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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青]【月光奇蹟之二同居迷糊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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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0:41
標題:
[井上青]【月光奇蹟之二同居迷糊妻】[全文完]
他再這樣優下去,她就真要變成推倒丫鬟的色老爺啦!
想她一個人在異鄉機場等嘸人時,是他帶她千里尋「夫」,
當她悲情的發現自己的私奔成了一場笑話,
是他好心將她拎回家裡養,注意,是像寵物一樣的那種養哦,
會讓她睡大床、帶她到市場挑菜,再煮給她這個廢人吃,
哪個同鄉會做到這種程度?所以說,
她呷意他呷意到想撲倒人家也沒有錯吧?
不過她總覺得他還有秘密,三不五時就欲言又止的望著她,
問他也不說,還一臉受傷,幹麼啊,她又沒欺騙他感情……
呃──難不成她真的有?!
看著他沉默控訴的俊臉,她……是不是忘了什麼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1:44
第一章
加拿大,溫哥華機場。
一下飛機,卓文熙並不想馬上回溫哥華的住處,此刻他腦袋裡靈感如泉湧,要找個地方馬上坐下來,將腦中的靈感化成文字,記錄在他隨身攜帶的小冊子,日後配上跳動的音符,將它譜成一曲動人的情歌。
他,卓文熙,以「黑夜騎士」之名寫了多首膾炙人口的情歌,也奠定了台灣目前當紅偶像歌手青井旭在歌壇的天王地位,兩人的合作一再刷新唱片銷售量,媒體更將他們喻為歌壇東方不敗之超夢幻組合。
對於那些恭維,卓文熙並沒有太大感覺,創作詞曲是他的興趣,他堅持有靈感時才願意創作,不會為了誰特地量身打造,除了「她」……
心口揪了下,他自嘲的勾唇。一個早消失在他生命中的女孩,何苦又想起?
甩掉浮現在腦子裡的開朗笑容,冷肅的他大步邁開腳,準備到機場咖啡吧找個位子坐下。
步過一些雕塑藝術品,他看見一位穿著綠色西裝的義工,正在安撫一名低頭啜泣的女子。穿著綠色西裝的「綠衣天使」是機場義工協會的人,通常協助有困惑的旅客,他猜想大概又是一個掉了錢、或是掉了護照的旅人。
「我等了七個鐘頭……一直都沒有看到他……等不到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嗚……嗚……」
女子的哭泣聲,莫名牽引他回頭,當他的視線停駐在那張淚漣漣的小臉蛋上時,心口陡地一震。
是她!
濃眉蹙起。不,一定是他看錯了,許是方纔他不小心又想起往事,才會誤把別人看做是她。
「可以……再幫我找找他嗎?」
他的腳步越走越近,那女子的面容、聲音,如遠景拉近慢慢聚焦,倏地再清晰不過。
是她沒錯!十年不見,她的臉、她的聲音,還清晰地刻印在他腦海。
當卓文熙意識到自己已站在她面前時,年約五十上下的綠衣天使對他和善一笑,用流利的英語問:「先生,你是這位女孩要找的人嗎?」
「我……」看著掩面啜泣,虛弱蹲下身的女子,他心一軟,沒有否定。「謝謝你,把她交給我。」
綠衣天使微笑點頭,離開。
「你,可以起來嗎?」他對蹲著的女人冷聲問。
乍聽到男人的聲音,哭到不能自己的杜雨暄,以為是自己等的人來了,立即止住哭聲,破涕為笑,倏地站起。「坤澤——」
那是誰?面對她揚起的大笑容,卓文熙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沉。
他冷冷盯著她,想知道十年後再見面,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是何表情。驚訝?愧疚?還是依舊露出她的招牌陽光笑容……
只見她臉上的大笑容慢慢縮小,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茫然。
「你……你是誰?」杜雨暄哽咽著,用英文問。
這句問話,像一把利刃刺進了卓文熙胸口。這幾年來,他想過千百萬遍兩人再相見的情景,想她可能會對他有一番解釋,或許是帶著愧疚,又或許是無所謂地聳肩一笑,但絕不是茫然地問他「你是誰」。
他把她牢記在心中,十年不忘,而她,卻忘了他。
當年她的不告而別,讓他這十年中每當想起她,總是浮現一個大問號和青澀的痛楚。他不懂,一個口口聲聲說要和他一起讀高中、讀大學的人,為何會一夕之間平空消失,連聲再見都沒有。
而現在好不容易再見面,她居然把他當成陌生人!
他不知自己盯著她看多久,直到她似乎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他才出聲。「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心頭,是生氣的,但見到她佈滿淚痕的臉,不捨卻瞬間壓過怒氣。
可笑,人家都忘了他了,他卻依然會為她的眼淚放棄情緒。
聽到他說華語,原本被他冷厲神情嚇得不寒而慄的杜雨暄,高興得彷彿在黑暗中尋獲一盞明燈。
「先生,你也是台彎人?」他的華語未有特殊腔調,她猜他們來自同一故鄉。
卓文熙冷嗤一聲。看來她真的徹底忘了他,連這問題都問出口了。
一個他深藏在心底十年,又愛又恨的女子,居然不認得他,這對他而言,多諷刺呀!
「先生,你可不可以幫幫我?」生怕他跑掉,杜雨暄情急地抓住他的手,在抓住的那一瞬間,突然湧上一股熟悉感,好似他們認識多年。但,不可能,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可是,為什麼當她抓住他的瞬間,方才被他冷淡神情給駭住的驚恐心情會迅速雲收霧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
對了!一定是因為他鄉遇故知,尤其在她茫然失措之際遇到同鄉人,才格外有親切感。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先生,拜託你幫幫我,我等不到我的未婚夫,我想我可能和他錯身而過了,現在我聯絡不上他,而且我……我身上沒錢,你可以帶我到飯店去嗎?我想我的未婚夫找不到我,應該會回飯店等我……」擔心他不聽她說、不肯幫她的忙,杜雨暄一口氣把話說完。「只要你帶我去飯店找到我未婚夫,我會請他付雙倍的車資給你。」
紅著眼眶的她說得又急又快,完全沒發現眼前的男子臉色有異。
「你訂婚了?」
「事實上,我……我和我的未婚夫是要來溫哥華結婚的……」
「結婚?」現在他懂了,什麼叫雙重打擊。
「先生,拜託你……」她還在懇求。
看著她,卓文熙突覺自己這十年來的詞曲創作,全是一場笑話、一場夢。
他黑黝的瞳眸緊鎖著眼前人不放,越看,心越傷。「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的每首歌都是為了懷念、思念她而作,如今他們卻在機場裡,生疏的自我介紹,這種見面方式,倒不如不見得好。
「我叫杜雨暄。」她怯怯地遞給他一張紙。「這是飯店的名字和地址,請你帶我去好嗎?」
「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卓文熙。」
坐在出租車內,卓文熙的腦子裡不斷重複當年他們初相遇的情景。
他是轉學生,第一天到校便撞到捧著一大迭周記簿的她,周記散了一地,他沒有幫她撿,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她蹲身撿拾,原以為她會生氣怒責,但沒有,起身後,她看他一眼,旋即露出一個大笑容。
「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時的他,內心世界正處於灰暗,才不怕她去向老師或教官告狀,就算全世界都指責他也無所謂,於是毫不保留,冷冷回應。「我叫卓文熙。」
她看著他好半晌,又奉上一記開朗笑容。「卓文熙,我叫杜雨暄,你要記得,你欠我一個道歉,別忘了喔。」
說完,就像只快樂的小蜜蜂,飛走了。
巧的是,他轉學過來就是和她同班,而她,是同學們口中熱心十足、美麗大方的天使班長。
「是這裡、是這裡,飯店到了!」杜雨暄欣喜若狂的聲音,將他游離的思緒拉回。
他終究不忍心放她一個人在機場枯等,於是答應帶她來飯店,也想見見那個她選擇依靠終身的男人,是什麼模樣。
看她雀躍不已,他內心五味雜陳。她一笑,他彷彿又見到當年那個開朗愛笑的女孩,可惜她的笑容早已不是為他綻放。
只是跟在她身後進入飯店,當飯店櫃檯人員告訴她,她的未婚夫並沒有訂房時,那前一刻高掛她嘴角的笑容立即垮下。
「不,不可能,拜託你再仔細查一查。」慌亂失措的表情又回到杜雨暄臉上。「他叫陳、坤、澤。」她堅定地念出未婚夫的名字。
飯店櫃檯人員好脾氣的又為她查了一回,然後再次確定沒有這個人訂房間的紀錄。
「怎麼可能坤澤明明跟我說他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訂好飯店房間……」
卓文熙扶著一臉茫然的她。「你說你們要到溫哥華來結婚,為什麼只有你自己搭機來,他人呢?」
站在他的立場,或許他該慶幸她找不到未婚夫,如此一來他就有機會和她「舊情復燃」,但此刻他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胸間反倒漲滿怒氣,氣她的未婚夫沒有盡到「準新郎」的責任,讓他的新娘獨自一人在異鄉慌張失措,面對一連串的問題。
若是她沒遇到他,他真不敢想像她一個人怎麼處理這些事。
「他要我先過來,他在幫我處理在溫哥華買房子的事……」杜雨暄兩眼失神,茫然地望著前方。
卓文熙蹙起濃眉。「在溫哥華買房子,為何在台灣處理?」
「因為那房子的主人是台灣人,他決定要回台灣和父母一起住,所以打算賣掉溫哥華的房子……」
「為什麼不等處理好再一起來?」
「我們本來是要一起過來的,但那人約了我們出發的那天簽約,卻遲到,所以坤澤打電話叫我自己先搭機,他會搭下一班飛機來。」
聽起來似乎都還算合理,但他總覺得有些怪異。
「那房子的地址?」
「有,我有!」杜雨暄連忙在包包裡搜索一番,找到一張陳坤澤抄給她的地址紙條遞給他。
看了眼紙條上的地址,卓文熙面色一變。「你確定?」
她點點頭。「這是坤澤抄給我的,應該不會錯。」
「給我他的電話號碼。」他神色冷肅。
「好。」這個人是她在異鄉僅有的一盞明燈,他要什麼她都乖乖照給。
拿出手機,撥了電話號碼,幾秒鐘後,他臉色沉重的看著她。
「怎麼了?」
「你自己撥一通電話就知道發生什麼事。」用力的關上手機,他沉著臉等候。
杜雨暄忙不迭地拿出手機撥號,想問未婚夫是不是記錯飯店名字了,可幾秒鐘後,手機卻自她掌心滑落,她一臉呆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對不起,該用戶目前停話中或無人使用,請查明號碼後再撥,謝謝……
「不,一定是我……打錯了……」斗大的淚珠蹦出,杜雨暄彎下身撿起手機,顫抖的想再重撥一次,手機卻被卓文熙搶走。
「不用打了,你被騙了還不知道」
「不,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要打電話問坤澤……你把手機還給我……」
這傻女人!
卓文熙緊蹙眉頭,把手機還她。她要打就讓她打,讓她徹底死心也好。
一次又一次聽到「對不起,該用戶目前停話中……」的訊息,杜雨暄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狂落。
「會不會是坤澤手機掉了,或是換新手機……所以他……他……」
他戳破她的自我安慰。「那飯店呢?他根本沒訂房不是嗎?」
「可能是……是他記錯了……也可能是……嗚……我不知道……」
她把所有的財產全交給坤澤,一心想要和他共組一個美滿家庭,他卻騙了她
她不相信,不相信!
