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 阿喬 ] 台北夜市愛情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16:36
標題:
[ 阿喬 ] 台北夜市愛情 [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又心 於 2011-9-23 01:34 編輯
有沒有聽說過霉運也能遺傳的?
別懷疑!她湛家的霉運就會遺傳!
老爸一生從未中過獎,卻在中了二十萬元的統一發票時,
被搶錢的歹徒誤殺,一命嗚呼哀哉!
老媽從未有偏財運,竟能以低價買到一間店面,
卻在一星期後慘遭政府強制拆除,老媽受此打擊,魂歸西天!
老弟每回撿到錢,不是被狗追,就是摔傷、扭傷腳,
撿到的錢還不夠付醫藥費!
而她——這個銜著金湯匙出世的陸大公子居然向她告白?
天老爺啊!放了她吧,她還不想見閻王啊!
更何況,陸大少的女人和褲子一樣多,她可不想再加一條!
在湛家,沒有白喝的白開水!她可不可以不要這等「好運」啊……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17:44
第一章
--------------------------------------------------------------------------------
原來廁所不僅是女人補妝長舌的地方,連男人也都在此「洩洪」兼八卦。
陸仲森抱臂倚著廁所門,聽門外兩個八卦男自以為隱密的聊天。一般來說,他對這些嫉妒兼無聊下的謠言產物不感興趣——不過當他是謠言的主角時除外。
某A:「亞力斯,如果不是經常陪你上酒家的話,我還以為你是個gay呢!」
亞力斯:「肯,你放心,就算我是個gay,水準也還是有,不會飢不擇食地去雞姦你!」
陸仲森聽出「亞力斯」是今晚對他滿招呼的一位同學會主辦人,至於「肯」,他就聽不出來是誰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專科時代臨時插班進來的他原本就跟所有的同學不熟,彼此畢業十多年不曾聯絡—」次同學會的主辦人會寄邀請函給他,他也很驚訝;更驚訝的是,他居然會無聊到決定來參加!
肯:「我?我知道自己你還看不上,看你今晚對陸仲森這股巴結勁,我擔心的是你會繫上蝴蝶結,把自己當禮物送上陸仲森的床,小心屁眼不保啊,」
說到這,肯終於流露出他不屑的話意。
他不屑,他還想吐呢,陸仲森火氣悶燒地暗忖。
亞力斯的語調得意洋洋。「如果陸仲森想要的話,我是不介意啦!你知道嗎?現在外面傳言,陸大凱子的分手費是一百萬呢!」
肯的語氣充滿訕笑。「幾次屁眼一百萬,你這只「鴨」還真貴!」
陸仲森在門後頭聽得胃酸直攪。他們也太看得起他了,他還願付一百萬,只求亞力斯別來找他呢!
亞力斯:「要我當「鴨」,代價可不止」百萬。憑陸大凱子的敗家,在他身上撈個幾億油水,他也不痛不癢。」
門後頭的陸仲森,都可以感受到亞力斯那股得意勁了。
提到幾億,肯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當陸仲森真蠢到任你宰割啊?」
亞力斯冷笑連連。「哼哼,要不然你以為我今天對那只呆鵝逢迎巴結的,為的是什麼?當然我也不會傻得以為陸大呆子會找我上床,不過只要留給他一個印象,有機會帶他到好玩的地方玩玩,等嘗到甜頭,陸大凱子還不對我言聽計從嗎?一旦跟在他身邊,以他的阿斗樣,錢流到哪去他哪會去查呀!」
肯卻恥笑地潑他計畫一盆冷水「你以為你想撈油水就有油水好撈啊?你當陸仲森真有這麼大的權勢啊?他家雖然是台灣前幾名的財團,可是他在兄弟間排行第三,而且以他的只會吃喝玩樂,你以為他老爸真放心把公司交給他?」
亞力斯:「肯,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同時畢業,我已經干到副理,你卻還在做你的小主任?不是因為我比你聰明、比你會拍馬屁,而是因為我消息比你靈通!陸仲森雖然在家排行老三,但是老大和老二早被他老爹外放驅逐啦。你想想,要不是算把集團傳給他,他老爹幹嘛只留這個兒子在身邊?」
肯仍有懷疑:「你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麼陸仲森他爸沒把他留在身邊調教,反而丟給他一家幾千萬的小建設公司,任他自生自滅?」
「障眼法!障眼法你懂不懂啊?你以為他老爸真不管他?他老爸還特地將當年一起打江山的一名老將派給他當諸葛亮呢!」
「那又怎樣?有「諸葛亮」在,公司還不是照樣虧錢。」
「就是虧錢才有機可趁呀!沒人知道陸老頭子在想什麼,陸大凱子擺明了是個阿斗嘛,不過就因為他的蠢,週遭的人才有機會混水摸魚,只要我能趁這次同學會的機會接近他,讓他引薦人公司,這幾年我先在建設公司挖小錢,等他接「大陸集團」,就算我吞不下整個集團,挖幾家分公司也值得我當「鴨」了。」
陸仲森覺得他聽夠了,再聽下去,他來廁所不僅拉肚子,還兼反胃嘔吐!
「碰」地一聲,他推開廁所門,無視兩雙震驚發直的眼神,直走到洗手台,開水洗手。
「兩位真是好興致呀,連這臭氣沖天的地方都能聊天—不過嘛,你們應該不會覺得受不了,畢竟這地方的臭—大部分都是兩位努力出來的成果——不僅從屁股拉,從嘴巴吐出來的更臭!」
陸仲森甩甩手,甩掉水珠,粗魯地一腳踹開門,在走出廁所的那一剎那,他忽然回頭,投給亞力斯一個恐怖的「媚笑」——
「亞力斯,我不排斥找你上床,也很樂意付那一百萬的分手費,前提是,你得元去變性兼隆乳!」
陸仲森徐徐地走出廁所—沒回頭地走出PUB,直到停車場他的座車前,才狠狠地一腳踹上賓士!
「少爺!」小陳嚇一大跳地從車子衝出來。
小陳是他老頭子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職位是特別助理—陸仲森則無所謂地帶著他四處玩樂。
「少爺,你是不是喝醉了?」小陳趕緊跑過來攙扶陸仲森。
陸仲森火大地甩開他。
「小陳,你跟在我身邊兩、三年了,你認為我真的是個阿斗嗎?」
是,他平常是很懶散,公司的事他很少管,反正公司有老頭子頂著,不需要他多事,但是……但是他真的給人感覺蠢到他還沒接公司,所有人就等著看他玩垮公司的笑話嗎?
「呃……」小陳疑惑地停頓。
少爺平常不是很隨和嗎?今天怎麼會突然問他這問題?
小陳的遲疑無疑是在陸仲森的火中加油,他火大地坐進駕駛座二算了!你不用說了!你的態度已經「說」得夠多了,」
他真的是蠢!蠢到以為小陳會對付他薪水的他說實話!小陳的支吾、遲疑,已經代替了他說不出口的話。
他說了什麼嗎?一頭霧水的小陳坐到副駕駛座。「少爺,車子——」
「你放心,我再蠢,還不至於蠢到連車子都不會開!」陸仲森話才說完,車子即飛也似的衝出去。
「……少爺……您……開得……太快了……」
陸仲森恍若未聞,依舊將油門踩到底。「怕什麼!車子是我在開,出了事也是我負責!」
所以他才怕呀!少爺出了事,他沒法子跟老董事長交代呀!小陳的冷汗似小溪。
車上電子時鐘顯示此刻已是十一點了,車流量似乎也很配合地比平常少,空敞的街道讓陸仲森痛快地飆了好一陣了。平常慵懶的個性沉澱了他的怒火,他終於鬆開油門,將車子回復到正常車速。
右瞄小陳鬆口大氣的表情,陸仲森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怎樣?我還沒無能到撞死別人,還是把自己撞死的地步吧?」
見少爺似乎回復了平常風趣的個性,小陳小心翼翼地開口:「少爺,我看車子還是我來開好了,畢竟你是老闆,車子當然是我們領薪水的人開。」剛才那一陣狂飆,已經甩掉了陸仲森的怒火,現在再看小陳悄悄吞日水的神情,他終於肯好心地放過小陳。「好吧,免得你又在老頭子面前記上一條。」
「少爺,我沒有——」
陸仲森大笑地騰出一手拍拍小陳的肩膀,打斷他焦急的辯解—邊將車子駛出外線道,準備靠邊停車,和小陳互換座位。「哈哈……小陳,你別死板到連我跟你開玩笑——」
「吱——」尖銳的煞車聲響在街道上,掩蓋了下一秒的撞擊聲。不過車內的兩個人都明顯感覺到車子被撞得晃動了一下。
車內的兩個人互看一眼,下一刻立刻急忙地衝下車去看那個突然從巷子間衝出「被他們撞的冒失鬼。
「我有踩煞車!雖然我在跟你說話,可是我的眼睛是看前面的,一看到他的影了,我一止刻就踩煞車了!」不容人誤解,陸仲森先提出聲明。
只是小陳擔心的是別的他擔心的是醜聞!如果讓記者發現少爺的座車撞傷人—而且開車的人是少爺,恐怕就算人沒事,都會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寫成出人命來了。
「少爺,我看待會警察來了,就說是我開的車吧。」大陸集團多的是律師,保他沒事。
陸仲森的臉整個下沉。「我說了,我有踩住煞車!我沒撞上他!是他撞上我已經停下來的車!」
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他白癡到管家公司,公司會倒;分到遺產,遺產會敗光;開車子,會撞死人;喝開水,會嗆死自己了?
小陳心慌得哪還顧得了陸仲森的心情,他一心只想盡量壓低事情的爆發性。「少爺,你別跟我爭了,這件事就讓我來處理吧!還是,你先坐計程車回家?」
少爺離開現場,那些」記者大人也就不會發現事情的真相了。
眼見週遭的人都將他視為無行為能力的白癡,更讓陸仲森傲氣更盛二不用了!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真有什麼事,我會負全責!」陸仲森怎會不知道小陳的心思,不過時效上也的確如小陳建意的。
陸仲森不再論。「你開車!」
陸仲森匆匆地扶起陌生女人的頭,確定女人沒有明顯外傷或骨折後,一把抱起女人,進人車子後座。
小陳更是不敢耽擱地飛奔到駕駛座,將車子火速地駛離「案發現場」。
陸仲森輕輕地將女人平放在後座,撥開她臉上的雜亂髮絲,觀察這個害他的無能再添一筆的冒失女子。
如果有人浪漫到想將這場車禍如小說、電視劇情節般幻想出一段愛情故事,陸仲森絕會不留情地當著他的面哈哈大笑五分鐘!因為與他平常交往的艷麗女人相效,眼下女人長相平凡、五官平凡、穿著平凡、身材平凡!
事實上,此刻讓陸仲森皺眉的就是,如果老天爺非得這麼玩他,至少也給他一個美麗的女人,來段羅曼史補償他才是吧?
見少爺一副鐵了心的表情,小陳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希望那人平安無事。
只是一見那人躺的位置,小陳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陸仲森繞過車頭,也倒抽一口氣。那名冒失鬼明顯的是個女人,躺在地上的身軀攤成一團,頭部則巧得不能再巧地位在前輪旁邊——若是再差個兩公分,腦漿迸射的場面可能就會上演。
這個時候誰撞誰都無所謂了。
陸仲森心裡懊惱自己的莽撞差點害死一個人;而小陳腦中想的全是報紙的頭條。
「小陳,打電話叫救護車!」陸仲森小心翼翼地檢查受傷者是否有明顯的外傷,準備先行急救。
救護車!那不就一切全完了?小陳急中生智:「少爺,我們自己的醫院就在這附近,與其叫救護車,不如我們直接把這個女人送到我們的醫院,時間比較快,少爺也可以叫他們好好地治療這個女人。」
最重要的是,送到自己的醫院,那些狗仔記者就不會咬到這件事!沒有讓陸仲森想太多的時間,小陳已將車子緊急煞車在自家醫院的急診室門口。裡面的醫護人員效率特佳地在聽到煞車聲後,立刻推出一張病床,不容陸仲森多想地將女人抬放到病床上,推離陸仲森的眼界。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19:48
第二章
--------------------------------------------------------------------------------
你相信命運嗎?
湛琪芬相信。因為霉運一直以來便貫穿著他們整個湛家;甚至可以說,湛家的家族史,就是霉運的展演史。
湛家的家族史不長,只有兩代。
湛父自小在孤兒院長大,雙親雙亡,所以沒家族史可溯;湛母也是在孤兒院長大,她雙親是否也雙亡就不得而知了——因為湛母是在襁褓時,就被棄養在孤兒院門口。所以母系這方的家族史更是無從考究。
湛父和湛母在孤兒院長大,相遇、相識、相戀—最後自然結婚成家,一切都很平常,除了——
湛父頭腦聰明、功課一級棒,聯考多次卻從沒有上榜過;義務教育畢業後,霉得去四家公司工作,四家公司都以倒閉收場。湛母個性內向膽小,卻老是被狗追、被貓咬;平常已經很少出門了,卻仍意外頻頻,小傷不斷……
除此之外,湛家其餘一切都很「平常」。
湛父和湛母早已接受自己運氣比別人背的人生了,所以任何遠大志向兩人想也小敢想,開了家小麵攤,只求可以平安過此生。
他們兩人萬萬沒想到,眼睛的形狀可以遺傳、鼻子的大小可以遺傳,而他們家則是特殊到連霉運都可以遺傳!
湛家在生下女兒九年後,才再添一個小壯丁,成就外人眼中的一個「好」字。
不過一雙兒女都沒有分別,同時都遺傳到家族特有的命格。
嬰兒時期,出門打預防針被鄰居隨手潑得母子倆一身濕;打針被生手護士多戳了幾針;小學被路邊玩球的大哥哥失手砸中;走在路上被煞車失靈的單車撞上!諸如此類的霉運意外時時發生。
經年累月下來,湛家人對這類的小意外已經習慣到甚至懶得再提起,只是小心地一天過一天。
琪芬十五歲時,湛父破天荒的、跌破湛家所有人眼鏡地對中了統一發票的二十萬獎金!
這個消息簡直笑翻了湛家四口人,因為這代表的不僅是二十萬,甚至是湛家可能就此時來運轉,脫離霉運重生了!
領獎當日,一大早湛父服裝整齊地出門,未到中午,卻有警察上門,送上二十萬,並且告訴湛母,湛父領錢後,被尾隨其後的歹徒跟蹤,湛父一時心急,一腳踩入路旁的水溝,歹徒見狀趁機上前搶錢,可能新手作案,心慌之下一個猛力撞上湛父,湛父的頭部又一個猛力撞上水溝旁的電線桿。雖然沒有明顯的外傷,但送到醫院時,已無心跳和呼吸。
初聞這個惡耗,湛家三個人全呆住了!
二十萬換一條人命?多荒謬的意外!
回過神來,痛哭哀號地在殯儀館認了屍、傷痛欲絕地辦完湛父的後事,湛母冷靜下來後,才發現他們已經麻痺的霉運帶給他們的已經不再是小傷口,或是破財即可消災。
霉星對湛家的不幸胃口,似乎更大了!
湛母從此更加小心女兒和兒子的安全。
又平安過了三年,湛琪一分滿十八歲後的幾天—又」件更荒謬的事降臨湛家。
湛家承租多年的小店面,政府忽然決議拓寬前面的小馬路,作為示範道路。而房東卻在極欲移民的情況下,賤價求售。
湛母算算手中積蓄及湛父的保險金後,高高興興地頂下店面,並且雄心大發地貸了一筆款子,裝潢店面,準備迎接馬路拓寬後的人潮。
一切是如此順利,所以當湛母接到拆除建築物通知單時,整個人承受不住地暈過去。
是!馬路是要拓寬!
是!拓寬馬路後會帶來人潮!但是在拓寬馬路、帶來人潮之前,要先拆除馬路兩旁的建築物——而湛家的店面則是拆遷名單上理所當然的一戶!
政府當然會補償——以公告地價!
賠償的金額,恰好夠還裝橫店面的貸款。湛家多年勤儉努力的積蓄,不到一年內揮之一空。
不知是認命,還是死心,街坊鄰居的示威、遊行、抗議,湛母都沒參加。事實上,就算湛母有心,也無力參加了。
自從那次倒下後,湛母就沒再起來過。
不知道是多年積累,還是承受不了打擊,湛母那次倒下送到醫院,檢查是猛爆型肝炎,醫生檢驗後,只是對湛家姊弟沉重地搖搖頭,要他們多祈求奇跡。
奇跡?
湛琪一分和湛其凱兩姊弟悲哀地對望。湛家最缺少的就是奇跡!
所以湛家沒奇跡,湛母的病也沒有好。
一個星期後,當湛母覺得愈來愈虛弱、呼吸愈來愈困難時,她將女兒和兒子喚到床前。
「身為湛家人,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奇跡和好運。每一個好運的背後,都是悲劇!琪芬分,爸媽已經用生命印證這個現實,現在湛家只剩你和小凱,媽不求你們大富大貴,那些東西對湛家人是惡夢。媽只希望你們兩姊弟腳踏實地過日子,平安一輩子。琪芬、小凱,記住媽的話——避開好運,才能閃掉緊接其後的悲劇;霉運,是湛家永世要背負的十字架……」
留下一位母親內心最深切的關懷,當夜湛母就到天堂和湛父相聚了。
從小到大「遺傳」到的一連串意外並沒有擊垮湛琪芬,現在父母雙亡的悲劇、湛家一夕之間財產全空的事實,握著弟弟發抖的小手,湛琪芬知道自己更沒有倒下去的權利。
既然家裡空無一毛,兩姊弟又要吃喝拉撒,沒錢不行,所以課業之餘,湛琪芬無工不打,寒暑假更是跟著同學一起去擺地攤。
因為這行的工作時間很彈性,利潤還可以,尤其她和攤子旁邊的紅姐更是一見如故,所以畢業後,湛琪一分就順理成章地將擺地攤這個副業變成正業了。
多年來,兩姊弟謹記著母親臨終前的教誨,對於任何的好運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不敢沾染,所以日子在「平順」中滑過。
這中間唯一的插曲是湛其凱升高中。
破天荒的、違背宇宙定理的,湛其凱居然在高中聯考時考到高分!
在繳一父志願表的那天,兩姊弟共騎一輛摩托車,在去聯合報名處的路上,瞧見一張「綠風高中」招生海報,雖然兩姊弟都沒聽過有這所學校,但是秉持著多報名一間學校、多一份希望,而且又順路的情況下,兩姊弟就順著指標進入綠風高中。
一騎進綠風高中,兩旁高聳的林木、古致雅靜的校舍,尤其在停車時,聽到兩個學生談論綠風高中的學費便宜到簡直像免費的小道消息時,湛其凱更是雄心大發地堅決要入學。
有了聯考高分做底,經過校長簡單的面試後,湛其凱順利如願地入學。兩姊弟興高采烈地騎著摩托車回家,殊不知在他們走後沒多久,學校大門旋即又關上,將聞風而來的大批學生和家長全關在門外。
綠風高中比別的學校晚了近十天才開學,當湛其凱拿著註冊費向學校報到時,才發現這間學校的「真面目」!
綠風高中之所以會有這麼幽靜的讀書環境,是因為這是個貴族學校!
學校裡面的學生,不是哪個政界大老的孫子、就是哪家集團的第二代;校內學生不到一千人,但是家長的財產就佔了台灣總資產的十分之七!
為了怕綁架歪風,綠風高中一逕采低調行事;它的大門從不對外開放,除非學生身家上億,經過口耳相傳的介紹才得以進來。
但是這個「優良的傳統」卻在新校長臨時一念,決定在校內推行民主運動而被打破。
在甄選了八位「平民學生」後,經過家長會的強烈反對,新校長被迫又關上幸或不幸的,湛其凱則是那八個學生之一。
朝會時間,從其他七位平民同學口中獲知真相,湛其凱嚇得雙眼翻白地昏死過去。湛琪一分接到消息,火速趕往學校,姊弟倆討論又討論、商量又商量,最後的結論是除非湛其凱想輟學一年,否則他們別無選擇地得念下去!
或許是其他貴族學生的惡意欺負、或許是湛其凱在學校時盡量隱形行事,戰戰兢兢中,湛其凱平安度過在綠風高中的第一年。
又是新學年開始,或許是習慣了這八個平民同學的存在;也可能是玩膩了欺負的幼稚遊戲;也說不定是大家相處一年,有了感情,總之不管怎樣,持續了一年的惡作劇在湛其凱升上二年級時,驟然停止。
當其他七個同伴歡欣鼓舞地邀湛其凱去大吃一頓好慶祝苦盡甘來的日子到來時,湛其凱卻猶如被雷劈中似的攤靠在牆上——
他擔心,命運的惡作劇現在才要開始!
是的!湛家更正的命運現在才要開始。當命運的巨輪在時間的推動下緩緩轉動時,任何事務都阻擋不了它的滾勢
那一天,在湛其凱被綠風高中的公主陸妤晴告白的同時,他姊姊也被陸仲森開車撞上。
湛琪芬的頭在雪白的枕頭上翻動,宣告她的即將甦醒,也打斷了兩個男人的爭論。
「……少爺,這件事你交給我處理就好了,你聽我的,不要再跟我爭了!」
小陳硬將陸仲森往後推,自己衝到床前,劈哩啪啦地說了一大堆:「小姐,對不起,撞到你的人是我,不過你放心,如果你受傷了,醫藥費我會全權負責。」
湛琪芬的臉頰在綿軟清新的枕頭上廝磨,滿足感充滿了四肢百骸。
老天!她有多久沒睡過這麼一場舒服的好覺了?
腦袋裡的齒輪緩緩地轉動,慢慢地感受外界的資訊,清香的枕頭、柔軟的床墊、輕暖的棉被……湛琪芬愉悅地伸懶腰動作霎時停格在腦中接收到一個敏感的字眼「撞到」!
天性的本能立刻讓她彈起身:「誰?是誰撞到我?是你吧!原來就是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醫藥費」?撞到人這麼簡單就想算了嗎?」
雖然沒有被撞到的印象,不過秉持著「賠償金是屬於贏家」的定理,先吵嬴了再說!
「不……不是的……我說我會賠償……」被湛琪芬搶(曰到腦筋一片空(曰的小陳結巴地解釋著。天啊!這女人怎麼這麼恐怖!
賠償?有眉目了!湛琪一分仰高了鼻子上副盛氣凌人的拽樣。
「哼!今天你是撞到我,算我命大,沒被你撞死!要是我有個內出血、腦震盪的,過了兩天,你死不認帳,還是避不見面的,你教我這條命{口死的呀?小心我做鬼都不饒過你!」
小陳是老實人一個,口才原本就遲緩,怎麼說得過在夜市擺地攤磨練多年的湛琪一分,現在再被湛琪芬這麼一搶白,訥訥地張著嘴巴不知道怎麼回應。
見小陳被嚇住了,湛琪芬更是「乘勝追擊」,有理沒理都是她那張嘴:「算了,我看你也是老實人一個,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說個數,賠償我精神上、身體上、工作上的損失,其它的我自己負責!」
損失?陸仲森失笑地看著眼前這幕戲。
這女人還真敢講!看她剛才伸懶腰的動作,分明是睡了一場好覺,哪損失了什麼?
真正損失的是他們跟她耗在這胡扯的時間!
在一旁看得很清楚的陸仲森,忍不住地站出來:「小姐,撞到你的人是我,你不用恐嚇小陳,一切的賠償我會負主貝到底那是說,如果你真的有受傷的話!」
湛琪一分原是沒趣地隨手瞥一眼這個臨時冒出來的第三者,不過只一眼,就將她一生戒慎恐懼的警戒心提高到最高點!
憑她多年擺地攤一買衣服的經驗,她一兒刻看出男人身上那身看似休閒實則不僅是名牌,而且還是手工縫製的高貴服飾,是屬天之驕子級亦即代表所費不貲!
男人外貌端正,劍眉斜揚,薄唇似笑非笑地揚著挑逗少女芳心的唇線,一身懾服人心的尊貴氣質,無言地訴說自家的出身非富即貴。
金錢、容貌、富貴,這對其他少女是戀愛的徵兆;對湛琪芬來說,卻代表著霉運、悲劇!
「尊駕何人?」湛琪芬防禦地問道。
「陸仲森。大陸集團的繼承人,你現在躺的醫院也是我們的關係企業之一。」
眼見女人眼中浮起防禦和不信任,陸仲森不禁再添加兩句,以示他身家不凡,絕不會做出剛才如湛琪芬所言的逃避,或是推卻的不負主貝任行為。
「大陸集團?」湛琪一分虛弱地追問。
「對!幾百億的資產,夠賠償你損失的了。」陸仲森自傲地肯定道。
老天!果然不出她所料!那是個國內排行榜上前幾名的財團,這麼強大的運勢背後,跟著的會是什麼樣的霉運和悲劇?天啊!現在她躲不掉地沾上了,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脫身?湛琪一分單單只用想的就怕得渾身打哆嗦了。
爸媽的殷鑒不遠,她只剩小凱了
難不成她和小凱的命,就是終結在他手上?想到這,湛琪一分的臉色不禁又青白幾分。
「算了算了,賠償金我不要了。」遇到這種運勢,她能留條小命回家吃豬腳麵線壓驚就阿彌陀佛了。
湛琪一分明擺的拒絕不啻在陸仲森的自尊上再插一刀。
晚上PUB的同學,嘲笑他是阿斗;整天跟他跟進跟出的小陳,看他無能得連開車都不敢讓他開;現在連這個陌生女子一聽到他的名字,也排斥得只差沒指著他的鼻子叫他滾!
怎麼?他是瘟神,人見人厭啊?
「我說我會負主貝就是會負主貝,你不用擔心賠償問題!」湛琪芬的態度越發堅定陸仲森的決心。
如果湛琪芬的反應像」般女人一樣,一聽陸仲森的名字,一止刻聯想到他的家世,然後眼睛發出慾望的紅光,稍稍安撫」下他今晚受創的尊嚴,陸仲森可能拿筆錢出來便算解決這件事了,就此兩人船過水無痕。
偏偏湛琪芬對身世「特殊」這種好運碰不起,明顯的排斥態度反而激發了陸仲森的好勝心,決心圓滿地解決這事,讓所有人知道,他不是無能得只會吃喝玩樂。
賠償?她哪還敢想賠償問題,她只想趁還有一口氣在,趕緊跟他劃清界限,逃之夭夭。
保命要緊哪!
「不用了,不用你賠償了,你也看得出來,我頭好、精神好,馬上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想到即做,湛琪一分掀開棉被下床,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裡。
或者該說——離開陸仲森!
湛琪一分敷衍的態度不能滿足陸仲森,只見他身軀一橫,兩隻長手臂抵在湛琪芬頭的兩旁,將湛琪芬又困在病床上。
「想出院?剛剛不知道是誰說內出血、腦震盪的?放心,我不會用權勢壓你,你說個數,我絕不打折!我可不想你做了鬼,還纏著我不放。」
陸仲森高大的身軀橫過病床,姿勢曖昧地躺在湛琪一分的上方;說話時,將溫熱的鼻息」陣一陣地噴向躲不掉的湛琪一分臉龐。
小陳不同意地看著少爺的行為,覺得少爺的態度過於曖昧,怕給了這個恐怖女人錯誤的幻想。以這個女人的「鴨霸」程度,絕對是死纏到底那型的!
正想出言勸告的小陳,一聲硬響打斷了他的勸告,也打亂了他的認知。
「碰」地一聲,湛琪一分的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上病床上的鐵條!
原來,湛琪芬早將陸仲森視為勾魂的牛頭馬面,現在又被他這麼一逼,嚇得她想拉開兩人距離地將上身拚命往後仰——結果,她的腰部承受不住這樣的弧度,整個人直直地往後摔去。
小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恐怖女人的動作。她不僅沒像一般女人那樣將少爺的動作錯認,花癡地往少爺身上貼去,反而像是在躲鬼地往後閃,
「噢——」湛琪芬痛得捂著後腦,雙眼淚珠迸發,含怨地瞪著陸仲森。
她就知道他是個大災星!先是開車撞她,是她命大沒死成;他又隨口一句腦震盪,竟真讓她撞成腦震盪白癡!
再被他纏下去,恐怕她沒法留個全屍供小凱指認了!
湛琪一分的逃避動作惹得陸仲森火氣更盛。
他冷眼旁觀她一手揉著後腦袋,一邊哀怨地瞪著他。「你躲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咬你。」
想要他咬她,他還得要閉上眼睛,免得近看那張太過平凡的臉,心情全消!
「既然你不打算咬我,就請陸大公子高抬貴手,放我出院!」她要留著這口氣,逃他逃得遠遠的!
「不行!剛才醫生說你營養不良,有厭食症的徵兆,要留院觀察。」
小陳在旁邊聽得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掉在地上當彈珠滾。剛剛醫生明明檢查不出病因,又解釋不出病人為何昏迷,面對少爺的逼問,只有勉強擠出一個「血紅素過低」的藉口,怎麼到了少爺嘴裡,就成了厭食症啦?
不僅小陳訝異,連湛琪芬都罵在心裡。
她哪是厭食症,她是忙到沒時間吃飯!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0:36
昨晚樓下房東夫婦「反攻大陸」,吵得她整晚沒得睡!,早上房東太太又不管她呵欠連連,拉著她哭訴了一上午;等她中午好不容易脫身,頂著大太陽去批貨,下午才在老位子打開地鋪,蜂擁而來的錢潮讓她忙得忘了肚子飯,等生意告一段落,她才有機會喘口氣,打開便當盒。
結果吞嚥不到兩口,眼角就掃到條子的形影,她連便當都顧不得,抓著地鋪就跑;當她衝出巷子,正當回頭看條子有沒有追來時,側邊屁股結實地撞到一個東西,腳下一個跟槍,整個人往側邊倒去,也不清楚究竟是撞上什麼,只是印象中腦子先是一片金星,下一秒,連緊接而來的黑暗讓她什麼都記不得了。
現在別說便當,連她中午批來那批二萬多塊的新貨,恐怕都被路人搶拾一空了。
算了,遇到這種事,遇上「陸大貴人」,她還能留條命在,她就該感謝上帝的恩血一了!
