起來,她興奮得握住衛莫青的雙手,"恭喜你,准夫君,我是你的未婚妻了!"這下可好,要是有別的女人膽敢靠近他一步,她非得要她們"好看"不可!

雖然不明白自己對他的在意是怎麽一回事,但總之,先用未婚夫的名義"保護"他准沒錯!

"准夫君,你慢慢辦公,我要去找衛平了。"說完段秦便已消失在門口。

衛莫青望著她的背影輕笑。

准夫君?真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他發覺自己還滿喜歡段秦這麽喊他的。只是,若能去掉第一個字,那是再好也不過。

來到北宋這朝代已將近一個月,段秦突然發覺現代的回憶對她來說變得好遙遠。就是不知道筱筱現在怎麽樣了?

她將近一個月沒去上課、沒去打工,看來她這學期的功課和收入可能是慘兮兮了!

在這裏雖然不愁吃穿,但是她畢竟不屬于這裏,她遲早得回去的,繼續過她原本的生活。所以,她該好好的爲自己打算,早一些回到現代才是上上之策,不是嗎?

只是,心裏的那一抹不舍又是什麽呢?

"爲什麽歎氣?"衛莫青自段秦身後擁住她。"難道說你還嫌整得我訓練有素的衛家兵不夠嗎?"他開玩笑的說。

是他!就在剛才他擁住她的那一瞬間,段秦突然明白了她爲什麽不舍得離開的原因。

"走,陪我去吃飯,慶祝我從今天起可以待在你身邊陪你。"衛莫青擁著段秦就往尹火殿走去。

面對滿桌子的佳肴,段秦卻連一點食欲都沒有。

"怎麽不吃?"衛莫青望著低頭坐在桌邊的段秦,"菜不合你的味口嗎?"

段秦擡眼望向一臉關切的衛莫青,心中五味雜陳。她在乎眼前這個有些霸氣、卻深深吸引她的男人,但是,那是愛嗎?

不由自主的,她伸出了左手,"沒有……"沒有紅線,那是說她還沒有愛上他喽?

"沒有什麽?"衛莫青將臉湊近段秦。

聽見衛莫青的聲音,段秦忽然想到另一個令她心痛的可能||

或許,她已經愛上他,而他不愛她,所以才沒有紅線?

這個想法令她刷白了臉。

"秦,怎麽了?你氣色很差……"

"沒什麽。"段秦倏地站起來沖出房間。

不可能,她不會愛上他的,她向來只愛鈔票,不是嗎?但是,又要怎麽解釋她如此在乎他對自己的感覺呢?又爲什麽不敢開口問他愛不愛自己呢?

這一定是錯覺!對,一定是她這幾天來都跟在他身邊而産生的錯覺。

她絕對不可能會愛上他的。段秦邊跑邊想著。

突地,一位老者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段姑娘,請留步。"

段秦停下了腳步,不解地看著老者。

"段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一位白眉遮眼的老者擋住了段秦的路。

段秦在腦中快速的搜尋著這一號人物。"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應該是三位長老的其中之一吧?

"

段秦的直言直語,並無惡意,但這看在長老的眼裏,卻覺得她相當無禮。"老朽侯覓,請段姑娘隨我來。"說完,侯覓就自顧自的轉身往柳林深處走去。

這個老人說起話來怎麽好似沒有喜怒哀樂似的?算了,就跟去看看好了,她也想知道眼前的老人究竟想告訴她些什麽。

走了一會兒,一間小小的竹舍出現在眼前,走在前頭的侯覓在竹門前站定後,回過頭道:"段姑娘,不介意咱們進屋裏談吧?"

不等段秦有所表示,侯覓已率先走進屋裏。段秦不以爲意的跟了進去。

她依老者的指示在竹桌前坐下,而老者就與她對面而坐。

"老朽想知道,段姑娘與咱們堡主是怎麽結識的?"

"我們是……"慢著,段秦轉念一想,就算他的年紀比她大,她也沒有必要對他有問必答吧!"是怎麽相識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他現在已經認識了,不是嗎?"

侯覓被反問得啞口無言。

"好刁鑽的一張嘴,竟敢這麽跟侯長老說話!"屋後傳來一個柔潤的女子聲音,跟著出現的是一個有著豔麗容貌的芳華少女。杏眼、豐唇、以及飽滿的身段,在在都透露著性感。

"牡丹姑娘,你怎麽出來了呢?"侯覓急急的說道。

"侯長老,我是看不慣這女人這麽無禮,才忍不住要站出來替您說話的。"

"哼!"段秦實在不喜歡眼前這個矯揉造作的女人,明明是出來向她示威的,還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你這……"關牡丹轉身面向段秦,正要開罵的嘴卻因看清段秦略勝自己一籌的容貌而打住。

"怎麽啦?你對自己的容貌沒信心了嗎?"瞧她那副妒火中燒的樣子。

"你……"關牡丹氣得面紅耳赤,指著段秦的手指還不住地發抖。

"侯長老,你不幫我引見引見這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嗎?"段秦不知道這女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裏,以及有什麽目的。

"哼,不過是只以美色勾引衛大哥的狐狸,不配知道姑娘我的名號!"不待侯長老開口,關牡丹的叫囂就已響徹屋內。

段秦似乎有點明白了,原來是一個想和她搶衛莫青的女人。

"哦,那我知道這位姑娘是誰了。"段秦站起身走到竹室門口,在出門前回過頭對屋內的人報以一笑,然後用著無關痛癢的語氣,輕描淡寫的抛下一句:"不過是只和狐狸吃醋的小狐狸罷了!"想和她吵架?這種笨女人怎麽可以和她這顆多進化了一千年的腦袋相提並論呢!

聽見身後傳來關牡丹受到屈辱的尖叫聲,段秦的嘴角浮起笑容,腳步也更覺輕快,她甚至是一邊哼著歌,一邊走出柳林的!

"秦||"前一刻才聽見衛莫青叫她的聲音,下一刻就被他給抱個滿懷。"幸好你平安無事!"

被衛莫青擁得這麽緊,段秦能感受到他狂奔的心跳,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這一切都使她感到欣喜和迷亂。

"剛才你臉色那麽差的離開,我又被二位長老找去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後來才被我問出,侯長老找你去了,怎麽樣,侯長老沒有對你說些什麽吧?"

段秦搖搖頭。

望著這樣擔心她的衛莫青,她知道他對她並非全然沒有感覺,既然如此,她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她要讓他愛上她!

雖然不確切的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不過,她決定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7:48

第八章

"准夫君,我烤了一個蛋糕,特地趁熱拿來給你吃……"段秦端著一個放有海綿蛋糕的圓盤,推門進入靜風閣。

要想抓住他的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段秦記得電視上是這麽說的。

段秦的臉跑得紅通通的,興奮的將蛋糕放在衛莫青的桌上。"你吃吃看好不好吃?"她晶亮的眸中只有衛莫青一人,是以沒注意到一旁的文軒。

"蛋糕?

"文軒好奇地問:"這個冒著香氣的東西就叫做蛋糕嗎?怎麽我只聽過桂花糕、核棗糕,就沒聽說過有蛋糕?"

他走過來盯著這個蛋糕猛瞧。"這是段姑娘獨創的嗎?"

段秦被文軒的聲音給嚇了一跳,"這玩意兒在你們這裏確實是第一次出現,但卻不是我獨創的,我是在西餐廳打工時學會的。"她拿出了一把自廚子那兒要來的小刀,開始切著蛋糕,"這糕和你們平常吃的糕最大的不同之處,除了味道之外,就是口感了,所以它有"海綿"的封號。"

段秦切下了一塊蛋糕送進衛莫青的口中,而衛莫青也配合的張開嘴。

"味道怎麽樣?准夫君?"她期待地等著衛莫青的反應。

"嗯,真好吃。"文軒的聲音自段秦身後響起。

段秦旋過身,看見文軒手裏不知何時已拿了塊蛋糕,只見他嘴裏吃著一大塊,伸手又要拿起一塊。

段秦將蛋糕盤一把給搶了過來,"這是我要烤給我准夫君吃的耶!"

啊?文軒瞪大一雙眼。那麽,他不就吃不到那個軟綿綿的蛋糕了?而且,他還沒有研究出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麽!

不成……他一定得再嘗嘗!

想了一下,文軒自懷中拿出一封信,"段姑娘,不如……

我用這一封信來交換段姑娘手中的蛋糕。"

"信?什麽信?"怎麽會有人寫信給她?

"這是如月姑娘托我帶給你的。"

如……如月?段秦手中的盤子摔落地面,蛋糕也掉了一地。

她怎麽會忘了如月喜歡衛莫青的這一件事呢?

"秦,你怎麽了?"衛莫青起身擁著眼神渙散的段秦。

段秦的眼淚瞬時滑出了眼眶,這讓衛莫青和文軒更是不知所措。

她曾經答應過如月,如果見到堡主,會幫她傳達她的心意,可是現在,她無法這麽做,她的心有一千萬個不願意!

那麽,她又該如何去面對如月呢?

"秦……"衛莫青的叫喚再度傳入段秦的耳中,驚醒了兀自沈思的段秦。

"沒……沒什麽,我只是太高興了。"段秦伸手接過信,強裝笑臉道:"你們繼續辦公吧!我不吵你們了,我……回房裏去看信。"

說完,她轉身飛也似的沖出去。

"掬水軒"是衛家堡中最靠近"尹火殿"的一個獨立院落,整座宮閣是建立在湖中央,夜晚點起萬支燭光時,俨然如一座水中城堡。

段秦就是看上了它位居湖中央的好位置,堅持要衛莫青答應將掬水軒讓給她居住,一方面是她喜歡湖光山色,另一方面是爲了避免每晚與衛莫青面面相對的火熱氣氛。

段秦坐在床沿,戒慎恐懼地望著被她置于桌上的那封信已有半個時辰之久,她舔了舔發幹的唇,思考著該怎麽辦。

她不敢拆開信封,因爲她害怕看見如月爲了衛莫青而憂愁的臉浮現在信紙上,她不忍心讓如月失望,卻又不願放開衛莫青。

天啊!她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秦……"門外傳來衛平的呼喚,"你在房裏嗎?"

"進來吧,衛平,門沒上鎖。"

衛平一臉興奮的跑了進來,"太好了,秦,總算讓我找著你,咱們今兒個去哪裏玩好呢?"