「杜雨暄,聽好,你被騙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揚著手中那張抄紙條說:「這房子的主人,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也沒打算賣房子……」
「可是坤澤說……那是他朋友的房子——」她抽抽噎噎的還想辯解。
「我沒有陳坤澤這個朋友。」
愣望他,她哭得傷心不已,一時意會不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見她落淚落得凶,卓文熙百般不忍,但為了讓她徹底死心和清醒,他不得不殘酷的告訴她事實。
「這是我在溫哥華房子的地址,我就是這間房子的主人,而且從來沒有打算賣掉這間房子。」
他在溫哥華的住處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猜那傢伙可能是找到一些溫哥華房子的地址數據,再將號碼改過,就那麼剛好瞎拼到他住處的地址。
「你……你是房子的主人……你……」哽咽的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杜雨暄掩面痛哭,即使她再不願相信自己被騙,但事實已擺在眼前,讓她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她什麼都沒有了,她的未來成了泡影,那個說要帶她遠走高飛的人,原來是個大騙子!
卓文熙心情沉重的看著她,此刻的情景讓他想起他們初相遇的畫面,只不過當初她是一臉陽光粲笑,而眼前的她,卻是淚如雨下。
他很想和當初一樣冷冷立在一旁不理會她,轉身就走,但他發現自己做不到,即使她把他忘了,他也無法將當年她對他的好拋到腦後。
「起來。」他拉著她。
「我被騙了……我的錢、我的未來全都沒了……嗚……」
「除非死了,要不,任何人都有未來。」脫口而出,黑眸僵縮了下。這句話,是當年她送給他的「雨暄名言」之一。
杜雨暄覺得這句話好耳熟,可是卻傷心得無法思考究竟在哪聽過。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被拉著走,完全沒反抗,下意識地認定這個男人是好人,而且在他身邊,有一股說不出的安全感。
也許是自己已經走到最糟的地步,什麼都沒有了,就算再被騙一次,也麻痺無知覺了吧……
「去我家。」他沉聲說。
就算要「報恩」,他大可將她丟在飯店,幫她付住宿費,甚至給她一筆足夠回台灣的費用,如此便算是「仁至義盡」。
可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令他不忍丟下她,決定帶她回他在溫哥華的家,等她情緒平穩之後再說。
他家?那個她原先要用一千萬買下的家……要,她要去看一看。
「先生,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她邊擦眼淚邊問。就算她很放心跟他走,要去人家家裡「作客」,也得先知道主人的名字吧!
回頭,他冷沉沉地道:「我叫卓文熙。」
盯著她,他靜觀她的反應,未料她對這名字竟一點熟悉感都沒,只是露出一個很醜的笑,用濃濃的哭音說:「卓先生,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卓先生?卓文熙的心像是有一部份瞬間熄火了,讓他忽然覺得有點冷。
第一次,他很不喜歡當她口中的好人。
窗外的雨不停地下,宛若她臉上涓流的淚水。
離開陰冷的窗邊,卓文熙來到燃著熊熊柴火的壁爐前,溫哥華的冬天常是這種陰冷,他之所以選擇來溫哥華「度假」,主要就是想讓自己沉浸在這種寂寞的氣氛下,寫出感傷的歌曲。
未料,此行前來,天氣雖如他所料,可是他卻不寂寞了。
哭累的杜雨暄,已在客房裡睡著。
他不懂,她怎會把他忘得這麼徹底,連聽到他名字都無特別反應,她不該……不該這樣的。
可隨即他又冷冷一笑。這世上可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誰不該忘了誰,是他太癡、太傻,以為她也會和他一般將對方牢記在心頭。
手上的空白歌本,不知何時寫上了他的成名曲——「二十八度?的月光下」裡的一段歌詞。
你說二十八度?的月光適合談戀愛
二十八度?的月光下你的笑容最甜美
當年,他為她做的第一首歌,讓他一舉成名,在歌壇上成為炙手可熱的金牌詞曲創作家。
十六歲那年,她一聲不吭離開他,之後他癡等了四年,依舊沒有她的消息,所以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天,把這首歌寄給了唱片公司,將她留給他的「思念」拋出,代表他要將她遺忘,不再癡想。
但一年後,這首歌卻在歌壇掀起巨浪,將原本可能成為一片歌手、永遠退出歌壇的青井旭,強力推上歌壇偶像天王的寶座,而他「黑夜騎士」也因此聲名大噪。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他以為獲錄用的這首歌可能只是某歌手CD中的「墊底歌」,他也不介意,因為把這首歌賣出的用意,只是不想再讓它屬於他的專屬收藏,他要拋掉它,拋棄對她的無限思念。
但隨著這首歌一炮而紅,他常去的幾家店一間間輪流放送,彷彿無時無刻都在逼他把出清的思念收回,於是,回收的思念在心間發酵,成了他日後譜出一首又一首略帶哀愁的情歌肥料。
這和他當初的用意背道而馳,但他無法控制,只能任憑心意隨著思念旋轉。
添加柴火,似乎聽見她的咳聲,卓文熙眉心蹙起,將自己房內的暖被取出拿至客房,幫她蓋上。
兩件暖被的溫度,讓杜雨暄睡得安穩多了,凝視她略帶疲憊的睡容,他的心仍舊揪緊著。
他不懂,喜愛夏日暖暖溫度的她,為何會選在冬天來溫哥華訂下終身大事?這陰冷凍人的天氣並不適合她,她不清楚嗎?抑或是,她愛她那個「未婚夫」勝過愛自己,所以寧願牽就?
是生氣,也是不想吵醒她,他倏地轉身離開客房,輕掩上門。
昨日種種又再度浮現,今晚,他無法靜下心來寫歌,放了CD,抒情的曲調悠揚流洩,闔眼,又想起往日她對他的好。
在她困難之際,他是應該出手相助,把她忘記他這一點氣拋到腦後,就當幫助一個……同鄉人吧。
一早,卓文熙是被哭聲給吵醒的。
「先生,你告訴我,我真的被騙了嗎?」看到他,杜雨暄哭得更大聲,因為他真實地站在她面前,那就代表昨日自己遇到的一切,不是在作夢。
「其它的事我沒有辦法回答你,但關於你要買這棟房子的事,是的,你的確被騙了。」
他的個性就是快刀斬亂麻,說安慰的話,只會害她躲進殼裡,不敢面對事實。
「我的一千萬……」她又哭了起來。
他眉一蹙。「一千萬?」
「我給坤澤一千萬,他說要幫我買下這間房子,當我們愛的小窩。」
「一千萬,你買不到這棟房子的。」這間豪宅雖不大,但房子主體加前後院,還有一間獨立車庫的格局,比起一般溫哥華的房子仍算大,當然也貴上幾倍。「就算要在溫哥華買一棟老房子,沒有準備一百萬加幣,也很難買得到。」
可杜雨暄才不管要多少加幣,她只在乎她的一千萬台幣,還有她掏心掏肺,最後竟然落得被騙的下場。
「嗚……坤澤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沮喪的坐在床上,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肚子也空空。「卓先生,請……請問,有早餐可以吃嗎?」突地她哭著問,一聲響亮的腹鳴與她的啜泣聲相互應合。
卓文熙先是一愣,接著差點笑出來。他還是頭一回遇到哭得傷心欲絕的人,突然間開口問有沒有早餐可以吃的。
不過,這就是杜雨暄,不管舉止個性都像只小蜜蜂嗡嗡亂飛,一會飛到東,一會又飛到西,前一刻還和他講悄悄話,下一刻就見她跟著一群女同學嘰嘰喳喳講個不停……
看著她,他總是忍不住想起以前在校園相處的時光。
至少她還知道要吃早餐,這是好現象,那代表悲傷情緒不會在她心間盤踞太久。
「當然有。我看看管家買了什麼東西,有什麼就煮什麼給你吃。」
他有一個約聘管家,若他長時間沒來溫哥華,管家會不定時的來幫他巡視房子,若他要來,則會在前兩天過來打掃,並在他來到的當天,用最新鮮的食材把冰箱塞滿。
「可是我沒有錢……付給你……」她不想白吃白喝,可是身上真的沒有錢。
那時她急著「逃家」,打算和坤澤「私奔」,匆忙間只帶了護照和一小袋行李,忘了帶錢,到機場的出租車還好是先預約好付清車費的,要不,她能不能上飛機都是個問題。
現在她有點後悔,當初若沒有先付清到機場的車費,說不定現在自己還留在台灣,不會一個人孤單流落異鄉。
「我不收你的錢,但我有一個條件……」他凝視她,好半晌不語。
見他直盯著她,杜雨暄下意識地拉高暖被遮住脖子,僅僅露出一顆小頭顱來,「太……太沒天理的條件,我不接受喔!」
沒天理的條件?她在說什麼?
眉心蹙起,見她緊抓著暖被,戰戰兢兢地防他,卓文熙倏地明白了。
冷笑一聲,他瞪她一眼。「我可以做早餐給你吃,但你不可以再哭,就是這個條件。」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盯著那高大精瘦的背影,杜雨暄的臉頓時紅得要炸開,半晌,才像是找到台階下似的擠出一句。
「滿……滿有天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2:24
第二章
吃著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杜雨暄一滴眼淚也沒掉,如果此時她掉淚,也絕不是因為那個大騙子陳坤澤,而是感動的落淚。
這是她來到溫哥華的第一餐,不用錢,充滿溫馨的人情味,重點是,超級好吃,超對她的胃口!
「你知道嗎?我最喜歡吃的早餐就是培根和蛋,不要吐司不要牛奶,就這兩樣就好,而且蛋只要半熟。」舔著嘴角的蛋液,她一臉幸福洋溢。
卓文熙當然知道,那也是他和她共有的早餐回憶。
讀國中時,她是富家女,每天早上有廚師做早餐給她吃,而他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寄人籬下,有沒有得吃都是問題。兩人漸漸熟稔後,她發現他「似乎」都沒吃早餐,在家吃完早餐的她,每天都會特地再帶一份到校,佯稱她在減肥不想吃,拜託他幫忙吃光。
那時她常說,早餐她只喜歡吃培根和蛋,其它的通通不愛,所以,他也跟著她吃了幾年培根蛋,因為她家的廚師當然會照她愛吃的去做,怎可能每天早餐豐盛又多變化?
可他沒點破,依舊每天吃著她帶來的早餐,除了飽肚之外,也喜歡她看他吃早餐時,臉上露出的滿足笑容。
此刻,角色互換,見她開心吃著他做的早餐,他終於能感受當年她看著他時的滿足快樂。
「如果你說你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天使,我一點都不懷疑。」吃飽喝足,雨暄以堅定的口吻說:「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助我,還讓我到你家住,現在又做我最愛的早餐,你真是個大好人,是個天使!」
卓文熙只是靜靜凝視她。以前她是幫助他的天使,現在換他成了她口中的天使,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知道以前他受她諸多恩惠,現在要他來報恩吧。
啜一口咖啡,「天使」開口說話。「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她點頭。「當然可以。」他是幫助她的恩人,也是她心中的天使,很帥的天使,想問什麼都可以。
「你說你和那個……」
「陳坤澤。」扁嘴,她討厭在這個充滿溫馨的早餐時間,提到那個騙婚者的名字,但既然是他要問,她就勉強回答好了。
「你和他來溫哥華結婚,那你的父母呢?他們怎麼沒一起來?」昨天她哭得太傷心,他沒問,可這問題實在令人費解,她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他們不可能放她一人到異地結婚,更不可能讓她被騙。
她後悔了,可不可以不要回答?
放下叉子,杜雨暄低下頭,片刻不語,當她抬起頭對上他關心的眼,熟悉的感覺再度竄進心田。她……是不是見過這雙眼?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
可是不對呀,如果她認識他,再怎麼笨也會選他當老公,他比那個大騙子帥上幾倍,也更體貼,又會煮她愛吃的早餐,這麼好的男人,如果她認識,她要結婚的對象一定是他!