「厭食症?簡單,我一出院馬上到餐廳大吃一頓!」犒賞自己的大難不死。
湛琪芬愈想擺脫掉陸仲森,陸仲森愈不讓她如意。
「每個減肥的人都說不再吃東西了,而每個厭食症的病人也都說他們要開始吃東西了,但是減肥的胖子沒有瘦下來,而厭食症的瘦排骨也沒有添肉上去。」
湛琪芬真的火大了。「那你到底想怎樣?」
「簡單!讓我跟去監督,絕不會讓你有機會把一些其它奇奇怪怪的毛病推拖到這場錯在你的車禍上!」
「然後你就會放人?」湛琪一分已經被磨到不再計較他的言語了,只希望盡快擺脫掉陸仲森,回家倒頭蒙頭大睡一場!
陸仲森猶豫了好半晌,實在再找不到藉日地點頭放人:「當然,難不成我還留有陸仲森在,他們當然不可能去吃一客一百塊的簡速牛排,而是去黃金地段、又沒招牌的高級俱樂部。
一進門,湛琪芬就發現裡面的顧客大多是常在電視上露臉的知名人物。
湛琪芬張口結舌的表情稍稍滿足了陸仲森的男性尊嚴。「要不要我也幫你辦張會員卡?」
湛琪芬認真考慮了一會兒:「你常來?」
陸仲森高傲地一點頭:「當然!」
「那免了。」少跟災星接近,才能永保安康。
陸仲森高傲的神情當下揉著不敢置信僵在臉上。
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想他背後靠山幾百億,她如果諂媚點,就算不能挖走整座山,好歹搬塊大金磚也夠她吃香喝辣一輩子了。
結果呢?她拒絕他的態度好像把他歸在蟑螂老鼠同類似的!
見她毫不在乎他早已黑了半邊的臉,陸仲森只有含怒地牽著她的手肘,帶她到自己的私人包廂。
受了湛琪芬一肚子氣的陸仲森將氣全出在包廂門日的waiter身上。
「叫大廚有什麼好吃的全上來!」猛力拉上包廂門,將他和湛琪一分關在同一個天地裡。
湛琪芬轉頭打旦裡窗外景色。有錢就是不一樣,在這種高樓大廈內,還有辦法在室內弄出一個日本的庭院。就算她這種沒品味的人看來,也覺得心胸舒坦。
她可以不說話,陸仲森可憋不住。「你結婚了?」
這就可以解釋她的三番兩次拒絕。已婚之婦嘛,即使心裡愛得要死,為了家庭、也為孩子,她也只有忍痛揮別至愛了。
他的自我安慰在湛琪芬的白眼下幻滅「你以為我會蠢到這麼早就把自己送進墳墓裡嗎?」事實是,她身邊的男性」聽見她的霉運歷史,全都聞風逃竄。
「那你是有男朋友了?」八成是熱戀中的女人,一心只有男朋友,所以才會沒看見俊師如天神宙斯的他就在她身邊。
「放心,這個幸運男子還沒產生,全世界的男人都還有希望。」當然,除了你之外。最後一句話湛琪一分沒有說出口,不過相處兩個小時,兩人都已有默契。
如果陸仲森剛才是黑半邊臉,現在則是可以去演包青天了。
陸仲森大口大口地吸氣,拚命叫自已不要跟一個女人計較雖然這個女人的態度惡劣到是人都恨不得想痛扁她一頓!
現在只剩下一個可能了!「你是同性戀?」
唯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她對他的敵意及排斥。
適巧進廂房上菜的waiter險險地打斷湛琪芬將白開水潑向對面的失態舉動。
觀察細密的waiter察覺廂房內的火爆氣氛,上好了菜,就趕緊退下。
現在包廂內大口吸氣的人有兩個了。
「感謝閣下抬愛,恕小女子屬性正常,還沒有挑戰世人眼光的這等勇氣!」
湛琪芬一把、心火氣得快從眼睛裡燒出來,只好把冒煙的牛排當成陸仲森的脖子,死命地切割。
災星!禍星!霉星!我切、切、切!切死你!切死你!
湛琪芬死命地將牛排往嘴巴塞,只希望盡快吃完,好離開對面惹人厭的男人。
相較湛琪芬的粗魯吃相,陸仲森看都不看一眼眼前的牛排,一逕高深莫測地看著湛琪芬。
他想到自己第一眼對眼前女人的評論是平凡。
是的,這個女人外表是很平凡,但是她卻有一個靈動的內在!
那兩片粉唇不說話時是那麼平凡,沒有性感的唇線、誘人的豐盈,而且吐出來的話不是氣得他半死,就是激得他風度全無地只顧反唇相稽,可偏偏在每次對峙後,他都恨不得能吻她吻到她說不出話來。
那對不大的眼睛鑲在小臉上,唯一的形容詞是黑白分明。看他的時候,不是用眼白的地方,就是噴火瞪他,偏偏他又犯賤地不准她移開視線;一旦發現自己不是她的注出忌焦點,他就會想用各種方法引日她的目光——而脫口而出的渾話經常是最有效的方式。
她是長得很平凡,但是她整個人不平凡!他發現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像火車外的風景般,各式各樣,就是沒一刻無聊!
氣忿的怒火、隱約的情慾、反諷的激動,再加上好奇的探索,各種的情緒在他的腹內交雜,最後匯整成同一個思念他需要再多點時間瞭解她!
「既然你沒結婚又沒男朋友,那我當你男朋友好了。」冷不防,陸仲森忽然冒出一句。
「呃——」滿嘴是食物的湛琪芬一聽,嚇得猛然大吸一口氣,正巧將所有的食物同時咽到喉嚨,然後卡在喉頭上,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她滿臉通紅,即將斷氣。
陸仲森瞧見她的不對勁,馬上衝到她背後猛拍。
一陣折騰後,湛琪芬終於艱難地嚥下那團食物,又免去一次死亡的威脅。
喝口水、喘口氣,湛琪芬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跳離陸仲森遠遠的。
「陸大公子,陸大凱子,這種事你別隨便說出來嚇人!我福薄命短,受不了你這樣驚嚇!」
兩人還沒有碰上面,她就先被他撞昏了;睜眼見面沒多久,他又害她後腦勺撞出一個乒乓球;才共吃一頓飯,美味的牛排吃沒幾日,她又差點噎死在他的一句話下!照這情形看來—兩人若是真的交往,可想而知不出三天,她這條小命鐵定被牛頭馬面收走。
她不想去深究陸仲森為什麼會說這句話,她只想盡快離他遠遠的,兩人劃清界限。
或許氣過了頭,對於湛琪一分的拒絕,陸仲森反而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只要你能給我個你拒絕的原因—這件事我就作罷。」原因?她剛才不是說了嗎!她「福薄命短」,承受不了他的厚愛!這種好運,只會令她折壽、減運。
不過既然她無意與他深一父,也不用解釋太多,只敷衍地說道:「我不信任一個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向我要求交往的男人。」
陸仲森真真實實地愣了一下。
兩人吵了一整晚的嘴、鬥了一整晚的氣,熟得好像結婚七、八年的老夫妻了,他真的沒發現他居然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不過他知道現在再問她,只會自討沒趣,所以只有淡淡地說道:「你慢慢地吃,吃飽我送你回去。」
他要送她?湛琪一分一邊往嘴巴胡亂塞東西,腦筋一邊想著對策。
「餓凹了,口一皺了。」意思是——我好了,可以走了。
陸仲森瞧她兩腮塞得鼓鼓的,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沒多說什麼地起身,帶頭走出這間超神秘,而且從帳單看來還超昂貴的餐廳。
湛琪芬緊跟在他背後,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擺脫這顆災星,「安全」地回到家,就高興得忍不住對陸仲森的背影扮鬼臉。
陸仲森一轉頭,看見的便是她一小截粉色舌頭在唇外顫動。
突如其來的慾望之強烈,讓陸仲森不信、也不敢行動地僵在當場。
老天!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看見她的舌頭,比昨天那個小歌星脫光光的在他面前跳艷舞,效果還來得強烈?
這陣慾望,讓陸仲森越發強烈地要將眼前的女人追到手!
被陸仲森瞪大的雙眼看到尷尬臉紅,湛琪一分用沖火的口吻掩飾她的害羞:「看什麼看!沒看過漂亮妹妹呀!」
陸仲森壓下那陣突如其來的強烈衝動,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任務。
「你還沒給我住址,我怎麼送你回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湛琪一分咧嘴假笑。她早猜到他會跟她來這套!
想誆她?沒那麼容易!「我家住址很難找,到車上我再告訴你怎麼走。」
陸仲森挑眉,不置可否地坐進車裡,湛琪一分也跟進去。一路上。她對小陳的指示都很簡單:「……直走……左轉……右轉……直走……左轉……右轉……」
「停!」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台北市不知道繞了幾圈後,湛琪一分忽然喊停,黑色大頭車就硬生生地停在一幢大廈前面。
「謝謝你送我回來,下次——不,永遠不見!」一口氣說完,不待陸仲森有所回應,湛琪芬跳下車,像逃命似的迅速衝進大廈裡。
下次?陸仲森得意地暗想,不用等下次,待會他就去找她了。
陸仲森也不急,全身倚著車子,就等著看大廈哪一間燈光亮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燈熄了好幾盞,偏偏就是沒有搶亮的。
「小陳,你去問問看,應該會有人認識她,你幫我打聽看看她住哪層樓。」就不相信都已經送到樓下了,還問不到她的住址。
小陳衛命而去,不到兩分鐘就轉回來。
「這麼快?」
小陳表情怪異地點頭。「管理員說那位小姐衝進去後,就直接往後門跑出去—叫了輛計程車走了。」
他要對這個陌生小姐另眼相看了。女人對少爺一向只有投懷送抱、自動巴上來的份,他從沒有看過哪個女人像這個女人躲少爺像在躲毒蛇猛獸、殺人強盜似的。
她繞了台北市大半個圈子,居然就只為了不留痕跡地甩開少爺。
陸仲森愕然地望著小陳,一時間忿怒、恐懼、擔憂、可笑,數種情緒齊湧而上,匯成一股不知名的酸味,縈繞在心頭。霎時間,彷彿連心跳都沉重了許多。
「少爺?少爺?」小陳擔憂地喊叫著發呆的陸仲森。「少爺,要不要我再去問問看?」
跟了少爺三年,他從沒看過少爺有這樣失魂落魄的神情。這跟平常一豪爽、散漫、不拘小節的少爺,一點也不像。
陸仲森回過神來,斜睨小陳」眼:「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還問個頭!回去啦!」
看少爺懶散地坐回車裡,口裡還吹著口哨,小陳才安心地坐到駕駛座上,開車回家。
還好,是他多心了,少爺還是跟平常一樣。
小陳沒注意到陸仲森的嘴角無意識地吹著日哨,眼睛卻直盯著後照鏡直到車子轉彎,再也看不到那幢大廈為止。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1:05
第三章
--------------------------------------------------------------------------------
回到她和弟弟租的頂樓加蓋的家,一推開門,便看到弟弟愁眉苦臉地坐在客廳。怎麼今天他們兩姊弟,霉事一起來?
「小凱,怎麼了?看你那張苦瓜臉,又撿到錢了?」撿到錢是好事,湛家擔心的是好事之後的霉運。所以湛其凱經常為了這類事件,又驚喜又煩惱。
湛其凱愁雲慘霧地抬頭,深陷在自己煩惱裡的他,沒注意姊姊比平常晚了許久回來。「撿到錢,我頂多擦破皮、流點血,這次,我怕我會連命都沒了。」
「怎麼了?」湛琪芬立刻忘了自己剛才的遭遇,緊張地坐到弟弟的旁邊問道。
「死」這個字,在湛家是不能開玩笑的。
「今天我們學校有位女同學向我告白!」湛其凱哭喪了臉,猶如他說的是被女朋友甩了。
深知弟弟學校每個學生的身家,湛琪芬的心也如弟弟一樣沉重。
這種成為某家公司的駙馬爺、一步登天的事,真的可能如弟弟所害怕的連命都沒有。
「不是你們八位平民同學之一?」湛琪一分猶抱一絲希望。
湛其凱悲慘地搖頭。
「那——那你就乾脆拒絕她嘛,有錢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把你退學!反正你念綠風高中,姊姊也不放心。」每天身處在富家子弟當中,種種「好事」隨時可能降臨,多不保險!
「如果只有退學,我還在這煩惱個頭!只是如果我拒絕了她,被綠風高中退學,恐怕全國也沒一所高中敢收我了。」
「那女的是誰呀!年紀輕輕就這麼鳥!」跟她今天碰上的陸仲森有得比了。
「陸妤晴——我們學校的公主!」
這麼巧,她也姓陸?
「大陸財團的那個。陸。?」
湛其凱悲慘地點點頭。「她爺爺是大陸財團的總裁,而她外公是『康亞科技』的上任總裁。」
湛其凱的消息不靈通,如果他知道陸妤晴的外公雖然卸下康亞集團的總裁身份,卻將所有的股份以基金的方式托管,就等陸妤晴滿二十歲繼承,他大概會覺得天又塌下了一塊!
湛琪芬的臉色也不比她弟紅潤到哪去。
他們兩姊弟今天是走了什麼霉運,居然同時遭到他們父女「夾殺」!
「你沒答應吧?」湛琪芬嚥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放心,我就算活膩了也不會挑這種方式自殺。從小到大的災厄,至少教會我,好運是霉星的糖衣。在湛家,沒有白喝的白開水。」知道歸知道,心底還是有點不捨那張帶著甜笑的小臉。
「那你打算怎麼辦?」
湛其凱像個老頭子地歎口長氣。「不知道,再看看吧。說不定她只是好奇我們這些平民學生,而我只是比較倒楣地被她挑中。只要我不理她,再過一陣子她膩了,自動會放棄。」只是不知道該不該高興,他不覺得她是這種人。
湛琪一分握著弟弟的手,既是替弟弟打氣,也是鼓勵自己:「對!只要我們堅持下去,不理他們,等時間久了,自然會雨過天晴!」
若是有人聽見他們的「堅持」是把財神爺往外推,大概會覺得他們的堅持很可笑,只是又有誰能體會湛家的悲哀呢?
電話鈴響時,男女的身軀才剛分開。
陸仲森疲倦地摸到床頭的行動電話,放到耳邊接聽。「喂?」
「爹地?」
「晴丫頭?今天怎麼會想到爹地?」
微微的喘息聲讓陸妤晴略有所覺。
「爹地,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
陸仲森一直把女兒當朋友看,從不隱瞞什麼。
「是呀,你剛解救我逃出八爪女的魔掌。」
一隻嬌拳擊上陸仲森的厚背,然後自在地裸身走進淋浴間。
「好了,可以說了,什麼事情讓你想到要找我?」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會,才傳來陸妤晴幽幽的聲音:「爹地,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女兒的反常讓陸仲森收起說笑的心情。
「丫頭,你還好吧?」
「我不知道,我好像被撞成腦震盪了,因為我好像愛上對方了。」
女兒的話讓陸仲森聯想到幾天前,他也有一個「腦震盪事件」。
猛甩頭,陸仲森搖去腦中浮現的人影,現在女兒的問題比較重要。
「丫頭,你說你不知道,是指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腦震盪,還是指你不知道有沒有愛上對方?」
「我都不知道。爹地,戀愛的徵兆會像腦震盪嗎?」
陸仲森苦笑。
「丫頭,你這問題問得真好。你也知道你老爹雖然身邊女人一大堆,可是大家都不是真心的,關於愛情的問題,我懂得可能比你還少。」
「即使是媽咪?」陸妤晴追問。
陸仲森瞪著天花板,長長歎氣不知為哪樁。
「晴丫頭,你知道我跟你媽咪的情況比較特殊。」
其實也沒特殊到哪去,不過就兩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偷嘗禁果,又不懂得要做好保護措施。
發現懷孕四個月後,他和海倫都慌了手腳,既然胎兒大到不能打胎,只好任由大人安排。而既然兩家都是財團,合併後的利潤更大,結為親家不是更有保障!
婚後的兩個人才發現,肉體相吸並不代表個性就能相合,於是大家互有默契地各行其事。
直到兩年後,海倫輕率地把自己的命玩掉為止。
其實想想,這件婚姻從頭到尾都很輕率!
「爹地?爹地?」
女兒的呼聲喚回陸仲森的心神。
「晴丫頭,我不知道戀愛的症狀像不像腦震盪,不過我知道,如果你愛一個人,那你腦海中想的都會是他;即使他給你臉色看、即使他一心躲你、即使他從來不對你說好話,你還是會想去找他。」
為什麼他愈說,腦中的人影愈清晰?
電話又寂靜了三十秒,才傳來陸妤晴肯定的聲音:「如果愛情真像你說的這樣,那麼爹地,我想我是愛他的。而爹地,你應該也很愛那位女士。」不待她震驚的老爹回話,陸妤晴便收了線。
瞪著只剩嘟嘟聲響的行動電話,陸仲森慶幸女兒電話掛得早,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收起行動電話,釐清心中疑慮的陸妤晴,輕快地推開房門。
領有醫師執照的護士小姐對她禮貌地笑笑。「好點了嗎?需不需要上醫院再做精密的檢查?」
基本上兩個人路上相撞,應該是不會有什麼重大的傷害,不過這裡每個學生身家都上億,輕忽不得。
「不用了,我覺得好多了,可以回去上課了。」
「嗯。對了,這些禮物是來探病的同學送你的。」護士小姐比著桌上堆得像小山的禮品堆。
真不知道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在想什麼,只是躺在學校的醫護室,就買禮物來探病!幸好她沒讓人進病房探視,否則這麼多人,病人還要不要休息啊,
對那堆禮品山,陸妤晴連瞄都懶得瞄上一眼。反正依那人的靦腆性,那些禮品裡面不可能有他送的。
「護士阿姨,麻煩你幫我把它們拆開,喜歡的就帶走,不喜歡的就找個地方丟了。我回教室了。」
回到教室,空蕩蕩的空間提醒她這節是體育課,所有的同學都在操場聊天,連留守的兩位值日生都不知道跑到哪裡打混。
回到自己的位置,桌面上一抹紫光勾住她的視線。
這不是她剛才在走廊被湛其凱撞倒時,夾在她手上那本書裡的書籤嗎?
陸妤晴窩心地將書籤夾在指間翻轉,忽然心念一動,她往桌下抽屜探去,果不其然,一朵和書籤上押一化一樣的紫色小花,不正靜靜地棲在她的手掌心?
湛琪芬大力喘氣地在玄關放下包包。「小凱,你還沒睡啊?」
「嗯。姊,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喔。」湛其凱連忙幫姊姊將包包提進屋裡。「好重!姊,你怎麼不按電鈐叫我下去拿,省得你拿這麼重的東西爬六層樓梯。」
這包包裡面都是姊姊批來的貨,每天收攤,她都不放心地提上六樓。
「怕你睡了,不想吵醒你。」湛琪芬又在原地喘了」會,才有力氣進門。「今天條子來了兩、三次,懶得跟他們耗,就回來了。」
湛琪芬沒說的是,生意蕭條,耗了也是白耗。
「姊,你每天提貨上下樓的,我看下次我們租間有電梯的,省得你提貨上下樓梯的,太辛苦了。」
這附近都是老式公寓,沒有電梯,尤其他們租的是頂樓加蓋的違章,要比別人再多爬一層。當初他們租房子時,考量的完全是價格問題,卻要累得姊姊這麼辛苦。現在他們經濟較寬裕了,每次看到姊姊背著這麼重的貨上下樓,湛其凱都忍不住嘮叨要換房子。
湛琪芬」笑。這一句話,小凱說了不下百遍了。
這裡一住就住了八年,她自覺提貨提習慣了,附近鄰居也都混熟有感情了,對於弟弟的嘮叨,她依然只當做嘮叨聽。
「只想用租的多沒出息,等到有錢,我們要用買的!」湛琪芬豪氣大發地立誓。
湛其凱黯然地看著姊姊的豪語:「以我們的運氣,有可能嗎?」
台北居原本就大不易,再加上他們比別人超背的運氣,他們真的可能有一天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家嗎?
唉!想來就沒力。
湛琪芬一掌搭上弟弟的肩。「怎麼不可能?我們只是沒有好運道,可我們腳踏實地、辛苦賺來的錢,老天爺一毛也沒少給我們!只要再努力存個幾年,買間一般大小的房子應該沒問題。」
想到夢想實現的一天,兩姊弟精神振奮了不少。
「不過想來更嘔,我們為了」間小房子要努力好幾年,我每個同學住的卻都是千萬豪宅!」
聽到弟弟提到同學,湛琪芬敏感地想到他那位「陸同學」,繼而再想起她今天在便利商店的雜誌攤看到陸仲森最近的腓聞。
「小凱,你……最近還有沒有遇上向你告白的那位女同學?」
「呃?沒……有……沒有。」湛其凱垂下眼皮,不敢直視姊姊。
今天兩人在轉角相撞,不算「遇上」;他送還書籤和花的時候,她也不在教室,也真的沒「遇上」。至於其它時間……
兩人遙遙相望,應該也不算吧?
「沒遇上啊!沒遇上就好。」湛琪芬喃喃自語著。也說不清心裡那份感覺是什麼。
「姊……如果……」湛其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向姊姊描述最近的心情。「……如果……我不是說我,是我同學在問我,他說……他最近看到一個女孩子,就會臉紅心跳的,好像心情特別激動……不做些什麼事,好像很奇怪,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擺……可做出來的事,又都又笨又蠢」
「不敢看他,可是又忍不住偷偷瞄他!」湛琪芬想起她在俱樂部偷瞄陸仲森的蠢樣。
「對對對,還有,不敢跟她講話,可是又忍不住偷偷跟在她身邊,想聽她的聲音——」
「然後特別留意有關他的消息,注意他的人!」就好像自己一在雜誌封面上看到陸仲森的照片,便立刻衝動地買了下來;等看完裡面的八卦後,又忍不住厭惡自己無聊地丟掉雜誌。
「嗯!還有,心裡一直想她,想她做過的事、想她說過的話,好像對她的一切,都特別敏感,還有……還有……」發現姊姊瞭然的神情,湛其凱慚愧地想不下去,也說不下去。
湛琪一分憐憫地看著弟弟。
「不用再想了,依你剛才說的情形,你或是你同學,只有一種可能,他喜歡上那個女孩子了。」如果她沒料錯,那個女孩八成姓陸。
其實她哪有資格責怪弟弟?當她自己腦中就常常浮現那張只見過一次的臉龐時,她又怎能要求小凱對天天上學要見面的女孩狠下心,視而不見呢?
「這次我老頭又發什麼神經了?」陸仲森無力地攤坐在座位上。只要一想到要回大宅去見老頭子,他就渾身沒勁。
「好像是有關小姐的事。」小陳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回答他從旁打聽來的小道消息。
「晴丫頭這麼精明,能出什麼問題?」
也不知道這丫頭像誰,十六歲的年紀,卻有六十歲的精明能幹,連他這個做老爸的,在女兒面前說話都要小心三分。
「聽大宅的老王說,好像是小姐談戀愛了。」
陸仲森挑眉。想不到女兒上次才為這事打電話給他,馬上就鬧出轟轟烈烈的場面。「只要她不挺個大肚子回來,我都沒意見。」
他以跟海倫的錯誤示範告訴所有的年輕人,「早婚」這條路千萬別以身試法。
幸好以他對女兒的瞭解,女兒的精明,會讓她即使掉入愛河,滅頂的也絕對會是對方。
小陳沒再吭聲。涉及這種家務事,就不是他們下人可以多嘴的了。
車子平穩地在路上行駛,忽然破天荒的,這輛保養得當、從沒出過狀況的賓士喘息了兩聲,引擎忽地戛然停止。小陳反應靈敏地將車子打偏,一罪著最後一點動力,滑行到路旁停下來。
陸仲森好玩地瞧著小陳臉上一陣青、一陣綠。「你早上不是才去保養車子?」
「少爺,我下去看看。」小陳迅速地下車,繞到車頭,揭開車蓋。
陸仲森也跟著下車。「慢慢來,不急。」
反正是上大宅吃飯,車子壞上一整晚他更高興。
煩悶地轉轉脖子,週遭熟悉的景色則讓他像是某個齒輪卡住的機器人動作停格。
小陳滿意地合上車蓋。
「少爺,好了,可以上車了。」
陸仲森像是沒聽到,繼續轉頭搜尋四方。「小陳,你看,這裡是不是我們上次出車禍的地方?」
小陳詫異地四顧。真的耶!連車子停的位置都和上次一模一樣。
「少爺,董事長那邊我們要遲到了。」對這種巧合,小陳有些毛毛的,催促陸仲森盡快上路。
不過陸仲森依然罔顧他的焦急。「那條巷子進去,好像很熱鬧。可能是個夜市。」
那個女人上次就是從那條巷子衝出來,是偶爾去逛夜市的遊客?還是根本她就住在這裡?
陸仲森沒料到自己居然會對一個一面之緣的女人印象這麼深刻。
自從那回分開後,這一個月來他完全沒想過那個奇怪的女孩—沒想到一接觸到有關她的事務,對她的記憶卻似海水漲潮般的全湧入腦中。連她吃牛排噎到,捉著水杯像捉救生圈的絕望表情都浮現眼前……
「呃……少爺……大宅……」小陳不安地再次提醒陸仲森今晚的預定行程。
少爺平常個性豪邁親切,不會刁難下人,讓他每個月交給董事長的報告都很簡單;反正少爺就是二世祖紈挎子弟,董事長也很瞭解自己兒子的個性。
但是少爺最近偶有幾次不按常理出牌的臨時「凸槌」狀況,卻讓他在報告上難以下筆。
陸仲森朝小陳擺擺手,朝巷子走去。「你回去跟我老頭子說,只要小晴不鬧自殺,我都隨便她。至於晚餐叫他們不用等我了。」
「少爺——」小陳還想再說什麼,陸仲森已經頭也不回地融入人潮裡。
不姐,相信你自己的眼光,這件衣服你買了絕不會後悔!」湛琪一分活力十足地力勸眼前的女客人。
隔壁賣飾品的紅姐問過她,怎麼擺了七、八年的地攤,她還能保持這股熱勁面對客人?
她的回答是,秘訣無它,只要把面前長相各異的客人都看成一張張千元大鈔,誰的活力都會十足!
「可是……」女客人依然下不了決心。
這位客人已經將衣服擺在身上快十分鐘了,愛不釋手的模樣讓湛琪芬肯定她絕對會買。
偏偏跟她一道的朋友卻有不同的意見。
「樣式看起來好老氣。」朋友A擺出一副不贊同的臉色。
「嗯……會嗎?」女客人信心又開始動搖。
「不會啦,這是我中午才去批的貨,賣到現在,就只剩這一件了。」她說的是她中午批的這批貨,不知道為什麼,受歡迎到她才在老位子打開地鋪,生意就好得連教她抽空吃個便當的時間都沒有。
情況跟上次遇到陸大災星那晚的情形雷同到令她心驚膽跳的地步。
「那——我買了。」女客人打開皮夾掏錢。
湛琪芬立時笑開小臉,熟練地拆開衣架,包裝好衣服。熱絡的生意讓她將第六感推向心底。
不會那麼倒楣的!
真是衰到家時,大不了條子來的時候,她不往那條巷子沖就是了嘛!
她忘了,「霉」是他們家的正字標記——
「小姐,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覺得你朋友說的對上件衣服對你來說,真的太老氣了。」
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男聲,打斷女客人的掏錢動作那個湛琪芬剛剛還在否定的男人,下一秒卻出現在她的眼一前。
陸仲森不理會湛琪芬突然瞪大的金魚眼,從衣架上捉下一件亮黃色的洋裝給女客人。「小姐,你的膚色白皙,又是娃娃臉,應該要多穿些粉亮色系的衣服,才能展現你的青春丰采。」
不待所有人回神,他又將原來的白色洋裝遞給女客人的朋友A。「其實真正適合這件衣服的是這位小姐,唯有她成熟的氣質,才能穿出這套衣服的特色。」
平空冒出一個帥哥跟她們搭訕,兩個三十幾歲的老女人當場變成花癡,眼皮抽筋似的對著陸仲森直眨。
對待花癡,這可是陸仲森的專長。「當然,你們各有各的特色,而這兩套衣服,更能展現出兩位小姐鮮明的對比氣質。」
已被迷湯灌得酥茫茫的兩位花癡,連喊價都省了,夢遊似的掏錢給陸仲森,留連不捨地看著陸仲森,暈陶陶地飄開攤位。
「哇!沒想到擺地攤,錢這麼好賺!才兩句話,就賣掉兩套衣服!」陸仲森驚奇地看著手中的干元大鈔
「好賺?陸大少爺,你剛才差點一句話就把我的生意搞砸了,你還說好賺!」
湛琪芬不在乎自己破口大罵的姿態像極了在街口和丈夫吵架的潑婦,她只知道她好端端地待在她自己的軌道上,卻還是被災星撞上!
「可是我沒有呀。」陸仲森得意地將錢在湛琪一分的面前揮舞。「要是像你這樣做生意,只知道守成,怎麼可能賺大錢?」
湛琪芬嘴角抽搐地直跳。「賺大錢?敢情陸大少爺您是在跟我談生意經?據我所知,你老爸撥給你一家城邦建設,年年虧損,被你經營得要倒不倒的,你還好意思教我怎麼賺錢?」
陸仲森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小姐,經營一家幾千萬的公司跟一攤幾萬塊的路邊攤是不一樣的!」
湛琪一分冷笑連連,往陸仲森的痛腳猛砸。「是不一樣!我擺地攤從來就只有賺錢,不像您陸大少爺的公司,一賠就幾千萬啊!」
陸仲森狠狠地猛吸氣,努下壓下火氣。「真的賺錢嗎?那你今天一買出多少了?該不會就我剛才幫你一買出去的那兩套吧?」
士可殺,不可辱!
湛琪芬激動得拉開腰包的拉鏈,掏出今天的所得:「兩套,你把人瞧得太扁了!看到沒!看到沒!這是我今天一買的!比你手上的多了幾十倍!」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時,一隻手從他們兩人的中間插進來,輕鬆地取走湛琪芬手中的收入。「很好,敢當著我們的面說得這麼大聲,就別怪我們根據。攤販管理法。,將這些錢沒收充公。」
湛琪芬眼珠子楞楞地隨著錢的移轉而移動,在看清「搶匪」的身份後,想把錢搶回來的那隻手又乖乖放下。
條子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湛琪芬偷眼溜看四方,發現在她和陸仲森「熱吵」的當口,四下「鄰居」早已包袱一捉,跑警察去也!只有和陸大災星吵得太投入的她,連條子都站在他們旁邊當觀眾了,她還沒感覺。
算了,遇上陸大災星,這種情況她還能埋怨什麼呢?