唉!這個笨小子,難道他看不出來她的臉上寫著"心事重重"四個字嗎?她現在哪還有心情跟他出去造反啊?

"廚房裏有幾個……蛋糕,是在這兒吃不到的,你想吃就快去吧,否則晚了,可是會被廚子們給吃光。"

"蛋糕?"衛平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可以吃嗎?"

"當然。"不過好不好吃則另當別論。

看著衛平迫不及待沖出去的背影,段秦不禁歎了口氣。

真是個不可靠的小子,有了新玩意兒就可以連人都不管了。

段秦再度將視線移回桌上的那封信,但不一會兒,就又被衛平推門而入的聲音給驚動。

只見衛平苦著一張臉,"秦,蛋糕沒了!我去的時候,每個人都在誇你手藝好,可是,蛋糕早已沒了。秦,我是來找你再去做一個蛋糕的。"

一個念頭迅速的在段秦腦中閃過,她看向衛平。"衛平,你識字嗎?"

"當然!"雖然不懂段秦想要做什麽,不過衛平還是老實的回答。

"那……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而且幫我保密的話,我就再烤一個蛋糕請你吃,怎麽樣?"

"好啊!"衛平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段秦把信交到衛平的手中,"先看完這一封信,看完之後再回答我的問題。"

衛平依言將信拆開來閱讀,段秦緊張的盯著衛平的表情。

半晌,衛平擡起臉。

"看完了。"

"這封信中……可有提到一些你認識的人?"

衛平將信紙拿起來又看了一遍。"堡主。"

喔!果然不出她所料。"完了。"段秦現在的心情可說是糟透了。

"……還有文夫子。"

"文軒?"段秦跳了起來,"幹文軒什麽事?"

"呃……事實上,秦。"衛平搔搔頭,"這一封信的內容我也不是很懂,淨說些堡主不是堡主,文夫子才是堡主的話……奇怪了,堡主不是堡主,那麽誰才是堡主?文夫子又怎麽可能會是堡主呢?"

段秦大約聽出了個端倪,她欣喜的一把搶過衛平手中的信看完。

"原來……"段秦合上信紙,"如月這鈍女人,害我白白難過了這麽久。"

"秦,可以去烤蛋糕了嗎?"

"當然。"段秦將信紙隨手一扔,攬著衛平的肩,邊走邊唱的走出門。

"秦,這就是你所說的蛋糕嗎?"衛平的眼光直盯著桌上的蛋糕,"怎麽剛才還是糊糊的一團,這一會兒又是變松又是變大的……"

"吃吃看啊!"段秦將盤子推到衛平面前,"要不是你們這兒找不著材料,我還可以讓你嘗嘗蛋糕沾巧克力醬的絕等風味呢!"

衛平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蛋糕送進嘴裏。"哇,好好吃哦,秦,我從來沒吃過這種松軟的糕餅呢!"衛平一口接著一口。

冷不防的,掬水軒的門被人給猛然推了開來。

"是你!"段秦看清來人竟是昨天下午的那個笨女人。"你娘難道沒教過你,進人家的房間前要先問過主人嗎?"

"是啊,真不懂規矩!"衛平咽下了一口蛋糕,跟著附和道。

"你敢教訓我?

"關牡丹走近桌前,"這掬水軒的主人向來是我,你才是問都沒問便住進來的人,還有……"她轉向衛平,"你們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就算合乎規矩嗎?"

"你……"衛平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以前住在這裏?怎麽我沒聽莫青提起過?"

"她是杭州暴發戶關金的獨生女關牡丹,平日驕縱成性,仗著她那暴發戶老爹與衛家堡有生意上的往來,十歲起就恬不知羞的拚命往衛家堡跑,堡主是不想大家難看而對她百般忍讓,沒想到她就因此坐大、目中無人,對衛家堡的下人態度十分惡劣。秦,我這樣介紹夠不夠明白?"說完,衛平還不屑的睨她一眼。

"相當清楚明白。"段秦故意用著佩服的眼光看衛平,還外加拍手贊歎:"精采!精采!"

"好啊!你這個刁鑽得無法無天的小鬼……"關牡丹氣得舉起發顫的手指向衛平,而她那原本豔麗的臉孔登時變得猙獰。

"好啦,介紹也介紹完了,相信你也早就知道我是誰了,有什麽目的你就快說吧!"段秦才沒那個閑工夫聽她編派一堆的不是呢!

關牡丹一甩衣袖,一副不打算跟衛平計較的樣子。"好,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我要住這裏。

"

"好啊,那有什麽問題。"這樣正好讓她就近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段秦會這麽爽快的答應,關牡丹反倒不自在。"你說話可要算話!"

"當然,我這人向來是最好客,這掬水軒有二層,不如一樓讓給你住,我住在二樓,如何?

二樓的梯子是由室外搭建的,如此我進出也不會打擾到你。"段秦一副十足誠心的模樣。

想壓在我頭上?"不,還是我住樓上,姐姐你住樓下吧!"關牡丹假意討好地送著笑臉。

賓果!正中她下懷。"那就這麽決定了。喔,對了,牡丹妹子……"段秦心想,既然她叫得那麽好聽,那麽她不妨也陪她演一段戲,"爲了怕妹子往後的日子悶得慌,妹子要不要也來參加由我所辦的"每日一新"活動啊?"

"什麽?"她剛才說了什麽怪名堂來著?

"這所謂"每日一新",指的就是每日嘗新,現下報名的人包括男女仆及守衛等,已經快要超過百名人次了呢!牡丹妹子你要不要參加啊?每天要不了你多久時間的。"

"是啊!像秦今天就烤了好好吃的蛋糕耶!怎麽樣?你聽都沒聽過吧?"

開什麽玩笑,要她這個千金之軀和那些卑賤的奴仆們在一起,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汙辱。"我看我還是不……"

"怎麽?你不敢加入呀?"段秦極其挑釁地道。

不敢?看來她是想要一較高低了,她關牡丹可不是個畏縮的人。"不,我當然樂意奉陪喽!"哼!段秦,咱們走著瞧!

待門重新被關上後,衛平才轉頭向段秦問道:"秦,你真的要讓她加入我們呀?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她耶!"

"老實說,我比你更討厭她,但是,我有好多遊戲非她不可,沒有了她,那麽遊戲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所以你說,我能不邀她參加嗎?"

"秦,是什麽遊戲啊?你是不是想出了什麽整她的辦法?"衛平最近崇拜段秦的程度,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先別管這些,我們得去找曹師父,讓他幫我們准備明天要用的道具。"

"曹師父?"衛平還來不及多問,就已被段秦拉著跑出掬水軒。

就這樣,一連幾天,段秦讓曹師父由雞毛撣子、洗衣刷、洗地刷、拖把、有握把的木制杯子等日常用品都做齊了。

因爲有了這些新奇的東西,自願加入掃除的閑人增多了,本來平淡無聊的家事現在每個人都搶著要做,當然,同時也造成了段秦在衛家堡的聲望日益擴大。

"有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麽?"段秦自身後拿出了一只木柄帶有刷毛的東西,看起來像是鬃刷,但是,大小卻又差得多。

"牡丹妹子,我看所有人當中就屬你最冰雪聰明,你一定知道這是什麽東西,是吧?"段秦望向關牡丹,得意的眼神中閃動著光芒。

唉,果然是這樣!這幾天下來,關牡丹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無處訴苦了。每次段秦假意稱贊她要她出來作示範時,她就知道她又要出洋相,偏偏她又拉不下臉說她不會。

關牡丹認命的站了出來,她接過段秦手中的刷子。"這……"是什麽呢?

"牡丹妹子。"段秦故意當著衆人的面高聲說道:"你該不會連刷牙的牙刷都不知道吧?"

牙……刷?"不,我當然知道!"關牡丹故作鎮定,還拿起手上的刷子,張開嘴比了比刷牙的樣子,"就是這樣刷嘛,很容易啊!"只是刷子似乎大了點。

"啊,大家給牡丹妹子一點掌聲好嗎?牡丹妹子果然是不同凡俗的聰慧,這麽快就答出答案了!"

聽著衆人給的掌聲雖然有些稀稀落落,關牡丹仍驕傲的揚起下巴。

哼,別真以爲她關牡丹不行啊!

"請牡丹小姐再示範一次剛才的動作好嗎?做得很標准呢!"

待關牡丹又得意的重複著剛才的動作時,段秦才轉向衆人道:"大家好好學著,待會兒就要照著這動作,幫馬廄裏的每一匹馬的牙齒刷幹淨,知道嗎?"

馬?關牡丹停住了不停上下擺動的手腕。

她居然把她當作馬的示範?

衆人哄然大笑的聲響驚嚇到關牡丹,她又羞又窘的扔下手中的刷子跑開了。

尹火殿中,段秦與衛莫青兩人甜蜜的吃著晚餐。

每天,也只有這個時候,段秦才能無所顧忌的霸著衛莫青。

"秦,聽說你今天又欺負牡丹啦?"

段秦被嘴裏的飯給嗆了一下,咳個不停。

衛莫青緊張得又是拍背又是遞水的,直到她的咳勢稍歇。

"她向你告狀了?"段秦又咽了口茶,"你別聽她胡說,我對她可好的呢!"都已經讓她加入她的遊戲,這還不夠好嗎?

"牡丹是客人,你可別太爲難她了。"衛莫青夾了一塊烤雞放在段秦的碗裏。

"你心疼啊?"段秦試探性的問著,但語氣卻酸味十足。

"是啊!"衛莫青放下碗筷,望向段秦。

"好啊!

"段秦打翻醋缸,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那麽喜歡她,那你去找她來陪你吃飯啊!我要走了。"

段秦負氣轉身,卻被衛莫青由身後給緊緊抱住。

"秦,你誤會我的意思。"爲什麽她總是不聽他把話說完呢?"我是說,我心疼你呀!牡丹一向驕縱,要是她出了什麽差錯,我怕你會成爲衆矢之的,所以才要你處處小心。

"衛莫青低喃的熱氣吹拂在段秦耳邊。

"我才不怕呢!"段秦低垂著臉,她的聲音細如蚊吟,只因衛莫青對她施展的魅力。

"是嗎?"衛莫青被段秦身上傳來的馨香所吸引,他將臉埋入她的肩窩,貪心地吸取著那一股幽香。

"青……"段秦因衛莫青的舉動而倒抽了口氣。

她不懂他們之間的這一股吸引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爲什麽她和他每天晚上的晚餐時間,最後都會演變成這種畫面?