可是,卓文熙這個名字……
「你的父母……」他眉頭輕蹙。她的父母該不會……不在了?
「什麼?」方才似乎快要想起和他名字有關聯的事,但他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若不想回答,就繼續吃。」若是如他所測,那還是別逼她了。
「不,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苦笑著,她小聲道:「其實,我是瞞著我父母親和他私奔的。」
私奔卓文熙的心口像被銳利的刀刃刺穿。雖然氣她當年的不告而別,可這十年來,他心中一直有個小小希望,希望有一天她能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給他一個微笑,並告訴他,她願意和他一起攜手共度往後的日子。
沒想到她是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沒錯,只是,卻是和別的男人私奔……
如果他不認識她,也許對她打算和別的男人私奔不會有心痛以外的感覺,可正因為她是杜雨暄,開朗活潑的杜雨暄,受父母寵愛的杜雨暄,怎可能不管父母,和一個男人遠走高飛?除非……
「你的父母不認同他?」
又圓又大的眼睛眨了眨,「這個問題,其實……」頓了下,她苦笑。「我的父母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見他一臉震驚,杜雨暄一點也不訝異。
「很可笑吧?」手中握著叉子,她有些黯然的玩弄盤中剩餘蛋液。「我的父親是台商,長年在大陸工作,我一年平均見他三次面,去年爆新低,只見過他一次。」
她父親在大陸工作這件事,卓文熙是知情的,只是,他記得以前她常笑著說:「我爸爸今天回來,我們全家要去吃大餐。」次數之多,讓他日後只要見到她特別燦爛的笑容,就知道那天肯定是她父親要回來。
雖然沒特別去算,但一個月中少說也有十來天她的笑容會特別燦爛,怎麼現在他們父女見面的次數卻少得可憐?
「那你母親呢?」也許是因為她父親常年不在台灣,她和母親的感情極好,每每聽到她談起母親,總是令他羨慕至極。
好幾回她母親和司機一起到校接她下課,她想介紹他給她母親認識,當時他自卑心太重,不願「高攀」,再者見到她高貴的母親,只會令他更加自見慚愧,所以總是找借口先走,可好幾回他都偷偷躲在遠處看她們,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她母親的面容,但那高貴的氣質和自然流露的母愛,令他感動之餘,也更加感傷自己沒有父母在身邊陪伴。
為此,他還曾告訴過她,要好好珍惜母親對她的好,日後一定要孝順母親,她還回嘴說以後嫁人一定要嫁一個願意孝順她母親的男人,那陣子她的新嗜好,就是每天追著他問:「文熙,將來及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孝順我母親……」
「我媽她……不喜歡我。」停下以叉子畫圈圈的動作,杜雨暄臉上浮現出落寞神情。
「你在說什麼?!」他是不是聽錯了?
以為他沒聽清楚,她又重複了一邊。「我說,我媽媽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誰會無聊的拿這種事說笑?」她喃喃自語。「不過我還真希望這不是真的。」
他下意識的皺眉.「你和你母親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才十年,她們母女的感情怎會變化這麼大?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沮喪不已。「總之,我媽喜歡我姐姐,一點都不喜歡我。」
「你姐姐?」他不記得她有姐姐,她從沒和他提過。
「我姐姐大我兩歲,她不管做什麼都對,讀書考試考不好,媽媽一樣會買好多禮物給她,可是我考第一名,媽媽卻連一句稱讚都沒有,還常常對我冷嘲熱諷,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
抬眼看到他,她突然打住話。
「怎麼了?」他頗焦急,聽她這麼說,她在家似乎過得很不好,這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定有什麼重大因素改變了她家。
他很想知道,因為他打從心底關心她,希望他能夠過得幸福快樂,就算她忘了他……也一樣。
「沒有。」她淡淡一笑。「也許是姐姐比較貼心。」
她國中畢業前發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她一直在猜,或許是這件事讓媽媽不再愛她。
雖然他是好人,但這堅實她不太想讓別人知道,它讓她的人生變得灰暗,能不提它就不提。
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卓文熙也不再追問,他不想讓她難過。
「讀高中後,我就知道自己在家裡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所以大學畢業後,我一心渴望的,就是能找個很愛很愛我的人,共組一個甜蜜家庭。」
「那你為什麼不找……」聲音倏地打住,最後那個「我」字沒說出口,他得為自己留點尊嚴。
既然當時她沒想過找他、聯絡他,就代表他不是他心中的男主角。
或許都該怪他,明明很在意,卻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也許國中畢業前她就覺得累了,不想浪費時間在他身上,所以一句再見也沒,就從他生命中消失。
「找什麼?」
「找一個,值得你信賴的人。」他不自在的藉著倒咖啡離開餐桌。
遠遠飄來的咖啡香,讓杜雨暄深吸了口氣,然後一臉饞相的厚著臉皮說:「好香,我可以……喝一杯嗎?」
一個沒錢的人實在不適合要求太多,可咖啡好香,天氣好冷,如果可以飲上熱熱的一杯,一定很幸福。
「你要喝咖啡?」他挑眉,記得他討厭咖啡的酸苦味。
「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但我喝的是黑咖啡,你不怕苦?」
她搖頭,低低的強笑回答,「再怎麼苦,都比不上待在家裡苦悶。」
卓文熙手一頓,沉思地看向她。
那個十年前令他好生羨慕的幸福家庭,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會令她想逃離?
好苦,我不喜歡苦滋味。
為了她一句「不喜歡苦滋味」,隔天,卓文熙便開車載著他出門,到超市買奶精。
「你是個福星,溫哥華有加拿大雨都之稱,冬天天氣陰冷,十日有九日不見陽光,今日出了太陽,真難得。」在車上,他又見到她臉上的笑容。
帶她出門,是為了瞭解兩種苦,一種是咖啡苦,一種是她的心頭苦。窩在家裡難免會想到傷心事,不如出來走走、逛逛街,看一些新鮮事,心情會好些。
「真的?」她微微一笑。「我的同學也都說我是太陽之女,每次學校辦活動的前一天天氣陰沉沉,隔天只要有我在,太陽公公一定能夠露臉。」
她說得對,以前在學校就是如此。
現在的她和以前沒什麼太大不同,只有髮型變了,以前的她不愛劉海,喜歡將及肩的髮絲整個往後梳,綁成一束馬尾,跑步時,馬尾晃動,洋溢著青春氣息。
現在的她,前額覆上一層厚厚的劉海,一頭及腰直髮披在肩後,像是埃及艷後的髮型。
雖然她不艷,但很美。
「卓先生 ,你……幹什麼一直看我?」注意到他一停紅綠燈就猛盯著她看,杜雨暄莫名害臊起來。
卓文熙這才收回太過炙熱的眼神。「因為你很像我一個……朋友。」
「是嗎?哦,所以你這麼幫我,就是因為我很長得像你朋友?」她原先以為是因為他們同是台灣人,他才會這麼幫她,原來還多了這一層原因。
嘴角僵扯了下,卓文熙連微笑都很勉強。要他如何開口說,她就是他口中的「朋友」,只是他忘記他?
「那她人呢?在台灣嗎?」等她會台灣,有機會還真想見見他的「朋友」,托人家的福,她才能在異鄉遇到這麼好的貴人。
這男人真的是個好人,本來一張機票及科研打發她回台灣,但她現在真的不想馬上回家,就算能追回一千萬,被騙婚也是事實,這個打擊太大,她需要幾天時間沉澱心情,才能想之後該做什麼。
她一開口請他讓她多留幾天,他居然毫不考慮就答應了,住宿、餐費一個字都沒提,不過她不會白吃、白住,等她會台灣,一定會想辦法全數還他的。
「她消失了。」他淡淡地說。
「嘎?!」
杜雨暄原想再問,但車子已停妥,而且他臉色凝重,似乎不愛談他「朋友」,她只好閉嘴。
卓文熙帶她來到一家華人超市,這裡有一般華人常煮的料理食材和蔬果。
「想買什麼酒買。」既然她要多住幾天,自然需要多買些食材,而要買,當然是買她喜歡吃的。
「哇,這裡好有台灣味,好多熟悉的東西!」架上都是一些在台灣相當有名的品牌,她頓時覺得這家超市好有親切感。
杜雨暄邊逛邊看,東摸西摸,卓文熙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生怕她逛到迷路。
「這個是什麼?」走在前頭的她忽地停下腳步,轉頭問,卻看到有一名超市員工捧著兩個大箱子直直走來,似乎沒看到他的前頭,眼看就要撞上卓文熙的背,她警喊,「小心!」
可,為時已晚,那個大箱子直接撞上卓文熙的背,箱裡的泡麵掉了滿地。
被撞了下,他緊蹙眉,冷著臉回頭,她原來以為他會把冒失的店員罵上一頓,但出乎意料,他非但沒出口責罵,反倒還蹲下身幫忙收拾。
「先生你沒事吧?很抱歉,我應該注意前方有沒有人……我來就好。」店員不斷道歉,火速彎身接手卓文熙的工作。
「沒關係,下次注意點就好。」
任他拉著離開,杜雨暄邊逛邊偷瞄他,然後讚賞的彎起嘴角。原來,他雖頂著一張冷面孔,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比起陳坤澤浩上太多。
記得有一回她和陳坤澤到便利店買東西,鋪貨的店員不小心踩到他 的腳背,他就大罵特罵,還硬要店員免費送他一拼飲料道歉,當時她被他的罵聲嚇到,還覺得他的行為很丟臉。
反觀卓文熙,方纔的他就像一個有禮貌的紳士,即使對方有錯在先,也不出惡言,這樣的男人才是懂得尊重自己,同時也尊重身邊的人。
「你在想什麼?」
「沒有……」察覺自己心思不在架上的食品,而是在他身上,並且在心裡偷偷讚賞他,她臉微紅。「欸?有紅標米酒耶,我們今晚吃燒酒雞好嗎?」撇開頭,瞥見架上的東西,她誇張的像發現新大陸,立即轉移了注意力。
「你想吃就買。」
「可是……」拎著紅標米酒,她突然尷尬的看著他。「我不會煮耶……」
在她讓他看了瞬間變臉的演技後,他是該犒賞她的。
「買吧。」他好笑的看著那張遺憾的小臉。
果然,驚訝與欣喜又回到杜雨暄臉上。「連燒酒雞你都會煮?!卓先生,你真厲害耶!」她興匆匆將米酒放進購物車。
兩人又買了一些食材和水果,還有零食,才拎著三大袋戰利品,高高興興回程。
晚上,卓文熙在廚房煮杜雨暄指明要吃的燒酒雞,她則坐在客廳壁櫥前取暖。
他說得對,溫哥華是加拿大雨都,明明他們出門購物時太陽已露臉,可等他們進門後沒多久,太陽又躲起來了,晚一點,還下了雨。
她不喜歡這種濕濕冷冷的天氣,她喜歡太陽高掛空中,喜歡被熱情的陽光曬得全身暖烘烘。
原本她想盡一份心力,當他的助手,但當她站在流理台前左看右看,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後,就被請了出來。
沮喪的低頭,廚藝這部分她真的不行,光是想到要拿到往雞、魚身上劃,她就先尖叫了。
方纔,見他利落的處理食材,她才想到自己壓根不會煮菜,陳坤澤也從沒做菜個她吃過,或許他也不會,那如果他沒騙婚,她真的和他在溫哥華共組家庭,光是煮三餐就是個大問題,她怎麼從來沒想過?