只是好心疼那些錢啊!
看見她臉上的心疼,陸仲森連想都沒想地就一把又搶回警察手中湛琪芬的錢。
「就算是警察也得照法律程序來,沒搜索狀、沒封條,你憑什麼沒收這些錢?」
條子楞了一下。沒想到這些小攤販、路邊攤,居然有人敢公然挑釁法律權力。
「你懂得滿多的嘛!可惜這是現行證據,不需要搜索狀。」
「現行證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在擺地攤了?」陸仲森還在硬拗。
「噢……」湛琪芬無力地呻吟。
天啊地啊眾神啊!劈下一道雷劈死她算了,要不然劈昏她旁邊這個白癡男人,她更歡迎!
買賣的錢已經在人家手上、貨都還擺在地上,他還要「證據」!
警員噙著一抹不懷好大忌的假笑。
「證據是法官要的。不如這樣,你們跟我回警局,做好筆錄,我幫你們呈給法官,你們再跟他要去。」
不再跟他們囉嗦,警員將湛琪芬的錢慎重地收好,招呼其他同伴將地上湛琪芬的貨打包好,再將湛琪芬和陸仲森請入警車,一路響著警鈴地上警局去。
想跟警察駁理?等你生出第二張嘴再來說吧!
從警局出來,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了。
折騰了幾小時,中午新批的貨被扣押、晚上一買的錢也被當成證物留在警局,手上只多了兩張罰單一張是原本的佔用道路營利;另一張是陸大災星吵鬧多時爭來的妨礙公務。
遇上陸大禍星,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還該慶幸當時沒記者在場,否則屆時托陸大災星的福,她還可能擺地攤擺上新聞頭條!
「我餓了。」陸仲森在她後頭,低低地說道。
湛琪芬睨他一眼。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1:36
第四章
--------------------------------------------------------------------------------
看來事情還沒結束!她還得花筆錢,餵飽這位災星,才有可能送走他。
由第一次的經驗得知,高級俱樂部的頂級美食並不能打動眼前女人的胃,所以他很老實地跟在女人後頭,大街小巷地穿梭著走到一家路邊攤,叫了兩碗最便宜的陽春麵。又看在他:高貴的身份上,湛琪芬多叫了二十塊錢的鹵豆乾。
「吃完你就上路,從此你我永不相見!哪天就算狹路相逢,也麻煩陸大公子您高抬貴手,將我當成隱形人,千萬別跟我打招呼,小女子感激不盡!」
第一次就算是她霉運當頭,不怨他;這一次是她自己警覺性低,沒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逃得遠遠的,所以也是她的錯。
但是千萬別再來第三次了!
她不是九命怪貓,只要霉神不小心玩岔了頭,她可能要再等個十八年,才可能又是一條好漢!
「琪芬。」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在警局偷瞄來的資料。「徐志摩說的,一次相遇是偶然,兩次相遇便是緣分了。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的緣分會將我們帶到天涯海角的哪端嗎?」
好浪漫!連他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不知道徐志摩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不過依他的經驗心得—只要上頭冠上某某詩人,總能吸引那些自以為是才女的眼光。
其中又以徐志摩效果最佳。
不過湛琪芬是現實生活派,這招對她沒效!
「緣分也分好幾種,像我們這種見面不是撞車,就是上警局的惡綠,殯儀館會是我們最有可能的下場。所以為了我們的健康著想,老死不相往來會是最佳選擇。」
徐志摩說?哼!不知世事的二世祖!現在是陳家班當頭,「阿扁說」比較有用啦!
虧她還為他第一次見面就要求交往的事,一顆芳心暗喜了好一陣子,以為終於有一位英雄識透美人心;現實雖然不容許他們在一起,但感情的世界他終將記得她。
結果呢?
屁啦坊間的八卦雜誌狠狠地戳破她的虛榮心。
這位老兄或許出生在經濟世家,但是最常出現的是報紙的腓聞版。
他老兄是根標準的香蕉——外黃內白。生在美國、長在美國;十八歲當爸爸,同年娶了孩子的媽——而且是依此順序!
婚後夫妻倆各自異性朋友不斷,兩年後,陸少奶奶和異性朋友坐遊艇出海,船翻失事,屍體泡了好幾天的海水才被找著。
不幸的事情繼續發生,這位「異性友人」是某國會議員的獨生子。
這事在美國新聞界引起了一陣大騷動,不堪記者的緊迫盯人,陸大公子才帶著女兒回台灣。
回台灣後,陸大公子將女兒丟給老爸養,依然熱中他的追逐一化叢遊戲。今天是小歌星、明天是某演員;晚上出席宴會時,手臂上挽的又是另一朵交際花。
陸仲森來來去去的女人之多,連記者們都以「眾女友」統稱之。
如果那天她被撞成腦震盪,神智不清地點頭答應和他交往,也只會是他紅粉通訊錄上不起眼的一個符號——不會是他的最初,更絕絕對對不會是他的最後!
可憐她保守了二十六年的初戀,可能還撐不過他三個月的嘗鮮期。
像這種男人,連和他相處」碗陽春麵的時間都是危險,乾脆連面也打包回家吃算了。
以她的霉運,人她是不可能擁有,別牽扯到最後,連心也賠給了對方,那才叫更正的禍殃哩!
湛琪芬才想開口,一雙衛生筷先她一步地抵在她的唇上。「在你開口前,先聽我說。」
陸仲森褪下剛才輕浮的神色,現在臉上是完全真心的嚴肅。
「從你剛才的表情,我猜想得到你的決定會是什麼。只是在你說出口之前,我——希望你能先聽我說,你大概看過八卦雜誌對我的評語,說我多情又濫情,女人和褲子一樣多,我不會騙你說那是雜誌社在耍噱頭—或是替自己辯解什麼。因為那是事實。
「只是我想解釋,以前我和那些女人一父往是因為我很無聊,而她們想打知名度,兩個人湊在一起,各取所需。我不會硬說它對,但我想也沒人能評論它錯。
「而現在我也不會矯情地說如果你願意和我交往,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山盟海誓,因為我覺得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是我可以發誓,這」次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不能叫你忘掉我過去的風流,但是請相信我這次是絕對的真心。
「我或許無法承諾多久,不過我可以保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絕對是真心誠意的!或許你會覺得這樣的保障不大,但是愛情的世界裡誰能有真正的保障?說不定你明天忽然愛上別人,又誰來同情我的失戀?
「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也許很噁心,但是兩次巧合的相遇,相信也是老天爺有意要撮合我們。我不能承諾未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從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像對你這樣地好奇、這樣地掛在心上。這或許不是很多,但每個愛情故事的起點,不也都是由一個小火一化擦撞出一片美麗的煙火的?你不給我們機會,又怎麼知道我們以後可能(口首偕老、子孫滿堂呢?」
陸仲森移開衛生筷,任由湛琪芬搜尋他眼底的真心。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剖心見人。誠如他所說的,他無法承諾永遠,但是他也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像對她這樣的真心。
就算是海倫也沒有。
湛琪一分的心緩緩地跳動,眼前陸仲森真誠無偽的臉孔,耀眼到惑誘人心,彷彿只要再一個刺激,她的腦筋、內臟、思想就會做出令她後悔的反應來。
什麼反應?答應陸仲森的追求?
湛琪芬真的非常渴望能說好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子;如果代價不是那麼大的話!
—
女孩子跟陸仲森談戀愛結果會是什麼?幸福地終老?還是心碎神傷?
這是每個女孩談戀愛的風險,她能接受;因為就算是換成別的阿貓阿狗,風險的機率也是一樣大。
但是何其有幸的,或者該說何其不幸的她姓「湛」,而對方又是家世排行台灣前五名的大陸集團成員之一,所以她必須比別人多承受一層風險湛家生命中、水不缺席的「霉運」!
她承擔不起這個風險,所以不管陸仲森對她承諾他的心有多真、他描繪的未來有多美麗,她的答案從來都只能是一個。「好。」希望她嘴角的笑看起來不要太苦澀。「我們現在就當做是一對來逛夜市的情侶吧。」
命運不准她擁有他的未來,但她總能把握當下吧?
沒料到湛琪芬真會這麼快就答應,狂喜」下子沖昏了陸仲森的腦袋,讓他忽略了湛琪芬話中的語病。
麵攤阿伯一邊下面,」邊用眼角研究在左邊第二桌吃麵的那對男女奇怪的行為。
他記得他們兩個叫的都是陽春麵,材料、味道不都一樣嗎?怎麼我夾你碗裡的青菜、你喝我碗裡的湯,表情」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當男女走後,麵攤阿伯不禁深深歎出他心底的一個疑問……
戀愛中的人真的都那麼白癡嗎?那儀旅同樣的疑問也在夜市每廣攤位老闆的心裡。
陸仲森和湛琪芬手牽手、影子相疊地從夜市頭逛到夜市尾,兩人為了一根香腸互相嘻鬧爭吵;雖然剛才付帳時,陸仲森掏出了一百塊,而且還很「阿莎力」地告訴老闆——不用找。
兩人在射飛標攤上花了幾千塊,就只因為湛琪一分想要小熊維尼,其它的她都不要。而陸仲森也很豪氣地答應射給她。
所以後來雖然其它的獎品陸仲森都射中了,偏偏就小熊維尼屢射不中;老闆好意地想將小熊送他,他都很氣魄地拒絕了,堅持要親自為他的美人贏得「戰利品」」。
此舉白癡行為為他贏得了其他觀眾鼓勵的掌聲,他還很紳士地鞠躬答禮!
爆笑的行為層出不窮,陸休森和湛琪芬卻不在乎他人眼光地從頭笑到尾。
愛迪生的相對論笑的時間總是比哭的時間過得快。
彷彿上一刻兩人還為了某件傻事大笑,下一刻卻發現夜深了,大部分的攤位燈光都已熄了,剩下少部分的攤子也已經著手整理,準備收攤了。
湛琪芬知道屬於她的十二點鐘聲已經響起,她的灰姑娘夢該醒了!
兩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恍惚間,朦朧的四下彷若是灰姑娘和王子分開時的宮殿後花園差別只在她不會留下線索給王子追尋。
衝動地,她踮起腳尖,打算在陸仲森的唇上快速一吻,只是她尚未退開,陸仲森這個情場老手便反應機靈地雙手環住她腰;一聲沙啞的輕呼吐入陸仲森的口裡,輕啟的檀口正巧讓他的靈舌成功扣關入門。
隨著陸仲森的舌尖在她口裡吸吮掃尋,也似將簇簇的火苗點在她的胸腹、四肢間,隨著血液流竄到她整個身軀。承受不了這樣激烈的情慾,湛琪芬反手抓著陸仲森的襯衫;用力的抓扯,不知道是為了推開他,還是拉近自己:!
陸仲森鬆手時,湛琪一分仍舊站不穩地扶住他的手臂。
「再繼續下去,我們可能就要收費了。」也在喘氣的陸仲森調侃地提醒自己。
被情慾和主貝任快要撕扯成兩半的湛琪芬,強迫自己仍維持笑臉,手滑開陸仲森的掌心,留下一句「明天見」,便搭上計程車離去。
笑臉上的兩行淚只有計程車上好奇的司機看見。
陸仲森嘴角的笑維持到計程車消失在眼界,才愕然發現同樣的問題——她並沒有留下住址!
當然,他大可以去警察局調資料憑他家在政商界的關係,這件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是為了某個原因——某個叫「信任」的原因,他不想這麼做。
他相信是因為兩人玩得太開心,以致她忘記了。
他相信明天在夜一巾找到她的時候,兩個人會為了這件糊塗事大笑一場。
噙著一抹夢幻的笑,陸仲森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家。
但是,湛琪芬沒有再出現在夜市擺地攤。
信心滿滿的陸仲森在夜*巾口等了一天,卻沒等到他急於想見的人影。
雖然心底已知道答案,但是他選擇固執地等下去。只是不管他等多久,他等的人兒都沒再現身……第二天,湛琪芬仍然沒有現身。
第三天,沒現身。
第四天,還是沒出現她的攤位已由一個新來的小販擺上水果。
第五天的時候,紅姐看不下去地勸陸仲森死了心。「以前阿芬就算病得倒在床上,都不曾三天沒來擺地攤,現在她連續五天沒來,連位子都被人占走了,我看她以後也不會來了啦,你還是死心吧。」
死心?讓一個從沒嘗過甜味的人淺舔一口糖後再叫他死心?
他從沒想過他逐香獵艷」輩子,第一次為感情動了真心,卻遭到戲弄的下場!
叫他死心?在他耳中還蕩她的笑聲、手上還殘留她掌心的餘溫、眼前還盈滿她的笑容時,叫他死心?
怛是,他不死心又如何?她躲避他的態度這般明顯。為了躲他,她連她營生的攤位都寧願不要了,他就算真利用關係到警局查她的住址、追到她家去,恐怕得到的也只會是她歉意十足卻堅定不變的一句——「對不起」罷了。
所以陸仲森死心了。
回到車上,車子還沒啟動,他已經以電話叫了三個交際花到俱樂部陪他。
這夜,喝得爛醉到天亮!
湛其凱鑰匙還沒完全轉完,鐵門已經先從裡面打開。「小凱,回來了」
「姊,你還沒去擺攤子?」湛其凱詫異地問道。
「是呀,想休息幾天。」湛琪一分笑得很薄弱。「對了,晚餐我已經煮好了。」
怕弟弟再問下去,湛琪一分迅速地轉開話題。
說是煮好晚餐,其實不過是把冰箱裡的材料切碎,煮成一鍋大雜燴而已。
湛其凱攪拌湯汁和飯,不是很有胃口。因為擺夜市地攤的關係,姊姊難得有機會煮頓晚餐,他實在不想拒絕雖然小晴剛請他吃了客台塑牛排。
「姊,你這次好像休息滿久的。」印象中,姊姊就算發著高燒,也都會到老攤位守著。
瞞不下去,只好實話實說:「我打算休息一陣子,至於以後再看看吧。」
「姊,你以後不擺地攤了嗎?現在經濟很不景氣,其它工作很難找耶。」
「你以為工作不好找,擺地攤就好賺啊?客人變少,又要躲警察,又要擔心被開罰單,更倒楣的,連貨都被扣押了。」
湛其凱端飯的手大大地抖了一下。「姊,你好像還跟我說過,你前些天還被車撞?」
「小車禍—沒傷到哪裡。」湛琪芬隱瞞「事主」是陸仲森,以免弟弟更擔心。
湛甚凱瞪著燴飯,被內疚壓得抬不起頭來。「姊,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倒楣?」
「是呀。」湛琪芬長長地歎口氣。最倒楣的是連心都被偷了……唉呀旦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再去想他了。
「F小凱,你呢?姊看你身上最近很少帶傷,心情也不錯,是不是最近事情比較順利?」
聽著姊姊蓄意偽裝開懷的語調,湛其凱自責到在心中淌淚。「是呀,最近這一個多月,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時光!」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快樂是用姊姊的痛苦換來的。
聽到弟弟這麼說,湛琪芬心上鬆了一口大氣。「那就好。」
她一直擔心陸仲森的接近,會把霉神再度引來。既然這幾日以來,她除了破些小財外,一切安好,她轉而擔心霉運會應在弟弟身上。
而今連小凱都說他日子過得也很平順,那是不是代表她抽身得還算早,悲劇的齒輪尚未轉動?
「小凱,你還記得媽臨終前說的話嗎?」
「記得。」
「媽臨終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還一直一父代我們要避開好運,才能避免悲劇的產生。」
「姊——你是一直很照顧我啊。」湛其凱哽咽地說道。反而是他,當他快樂地和小晴在一起時,就忘了霉神是不是會找上姊姊這回事。
湛其凱的心情也感染給他姊姊。湛琪芬咬著下唇,想到母親過世後,她一手撫養弟弟的辛酸;尤其他們特殊的命格,更讓這條路走得比別人兩倍艱辛。
「不!姊姊沒有你想的無私,我還一度擔心,好事我享,霉運卻應在你身上。現在你平安無事,姊姊對媽才能有所交代。」
湛其凱蒼白著臉,無話可答。
察覺氣氛太悲淒,湛琪芬趕緊調淡氣氛。「好了啦,瞧你感動的。快吃飯吧,只看你湯匙撥來撥去的,也沒看你吃半口,快吃吧。」
湛其凱機械地將燴飯舀入口中。
加了淚水的燴飯,有點太鹹了。
陸妤晴好奇地張望四周。
她有上過麥當勞的理論課程,卻從沒去過任何一家麥當勞分店。
很多專家評論麥當勞的成功是因為他們對顧客無微不至的服務。但是哪一家企業不是以此為經營理念呢?而他們可沒麥當勞賺錢。
可見理論歸理論,實際的經營經驗又是一回事。
湛其凱錯將她的好奇行為視為不屑,侷促地解釋道:「呃,我……我只請得起你來這種地方。」
他們以前出去,不是五星級餐廳,便是高級俱樂部當然,付錢的也都是她。
看出他的不安和自卑,陸妤晴安撫他道:「我覺得很新鮮啊!我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
「你適合高級餐廳,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我自已明白。」湛其凱的吞吞吐吐引起陸妤晴的懷疑。「凱,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湛其凱不答反問。「小晴,你喜歡我哪點?」
對於她向他告自那天的震驚,他還記憶猶新。
那天放學,當他明瞭每次都跟他移同方向的雙腳不是巧合,而是捉弄時,他才好奇地抬起頭——學校公認的公主陸妤晴,正偏頭笑看著他。
「湛學長,我觀察你很久了耶,你好像沒有女朋友吧?」
不知道又會被怎麼戲弄,湛其凱認命地點頭。旁邊圍觀同學的眼光讓他僵硬似木頭。
陸妤晴綻開一朵似太陽一化的笑靨。「那太好了,我也沒有男朋友,我們湊成一雙不正好?」
要不是男人昏倒太難看的話,他當時一定採取這種逃避方式。
如今想想,仍覺尷尬,湛其凱不自覺紅了臉。
陸妤晴表情古怪地看著他:「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安排其它的課程,臨時約你—會不會……」
「沒關係,那些課程不是很緊急,回頭再補課也沒差。」陸妤晴甜笑回道。
最重要的是這是他頭一回主動約她。
她一直明白在這場感情戲裡,一直是她在主動追逐,而他則是半就半無奈地配合。
湛其凱不安地移動一下屁股:「呃……我們分手吧。」
不管他事前打了多少稿,話,就這麼直接地說出口。
陸妤晴的雙唇扭曲了一下,說出口的話還算平穩:「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他問過其他同學,這個理由是最快讓女朋友死心的方法。
「我不接受!」以他的功力,這藉口是騙不了她的。
他的表情寫滿了他有心事。
「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告訴別人我是個大爛人;你可以說」陸妤晴打斷他的話:「凱,把事情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出解決的辦法!」
湛其凱悲哀地看著她,一向溫和的雙瞳,此刻充滿了痛苦。
「沒有解決的辦法!我們一家,一輩子都倒楣不斷,坐公車,公車拋錨,搭計程車—計程車跟別輛車發生擦撞,倒楣事不斷。尤其一有好事發生,我們的霉運就變成悲劇。我爸媽就是這樣死的。當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時,我整個人都嚇呆了,你聰明、漂亮、家裡有錢,你卻喜歡我!這樣天大的好事掉在我頭上,我……我……」
「你以為這次死的會是你?」不相信怪力亂神,陸妤晴沒為湛其凱這番話亂了手腳。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家,好事是霉運的先鋒。後來我們慢慢接觸多了,我覺得……我覺得你值得我冒這個險。」
「那麼你們家的命格大概破了,因為我們在一起後,你一切平順,也沒出什麼大事,不是嗎?」陸妤晴肯定道。
在她的保護下,她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他,
湛其凱悲慟地點頭。
「對!我是沒事,那是因為霉星找上的是我姊姊!」想到姊姊為他所擔受的苦難,湛其凱激動得雙手都在發抖。「當我跟你一起高興地大笑、在餐廳吃大餐、在玩樂區快樂地坐雲霄飛車時,我姊姊卻在被車撞、被警察追,最後還被帶到警察局做筆錄!生意不好,又被開罰單——」
「這些都是小事,我可以——」
「難道要等到我姊死了才算大事嗎?」湛其凱激動到大叫,引來麥當勞內其他客人的側目。
陸妤晴當機立斷拉他出去。
出了門口,湛其凱就不願再走。「對不起,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陸妤晴錯愕地回頭,湛其凱卻狠下心地偏過頭,不去看她。
「我母親在我九歲過世,我姊姊可以算是我半個媽媽,她已經為我犧牲夠多了,不管我有多喜歡你,都不能為了自己拿我姊姊做賭注。」
陸妤晴呆呆看著湛其凱逐漸遠去的身影,不能相信交往到現在,他第一次說喜歡她,竟是為了跟她分手——
驚覺淚珠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陸妤晴毅然地抹去淚珠,背對著湛其凱離去。
借酒澆愁是每個失戀人的特權——即使他的戀情只存在一晚!
自從肯定了湛琪芬無心於他後,陸仲森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更頻繁、酒喝得更凶,天天靡爛狂醉到天明,一心只想用酒精沖淡他腦中繞不去的倩影。
在他成功前,他老爸就看不過去地叫小陳把他扛回家了。
陸振一豪站在床前,看著醉生夢死的兒子。
此刻誰能瞭解富占台灣贅頭的他,有多命苦!
老大和老二天生駑鈍,怨不得他們,而仲森有能力,偏偏沒跟人爭奪的野心;幸好孫女年紀輕輕就冷靜精明,身後又有上百億的康亞股票做後盾—培植起來做接班人很有潛力。
偏偏平常沒事就一直是太平天國,一出事來,就父女倆同時給他出狀況!
一想到在公司得應付董監事的爭權鬥爭,回到家還得處理他們倆父女的感情狀況,陸振豪愈想愈氣,床前一杯水火大得就往兒子的醉臉潑下去!
突來的一陣水稍稍潑醒了陸仲森的酒意,睜開充滿血絲的醉眼,看見是他老頭怒火正盛地站在他前面,呻吟一聲地又倒日床上。
「如果你想嘮叨,我勸你大可省了。我現在花的是媽留給我的遺產,沒動到你一毛錢。」
「你放心,我對你早絕望了,不會再嘮叨你!要不是為了小晴,我管你醉死在哪裡!」陸振豪嘴裡說著狠話,不提他叫小陳把兒子扛回家的關心。
「晴丫頭?她不就是談個小戀愛,你有什麼好緊張的?在你的壓力下,她總也要有些消遣吧?」
「我沒禁止她談戀愛!是她自己處理不好,學校老師說她最近很失常,希望我們家長到學校和老師商討一下。我想小晴跟你比較有話聊,希望你到學校找一下老師,再跟小晴談談,看問題出在哪裡。等小晴恢復後,你愛怎麼醉生夢死、喝得爛醉,我都不會管你!」
說來悲哀,孫女雖然跟他住在一起,跟她這個老爸一年可說見不到幾次面,可是小晴每有心事,卻總是找她老爸商量!
「晴丫頭失常?」
血緣中的父性讓陸仲森清醒了大半,撐起身子,搖頭甩去水珠,也順便搖掉殘存的迷霧。
女兒的事比較緊急,失戀的傷痛可以等解決女兒的事後再來舔護。
看兒子一頭亂髮、鬍渣子滿臉、一身酒臭,讓陸振豪恨不得手中再有一盆水潑過去。
「小晴平常有我,你愛怎麼生活我不管你;現在女兒需要你,你就算盡盡你做父親的責任,明天去學校一趟。至於公司的事……我已經不敢奢望你了!」敲著枴杖,陸振豪沒好氣地走了。
他年輕時為什麼會蠢得賺這麼多錢?除了看清幾個兒子的愚蠢外,只有累死他這個早該進棺材休息的老頭子!
秋風颯颯地捲起幾片落葉,在半空中打轉了幾圈後,便玩膩地抽身離去,任由落葉重歸大地。
秋天的林園,青黃摻雜的繽紛色彩,一向是詩人筆下最精采的意境,廊中兩尊活化石卻無視外界的美麗,只是深深地凝視對方。
經過的學子,浪漫的年紀賦與他們充沛的幻想,總為兩人的互望添上美麗的情節,掩嘴偷笑地繞道經過,無視兩人明顯的警戒姿態。
第一次見面,她出車禍;第二次相遇,她差點去吃牢飯;這次兩人再相見,她會發生什麼事?天打雷劈?只有老天爺才會明白她有多歡迎這樣的解脫!
湛琪芬緊捉著手中的提袋,失控的心跳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喜悅。同樣呆楞的不僅是湛琪芬,連陸仲森都很驚訝自己眼睛所見的。
他知道地球很小、台灣也不大,同是住在大台北的七百萬居民之一,即使她有心躲他,他們也有可能在路上不期相遇。但是……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2:06
第五章
--------------------------------------------------------------------------------
在他女兒的校園裡?
「我有去夜市等你,但是你沒去擺攤子!」話一出口,陸仲森就恨不得賞自己一巴掌。
不是早告訴自己,兩人若是再相見,他要表現出瀟灑的風度,絕口不提她戲弄他的事嗎?
既然她能走得毫不留戀,他又河必表現出一副癡情種苦苦挽留?
「……你知道……我……我不想……」
「再見到我?」
湛琪芬避開陸仲森太過銳利的眼神。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必須做的事,為什麼卻又心虛得無法當著他的面說出口。
對於她明顯的歉然姿態,陸仲森只覺得脾氣像鍋沸騰的湯,開始冒泡泡。
他自認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雖然銜著金湯匙出生,一生順利,但是還是有少數幾次被拒絕的經驗,他都能以玩笑的心情看待。
而她的拒絕,卻像在他心底點燃一顆氫彈,引爆他人性最狂烈的反應。
陸仲森失控地跨越他們之間的距離,箝住她的兩臂。「為什麼?你為什麼躲我像在躲瘟疫?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讓我掐死你的理由!」
什麼瀟灑的風度、什麼她不留戀他也不會挽留,全都他XX的給他滾到天邊去!
他現在只想知道她為什麼躲他像在躲蛇蠍猛獸,然後將障礙剷除,將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
湛琪芬抽不回手,只有低著頭,不讓他看見她已淚流滿面。
他們不是才見過兩次面嗎?沒有刻骨銘心的情愛、沒有山盟海誓的承諾,不再相見不是很簡單嗎?就像兩個擦肩的陌生人,即使覺得彼此熟悉,錯身而過後:心底依然不留半點痕跡。那為什麼一想到她要說的話、她必須做的事,她的胸日就翻攪得猶如要將整個心肺嘔出來?
「我有一個男朋友,我們……要結婚了。」罵她水性、說她楊花吧!他開口罵她,他可以舒坦一些,她也不用被內疚逼得整日失神。
一直都是這樣的。分手時,宛如在心上劃上淺淺的一刀,不斷泊泊流出的是她隱隱所覺的思念;再相見時,齊湧而上的相思堵在喉口,才發現原來對他的思念,早已充塞全身!
陸仲森抓她的手掌猛然使力,不在乎抓痛她的手反正她不也從不在乎他的心有多痛!
「男朋友?你現在就算說你是十個孩子的媽我都不在乎!」即使被他當面抓到,她仍是不在乎地只用一個別腳的藉口想打發他!
是他看起來太好騙,還是她對他全然無心,連用心去想一個哄騙他的謊言都不肯?
「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縱?是不是那天我說我無法承諾未來,你不放心?是不是我過去的花心,讓你覺得我們不可能天長地久?你想承諾?你想要未來?好?沒關係,你贏了!你要未來,我就給你未來!我們現在馬上去法院公證,給你一個永世的未來!」
陸仲森猛拖著湛琪一分往門日走,鐵了心地不去理會她在後頭哭叫著槌打他,要他放手。
不放!永遠都不放!這種宛如在煉獄的生活,他已經受夠了!
他認輸了,如果婚姻是她想要的,那他很樂意給她;只要她不再躲他、只要她肯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婚姻是他很樂立忌付出的代價!
他不知道他的心為什麼執著她,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在心底替她留了一個位署,不時為她擔心、思念,有時更將她的形影浮在腦中,細細品味。
但是他不在乎了。這幾天看不到她、找不到她,他的心猶似一個黑洞,不斷吞噬他的生活,不管他在做什麼、想什麼,她那天在夜市的一顰一笑,都塞滿他的腦袋;連借酒澆愁,她的笑容都映在酒杯裡。
他像是著了魔,連醉倒在沙發上,夢裡依然是她的身影!
他受夠了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相思了!
陸仲森一直拖著湛琪芬,直到拉到車旁,車窗上倒映出她慌亂哭泣的小臉,他才憤恨地放開手,怒火狂熾的一掌擊上車頂。
他的決心沒變,她的哭聲卻比他的相思更啃噬他的心。
說到底,她的眼淚終勝過他的一切!
「別哭了,我嚇你的。」
「嚇我?」湛琪芬倏地抬起小臉:「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呵!她真知道如何在一個男人的傷口上撒鹽!