而更令她不懂的是,這種狀況持續了一個多月,卻是一天比一天還強烈嚴重!

真不知道她到現在都還沒失身,究竟應該歸功于她的堅持還是他的理性和尊重了?

衛莫青緊緊的擁住段秦,在她的耳根留下一個個細碎的吻。

段秦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意亂情迷的呻吟出聲。

這對衛莫青來說,無非是一種鼓勵,他加重了他的吻,直到烙下一個個的吻痕。

"秦……嫁給我吧!"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不停地吸吮著。

"我……"段秦勉強找回一絲理智,"不行,我……不屬于這裏……"

"胡說!"衛莫青大吼一聲,用力扳過段秦的身子,望著她因激情而迷濛的雙眼,他不禁放柔語氣:"我不准你再說這些搪塞我的話,我不知道你究竟屬于哪裏,我只知道你在這裏,我看得見你、摸得著你;還有,我知道我的身心都渴望著你。"他激動地吻住段秦,不讓她有辯白的余地。

這個吻,持續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這麽長,長到段秦以爲自己就會這樣暈死在他的激情之下。

不知在何時,段秦前襟的繡扣已經被解開,露出了她白玉無瑕的纖細頸項和一件襯著她的肌膚更加雪白的粉紅色肚兜。

衛莫青探手進入段秦的上衣,撫摸著她全裸的背部肌膚,一邊在段秦熱燙的頸項上印下一個個濕熱的吻。"秦……"他感覺到自己愈發硬挺的男性象征正迫切的想得到纾解。"秦……留下來……

今晚,別走……"

全……全身好熱!段秦已經無法思考,只能緊緊的攀住衛莫青,任由他的吻落在她的身上,任由他的手撫過她全身上下,她不想抗拒,也無力抗拒,被他緊壓向他的身軀越來越燥熱,段秦此刻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下腹部傳來的一股騷動以及他的男性欲望。她想,就算她今夜把自己毫不保留的給了他,她也不會後悔的。

由衛莫青身上傳來的一陣陣悸動愈來愈明顯,段秦知道他是在忍耐,等待著她的首肯。

"秦……"他的臉伏在她的胸前低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渴求你到這種地步……"他再次因火熱的情感而顫抖,"從在蘭桂坊裏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是如此。"

他擡起臉,顫抖地抽了口氣,段秦看見他額角沁出的汗珠和眼底的渴求。

"秦……現在還來得及,你可以說你想回去……"

衛莫青的話消失在段秦主動的吻中,這讓他瞪大了眼。

"沒關系的……青……"段秦狂亂的吻著衛莫青,"沒關系的。"

衛莫青低吼一聲,抱著段秦上了床,當然,一路上仍是充滿激情纏綿的吻,像是要吻進對方的心底一般。

衛莫青欺身壓在段秦的身上,一只大手掌輕易的將她纖細的兩只手腕給扣在頭頂上,他的另一只手則是圈住她纖瘦的腰身,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一寸,他沙啞著嗓音道:"秦……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麽決定嗎?"他粗重的喘著氣,"你讓我停不下來了!"

他的手貪婪地揉著段秦高聳的雙峰,放肆地啃噬著她的蓓蕾,直到聽見她低吟出聲,他才往上遊移至她的唇邊,深情的吻住她。

他挺身讓他的男性堅挺進入她的雙腿之間,段秦反射性的夾緊雙腿。

"還沒……寶貝……你太緊張了……

"他試圖以熱吻讓她放松。她……是第一次!這讓他感到欣喜和憐惜。"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拚命的壓抑自己的欲望,只爲了等她准備好,他要她能和他一樣的享受。

"青……"段秦渴求著他的愛。

就等這一刻!他沖進她的體內,並以吻封住了她的叫喊。

一滴淚水自段秦的眼角滑落,衛莫青溫柔的爲她吻去淚滴。

"噓……別動,一會兒就會沒事了……"

段秦全身僵直的一動也不敢動,靜靜的等待這一陣的痛楚過去。

天!她知道她已不是原來的那個段秦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錯還是對,她只知道,她不後悔選擇給了他,真的!

望著衛莫青深情的眼眸,她相信他是愛她的,但是,爲什麽沒有紅線呢?

或許真正的原因在她!

"青……"段秦主動的將自己的身子拱向他,感覺到他的輕顫和自己被他給充滿的感覺。

她有理由相信,自己也是愛他的,但是,究竟是少了些什麽呢?

"秦……你確定……"她不痛了嗎?

段秦擁緊他的背,害羞的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低聲道:"我確定。"

如此,尹火殿內正如其名的燃起燎原野火,燒灼著熾熱的一對男女。

"堡主,聽說段姑娘乃青樓出身?"

關牡丹猛然煞住正要推門而入的雙手。

沒想到本來要來找她的衛哥哥一訴思慕之情的,卻讓她在無意間聽見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

衛莫青低頭啜著茶,對于侯長老的疑問,他並沒有做任何的答覆。

"堡主該顧及衛家延續百年的名聲……"

侯覓的話被衛莫青打斷。

"那麽長老認爲該怎麽辦?"

"老奴以爲……堡主該取消與段姑娘的婚約,或者,可收段姑娘爲偏房。"爲了衛家堡的名聲,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出的最大讓步。

"我做不到。"不論是要他放棄或委屈段秦,衛莫青都做不到。

"請堡主三思……"侯覓跪下請求,"汴京城衛家堡的堡主夫人,是不容許讓出身青樓的女子勝任的……"

"夠了!

"衛莫青出聲喝止,"侯長老,這事我已要崔嬷嬷不許張揚出去,你又是打哪兒知道這消息的?"

侯覓擡起臉,"育全鎮方圓十裏內的人都知道"璟頤侯"趙柳笙在尋找一個從蘭桂坊中失蹤的女子,相信這消息不久後就會傳到這兒,所以老奴懇請……"

"可惡!"衛莫青氣憤地一拍桌面,"趙柳笙,又是他!"

"堡主……"現在的當務之急,該是與段姑娘解除婚約才是啊!

侯覓要說的話還沒出口,衛莫青氣憤的背影便已消失在靜風閣門口。

青……青樓女子?關牡丹腳步急促地走向掬水軒。

這太可怕了!沒想到她看似純潔,原來竟是這種出身!

怪不得她老是會有一些逾矩的舉動。

這下可好,原本她還以爲自己沒希望了呢!看來,這對她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段秦,你就等著被趕出衛家堡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8:17

第九章

日光從柳枝間灑落,和風吹得柳條款款搖曳,柳葉相互婆娑所發出的沙沙聲響,譜成一個夏末午後的光景。

柳林中除了遍植的柳樹之外,並無其他的奇花異卉或是亭台假山,所以可以說是自然純樸四字外,別無其他形容詞可用。又因其地處偏角,平日也就鮮少有人會特意走進柳林中。

然而此刻,在柳林深處的竹舍內,卻隱隱透出人聲。

"侯長老……"關牡丹聲淚俱下的跪在侯覓身前,"您老可要替牡丹作主啊!"

牡丹的丫鬟方才向他說牡丹有事要找他商量,怎知他依約到了柳林,甫一踏進這竹舍,便見關牡丹哭得如此傷心地跪叩在他的跟前。

侯覓趕忙上前一步,扶起了關牡丹,"牡丹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關牡丹擡起一雙淚眼,抽抽噎噎地說:"長老是看著牡丹長大的,牡丹的心事長老不該不明白。"

侯覓這一把歲數可不是白活的,牡丹現下心裏在想些什麽,他自然是再明了不過了。"容老朽膽大妄爲的猜測,牡丹姑娘可是爲了我家堡主?"

關牡丹低垂眼睑,一副嬌羞至極的模樣。

關牡丹這表情看在侯長老的眼裏,他不由得發出一聲長歎。"唉!堡主也真是的,放著這麽一個好姑娘不要,偏偏要那個段秦……"

"牡丹不求什麽,只願能一生一世伴在衛大哥身邊,長老明鑒,牡丹願意做妾。"關牡丹急著說。

侯覓見她一副癡心,感慨更深。"難得牡丹姑娘如此體貼,那位姓段的女子是怎麽也比不上你的。"他轉了個語氣,"牡丹姑娘好歹也是江南第一富商的掌上明珠,如此著實太委屈你了。"

"不!牡丹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關牡丹大聲說道。"雖然牡丹已能預見如此做的結果……"她轉身幽幽一歎,"但牡丹已下定決心,日後不論秦姐姐會如何對牡丹加諸暴力,牡丹也要陪在衛大哥的身邊。"她眼裏暗藏著笑意。

"什麽?"侯覓大驚,"你說段姑娘曾對你暴力相向?"

關牡丹收起眼底的那一抹笑意,緩緩地擡頭。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她臉色憂郁,心底卻是竊喜。"秦姐姐不僅常常藉故欺侮牡丹,而且在知道牡丹對衛大哥的心意之後,更是常常對牡丹說一些駭人聽聞的話來嚇唬牡丹。"

"駭人聽聞的話?"

"是啊,牡丹不曉得那是真是假,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她都說了些什麽?"

"秦姐姐有時會向我提到……青樓。"牡丹強作羞于啓齒的樣子,"有時又會說一些誰敢阻撓她發財,誰就得死的駭人話語,威嚇牡丹不可有觊觎堡主夫人寶座之心。"

侯覓聽得全身顫抖。

"牡丹想,那些話可能只是因爲秦姐姐也深愛著衛大哥,生怕牡丹會搶走衛大哥,所以隨口胡謅的,目的只是想要嚇嚇牡丹……秦姐姐絕對不可能是青樓女子的,是不是?"關牡丹佯裝一派無邪。

侯覓踉跄地退了兩步。

如果牡丹說的是真的,那麽段秦就是爲了錢才住進衛家堡的啰?

他是看著牡丹長大的,牡丹除了性子刁蠻了點之外,應該不會向他說謊才是;更何況,若是撒謊,她又怎會知道段秦出身青樓的事呢?