一心想逃離那個沒溫暖的家,卻沒考慮另組一個家庭會遇到的難題,她果然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察覺自己眉心緊皺,杜雨暄急忙甩掉不開心,讓自己靜下來,不再去想陳坤澤和騙婚的事。
她能感覺到卓文熙很用心在幫助她,不只是物質上,還有心靈上,總能感受到他不希望她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而自己對他,也似乎比一般人要來得親近,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但她真的覺得他們就像是老朋友一樣,相處得很自然……
頭有點痛,她不要再想這個問題了,就當……當他和她前世是熟識的,所以才會對似曾相識吧。
隨手拿起擱在矮几上,像是記事本的本子,攤開的那一頁,上頭寫著幾年前很紅的一首歌詞——
你說二十八度C的月光適合談戀愛
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 你的笑容最甜美
她輕哼起這首歌的旋律。
這首歌,她只聽過一次就會唱,而且每天都哼,幾個大學同學都笑稱這是她的主打歌。
她也真的這麼想過,這歌詞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每一句似乎都在寫她,當時她就覺得這首歌無比熟悉,之前一定在哪裡聽過,可是寫這首歌的[黑夜騎士]是個詞曲新人,她不可能聽過他先前的作品。
那陣子,學業和家庭壓得她喘不過氣,這首歌,幫她解除了不少壓力。
此刻,看到他在筆記本上寫的這兩行歌詞,那筆跡莫名令她有股熟悉到發麻的感覺……
砰!
廚房鍋蓋掉落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她倏地將筆記本放回原處。
筆記本也是私密物,方纔她的行為算是[偷看],如果卓先生知道,可能會不高興的。
「沒嚇到你吧?剛才鍋蓋不小心掉下去了。」卓文熙自廚房端出一鍋香噴噴的燒灑雞,「這裡暖和,我們就在這裡吃。」
「好。」她心虛一笑,旋即被酒香吸引。「好香,你的廚藝真的很好耶!」
「等你吃過再稱讚也不遲。」踅回廚房,拿了兩副碗筷出來,他體貼的幫她盛了一碗。「來,給你,小心燙。」
「謝謝。」用力吸著鍋裡飄出的香氣,她滿足地笑。「我好久沒吃到 麼香的燒酒雞了。」
「你家不是有廚師嗎?廚師應該會煮。」
「我家以前是有廚師沒錯,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你爸是台商,家裡的經濟應該不錯。」不想和她納悶的眼神相對,低眼,他逕自吃起來。
她點頭,沒覺得不對,「我讀高中時,家裡是有廚師沒錯,可是上大學後,我和姐姐都不在家,媽媽有時候也會跟爸爸去大陸,除了一個打掃的阿姨外,家裡沒其他人,媽媽就請廚師離開。」
「來溫哥華前,你應該是住家裡吧,那三餐呢?」
「都在外面吃。」
「為什麼不請廚師?你母親和姐姐加上你,三個人都要吃飯,不是嗎?」
「媽媽和姐姐常常不在家,我一個人隨便吃吃就飽了。」先喝一口湯,久違的好湯頭潤口,幸福的感動又湧上。「我記得兩年前我在外頭吃過一次燒酒雞,可是味道沒有你煮的這麼好。」
「你喜歡的話,多吃點。」
「嗯。」夾了一塊雞肉吃,又喝了一口湯,全身暖呼呼,她的笑容像曬到艷陽一般,燦爛無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2:53
第三章
「濁水溪,哈哈哈,他的名字叫做濁水溪。」
「他叫卓文熙,不是濁水溪,不准你們叫他濁水溪!」
愣愣地望著車窗外,杜雨暄想著早上醒來前作的夢。
夢中,似乎有幾個調皮的男生一直拿身邊男人的名字開玩笑,而她則是「正義使者」,挺身而出,要他們不許拿他的名字作文章。
好熟悉的感覺,好似以前她真的這麼做過,可是……她明明不認識他啊!
她想,一定是這兩天一直想是不是在哪裡聽過他的名字,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才會作那個夢。
「雨暄,你在想什麼?」見她似乎在發呆,卓文熙關心的問。
「沒有,我……我在看窗外的景色。」不想告訴他她作了一個和他有關的夢,怕尷尬。
昨晚,他說聽她一直叫他「卓先生」,覺得很彆扭,他想交她這個朋友 ,如果她同意,就直接喊他的名字,而他也一樣。
她當然同意,他不只是她的朋友,還是她的貴人哩。
「我們要去哪裡?」杜雨暄完全放心將自己交給他,他說上車,她腳一跨就坐進車內,也不管他會不會把她賣掉。
「Granville Island。」他微笑,眼裡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滿足和承諾。
「我知道那個地方!它的名字雖有個『島』,但它並不是一座島,而是位於溫哥華市中心格蘭佛街大橋下。」來溫哥華前,她翻了一些旅遊書,對格蘭佛島有一點印象。
此刻她的模樣就像以前讀書時,他從書上找問題考她時一樣,當她流暢回答問題,得到他的讚賞後,眼睛總是閃亮的。
但他卻忍不住在心中輕歎,現今格蘭佛島對她來說純粹只是一個地名,她真的不記得他們的約定了。
罷了,昨晚他建議彼此互相以名字相稱,就決定要重新和她建立朋友關係,把她當成一個「新朋友」,既然如此,也無須在意她忘了過去的事。
只是當年的承諾,他堅持履行。
「格蘭佛島上有個很傳統的公共市場,我知道了!我們要去那攻買晚餐食材,對不對?今晚你想煮什麼?」那鍋香噴噴的燒酒雞成功征服她的胃,他在她心中的好男人指數也攀升到百分之兩百。
斜看她一眼,卓文熙不禁莞爾。她大概忘記昨天他們才從超市拎了三大袋食材回家的事了吧?不過,他不想掃她的興。
「今晚你想吃什麼?」
「姜母鴨好不好?還是麻辣鍋……你吃辣嗎?」
「我,可以。」
「那我們晚上就吃麻辣鍋!」她笑得好開心。
卓文熙點頭,只要能讓她忘掉不愉快,回復原本的開朗個性,任何事他都願意做——即使他不吃辣。
福溪岸邊,卓文熙與杜雨暄並肩坐喝著Espresso咖啡,她拿著一隻畫有紅色月亮的玻璃瓶,透過瓶身,欣賞溪岸的美景,脖子上圍了一條早上逛街時,他特地買來讓她保暖的圍巾。
早上出門,太陽微微露臉,不到一小時天氣又變陰冷,她的太陽之女封號今日完全失效。方才搭乘Ferry游福溪,冷得她直發抖,還好有他買的圍巾為她添上一絲暖意。不過冷歸冷,能跟他一起逛街、一起並肩坐在一起喝咖啡,她覺得好幸福。
「這瓶子真漂亮。」把玻璃瓶拿得好高,她愛不釋手的說,印象中她似乎也有這麼一個瓶子,只是不知藏到哪裡去了。
今天他帶她逛了好多景點,看到一整排房子立在水中,沿著福溪岸邊興建的水上別墅,令她好驚訝,也看到好多街頭藝人在表演,好多藝術品店。
這只玻璃瓶是在一間玻璃工作坊買的,當時她看到這個瓶子覺得好喜歡,放在手中凝視好久,可因為身無分文,只好默默地把瓶婦放回,他卻執意買下要送她,說是給她這個新朋友的『見面禮』。
瓶子很漂亮,可天氣就不大漂亮了。「天氣陰沉沉,看起來好像快下雨了。」
「我們去逛市場,買完東西就回去。」
「嗯。」
他先站起,伸手拉她一把,大大的掌心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一股電流也竄進她心田。
心頭一陣悸動,這感覺太強烈,讓她忘了縮回手,他也沒放開。
「你的手好冰,很冷嗎?」
輕搖頭,杜雨暄低頭微笑。
卓文熙將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搓揉,不帶任何邪念,只想暖和她的手。
牽著她,到市場買完東西後,兩人走向車子,這時卻突然下起雨來,卓文熙立即脫了外套蓋在她頭上,讓她遮雨。
「不用,我可以用圍巾遮。」雖然捨不得拿他送的圍巾讓雨淋,但見他淋雨,她更過意不去。
「這場雨不小,圍巾遮不了,你會淋濕的。」說著,他又幫她把遮在頭上的外套拉高些。
「可是你也會被雨淋……」
「沒關係,我和溫哥華的雨熟透了。」拉她的手抓住外套領口,他自己則拎著兩大袋的食品,見她躊躇,他咧嘴一笑。「雨暄,快跑!」
他起步跑,她愣了下,旋即跟上,雖然被雨淋,卻覺得很好玩,這種場景,她隱約覺得以前也曾發生過……
「快上車。」卓文熙開了車門,讓她坐入前座,再把兩大袋東西放到後面,才快步坐上駕駛座。
「你的頭髮都濕了,衣服也是……」見他濕淋淋的坐進來,她想也不想的拿下圍巾,幫他擦拭還在滴水的頭髮,直到發現他失神地盯著她,她才驚覺自己的逾矩,尷尬的縮回手。「你自己擦。」
卓文熙淺淺勾起笑,心情很好的坐正身子,把圍巾放到後座,才將車倒出。
「咦,雨停了?」杜雨暄待車子駛離停車場後,看向車窗外,驀地錯愕。真是的,把他們淋了一身濕之後,雨居然停了?!「我合理懷疑它是故意來淋濕我們的。」
對看一眼,兩人同時苦笑。
「我這個太陽之女真是浪得虛名。」她還以為今天也會和昨天一樣好運呢!
「一點也不。」
「嗯?」尋著他帶笑的視線望去,她看到太陽光了!「真是不可思議,原本天氣陰,方纔還下雨,現在居然出太陽,好像經歷了一場天氣的三溫暖。」
「因為有你在,太陽才會賞臉出來和大家見個面。」
「還好太陽及時出現,保住了我『太陽之女』的頭銜。」她笑瞇了眼,骨碌碌的雙眼忽地瞠大。「文熙,你看,有彩虹!」
車子在屋前停下,她雀躍地跳下車,看著天空彎弧的彩虹,笑得好燦爛。
「你看,彩虹耶!」她高興的抓著他的手臂。
「看來,你不只是太陽之女,還是彩虹之女,這幾年冬天我來溫哥華,從沒看過彩虹。」話一出口,他才驚覺,每回冬天來溫哥華他都窩在屋裡創作,鮮少出門,別說彩虹,連冬陽他都覺得陌生。
看來,不是他陪她解傷心,反倒是她來到此陪伴他,陪他一起外出曬冬陽、淋冬雨、看冬虹。
「真的?那我真是幸運!」杜雨暄喜孜孜的回頭,才想起他被雨淋,身上濕意重,一定很冷。「文熙,你快點進去換衣服,免得感冒,記得要洗熱水澡。」
問言,他黑眸僵凝。這句話,以前她也對他說過。
國二下學期放暑假那段期間,他騎腳踏車到她家附近,載她遊玩,卻突然下了場大雷雨,她要他到她家去換衣服,他堅持不要,騎腳踏車回家前,他便是在後頭朝他大喊——「文熙,回家後把衣服換掉,免得感冒。對了,記得要洗熱水澡。」
當年她說的話言猶在耳,此刻同樣的話,更令他倍感親切。
「你怎麼了?」
抿嘴一笑,他搖頭。「我把車開進去,你別在外頭待太久。」
「嗯。」面向彩虹,她笑得好開心。
「文熙,你的工作是什麼?」
傍晚,吃著卓文熙特地為她煮的麻辣鍋,杜雨暄忽然想到自己還不清楚眼前這個「恩人」兼「新朋友」的職業為何。
雖然他不會賣了她,但她仍想知道他的「底細」,說白一點,她想多瞭解他。
夾菜的動作僵了下,對上她好奇的眼神,卓文熙淡淡地說:「我是景觀園藝設計師,在台灣自己有一家小公司。」
他沒騙她,他的確是。
景觀設計是他的主業,寫歌是意外的「副業」。
成為詞曲創作者已五年多,他從未以「黑夜騎士」之名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是以,沒人知道他就是「黑夜騎士」,他平常的身份是景觀園藝工程公司的董事長。
「景觀園藝設計師?那這裡的庭院景觀是你自己設計的?!」
「除了房子、車庫,其他的部分都是。」
「你好厲害耶!」杜雨暄瞠大眼。難怪她覺得他家的庭院和別人家很不一樣,也常常見到外頭有其他住戶駐足觀望,偶爾還有兩人以上一起相約觀賞,不斷討論點頭稱好的。
尤其屋前那一棵櫻花樹,雖然現在是冬天,看不到花葉茂盛的情景,但她可以想像春天來到時櫻花盛開的美景,那一定很美!