「嫁我真有這麼恐怖嗎?」
「當然!」湛琪芬說得理直氣壯。
「是嗎?那真抱歉我剛才那樣對你!只是我以前的女人讓我以為嫁給我是台灣半數以上女人的願望!」陸仲森用諷刺的語調掩飾他的心又被她狠切下一塊。
「那是因為她們的弟弟不會因為跟你結婚就死掉!」嫁他,她也想啊,差別就差在她只能用「想」的。
「什麼意思?你弟弟和我們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陸仲森無法理解她的邏輯。
湛琪芬擦乾眼淚,決定告訴他真相。否則他再糾纏下去,她不確定自己的心是否夠堅定到能持續繼續拒絕他,難保哪天自己信心動搖,想試試看霉運是否已經遠離地點頭答應他的追求。
爸媽的經驗告訴她,有些事是禁不起試的,尤其代價是小凱的命時……
「你相信命運嗎?」不待陸仲森回答,湛琪芬就逕自接下去:「我相信!因為我們家的歷史,就逃不開命運之神的捉弄。先是喜,然後是悲;過一陣子,又是喜,然後接著又是悲;再過陣子,又是喜事臨門,然後又一點也不意外地以悲劇收場。同樣的過程,在我們家不斷不斷地重複。
「我父親一生不曾對中過獎,有一次卻對中統一發票二十萬的獎金是好運,他卻在領錢的當中,被搶錢的歹徒害死,悲劇收場。我家從來不曾發過財,我媽卻以低廉的價格買到一間黃金店面這當然是好事,可是店卻在裝潢好的一個星期後,被政府拆除;這還不是悲劇,真正的悲劇是我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病不起,最後到天上陪我老爹去了!」
「我弟弟路上撿到錢,是好運;然後接著就會被狗追、踩到坑洞、扭傷了腳,這是跟在好運後面的霉運。當然我們習慣了,所以撿到的那筆錢還不夠付醫藥費,我們也沒人有一絲的訝異。」
「我擺地攤,生意一直只是平穩地維持著,誰知道那天出奇地好,結果那天就被條子追、被車撞,還認識一個逼我做著兩難決定的臭男人!」
「我和弟弟從小老實,卻老是被狗追、被貓咬;我們一直很小心,但是身上不是哪裡瘀傷,就是又破皮了。不過沒關係上些都是小事,我和小凱習慣了,也麻痺了;只要不要再來一件天大的好運,讓我們都還沒笑開來,就得承受跟隨其後的悲劇,其它的我們都能接受。因為我們家只剩我和小凱,悲劇發生在誰身上,我們都受不了,所以我們預防萬一,只好先拒絕任何好運降臨這當然包括一位年輕英俊又多金的男人的追求!」
湛琪芬一口氣說完深深地看著陸仲森,希望他能瞭解她心底的為難。
「謝謝你那天給我一晚的美夢,但是你的心意,我只能心領。不是你的錯,不是我不願意,只是我們是宇宙中兩條反方向的射線,不該有交集。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們交往後,你會發現我平凡到無味;而我會受不了你的奢侈浪費,兩個人會鬧得很不愉快。現在這樣分手,讓我們彼此都留下一個最美的回憶,在未來偶爾地品嚐回憶,不也是一件很美的事嗎?」
不!他不覺得!
他不是那種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人;對她,他只想和她天天生活在一起,不離不棄,就算是鬥嘴也算是一種生活情趣!
但是她剛才的話像一句咒語定住了他,讓他開不了口地叫她不要走,只能看著她對他歉意地深深一鞠躬,叫車離去。
她的咒語也釘住他的雙腿,讓他看見車裡的她在車裡頻頻回頭,卻無法移動分毫追上去告訴她,他才不在乎且一他人是生是死,他只在乎她!
他只在乎她,她在乎的卻是她相依為命的弟弟!
兩父女攪動杯中咖啡幾分鐘了,卻依然只是」直重複這單調的動作。
不看兩人的外貌,單看兩人同樣消沉的精神、重複同樣動作的持久性,也會一眼看出兩人的血緣屬性。
陸仲森攪拌咖啡,著迷地看著杯中倒映出湛琪芬各種的神情
有初相見時夜市中的笑,不一會兒,又轉成那日校門日,對他說分手的悲……不願再瞧見她的淚水,陸仲森陡然放下銀湯匙,打亂咖啡水紋。
老頭子叫他來跟晴丫頭談,實在是一大失策。剛失戀的他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傾聽對象。
「老頭子說你最近學習效果不是很好。」
陸妤晴放棄無趣的攪拌,攤日椅背。「放心,只是失戀,死不了!過一陣子,我會把進度補上。」
失戀?他們這對父女真是寶,連失戀都撞期。
「那傢伙不識貨就算了,強摘的瓜不甜。天涯何處無芳草,憑我們的條件,還怕沒有人要?」陸仲森拿催眠自己的話安慰女兒。
「這就是我不甘心的地方!如果整件事只是我的一廂情願,那我可以放手死心,追我的男人一大堆,我不必強求一個對我無心的男人!但是我明明看見他眼中的情意,他對我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
這樣教我放棄,爹地,我不甘心!」
陸妤晴咬著下唇,仍止不住橫溢四流的淚水,她只有偏過臉去,不願意脆弱的一面示人。
陸仲森見從小到大就聰明好強的女兒在自己面前哭泣,身歷相同的情境,他完全能體會女兒的心痛、心傷。
「既然兩人都有相同的感情,那麼爹也支持你,不要輕言放棄感情,感情的事很難說—有時候錯過了,一輩子也難再有。你爺爺那邊我會——」
「不是爺爺的關係。」
陸妤晴幽幽地看著杯中的咖啡,空茫的眼神彷若她看的是心上中的人影。「是他!是他在我們之間設下了一道不讓我跨躍的柵欄」
兩情相愛,卻教他們分手?不,她不要當現代羅密歐跟茱一利葉。
愛情真是世上最甜蜜的毒藥!它讓一向豁達的他,消沉得連想到美女都煩;而讓他這個一向自信、活力十足的女兒,沮喪得有如行將就木的老嫗!
「他設下柵欄,你就跨過它呀。以你的能力,還有難得倒你的事?」
又不像他,阿芬是以她弟弟的生命在阻擋他,傷害到她寶貝弟弟一根寒毛,他跟她這輩子也別提什麼「未來」了!
「爹地,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你以為我會在這裡自怨自艾嗎?這個柵欄是他相依為命的姊姊。他說我會帶給他霉運,如果他和我在一起,霉運應運在他身上,他認了,可是如果是應在他姊姊身上,他」輩子也不會原諒我和他自己!」
陸仲森瞪著眼睛,懷疑他剛才聽到的。
「晴丫頭,你的小男朋友姓什麼?」
把姊姊和弟弟的位置互換,這個橋段活脫脫就是阿芬拒絕他的原因!
「湛。他叫湛其凱。」
好傢伙,不愧是父女!連戀愛都愛上同一家人!
陸仲森最後發現要找到湛琪芬其實很簡單,不用動用關係去查警局的資料、不用去夜市站崗只要去翻他女兒的學校通訊錄就行了。
陸仲森手指頭死按著電鈐不放—非要那個逃脫成性的女人現身不可。
不負他的期望—不到三分鐘,對講機就傳出湛琪芬不悅的吼聲:「誰啦!」
「討債公司!」討倩債!
不用看到真人,陸仲森都可以感受到對講機那頭湛琪芬的震驚,及腦袋瓜思考逃跑路徑的嘎嘎聲。
「我勸你最好現在就開門,如果讓我動用關係去找你,就不是像現在談談就能解決的!」再讓他心中那把火繼續燒下去,他真會把他的威脅付諸行動。
或許是他話中強烈的怒意奏效,湛琪一分乖乖地按開樓下大門,讓陸仲森」口氣爬上六樓,衝入她家,擁著她熱吻起來。
湛琪芬呆呆地看著陸仲森像陣旋風地刮進她家,相思在理智還沒有抬頭時,就接管了一切
腳尖踮起、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兩人熱吻的程度有如沒有明天的生死戀……
然後當陸仲森在撕扯湛琪芬的衣服,手腕上的金錶不經意地刮傷湛琪一分的肌膚,疼痛感引回一絲絲的理智時,湛琪芬才震驚地發現,她的上半身將近半裸!想也沒有多想的,湛琪芬採取了所有女人在她這種情況都會採取的動作
狠狠地打了陸仲森一巴掌!
事後回想,陸仲森絕不承認會打她,他堅稱那完全是直覺反應——他也隨手甩了她不痛不癢的一巴掌。
「你打我?」湛琪一分搗著臉頰,不能署信地驚呼。就算不痛又怎樣?他居然是個會打女人的男人!
「你不也打我?」手印還留在上頭呢。
「我……我打你……我打你是因為你吃我豆腐!」一見面就脫女孩子的衣服,她只打他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他居然還敢還手!
「我打你是想打回你的理智!」慾火稍褪,他已經能較冷靜地和她談論。
「理智?」湛琪芬尖叫。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叫她理智?好像在嘲笑她剛才的行為時沒有理智的花癡似的!
「陸仲森,你搞清楚—剛才是你一上來就像只大色狼地撲向我,可不是我像個失了理智的花癡倒貼你!」
「花癡女和大色狼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討論。我所說的「理智」,是指你處理我們的未來毫無理智可言!」
喔!對了,他不提,她倒忘了—他們是沒有未來的兩個人,不會有「大色狼跟花癡女」的問題。
「我上次就跟你說過,我們不可能在」起,我無法再承受一次家破人亡。」
「喔,對了!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傷害我們?你甩了我,而你弟則甩了我女兒!」
他相信她絕對知道晴丫頭和她弟的事,否則上次她去綠風高中做什麼!
湛琪芬無法承受他眼中明顯的指控,偏過頭去,小聲咕噥:「也不是我們叫你們愛上我們的呀……」
她和小凱也同時在承受相思的煎熬,他們也不好受啊!想一想,她和小凱也是被害人耶,他的口氣有必要這麼凶嗎?
陸仲森耳尖地聽到她的抱怨。「是!是!是我們父女犯賤!是我們不識相!是我們發情又不懂得自制地自動貼上來惹人厭!」
「你……你也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和小凱也不願意——」
「所以為了保護你們自己,你們就傷害我們、把我們父女推得遠遠的?」
湛琪一分被搶白到跺腳。
這人怎麼這麼「番」?都說不聽的啊!
「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的心意我很感動,但是我只剩下小凱,我不能冒任何危害到他生命安全的險!」
「而你弟弟則告訴我女兒,他只剩下你這個姊姊,所以他可以犧牲一切,只為了保護你!」陸仲森冷冷地接下去。
湛琪芬愕然了!
小凱的運也不比她好到哪去,她一直以為他拒絕陸妤晴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但是現在陸仲森卻告訴她
「為了不可知的恐懼,你將自己囿限在自己的天地裡,也將你弟弟束縛在你的世界裡!」
「我只是要他幸福!」湛琪一分大聲地嚷回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凱!
「是他要的幸福?還是你硬塞給他的幸福?」陸仲森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罩門。
「不!」湛琪芬大受打擊地退了兩三步,直到背抵著餐桌,退無可退才止住她的退勢。「你不瞭解,不是這樣的……」
低著頭,不斷搖頭的湛琪芬不能相信她的心意竟然被曲解成這樣的惡意。
她不想哭的,淚水卻不知為何就是硬竄出眼眶。
扣著她的下顎,陸仲森硬是抬起她的臉,要她面對他的質詢。「不是這樣嗎?你不僅以恐懼來限制自己、保持自己跟他人的距離,這樣的確就不會受到傷害,但是你也同樣地不准你弟弟去擴展他的視野;一句為他好、為他的安全著想,就如同孫悟空的頭箍,讓他永遠在你的掌握之下!」陸仲森逼人的瞳仁直盯著湛琪一分,俊美的臉顏不斷地下俯,將指控的話一字一句地吐在她的臉上、刺在她的心頭。
陸仲森逼口口己封閉感情,硬下心來,不去心疼她的脆弱和眼淚。為了他、也為了她,更為了他們一定會有的將來,他必須逼迫她、逼得她無處可躲,只能思考她一向信奉的真理。
一個她奉若聖圭、圈死自己的真理!
擺脫不了他的掌握,湛琪芬只能扣住他的腰,急辯她亦不得不的無奈。
「我也不願意啊,可是……爸媽的教訓……他們給我們的例子……我只剩小凱了……我不能只為了自己……萬一……萬一悲劇……」急迫和淚水堵住了湛琪芬的氣管,讓她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仍解釋不完。
「悲劇?什麼悲劇?跟在喜神之後的悲劇?」為什麼這傻丫頭還不懂?為了她,他會把所有的悲劇全阻擋在她的世界之外!「若真要這麼說,那生兒育女不是身為父母最大的喜事嗎?你爸爸是不是應該早在你或是你弟出生的那時候就回蘇州賣鴨蛋了?怎麼他沒有?反而中了幾毛錢的獎金後,又不多帶幾個朋友也獨自去銀行領錢,然後讓搶匪有機可趁?
「你說你們家一輩子都是霉運連連,那你媽不是早該習慣了?怎麼還會為了一小間店面,就心疼地倒地不起?你們姊弟還小—她怎麼有辦法閉上眼睛,上天享福去?還是在你爸走後,她一個女人撐著一個家太累了、累得弄壞了身子而不自知—只是在政府拆屋中,一併爆發出來?
「我不瞭解你弟,但是我看過你一買東西賺錢的那股投入狂勁,一日一客人跟你殺價,你哪還記得要注意警察,一旦四周全跑光了,警察不緊跟著你才怪。人家他們也是有績效壓力的,捉幾隻小魚回去一父差,也好殺雞做猴一番。只是你每次眼中都只有客人的鈔票,才會每次都成了警察開罰單的那隻小魚!」
湛琪一分愣愣地看著陸仲森的嘴一張一合的,整個人都被他的話震呆了。
由他的日中,她們家的悲劇都有了另一層的解釋——是疏忽、是心力交疲、是他們太得意忘形……什麼都是,就是不是他們一直以為的自身霉運!「那……那平常的倒楣事……」
陸仲森的表情比啼笑皆非還複雜。「我的小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誰是天天喝糖水過日子的?就算是我,也有自己拿刀子割傷自己的經驗。至於扭到手、拐到腳,誰沒有過?而被貓咬、被狗追——就當你們跟那些小動物磁場不合吧!不過我看情況應該也沒有你想像中的嚴重,在夜市我們不也遇到不少貓狗,他們可沒有成群地追著我們跑吧?或許這是你潛意識一直在意你們的意外,把這些意外深深地印在腦海裡,所以才會有你們經常被貓狗追的錯覺。」
是嗎?真的只是這樣?一切都是如他所說的那般簡單嗎?長久以來,壓在她心頭的那顆巨石,只是出自他們的幻想,其實……其實他們並沒有被霉星纏上?
「不!你不瞭解我們家的情形!我們真的比別人倒楣十倍!」
湛琪芬猛力地推開陸仲森,衝到父母的相片前,看著父母永遠和煦、支持的笑容。
「你以為我喜歡擺地攤?你以為我為什麼不找份工作,領份乾薪水?因為我找不到!學校畢業後,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沒多久不是公司倒了、要不就老闆意外死亡,結果是公司結束,而我失業!到最後,我只有死心地擺地攤!」
陸仲森衝到她身後,恨不得能捉住她的肩膀,從她的腦袋搖出一些理智來。
「那又怎樣?一、兩次的失敗,就讓你害怕了嗎?恐懼出車禍,你就不出門了嗎?害怕被甩,你就不一父男朋友了嗎?害怕離婚,你就打算一輩子做個老姑婆,都不結婚了嗎?」
「對對對!那又干你什麼事?」被逼緊了,一連串的負氣之言出自湛琪芬之口。
天殺的!如果他是打算跟她結婚的那個男人,就干他的事!
「對,是不幹的我事!這是你自己選擇的生活,別人不能置喙,但是如果你也藉此限制住你弟,不需要什麼好運來做前導,你就是你弟一生最大的悲劇!」
他太瞭解她了!她的死角就是她弟,如果想敲開她那顆死腦袋,只有從她弟身上下手。
湛琪芬被他的話激得急轉身,結果一個身形不穩,倒入緊貼她站一止的陸仲森懷中。有此良機,陸仲森當然不放過地雙手緊環住她——並且沒有再移離。
「你剛剛說那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湛琪芬一心只在他的話意上頭,沒注意到兩人站得比親密愛人還親密。
「我說」陸仲森達成目的地在她微啟的小口上輕啄一下,慢條斯理地接下去:「我們應該交往看看——為了你弟。」
和他交往?為了她弟?這是什麼鬼邏輯?
湛琪芬搞不懂,將兩道秀氣柳眉皺成一條扭曲海草。
「你管他合不合邏輯,重點是他多金,附贈年輕又英俊,還愛你愛得要死,你只要緊巴著他不放就行了,哪還管他邏輯不邏輯的!」說到激動處,紅姐還不忘揮動兩手,加強語氣。
陸仲森扔下炸彈後,被炸得頭昏心慌的湛琪芬,又回到夜市找老朋友商量。經濟不景氣,連路邊攤的生意都差到令人打呵欠,所以兩個女人才能窩在攤子後頭,討論煩惱。
「紅姐,他沒有愛我愛得要死,你不要太激動。」湛琪芬沮喪地回道。
到現在,她仍舊不太能相信陸仲森愛上她。大概是他平常高級料理吃膩了,才會一時被她這種路邊小吃所惑吧。
「什麼叫我不要激動?想想看,我們同在一條街擺地攤,你都能釣上億萬凱子了,我嫁一個千萬富翁也不會是夢!想想看,「夜市灰姑娘」,多浪漫呀!」三十幾歲的人了,一提到灰姑娘,紅姐仍是一臉幻想。
「夢?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場惡夢。」或許是當事人,湛琪芬可沒紅姐看得那般樂觀。
「你說的是你們家的詛咒啊?」亦有耳聞湛琪一分她家霉運史的紅姐隨意地揮揮手,好像湛琪一分滿腦袋的煩惱不值一哂。「哎呀!這簡單嘛!只要看好事是什麼,一一破解,後面的悲劇就不會跟著來了嘛!」
湛琪芬被攪得頭更大了。「紅姐,你講什麼我都聽不懂了。」
好運有可以「破解」的嗎?
「很簡單呀!如果好事是陸先生有錢又多金,那大不了叫他買輛五星級的巴士,雖然一豪華了點,不過你出門仍舊是搭巴士,搭巴士不算是好事吧?這不就是破解了嗎?往後你們結婚,不管新家有多大,都不要裝潢,所有的錢都存在陸先生的名下,而你呢,就過著你貧窮貴夫人的生活,那算起來,在你身上就沒有發生任何的好事,一切就都平安無事啦。」
湛琪芬無力地攤在牆上,聽紅姐說得興高采烈。
這算什麼?新版的笑話嗎?她很窮,所以她的廚子很窮、司機很窮、園丁也很窮?
還真虧紅姐能想出這個點子來!
「紅姐,我倒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這也是她今天來找紅姐的目的。
「什麼?什麼方法?」還陶醉在自口己幻想裡的紅姐,一時還搞不清狀況,抓不到重點。
「紅姐,你認識的人多,幫我介紹幾個男的,等我結婚,什麼事都解決了。」湛琪芬一腳踢開腳邊的空便當盒,心中有股酸酸的味道。
好吧!她老實招認,連她都對自己這個想法興趣缺缺。
紅姐眼睛眨了三下,才把湛琪芬的話意聽進去。
「我的大小姐!你瘋了是不是?有一個億萬帥哥在追你,而你卻要隨便捉個男人相親結婚好躲開他?」
真不知道阿芬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現在景氣這麼差,連擺地攤都快餓死人了,好不容易有張純金鑲鑽的長期飯票自動送她,她卻一直往外推。
如果不是那天看那位陸先生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要不然她早不顧姊妹情誼,自己搶過來用了!
湛琪芬勾著紅姐的手—懶洋洋地依著她。「紅姐,你也知道,我認識的人不多,你不幫我,我就找不到人了。」
以為她對這個想法有多熱中嗎?想到以後不能再見到他、連想他都是一種罪惡時,「結婚」,忽然成了她日中的爛泥巴,想到就想吐!
「不幫!你瘋了,我可不會跟你瘋下去。」
紅姐不悅地抽回手,沒事地將腰包的拉鏈開開關關的。腰包內一陣沙沙的聲音勾回她一段回憶,她急忙又轉向湛琪一分:「阿芬,你真的打算去相親?」
湛琪芬用眼白的地方瞧她。「怎麼相?你又不肯幫我介紹,怎麼相親?難不成路上隨便拉個男人,叫他跟我相親啊?」
嘴上說得懊惱,湛琪芬心裡可是悄悄鬆口氣。
這樣也好,免得她以後結了婚,心裡還偷偷想著陸仲森,那樣對她未來的老公不公平。
紅姐又熱絡地拉回湛琪芬。「哎呀,三八啦,既然你心意堅定,我們姐妹一場,我怎麼會不幫你呢?我知道有個男的暗戀你好久了,既然你要相親,我就介紹他給你認識好了,正好湊成一對。先說好,媒人位我可以不搶,媒人禮可不能少給我!」
呵呵呵—賺了這包,夠她過一年了!
一聽紅姐有人選,湛琪一分反而臉色發青。
「呃……不用了……不用了啦。紅姐,這……我現在感情都理不清,我看……我看……我還是不要去相什麼親好了。誤了人家就不好了……」
如果是在以前,知道有人暗戀她,她一定暗爽好幾天,現在她只擔心陸仲森那雙火眼金睛!
「不用?」聽見她拒絕,紅姐反應激烈地扣著她的手臂。「什麼叫。不用了。?我人都幫你想好了,你現在才說「不用了」?」
天啊!她都可以看到鈔票長翅膀飛走的景象了!不行!說什麼都不能讓鈔票飛掉!
「說要相親是你說的,人我都幫你找好了,就不准你說「NO」!我也不要求你怎樣,只要你跟對方吃頓飯——當然是他請客,那就行了。」紅姐死纏爛打,就是非要湛琪芬答應這頓相親宴。
被紅姐激烈的反應嚇到,湛琪芬所有反對的話冒出口都成了無聲的泡泡。
她瞠大了眼瞳,虛弱地再確定一次:「只要吃一頓飯就行了?」
她實在不懂,既然紅姐還沒通知對方,為什麼還非要她去吃這頓飯不可?
「嗯!只要一頓飯就行了!」通風報信費也夠她支撐好一陣子了。
眼看紅姐一副她不答應誓不放人的架勢,湛琪一分只有點頭妥協唉!誰教自己沒事想這餿主意呢?
「明天晚上六點在晶華,和風廳!」紅姐打鐵趁熱地定下時間和地點。
「晶華?」湛琪芬驚呼。「在那裡吃一頓飯要多少錢啊!」
明知道只打算跟人家吃一次飯,敲這竹槓會不會有點太狠了點?
「你管他!」反正對方錢多。「你只要回去睡個好覺,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準時出現就行了。」
紅姐心急地把湛琪芬送走。等看不見湛琪芬的身影時,她立刻拿出行動電話,照著腰包內紙條上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幸好當初陸先生為了預防阿芬又回來擺地攤,特別留給她聯絡電話,否則這筆媒人費才真的長翅膀飛了咧!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2:37
第六章
--------------------------------------------------------------------------------
陸仲森站在電梯口,無奈地看著湛琪芬的視線頻頻轉向門口。人潮的流動,難道都沒提醒這傻丫頭,這餐廳的出入口有兩個?
接到那個自稱是紅姐的人的消息,他第一個反應是怒火沖天。
他將心剖得還不夠明白嗎?他的愛還不夠堅定嗎?她居然還想背著他來相親!
他看到海倫跟別的男人在他們的床上,生的氣都沒知道她要去相親來得大。
因為投入的感情不同吧!
以前的女人他都只是用心的「玩」,雖然用心,但畢竟是玩,所以大家好聚好散;兩人互有利用價值,就一起上床,哪天誰膩了經常是他,一拍兩散,然後送些珠寶鑽石,結束一段「遊戲」。
無聊時,再尋覓下一段「遊戲」。
但是對她這個一直在逃離他的傻女孩,他卻是用了全部的心去「愛」。因為是愛,所以他能完全撇開自己的傷痛去體會她的心。
任他說得天花亂墜,歷經父母狡逝的她,怎可能一止刻放下戒心,罔顧弟弟危險地和他雙宿雙飛?
當賭注是相依為命的弟弟的命時,身為姊姊的責任感、身為親人的血緣性,都讓她不敢有半絲私心。
他該感到欣慰了。在天平的另一端是她最愛的弟弟時,她對他的話採取任何行動,都代表他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即使她的行動是逃離他!
眼角瞄到旁邊座位有人坐下,湛琪一分堆起夜市的職業笑容,打定主意一吃完主菜就找個藉口落跑。
「先生——」話未說完,看清來人是誰後,湛琪芬嚇得像只蝦子,從座位上彈跳出去。
「除非你想繼續丟人現臉,要不就坐日位子!」
不敢迎視其他客人取笑的眼光,湛琪芬認命地低頭乖乖在原座位坐下。
「喏!點菜!」陸仲森口氣不佳地遞給她一本精美菜單。
打開菜單,湛琪芬將臉藏在菜單後頭,只露出眼眸偷覷對面男人。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在搞鬼。
「全是日文,我看不懂,吃跟你」樣的就好了。」將菜單遞還給他,湛琪芬理直氣壯地問道:「紅姐更你拿了多少?」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價值多少!
招來侍者,將點的菜單遞給侍者,陸仲森轉回頭時,齜牙咧嘴的假笑不掩怒氣。這問題不重要,你該擔心的是,我打算怎麼懲罰你的不貞!」
是的,不貞!這就是他對她這次相親的觀感。
「不貞?我對誰不貞了?」好嚴重的指控!
「我!」還敢不承認!
「我們什麼都不是,你沒資格把這罪名冠在我身上!」
「我們是男女朋友!」
「聽你在放屁!什麼時候的事,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想陷人於罪也要找點事實。
「不知道?昨天我們不是說好,為了我女兒和你弟弟,我們試著交往看看?一旦決定要交往,就必須對彼此忠貞。」「你弟弟喜歡我女兒,可是為了你們家可惡的鬼命運、為了保護你這個唯一的親人,他要跟我女兒分手。我女兒是無所謂,不提她能從我這裡繼承到的,她一滿二十歲就能繼承她媽咪的遺產——上百億的股票,娶到她就像挖到一座金山。追我女兒的男孩子可以從這裡排到總統府,可是她只對你弟有好感,而你弟也很喜歡她。但是為了怕他沾上喜事,霉運卻找上你;為了手足親情,他甘願放棄他癡心的愛情、輝煌的前途。你弟弟可以為你犧牲到這種地步,你卻連為他著想一下都不肯嗎?」
說的好!陸仲森!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他不相信這女人還敢逃。
「我會告訴小凱,如果他真心喜歡你女兒,我會叫他不用顧忌我。」打動她的不是他女兒會繼承的財產,而是小凱的心。
陸仲森冷哼連連「你弟弟會聽才怪!他對你這個姊姊又敬又愛,他絕不會自己享福,然後看你這邊一個洞、那邊一塊傷的。」
就像她不會坐視她弟弟錯失幸一幅而不管。
「我說我會勸他,你又說他不會聽,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他不要她怎樣—他只要她真心愛他!
「所以我才說要我們兩個先交往看看。」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我們一父往看看?」怎麼她怎麼聽,都覺得他說的跟在夜市說的話,結論都一樣?
「對!經由我們的示範,如果一切平安,你弟弟才會安心地跟我女兒一父往。」
湛琪芬還是覺得不對勁。
她原先是為了怕連累小凱才不敢跟他交往,現在他卻叫她為了小凱,跟他一父往?
「如果霉運」
「如果苗頭不對,我們馬上分手,立即中止這個試驗。」等到她發現苗頭不對,他們早在度蜜月了。陸仲森繼續他的鼓吹:「反正我們都是理智的成年人,可以冷靜的處理這段男女關係,如果真合不來,大家好聚好散嘛。」
她腦袋瓜亂哄哄的。她還記得前幾天他在夜市的深情,怎麼轉眼,現在卻冷靜得像談判桌上的高手?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陸仲森知道不能再施壓力了,否則反彈會更大。「我不會逼你,你仔細想想,一切都是為了你弟。」
而他,一切都是為了她!
一天應付兩個陸家人,太累了!
湛琪一分握著門把的手用力,有種想甩上門,躲起來的衝動。
門外的女孩似乎不知道她的心情,揚著淺笑,靦腆問道:「湛阿姨,我方便進去嗎?」
以她和凱的年紀,她應該稱呼湛琪一分為湛姐姐,不過為了配合爹地,她自願輩分降級。
「當然。不過小凱不在家耶。」
「我知道。」因為是她叫人兜住他。
女孩進門後,湛琪芬關上大門,順便重整心情。
剛調好嘴角弧度,轉過身來,燦爛笑容對應的卻是淚流滿面的小臉。
「湛阿姨!」哭叫著撲過來的小女孩,撲得湛琪芬手忙腳亂。
「怎麼了?陸小……小晴,怎麼了?你告訴湛阿姨發生什麼事了,別一直哭啊!」
小女孩像八爪章魚似的緊扣著湛琪芬,讓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她在沙發上安頓好。
「怎麼了?是不是小凱欺負你了?」
小女孩搖搖頭,已由剛才的號姚大哭改為抽搐式的嗚咽。
「不是的,我們……我們分手了。」
湛琪一分抿抿嘴。好吧,小凱為了她,讓眼前柔弱的小女孩傷心哭泣,她是個千夫所指的大罪人!
可是——
「或許你該跟小凱討論清楚你們的感情。」找她沒用啊。這樣嬌弱的小女孩,很難想像她以後會繼承百億以上的財產。
唉!陸仲森的亡妻必定是個大美人,陸妤晴即使哭紅了眼,還是美得教人忍不住想把她守在懷裡呵護。
這樣一個纖纖的美人,要不是她自報姓名,她怎麼樣也無法把她跟高碩的陸仲森聯在一塊。
「既然這是凱決定的,他要跟我分手,我只能接受。但是我聽我爹地說,他有來找過您,想說服您,打算由您和我爹地先交往,試驗看看,再勸合我和凱。湛阿姨,我知道爹地疼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可是你千萬不能答應他啊!」
「為什麼?」這對父女不僅外形相異,連思想都一南一北。
陸妤晴抿著粉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凱告訴過我,有關你們家命運的悲劇。如果你為了勸合我和凱,冒險和爹地做這個實驗,如果在你和爹地交往的過程中受了什麼傷害,凱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說到後來—陸妤晴的眼睛又掉下眼淚。「凱……已經……跟我分手了……我……我不想……不想再讓他恨我……」
哭得傷心不已的陸妤晴,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還強忍著眼淚,乞求地望著湛琪一分。這樣的嬌態,連湛琪芬身為女人,都為之不捨。
好一個純情又癡心的女孩!面對這樣一個小美人兒,真不知道小凱分手的話怎麼說得出口的。
湛琪芬移坐到沙發上,摟拍著為情心碎的小女孩,哄騙道:「好了,別哭了。湛阿姨和你爸早就認識了,在一起,也不全是為了你們小輩的。」
「真的嗎?」驚訝地抬起頭,陸妤晴的淚珠猶掛在頰上。
湛琪芬心疼地將它拭去。「當然是真的。難道就只許你們小孩子來電,我跟你爸就不能互有好感,談場戀愛啊?」
這也不全是謊話。陸仲森對她應該也有感覺,要不然在夜市、在綠風高中的校園,他的態度不會這麼嚴重。而她當然清楚她對陸仲森的愛戀,否則夜一巾分手時,她不會心痛;綠風高中校園分手時,她不會依依不捨;當陸仲森提出交往的試驗時,更不會猶豫不決。她怕當一切順利,小凱跟陸妤晴復合,而陸仲森卻覺得她呆板又無趣,想抽身時,她愛上他的那顆心該向誰討回?