"唉,只可惜堡主爲美色所迷惑,執迷不悟地要娶段秦爲妻,殊不知青樓女子無情……"侯覓歎道。

"什麽嘛,長老把秦姐姐說的話當真?"關牡丹故作不信地讪笑著。

"牡丹姑娘……"侯覓面色沈重地道:"段姑娘出身青樓一事是經過我們查證屬實的。"

"什麽?"關牡丹裝出一臉的驚疑,"是真的?那,如果她真的坐上衛家堡夫人之位,衛家堡豈不就危險了?"

"是啊!"牡丹不說他倒沒想到,"這可如何是好?"

"爲了衛家堡的將來著想……牡丹鬥膽進言,請長老及早將她驅離衛家堡才是上上之策。"

"沒有用的。"侯覓搖頭,"這事我也曾向堡主提起,但堡主……"

"如果……"關牡丹的眸子溜溜地一轉,"衛大哥不在堡中呢?"

濃煙籠罩著掬水軒。

關牡丹坐在鏡前顧影自憐,享受著難得的一個清閑早晨。

"唉,我早該不要參與段秦那個什麽鬼活動的,每天清早被拉去做勞動工作,手變粗了不說,就連人也憔悴了不少……"

濃煙自門縫下傳入房內,關牡丹仍毫無所覺。

"昨日我已修書一封回杭州,相信要不了多久,爹就會有所行動。"關牡丹樂不可支地想。

段秦啊段秦,你休想奪走屬于我的東西!

"咳、咳,什麽味道那麽嗆啊?"關牡丹掩著鼻回過頭,不禁嚇得花容失色。

小花廳內布滿濃濃的白煙,而且散發著嗆人的味道。

"……失……失火了?"關牡丹頓時雙腳發軟。

怎麽辦?她從沒遭遇過這種事,只是一味的以衣袖揮散眼前愈來愈濃的白煙。

"曉翠?"她呼叫著她的貼身侍女,"曉翠你在哪兒?"

沒有人應聲,關牡丹不停地咳著。

掬水軒外的曲橋上,段秦和衛平領著五名家丁正在辛苦的努力著。

"使勁點扇,她應該就快要出來了。"段秦催促著家丁。

這也就是當初她設計關牡丹住在二樓的原因,她可以在不損到自己房間的前提之下,讓濃煙籠罩關牡丹的房間。

"秦,若是發生火災,當真是伏在地面就可以逃生嗎?"衛平問。

"在我們那個時代,是這麽教得沒錯,不過我也沒真試過。"段秦注視著二樓的動靜,"待會兒她下來時,你不就可以好好看看了嗎?"

段秦話聲甫落,就見關牡丹自濃煙中爬了出來。她趕忙迎上前去,在關牡丹面前蹲了下來。"做得好啊,牡丹妹子,你果然沒忘了我曾告訴你的火場逃生要訣,不過下次可要記得動作快一點,因爲火場內有高熱,逃得慢可就要沒命了。"

關牡丹一身狼狽地站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段秦也跟著站了起來,她轉過身,"我說牡丹妹子,你真該好好感謝那些家丁,他們扇得手都快要廢了,誰知你動作這麽慢……"

"什麽?"關牡丹歇斯底理的大叫,"你是說,剛剛的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這個可惡的女人!害得她如今一副狼狽樣。

"啧,牡丹妹子,別說得這麽難聽嘛!我們只不過是在幫你制造個實習的機會而已呀!"看著她頭發散亂、衣衫淩亂的樣子,段秦花了好大一把勁才能克制自己不笑出聲。

"你……"關牡丹氣得咬緊牙。

"秦……你沒事吧?"背後傳來衛莫青的聲音,段秦才一回頭,就被衛莫青給抱個滿懷。"方才我看見這方向有濃煙,我的心跳都要停了。"他愛憐的用臉磨蹭著段秦,"你沒事就好!"

這一幕看在關牡丹的眼裏頗不是滋味,什麽嘛,有事的人可是她耶!"衛大哥,牡丹受了傷……咳,咳……"她假咳了兩聲。

衛莫青擡起臉,這才發現了一旁的牡丹。

他輕輕松開段秦,"牡丹……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沒什麽,我們剛剛不過是在練習火場逃生罷了……"段秦出聲解釋,卻被牡丹高頻率的聲音打斷。

"衛大哥,都是她叫人制造濃煙的。"她指向段秦,"害得牡丹爲了逃出來,手都磨破了,還被煙給嗆了好幾口……"她說著便撲進衛莫青懷中哭訴。"這麽一個惡毒的女人,衛大哥怎麽可以讓她留在衛家堡呢?"

衛莫青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懷中的關牡丹就已經被段秦一把給扯開,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

"要我說,像你這種無恥的人才該被趕出衛家堡呢!"段秦氣極了。敢碰她的男人,她不想活了嗎?

"你……"關牡丹硬是將要出口的話往肚裏吞。她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精心策劃的計謀可不能因爲這一點小事而前功盡棄啊!

她佯裝哭喊著轉身奔回房裏。

"平兒,去找姚大夫來看看牡丹的情況。"衛莫青說完便拉著段秦往尹火殿走去。

一入房門,衛莫青開口道:"秦,這回你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的語調和緩,像是在陳述事實,而非責備。

但這聽在段秦的耳中卻全然不是這麽一回事。"我哪裏過分啦?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遊戲嘛!"

"秦,別任性……"衛莫青伸手欲將段秦拉向自己,卻遭段秦掙開。

"不要碰我!"段秦心痛的是他竟然不幫自己說話,反而數落她的不是。"既然你這麽關心她,你爲什麽不去看她?你還在這裏拉著我做什麽?"

衛莫青瞪大了眼,臉上的表情是段秦從未見過的陰沈,這讓段秦的心緊揪了一下。

她爲什麽老是拒他于千裏之外?老是這麽不信任他?她難道不知道她這麽做有多麽令他難堪嗎?他覺得自己所付出的愛全都有去無回。

"好,這是你說的,我這就去看她。"每一字仿佛都是由衛莫青的齒縫中迸出來似的。他也有他的自尊啊!他無法再任由她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踐踏。

望著衛莫青布滿怒氣的臉,段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就是他所想的嗎?他果然還是比較在意關牡丹!

天!她的胸口好難受!這被揪緊的燒灼感是什麽?

衛莫青瞪視著段秦,內心中有著無比的痛楚。

難道他爲她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證明他對她的愛嗎?他以爲她應該已經很明白了,但她爲什麽卻一次又一次的如此傷害他、不信任他呢?

他失望的瞥了她一眼,然後決絕的朝門外走去。

段秦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胸口的那股窒痛感更烈,眼淚被逼出了眼眶,她張開口,但卻無法呼吸,她伸手想要挽留住他的身影,但她的雙腳卻無法移動。

眼睜睜的看著衛莫青就要消失的背影,段秦急得想大喊,可是回應她的,只有落得更凶的眼淚和喉頭的緊繃。她快無法呼吸了!當段秦意識到這一點時,她努力地試著讓自己放松;但,她仍然無法呼吸到一絲空氣。

好痛苦……怎麽會這樣?

青……救我!

蒙眬中,她看見衛莫青消失的背影,這一刻,她才確切的體認到,自己對他的愛已無法自拔。

段秦的臉逐漸漲成紫紅色,她的身子因這窒息的痛楚和恐懼而抽搐著。

不,不要這樣!她還不想死啊!她不想就這樣離開他!

最後,段秦終于承受不住的昏死了過去。

"小丫頭,你這樣子是何苦呢?"

段秦依稀又聽見了神算月老的聲音,使得她驚跳了起來。

一起身,她才發覺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全然黑暗的空間中,什麽都沒有,只除了自己和眼前的月老。

"神算……"她驚叫出聲,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我……死了嗎?"她的心中充滿著莫名的恐懼。

不,她不能死!她還沒有告訴他她愛他,她絕對不能在此時死去!

"你想死嗎?"月老不答反問。

"不!"段秦毫不考慮地大叫出聲。"求求你,不要讓我現在死去!"她跪在月老跟前。

"小丫頭,把你弄成這樣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對呀!"

段秦聞言仰起臉,"我?"怎麽可能?她明明不想死的呀?

月老一眼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歎了口氣道:"你早該知道衛莫青不是一個你該愛上的人,而你卻又偏偏選上了他。如果沒有你,衛莫青該是娶關牡丹的……"

"不!不可以!"段秦難忍心痛的大喊。

"小丫頭,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呐!"月老搖搖頭,這娃兒的急性子仍舊沒變。"如今你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和關牡丹原本注定的姻緣就跟著改變了。"

"你是說就算我現在死了,他也不會和關牡丹在一起喽?"段秦發現自己竟自私的希望衛莫青爲自己孤老一生!

"不,那得看關牡丹日後的表現而定。"

不,她不會給那個女人任何機會的,所以她絕對不能死!

"現下你不會死的!"月老讀出了段秦的表情,"他們正用神仙桃救你呢!唉,或許是機緣吧!冥冥之中注定了那四顆神仙桃會助你們度過此劫。"

"劫?什麽劫?"

"不就是你改變姻緣簿的二個死劫嗎?一個是你的,一個是他的。"

"你是說……青也會死?"段秦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

"天機不可泄漏。

"月老轉身就要離開,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丫頭,你不想死的原因是什麽?"

"因爲我還沒告訴他我愛他,就這麽死了我絕不甘心。"段秦毫不諱言。

"那……你可知道若是你們相互坦誠了愛意之後會有什麽後果?

"

"後果?"段秦不解。

"是我將你給帶到這兒來的,我想我有責任要提醒你……若是你們僥幸地度過了那兩個死劫,那麽我剛才的那個問題便是最後的"真愛試煉",你們兩人的將來都系在剛才的那個問題上,丫頭你好好想想吧!"

月老的身形化作一縷輕煙,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偌大的空洞黑暗中,只留下了段秦一人。

真愛試煉?段秦偏著頭沈思。

"秦,你快醒來,我愛你呀!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黑暗中響起了衛莫青掏心挖肺的痛喊聲。

"青……"段秦欣喜的四處張望,"青,你在哪裏?"