卓文熙淡然一笑。「這沒什麼。」
和這一鍋辣到嘴發麻的麻辣鍋相比,那些真的都沒什麼。
他有輕微的胃潰瘍,醫生也建議他盡可能不要吃太刺激的食物,所以他不吃辣,卻嗜咖啡,除了咖啡,平日他都算是個合作的病患。
可今天,因為她愛吃麻辣鍋,不想掃她的興,所以他陪她。
「好辣、好辣,可是好過癮。」杜雨暄一邊喝水,下一秒又加了一塊被染得紅灼得鍋中物送入嘴中。「好辣,好好吃!」
卓文熙眉心輕蹙,光看胃就一陣陣抽痛。
「文熙,你怎麼不吃?」
「我有吃。」他碗裡還有一塊咬了一口的「不明物」,放了許多食材下去,到現在個個都染上紅衣,誰是誰都分不清,味道也只剩單一口味——辣。
「好像都是我吃的。」她不好意思地笑。
「你喜歡,多吃點。」這樣也算幫了他一個大忙。
她辣得整個人紅通通的模樣真是可愛,像個娃娃似的,只要她快樂,他的胃忍一下,無妨。
夜裡,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睡夢中的杜雨暄,她睡眼惺忪的抓來床頭的手機,餵了聲,沒回應,鈴聲依舊響不停,仔細聽才知鈴響聲原來不是來自她的手機。
她愛困的合眼繼續睡,但響不停的鈴聲卻不讓她如願。
披了件大衣走到客廳,幾經夜裡的手機鈴響聽來格外急切,她彎身一看桌上的手機,螢幕上顯示「秘書」來電。應該是有急事吧?還在猶豫要不要先幫忙接,鈴聲卻驟然停止。
停了?杜雨暄在原地站了一會,等著它再響一回,可呆杵片刻,鈴聲都沒再響起。
打了個哈欠,她原想踅回房裡,忽見卓文熙的房間門下透著亮光。
燈這麼亮,他應該還沒睡,可怎沒聽見手機響?
方纔那通電話響那麼久,應該是挺緊急的事,要不要告訴他?
若他睡沉,這一敲門肯定會吵醒他,醒來後或許再也睡不著,但若沒告訴他,萬一真是十萬火急之事,那可怎麼才好?
決定了,少睡一覺,總比燃眉急事未能及時解決來得好。
於是她伸手敲門,裡頭沒有回應,兩三回後,她開始覺得不對勁,試著開門,還好門未鎖。
「那個……文熙,你的手機剛才在響,你沒聽到嗎?」床上的大男人高又長的一支,卻縮得像只蝦子,天氣很冷沒錯,可會冷就蓋被子呀,有被子不蓋,縮成那模樣,令人好笑又……心疼。
卓文熙仍舊沒有回應,她想他大概真的睡沉了。
於是躡手躡腳走近床邊,想幫他蓋被。反正她已經盡到「告知」的義務,是他沒聽到,就算有啥火燒眉毛的事,都與她無關,而且他得那麼睡沉,她也不忍心將他吵醒。
拉上被子,她忽地見他的「睡容」有點怪異,好像……很痛苦?
「文熙,你怎麼了?」
渾噩間聽到有人叫他,卓文熙微張開眼,見她在眼前,他露出虛弱痛苦的笑。「雨暄……沒事,睡一下就好……」
「文熙,你到底怎麼了?!」杜雨暄一臉驚惶,用掌心擦拭他額上冷汗。
「我沒事,只是胃……有點痛。」
吃完那一鍋麻辣鍋,他的胃就覺得不舒服,原想睡一覺就會好,但沒想到這一回的胃痛令他著實難受,他也不知自己是睡了還是痛昏過去的。
「你胃痛?有沒有胃藥?」
「沒有。」屋裡的胃藥,上一回他來時已吃光,約聘管家大概忘了再買。
「那怎麼辦?!」杜雨暄慌了。現在藥局早已打烊,想買也沒地方買,還是叫救護車……救護車……電話號碼是幾號?!
他又看到她在機場時孤單無助的表情,不忍、也不准這種表情是因他而起。她在他身邊,他該讓她開心,而不是擔心。
「雨暄,聽我說……」壓住胃部,深吸了一口氣,卓文熙用極虛弱的聲音告訴她,「我手機的通訊錄裡有管家的電話,你……打給他,請他過來一趟。」
「好,我馬上去打。」他痛苦的模樣令她害怕擔心,不敢遲疑,立刻照辦奔向客廳。
沒等多久,管家就匆匆趕至,連夜送卓文熙到醫院,也就是這是,杜雨暄才知道他有胃潰瘍。
「文熙,對不起,我不知你不能吃辣……」自醫院回來,她垂頭喪氣的道歉。
「不是你的錯,是我貪吃。」去了一趟醫院,胃痛減緩許多,卓文熙臉上的笑容自然多了。
「你還好嗎?」
「還不錯,再吃一鍋麻辣鍋應該沒問題。」他打趣。
杜雨暄卻笑不出來,她輕拍他一下,秀眉輕蹙。「你還開玩笑!昨晚你差點嚇死我了。」
「以後絕對不會。」他表情忽轉嚴肅。
他這麼說,彷彿在和她承諾些什麼,這感覺像是親密朋友間的對話。
她應該感到不自在的,畢竟她和他認識才幾天,雖然他是幫助她的恩人,這幾天兩人相處也非常融洽,但他們其實還算是不太熟的新朋友,可為何他這麼說,她只是微微一愣,並未感到不自在,甚至排斥?
尚處於疑惑之際,卓文熙的手機突然又響起。
「沒事,我只是睡了——我知道了,無妨,我會趕回去的。」
他講電話的表情異常冷漠嚴肅,和她在機場見到他時的第一眼感覺一樣,還有……之前是不是在哪裡也見過?
頭又微微疼痛起來,杜雨暄連忙甩掉腦內疑問,不去想這些。
「文熙,你……要回台灣?」
他點頭。「嗯。」
「喔,對了,昨晚你的手機一直在響,我……我有看了一下,好像是你的秘書來電……」
「剛才就是她打來的。」他說:「來溫哥華之前,我幫一個準備開景觀西餐廳的客戶畫設計圖,一切都討論過,客戶也很滿意,只是現在他兒子對設計稿有些意見,所以我得回台灣一趟。」
「那是不是很麻煩?」看他的表情,好像是。
「一點都不,我只是沒想到他們自家人沒事先溝通好。」這事也常發生,倒不足為怪。「我有自信絕對會做到讓顧客滿意。」
只要顧客不是刻意刁難,他不怕再多的開會討論,設計到顧客要求的完美,是乾爹傳承給他的創業理念。
「我是擔心你……」他表情凝重的看她。「這樣吧,你繼續住下,我會請管家來照顧你,一直到我回來為止。」
原來,他沉重的表情是因為擔心她……
心口湧上暖意,杜雨暄不知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被人真心呵護的感覺,直到遇見他。
也因此,她才恍然大悟之前陳坤澤對她的好,都是充滿虛偽,假情假意,是她急著脫離那個沒溫暖的家,才會美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文熙,謝謝你為我著想,但我想和你一起回台灣。」
「你再想清楚。」他不要她再受傷害,如果她願意一直住在這裡,他會全心全意照顧她。
「不用再考慮。」她露出笑容,笑中帶著一絲無奈。「就算我再不喜歡我的家,早晚也要回去。還有陳坤澤,他騙了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聽她提及她的未婚夫,卓文熙的黑眸浮上一層妒意。之前怕她傷心,他未再提過這件事,縱使他非常想知道那人是如何□走她的心,還誘她離家出走。
「你……還愛他?」心裡的話,冷不防迸出口,他和她同時赫住。
「我……」杜雨暄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她期期艾艾,不想拿這個問題為難她,他淡淡一笑。「你不用回答,當我沒問,不過回台灣的事,你真的不再多考慮?」
「我要回台灣。」她篤定地回答。「再說,我跑出來也沒跟家人說一聲,他們也許會……擔心我。」話尾充滿心虛。
她的家人向來不關心她,或許到現在還未發現她失蹤了吧。
「好,我們一起回台灣。」他會保護她的,不管何時何處。
兩天後,兩人所處的地點便從濕雨的溫哥華變成陽光普照的台灣,伸展身子,杜雨暄大大的吸了一口久違的暖陽熱氣。
雖已入冬,台灣的天氣還是令人感受得到陽光的熱情。
只是搭上特地來接卓文熙的車子後,她的心突然有些退怯。
媽和姐姐若未發現她失蹤多日,那倒還好,要是知道她多日未歸,等會兒到家,不知會怎麼刁難她,萬一她們再得知她原本打算和男人私奔……不,應該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她沒告訴任何人,可是陳坤澤……他會不會說出去?萬一她們已經知道消息了呢?
想到這裡,她就難掩惶恐,回家的路,也像是充滿荊棘,令她猶豫著該不該繼續向前行。
見她不安的絞著手,卓文熙的大手覆上。「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
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不用,不用。」他去更慘,說不定媽會以為她是和他私奔。
「如果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先到我家,過幾天再回去。」
這話一出,前座的司機立即見鬼般地瞪大眼,目光對上後視鏡,偷瞄了後座的杜雨暄好幾眼。
自從他擔任董事長的司機三年來,他這個小咖都已經從小混混轉成大人娶妻生子,董事長這個A咖卻還一直杵在「原地」不動,不要說老董緊張了,連老董的司機——他吳明的阿爸吳金,都緊張逢廟必拜,求的不是他這個兒子能當總統,而是幫董事長求姻緣,連關公廟也不放過,實在是被他打敗!