原來一遇上愛情,誰都是膽小鬼。
她一直以為有輸有贏、有分有合,是愛情二理的風險、結果,她錯了。直到現在她真正有機會和陸仲森天長地久、相守到老時,才知道以前的話都是假相互不管家世、不管學經歷背景,背著特殊的命運,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和陸仲森在一起。所以她假裝豁達地可以接受他的離去。
一直到現在有機會擁有他,她才害怕。害怕她在真正擁有他以後,又不得不看著他離開她的生命。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一定像只鴕鳥把頭埋在沙堆裡。
不曾擁有,就不怕失去。
但是為了小凱……
「小晴,你爸英俊又風趣,對女人特別溫柔,一定有很多女人在偷偷喜歡你爸爸,湛阿姨會喜歡你爸爸,也不奇怪啊。我和你爸談戀愛,一方面是為了你和小凱上方面也是想看我和你爸合不合得了,說不定我們可以成就一段美滿的姻緣,也說不定啊。」
陸妤晴像是聽到什麼天大好消息似的,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真的?湛阿姨也喜歡我爹地?」她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湛琪一分遲疑了一下,繼而點點頭。
「是!是呀。」
「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叫爹地來接您去約會!」一說完,陸妤晴興奮地跑出去。
「小晴!」湛琪一分嚇得喊住她。
真是太小看小晴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父女手腳都一樣快!
陸妤晴在門口停住,卻不是為了湛琪芬的喊聲。
「湛阿姨——」陸妤晴像個小女孩地絞著手指。「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今天來的事告訴凱?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
湛琪芬為她女孩子的害羞,會心一笑。
「放心,這是我們女孩子的秘密。」
陸妤晴興奮地」點頭,輕巧下樓。
湛琪一分關上大門,鬆脫地一罪在門板上。
她就說嘛,一天應付兩個陸家人,真的太累了!
不過,如果湛琪芬知道陸妤晴在樓下的舉動,她才真的要吐血——
「爹地,湛阿姨我幫你搞定了,而且還幫你套出湛阿姨也很喜歡你。剩下的,就一罪你自己嘍。」
關上行動電話,坐上私家轎車的陸妤晴,哪還有一絲剛才在湛琪芬面前的無助和嬌羞?
湛琪芬握著刀叉,瞪著盤中碩大的龍蝦—遲遲不敢下刀。
「阿森,你想,龍蝦會不會記仇?」
陸仲森莫名其妙地瞟她。「你說什麼?」
「剛剛我指它給老闆看的時候—這只龍蝦好像看了我一眼,你想它會不會到閻羅王那裡告我一狀,說害死它的人就是我?」湛琪一分哭喪著臉,就怕被一隻「龍蝦冤魂」索命。
陸仲森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如果它真去告狀,你就告訴閻羅王,付錢的人是我,叫他先來找我。」嘴饞又膽小!
「喔。」湛琪芬終於放心地吃了幾口。「不過我想下次我還是不要點活魚好了。」
為一條魚心驚膽跳是不值得的。不管那條魚多好吃都」樣!
吃了兩口,湛琪一分又有新問題。「阿森,這家店是不是黑店?客人才三、四個。」
依照她在夜市多年擺攤的經驗,一家店會客人寥少,不是店內東西超級難吃,就是束西嚇死人的貴。
照她嘴裡龍蝦的美味來看,後者的可能性無限量的大。
那代表,又有好幾張的鈔票要飛走了。
陸仲森為了她的問題莞爾一哂「小姐,現在又不是假日,誰有空出來吃海鮮?」
他的話觸動湛琪芬心底一個點,只見她偏著頭、握著刀叉,疑惑地看著四周。
「那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
陸仲森挖龍蝦肉的動作頓了一下,古怪地反問:「不是你說你沒吃過整只龍蝦的嗎?」
「是呀!是我說想吃龍蝦的,可是……」湛琪芬看著四圍寥寥無幾的客人,還是不懂「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今天早上,阿森」如前幾天,一大早就驅車到樓下接她,依照前幾天的約會模式,如果那天有誰的服裝發表會、還是某某開幕誌慶酒會的,他們就會去參加;臨走前,阿森會再買一些一昂貴到她看了就發抖的的裝飾品送她。
如果沒活動,他們就去私人俱樂部、度假山莊虛度一天。
今天早上—她不過隨日」句,聽說白河的荷花開了。他便二話不說地驅車直下南部,陪她賞荷。
中午他不經意地問她想不想去看海。她以為他是在安排明天的行程,便點頭同意,誰知他居然直接取道南橫,走蘇花化公路一路賞海回台北。又在北宜公路上,當她看到海產餐廳門口的活招牌龍蝦,喃喃自語她還沒吃過一整只的龍蝦時,他又毫不猶豫地將車子停在店門口,點了兩客「龍蝦三品」。
真實論來,這就是他們會在這家店的原因。
但是——
既然別人都在上班,為什麼他們兩個會是「英英美代子」?
「阿森,你不去公司,公司不會倒嗎?」
「老頭子派了一個厲總經理在公司當諸葛亮。」
「喔。」湛琪芬一邊挖龍蝦肉,腦筋轉的迅速比咀嚼的速度還快。「阿森,你回台灣以後,日子就像跟我在一起的這幾天這樣過的啊?」湛琪芬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龍蝦,對陸仲森的回答偷偷扮鬼臉。
「你每天這樣漫無目的遊蕩,不覺得日子過得很空虛嗎?」她是單想就怕。
無所事事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差別?
將龍蝦吃得差不多,陸仲森放下刀叉,優雅地擦拭嘴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老頭的錢夠多了,不需要我再幫他準備棺材費。」
湛琪芬已經習慣陸仲森對他爸的不敬,連糾正都懶得開口。
「我們是在討論你的生活態度,不是在說你爸的錢!你十年前這樣過日子,現在過的日子也是這樣,你能想像十年後,你依然過同樣的日子嗎?人生總該有些理想跟夢想吧?還是你打算讓你爸養你一輩子?」
陸仲森凝視她,思考她的話。
「明天我會到公司看看。」
他是不介意讓老頭子養一輩子啦—反正他家的錢多到即使三兄弟分家,也夠他們躺著吃喝拉撒幾輩子,公司裡老頭子又正在培養晴丫頭當接班人,不勞他費心。不過如果讓她知道生活費來自老頭子,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點頭下嫁。
湛琪芬滿意地點點頭。對她這種勞碌命的人來說,整天閒晃的日子比工作還累。
「我明天也要開始翻報紙找工作。聽你的勸告,我想再試試一般的上班工作。我也要開始實現我的理想和夢想了。」
「找工作?」陸仲森粗眉連成一線,質疑道。
他是為了她才想回公司上班,如果她還要辛苦賺錢,那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你的夢想是穿件美麗的白紗禮服;你的理想是嫁給我,這些事等我手頭上的事解決後,我自然會幫你實現。別想什麼工作了,你只要在家安心地等著嫁給我就行了。」
陸家沒有職業婦女,而且婚後,她會忙著伺候他!
「結婚?」湛琪一分尖叫得比他還嚴重。「我們交往不到一個月,你立見然在跟我談結婚的事?」
她不否認對他有好感,但是」個月內定終生?就算現在是光速時代都嫌太快「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每對男女談戀愛的最後目的不都是結婚嗎?」
「你可沒有跟以前每個女朋友結婚!」除非懷孕!湛琪一分酸溜溜地想道。
「以前的叫各取所需,不算談戀愛。」談戀愛是用了心」,以前的關係是用「肉體」。
他是不介意她翻舊帳啦,只是如果能有層婚約做保障,他會很樂意假想這些醋意是她對他愛的佔有慾;沒有婚姻,他只擔心她一氣之下,甩袖離去。
「我們現在也是各取所需,另有目的!你是為了你女兒,而我則是為了小凱。」
鬼才另有目的!從頭到尾,他的目的一直只有她。
而她弟弟,以晴丫頭的詭詐,小凱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就會被她收入手掌心」。
陸仲森扭曲著唇,警告自己要沉住氣。魚還沒上勾,千萬不能露餡!
「找工作的事,你最好緩一緩。如果我回公司跟人談生意,身邊需要有人,而這位置,非你莫屬!」
「談生意?」湛琪芬一邊往嘴巴塞東西,一邊試圖在塞滿食物的嘴裡發出聲音。
「是啊,有問題嗎?這主意還是你提議的。」
陸仲森溜眼四方,一邊遞杯開水給湛琪芬,免得他尚未當新郎,先做鰥夫。
他似乎一直在對她做這動作。
喝口水,衝下食道的食物,湛琪芬繼續她下一波的塞食行動。
「在這種地方能談成什麼生意?」他根本是藉口玩樂!
宴會上,滿室的珠光寶氣,搖曳跳舞,人手」杯雞尾酒,大家都在盡情happy,誰有心思談生意?
「湛小姐,少爺沒騙你,一些大老闆的確喜歡在這種場合談生意。」也被陸仲森拉來的城邦建設諸葛亮厲總經理,證實陸仲森的說詞。
陸仲森眼屆一挑,啊哈!找到目標了!
「厲老,等會。台亞實業。的陳董找你談那批鋼筋,你什麼都不要多說,只要一逕推給我就行了。」
陸仲森說完,撤開湛琪一分手中的餐盤,將她拉離吧檯。「留點肚子,待會還會再換上一批新菜色。」
「吃吃吃!跟你在一起,我好像一直在吃東西!」湛琪芬拉拉開始繃緊的晚禮服,埋怨道。
高級俱樂部的牛排、夜市小吃、晶華的和風廳、東海岸的龍蝦,她覺得自己的待遇像酬神的豬公。
陸仲森斜睨一眼她的胸部。「放心,你還有可以加強的部位。」
湛琪一分雙眼噴火!她的身材是標準尺寸,他有什麼好嫌棄的?
「是呀,好可惜喔!居然為了一頭母羊,放棄整座母牛場!」
難怪他替她挑的禮服全都高領又長袖,原來是嫌她「小」!
陸仲森拉著她橫越舞池,朝目標前進,心不在焉地透露女性機密:「想當母牛還不簡單,花個幾十萬去隆乳,要不在衣服裡墊個幾片也行。剩下唯一一個天生的,是因為所有的營養都集中在那裡!」
換言之,胸大無腦!
留下身後一路的女性怒火,陸仲森終於在一位「中廣先生」前停住。
「王伯伯,終於逮到你了!」
中廣先生禮貌地對他們微笑,不歡迎的表情表現很明顯。
「仲森,你找王伯伯有事?」誰不知道陸老的這個兒子只會吃喝玩樂,找他能有什麼好事。
「還不就為了那兩幢。台北雙子星。。」聽到台北雙子星,站在中廣先生後頭一位高瘦男人,緩緩轉過身。陸仲森無視對方詫異的眼神,繼續說下去:「那兩幢大廈的設計師,找麻煩的規定鋼筋的規格,特殊到只有德國在生產,眼看開工期」直逼近,所以我們公司的厲總才一直催我,叫我跟您談談,您公司專做鋼鐵,看王伯伯你心能不能代我們引進。」
陸仲森將嘴角往上撇、頭往厲總的方向一偏,表示自己也很無辜。
一掃剛才的不屑,王董的眼睛大亮。平白無故掉下幾千萬生立忌,怎教他不笑成一尊笑彌勒?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你」
「等一下,仲森,你可能搞錯了。我們公司剛好有這批貨,而且也把價格報給你們了。」站在中廣先生後頭的高瘦男人急忙硬插進兩人的對話。
陸仲森故作不解地轉向厲總。
「陳董,您報的價格太貴了,我們根本沒利潤,這樣我沒法向董事長一父代啊。俗話說,。殺頭的生立忌有人做,賠錢的生立忌沒人做。,所以我們只好找其它廠商配合了。」厲總也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陳老狐狸從建築師那得知雙子星的鋼筋屬特殊規格後,從德國進口就」直擺高姿態,吃定他們得任他予取予求,這也是他和少爺會在這演這齣戲的原因。
陳老狐狸一眼掃視當下局勢,迅速地在心中盤算。
當初他之所以有恃無恐地「擁貨自居」,是因為他料定厲總不敢冒自行由德國進口鋼筋而導致時間延緩的風險,而非得吃下他手上這批貨不可!
但是現在他拉陸仲森出面,一切情勢都將改觀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3:11
第七章
--------------------------------------------------------------------------------
企業界誰不知道陸仲森是個敗家子,整日開party,找女人,公司的事全交給手下處理,這種完全不知道行情的二世子,幾億的延遲完工罰金—對他來說不過是個不痛不癢的小數目。
經過一番計較後,陳老狐狸態度一改,熱絡地拍拍厲總的肩,一副好哥們的模樣。「厲總,你也真是的,大家都是做生出息的,價錢方面好商量嘛!」
這批鋼筋規格特殊到國內無人在用,如果城邦建設不收,到時別說利潤,怕是連本金回收都有問題。
厲總將請示的眼光投向陸仲森,而陸仲森又將眼光投向中廣先生。
「這個嘛……陳伯伯,我已經先拜託王伯伯了,我看這筆生意,您還是——」陸仲森為難著,仍舊擺出他不知行情的阿斗樣。
「唉呀!「事簡單!」陳老狐狸轉向中廣先生:「王董,一噸鋼筋一百萬,這筆生意我可是押上老命在做,你不會不賣我面子,跟我搶吧?」
王董的算盤也打得精。陳老頭擺明了要流血賣出,這筆生意他就算拿到手,也是賠錢生意一樁,既然如此,他何苦膛這趟渾水?
「陳老,您都這麼說了,我哪還敢不識相?你們慢慢聊,我過去跟朱老打聲招呼去。」王董急著抽身,陸仲森卻偏握著他的手,沒打算這麼簡單就放過他。
「王伯伯,對不起,下次,下次有什麼好料的,我一定先找您!」
有了陸仲森這記回馬槍,陳老狐狸更加警惕。「厲總,既然仲森都提出來了,不如我現在就叫秘書把合約重擬一份,合約簽好,你對仲森也好交代。」
不待厲總答話,陸仲森一副海派地推開兩人,演足了他的統挎子弟形象。
「陳伯伯,這事不急嘛,舞會裡,就是要大家玩得愉快,別再去想公司的事啦。周未夜還把人叫回公司加班,太麻煩了。」
你不急,我急呀!陳老狐狸的嘴角開始抽搐。
「不麻煩!不麻煩!把公事解決了,才能玩得愉快。再說領薪水,本來就是要他們做事嘛。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厲總,明天我會把合約送到貴公司。」
陳董擦著滿頭大汗離開。再不把合約定下來,誰知道這個阿斗會再做出什麼事來!
看著陳老狐狸火燒屁股似的趕去打電話,厲總不禁佩服地看著陸仲森。
「咻一噸鋼筋一百萬,比以前他報給我們的價格便宜了一倍!」
演這場戲,他們足足省下近三千萬的成本!
「看來我演技不差。如果以後公司倒了,我會去向劉德華自我推薦。」陸仲森心不在焉地回道,不覺得策畫這場計謀有啥了不起的。
從頭到尾,看不懂他們在演什麼把戲的湛琪芬,悄悄拉拉陸仲森的衣袖,跎腳在他的耳旁咬耳朵:「阿森,你剛才不是交代厲總經理,跟什麼企業的陳董談嗎?怎麼後來你找的人是。王。伯伯?」
陸仲森輕笑地在她疑惑輕啟的紅唇上偷啄一吻。每次看到她那張小嘴問出什麼傻話,他就好想吻她!
「小呆瓜,我們最後的確是跟陳董談成生意了啊。」
「你!」
也不知道是被罵到生氣,還是被偷吻到惱羞成怒,湛琪一分狠狠地用鞋跟在陸仲森的腳掌上跺上一腳,氣忿地往新換菜色的吧檯前進。
哼!既然他嫌她「小」,那她就努力吃成一頭母豬來成全他!
厲總同情地看著陸仲森苦著臉又是跺腳、又不敢喊痛的鱉樣。「或許下次您可以建議她穿平底鞋。」至少災情不會這麼「慘重」。
腳下不停跺著,陸仲森的視線緊追著湛琪芬。「不行!那樣身高差太多,接吻不方便。」
標準的陸仲森式回答。
想著少爺最近的舉止、和交往女人的外型,厲總腦筋思考著,打探地問道:「少爺這次交的小姐,似乎跟以前的類型都不太」樣。」
小家璧玉,實在多了。
「是嗎?可見我眼光愈來愈好了。」不知道是故意,還是裝蒜,陸仲森對厲總的話中話不做日應。
厲老不放棄地繼續試探:「那位小姐看起來對感情好像很執著。」不像陸仲森以前的女人,用錢就可以打發。
陸仲森依然他的吊兒郎當樣。「那太好了,我的感情總算沒有白費!」
話說到此,厲總再笨也明白陸仲森的意思,他順應「主」意地改變話題:「少爺,你對許經理洩密給「大川建設」的事—打算怎麼處理?」
可惜他的話題仍舊不得老闆的歡心。「厲總—就像我剛才對陳老頭說的,來到舞會就是要玩得開心,公司的事我想我們倆還能活到明天去公司再討論!」
看陸仲森對公司的事」副興趣缺缺的表情,厲總嚥下一口大氣。
看少爺這次換女人的品味,還有這幾天他在公司的積極模樣,甚至設計了這幕戲,他還以為少爺終於轉性,止同回公司掌舵了。結果,還是只有三分鐘的熱度!
「聽說大少爺和二少爺在美加地區和英國都做得不錯,在全球一片不景氣聲浪中,這兩個地區的營業都還能略幅成長。」
陸仲森頷首,一雙眼沒離開在吧檯大吃大喝的女人。「我想也是。依他們兩個的僵硬個性,待在生活步調快速的台北,只會更僵硬他們的腦袋。」
厲老斜睨少爺無動於衷的表情一眼,繼續他的哀兵政策。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你們三兄弟本事都不差;尤其是少爺,您六年前那一記全壘打,雖然一般職員都不知道,可是對這事很清楚的主管都很欽佩您。如果您回來公司,會是眾望所歸。」
「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事再提出來,只會笑死人!」陸仲森擺擺手,隨意的態度顯示他對厲總的話沒費多少心思。皺攏的濃眉,只因看到湛琪芬又吃完一盤。
這女人是牛,有四個胃呀,吃這麼多!
雖說對方沒心思聽,厲老仍繼續他的勸說行動——
「雖然老董事長已經在栽培小小姐了,但是小小姐年紀還輕,距離能真正接掌集團還要一段時間,而老董事長年紀又大了」
「我說厲老,我老頭是給你多少好處,今天全在幫他說話?」
陸仲森不客氣的一掌拍上厲總的肩膀,拍得厲總齜牙咧嘴的,心裡暗罵少年人不知手力,不高興聽也不用拆散他這身老骨頭!
「起打江山的老朋友嘛,不忍看他都這把年紀了,還得為公司的事拖著身體四處跑。」
「老?哈哈哈……」陸仲森不客氣地張嘴哈哈大笑。「厲老,你這句話早講十年了!依我老頭的那股火氣,再罵那些經理十年都沒問題!」見陸仲森完全沒聽進去,厲老也死心閉了嘴。
見厲總終於肯放過他—陸仲森心情大好地摟著厲總的肩,一副哥兒們的姿態。「厲老,來到Party就是要玩得開心嘛,別再想公司的事了。」
「少爺,如果你喜歡,那下個月。申和實業。的二十週年紀念酒會就麻煩你代表公司出席當然,如果他們還辦的話。」想了想,厲總又添了一句。
「什麼意思?只剩一個月,酒會辦不辦還定不下案?什麼公司這麼扯!」
想到這件事,厲總也很同情他們。「據他們的經理跟我透露,好像是這個酒會原本還要兼慶祝他們台灣第三廠的奠基典禮,誰知道上個禮拜他們才接到消息,那塊廠地有一小塊屬於別家集團的股東,而且那股東還把那塊地抵給公司當股資了。動工前一個多月才接到這種消息,我看申和的董事長要腦溢血了。」
陸仲森卻有另一種想法,他的腦袋自動串連某條關係。「厲老,申和的董事長是不是跟「大頭」有關係?」
大頭是指現任總統。
厲總奇怪地看他一眼。「是呀,沒人說,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了。」
陸仲森點點頭,眼睛又看到另一號人物。「厲老,前面「宜合企業」的郭副總你認識嗎?」
「認識,不過不熟。」
陸仲森仍是一逕點頭。「厲總,我聽小陳說,你手上有件飯店的策畫案?」
一聽陸仲森提起這事,馬上引起厲總的強烈反應。「那是公司未來三年的主計畫,雖然現在旅遊業蕭條,外界不看好觀光業,但是我預估往後的周休二日」
陸仲森沒心情聽他扯一大堆,遂打斷他:「那你知道那塊飯店預定地的後面,緊臨著一塊工業用地,而且才剛被宜合標走沒多久嗎?」
「呃?」厲總瞠眼。怎麼沒人跟他說?
看厲總臉上的黑線,陸仲森心裡有底。「厲總,幫我個忙,去跟我女朋友聊聊天,免得她一個人無聊,一直猛吃,吃壞了肚子。我過去套套宜合的郭副總,看能不能套出關於那塊工業用地的口風。」
一連串的消息扔來,等厲總回過神來,陸仲森已如一頭黑豹,傭懶又敏捷地踱向獵物。
厲總錯愕地盯著陸仲森的背影。剛才是誰說的party內不談公事的?
同樣是麥當勞。
「你最近好像很喜歡吃炸雞和薯條?」湛其凱疑惑地問道。
陸妤晴聳聳肩。「還好吧。」
知道他為吃飯是她付帳而侷促尷尬後,他們就盡量少去餐廳,改成一般消費場所。如果付帳能讓他多分自信,炸雞吃起來也不是那麼難吃。
她平常大餐就吃膩了。
隱約知道她的心思,湛其凱感動得心都漲滿了她。「你不用為了我,委屈你自己。」
陸妤晴嘻笑地拍他一下額頭。「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她的格言口是:既然付出,就要有收穫。如果她的付出,能讓他有所收穫,那她覺得她的犧牲是值得的。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我是說,我又不高、長得又不帥,每次出去都是你在付錢,學校所有的男同學都在喜歡你,你看,連左邊那個男生都在偷瞄你……」
陸妤晴順著他的指控往左看,一個嘻皮笑臉的男生正輕浮地對她挑眉。連不屑的表情都嫌浪費,陸妤晴又轉回頭。「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湛其凱激動地驚呼。「有這麼多的男生讓你選,而你卻選擇我!」
而他一開始還拒絕了她好幾次!
「是呀,小姐,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左邊男生對陸妤晴的漠視感到挑戰,主動出罪過來。
陸妤晴視輕浮男人為隱形人地挽住湛其凱的手臂,頭倚在他肩上。
「愛情需要理由嗎?」她的眼睛就是追逐他嘛。
主動展現親密的陸妤晴落落大方,反倒是湛其凱一個大男生紅了臉。
「小晴,大家都在看——」湛其凱不自在地挪動著,害羞的眼四下溜轉,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
不再接受隱形的男生一手抬高,想要搭上陸妤晴的肩。「小」
比輕佻男生更快的是坐在陸妤晴他們身後,現在形成在輕浮男生右邊的」個男人。眾人只見他起身,下」刻,男生和男人都在同一桌子落座。
眾人不知道的是,男生的手被男人抓在身背,痛得小男生慘白了臉,又不敢叫出聲。
眼看男生的眼中都浮出淚水和恐懼,湛其凱不忍地替他求情。「阿康,我看他好像沒惡立忌,你放了他吧。」
阿康是小晴的保鏢,專門在小晴有危險時出面,平常沒事,隱形到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阿康聽話地鬆手。小姐曾經說過,往後其凱少爺說的話,就是她的意思。小姐對其凱少爺的用心,連瞎子都感受得到,其凱少爺還有什麼好問的!
輕浮男生驚恐地甩著手,不敢再看陸妤晴一眼地衝下樓梯逃命去。
陸妤晴無視外界情況地拿一根薯條沾醬,放在嘴巴咀嚼。從頭至尾,她都沒正眼看過輕浮男人一眼。
她是「起火點」,偏偏卻是一副無事樣,對於陸妤晴的署身事外,湛其凱自覺自己似乎需要說些什麼。「你……不理人家很沒禮貌的。」
陸妤晴對他濫好人的態度抿抿嘴,不予岢責。
她不早清楚他的脾氣了嗎?就算對方想搶的是他女朋友,他都能好心地幫對方求情。
陸妤晴不回話,湛其凱就對她的冷漠態度沒轍。從交往的一開始,陸妤晴的態度就表明了,除了他,其他男人在她眼中都是空氣。
所以他才更不明白,小晴這朵太陽花,應該是在太陽底下嬌艷地生長,為什麼她獨追逐他這顆不能與太陽爭輝的星子?
「我很好奇我平凡到連自己都受不了—在你眼中會是什麼模樣?我有什麼優點值得你欣賞的?還是我在你眼中哪一點跟別人不一樣?」不僅他納悶,身邊的同學也經常問他這個問題。
的確是有一點。不過她才不跟他說哩!陸妤晴得意地暗忖。
她是個女孩子,就算她自信滿滿、臉皮可比月亮厚,可也有女孩子的尊嚴和矜持,禁不起他剛開始時一次又一次拒絕口如果她沒發覺一件事的話。
有些時候連凱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時候,凱會看她看到發呆!
凱或許平常傻楞迷糊,但是當一個男人看女人看到兩個瞳仁都只倒映她的身影時,那個女人不會沒知覺的。
「凱,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拒絕我的情形嗎?」陸妤晴迂地回答他的問題。
「嗯,記得。」這關他的問題什麼事?
「當時我在做什麼?」她慢慢引導他的思路。
「呃……應該是拿排球要歸還體育組吧。」他以前拒絕她不下五次,不過每次兩人相處的情形,都深烙在他的腦海裡。
陸妤晴滿意地抿嘴偷笑。「後來你跟我同學換手,跟我一起把排球抬回體育組。」
「是呀。」那又怎樣?
「那個跟你換手的同學是今年的校花。」眼見湛其凱滿臉都是問號,陸妤晴好心地直接點明。否則就算兩人扯到天一見,他還是不會懂。
湛其凱眼睛眨巴了兩下。
「那跟我們現在在談的事有關係嗎?」他還是搞不懂她的心思。
看他那副拙樣,陸妤晴忍不住噗時一聲笑出來,差點噴出滿天的「薯條雨」。
他還嫌她沒禮貌地漠視別人呢!至少她還表現出「漠視」,而他呢?是直接把人家當不存在的虛無忽略。
就算那個「人家」比她還美—比她還風情地對他直挑眼!
「傻瓜!不過我就愛你這個大傻瓜。」
而她愛上的這個大傻瓜雖然從不說愛她,但眼裡卻永遠只有她!
見隔壁男人被她笑到自尊心大損的表情,陸妤晴還不放過地調皮側著頭,快速地在他唇上輕啄一吻,然後安心地等著看火山在他的臉上炸開。
這招把戲屢試不爽。
欣賞了好一陣子的「火山奇景」,陸妤晴終於善心大發地決定放過湛其凱。身為人家的女朋友,好歹得替他留點面子跟裡子。
「你知道你姊和我爹地交往的情況嗎?」
話題轉開,湛其凱終於鬆口氣地紅潮稍褪。「應該很好吧。你老爸每天下班就直接來我家把我姊接出去約會,晚上十一、二點才送回來。」
「是嗎?」她可沒他的樂觀。
爹地的態度不像一般愛情順利的男人無憂。
「對了,我姊最近在找工作,能不能請你爸幫她留意一下?」
真不知道姊在倔強什麼,找工作的事又不跟陸叔叔說。要不然以陸叔叔的人面,姊也不用這麼辛苦地每天翻報紙。
「幹嘛找工作?湛阿姨和爹地結婚後,爹地會負責寵她一輩子的。」依她對爹地的瞭解,爹地只可能把湛阿姨供在家裡專門伺候他。
「結婚?」湛其凱像是聽到笑話似的笑著揮揮手。「姊和陸叔叔才交往一個多月,現在談結婚,還早得很呢!」
陸妤晴的嘴角一揚。她知道爹地的鬱悶何來了。
「雖然他們交往沒多久,但是爹地對湛阿姨的癡狂是有目共睹的,湛阿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呃……我姊姊對陸叔叔的心意也不是沒感動,只是……」湛其凱試圖替姊姊申訴一下:「我們一輩子霉運不斷,現在忽然所有的喜事都降臨在我們身上,我們難免有些不敢止月定。」
「我們」?陸妤晴愉悅的心情收斂了一些。
敢情心意搖擺不定的還不止湛阿姨一個?
或許她該先「警告」一下爹地。一旦扣住了湛阿姨,凱這輩子也別想離開她了!
至於凱嘛
找個時間、換個地點,她會用較強烈的方式「告訴」他,她對他的心意有多堅定!
如果湛家兩姊弟的命運注定是霉運不斷,那他們陸家兩父女的命運便是一旦愛上,死咬不放!
「或許過幾年,我們可以和姊姊他們一起舉行婚禮。父女同時結婚,一定轟動社會。」湛其凱不知陸妤晴的邪惡,猶在編織美夢。
陸妤晴露齒微笑。
「或許。不過在結婚之前,你也許想、驗收。一下貨品。」
陸妤晴欣賞著湛其凱被雞塊噎住的脹紅整臉的神情,是連霉星都退避三舍的惡魔!
陸仲森心虛地領先進入總統套房。
昏黃的燈光、隱藏式的音響喇叭流洩出西洋男歌手低沉又纏綿的歌聲。冰鎮的香檳、幽香的百合,連他口袋裡的項練都開始發燙。
湛琪芬也在打量四周,心中的懷疑慢慢地升起。她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沒被誘惑過,至少也看過八點檔連續劇!醇酒、美食、音樂,及待會可能會有的禮物,目的只有一個上床!
跟女人交往,然後上床,以前陸仲森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可是跟阿芬在一起,他卻從沒動過這個念頭。
他知道她是個保守、甚至有些守舊的女孩,每次親吻,她都要臉紅個好半天;如果他用外在的事物勾引她,就算事情半推半就地成功,事後她也會很懊惱地責怪自己。
所以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把他們最美好的一夜,保留在他們新婚夜的念頭。
美麗的婚紗、眾人的祝福,然後毫無顧忌的狂歡,這才叫做愛!