直到聽見了衛莫青的聲音,段秦才明白自己的心已完完全全的屬于他。

"秦,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聽見了嗎?我真的……真的好愛你!"衛莫青嘶啞的呐喊再度傳來。

聽見了衛莫青這般深情的告白,段秦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青,我聽見了,你不要哭……不要哭……"

她跪坐在這無垠的黑暗中,任淚水恣意的奔流。

"秦,你到底去哪兒了?我好擔心你……"另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這是……筱筱!段秦擡起淚眼,她……幾乎忘了她原本的世界了。

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她的目標、她的課業……曾幾何時已消失在她的腦海中?

"秦,你快回來呀!"筱筱擔心的語氣是如此真切。

"不,筱筱,我不能回去……"這話一出口,段秦便蓦地睜大了眼。

她……她明白了!月老的那個問題……

頭……好重!段秦掙紮著張開了眼,一顆淚珠便自眼角滑下。

她剛才似乎知道了什麽很重要的事,可這會兒卻又一點都記不起來。

段秦閉眼搖了搖沈重的頭,她再次睜開眼打量著四周。這個房間……是青的房間!這麽說來,她……沒死?

段秦側過臉,看見了伏在床畔熟睡的衛莫青。

她顫抖著伸出手,輕觸著他微擰的眉心、緊閉的雙眼和直挺的鼻梁,不敢相信自己竟又回到他的身邊。

當她的手撫觸過他冒出短髭的臉龐時,段秦得緊咬著唇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

他竟然把自己給折磨成這樣!段秦心疼他的傻。

但盡管段秦的動作輕柔,衛莫青仍是被驚醒。他倏地睜開雙眼,無法置信他日夜守候的摯愛已從沈沈的睡眠中蘇醒。

"秦……"他的心因狂喜而輕顫,但他卻又不敢多言,生怕會就此打碎了自己美好的幻象。

段秦笑著伸出雙手撫摸著衛莫青的雙頰,歡欣的淚水自臉頰滑下。

"喔,秦……"感覺到段秦的碰觸,衛莫青沖動地俯下身緊擁著她,"你回來了,我再也不放你走了,秦,不要再離開我……我好怕你就這樣再也不理我了,我愛你,秦,我真的愛你,好愛、好愛……"他呢喃著。

段秦輕擁著他,心中感動莫名。"我知道,青,我也……"段秦接著要說出口的話語,竟仿若一根刺般的哽在她的喉頭。

不!她不能說出愛他!

是的,她想起來了,如果連她也說出那句話,那麽她便會永遠的離開他了。

天!這是怎樣的一種折磨啊!面對他如潮水般傾注而下的愛意,她卻無法給他該有的回應。

"秦,告訴我你也愛我,說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他狂亂地需索著她的承諾。

望進他癡迷的眼神,段秦的心中仿如刀割。

對不起,青,我無法向你坦承我的愛意,因爲我不願離開你。

她所能做的,只有主動的獻上她的唇。

"關金在搞什麽鬼?"衛莫青氣憤地將短箋遞給文軒。

待在座的衆人都閱畢之後,文軒才進言道:"堡主,這批絹帛可是今年的最大宗生意,既然關老板說出了問題,屬下認爲堡主還是親自下杭州一趟較爲妥當。"

衛莫青點了點頭,這批生意是差錯不得。"侯長老,你認爲呢?"

最近這一年來,三位長老都極力反對他出遠門,要不是衛莫青這會兒想留在堡中陪段秦,不想跑這一趟的話,他才不會多此一舉的問長老的意見呢!

"呃……"侯覓不料堡主會這麽問他,當下便心虛的低下頭,"我也贊同文軒的看法。"

衛莫青挑了挑眉,奇怪侯覓竟會贊同他去杭州。

"在座有沒有人持其他意見的?"衛莫青掃視寂然的大廳一眼,然後隨意的一揮手,"那這事就這樣決定了。"

他向文軒和伍閣交會了一個示意的眼神,然後獨自走出古雷院。

雖然他很不舍得離開段秦,但是他發誓他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段秦坐在由寒玉打磨成椅面的石椅上,感受著寒玉所散發的清涼,寒玉桌面上放著一盤冰脆的酸李,涼亭的內部也是以寒玉鋪成,造成了亭裏有如冷氣房一般的舒適,段秦不得不贊歎老祖先的大智慧。

"段姑娘……可終于讓我找著你了。"

不知何時,段秦的眼前多了個人,而那人正是趙柳笙。

"你是……趙公子?"

趙柳笙恭謹的站在寒玉亭外,雖然眼中寫滿熱切,但仍不敢逾越禮教的規範。

"趙某找得你好苦啊!"

"趙公子……找我?"段秦瞪大眼,她從沒想過他會找她。

"段姑娘無聲無息的消失,崔嬷嬷直推說你回鄉去了,趙某不放心姑娘只身一人,遂四下找尋……沒想到姑娘竟到了汴京!"而且還成了衛夫人!

"這……因爲事出突然,所以我沒有事先知會趙公子,讓趙公子爲段秦擔心,段秦深感過意不去。"段秦站起身,欠了個身行禮,算是表達心中的愧疚之意。

"段姑娘別這樣,趙某只是想知道段姑娘是否安好而已。"對于她即將成爲衛莫青之妻的事,趙柳笙仍是敏感的避開不提。"趙某這就告辭。"

"趙公子!"段秦喚住了趙柳笙,待他轉過頭來,她才對他報以爽朗的一笑,"我們還是朋友吧?"

望著段秦心無芥蒂的笑容,趙柳笙輕歎了口氣。

罷了,既然眼前的佳人注定和自己無緣相守,那麽他又何必強求或是覺得不甘呢?"這是趙某的榮幸。"他做了個揖,答得坦然。

"那麽,你下次再來找我的時候,我請你吃飯。"她知道現在不是留他的好時機。

"趙某在此先謝過了。"只是,或許他們今日一別,再見之日就遙遙無期了。

望著趙柳笙黯然離去的背影,段秦心中有著無限感慨。

人生的際遇真是無常得很,不是嗎?她曾經有機會嫁給趙柳笙的,如今卻是掉入衛莫青的情網中。

一想到衛莫青,段秦的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揚。雖然現在自己正逃避現實的延續著他們相處的時光,但是她知道這是無法長久的。

月老也真是的,什麽"兩人相愛,她就可以回去"嘛!說得那麽冠冕堂皇的。如果這就是遊戲規則的話,那也未免太矛盾了吧!

既然兩人相愛,那麽又怎會舍得分開呢?

面對衛莫青對自己濃濃的愛意,段秦有好幾次幾乎就要脫口說出自己對他的情意,但是她卻因爲害怕會有的結局而痛苦的強忍著。

天,她到底該怎麽做?

衛莫青獨自一人在房裏喝著悶酒。

本來他興匆匆的要找段秦,告訴她他將要下杭州的事,不料卻被他撞見她與趙柳笙私會的情景。

他仰頭對著酒壺又灌進一大口酒,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爲什麽?爲什麽趙柳笙總是如此的陰魂不散?

不,或許真正陰魂不散的人是他也說不定!他記得當初衛平曾經說過段秦要嫁給趙柳笙……

難道說,是他介入他們之間,成了他們的障礙嗎?

不!他絕不允許!

他知道段秦不可能愛上趙柳笙,但,她對自己呢?衛莫青也同樣的不確定。

手中的酒壺已空,衛莫青摸索著桌上其余的酒瓶,眼底已蒙上了七分醉意。

該死!爲什麽沒有酒了?他氣憤地大手一揮,將桌上的空瓶全掃落地。

"青,你這是在做什麽?"才踏進門,段秦便被衛莫青的模樣給嚇了一跳,她趕忙上前扶住就要從椅子上跌坐到地上的他。"天,你喝醉了?"

藉著酒意,衛莫青一把推開段秦。"說,你今天下午……見到誰了?"

"青,你在說什麽?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床去休息。"段秦又走上前。

"別騙我!

"他大聲喝道。"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你跟趙柳笙……"他已有些語調不清。

趙柳笙?她今天下午是有和他見過面,可她怎麽不知道他當時也在場?"你也在?那你當時怎麽不出來讓我替你們介紹介紹呢?趙公子人很不錯的……"

不待她說完,衛莫青便怒吼一聲沖上前扣住段秦的雙肩,"不許你說他好!聽到了嗎?你已是我的人,我不許你再欣賞別的男人。"

他……竟然在吃醋?

段秦喜上心頭。"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嗎?你就非得這麽不信任我嗎?"她佯怒道。

有了段秦的保證,衛莫青的心登時安了不少。"不是的,秦,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他痛苦的將臉埋入雙掌中。

"我知道,我都了解。"段秦柔聲地安撫著他。

"不!你不明白。"衛莫青擡起臉,"我……好累!長老、趙柳笙還有牡丹,他們快把我給弄瘋了!"他沖動的將段秦攬入懷中,"秦,我好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他沙啞的低喃。

"我知道。"段秦的淚滑出眼眶。每當他深情表白的時刻,也就是她最感愧疚的同時,因爲她自私的想要留在他的身邊,所以總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對自己付出情感,而自己卻沒有勇氣回應。

"不,這樣不夠,我要的不只是這些!"他扣住她的雙臂,逼迫她與他對視。"秦,告訴我你也愛我。"他眼底流露著熱切的懇求。

"我……"段秦幾乎就要被他的深情給攝走了心魂,所幸她及時抓住一絲理智。"不!我不能。"

衛莫青的眼神轉爲淩厲,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

"不,青,你聽我說……"

"爲什麽?秦,我是這麽的愛你……難道你就這麽討厭我?"

不!她好愛好愛他的呀!段秦在心底呐喊著。

"爲什麽?爲什麽連這一點愛你都不願給我?"他痛徹心扉的大吼。

"青,別這樣。"看著他痛苦,她的心中又何嘗好受?

酒精在衛莫青體內發作,知道她不愛他的這一事實,頓時使他喪失理智。"我知道,你愛的人是趙柳笙對不對?"

"不!你不可以這樣誤會我和趙公子。"

"說!是不是他要你來接近我、監視我的?"他用力的搖晃著她,壓根兒聽不進她的解釋。"你收了他多少好處?"

啪的一聲,段秦終于忍不住反手給了衛莫青一個耳光。

他這個笨蛋!他竟敢這樣子傷她?在她把自己整個給了他之後?