「吳明,專心開你的車。」卓文熙沉聲提醒。
「有啦,我有在專心開車。」吳明乖乖把視線調到正前方,不敢再亂瞄。不過等了三年,他這個「臥底」總算等到董事長第一次開口邀女人到他家「做客」,這消息要是傳回彰化老家,明天,不,今晚就會有兩個老杯杯衝來台北看「極可能是未來媳婦」和「是別人極可能的未來媳婦」的小姐了。
「文熙,謝謝你。」杜雨暄露出一個大笑容讓他安心。「我只是要回家,又不是要上戰場,不過,等一下我想先去買個東西,到了市區,你讓我先下車,不用載我回家。」
因為太過認識她,這個特大號笑容貼在她臉上,非但沒讓卓文熙感到安心,還更加擔心。
但她有她的堅持和選擇,他不能強留她。
車內於是陷入一片沉默,就見杜雨暄低頭,又是惴惴不安的模樣,而卓文熙的視線始終盯著低頭的她,前座的司機吳明則偶爾充當黃雀,瞄著後座緊盯蟬的螳螂。
這只螳螂總算發情了……不,他怎會把高大英俊的董事長比喻為螳螂咧?哎呀,不管,有發情就是好事。
車子下了交流道,駛進市區不久,杜雨暄便喊,「文熙,讓我在前面下車就可以。」
「好,吳明,前面停車。」
「是,董事長。」
停好車,吳明迅速繞到後頭幫客人開車門,他微笑的看著她。標準正妹,比他老婆漂亮一千倍,難怪董事長會開口請她到家裡住,換做是他,用綁的他都會把她綁回家。
「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卓文熙跟著下車送她。
「嗯,我會的,再見。」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其實還不想回家,杜雨暄故做瀟灑的揮揮手,拎著包包便快步走向前面的百貨公司。
「再見。」吳明也傻笑著用力揮手,知道聽到深厚某人咳了一聲,才趕緊面無表情的樣子看向身後人。「呃,董事長,我們是要直接去公司,還是先回家?」
「你不用管我。」
「呃,是、是。」惶恐啊,大人!他明明是用請示的語氣,哪有在管他,他又不是吃錯藥,敢管比老董還威嚴千萬倍的太上皇。
「車鑰匙給我。」
「嘎?!」
「去跟著她,確定她回家,再跟我聯絡。」他仍舊不放心,但既然不能強留她,他只能選擇這種方式保護她。
「呃……哦,我懂,我會。」跟蹤嘛,這難不倒他吳明,而且跟蹤漂亮女人,他最高興了。「董事長,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卓文熙坐進車裡,靜望著她方才進入的百貨公司門口。他不懂她的家庭究竟發生什麼變故,以致讓她視回家為畏途,可若她家真的變成她說的那樣,那這回她回去,肯定有苦頭吃,他是不是應該……
手機鈴聲驀地打斷他的思緒,接起手機,他沉穩回應,「我到了,請他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到公司。」
眼下他必須先處理公司的事,有吳明跟著她,應該暫時沒事,等他回報,他再決定是否該介入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3:48
第四章
在百貨公司繞了兩個鐘頭,杜雨暄終於下定決心回家。
再怎麼害怕,橫豎她都得面對,早點回去,說不定媽媽們和姐姐都不在,她就能「暫時」躲過一劫。
但她忘了,天總是不從人願——
「你還知道要回來呀!」華麗的大廳裡,艷麗的顏麗端坐在沙發上,一雙塗上深濃紫色眼影的眼睛斜瞇甫進門的人。
「媽?!」杜雨暄手上提的包包赫得滑落,鐘點傭人忙不迭替她拎起,打算提上樓。
「何嫂,你要做什麼?」打扮艷麗的顏麗怒瞪了傭人一眼。
「我……我幫二小姐把包包提上樓去。」
「要你多事!」她起身,兩手環胸下令,「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
「喔,是。」把包包放到沙發上,何嫂急匆匆離開。
「喲,怎麼才幾天不見,你看起來活像棄婦,被男人拋棄了是不是?」大杜雨暄兩歲的姐姐顏菁彤,向來對她都是這般冷嘲熱諷,她早就習以為常,只是訝異她還真的說中了。
在她驚訝的看向顏菁彤之前,顏麗早拋了個怒眼丟給大女兒。
被母親一瞪,顏菁彤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不到一分鐘,又忍不住開口,「這幾天你死哪裡去了?別過的跟我說你住女生朋友家,打死我都不信!」好不容易逮到可以正大光明教訓討厭鬼的機會,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
「昨天你爸回來,他找不到你,你自己去打電話告訴他你到哪裡去了!」顏麗氣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昨天老頭突然從大陸回來,她還不知道她好幾天沒回家。
這死丫頭,早不跑,玩不跑,偏偏選在老頭回來期間才跑掉,害她被臭罵了一頓。
「我、我現在就去打。」一見母親沒有繼續責備,杜雨暄快步走上樓。
「喂,你……你還沒跟媽交代你去哪裡——」等著看好戲的顏菁彤錯愕地望向母親。「媽,就這樣放過她?」
「不然你還想要怎樣?」顏麗怒瞪女兒。「你嘴巴最好緊一點,就當沒發生這件事,還有,趕快把那個臭小子甩了,要是被雨暄發現向你爸告狀,你跟我都完蛋了!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裝了什麼,那種男人你也搶,那一丁點錢你也要!」
「只要是她的,我都要搶!」顏菁彤氣不過地吼回去,「那個老頭當初說得多好聽,說他會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他明明只疼他自己的女兒,從高中開始,他每個月直接匯十萬到他女兒的戶頭,我呢?幾千塊的零用錢就想打發我?!」
「我說了,他有給我錢當家用。」一個月十萬,不算多,也不少就是。
「那是給你,不是給我的!」
「你計較這些做什麼?等老頭死了,財產自然就是我們的。」顏麗壓低聲音。
「媽,你會不會想得太天真?我們的?我敢保證,你連一半都分不到!」
「再怎麼樣都比你……你叫那小子騙她的一千萬還多!」提到這件事顏麗就有氣,若她早知情,絕對會阻止。要是老頭知道這件事,她們母女恐怕會被趕出杜家大門,連財產都沒得分。「再說,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菁彤,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我沒辦法再忍下去!」顏菁彤氣嚷,「萬一老頭還可以再活三十年,那我不就要繼續忍三十年?他怕他的女兒受不了打擊,要我把她當親妹妹,要你裝她的親媽,是,他的寶貝女兒很脆弱,大家都把她當成寶地小心呵護,那我算什麼?十年了,每次她親熱的喊我姐姐,我都想吐!」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可你要搞清楚,我們母女之所以還可以繼續住在杜家,全是拜杜雨暄所賜,我們不必對她好,但也決不能和她撕破臉!」這十年來積壓在她心頭的怒氣未必比女兒少,但畢竟年長些,她較沉得住氣。「杜老頭在外面不是沒有其他女人,只是因為我是雨暄認定的媽,所以才能穩坐杜太太的位子,如果失去杜雨暄這張王牌,他隨時可以找任何女人來頂替我的位子。」
「你外頭的男人也不少……」
「你在說什麼!」
「幹麼那麼緊張?他外頭有女人,你當然也可以有別的男人。」顏菁彤嗤了聲,她才懶得管這些事。
「你……你小聲點!」
「你的手機響了。」顏菁彤朝聲響處努努下巴。一定是她媽外頭的哪個男朋友打來的。
低聲地講完電話,顏麗再三叮嚀女兒,「我要出去了,我說的話,你最好記住。」
顏菁彤不回應,等母親離開,才冷哼了聲,「才不!」
她不會讓杜雨暄這麼好過的,才把她趕出門,她絕不善罷甘休!
「爸爸,對不起,讓你操心了,下……下次我要出門會先跟媽媽說一聲的,晚安。」
掛上電話,杜雨暄楞坐在椅子上。
如她所料,父親對她幾日未歸非但沒半點責備,她還未開口,他就先幫她找了個合理的說辭——工作壓力大去散心、那份工作太累辭了也好,一個妥當的理由,將她離家、辭職合理化。
她原本是在父親一位朋友開的公司擔任輕鬆的助理工作,少了她沒什麼特別影響,但工作是父親幫她找的,她辭職,父親對那位朋友多少會有點過意不去,可他仍不忍責罵她,外人看在眼裡或許會覺得父親疼愛她,她也從沒質疑過父親真心的疼愛,只是這份疼愛卻是夾雜著生疏,過分的生疏。
從她讀高中開始,就是這種感覺……
「砰」的一聲,房門突地被大力推開,顏菁彤站在門口處,以斜眼瞪她。
「杜雨暄,你把這個家當什麼?愛走就走,想回就回?!」她走向她,兩手環胸,衣服興師問罪的大人模樣。
杜雨暄心虛的低頭,明知姐姐是故意來刁難,可她有錯在先,所以並不回嘴,而且不理她,這場風浪也會去得快。
「不說話,啞巴了啊?」她越不說話,顏菁彤越生氣。「你有沒有打電話給爸?」
「我打了。」
「你打了?爸說什麼?」見她臉上一滴眼淚都沒,老頭肯定連罵都沒罵她。顏菁彤冷嗤了聲。「你告訴爸你去朋友家對不對?爸一定相信你對吧?哼,要是你跟爸說你到天堂去玩了幾天,我看他也會信以為真。」
杜雨暄沒有反駁,只是坐到床上打開行李,拿出幾件衣服,重新摺過。
不知是否姐姐和她不同姓的緣故,老愛喝她唱反調,還時常對她冷嘲熱諷。
父親說,母親娘家沒有男孩,需要一個孩子傳香火,讓大姐和母親同姓,所以她和姐姐姓氏不同,可這一個不同,就讓整個家都變調了,家裡像分成兩國,她和父親一國,母親和大姐一國,偏偏父親常年不在家,落單的她自然成為母親和姐姐的眼中釘,她做任何事都礙她們的眼,嘲諷譏笑更是家常便飯。
她有種感覺,在她讀高中以前家裡是很溫馨的,母親好像很疼她,可是發生那件事後,她全然不記得母親的模樣,會不會因此傷到母親的心,令母親心寒,才不再疼愛她……
「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
尖銳的聲音刺穿耳膜,她這才回神,發現姐姐還沒走。
「杜雨暄,別以為你做了什麼事都沒人知道!」不把她截得滿身血,她顏菁彤絕不罷休!
她忍了十年,再也不想忍了。杜雨暄什麼都好,功課好、人緣好,長得又比她漂亮,她沒有一點比得上她,連口口聲聲說會公平對待兩姐妹的老頭,也只是口頭敷衍她。杜雨暄是眾人捧在手心的寶,她做什麼事都是對的,犯錯的永遠是她顏菁彤,她不甘願!
蒙地抬頭,杜雨暄驚瞪眼,「我……我只是……」
「你只是跟男人私奔而已,沒做什麼壞事,對不對?」她冷笑。「杜家的小公主耶,竟然跟男人私奔,真是跌破上流圈人的眼鏡!」
「你……你怎麼知道?」
「我——」糟母親交代過那件事的嚴重性,雖然她覺得母親太天真,但那事要真爆發,被趕出家門的不就是她?
雖然不滿杜老頭偏心,但至少住這裡衣食無缺,她還是杜家的大小姐,況且,她的目的是要把杜雨暄趕出門,讓她在外嘗嘗苦日子的滋味,之前她要陳坤澤把她騙到溫哥華,原以為待在人生地不熟之處會讓她叫天天不應,沒想到她居然又回到台灣,真是好狗運!
不過也好,老頭昨天才回來,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趁這段時間把她趕出門,讓她在外當流浪千金,吃點苦,至少能讓她消一些氣。
「我隨便猜猜的,真的被我說中了?」顏菁彤大笑,佯裝自己原不知情。「想也知道,那麼多天沒回來,一定是睡到哪個男人床上了,這件事,你沒誠實告訴爸吧?真是壞小孩耶!」
「我……我沒有。」杜雨暄漲紅臉,啞口無言。
「真是不知羞恥,堂堂一個千金小姐居然會跟男人私奔,私奔耶!那就是代表沒婚禮,裙子一撩,包包一拎就跟男人跑了,嘖,這事要傳出去,爸的臉要往哪裡擺?我和媽在外頭也不敢承認你是我們家的人了。」她越說越起勁,「你怎麼還有臉回來?不對喔,你跟男人私奔,又跑了回來,那…… 不就代表人家不要你了?」
她誇張的張大嘴,大吸一口氣後,又說:「天啊,杜雨暄,你真是丟盡我們家的臉耶,被私奔的男人拋棄,這比私奔還難聽耶!拜託,千萬不要讓人家知道我是你姐姐,真丟臉!」
被譏笑的杜雨暄頭垂得如枯萎的花朵,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就算這些都是事實,姐姐有需要說得如此不堪嗎?