雖然距離阿芬的點頭看似遙遙無期。
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無法達成。
「很……很……」想了半天,湛琪一分還是想不到一個詞來形容眼前所見的奢華。「今天有什麼大事值得慶祝嗎?」
「今天是我們認識三個月的紀念日。」不敢奢望她會記得。
連一個自己生日都會忘記的女人,男朋友的生日又算什麼?兩人相識的紀念日又算什麼?
湛琪芬腦袋瓜回想地轉了一下,嘴角不敢苟同地向下撤了撇。
「次次這個日子請麻煩自動忘記,那天我被條子追、丟了一批三萬塊剛批的貨,差點被噎死,然後又被你撞成腦震盪!除非你幫我保了幾千萬的人壽保險,而且受益人是你,否則這個日子沒一件事值得紀念!」
「我們兩個認識算不算?」陸仲森反詰。
這次湛琪一分沒再反駁,只有在脫下外套的時候,仍不免小聲地嘟噥:「要慶祝,小菜多切幾盤就行了,幹嘛要一化這種大錢……」
她永遠搞不懂有錢人的心態。同樣是填飽肚子,一頓飯花幾百塊就吃得很滿足了,為什麼一定要一化上幾萬塊、被敲了竹槓他才高興?
把那些錢存在銀行,想到銀行的存款數字節節上升,不是更高興嗎?
陸仲森假裝沒聽到她的抱怨。反正只要花錢不管是花誰的錢,她都一樣心疼!
剛開始約會,為了迎合她的習慣,他們去國家劇院看戲,散場後,再西裝筆挺地去夜市吃幾十塊、幾百塊的路邊攤。
依照她的意思,最好是每餐吃泡麵,省下來的錢存進銀行,每天看銀行存摺她就很happy了
幾次經驗之後,他發覺不能太寵溺她!
為了她,他已經乖乖地待在辦公室上班、開會、聽廠商逢迎巴結,自信也賺了不少錢,他的努力是為了讓她過得舒服享受,如果他們每次都吃小吃、夜市、路邊攤,他何必辛苦來哉?
一陣冰冷貼上湛琪芬的脖子,她嚇一大跳地摸上去,不規則的觸感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兆。
「那是什麼東西?」
「認識三個月的紀念品。」扣上扣環,陸仲森忍不住在她雪白的項背上輕點一吻、又一吻,然後不知足地啃吮起來。
直到唇下肌膚上出現一粒粒的疙瘩,他才不捨地鬆手。
一得到自由,湛琪一分立刻衝到鏡子前,鏡裡上百顆的小星星正調皮地對她眨眼睛。
老天!他又送她這種東西!
她不該驚訝的!這人的腦汁就那幾滴,交往幾天,送來送去,不外是珠寶鑽飾、要不就名牌服飾兼皮包之類的,一點創意也沒有。
他只會送,也不替她想想,幾百萬的鑽飾戴在身上怕被搶,藏在家裡怕被偷,想偷偷賣掉——
「先說好,缺錢你可以跟我說,不准打其它的歪主意。我會不定期抽檢。」不跟她約法三章,她會把他送的束西全賣掉,然後繼續她的泡麵生涯。
「告訴我這是假的!」湛琪一分哀叫,猶抱一絲希望。
陸仲森走向餐桌,背對著她翻白眼。他什麼時候送她假貨過?
「那是假的。」陸仲森的語氣極盡敷衍。「好了,別照了,過來吃束西。」
他接下去還有其它的計畫。
湛琪芬一邊踱過去,如喪考妣的表情像是她剛收到的是AIDS的檢驗報告書。
「你不會覺得很不配嗎?」在他對面落座,湛琪一分受不了地嚷叫。她從不化妝,如果是「天生一麗質」也還有話說,偏偏她不化妝是因為嫌化妝品太貴,而且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這張臉就算塗上油漆,看起來還是同副德性。
邋裡邋遢的黃臉婆模樣,戴上高貴華麗的珠寶鑽飾?連用想的她都覺自己「俗」到最高點,更遑論有把它戴出門的勇氣!
陸仲森聞言,仔細研究隔桌對坐的她。
的確,俗麗的人工飾品在她身上,猶如天女身上的人間棉帛,的確配不上她的自然純真。
只是若說實話,那他下次也別想再享有打扮她的樂趣了。
「等下次你什麼都不穿,只戴這條項練的時候,再問我同樣的問題。」
「你等下輩子吧!」
陸仲森的調笑成功地止住了有關項練的話題。
陸仲森打開香檳,注滿兩人的酒杯,為了稍晚的計畫,他連飯店提供的waiter都拒絕了。
湛琪芬掀開圓蓋,豪華的水陸大餐兼具壯陽和催情的功效。不能怪她防備心重,連大廚都對這類客人的心態瞭若指掌。
先是禮物,又是美食,湛琪一分懷疑地看著陸仲森。
「你打算灌醉我嗎?」
「你把我想得太低級了。」微醺而已!
湛琪芬抿抿嘴,不置可否地低頭吃她的大餐。不知道阿森有沒有注意到,每次他說謊,他脖子旁的青筋就會直跳?
相較她的無事樣,陸仲森沒胃口地翻動盤中食物。
該死的晴丫頭,搞不定自己的男朋友,就會來逼他!
他不否認他很想要阿芬,想得他最近都開始沖冷水澡了,可是兩情相悅跟有計畫的勾引,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要不是晴丫頭恐嚇他阿芬打算在晴丫頭和小凱的戀情穩定後,退出這場「運氣的試驗」,他絕不會答應這個鬼主意——
好吧,好吧!他老實對自己承認,晴丫頭提出「將小鳥烤熟,就不用擔心它飛掉」的理論也很令他心動,可以了吧?「你不吃啊?」湛琪芬用叉子比比陸仲森的盤子。她已經將自已那份掃掉一大半。
反正錢都已經花了,不吃不僅對不起自己的荷包,更對不起自己的胃。
事到如今,也無退路。陸仲森順勢握住她的手,開始他的誘惑步驟:「我在想飯後甜點。」
湛琪一分差一點噴出菜渣地笑出來。「別告訴我是你!」
再跟他約會下去,以後她打算改行寫愛情小說,不怕沒題材。
陸仲森頰邊的肉僵硬地一抽一抽的。他真的有這麼好看穿嗎?可是以前的女人個個都吃他這套啊!
「當然不是。這裡你沒來過吧?我帶你參觀參觀。」
繃著臉,湛琪芬任由陸仲森拉起身拖著走。
參觀路線的最後地點當然是主臥室。一朵朵去梗又保持完整的紅玫瑰,鋪滿整張大床。
陸仲森從後頭環住湛琪芬,對著她耳垂誘惑地吹氣。「這是我送你的surprise。」
湛琪芬沒有他想像中的感動,反而不悅地掙脫他—走到床的另一邊,瞪著床上的血紅玫瑰。
「陸、仲、森!我之所以冒險跟你一父往,是因為我相信你對我還有一份真心!」湛琪一分硬聲指控道。
「你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好了!」事情不如計畫,陸仲森也不爽了。
該死的湛其凱心意不定,該死的陸妤晴居然提這個餿主意,而最該死的,是居然真的執行這鬼主意的他!
兩人隔著床鋪僵持不下。
「你是不是打算誘惑我?」湛琪芬又急又氣。
「對!」陸仲森毫不考慮地一點頭。反正情勢都搞成這樣了,承不承認都無所謂了。
「你……你下流!」
她是隱隱約約有些懷疑,沒想到他連掩飾都省了,就這樣大刺剌地承認自己的詭計。
「我下流?」陸仲森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我誘惑自己的女朋友叫下流?那你呢?你明明答應跟我交往,又不肯跟我進禮堂;分明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你才下流兼無恥!」
既然要說,大家就一次說個明白!如果她肯點頭,給他承諾,讓他的心踏實點,他也不會聽晴丫頭的詭計,精心又心虛地設計這個場景!
湛琪芬尖叫著將床上的抱枕朝陸仲森扔去。「你罵我無恥!是你沒品地設下陷阱,打算把我灌醉,然後吃乾抹淨順便逼我結婚的,你還罵我無恥工」
湛琪芬罵得氣喘咻咻,卻純粹只有怒氣,沒有恐懼。雖然知道他耍心機地對她設下「桃色陷阱、怪異的,她卻不怕他。
她只是氣他不尊重她尊嚴地計畫這一切,卻不擔心他會使強或對她什麼的。
或許她心底明白,他絕對不會傷害她吧。
陸仲森身子一偏,閃過枕頭「攻擊」。
煩躁地一手重重耙順頭髮,他完全不知道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精心營造的浪漫氣氛一向無往不利,依照往例,他們現在應該在床上抵死纏綿了。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5:04
第八章
--------------------------------------------------------------------------------
而今天的結果——卻是他們兩個隔著床鋪對罵!對罵的重點還是「結婚」!
瞧她的態度,他是土匪搶婚啊!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包你吃香喝辣一輩子!」
幸好他還沒被她氣到喪失理智,搬些什麼他以前女朋友都千方百計想嫁他的蠢話來砸自己的腳。
這些話不會激得阿芬醋意大發嫁給他,反而讓她更記得他的花心,更有藉日拒絕婚事!
「你不要故意模糊焦點!我們現在不是在談論結婚的事,我們在談的是你罔顧我的尊嚴、我的意願,故意安排場面引誘我。況且當初我們說的是。先交往看看。,看霉運會不會再度發生;如果沒有,小凱就可以跟你女兒交往!所以我們交往的前提是為了小凱跟你女兒,不是為了我們自已。」
他們交往是為了她弟弟和他女兒交往?好詭異的邏輯!要不是她自己也對阿森有私心,這篇道理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去。陸仲森閉緊嘴巴,省得國罵、省尾、台罵連番出口。要不是她對他也有情,他就不信那篇有關她弟和晴丫頭的鬼藉口她信。
只是有情又如何?了不起是男女之情至少還沒深到肯嫁他!
而他呢?早愛她愛得生死不渝了!
一直都是這樣。初見面他對她一見鍾情,她卻躲他像在躲死人骨頭;第二次在夜一巾哄得她稍稍敞開心胸,他卻已淪陷愛河;而這次好不容易死推活拉、軟騙硬嚇的,終於讓她答應跟他交往「看看」,他卻早已死心塌地,視她為今生的至愛,計畫著兩人未來五十年的夫妻生活。
在感情的路上,他永遠早她一步,也注定了在這場愛情追逐戰裡,他永遠是落敗的一方。
陸仲森苦笑地暗諷自己,誰說沒有現世報?他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以前甩過多少女人、踩破多少顆玻璃心,現在就得任由這個固執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地考驗他的真心!
陸仲森西裝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起,打破兩人的僵局。
陸仲森的西裝掛在湛琪芬的身後椅子上,湛琪芬掏出口袋裡的行動電話,沒好氣伸長手臂越過床鋪遞給他;陸仲森表情也不爽地接過電話,走到窗邊,確保通話品質兩人的動作流暢得似搭檔多年的嘔氣老夫妻。
「……對,在我書房……你在哪裡……什麼?」電話聽到一半,陸仲森忽然大叫一聲,注意到湛琪一分憂心抬眉的神情,他用眼神安撫她,一邊繼續說下去:「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待在公司……好吧,那你現在到家裡來拿!」
收起電話,陸仲森還是一張臭臉。
「怎麼了?」湛琪芬擔心的神情還沒收去。
「小陳說他上次交給我,我明天打算跟主管討論的一份計畫書,他有些附加說明還沒添進去,想拿回去改,我約他現在到家裡拿。」
「那還不快走!讓人家等久了可不好意思。」不管是什麼身份,讓人家等就是不對。
湛琪芬拿起皮包和外套,毫不留戀地走出去。
陸仲森看著四周的心血,死心地轉身。哼!下次求婚前,他先請個五百人來「觀禮」,一千隻眼睛的壓力下,看她還敢不敢搖頭!
星空下,另一間飯店的總統套房裡,也正上演著一出精采好戲。
「出來!」陸妤晴坐在面對浴室的沙發,俏臉生煙。
「不……不行……」湛其凱結結巴巴地拒絕,緊握浴室把手的緊張模樣,像是怕門外的陸妤晴會強撞進來。
不行?陸妤晴怒火更盛!
他怕什麼?難不成她還會強暴他不成?
「我又不會咬你,你有什麼好不行的?」
「……可是……可是……」總不能說,他怕出去會被她強……呃,他說不出口。濕熱的浴室裡,湛其凱冷汗和熱汗齊流,一張臉苦得可以擠出汁來。
可是那是事實呀!他的T恤還留在外面的地板上,光著上身,要不是他緊捉著褲子躲到浴室來,恐怕連這條褲子都……
「湛、其、凱!」陸妤晴冷冷的聲音響起,顯示她的心情也不是最佳狀態。
湛其凱苦著臉一咬牙好吧!反正事情總要說個清楚!
「小……晴,呃我們……我們現在,還不適合……適合……做……做……」
天呀!他說不出口!他家只有他跟姊,而他們聊天不會聊這種話題!
只是為什麼這種話是由他」個大男人來說?一般正常情況,「霸王硬上弓」的不都是男生嗎?
也就是說,只要他管好他自己,他們的戀愛就會平凡又順利!
那現在他和小晴,隔著一道門裡外喊話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做什麼?做愛嗎?」處在外頭的陸妤晴翻眼,自在地接口。
自從知道她戀愛後,爺爺就聘請婦產科醫生,跟她說明做愛的全部過程,就怕她步上老爹的後塵,也來個「先子後婚」。
她本人是認為,連三千年前的老八股孔老頭子,都可以說出「食色,性也」這句千古名言口來,他們這些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也就不必把性當成見不得光的蟑螂,忸怩地不敢說,又偷偷在暗影裡摸索。
不過她愛上的男人顯見是比老八股更彆扭的那一型,不敢說、也不敢做!
既然陸妤晴開了頭,湛其凱樂得接下去:「對對對!我們都還年輕——」
陸妤晴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滿二十,就可以隨便亂搞嘍?」
拜託,就算要八股,也要八股得有點理智吧!做愛跟年齡有什麼關係?有些人五、六十歲了,卻還無法替他的行為負責,個性比她還幼稚!
「不……不是的,我是說……我們……我們還沒結婚……」躲在浴室的湛其凱又有了新理由。
「而你認為,做愛只是婚姻契約裡的一種性行為?」對於這個理由,陸妤晴更不滿。
她或許大膽、觀念前衛,但是她一直認為「做愛」,是相愛的男女結合的一種親密行為;是將男女由兩個個體,結合為一個身心相屬的儀式,不是僅僅一紙婚約、不相干的他人許可,就可以隨隨便便履行的!
今日在此,做這種計畫,也是她早已在心中打算和他一輩子的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她或許年輕,但對自己所選擇的事物一向堅持到底。往往付出無數的代價,只為了得到別人眼中或許不起眼的事務。
爺爺曾經問過她,這樣的付出值得嗎?她對爺爺的回答是,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要這樣東西在她心中值得這個價值,那她覺得付出的代價,值得!
對凱,便是這樣。
她週遭的人都嘲笑她的品味,說凱平凡不起眼,白白一朵鮮花,硬要插在可樂瓶裡。可是她不覺得。她的心只堅持凱、她被爺爺贊為看事神准的眼光只鎖定凱,那麼,擁有凱,便是她唯一的目標!
而相識交往至今,凱的一切—也證明了她的眼光依舊沒有出錯。
除了有時候他的驢脾氣和八股思想實在讓人受不了外!
不過不僅是陸妤晴受不了湛其凱,湛其凱有時也對陸妤晴的「番」甘拜下風!
「當然不是!這種事又不是像被分配到洗碗拖地,沒有人會這樣看待這件事的!只是……只是……」浴室裡的湛其凱,聲音聽起來有點辭窮了。
而陸妤晴卻仍逼迫他:「只是怎樣?你說啊!」
聲音裡的一點點鼻音,是她的不甘。
不甘凱對她在套房裡行為的輕視;不甘她的一片真心被心上人抹黑!
不甘她為這個日子精心計畫了這一切,卻被凱糟蹋得以淚收場!
她是一個女孩子,有屬於她女孩子的尊嚴!尤其依她的家世背景,從小到大,一向只有別人奉承她、巴結她的分,可是為了凱,她甘願淪為別人笑柄地倒追他。
知道他的拒絕是為了顧忌他姊姊,而非真心拒絕她,她可以接受,但是今天這個景象
她一個堂堂千金小姐,自賤身份地陪他到這種場所,他的表現卻好像……好像……好像她是個性飢渴的女魔頭似的!
她的自尊容許不了凱這樣的畏懼,而她的感情也承受不了凱這樣的踐踏!她決定,如果今天湛其凱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理由,誰都別想走出這間房間。
而湛其凱的確有一個好理由。
「只是我還想獨佔你。」湛其凱打開浴室的門,站在門口,靦腆又嚴肅地說道。
陸妤晴故作傲氣地直視湛其凱,強忍著的淚水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比平常更圓更瑩亮;感情上的受挫,讓她少了平常那份凡事掌握在手中的自信俐落,卻更添了幾許她這個年紀少女本該有的脆弱嬌柔。
「很好聽的甜言蜜語,不過你不覺得言不對題了嗎?」陸妤晴譏諷地說道。
他的拒絕是為了獨佔她?那他以為她是為了什麼陪他來飯店?推開他嗎?
要不是上次他在麥當勞的一句「不肯定」,她會急巴巴地催促爹地定下湛阿姨,然後又準備把自己當做禮物地送給他?
她所計畫的這一切,不也是為了確保在未來的七十年「獨佔他」?
雖然第」次看見她的尖酸,湛其凱卻能瞭解他的行為傷到她的心了。此刻她正以尖銳的刺,來守衛她那顆已經淌血的心。
懊惱得恨不得摑出口已」巴掌,湛其凱急急地走到陸妤晴的面前蹲下,歉然地握住她的雙手。
「是真的!我是個男人,當然也會想,可是一想到後頭可能來個小baby跟我搶你,我就不大願立忌!」
「笨蛋!我會計畫這些,我就會有準備,」她往後也還有許多目標,目前沒空被奶粉壓死。
「我我查過了,目前還沒有一種完全百分百的避孕法,「事後丸」聽人說又很傷身體……而且想到你肚裡有我們的結晶,我們不僅沒好好保護它,反而傷害它—我就覺得好慚愧。與其如此,我寧願忍一忍!」
陸妤晴依然抬著頭,不看他。「有了孩子,依照我的財力,當然養得起他!」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的孩子,當然要花時間陪他、愛他、寵他,可是你說過你打算接管你外公留給你的公司,我不想孩子破壞了你的理想。而且我們還這麼年輕,還可以輕輕鬆鬆地逛街、去麥當勞,遇到紀念日像今天,我們可以兩個人到餐廳慶祝一下。目前,我想我們還不需要讓孩子擠進我們的兩人世界。」陸妤晴終於上月垂下眼看他。原來他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F難道你不會「想」嗎?」
湛其凱避開她的眼神,咕噥著:「如果不想,就不會去查那些避孕法了。那些學校的大嘴公,一直在問我,我們到幾壘了!」
陸妤晴將手掌搭在湛其凱的胸上,好奇地摩挲掌下年輕平坦的胸膛。「聽說男孩子聚在一起,都是談論女孩子?」
湛其凱不安地吞嚥口水,下垂的視線緊扣著自己胸上兩隻柔嫩白手。「大概吧……」
危機一過,事情又回復到原本的模式陸妤晴自信地掌控一切;而湛其凱在她的掌控下,柔弱又無助。
陸妤晴的手掌緩緩向下。「女孩子聚在一起,也是在談論你們男生耶!」
「喔。是嗎?」湛其凱的視線簡直不敢離開陸妤晴的手,又重又喘的呼吸,夾雜著期待和恐懼。隆隆作響的耳膜,是血液的沖激聲,他根本沒聽見陸妤晴在說什麼。
陸妤晴也沒期待他的答案,一隻白嫩小手在湛其凱的腰上徘徊了」陣後,移帥到牛仔褲的鈕扣上。「可是輪到我時,我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因為我根本沒看過……」
「是嗎?」湛其凱幾乎是屏著呼吸地看著自己的牛仔褲鈕扣被打開。
「凱」陸妤晴誘人魂魄的叫聲引湛其凱抬頭,湛其凱著迷地看著陸妤晴眼中炫麗的流光。「凱,你不會想你女朋友被人取笑無知吧?」
「呃……」湛其凱根本無法回答她,此刻的他,看起來像是被女鬼吸了精魂的風流書生。
而這即是陸妤晴的目的。「凱,你願意做我的活體model嗎?」
拉鏈拉開的刺耳聲,像根針刺醒了湛其凱,下一秒,就看湛其凱又大叫地拉著褲子衝回浴室去。
陸妤晴開心的大笑聲緊跟在他的身後
回到陸仲森位於頂樓的住處,小陳已經等在門外。
「你——你」看見陸仲森身後的湛琪芬,小陳像是突然中風,雙眼爆凸地指著她,「你」個半天,說不出整句話。
陸仲森瞪他一眼,逕自按開密碼鎖進門。
湛琪芬反而覺得小陳的行為很好笑,撥開他的手指,優閒進門。「好久不見。」
也沒多久,拜阿森的提醒,讓她記得今天恰巧是車禍三個月紀念。
腦筋已經亂成一團的小陳,呆呆地跟在湛琪芬的後頭進門,仍不能理解現在的情況。
「你自己隨便參觀看看」陸仲森這話當然是對湛琪芬說的,至於小陳嘛打斷他的約會,沒賞他兩個皮蛋就算他走運了!!「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巴站在那裡,等我東西找到,馬上給我滾回公司加班去!」
小陳沒聽進陸仲森的警告,只是眼也不眨地直盯著湛琪芬瞧。
難怪!
難怪少爺最近都不再四處去Patty釣馬子!
難怪少爺最近都不讓他跟前跟後!
難怪少爺最近轉性……
陸仲森走進書房,湛琪芬也真的優閒地逛起來。或許有剛才飯店事件的誘惑樣版,四周平常的裝演,減低了她對進單身男人住處的危機感。
一百多壞的樓中樓,其實很有看頭的,如果後頭那道眼光可以不要像防賊似的一直盯著她看的話!
「你放心,我媽小時候有教過我,不能隨便拿別人家的東西。」湛琪芬調侃小陳說道。
她知道小陳沒這意思,但是哪有人看人看得眼睛發直,眼皮都不眨的?
她又不是他女朋友!
「小姐……不是的……我……沒……沒有……」小陳急得臉紅脖子粗,可惜口才沒進步半分,舌頭都打成中國結了,還是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緊張。」看小陳反應這麼激烈,湛琪一分反倒擔心他會腦血管破裂,倒在她面前。「我知道你是驚訝看到我跟阿森在」起,不過你以前應該也看過阿森其他的女朋友吧?現在換成是我,你有必要震驚成那副德性嗎?」還是她跟阿森站在一起,真的很突兀?
「不……不,我是覺得小姐你很特別。」
「我很特別?」湛琪芬可笑地反問。
第二次見面他就能看出她的「特別」?拍馬屁也不是這種拍法。
想了想,小陳又糾正自己的說法:「不?應該說少爺對你很特別!」
「有什麼特別的?我倒願聞其詳。」
同樣是逛街、同樣是送禮物、同樣是去餐廳吃大餐,甚至是同樣為了得到她的身體,設下粉色陷阱誘惑她,她真看不出來阿森哪點對她特別了。
小陳皺死了眉頭,直盯著對面的抽像畫,試圖形容他的感覺。「以前少爺交女朋友,都是帶出去玩,都是以少爺的心情決定行程,可是這次為了你,少爺他顧忌你的喜好,卻甘願窩在家裡,留在辦公室。」
他記得前幾天他問少爺,最近為什麼少出門了?
結果少爺回他一句,有人嫌他生活太頹廢了。
這個人想必是眼前的小姐了。
以前少爺交往的企業家千金小姐也曾對少爺說過這種話,不過讓這句話生效的,只有這位小姐!可見這位小姐在少爺心中所佔的份量。
搞不好,她就是未來的董事長夫人呢!
想到這,小陳的整個精神都振奮起來。
見湛琪一分的眉頭也跟著他皺起—小陳更激動地揮舞雙手,想要解說得更明白:「我三年前就跟在少爺身邊四處玩,以前少爺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總是開車兜風、要不然就在別墅開力Patty,或是出國旅遊,找一些刺激快感的事來做,可是認識你以後,他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無所事事的生活,所以他不會勉強你去,他寧願待在家裡或是公司裡,即使無聊到看報告、無聊到跟主管開會、無聊到跟廠商談生意!」
他還記得少爺第一天叫他找些讓他打發時間的事一些不干吃喝玩樂的事,當時他有跌破眼鏡的震驚。
後來他拿了些公司以前的舊報告給他看。
小陳的話在湛琪芬的心上重重一槌。在她眼中,阿森」直是這樣的豪邁、爽朗、樂觀;公司是阿森的,他回公司管理本就很平凡,要不是小陳說破,她根本把阿森的改變視為理所當然了。
看見湛琪芬震驚的表情,小陳也不曉得自己到底說對了,還是搞砸了。只有趕緊再貢獻另一則小道消息,轉移湛琪芬的注意力。
「小姐……呃……還沒請教小姐貴姓?」眼未來的老闆娘打好關係是職場生存法則之一
「我姓湛,水字旁再加一個甚至的甚。」
「湛?這個姓很少見耶,跟我們公司的厲總經理有得拼了。說到厲總經理,他昨天才告訴我一個故事,有關少爺的故事!」
「阿森的故事?」湛琪一分感興趣地坐到沙發上,準備聽故事。
有了觀眾,小陳故事說得更起勁,完全把剛才陸仲森交代他嘴巴閉緊的事志得一乾二淨。
「昨天我送一些少爺的指示給厲總,厲總看了直點頭,然後就跟我閒聊一些只有大陸集團高階經理才知道的秘辛!厲總說,六年前老董事長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雖然很努力,卻沒有魄力,而三少爺又整天游手好閒,所以打算好好培植小小姐做接班人。那時大少爺和二少爺好生氣,揚言如果老董事長真的不顧他們多年的辛苦,而執意把公司交給」個小女孩的話,他們會把公司搞得四分五裂,賠錢賠到垮;他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事情鬧得大陸集團個個人心惶惶,老董事長頭都大了。
「有一天晚上,少爺忽然闖進大宅,問小小姐她要不要。沒人聽得懂少爺的話,但是小小姐聽懂了,而且說了一句她要。然後少爺又走出大宅。第二天,少爺就回到公司正我是說。大陸集團。的總公司口上班,一連接了好幾件大case,做了一連串的決策,不僅讓公司大賺一筆,公司上下更是士氣高昂,準備好好衝刺一番。所有的人都稱讚少爺是商業奇葩,不嗚則已,一嗚驚人哩!
「沒多久,大少爺和二少爺就自動請調加拿大和英國。正當大家都以為大少爺跟二少爺離開後,少爺會接掌大陸集團執行長的職務時,少爺又離開公司,繼續他吃喝玩樂的生活。可是我知道這一次少爺的振作是不一樣的這次為了你,少爺他一定會回總公司,帶領我們大陸集團風光二十一世紀!」
說到後來,小陳甚至揮舞雙手激動得站起來——正好和涼涼倚在書房門口的陸仲森遙遙相對。
「如果你信他半個字,我發誓我會把你的小屁屁打得以後只能躺在我身上!」
恫喝完湛琪一分,陸仲森將資料扔給小陳。
「公司薪水沒加班費這條,以後不要在大週末的晚上加班,就算你是個工作狂,也不要把你的老闆拖下水!你沒老婆抱,我還有女朋友要追!」
直到此刻,反應遲鈍的小陳才後知後覺自己的不識相,誤了老闆的「歡樂時光」,只能抱著資料連滾帶爬地閃出去。
「怎麼樣?」陸仲森攤入沙發,懷疑的斜睨湛琪芬。剛才小陳那篇慷慨激昂的「演說」,他都聽到了。
「什麼怎麼樣?」
「你信不信啊?」還跟他裝蒜!
「當然相信呀!」小陳沒理由騙她嘛。
「你信?」陸仲森氣忿地挺直身子。
他這幾天在公司沒日沒夜地辛苦操勞—為誰辛苦為誰忙?他毫不隱瞞一切所作所為只為她,她沒有半句貼心話說來安慰他也就算了,現在」個不相干的人隨便歌功頌德一番,她就相信!
是他在她的眼底太不可一罪了,還是小陳的口才太好,說得動她的鐵石心腸?
「人家又不是說你的壞話,你那麼激動幹嘛?為了哥哥,在外面胡混;然後為了女兒,又回到公司。這聽起來就像是某個傻瓜會做的傻事!」雖然認識沒多久,他的心思她可是抓個十足十。
沒料到她完全能體會他的用心,心事被說破,陸仲森俊顏升起一絲紅潮,然後漸漸擴大。
眼見他的窘境,湛琪芬更不放過他:「喲某個傻瓜臉紅了。」
「湛、琪、芬!」
被調侃的陸仲森惱羞成怒地撲過去,湛琪一分早已先一步地大笑跳開沙發。
「哈哈哈……臉紅的傻瓜抓不到!」一個臉皮薄到禁不起人讚美的傻瓜。
「你再笑!你就不要被我抓到!」
湛琪芬大笑地在客廳內四處閃躲,陸仲森則在後頭假意咆哮。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5:28
兩個相愛的男女嘻鬧著,在沙發及傢俱間追逐。長手長腳的陸仲森,每每在快捉到湛琪芬的時候,故意放水地漏捉一記,直到看見她跑得臉紅氣喘,才長手一撈,將湛琪芬捉入懷中。
「傻瓜?你敢罵我傻瓜?傻瓜咬人無罪!」
陸仲森玩笑地在湛琪芬的臉上亂咬著,耳垂、鼻尖、額頭、脖子,都留下齒痕。
原本尖叫笑鬧的氣氛不知何時卻慢慢變質,凝重的張力環在兩人之間,陸仲森摟住湛琪芬手臂的手掌,上下摩娑細緻的肌膚,引來湛琪芬一陣哆嗦。
陸仲森舔吮他在湛琪芬肩上留下的齒印,湛琪芬不自在地牽動一下身軀,腹部不小心擦過陸仲森的火熱中心,引來他一聲男性的低咆
「阿芬,可以嗎?」他發誓這次真的不是他故出息的,可是……男人真的憋不得呀!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湛琪芬的臉埋在陸仲森的懷裡,沒讓他看見她的狡笑。
「我會去泡冷水澡。」
他早有心理準備!以阿芬的個性,尤其剛才在飯店的失敗計畫—她對他早有成見,除了這個答案,不可能有奇跡出現。
「如果——我說我會心疼呢?」嘻!