段秦淚眼蒙眬地望著一臉震驚的衛莫青,希望這一掌能把他打醒。

"你……"衛莫青感到臉上的熱辣,但真正的痛卻是由心底傳來,他瞪視著段秦,她竟然爲了趙柳笙出手打他?他松開了箝住她的雙手。

"是我太傻,不該認爲你會回報我的愛……"衛莫青遏止不住全身的顫抖,是心痛還是酒精作祟?他已分不清,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他知道自己必須離開這裏好好的療傷,他轉身沖出尹火殿。

"青!"他消失得如此之快,段秦沒能來得及留住他。

當她追至門邊,門外卻早已沒了衛莫青的蹤影,她心碎地哭倒在門邊。

爲什麽?難道她的付出還不足以表達她對他的愛意嗎?難道非得要說出口才算是愛嗎?

爲什麽她極力想要逃避的一刻竟來得這麽快?她不想失去他啊!

段秦在尹火殿守候了一整夜,卻沒有等到衛莫青的歸來,她甚至還不知道,衛莫青早已不在衛家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9-21 01:09:14

第十章

"什麽?你還不知道衛大哥去了哪裏嗎?"關牡丹得意的提高音量,望著眼前一臉憔悴的段秦,她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快意。

"你知道莫青上哪兒去喽?"段秦的眼裏閃爍著欣喜。

"衛大哥要走……他難道沒有告訴你?"關牡丹試探性地問道。

什麽?他離開不是因爲與自己吵架嗎?

關牡丹看出了段秦眼裏的驚慌,她火上加油地道:"真是奇怪,衛大哥臨行前還特地來向我道別耶!"

段秦無法遏抑地向後退了一步,原本疲倦的臉更顯蒼白。

"不過話又說回來,衛大哥根本也沒有必要事先知會你什麽,畢竟他將來要娶的人是我,而不是出身青樓的你。"

段秦先是被關牡丹的話給嚇著,須臾,她才淡淡地輕扯嘴角,"牡丹小姐還是不死心嗎?"莫青是絕對不可能娶她的,她說這種話是動搖不了她的。

被段秦看穿她的伎倆,關牡丹先是羞憤地怒視著段秦,但她卻又馬上換了個甜甜的笑臉。

"不是我要危言聳聽,衛大哥是絕不可能娶出身青樓的你的,而且,誰知道衛大哥這一趟下杭州,會不會上我家提親呢?"

提親?

下杭州?段秦的臉色更白了,不是因爲關牡丹的話,而是因爲她的腦中突然閃過的幾個片段。

那是什麽?段秦的額際發疼,她抱著頭痛苦的蹲在地上。

你早該知道衛莫青不是一個你該愛上的人,而你卻又偏偏選上了他。如果沒有你,衛莫青該是娶關牡丹的……

"不!"她叫喊出聲,月老的話清晰可聞的萦繞在她耳邊。

關牡丹見段秦這般痛苦的叫喊,以爲是自己的恐嚇生效了,遂得意的加把勁說道:"接受事實吧!別輸不起,我要是你的話,我會離開這裏,省得留下來遭受嘲笑。"你走了之後,衛家堡和衛莫青都是我一個人的了。

段秦痛苦地按著漲痛的太陽穴,還有什麽?一定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是在她昏迷的時候發生的……她知道很重要的事,她得想起來!但……究竟是什麽呢?

段秦愈是去想,頭就疼得愈厲害,但她卻不肯就這麽放棄。

她一定得想起來!她有預感,這事和莫青有關,所以不管多痛苦,她都非想起來不可!

看著段秦死白的臉色和不斷冒出的冷汗,關牡丹也被她嚇到了。

畢竟從小受著仁義禮教的薰陶長大的,關牡丹並非全然無恻隱之心,只見她顫聲問道:"喂,你沒事吧?你可別死,我不想成爲殺人犯呐!我只是想讓你離開衛家堡而已。"關牡丹真的很害怕段秦就這樣發狂死去。

死?段秦停止叫喊,倏地睜大雙眼。

劫?什麽劫?

不就是你改變姻緣簿的二個死劫嗎?一個是你的,一個是他的。

你是說……青也會死?

"不,不可以!"段秦想起了月老的話,她害怕得直發抖,"青……絕對不能死。"尤其不能因爲她而死,她不要他爲了自己而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不行,她得去找他,她要親眼看見他平安無事才放心。

杭州是嗎?難不倒她的!

段秦下定了決心之後便匆匆上樓收拾東西,准備要追衛莫青到杭州。

關牡丹也亦步亦趨的跟著段秦上了樓,看見她在收拾東西,她難掩興奮之色的問:"你要走啦?"

"嗯!"段秦仍是匆匆的收拾著東西。

眼看就要達成目的,關牡丹不知怎地,卻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因爲騙了她讓她覺得于心不安吧!關牡丹心想。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曾做過像這樣的壞事,她覺得有些對不起段秦。

"喂,把這個帶在身上,會用得著的。"關牡丹紅著臉對段秦遞出一袋銀兩。她不是好心,只是在補償她而已。

看著關牡丹的模樣,段秦明白她這個人還不算壞。"真的要給我嗎?我可是要去杭州找莫青的喲!"

關牡丹倏地收回手,震驚地道:"什麽?你不是已經要放棄衛大哥了嗎?"

段秦失笑,這個人真是單純得可以。"我可沒這麽說。"

"就憑你一個人是不可能到得了杭州的,我們的車隊來的時候,可是足足走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到衛家堡的呢!"

她這算是在關心嗎?段秦不確定。"可是我非去不可,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莫青。"她不懂自己幹嘛跟她解釋這些。

"什麽意思?"關牡丹不解。這會和她剛才大喊衛大哥不能死有關嗎?

段秦揮了揮手,"總之,我要去找他就是了。"她拎起包袱走向門口,卻又突然轉過頭看向關牡丹。

關牡丹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遂開口道:"我可是有事先勸過你別去杭州的哦!是你執意要去,所以,若發生了什麽事,你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知道了啦!

"對于關牡丹善良的一面,段秦可以說是有些適應不良。可能是因爲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好的關系吧,所以她一直將關牡丹和"壞人"視爲同一類。"我可是你的情敵耶,若是我有個什麽萬一的,那你不是應該要拍手叫好的嗎?"

關牡丹嗤之以鼻,"那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要是我有什麽萬一的話……"段秦頓了下,"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顧莫青。"說完,她掉頭就走。

咦……這是什麽意思啊?關牡丹頓時愣在原地。

衛莫青猛然煞住腳步。

"堡主?"文軒也跟著停了下來。

自從昨夜衛莫青渾身酒味的召來他和伍閣之後,他們三人便立即向杭州出發。一路上他和伍閣只是專注地跟在快馬加鞭的衛莫青身後,無暇分心去詢問他如此反常的原因。

所以,衛莫青突然停了下來,讓文軒感到很訝異。

衛莫青下了馬,粗重地喘著氣,然後讓自己跌坐在地上。

文軒和伍閣見衛莫青暫時沒有要趕路的意思,遂各自坐下來運功調息。

衛莫青改坐爲躺,並用一只手覆在眼睛上,遮去清晨的陽光。

他該拿段秦怎麽辦?他愛她,不能失去她,但她呢?她無法違背她的心說出一句愛他,難道她就這麽討厭他嗎?

他可以肯定段秦對他並非全然沒有感覺的,只是,她對自己還談不上愛?

可惡!他被自己胡亂猜疑的思緒給弄得煩透了!有誰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麽想要知道答案嗎?"一個帶有一點邪氣的男子嗓音自衛莫青頭頂響起。

衛莫青蓦地睜開眼,一個與自己相貌相仿的臉霎時映入眼簾。

"我來接你了。"那一身黑衣的男子笑得燦爛,但卻遮掩不住他渾身上下所自然散發的那股邪氣。

"你……"衛莫青定定地望著那男子,一時之間他竟無法分辨那究竟是不是幻象。

"你本事倒是不小嘛!竟然能找得到天女……"黑衣男子微皺起眉,"看來,我今天得費點功夫才能帶走你了。"

衛莫青不明白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不被自己察覺而憑空出現的,他轉頭看向一旁正在調息的文軒和伍閣,卻驚訝的發現他們竟也沒察覺這邊的動靜。

"我們已脫離了那個空間啦!在他們看來,你是睡著的。"看出衛莫青的疑惑,黑衣男子道。

"你究竟是誰?"衛莫青警覺地坐起身。

"啧,你看我的樣子,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衛莫青的心抽緊了一下,他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不知從何時起,他就一直出現在自己的夢中,揚著微笑向他宣告他就快要來接他走。

"你本是我黑天子的一只魂魄,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你竟跑去投胎,我下到人界找著了年僅五歲的你,本打算立刻將你收回我身上,誰知到天界竟跑出來攪局,說我不能任意殺害生靈……"黑衣男子不屑的讪笑出聲。"你知道,我少了你便不完整,同時也失去了繼承幽冥界的資格,這下子好不容易讓我等到了天界應允的日子||你的死劫。怎知你卻得到了天女。"

衛莫青搖頭大喊:"不!我不會跟你走的。"

他斂起笑容轉向衛莫青,臉色轉爲陰黯。"說吧!你究竟要怎樣才肯乖乖的跟我走?我不想對我自己動粗。"

"如果她不愛我,我隨時都可以跟你走。"出乎黑天子意料的,衛莫青竟答得很幹脆。

黑天子揚起一邊的眉,"她?你是指天女?這……算是一個賭注嗎?"那對他來說倒是挺省事的,他向來也不喜歡拖泥帶水,更何況,他很清楚現在的情況是對自己有利的。

"隨你怎麽說。"面對這個神秘莫測的黑衣人,衛莫青並沒有一絲的恐懼。

好膽識!竟將生死看得如此開,不愧是他黑天子的一只魂魄!

"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待會兒就往回走,你要的答案就在離京城郊外不遠的地方。我會暗中監看你的,因爲再過不久,你的魂魄就會成爲我的。"黑天子的話聲隨著他的身形而消失。

"不行了,再走下去我會挂的!"段秦伸直發酸的雙腿,她滴水未進的走了大半天,現在身體已經無法負荷。"幹脆我就在這裏等莫青回來好了。"

但她隨即又想到月老的話,她就無法安心的坐在這裏等他回來。"還是走多遠算多遠吧!"