「我被騙了……」
顏菁彤愣了下。「你,還不都是你自己傻,該不會是你倒貼人家,人家還不敢要吧?天啊,要是換做我,一定沒臉回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厚臉皮,還敢踏進家門——」
「我跟他沒有……」
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顏菁彤字字帶刺,一吐積在心頭的十年怨氣。「媽出門了,晚一點她回來我就跟她說,看她怎麼修理你這個敗壞門風、不知檢點的女兒!」
「我沒有、我沒有!」她哭著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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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只要哭一聲,裝一下委屈,那些名門小開就會被你唬得一愣一愣,把你當成清純可人的甜心名媛,卻不知私底下的你是個yin蕩的女人,成天想勾引男人……唉呀,該不戶是你得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病,那個男人才不會嚇得不要你~惡,離我遠一點!」退兩步,顏菁彤裝出嫌惡的表情。
「沒有,我沒有,不是你說得那樣……」杜雨暄捂著嘴,轉身跑出房間。
回來之前,她告訴自己這裡畢竟是她的家,就算再沒溫暖,家永遠是家,她應該住在這兒,不可以任性的說走就走,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姐姐為何總是拿她當仇人看?知道她被人拋棄受騙,她應該安慰她不是?就算說不來安慰的話,讓她獨自靜一靜也好,可她彷彿是嗅到血腥味前來的鯊魚,狠狠咬住她的傷處不放,非得將她撕裂得血肉淋漓她才高興。
為什麼?家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勁地往前跑,她只知道要離開這裡,不想要再聽到這些傷人的話。
顏菁彤尾隨她下樓,追到門外,勝利的笑容旋即高掛在她臉上,將門上了鎖。
今晚,杜家的小公主要到外頭流浪嘍!
當看見熟悉的身影奔出家門後,卓文熙不禁慶幸自己做了明確的決定。
一個鐘頭前,吳明向他回報雨暄已回到家,原本心想她平安回到家就好,但再想到她提及的家庭現況,他又不甚放心,將公事暫擱一旁,親自到她家門外不遠處守候。
結果才過了半個鐘頭,他擔憂的情況便真的發生了。
張開雙臂,他將低頭哭泣奔跑的小人兒扎扎實實抱滿懷。
突然被抱住,杜雨暄像受驚的小白兔瑟縮了下,下意識地想掙脫。
「別怕,是我。」
低沉穩重的嗓音降下,像一劑強效的鎮定劑,瞬間安撫她受驚的心靈。
「文熙,真的是你?」抬眼,淚光瑩瑩,她撲在他懷中痛苦出聲。「文熙,帶我走,我求你……」
「你受委屈了?」光看她哭得這麼傷心,就不難猜到她的家人是如何對待她,心中的不捨 頓時如泉湧。「先上車,到我家去。」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此刻她唯一的依靠只有他,在奔出家門之際,她想的人也是他,為什麼一個認識不到一星期的人會讓她覺得像親人一般,而真正的親人卻如同刺蝟,將她刺得傷痕纍纍?
淚水撲簌簌的流,她再一次強烈感受到只有在他身邊,才能體會到親人給予的溫馨,還有安全感。
幫她抹去臉頰的淚水,卓文熙滿臉不捨,堅定的向她保證,「我不會讓你再受傷害,絕不!」
他決定了,再沒有人能把她從他身邊帶走她,從今以後,她會在他的保護範圍內,快樂的生活。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沒有……我只是被騙了……」
「沒有,沒有……不是你們說得那樣……啊——」
母親和姐姐的臉越逼越近,譏笑、憤怒的表情交雜,嚇得睡夢中的杜雨暄尖叫驚醒。
「雨暄!」人在客廳的卓文熙聞聲快步走進房,見她一臉驚恐的呆坐床上,猜想她大概是作夢了。「別怕,你現在在我家。」
「你家……我、我還在溫哥華……」她恍神的喃喃自語,飄忽的理智看未抓回。
「不,你回台灣了,這是我在台灣的家。」摸摸她的臉,他用掌心的溫度驅走她臉上的驚恐。「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沒人會再欺負你。」
「我……」對,她想起來了,昨晚她回家,姐姐又說了好多難聽的話,句句傷人,最後她受不了的奔出,恰巧遇到他。「文熙……謝謝你。」
沒有他,昨晚她肯定茫然得不知該何去何從。
「去洗把臉,我做你愛吃得培根和半熟的蛋。」他對她微微一笑。
他的笑,消融了她心頭的餘悸,楞楞的點頭,她又說了一次感謝。「文熙,謝謝你。」
「如果你真的想謝我,我要你每天都給我一個燦爛的大笑容。」
這簡單,要一個大笑容有何難?她現在就可以笑給他看!
「……現在沒辦法,明天吧,明天開始,我保證你每天都會看到我送給你的大笑容!」試了幾次都很勉強,杜雨暄頹喪的放棄。
「好,我等著。」離開房間前,看著她哀傷的臉,卓文熙想盡辦法逗她。「動作快點!冰箱裡的蛋只剩兩顆,如果我吃一顆覺得不夠,說不定連你的份一起吃嘍!」
「咦?!不可以!那是我的!」她這才急急下床,動作迅速的跑進浴室。
見狀,卓文熙滿意的微微一笑,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杜雨暄。
確定自己要暫時住在卓文熙家,杜雨暄先撥了通電話給父親,告訴他她找到新工作,暫時住朋友家,免得父親回來找不到她,焦急之餘又對母親發脾氣。至於母親,她沒勇氣打給她,反正父親知道她的去處,這也就夠了。
「在想什麼?」留在家修改景觀西餐廳設計圖兼陪她的卓文熙,在西邊紅霞映照之際,帶她參觀他家的庭院。
「沒。」搖頭,她彎唇一笑。她沒忘記他讓她住下的唯一條件——要看到她燦爛的大笑容。
早上她大略和他說了回家之後的情形,他渾身散發一股令她安心的感覺,讓她不避諱地提起家中窘況。
聽完後,他緊握她的手,告訴她,他知道她心中的委屈,並要她丟掉那些不愉快,住在這裡,重拾歡樂。
要她快樂,這一點在他身邊並不難。「你家庭院好大,每個景都設計得很特別,繞上一圈,有如到國外旅遊一般增廣見聞,開闊胸襟,心情大好。」
聽她說得誇張,卓文熙忍不住笑開。「那我每年都開放讓公司員工來家裡庭院繞一圈,這樣就可以省下一大筆員工旅遊費了。」
「那你公司的員工一定會很氣我。」她佯裝苦惱的皺起小臉。
他摸著下顎,靈光乍現。「不過,你這麼說,給我一個很大的靈感。」
「你有什麼好主意?」
「下回我重新設計庭院景觀,倒是可以用『環遊世界』這個主題,打造縮小版的埃及金字塔,還有在池塘中心塑造杜拜的帆船飯店。」
「你該不會真的要讓公司員工來這裡環遊世界吧?」說著,兩人相視對笑。
往前走,杜雨暄又發現一個驚奇的景觀。
「你家有許願池?」
眼前是一處假山圍成的半圓,底下有一個蓄水的小池塘,清澈見底的池水中佈滿大大小小的硬幣。
「它是……許願池,沒錯。」立在池前,他終於願意承認它是個『許願池』,而且是一個會讓人實現心願的許願池。
當初他設計這個小池塘,純粹只是讓自己工作之餘,能有一處戶外偏靜角落,聽聽水流聲,讓他沉澱心靈。
只是有一回他坐在此閉眼沉思,腦裡想的全是她,心靈無法平靜,正好摸到口袋有一枚硬幣,想起以前他曾和她到學校附近一間廟的許願池丟硬幣許願,便掏出硬幣丟入池中,雙手自然的合十許願,希望老天爺幫忙讓他能再遇見她。
日後,只要他想她,便會來此許願。
「你許了幾個願望?水裡好多硬幣喔!」
「許願的人,不只我一個。」有一回吳明找他,無意間發現他在這裡許願,就有樣學樣,而他老婆發現後也跟進,是以裡頭的硬幣有一半是吳氏夫婦所貢獻的。「我的願望只有一個,現在,它實現了。」
「真的?」杜雨暄驚喜的瞪大眼。「那我也要許!」她興奮的在口袋裡摸了老半天,才想到自己身無分文,小臉立即黯下。
卓文熙立即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給她,一如十年前她在廟裡遞給他硬幣一樣,並說:「一枚硬幣只能許一個願望,不可以貪心,你要許一個心中最想實現的願望。」
當年她告訴他的話,現在他重複一次說給她聽。
杜雨暄恍神了下,她一定在哪裡聽過這段話,好熟悉喔。
可她就是想不起來,頭又開始泛疼,甩甩頭,她要自己不要再去想,只想在他眼前的每一刻都是充滿笑容的。
「你說,只能許一個願望?」
卓文熙點頭,臉上沒特別表情,無關失望,早知她忘了他,這些事她應該也不會記得。現在她是他的新朋友,一個他會用生命照顧的新朋友。
將硬幣丟入池中,閉眼,雙手合十,杜雨暄偷偷在心中祈求著。
我希望文熙身體健康,不要再胃痛。
這是目前她心中最想實現的願望,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訝異。當他說只能求一個願望,她想到得不是要家人善待自己,而是他在溫哥華胃痛的模樣,他的痛,像痛到她的心坎裡,所以,她求他身體健康。
許完願,她仰首望他,甜甜地笑,她的笑,勾引出卓文熙心中的喜悅,在夕陽餘暉照耀下,兩人的影子,悄悄地合在一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4:34
第五章
杜雨暄第二天一早醒來,倏地發現卓文熙家變得熱鬧非凡。
「你們是……」她以為他家只有他一個人住,但眼前一、二、三、四……憑空多出四個人是怎麼回事?「你……你是司機先生!」忽地,她認出了第四個人。
「對啦,杜小姐,我就是司機小吳。」吳明咧嘴傻笑。
他身邊一個膚色黑、短髮的女生,馬上用力捏了他一把。
「你發什麼瘋!幹麼捏我?」他從傻笑變成痛得唉唉叫。
「她是誰?你怎麼會認識她?」
「她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董事長叫她來家裡住的杜小姐啦!」吳明連忙解釋,然後又一臉疑惑的看向杜雨暄。「不過杜小姐,你什麼時候住進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前晚他才打電話通知他阿爸董事長髮情的消息,怎麼才隔了一天,她就從客房裡走出來?
虧他還跟他阿爸說八字還沒一撇,不用那麼急著上來台北,不過兩個老頭卻很堅持,還說不可以讓董事長知道,所以一早他就去車站接人,結果回到董事長家,屁股都還沒坐熱,四個人就被突然打開的客房門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以為有鬼。
「這個就是杜小姐喔,真是漂亮。」吳明旁邊的女生越前近看她。「你好你好,我是這個吳明的老婆小亞 ,也是大嫂這間屋子的人。」
看著年紀和她相仿的小亞,杜雨暄微笑。「你好。請問他們是?」
「我啦,我是文熙的乾爹阿福伯啦,你跟著文熙叫我乾爹就可以。」兩老中,其中一個較年長,圓臉光頭,蓄白鬚,說話中氣十足的老者笑呵呵的道。
「阿福伯,你嘛幫幫忙,還沒啦,沒那麼快啦!」吳明一副被打敗的模樣。
「沒關係啦,平平一樣,都叫乾爹啦!」年近六十的吳金也咧出一口金牙,「阿我就素這個臭小子他阿爸啦,也是你乾爹的司機啦!」
「我乾爹?」她什麼時候有乾爹?聽他們自我介紹聽得一頭霧水,杜雨暄茫然的目光對上笑的合不攏嘴的阿福伯,才知道吳明的阿爸口中的「乾爹」是指阿福伯。「喔,你們……你們好。請問一下,文熙去哪裡了?」
他不在身邊,一下子面對這麼多陌生人,她心中頗為不安。
「董事長他一早就去公司了,他叫我九點去載他回來。」吳明呵呵傻笑。美女果然比較賞心悅目!