什麼?陸仲森激動地一把抱起她——
「那我就不做讓你心疼的事!」
陸仲森翻下身軀,喘息地問道:「你還好吧?」
他希望她的第一次,美妙又難忘。
「……好……喘……好……累……」湛琪芬鼻翼大張,連紅腫的小嘴都微張著,幫忙鼻子呼吸氧氣。
所有的愛情小說都把第一次描寫得既唯美又浪漫,怎麼沒有人告訴她,做愛比跑一千公尺還累?
她要建議所有的女人,不用去減肥中心了,浪費錢又浪費時間。只要把老公捉回房間,關他個三天三夜,包準又回到結婚前的天使臉孔、魔鬼身材!
而且還可以順便關住老公的心!
陸仲森一邊喘氣,一邊不滿地瞪著湛琪芬。
這女人到底清不清楚他剛才花了多少心思來取悅她?連說點好聽的話來膨脹他的男性自尊都不會!
「當然累嘍!你剛剛在我身上,又抓又咬的……」
「陸仲森,去死啦你!」
一記枕頭狠狠地砸在陸仲森的胸腹上,」場混仗又將開打
兩個快累翻的男女沒什麼力氣攻擊,隨便砸幾下枕頭便算攻勢。一分鐘後,混仗結束於陸仲森雙手雙腳地扣住湛琪芬。
早已疲倦沒力的湛琪芬,意思地反抗幾下—便任由陸仲森鎖住她,困頓的背抵著陸仲森的胸,尋找一個入眠的好姿勢。
臥室又沉寂下來。陸仲森無聊地又重續他們先前的話題。他不想她認為他是個無私奉獻的弟弟,將他當個虛幻不實的聖人膜拜。
那不是他,也跟他的形象差太遠。
「大哥和二哥很努力,不過讓他們做到死也只有這種程度。而晴丫頭,她有這分能力。」他不是護私,只是就事論事。
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商業奇葩、商界天才,只是以前偶爾被老頭子抓到會議室,他不知道大哥、二哥對經理的報告有什麼好苦惱的,只要把他們送上來的資料確定無誤後,再加以裁決就行了。
六年前他在總公司是這樣做的,現在他在城邦也是同樣的做法,叫底下的人負責做事,而他只要負責裁決就行了。
事實證明,雖然還是簡單到不可思議,公司一樣大賺錢。
「你會接大陸集團嗎?」純粹是隨口問問,因尢湛琪一分的眼皮已經合k一半。
「應該會吧。」陸仲森手指在湛琪一分的雪背上輕點,考量地回答。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是老頭子已經老了,老大和老二是不可能了,而晴丫頭還年輕,又正值和阿凱的熱戀期,除了康亞是她外公留給她,甩不掉外,其它的她大概不想再多管。他若不接,大陸集團這塊燙手山芋似乎也沒地方扔。
不過別以為他就會這樣呆呆地累死自己。他還有張王牌!陸仲森得意地將輕點的手指改為劃圈。
等小凱一上大學,他就把他拉進大陸集團從基層實習。姊夫的話他可以不聽,不過未來丈人的面子他可不能不一買!
假設千不幸、萬悲哀的,小凱跟老大、老二一樣,是塊雕不成的朽木,他也還有晴丫頭做後備。
見老公有難,「疼夫」的晴丫頭不可能坐視不管。
想到得高處,陸仲森高興地在湛琪芬的凝脂肌膚上啄下一吻。
湛琪芬在他的懷中緩緩地轉身,原本愛困的迷霧已被氤氳的情慾所取代。
「雖然我又累又困,不過……如果你還想要,我勉強可以再支撐一下!」
陸仲森忍不住地笑出來。瞧她說的多委曲求全哪!如果他不成全她,豈不太辜負佳人美意了?
男人和女人的戰爭,在床上又正式展開——
陸振豪翻動寥寥幾頁報告。「小陳,這次的報告你不僅慢了三天,而且也沒寫多少。」
對於像小陳這種中下級員工,陸振豪不會主貝罵,只會直接開除。
小陳一悸,鎮定地解釋:「老董事長,少爺最近交代下來很多公事上的工作,我幾乎天天加班,報告才會拖延。而且有些行程,屬公司最高機密,連我身為少爺的特助都不能參與,相信這些事,厲總經理都有向您報告。」
厲總經理是陸振豪安排在公司的另一條眼線。
陸振豪點頭。「老厲是跟我提過阿森最近在公司做了很多變動。」
而外界也說阿森開始在商業界活動。
「少爺最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小陳提點陸振一豪。
他跟在少爺身邊這幾年,可沒看過少爺和哪個女人相處像跟湛小姐在一起的模樣,隨意又自然。
陸振豪沒好氣地冷哼。「哼!他身邊沒女人才叫奇跡!」
阿森的風流韻事,十多年前他就聽膩了,還有什麼好提的!
「可是少爺跟湛小姐相處的情形,跟以前的其他女人都不」樣。」小陳再次提示。
小陳還不至於笨到去反駁陸振豪,只一直強調湛琪芬的特別。
陸振豪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注意到湛琪芬的姓。
「那女的姓。湛。?」小晴的男朋友也姓湛。
「對,水甚湛。」
「嗯。」湛,這個姓不大,兩個人湊巧同姓,該不會是親戚吧?
唉!小晴啊,枉她天生有鯊魚的嗜血、神准的眼光、靈敏銳利的反應,以後談生意一定無往不利,偏偏再有天分都只是個女人。天生的心軟,才談了場小戀愛,雖然幫她安排的課程她都有跟上,不過看得出來」顆心已經全在男朋友身上,所做所想都是為了男朋友!
如果女人愛上人都是這個樣子,阿森長得也不賴啊,怎麼就沒一個精明又能幹的女人愛上阿森……咦?
「董事長,報告裡我有提到」
陸振一豪揮手阻止小陳。
「報告的事以後再說,你先出去。」
小陳還沒退出辦公室,陸振豪已經吩咐秘書撥電話給「四宇科技」的朱總裁。
昨天洗三溫暖的時候,朱醇那傢伙提到他在美國主持分公司的女兒剛從洛山機回來。
或許……爺爺這個把戲已經玩好幾次了,居然還不膩。
陸振豪抬頭,見著孫女。「小晴,下來,爺爺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陸妤晴掛上單純的面具下樓。
陸振豪親密地攬著孫女,面向朱蓮萍:「這是你四宇科技朱伯伯的千金,以前都在美國幫你朱伯伯打理美國的分公司,難得她昨天回來,爺爺今天就把她請到家裡跟你認識。你看看,你蓮萍阿姨美麗又聰明,是不是跟你很像?」
陸妤晴高深地打量朱蓮萍,眼裡的精光跟她純真的表情有些」差異。
打量完畢,她孩子氣地拉著陸振豪的臂膀,撒嬌地搖晃著:「爺爺,您老花眼鏡該換了,朱阿姨和我一點也不像,人家美一麗又大方,我再十年也追不上朱阿姨啦。」追不上她的自傲和自戀!
俗話說:射將先射馬。朱蓮萍來陸家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陸仲森,要藉由陸仲森進入大陸集團。陸振豪肯邀自己來家裡,對自己的觀感不言自明。而今,連陸仲森的女兒都對自己誇讚有佳,可見這件婚事,她已經掌控了一半的成功。
想到這,朱蓮萍不禁露出自得又驕傲的笑容,虛應幾句讚美:「不會呀,妤晴青春天真,才是朱阿姨羨慕的對象呢!」
陸振豪來回看著孫女和朱蓮萍,疑惑地低語:「不像嗎?真的不像嗎?」
小晴是他一手帶大,剛才的「不像」,他當然明白孫女的真意,只是他這雙看人看了六、七十年的眼睛,真會看走眼?
不!他不相信!
「待會兒你爸回來,我再讓他評評看。」畢竟老婆是仲森要娶的,一切的意見還是要依他的意見為準。
「爹地要回來?」陸妤晴驚訝道。
老爹最討厭爺爺的嘮叨,尤其視陸家大宅的嚴肅氣氛為人間地獄之」,除非大宅舉行公開的宴會,讓他不得不到場外—幾乎不可能在大宅見著他的身影的。
就算她這個寶貝女兒想見他,也是約在外面。可見爹地對大宅的厭惡!
「那小子,才跟他說有美人來家裡用餐,他就點頭了!」所以他才對這次的相親信心滿滿。兒子喜歡美人,是公開的癖好,而以蓮萍的姿色,相信仲森也沒什麼好挑剔了。
陸妤晴眼珠子一溜,便知道老爹的用意。「哼!重色輕女!」
陸妤晴無心的言語引來朱蓮萍得意的一揚頭,看在陸妤晴眼裡,只覺得好笑。
老爹八成是想一勞永逸地解決爺爺的相親騷擾,好專心搞定湛阿姨,這女的搞不清楚狀況,自傲個什麼勁呀。
才想著,後頭」雙大手便覆蓋在陸妤晴的頭頂,將她柔細長髮揉成一團鳥窩。
丫頭,昨天想阿凱想到失眠啊?連站著都能睡覺。」
陸妤晴拉下她爸的大手,一面向他身後望去:「我是想,老爹你是一個人來,還是會帶湛阿姨來見未來的公公。你知道,醜媳婦也是得見公婆的。」
重點是,如果爹地有帶湛阿姨來,說不定凱也會跟著一道來。
陸仲森的大手一勾,將女兒往後探的身影勾回身旁,順便搭著她的肩往餐廳走去:「別傻了!還沒搞定老頭子,我才不會冒險帶阿一分回來受氣。」
陸妤晴當然知道老爹對湛阿姨的保護欲,不可能打這種沒把握的仗,只是不能太苛責一個少女想見男朋友的心吧?
餐廳裡,四人各自落座,傭人效率極佳地送上晚餐,又悄悄地退下。
陸仲森像是餓死鬼投胎地低頭猛吃,從頭至尾沒看一眼從他進門就擺出最適宜的微笑準備讓他一見驚人的朱蓮萍。
陸妤晴眼看對面的朱蓮萍嘴角抽搐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而她老爹仍把人家當活動雕像忽視,在心裡扮個鬼臉,開口收拾爺爺和老爹捅出來的爛攤子。
唉!誰教她是家裡最小、卻又是最具責任感的那一位呢?
「爸,爺爺剛剛跟我說,朱阿姨聰明又漂亮,跟我很有母女臉喔!」
女兒的話引陸仲森分神地瞄朱蓮萍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切割牛排,大快朵頤。
「不像。」趁著咀嚼的空檔,陸仲森好心地扔出一個答案:「再給她十年,她也學不來一半你的奸詐伶俐、聰明狡猾!」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6:08
第九章
--------------------------------------------------------------------------------
這是褒,還是算貶?
朱蓮萍覺得自己頭上像有只烏鴉嘎嘎飛過,攪得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打滾商場多年,她居然分辨不出陸仲森這句話的真意!
不過她朱蓮萍也不是一個踢到鐵板就抽腳的人。
「陸先生,你太抬舉我了,在美國商場跟人計較了這些年,我早褪下那層天真無知的外衣了。」
「真的?爺爺,朱阿姨在美國做生意,爸爸在台灣開公司,你看他們兩個誰比較厲害?」兩個心高氣傲的男女在一起,只會相互撕咬,拚個你死我活,哪可能擦出什麼愛的火花。
陸妤晴仍維持著她天真無邪的高中生少女表相,不時扔出一、兩顆炸彈,讓朱蓮萍應接不暇。
從兒子一進門,對朱蓮萍的視若無睹,他就知道這件婚事不可能成了,現在孫女又點明了兩人的衝突點,陸振豪更是死心到半點希望也不剩。
他死心,卻還有人在做垂死掙扎。「妤晴,你沒談過戀愛,所以不曉得再厲害的女人,在心上人面前也只是一攤弱水。」朱蓮萍的笑容收斂了些。沒想到這丫頭天真歸天真,還真難搞定!
「是嗎?」陸妤晴像是受教地綻開一個燦爛的笑臉。只有深知她的幾個人知曉,在笑容的背後,她有多麼地不以為然。
在她和凱的交往裡,無助的人一向不是她。
陸振豪見孫女的笑臉,心裡的大氣歎到足以吹熄對面牆上的裝飾臘燭。
看來他是真的老了!眼光差了!
原先他很看好朱醇他女兒的外貌和腦袋,誰知道她的「看好」,禁不起小晴的一眼就否決。
只一眼,小晴就戳破他的希望。
他認為嬌艷亮眼的外表,仲森是連瞧都懶得瞧上一眼;而精明能幹的腦袋瓜子,就更別提了,都被小晴耍了兩、三圈了,這朱大小姐卻沒還發覺呢。
「既然是喜歡,當然是喜歡一個人的全部。沒必要為了對方而特意矮化自己。
像阿芬,在我面前,她從不做作裝淑女。」
「是!是!爹地說的對,湛阿姨不是弱水,是盆冷水!潑得老爸腦筋頓時清醒。」提到心上人的姊姊,陸妤晴的笑容就真誠多了。
「小晴,你們在說的是不是前幾天小陳跟我提過的那個湛小姐?「前幾天小陳的報告上,著墨的全是這個女人,說仲森最近的改變都是為了她。
兒子長久以來就花心,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也沒留立忌在心,現在兒子連女兒都介紹給對方了,看來這次兒子似乎是玩真的。
「是呀!人家湛阿姨不喜歡好吃懶做的男人,老爹就乖乖地回辦公室,做出番成績才敢去見湛阿姨呢。」
身為女人,能力本事強是不錯,不過有辦法教男人甘心為她打天下,這才「高竿」!
陸一豪振聽出孫女的話中話,心裡對姓湛的一這個女人重新有了考量。
大兒子、二兒子資質平庸,連生出來的第三代都一副只會一化錢樣,陸家傳承一百多年的財產交到他們手中,能撐多久他是連想都不敢想,早不耐煩地將他們兩家趕到英國和加拿大去了。
而能結合大陸財團和康亞科技的仲森,偏又懶散得混吃玩樂,好不容易讓他挖掘出孫女經商的天分,一心想好好培植,將來他百年後才能後繼有人。
誰知道女人心靠不住。才談個小戀愛,就一心向著男方,天曉得以後結了婚,會不會帶著兩大集團當嫁妝,白白便宜了夫家。
而朱醇的女兒在美國商界做得有聲有色,若是仲森娶她進門,加以調教,到時孫女沒骨氣,也還有個媳婦做後備,他才能安心享福。
不過孫女要嫁人,媳婦心若不在丈夫身上,也是外人;但是現在孫女說有人能讓兒子振作—那他何苦還去寄望能幹的媳婦?
「小晴,改天也帶湛小姐到家裡坐坐,讓爺爺認識認識。」老太爺下了令,代表他對這件婚事的贊成。
朱蓮萍聽著他們爺孫倆的談話,臉上的笑早失了剛才的那份精心。她現在之所以還能維持風度地坐著,純粹是憑著一股不甘心。
她現在才看清陸振豪的現實。沒有利用的價值,陸振豪根本不顧她顏面地當著她的面就欽點了另一個媳婦候選人。
「是呀,妤晴,有空你也得介紹那位湛小姐給朱阿姨認識,朱阿姨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天仙美人,才能入得了你爸的法眼。」她不相信在台灣還有幾個女人外貌和條件比她更配得了陸家!
陸妤晴端視朱蓮萍的自信,只覺可笑的緊。想跟湛阿姨比?都在美國經營一家公司了,個性還這麼幼稚!
「天仙?不。就算是當著爹地的面,我也沒法子瞎說湛阿姨很漂亮。」在朱蓮萍的嘴角還沒揚起時,陸妤晴又添了一句:「可是爹地就是喜歡她。」
是呀!女為悅己者容。如果不能吸引自己所愛之人的眼光,再綺麗的容貌也是枉然。
雖然湛阿姨長相平凡,但她卻是爹地眼中的西施!
愛情就是這樣,旁人又能多說什麼!
似乎沒注意到朱蓮萍難看的臉色,陸妤晴又逕自說下去:「湛阿姨長相普通,身材也普通,就不知道爹地看上她哪一點。不過這樣也好啦,我也可以不用擔心湛阿姨為了身材問題,不肯幫我生一些小弟弟、小妹妹了。」
天使臉孔、魔鬼身材,每個女人都想要,也希望能就此更吸引男人的眼光。不過,怎麼就沒有人注意到,男人娶回家的好像都是長相普通的平凡女人?
借問,哪個男人受得了朋友背著他,討論他老婆的「波濤洶湧」?
朱蓮萍緩緩迎視陸妤晴的視線,直到這」刻,她才瞭解她被耍了!
奸詐算計地在美國商界打滾多年,她卻被」個台灣高中女生耍了!
陸妤晴揚著笑,天真單純的面具始終沒卸下。
「像朱阿姨這樣美麗又能幹的女人,才配稱做天仙美女。朱阿姨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男朋友吧?「不像」我和湛阿姨,普通得沒人會多看一眼,有人喜歡,就高興得巴著不放,然後安分地在家相夫教子,「不像」朱阿姨,厲害得在外面呼風喚雨、和男人爭天下,讓一大堆男人當女王似的供著。」
原來陸妤晴自始至終的「不像」,是這種「不像」!
被一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小女孩諷得滿身是傷是什麼感覺?
朱蓮萍指甲深陷在掌內裡,渾身僵硬地對陸振豪點頭:「陸總裁,恕我昨天坐了十多個鐘頭的飛機,時差還沒調整過來,我先告辭了。」
好一個陸家!這筆帳,她朱蓮萍記下了!
既無利用價值,陸振豪也不留她:「我送你出去。」
等陸振豪和朱蓮萍的身影走出餐廳,一直「埋頭苦吃」的陸仲森才抬起頭來。
「丫頭,聰明人不做笨事。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凡事適可而止,沒必要讓人太下不了台。今天不起眼的敵人,明天可能就變成反咬你一口的毒蛇。」
如果知道自己真的一語成懺,陸仲森大概會懊惱死自己那天訓誡女兒的一番話。
那個女人就是死丫頭日中姓湛的女人吧?
朱蓮萍輕啜一口白酒,瞪視宴會另一端濃情蜜意的一對。
既然都有一個癡情呵護的女朋友了,陸仲森那天回家見她又是什麼意思?評估她的條件嗎?
依那天他連頭都懶得抬的態度來看,她的條件他還不屑。朱蓮一陣握緊酒杯,嘴角的緊繃是唯一洩露她怒火的表徵。
不屑的人不僅是陸仲森,連陸振豪和陸妤晴都一樣不識貨!
既然對她這麼不屑,那天又何必邀她回家用餐?叫她扮猴子供他們戲耍嗎?
陸仲森就為了那個醜女捨棄她?他未免也太侮辱人了!那個姓湛的女人的確像死丫頭說的,平凡到沒」點可形容,可是死丫頭的語氣卻暗諷她連」個平凡的女人都不如!
陸仲森眼光不佳也就算了,連陸妤晴那死丫頭都瞎了她的狗眼!她每週做臉,無瑕的臉蛋找不出一絲缺陷;三天就向健身房中心報到,甚至施打昂貴的隆乳針;為了預防像一般空有臉蛋的花癡女,她還下功夫苦讀,是MBC畢業的高材生,又在美國主持一家公司,她哪點比不上那個只會傻笑猛吃的蠢女人了?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7:48
尾聲
--------------------------------------------------------------------------------
回想那天陸振豪的現實、陸妤晴的嘲弄和陸仲森的漠視,朱蓮萍不禁銀牙暗咬。
她這輩子要風是風、想雨得雨的人生,那天跡近被驅回的屈辱,她還沒承受過這樣的羞辱!
陸家的財勢,四宇科技是遠比不上,與之為敵太不智了,不過……
沒人規定她不可以小小地報仇一下!
「爹地,您能不能幫我纏住陸仲森一下?」
朱醇皺眉看了看女兒的表情。三天前她從陸家回來,大發脾氣砸東西,一副與陸家勢不兩立的模樣他都還沒問她怎麼回事哩,她現在又想玩什麼花樣?
「蓮萍,你不是說陸仲森對你——」
「爹地,你別管啦,你只要幫我纏住陸仲森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朱蓮萍賴著她爸,搖著她爸的手臂撒嬌道。
朱醇沒轍地看著女兒,誰教他把女兒寵壞了呢?「好吧,不過就只有幾分鐘。」
朱醇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蓮萍,不需要我說,你也知道大陸集團我們惹不起吧?不要做出會讓我生氣的事來二朱蓮萍裝乖地對她爸微笑點頭,等她爸轉身,又恢復她精明算計的神情。
今天宴會的目的是申和實業成一生一十週年慶暨台灣第三廠動土酒會,憑申和總裁和現任總統的關係,財政界說得出名號的都出席了。朱蓮萍陪著她爸出席,而陸仲森則是主辦單位力邀的貴賓。
據內幕消息指出,申和的廠地原本隸屬另一家集團,後經陸仲森居中搓湯圓,申和才能如期動工。
有了申和這張人情牌,往後大陸集團的資金流向大陸,哪一個政府官員有膽查?
見她爸爸偕同陸仲森移往室外,朱蓮萍立刻往目標接近,狀似不經意地輕撞了下湛琪芬的左手。橙黃色的柳丁汁不負期望地潑了她一身。
「啊!對不起——」
湛琪芬驚慌地抽出面紙,想幫對方擦拭柳丁汁,沒想到對方卻反握住她的手,直盯著她的臉孔,驚叫道:海倫表姊!」
湛琪芬被盯視到尷尬地抽回手。「小姐,你認錯人了。」
朱蓮萍做作地一拍額頭。「是呀,我忘了旦海倫表姊都過世十多年了。」
湛琪芬不甚介意地揚揚嘴角:「小姐,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
朱蓮萍隨意地揮揮手。「不打緊,我待會再換套新的就行了。不過我愈看愈覺得你跟我表姊好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可惜她命苦,十八歲結婚生孩子,兩年後,留下小女兒和一個為她瘋狂的老公過世了。」
好熟悉的情節……湛琪芬微笑的臉孔開始僵硬。「你表姊過世幾年了?女兒多大了?」朱蓮萍假意回想:「嗯……十五、六年該有了吧,小晴那時才兩歲,今年都上高中了。」
小晴!她表姊真的是阿森的亡妻!
湛琪芬整個人硬化,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我……我真的……
跟你表姊很像……」
朱蓮萍掩住眼中的輕蔑,打量湛琪一分:「說像是像,說不像也不像。」
「什麼意思?」
朱蓮萍偽裝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這位小姐,抱歉我待會要說的話,可能會得罪你。我表姊她雖然長得跟你很像,但氣質卻完全不相同。她是獨生女,我姨丈將她疼成了掌上明珠,她本身個性狂野又大膽,猶如一顆發光的紅寶石;我表姊夫就是被她的光芒吸引到無法自拔的。」
朱蓮萍的抱歉表情有一分是真的。她和陸家的糾紛,卻由她這個代罪羔羊來承受。
「……阿森……你表姊夫……他……很愛你表姊嗎?」湛琪芬覺得喉中像有口痰,不僅她話說不出來,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看她臉色蒼白、抖得有如中風病人,朱蓮萍剛才一絲絲的歉意也消失無蹤。
這個白癡女人,真的蠢得很好騙!
「是呀,我跟我表姊雖然年紀差五歲,可是我們感情一向很好,無話不談。我表姊曾經告訴我,我表姊夫為她瘋狂,我表姊覺得他的心態不正常,不理他,誰知道我表姊夫居然綁架我表姊,強暴她!」
「強暴?」湛琪一分倒抽」口氣。
「對!就是強暴,等我表姊懷孕,我表姊夫一直逼她結婚,我姨丈也不能接受我姊表未婚懷孕,所以孩子生下來後,就被迫嫁給我表姊夫嘍。」陸仲森和康海倫的故事,商圈內無人不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阿森會去「強暴」女人!」阿森豪氣又開朗,跟電視上陰沉的強暴犯一點也不像!
「唉——」朱蓮萍裝出無限同情。「原本在婚禮上,看見我表姊夫的人品,我也不相信我表姊的話,還以為瘋的人是我表姊呢。直到婚後三天,我表姊打電話我求救,我才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我表姊夫瘋了!為我表姊而瘋狂!」
湛琪芬渾身發冷地抱住自己,內心有個聲音叫她不要聽信這女人的胡說八道,偏又管不住自已地問下去:「海倫……你表姊她……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計策成功,朱蓮萍神情詭譎又得意。「結婚後,我表姊夫將孩子一父給保母,將我表姊裸體地關在家裡,玩些性虐待的玩戲,又拍了不少不能見人的照片,威脅我表姊不准離開他。就這樣過了兩年,我表姊夫在外面表現得像個活潑又開朗的大男孩,在家裡卻把我表姊整得死去活來!」
湛琪芬心痛地回想阿森夜夜對她無止境的需求。以前是甜蜜的恩愛,現在卻成了不堪回想的罪證!
朱蓮萍觀察湛琪芬蒼白的雙頰夾雜一絲的赧紅,不禁酸溜十足地暗忖!看來外頭對陸仲森「能力」的傳言,果然不假。
「我表姊被我表姊夫虐待了兩年,直到她後來愛上了她同學上個美國國會議員的兒子。他們計畫私奔去投靠國會議員,把我表姊夫的真面目掀出來,好還我表姊的由。誰知道居然這麼巧,遊艇翻覆,淹死了我表姊跟她男朋友,也淹沒了我表姊夫的罪證!」朱蓮萍話中有話地說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在胡說!
但是如果這不是事實,這女人胡說、欺騙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湛琪一分抱著自己,無法阻止心中逐漸擴大的懷疑。
朱蓮萍似乎沒注意她的失態,繼續說下去:「任誰也不會相信以我表姊夫的外表,會對我表姊做出那樣的事來。其實,也不能怪我表姊夫,他一定是愛慘了我表姊,否則我表姊過世的這十幾年來,他身邊女人來來去去的,沒一個能長久。要不是不能忘情於我表姊,他何苦糟蹋自己?」
從窗口掃到陸仲森和她爹正往室內走回,朱蓮萍趕緊為自己編纂的故事做個結束,順便抽身。
「唉呀!瞧我這張大嘴巴,這整件事都讓我表姊夫的爸爸用錢壓了下來,還一父代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准說出去。小姐,既然這事與你無關,你就當聽我說了一個故事,忘了它。失陪了,我還得趕快去換下這套衣服呢!」
在陸仲森踏入室內的那一刻,朱蓮萍急急地轉身,躲掉陸仲森的視線。
朱蓮萍她多慮了。一看湛琪芬的模樣,陸仲森的眼睛再容不下外界的其它。他三步並兩步地趕到湛琪一分的旁邊,恰恰接住她站不住的身軀。
「阿芬,你怎麼了?生病了嗎?你臉色好蒼白。」他握住她的手,擔心地輕叫:「你的手好冰!」
怎麼他才離開沒多久,她就突然病得這麼嚴重?
湛琪芬幾乎虛脫地攤在陸仲森的懷裡,整個人抖得上下牙齦不斷相撞。「……阿森……嗚……我想回家……人家要回家啦……」
瞧她這模樣,心早慌得亂了手腳,抱著她,陸仲森連跟主人打聲招呼都省了,直接走到室外,朝大門走去。「好好,別哭了,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
朱蓮萍站在角落,冷笑地看著陸仲森和那個姓湛的女人消失在窗外。
一件衣服換一次報仇,划算!太划算了!
「我愛你!」
陸仲森搭在湛琪芬腰上的手重重跳了一下。雖然最近阿芬不知道哪根筋開了竅,經常對他說這句話,但每次聽到,他都像收到耶誕禮物般的開心。
他將她翻過身,沒有立忌外地看到她又淚淌滿腮。
最近她一直處於「梅雨季節」。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雖然他很喜歡她說愛他,但更心疼她每次說完後的流淚。
「沒有……沒有……還是你不喜歡我說我愛你?」
當她用楚楚可憐的表情、眼稍還掛著兩滴清淚時,他根本問不下去。
「當然不是。」
他知道她變了。變得愛哭、又疑神疑鬼的,還經常無理取鬧。每天望著他的神情,彷彿堅毅中又帶著心碎,好像他是個重病患著,而她願意陪他到地球毀滅。
當然他沒病,病的人是她。
陸仲森雙手環上她日漸變粗的腰圍
當然,這情況不能稱之為「病」。
「阿森!你……很愛你太太嗎?」她不想問的!那女人那天在宴會說的話,一直迥繞在她心底,悶了好多天。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過或許是她錯了呢?
或許瘋的,根本就是在宴會上的那個女人!
「前妻。」陸仲森糾正她的用詞。以後「太太」、「老婆」,會是她的專有名詞。「我跟海倫——應該算是吧。」以他們那種年紀的方式在愛。
在他懷裡的湛琪芬忽然起身,穿上衣服。「阿森,你有沒有你太太的照片?」
陸仲森惋惜地也跟著起身著衣。為了小凱,阿芬是不可能在他家過夜的。
「怎麼突然想到要問這個?」新愛人問舊情人,準沒好事!
「好奇嘛!」好奇她跟她長得像不像;好奇他是否依然愛她;好奇她是死了,還是活在他心底!
「海倫的照片有些很……私密,我收起來了。」海倫自傲自己的外貌,尤其他們住在陽光熾熱的加州,海倫許多照片都很——清涼!
那時大家不覺得怎麼樣,等到有了年紀,才知曉那時的孟浪。
親口聽到他證實一部分故事,湛琪芬再」次心碎地閉上眼,嚥下口中的苦汁。
難怪旦她一直知道自己平凡無奇、霉運不斷,不能理解為什麼阿森會千方百計地追求她。這樣的好事怎麼可能降臨在她頭上?
原來……原來他只是透過她的身體,緬懷他的最愛!
「阿森,我我和你太太像嗎?」湛琪芬猶抱最後一絲希望。
陸仲森聞一一吉,仔細地看著她、研究她。「不像!本質不像!」
海倫是被她爸慣壞的任性女孩,像是籠中的金絲雀,脆弱又單調,跟阿芬在挫折中成長,耀眼如鳳凰,怎能相比?
陸仲森這句話徹底壓垮了湛琪芬最後一份信念。
是呀!本質不像——外貌像!