段秦撐起身體想要繼續趕路,怎知雙腳卻是沈重得不聽使喚,好像失去了知覺般的無法移動半步。"可惡,平常不運動的後果!"她仍在努力的移動腳步,無奈遲鈍的步伐卻讓她重心一偏,整個人便跌趴在地面上站不起來。但她仍努力的再站起身。

"段姑娘!"

身後傳來的叫喚讓段秦不由自主的回過頭,但她一時忘了擡起的腳尚未落地。

如此回過身的結果,不用說,當然是整個人向後倒下!

"段姑娘,小心!"趙柳笙在一瞬間來到段秦的身後,伸手穩穩的扶住了就要摔落地的段秦。

一將段秦扶正,趙柳笙便趕緊松手並往後站了一步。"趙某逾矩,還請段姑娘見諒!"

"這是趙公子第三次幫我了。"謝天謝地,能在這個地方遇到朋友真好。

"段姑娘此話怎解?"趙柳笙不明白。

段秦笑了笑,這個人除了太一絲不茍之外,實在是一個好朋友的人選。總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棵參天古木上!"開玩笑,他若記得的話才有鬼呢!

"趙某不解。"趙柳笙皺起眉頭,試著想要記起來,卻是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事,你就當我剛才什麽都沒說過。"段秦揮了揮手,若真要解釋起來,還真是有得說了。"對了,趙公子,爲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趙某正要回育全鎮,倒是段姑娘你……"趙柳笙看得出段秦一身疲憊樣,"段姑娘怎會獨自一人在這兒呢?"

段秦尴尬的一笑,雖然很不自量力,但是她還是對他說實話:"我……要去杭州。"

"就段姑娘你一人?"趙柳笙睜大了眼。"這太危險了,段姑娘,讓我送你回衛家堡吧!"

"不!"段秦趕忙拒絕,"趙公子,不如你帶我去杭州吧!求求你,我真的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趙柳笙爲難地看著一臉懇求的段秦,"呃……衛莫青……他爲什麽沒跟在你身邊?"

"你認識莫青?"段秦感到很驚訝,"我本來想要找機會幫你們介紹的,沒想到你已經認識他。"

"不,我只是聽過他的名字而已。"

"那正好,你帶我去杭州找他,我再幫你們介紹。"

"段姑娘,此去杭州路程遙遠,你當真……"不管如何,趙柳笙仍是覺得不妥。

"杭州雖遠,但有趙公子你在身邊,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畢竟趙柳笙的武功可是她親眼見識過的。

"夠了,秦!

"衛莫青一臉陰沈的自段秦身後的山路上出現。"你爲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你就這麽急著想離開衛家堡嗎?"

衛莫青使出渾身力氣往回衛家堡的路上趕,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段秦和趙柳笙,而且親耳聽見段秦要求趙柳笙帶她走。他的心霎時冷了一半。

"青!"段秦看見衛莫青平安無事的出現在她眼前,興奮得沒聽進衛莫青的話,也壓根忘了自己正不良于行,就要向衛莫青跑去。

"小心!"趙柳笙眼明手快的扶住又要跌倒的段秦。

這一幕看在衛莫青的眼中,讓他的心深深地抽痛著。

段秦顧不得有些酸麻的雙腳,一跛一跛地走到衛莫青身邊,"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感謝老天爺將他帶回她的身邊。

"你不要再假慈悲,剛才你不是才說要跟趙柳笙去杭州嗎?"衛莫青無情地揮開段秦的手。

"青?"對于衛莫青這樣的態度,段秦很是難過。"青,你誤會了,我是要去杭州找你呀!"

"我誤會了嗎?

"衛莫青苦笑,"我受夠了,我已經受夠你和趙柳笙之間若有似無的關系,受夠我自己總是這樣爲你胡亂猜疑……"

他扣住段秦的雙肩,用乞求的眼神望進段秦的眼底。"你救救我,秦,只有你才能救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愛的人是我。"

段秦蓦地別開臉,不敢望著衛莫青誠摯的眼神。"別逼我,青,難道我對你的付出還不足以證明嗎?"

"這正是我要說的。"衛莫青抑止不住激動的大聲吼道:"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感動你嗎?還不足以讓你愛上我嗎?"

"不是的,青,我很願意嫁給你,但是……"

"你只要說愛我,或是不愛我,秦,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衛莫青滿是期待地道。

望著衛莫青略帶倦容的俊臉,段秦無法想像自己若是沒有了他會如何,她已愛他愛得如此的深,所以,她不想離開他,她想要待在這個有他的世界。

段秦的淚水滑下兩腮,"對不起,青……"唯有如此,她才能待在他的身邊,她希望他能諒解。

聽見段秦的回答,衛莫青的心爲之凍結。

勝負揭曉,你輸了。黑天子的聲音在衛莫青的腦中響起。

"是的……我輸了……"衛莫青像是失了心神般,喃喃地念著:"我輸了……"

"青……"段秦擡眼看見衛莫青的神色有異,心裏頓時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青,你怎麽了?"

"堡主!"衛莫青雙眼空洞,腳步踉跄的後退,正好撞進了隨後趕來的伍閣的懷中。

"堡主?"文軒看著伍閣懷中的衛莫青突然合上了雙眼,全身霎時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癱在伍閣的懷中,他趕緊上前握住衛莫青的脈搏。

看著文軒閉目凝神的樣子,段秦的心跳不正常的加快。

突然,文軒一臉鐵青的睜開眼,"我希望是我的醫術出了問題……"

"文軒?"伍閣喚著有些失常的文軒。

文軒擡眼望向伍閣,眼裏寫滿不相信。"堡主……

他……死了!"

尹火殿中,烏雲罩頂。

"雖說堡主已服下了神仙桃,恢複了氣息,但仍是昏迷不醒。"文軒歎了口氣,轉身面對房裏的衆人。"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就只有聽天由命。"

"文夫子,堡主會醒過來吧?"衛平紅著眼眶問。

他至今仍不敢相信,剛才那沒了氣息,全身冰涼被伍師父扛進來的人,就是他最敬愛的大哥。

"這……"老實說,神仙桃能將堡主救治到這樣的地步,已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了,文軒實在不敢奢望神仙桃能讓堡主逃過這一劫。

連文夫子都不敢保證,那堡主……衛平低垂著臉,握緊的雙拳不住的顫抖。

伍閣伸出他黝黑的大掌覆在衛平的頭上,愛憐地揉了揉,然後用手肘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攬到自己的身邊,"別哭,衛平,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輕易掉淚。"

"唉,這或許是天意!"文軒感歎。

"不!"侯覓沈痛地開口,"這都該怪我,當初要是我堅持不讓莫青離開衛家堡就好了。"

關牡丹終于忍不住的放聲哭了出來,"是牡丹的錯,如果沒有牡丹要爹爹寫那封信,如果沒有那封信的話……衛大哥……"

方才當伍閣告訴衆人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關牡丹便哭著坦誠招出了她要關金引衛莫青出衛家堡的計劃。

"不,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堡主當時的情況絕不是只要留在堡中就可以避免的。"雖說文軒一直要自己保持冷靜,但他畢竟非木石,面對一向和他情同手足的衛莫青,此刻了無生氣的躺在那兒,他也不禁爲之哽咽。

房裏又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的靜默。

段秦始終守在床邊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凝視著雙眼緊閉,面色仍顯蒼白的衛莫青。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她爲何會如此,她很清楚眼前虛弱的他很可能隨時會停住呼吸,但她此刻就只能這樣癡癡的盯著他瞧,移不開目光也找不到自己的情緒,甚至,雙眼幹澀得流不出一滴淚。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

她選擇留在這裏的後果,竟是要以他的生命作爲代價?

那麽,如果她消失的話,他會醒過來嗎?

別亂想了,小丫頭,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

神算月老?

神仙桃只能幫他多拖延一個時辰的壽命,丫頭,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月老的聲音漸漸變小,終至隱沒。

月老,你別走啊,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救莫青……

段秦努力的在腦中搜尋著月老的聲音,但任她怎麽呼喚,也沒有一點回音。

一個時辰……現在應該只剩下半個時辰不到了吧?再過半個時辰,他就要永遠的離開她。

她……還能再爲他做些什麽呢?

"我以前常常告訴你,我並不屬于這裏。"段秦的聲音輕柔依舊,但卻不見一絲情緒的起伏。"你也總是會立刻反駁我的話,不許我再說下去。"

段秦的突然開口,讓衆人都訝異回過頭。

"拜托,這次聽我說完,好嗎?"仿佛衛莫青清醒著一般,段秦朝他一笑。

"秦……"段秦這樣的舉動,不禁讓小媛替她擔心起來。

"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屬于這個時代。"段秦握住衛莫青的手,"我的家在距離現在一千年後的世界,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不但被困在一棵大樹上,而且沒有人看得見我。"

"秦?"衛平不敢置信的驚道。

想起那時的情景,笑意不禁爬上段秦的嘴角。"或許,我那個時候會拿神仙桃丟你,只是因爲我希望救我下去的人是你。"

"原來那個時候的……"文軒輕呼出聲。

"或許真如月老所言,我們兩個本就無緣,不該勉強湊在一起……"段秦的眼光飄向遠方,半晌,她才又回過神繼續說道:"算了,現在提這些,似乎爲時已晚。我要說的是,我還欠你兩句話,說完,我才能甘心的離開。"

"第一句是對不起。我一直都很自私,只想到自己不願離開你,卻不知道我這麽做一直在傷害你;不,應該說,我其實一直都看著你不安,但卻狠心的視而不見,只爲了能讓自己繼續留在你身邊。

說穿了,一直以來,我是愛自己比愛你多一些,我想,這也就是紅線爲什麽一直沒有出現的原因。"

深深的望了衛莫青一眼,段秦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另外一句話,是我早該對你說的,那就是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如果我不那麽懦弱的話,如果我能早些告訴你,那麽或許今天你就不會……

"怎麽了?她竟然在這個時候才掉下眼淚。段秦舉起衛莫青的手靠在自己潤濕的臉頰上,"希望我們來生能夠在一起。"

淚水一顆顆的滾落段秦的頰邊,她感到她左手的小指正莫名的發熱,伸出左手,她看見一條隱約成形的細紅光芒圈著她的小指。"青,你看,我沒有說謊……

紅線可以證明。"

段秦雙手用力的握著衛莫青的手,恐懼向她襲來。"不,我不想走!月老,不要讓我現在走,求求你,讓我陪他過完最後一段路。"她可以不要家,可以不要錢,可以抛棄她在遙遠的現代所曾經付出過的一切努力,只求能讓她陪在他身邊。

"秦?你怎麽了?

"衛平跑到段秦的身邊,只見她緊抓著衛莫青的手,低著頭流淚。

"青!"段秦似乎已意識到情勢之不可扭轉,她擡起臉對著仍然昏迷的衛莫青淡然一笑,"你要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我真的愛你!知道嗎?你不可以忘記,就算是死了也一樣……"她低下頭,在衛莫青的手背上深深一吻,烙下了一個粉紅色的印記,當作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段姑娘,你……你的身子……"文軒訝異的看見段秦逐漸模糊的身影。

"秦……"衛平只能瞪大了眼,看著身旁的段秦慢慢變成透明,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衛平,我是人,不是鬼。"段秦並沒有轉過臉,仍只是一迳的望著衛莫青,握著他的手。

"我……我知道。

"衛平咽了咽口水,"但是,秦,你就要消失了!"

"這是遊戲規則,我現在必須回去我的世界。"她的語調裏有著濃濃的不舍。

"不,秦,你不能走,你不能抛下我和堡主。"衛平趨向前抓住段秦的手腕,"我會抓著你,不會讓你走的……"

段秦側過頭看向衛平,很感激自己能在古代遇上這麽一個純真的好孩子。"謝謝你,衛平,我不會忘記你的。還有,很抱歉,我救不了他。"

段秦的手腕在衛平的手掌中消失,衛平抓了個空。"秦||"衛平回過頭,房裏早已沒了段秦的影子。

"小姐,要不要找個人來開鎖?"大衛提議道。

"鎖?"筱筱呆呆的重複了一次,然後才恍然大悟的驚叫一聲:"對了,秦有給過我她的鑰匙嘛!我怎麽給忘了呢?"

筱筱東翻西找,終于找出了那一把鑰匙。

她開門走了進去,發現房裏的燈是亮著的,而段秦正像是睡熟了般,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

房裏的東西都堆放整齊得像是不曾動過一般,母熊教的商事法課本也不曾打開過似的擺在桌上,而段秦仍穿著昨天上課穿的那套衣服。

筱筱輕輕地移至床邊,待看出段秦輕淺均勻的呼吸後,她才放下了一顆忐忑的心。"秦……

"她在床邊輕聲呼喚著。

段秦依舊一動也不動。

筱筱伸出手,輕輕地搖著段秦,試圖叫醒她。"秦,你醒醒。"

只見段秦慢慢的眨動長而密的睫毛,適應著房裏的光亮。

"秦,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去上課,該不會就這樣睡了一整天吧?"

"睡?"段秦坐起身來,不明了此刻她心底那一抹濃濃的哀傷是什麽?

筱筱伸手探向段秦的額頭,"很好呀,沒有發燒嘛!那你怎麽這麽能睡?"

段秦覺得有些恍惚。她真的睡了一天?這裏是她租的小套房!?那……"現在是什麽朝代?"

"秦?"筱筱先是瞪大了眼,然後爆笑開來,"太誇張了啦,秦,我只有聽過有人醒來會忘了今天是星期幾,但是從來沒聽過竟有人能睡到連朝代都搞不清楚的,我看你真的是睡過頭了啦!"

"中華民國!"段秦並不是忘了她所生長的這個時代,只是……她的心裏抱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知從何而來的懷疑。

"沒錯,看來你還有得救,那我就順便再告訴你,現在是星期二下午五點三十分,昨天你整過母熊,今天你一整天都沒去上課!怎麽樣,想起來了吧?"

段秦的頭腦仍舊昏沈沈的,然而,她心裏卻有一股不可言喻的痛楚正慢慢的蔓延開來。"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筱筱掩著嘴輕笑,"這可以理解,這麽個睡法,照理說做的夢應該是不短。"

"我不是這個意思……"段秦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她只覺得她心好痛!究竟是誰?段秦的心裏有著濃濃的不舍。

"秦?"筱筱從沒見過段秦掉眼淚,使得她一時亂了方寸。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段秦沖向堆放在牆角的購物袋一陣東翻西找。"不見了,怎麽可能?"她明明記得很清楚,那個老先生給了自己那一盒包裝精美的禮物,她打開過,是一套古裝,她還穿著它。

段秦停下正在翻攪的手,她穿著它……

心仿佛被掏空了般,段秦想起自己失落了什麽。

"不!"她像是發了狂般的叫著,"莫青||"

"秦?你怎麽了?

"筱筱沖上前擁著段秦顫抖不已的雙肩,"你不要這樣嚇我,我膽子很小的!"

無法遏抑的心痛向她襲來,段秦暈了過去。

半個月過去了,自從那天段秦又是流淚又是暈倒的反常行爲過後,她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段秦辭去了所有的打工工作,變得沈默寡言,雖說多了分柔美,但卻也少了分生氣。筱筱看在眼裏,很是爲這樣的段秦擔心。

就像現在,筱筱爲了能讓段秦不再一下課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宿舍裏,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段秦陪她去和同學吃飯。可是,面對男生們的笑語不斷,段秦卻只是雙眼空洞的一句話都不說。

"段秦,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電工系的廖強忍不住問。

段秦仍舊只是望著餐廳的落地窗,不發一語。

"段秦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別介意。"看著廖強的尴尬,筱筱趕忙出聲打圓場。

"是啊,我們聊我們的,不用理段秦。"江玫玫不願讓歡娛的氣氛就這麽被破壞。

說也奇怪,自從那天之後,漸漸的沒有人再叫段秦"神算"了。

"段秦,不如,我們到外面的公園走走,我想,你一定不想待在這兒……"廖強紅著臉道。看得出來他對段秦有好感。

這時,一個笑得純真的男孩自對街走過,蓦地吸引住段秦的目光。

"秦,你要不要緊?如果你不想待在這兒,我讓大衛先送你回宿舍。"

段秦拎起背包,"我有事先走了。"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仍追逐著那個男孩。

"哥,對不起,我遲到了。"男孩跑向站在公園門口的一個高大身影。

看著氣喘籲籲的男孩笑得一臉燦爛,他便提不起氣來責備他。只見他伸出拳頭,象征性的在男孩頭上輕敲一記。"自己去跟文軒解釋吧!不過這次你可得編個讓他心服口服的理由才行。"

"我會的。"男孩吐了吐舌頭。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文軒哥會原諒他的。

"我的車停在前面,我們快走吧!"

"喔!"男孩邁開大步跟上。

"……莫青!?"段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真的看見了她朝思慕想的人!

段秦這聲不確定的輕喚,傳入了走在後頭的男孩耳裏。

男孩回過頭,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不可能吧!大白天的,他應該不會見鬼吧!話雖這麽說,但眼前這個美翻天的女孩,眼中帶著柔柔的憂傷,看起來是這麽的虛幻不實。

"哥……"衛平開口叫喚著愈走愈遠的衛莫青。

段秦噙著淚,卻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他們會就此消失,而這一切不過又是她自己的幻覺。

衛莫青隱約聽見衛平的呼喚,他回過頭,見衛平沒跟上,他只好又走向呆在原地、背對著他的衛平。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街上人來人往的,要是衛平被熱情的歌迷們認出來了,他們待會兒免不了又要來一場大追逐。

唉,當初真不該一時心軟,答應文軒讓衛平進入演藝圈的。

"衛平,你如果不想文軒把你吞進肚子裏,那麽你現在最好趕快跟我走。"

衛莫青走到衛平面前,看著一臉驚異的衛平。

"哥……"衛平的聲音有些顫抖。

"要我抱著你走嗎?"如果這麽做可以避免待會兒將上演的歌迷追逐大戰,他會考慮的。

"不是啦,哥……"衛平指著衛莫青的身後,"她……她就是我常跟你說的,總是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孩……"在夢中一再重複的情節,衛平記得很清楚。

我介紹我哥給你,你來住我們家,好不好?

在夢裏,衛平依稀記得他急切的想拉住眼前笑得淡然的女子,但每次她都只是笑著離開。

衛莫青轉過身,看見了段秦,他整個人震在原地。

她……就站在那裏!不是錯覺,她是真的存在!

多年來,他的心一直無法有女人駐足,只因他有所期待,期待著一份連他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感情出現!而在看見她的瞬間,他心上的缺口被補滿了,他知道,原來他一直在等的,就是她!

"青……"段秦的淚滑出眼眶,她的心抑止不住狂喜的看見他向自己走來。

衛莫青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教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只見他在段秦面前站定,兩人就這麽無聲對望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衛莫青先開口:"你能告訴我……"衛莫青脫下右手掌上的手套,將手背亮在段秦的眼前。"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段秦順著他平舉的手望去,那是一小塊鮮紅色的胎記!

看著她所留下的記號,段秦羞紅了臉。"你……當真想知道?"

衛莫青只是直覺的認爲,這個他多年來一直以手套遮掩的記號應該和她有關,所以他大膽的將他向來不讓任何人看見的記號,破天荒的讓第一次見面的她看。

"就是……"段秦伸手握住衛莫青的手,顫巍巍的低下頭,將唇覆在他的紅色印記上,再次烙上她的愛意。"……這麽一回事。"

衛莫青震了一下,他的臉隱隱泛著紅潮。

他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女子竟會毫不猶豫的以這種方式告訴他答案!他的心霎時被愛意漲得滿滿的。

段秦擡起臉,望進震驚不已的衛莫青眸中,微笑的再次道出當時她那句說得太遲的話:"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她絕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她發誓。

雖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但衛莫青並不覺得眼前的她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有任何的不當之處;相反的,他感到他多年來一顆飄蕩不安的心,被她的這一句話給撫平了。

"我……

好奇怪!"衛莫青有些腼的笑著,"我竟然想告訴你,我已經愛了你一千年,你說我是不是很奇怪?"

段秦撲上前擁住衛莫青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前,激動地道:"不奇怪,你一點都不奇怪。我愛你!"

站在兩人身後的衛平吸了吸鼻子笑道:"太好了,待會兒有人要幫我向文軒哥解釋遲到的原因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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