「阿森,我們分手吧。」再多的華衣、珠寶,她都是她,沒辦法變成他太太。
「什麼?」陸仲森穿襪的腳頓在空中。他剛才聽錯了吧?她在跟他說分手?
在她這種「情況」的時候,跟他說分手,
「你瘋了工沒事好好的,幹嘛要分手工」然後讓孩子叫別人爸爸?NOWay!
「不!阿森,瘋的人是你!我知道你很愛你太太,但我——」
「這事又干海倫什麼事!」陸仲森放下腳,站起身來,對著她一臉的悲傷咆哮道。
悲傷?先提分手的人是她,她有什麼好悲傷的?該哭的人是他才對!
湛琪芬強忍著下一波的淚水,咬著下唇,盡量平靜道:「阿森,你不用再隱瞞了,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宴會上,那個女的都告訴我了,你很愛你太太、為她瘋狂,在她死後,又移情到長得一模一樣的我身上。我愛你,但是我畢竟不是你太太……哇……」說到最後,強忍不住悲傷,湛琪芬還是「哇」地一聲哭出來。
「一模一樣?你和海倫長得一模一樣?是哪個白癡告訴你這種狗屎的?」他現在無法去理會她的眼淚,因為他還有更氣忿的事。
「……她……嗚……她說……她說她是你太太的表妹——」
聽到這,陸仲森已經忍不住抓狂地衝到她面前大叫:「白癡女人!你被別人騙了,卻只會跑到我面前哭給我看!表妹!海倫娘家全死光了,所以一大批遺產才會輪到晴丫頭繼承!」
「呃?」被陸仲森一吼,湛琪一分錯愕地停住了淚。「可是……可是那個女的……」
「那個女的」?哪個女的?人家隨便說說,編個故事哄你,你就信得神神的,對我的人格你就一點信心都沒有!」陸仲森只穿一隻襪子,在房間內憤慨地大步蜇旋。
「不是……是她!很多事都說對了……」意識到可能是」場誤會,湛琪芬的語氣開始心虛。
她愈心虛,陸仲森就愈氣盛。「你倒是給我說說看,那個瘋女人說了什麼,讓你懷疑我!」
「她說……她說……你「那裡」很厲害」湛琪芬眼睛瞟呀瞟的,直往陸仲森的「軍事重鎮」瞟去。「要不是你太太告訴過她,她怎麼知道你「那裡」」陸仲森簡直快氣瘋了。「小姐!我的大小姐!我對每一個女人都很用心,原本「風評」就不差,況且我們又在熱戀期,我又不是柳下惠,結果不用腳趾頭想都推論得出來!」
「她還說你對你太太……性虐待……」湛琪一分囁嚅著聽來的爆炸消息。
「性虐待?」陸仲森在她耳邊叫囂得她都產生耳嗚了。「我和海倫結婚前三個月就分房,各玩各的了——」
陸仲森氣到鼻翼大張,劍眉倒豎,噴火的眼睛直逼向湛琪芬:「此刻我最想虐待的人是你!」
她毫不懷疑!
「我怎麼知道她是騙我的!我跟她又不認識,又沒仇恨,她騙我有什麼好處?」
「她騙你沒好處,我騙你就有好處啦?」
「她說……你很愛你太太,而我……長得……跟她很像——當然,本質是不像」知道又踩到地雷的湛琪芬急忙轉話。
可惜來不及了!
「難怪你跟我問照片?不用照片,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們從裡到外都不像!
你要像她一點,你爸媽都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扁你!海倫是個被慣壞、又不肯長大的任性小女孩,自傲自己身材好、長得美,拍的照片不是全裸、就是上空,除了少數幾張還能見人的,我留給晴丫頭當紀念外,其餘的全燒了,免得流傳出去,晴丫頭沒臉見人!」
陸仲森罵得氣喘咻咻,怒不可抑,牛眼死命瞪她。
真是太可惡了!他以為她最近的陰陽怪氣都是因為「情況特殊、他千般容忍、萬般體諒,結果呢?
她卻在心底把他想成一個大變態!
「今天你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否則……否則我們倆就到此結束!」陸仲森也撂下狠話。
要說分手誰不會!
兩人僵持地互望對方,忽然湛琪一分絕決地轉身
「既然你不肯原諒我,我走就是了!」「你」陸仲森一個飛身,從後頭抱住湛琪芬。「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他不過隨口說說,哪可能真的讓她離去!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我自己沒信心。我平凡、無趣、身材又差,我一點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追我而且你都沒跟我說過你愛我!」
「啊?」陸仲森的表情活像剛被她硬塞了兩顆鹵蛋。「男人--男人不時興說這種話,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背對著他,陸仲森瞧不清湛琪芬的表情。
被逼到絕路,陸仲森惡聲惡氣地掩飾自己的臉紅。「這事哪還需要說?想當初你和小凱那股彆扭勁,給我出了多少道難題,我要不是愛你,我和晴丫頭吃飽了撐著,沒事設下陷阱引誘你」
湛琪芬倏地轉身
「你說你和小晴設下陷阱騙我?」
事跡敗露,陸仲森也僵住。
「我愛你!」陸仲森急中生智,抱著湛琪芬狠狠地吻她,直到她忘了剛才在責怪什麼。「老頭子請你到大宅吃飯。」有些事真的該盡快解決了。
他只有一顆心臟,禁不起她三不五時的驚嚇!車子平滑地駛過路面,激起大片的積水。下過雨的夜晚,空氣仍舊潮濕。
陸仲森看向車窗外,標準的十一月氣候,就像孕婦的脾氣,陰霾又多水氣。
移日視線,對上的是司機從後照鏡偷偷打量的眼光,試圖窺視富豪的夜生活對象。
陸仲森銳利不悅的眼神,嚇得他又趕緊調回自己的眼光,專心看著路面,不敢再有二想。
不能怪他好奇,他才上任不到三天,當然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小陳最近被陸仲森交代的公事壓得快搬進公司了,再無往日隨陸仲森四處玩樂的好時光。
也知曉司機偷窺的眼光,湛琪芬沒好氣地撥開腰間的大手。
「哼!根本是場鴻門宴,宴無好宴!一陸仲森偷偷向坐在對面的湛其凱扮個鬼臉,才安撫她道:「放心,老頭子牙齒快掉光了,嚼不動小男生和小女孩。」
本來老頭子只請阿芬一人,為了一勞水逸,他連小凱都帶來了。
湛其凱趁姊姊沒注意,偷偷用嘴形告訴陸仲森:姊姊最近脾氣變差了。
陸仲森神秘一笑。
阿芬脾氣變差他感同身受,不過其中原因耐人尋味,他是始作俑者,活該受氣。
「幸好你家不是在陽明山上!」仰德大道上儘是有錢人的別墅,教人看了就倒盡胃口。
陸家大宅位於市中心黃金地段、佔地五百多坪的老式日式建築。湛琪芬不去計算地價,只單純喜歡它的屋內草木扶疏、屋外交通便利。
「我才希望是陽明山的別墅呢,至少采光明亮。」
五六十年的老房子,每到夜晚就吱吱嘎嘎的怪聲一堆,樹影倒映在紙窗,陰森鬼氣的,沒病都嚇出病來!
車行到大門日,陸仲森小心翼翼地扶湛琪一分下車,迎上等在門口的陸妤晴。
「湛阿姨。」陸妤晴的眼睛在湛琪一分明顯變粗的腰上徘徊。
「都是你爸老帶我出去吃大餐!」湛琪一分防禦地辯解道。
其實這話有失公允。自從阿森到公司忙後,除了必要的宴會,最近他們已經很少出門。
雖然阿森依然天天報到,不過他們大多在家「休息」,很少再出去大吃大喝。
只是不管她怎麼減,腰圍就是瘦不下來。
陸妤晴和她爹地交換一個神秘的眼神。「既然是爹地的錯,當然就要叫他「負責」。嘍!」
不待湛琪芬再發問,陸仲森不停留地將她帶往室內。
湛其凱憂心仲仲地跟在他們後頭。
「小晴,你爸喜不喜歡胖豐滿的女人?」陸妤晴挽著他,知道她待會的回答會讓他再次變成木頭——種在地上的那種。
「孕婦的胖不算胖。」
「老頭子,我老婆;阿芬,我老頭。」陸仲森的介紹簡單又明瞭。
「變數極大的老婆!」不待陸振豪出聲,湛琪芬先補充說明。
「爺爺,這是我男朋友,湛其凱還是你也要加一句、變數極大。?」最後一句,陸妤晴是偏著頭,問向湛其凱。
後者當然是死命搖頭。
湛琪芬?湛其凱?
陸振豪心下沉到胃底。這麼明顯的事實,他立兒然還可笑地懷疑兩人是否有親戚關係!
看來大陸集團和康亞科技的確會合併然後雙手送給湛家!
對他老爸的不悅臉色視若無睹,陸仲森一逕呵護懷中的人兒。
「坐呀!大家站著比高啊。」陸仲森先扶湛琪芬在椅上坐下。
孕婦的身體不適合久站。
湛其凱被陸妤晴安頓在單人沙發椅上,她本人則側坐在扶手上,半個身子都斜倚著湛其凱。
陸振豪看他們兩對守護親密愛人的姿態,老臉又下沉了幾分。
「湛小姐,在哪高就啊?」
「呃,自己做點小買賣。」湛琪芬侷促不安地閃爍問題。
見湛琪芬兩姊弟心虛地垂下眼皮;小晴和阿森一個好笑、一個無奈的表情,陸振豪知道湛琪一分的回答大有問題。
「是現在流行的個人工作室嗎?」
「呃……嗯……應該也算其中的一種。」
「老頭,不用再問了,阿芬是擺地攤賣衣服的!」陸仲森不耐煩地點破。
擺地攤就擺地攤嘛!又不是小偷還是殺人犯的,阿芬有啥好難為情的。
陸振豪一口氣憋在嘴裡,不知道擺地攤跟他原先料想的小歌星、小演員哪個較糟糕。
不給他考慮的時間,陸妤晴又扔下一顆炸彈。「爺爺,您放心,湛阿姨已經不擺地攤了,在家安心地等爹地娶她進門。」
然後安心地看她爺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做特技表演!
她爺爺果然不負她期望地臉色青黑交替地演出「變臉」的特技。
「什麼?」這女人心機深沉得早打算入主陸家了!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8:13
陸振豪對湛琪芬原有的好感徹底推翻。他以為兒子肯為她回公司上班,這女人本身就算不是個女強人,學經歷上應該也是人中龍鳳,兒子才會為她甘願收心。
誰知道,這女的什麼都不是,只是一隻心機深沉的母狐狸!
湛琪芬和湛其凱為週遭波濤暗湧的氣氛不知所措地慌了眼,兩姊弟不時不安地對望著,不知道待會陸老祖宗又會丟出什麼問題。
察覺臂中人兒的不安,陸仲森主貝怪女兒多嘴地瞪她一眼。又將湛琪一分扶起來,直往餐廳移去。
「你們有話慢慢聊,我餓了,跟阿芬先吃飯去。」
早在身旁倚靠的人欠動時,陸妤晴便知道自己丟下的炸彈火力波及到她這邊來了。她也配合她老爹起身——
「爺爺,反正等湛阿姨嫁給爹地後,你要問什麼多的是時間,我們現在先吃飯啦,菜涼了就失了味道了二
兒子和孫女胳臂都往外彎,陸振豪還能說什麼?只有配合地跟進餐廳裡。
精緻餐點一道道送上來,湛琪芬卻是一臉苦瓜。她已經「腫」得連小凱都在警告她了,她哪還敢吃啊!
心中搖擺不定的陸振一象也沒胃口。
「湛小姐,和阿森認識應該沒多久吧?」
「是沒多久。」
「和阿森處得還好吧?」
「還好」
看多了電視和小說裡豪門夜宴灰姑娘被刁難的場面,尤其剛才陸振豪的態度明攻暗襲的,讓湛琪芬對陸振豪的問題戒心十足,每句回答都充滿防衛。
陸仲森冷眼旁觀老頭子的鬥法。他不在乎老頭子問阿芬什麼,他只在乎菜上了五道,阿芬卻只吃了三口。「胃不舒服嗎?還是菜不合胃口?」
「脹脹的。」她不敢招認她在減肥,因為這是阿森嚴厲禁止的項目之一
「多少再吃一點」他知道孕婦的胃口會差些,但是空腹更傷身。
陸仲森親自舀了一口濃湯,送到湛琪一分的嘴邊,讓她不得不吞下。
陸振豪其餘的問題在此處盡腰折。兒子呵護的態度讓他死了心。
兒子身邊女人雖多,公子哥的脾氣卻沒讓他伺候過哪個人。當年就算海倫懷著小晴,發脾氣砸東西的時候,他照樣甩門不理。
現在這女人不過臉色難看點、胃口小些,兒子就像是只老母雞的咯咯叫!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兒子的態度表明,不管他意見如何,他想要的女人只有一個。
結婚,早晚的事!
「結唔?結婚!」分心喝湯的湛琪芬,順著話尾的詞在轉了一折後,變成驚聲尖叫。
陸家每個都是瘋子嗎?才一父往沒多久,卻炮日一致地逼婚!
有絲訝異老頭子這麼快就讓步,陸仲森聰明地沒多問,順手推舟道:「既然阿芬的父母都過世了,只有小凱一個親人,所以只要小凱點頭,其它的應該就沒問題了。」
湛其凱「順從民意」地點頭。姊姊肚裡都有小外甥了,他還有搖頭的餘地嗎?
「我有問題!」湛琪一分覺得這件婚事簡直來得一昊名其妙!或許該說,從一開始認識阿森到現在上切都很一昊名其妙。
出車禍會「一撞鐘情」?
被條子帶到警局,卻滋生愛情!
試驗霉運會定下終生?
如果不是她上半生都走霉運,而且肯定會走一輩子霉運的話,她會以為幸運之神眷顧她了!
陸仲森像在安撫不乖小孩似的拍拍湛琪芬的手背。「你的問題我們回家再解決,現在先討論婚期。」
「不會有婚期!」連湛琪一分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一再抗拒這樁婚事。她愛阿森,而阿森也表明了他愛她,但是為什麼一想到嫁給阿森,她就怕得不得了?
「為什麼?」對於她的歇斯底里,陸仲森表現得倒很理智。
「……因為……因為我現在結了婚,小凱怎麼辦?他還未成年,我不放心他一個人住。」慌到亂了神智,湛琪芬是抓到什麼用什麼。
「凱可以住這裡。」受她監視!陸妤晴微笑地建議著。這是她幫爹地算計湛阿姨的紅利。
「不!」湛家兩姊弟同時尖聲拒絕。
「小晴,沒有血緣的年輕男女住在一起,會有損你的名譽,我不能害你!」無視陸妤晴的噴火金睛,湛其凱婉言解釋。
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阿森,我媽臨終前,要我照顧小凱,我不可能為了自己,棄他不顧。」想到弟弟寄人籬下可能受到的委屈,湛琪芬就不捨地紅了眼眶。
奇怪,她最近好像特別愛哭?
「如果你不放心小凱住這裡,那我們也搬回來住,不就得了?」
陸仲森不在乎大宅的拘束感,他只想到他跟阿芬婚後的恩愛生活。
反正加入了阿芬和小凱的活力,他不信大宅還能陰森鬼氣到哪裡去。
在旁邊看戲的陸振豪看著眼前上演的這幕戲。這是新的食物鏈嗎?他平常被阿森氣到快心臟無力,而這位湛琪芬則把阿森克得死死的。
換句話說,等他們兩人結婚後,他只要端出長輩的架子,扣住湛琪芬,就能逼阿森為他操勞賣命?
陸振豪發現自己剛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制伏阿森的工作,甚至不用他開口,自然有人擔任,而他,只要在一旁偷笑就行了。
「……可是!可是我還沒適應有錢人的生活。」湛琪一分哭喪著臉,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貴死人的禮服、吃膩的大餐,她受不了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
她是夜市的玉蘭花,裝不來溫室的玫瑰。
「湛小姐,以陸家的財勢,是別人需要來適應你,你想做什麼,放心去做就行了。」這麼好掌控的媳婦,怎能讓她輕易溜掉!況且在朱蓮萍面前,小晴就表明挺她的態度,有大陸集團跟康亞科技兩大財團做靠山,往後別人巴結這對姊弟都來不及,他們哪還需要看別人眼色?
「可是……可是我還不想結婚……」為什麼一切會這麼順利?順利到叫她害白!
「喔」連湛其凱都受不了了。「姊,你在無理取鬧!」
「凱!無理取鬧是孕婦的特權!」
「孕婦?」湛琪芬眼睛大凸地低頭瞪視自己已有弧度的小腹,然後眼睛就像兩隻水龍頭,淚流不止。
陸仲森長歎一口氣,耐心無比地把她抱坐在他的大腿上。
「阿芬,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天塌下來我會幫你頂著,好嗎?」
湛琪一分哭得抽抽咽咽的。
「……霉運……試驗……」爸媽的例子太深刻了,她不想再經歷一遍。
陸仲森詫異地瞪眼!原來阿芬一直放不下這件事。
「阿芬,我們交往這幾個月,你和小凱不都平安無事嗎?可見以前的悲劇不是你們的疏忽,就是你們已經擺脫霉神的注意,以後都會否極泰來。你只要安心接受我和孩子的寵愛就行了。」
「可是——如果我把霉運遺傳給孩子呢?還是,還是傳染給你……」遺傳到霉運,孩子就得像她和小凱一樣,一輩子活得很辛苦。
陸仲森心疼地輕撫她的青絲,擦乾她的淚。他一直認為她的「霉運理論」很可笑,現在知道她一直為這個「理論」所苦所傷、為這個「理論」拒絕他時,他一點都笑不出來。
「遺傳就遺傳吧!總不能為了這個可能性,就叫我們一輩子不生小孩吧?我想你爸媽從不後悔生了你和小凱,就如同我們不會後悔擁有自己的小孩一樣。至於傳染」陸仲森在她額上一吻,吻乾她眼睛新冒出的淚珠。「嫁給我吧!夫妻是要牽手一輩子,如果能將你的霉運過繼給我,讓你不再擔心害怕,我會很樂立忌承受這份令你心酸和心痛的霉運二
連陸振豪都為自己兒子的一番話折服。
「湛小姐,雖然我不清楚你們在說什麼霉運的,不過你放心,阿森一輩子都順利利、福星高照,以他的福氣,絕對可以破解你的霉運。就算不行,讓他吃點苦頭,也是成長的一種方式。」
而他,絕對會在一旁鼓掌叫好!
湛琪一分感動得將頭埋入陸仲森的懷中。她輸了,輸在阿森的癡心愛情裡!
兩個人結婚,原本就是一件大工程,更何況像陸家這種在台灣財經界占贅頭地位的家庭娶媳婦,更是一件轟動台灣商界的大事。
誰該請、誰和誰不能碰頭、哪些生立忌上的大頭帖子該怎麼發;政治上的情勢誰正竄起,帖子絕不能漏;誰正失勢,帖子絕不能發,否則萬一人真來了,場面更難堪。。。。。。
一切的瑣事像是在考驗人的腦筋急轉彎。
陸仲森目前身任城邦建設的董事長,結婚這種大事,不請底下員工說不過去;而由他接任大陸集團也幾乎已成底定的事實,未來總裁結婚,大陸集團的員工也不能不表示。但是員工怎麼和政商大老同席參加婚宴?
這個問題原已夠讓陸振豪頭大了,沒想到湛琪芬開出來的親友名單,清一色是「地攤級」的老闆,這更是讓陸振豪整天拿著賓客名單傷腦筋。
「辦夜市婚宴嘛。」陸妤晴隨口建議著,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什麼有煩惱的。
「現在有潛水結婚、高空彈跳結婚,那老爹的婚宴,當然也可用夜市的形態來宴客嘍。」
婚禮那天,綠風高中許多同學也會來,她有很強烈的預感,她那些」出生就銜著金湯匙的同學,對台灣的次文化——地攤,會有十足十的興趣。
「地攤!」饒是陸振豪這把年紀見過大風大浪,仍為孫女的提議覺得不可思議。「你叫你陳院長、張院長伯伯去逛夜市?「台亞集團」的王爺爺、「大統科技」的林爺爺吃夜市的小吃?」
他單想那些」政治大老、集團老總裁發現婚宴是夜一巾時的表情,就快心臟無力。
「不會大廳采歐式自助,庭院佈置成夜一巾,想吃什麼自己挑;如果都吃不習慣,就叫他回家吃泡麵!」陸仲森不耐煩地點明。
只要讓他和阿芬早點結婚,就算是動物園婚禮他都不反對!也幸好陸振豪聽進了兒子的建議,兩樣都有準備。因為客人的選擇也是呈兩極化。
難得老闆結婚,請了五星級的廚子讓他們大打牙祭,不吃的人是白癡!
至於夜市——家里巷日就是,加班晚點回家就會經過,有什麼好擠的?城邦建設和大陸集團的員工不解地瞧向外面擠成一團的人潮。
當時陸振豪連想都不敢想的畫面,真實地在他的眼前演出。
那些身居台灣各界龍頭地位的大頭們,一出生就錦衣玉食,對於台灣盛行的小吃、路邊攤,即使曾有過心動,為了身份、地位,也不敢行動;就算其中幾位是白手起家,這些場景也都是三、四十年前少年難忘的回憶。
難得陸家這次出奇招,把整條街的夜市搬到後院,讓這些在人前光鮮亮麗的頭頭們不用擔心記者的偷拍,個個放下身段,玩到瘋過頭。
「聽說」夜市的蚵仔麵線,大家都是蹲著吃的。所以吳伯伯的攤子旁,蹲了一地的西裝筆挺、低胸露背的高貴份子。
什麼?春光外洩?誰理他!以前在床上就看到不想再看了!
而套玩偶的阿昆則很有生意頭腦,一見人潮,一止刻把價格提高三倍,不過仍是萬頭鑽動。
紅姐的攤子前,兩個向來是「王不讓王」的女強人,為了一個鍍金的粗俗耳環,爭得「眼箭口刀」齊出,只差沒大打出手,演出全武行。
湛琪芬穿著遠從巴黎空運來台的結婚禮服,站在旁邊看得兩眼發直。紅姐一邊朝她翻白眼,」邊好言勸戒兩個已經開始用天文數字喊價的女客人。
「不錯,宴會辦得還算成功。」陸仲森摟著她的肩,滿意地看著眼前活像媽祖出巡的場面。
他原本還想可以藉機和老婆重溫第一次約會的情景,不過看這陣仗,他們大概是擠不進去了。
湛琪芬怪異地瞥向他。
成功?
這男人是瞎了眼啊?居然認為這場婚宴很「成功」?
有沒有人記得這是她的「婚宴」?她是女主角?有沒有賓客注意她身上這件名家設計、從巴黎直接空運過來的滑絲結婚禮服?來參加他們婚禮的賓客有誰更正看到她這位新娘子,還是一見後院的夜市巾,就驚喜得衝過去?
當大家玩得連經過她這個新娘子的身邊,都忘了跟她說聲祝福的話的時候,而這男人還能說這場婚宴很「成功」?
「爹地、芬姨,你們還沒走啊?」陸妤晴舔著她玩骰子贏來的烤香腸,後頭跟著快成她影子的湛其凱。
陸仲森不贊同地皺眉看女兒的吃相。「晴丫頭,不要吃那種東西,女孩子吃起來不雅觀。」
陸妤晴睞旁邊的湛其凱一眼。「聊勝於無呀!」
只見湛其凱脹紅著臉,囁嚅著雙唇,卻擠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陸仲林沒興趣理會他們小兒女的打情罵俏,「洞房一化燭夜」不該浪費在別人的愛情上。
「走了。」陸仲森摟著愛妻的肩,往門口走去。
別指望這些賓客拉喜炮歡送他們了!他們早忘了這是他的結婚晚宴,而不是進香團!
「去哪?」湛琪芬順從地轉身問道。他一直不肯告訴她他們的蜜月旅行去哪裡。
據她私下打聽,現在蜜月旅行的熱門景點在荃裡島,不過以陸家的財勢,阿森應該不會帶她去這麼寒酸的地點才對。
橫渡歐洲?美洲自助旅行?環球旅行?湛琪芬期待著一個浪漫又難忘的蜜月旅行。
「回家!」陸仲森腳步加快,迫不及待要開始他的婚姻生活。
「我知道,我是問,回家拿行李後,我們去哪蜜月旅行?」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地行李搬到他家後,就沒拆開整理;免得現在要去蜜月旅行,又得再整理一遍。
「就在家裡啊!」陸仲森腳步不停地繼續往車庫前進。「反正這幾天我們都會待在床上,蜜月旅行去哪不都一樣。」「在家裡?蜜月旅行?」湛琪芬的音階拔高到破音,難以置信地喘息重複著。
她這輩子只打算結這次婚,婚宴已經不如她預想的美麗了,現在連蜜月旅行都讓她幻滅!
她怎麼這麼衰啊?這幾天她和小凱都平安無事,她還以為霉星已經離她遠去
等等!等等!
這該不會是她新版的霉運記吧?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是真的!老天爺不可能會這樣對待她的!
湛琪芬失神地任陸仲森拖著,感覺霉星再度對她微笑。
「姊夫跟姊姊在做什麼?姊姊臉色好難看。」湛其凱發現姊姊的臉色慘白,活像剛被宣判死刑的犯人。
該不會婚宴還沒結束,兩個人就在談離婚了吧?
「誰知道。」陸妤晴滿不在乎地回道,繼續舔她的烤香腸。
死木頭!她的動作都這麼煽情了,他居然還有心神去管別人!
湛其凱看陸妤晴的舌頭在「那根」香腸上滑上滑下的,臉紅得可以媲美關公,身體的自然反應讓他不自在地側身,以免嚇到他心目中的純潔小佳人。
「小晴,香腸!是用咬的……嗯……沒有人用……舔……」
陸妤晴懶洋洋地側臉瞧他。「上次我想用「咬」的,你不也同樣不答應?」
上次在飯店,他死命護褲子的模樣,活像她是「摧草淫魔大花癡」!
她是女孩耶!主動獻身,他居然還拒絕!
陸妤晴的話讓湛其凱憶起上次在飯店,她嬌軀微露的誘人姿態,全身血液霎時全往下面衝去,澎湃洶湧得令他又窘又尷尬。
「我……我們……還沒結婚……不可以……」為什麼他要命苦地解釋這些?這應該是女孩子的台詞吧?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呀。反正就算我們不做,別人也都以為我們做了。」拜託!他這是什麼時代的八股思想?她班上女同學有一半已經不是處女了,另一半則在設法擺脫那層薄膜!她不屑盲口口跟從流行,不過反正她是打定主立忌纏他一輩子,如果能加道鎖鏈將他鎖在她身邊,何樂而不為?
「不行……尤其我現在還是你舅舅,姊夫」湛其凱忽然噤聲,渾身僵硬地瞪著陸妤晴壓在他雙唇上的粉唇。
雖然已經被她「偷襲」成功過好幾次,對於她的吻,他仍是每次都震驚成木頭人狀態。
陸妤晴在離開前,小舌依戀地在他唇上又繞了一圈,才緩緩抽身。「我可不會這樣吻我舅舅。要當我舅舅,還是男朋友?你最好趕快做決定!」
OK,她承認她愛他愛得入骨又入心,但這並不表示她可以任他掐圓揉扁!
還是不准他爬到她頭上來!
主導權還是得在她手上!
陸妤晴咬著香腸離開,知道湛其凱絕對會跟上來。
在陸家大宅庭院陰暗的一角,有一團比週遭更陰森的黑影看著湛琪芬消失的方向,及湛其凱緊跟著陸妤晴融入人群裡。
湛家的呆子!自己惹上了陸家父女這兩個連它都不敢靠近的魔頭,居然還敢把事情怪到她頭上!
哼!就讓他們兩姊弟去承受他們父女的荼毒吧,它可不想冒險再跟魔頭有所接觸!
黑影漸漸地擴散、變淡,最後從湛琪芬跟湛其凱的生命中,完全消失……
全書完
作者:
又心
時間:
2011-9-23 01:29:38
序
--------------------------------------------------------------------------------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寫稿子了!
這本稿子寄出去時,阿喬心裡著實很忐忑,當萬盛的王姐忽然打電話給阿喬,告訴阿喬稿子錄用時,阿喬真的欣喜若狂,因為阿喬「哈錢」哈到半夜作夢都會夢見天上掉下錢,壓得阿喬動彈不得哩。
好幸福的美夢喔!
阿喬家因為新買房子,所時正值經濟風霜期,因為非比尋常,家人開始比賽誰的零用金可以花得最少。比賽從開始到現在,阿喬家原本就列屬鐵公雞之流的兩個女人,更是招妒人怨。據週遭的朋友指陳,阿喬和阿喬大姊的「*」,簡直到了人神共「糞」的地步。阿喬的弟弟更時常罵阿喬,台灣的經濟之所以會衰敗,就是因為有我們這兩個女人的存在!
好感動喔!原來阿喬在弟弟的眼裡是這麼偉大,居然厲害到可以左右台灣的經濟!
因為阿喬和阿喬大姊不習慣欠錢的感覺,所以立誓要把二十年的貸款在五年內還清。
天啊!五年還五百萬?或許一刀殺了阿喬還痛快些!
拉里拉雜說了這麼多,好像還沒有提到寫這本稿子的動機。其實很簡單,阿喬只是把從小到大的遭遇寫出來而已。
知道阿喬遭遇的,都會說很少有看到這麼倒楣的!雖然阿喬的命運沒有像女主角這麼悲慘的喪父亡母,不過其它的遭遇倒是真的是完全Copy阿喬的真實體驗版。什麼諸如被貓咬、被狗追,都是小case,阿喬霉到經過公司的櫥窗櫃,玻璃會自動爆裂;路過腳踏車店,腳踏車會整排傾倒的景象!
不誇張,這真的不是小說中的場景,而是真實事件。遇到這種事,阿喬除了目瞪口呆外,還是目瞪口呆。要不是當時阿喬距櫥窗框足足有一公尺遠,後面的路人也證實阿喬連衣角都沒有碰到腳踏車,阿喬其會開始懷疑自己的霉運是不是已經嚴重到實體化地可以擊破窗櫃玻璃、推倒腳踏車的地步了。
這種稿子也是阿喬寫過最輕鬆的小說。關於女主角的部分,阿喬完全不用思考,只要把從小到大所受到的委屈寫出來就行了!照這樣說來,阿喬的雩運讓阿喬賺到了一本稿費,那這還算不算是霉運呢?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