「蝦毀?現在九點半了耶,啊你死了呢!」小亞猛打丈夫的手。
「啊!慘了。」吳明驚慌的看向表,登時倒抽一口氣。「阿福伯我先去載董事長!」
「快去快去!」
「這小子,真沒記性!」吳金用台語碎念著。
「你也差不多啦,吳金吳明,目碉是『促促』。」阿福伯說著哈哈大笑,連被罵的吳金也跟著大笑起來。
杜雨暄有聽沒有懂,只能尷尬的陪笑。
「沒嚇著你吧?他們就是愛開玩笑,習慣就好。」小亞熱情的拉她的手。「杜小姐,我一星期才來打掃一次,如果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我會幫你準備的。」
「謝謝你。」
「你剛起床,還沒吃早餐對不對?」小亞熱心的說:「我去看冰箱有什麼東西,我做早餐給——」
「不用了。」低沉嗓音突地從門口處響起,卓文熙拎著一袋早餐進入。「乾爹,阿金叔,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先通知我?」
兩老互視,只能乾笑。
跟在卓文熙身後進來的吳明則是擺著一張苦瓜臉。他不但沒在九點去公司接董事長,讓董事長自己搭計程車回家,還幫忙隱瞞兩個老杯杯的台北之行,這下,不知董事長會不會發火?
幸好,原本挫咧等的吳明在卓文熙授意下,二十分鐘後便開開心心地放大假,載著兩老和妻子一起逛大街去。
杜雨暄吃完卓文熙特地買回來的朝陽培根蛋貝果早餐後,開心的想跟他炫耀她很乖,連貝果都吃光光了,原先他還說若她不喜歡吃貝果,就挑培根和蛋吃,剩下的他再幫她解決。
她不想讓他認為她挑食,再者早餐是他特地買回來給她的,她當然要吃光光。
來到客廳,才發現他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方纔他和乾爹聊天,她才知道昨晚他整夜沒睡在趕設計稿,一早又到公司和設計團隊再次開會討論,做了最後修改後,才回家休息。
他都這樣累了,還沒忘記要買早餐給她……杜雨暄心中窩心之餘,更是過意不去。
到房間拿了被子為他蓋上,望著他的睡容,那份說不出的濃厚熟悉感又湧上。
她蹲在沙發旁凝視他,他有一張瘦削的俊臉,不笑時兩道濃眉總是微蹙,連睡覺都有一絲令人難以靠近的冷郁,而剛毅的臉部線條又為他添加幾分冷冽。
對她來說,他真的像是上帝派來守護她的天使,每一次她孤單兮兮不知何去何從,他總會出現在她面前,帶她走進溫馨的世界。
如果人真有前世今生,那上輩子他們一定是夫妻,很恩愛的夫妻,或許曾經一同許下來世再續前緣的承諾,所以今生才會一再相遇……
那,不就如他乾爹所誤會的那般,她是搬來和他同居的「未來老婆」?
思及此,杜雨暄臉上一陣羞紅,暗罵自己的胡思亂想,害她窘的想鑽入桌底下。
「雨暄——」卓文熙一睜眼便見她呆望著自己,以為她在擔心他,儘管疲憊仍在臉上,他仍是坐起身,露出抱歉的笑。「對不起,我睡著了。」
「沒、沒關係,你太累了應該休息,我……我是拿杯子來給你蓋的。」被當場抓包偷看,她蹩腳的解釋。
為免被拆穿,她倏地起身,腳卻因蹲太久而疲軟無力,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好在卓文熙及時伸手將她接住。
杜雨暄呆看著他,沒發覺自己坐在他大腿的姿勢有多曖昧,只知道他離她很近,近的她從頭到腳開始發燙,像被關進高溫的烤箱內烤的渾身通紅,若給他一副刀叉,八分熟的人肉大餐即可直接享用。
摟著她,卓文熙的黑眸同樣泛著深沉的情慾。
十年後,她好不容易重回他的懷抱,他和她都已不是當年的青澀學子,不再是單純十指緊握就能滿足的少男少女,現在她親密的貼坐在他腿上,輕易便點燃他從遇見她以來就可以壓制住的情慾。
他是個正常男人,對她有很多遐想,想和她十指緊扣重溫舊夢,想緊摟著她不放,想吻她的唇,想撫摸她曼妙的身軀,想……擁有她。
凝視著她紅撲撲的臉頰,水嫩嫩的唇,她美得好夢幻,像童話中的公主。他曾在她說的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將自己的唇貼上她的,那美妙的感覺,至今猶存。
他像著了魔般緩緩靠近眼前嬌顏,在她眼中,他看見和自己同樣的緊張,就是這麼一眼,讓他忍耐的移開了唇,只讓吻落在她的額頭。
「小心點,別受傷了。」落下輕吻,他便想退開。
不是他不想,相反的,他瘋狂的想要,只是怕嚇跑她,現在的他充其量只是她的避風港,她還不清楚她是愛他,或者純粹是依賴,如果她對他沒有感覺,他還是願意保護她一輩子,但絕不會強迫她愛他。
杜雨暄見他退開,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捧住他的臉,這個舉動,讓兩個人又是一呆。
「你……」卓文熙疑惑的看著她,不敢深想那些會讓他開心的揣測。
「我……」杜雨暄臉紅的望著他,懊惱自己居然有吻他的色情想法。
「董事長,呃,對不起……」就在曖昧氣氛即將升至最高點時,忽然有人不識相的闖入。
聽見有人來,杜雨暄嚇得彈起來,手也迅速放下,活像被抓奸在床。
懷中一空,失落的感覺立即湧上,可卓文熙只能強自鎮定,彷彿方才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沈慧,進來。」
「懂事長……」來人進入,客氣的向杜雨暄頷首。
「沈慧,我的秘書。」他幫兩人互相介紹,「杜雨暄。」
「你好。」杜雨暄尷尬的傻笑。
「你好。」
「呃,你們聊,我……我進房去。」
說完,她火速衝回客房,一整個尷尬到爆。
剛才她一定是被小說中常出現的色情鬼員外附身了!才會想對卓文熙做出那種天理不容的事!
撫著被他吻過的額頭,杜雨暄不斷催眠自己這只是好朋友關愛的表現。她不應該小題大做,甚至起了想一親芳澤的色心,正所謂朋友妻不可戲……咦?那她想戲的是朋友就沒關係了嗎?
「啊——杜雨暄你還想!臭員外不要再控制我了!」
越想文熙的性感薄唇越在她腦中生根,她又羞又氣的在床上滾來滾去,試圖把自己心中那個色魔滾出去。
「雨暄,你還好嗎?」和秘書談完正事的卓文熙正想回房,經過她門前時正好聽見她的怒吼,關心的開門探望。
杜雨暄連忙自床上坐起,「我、我很好。」
「那我去睡了?」他不放心的詢問,生怕那個吻唐突了佳人。
「幹嘛誘惑我啊……是很想當被推到的丫鬟嗎?」她小聲抱怨。
「什麼?」
「沒、沒有啦!你快去睡吧,掰掰再見不送!」
完全不敢看他的杜雨暄飛快丟下一串話後便逕自躺下,以棉被將自己緊緊包裹住,只求他趕緊離開,別再考驗她莫名其妙變得洶湧的獸性。
以為她在害羞的卓文熙歎了口氣,輕輕闔上客房的門,他想,自己還是太躁進了。
「哇哇哇!你看你,據報道指出,辦公室不倫戀是危害男女感情的頭號兇手耶!」
送午餐過來就一直待著的小亞,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週刊驚呼,令杜雨暄當場愣住。
「董事長一直不叫女朋友不結婚,該不會是為了沈慧吧。」小亞一時忘了杜雨暄的身份,八卦的猜想起來。
第二顆炸彈再投下,讓沒睡好的杜雨暄困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失落。
不對啊,她在失落什麼?她和文熙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就算他真的跟沈慧有什麼,也都不關她的事,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哀怨個什麼勁?
可是……怎麼還是會難過啊……
一想到昨天那個吻可能落在別的女人額頭上,或是更超過的落在唇上,她就悶到快要生霉了!
專注看完週刊分析的小亞才回頭,就看見臉色比榴蓮還臭的准董事長大人,這才發覺自己在無意間說了什麼蠢話,連忙乾笑著澄清。
「呵呵,雨暄,你千萬別在意這些,你可是唯一一個住進這裡的女人,董事長絕對不在這個統計數值之內啦!」
「小亞,你誤會了,我只是……」杜雨暄悶悶的想解釋,可又不想讓人知道她和家裡人不合,所以避重就輕的說:「我只是文熙的一個普通朋友,因為沒錢,暫找不到地方住,所以文熙才會……」
「好,我知道、我知道。」小亞掩嘴笑,只當她是不好意思明說是來「同居試婚」,才會找借口搪塞。「雨暄,我跟你說,董事長對你真的很好,他很不喜歡人家來家裡吵他,連我要來打掃,他都叫我一個禮拜來一次就好,可是你一住進來,他就叫我每天都幫你送三餐,真是跌破我們的眼鏡!」
「小亞,如果你覺得很麻煩,我可以跟文熙講不用……」她明白文熙對她的好,卻忘了很有可能造成別人的負擔啊!真是太精心了。
豈料——
「拜託,雨暄,你一定要吃三餐!」小亞忽地整個人跪趴到她身上來央求,「我沒告訴過你我和吳明都得在我娘家吧?因為我婆婆過世得早,而公公很開明,一切隨便我們,所以我就繼續待在家當懶惰小姐,而且多了服侍你的這份薪水,我們家三餐就可以變得很好吃,我媽每天就會煮大魚大肉的。」
小亞誇張的表情把她逗笑了。
「對了,雨暄董事長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一件事?」嘻嘻哈哈的小亞突然嚴肅起來。
她奇怪的搖頭。
「來來來,我告訴你。」牽著她的手,小亞走到位於屋子最底端的一間房間前。「這間房間,董事長交代過,不許任何人打開它。其實我們也打不開啦,因為它一直都是鎖著。」
「為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可是不敢問,連阿福都不知道。」扼腕,這房子居然有她八卦天後不知道的事。「吳明說,這裡面董事長可能放了好多保險箱,要不就是堆滿了金條,所以才不許我們去開。」
杜雨暄輕笑。她不認為文熙會做這麼好笑的事。
「這不是不可能,要不,董事長幹麼搞得神神秘秘,不准任何人靠近這裡?不過,等你嫁給董事長,你就可以進去看金條了。」說著,小亞又是一臉羨慕。「雨暄,拜託一下,以後你也讓我進去看,我保證不會偷拿任何東西,只看一眼就好,人家很想知道裡面到底藏了什麼。」
唉,怎麼說到最後,她和文熙還是被湊成一對?
就算她心甘情願好了,人家文熙搞不好還不想要她的心甘情願咧!
「嚇!」
「干、幹麼?!」小亞被她突如其來的驚喝搞得很驚嚇。
杜雨暄整個人僵在原地,滿臉子都是自己後知後覺出來的新結論——
她,好像愛上文熙了啊啊啊啊啊~
「雨暄?你怎麼了?」小亞關心地拍了拍她。
可杜雨暄你是還沒回過神,又呆了很久,才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喃喃道:「原來不是被員外附身啊……」
小亞整個一頭霧水。「什麼員外?」
她仍舊沒回答,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雖然文熙對她很好,可他從嚴沒有說過喜歡她的話,若是把他的溫柔當愛情,那未免也太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所以,還是別把心意說出口,讓兩人的關係像現在一樣就好,否則,她沒法隨連他都可能離她而去的打擊。
嗯,這樣的沉默,是最好的作法了,她不斷在心裡催眠自己。
反正,朋友比男友可靠啊,瞧,文熙和陳坤澤不就是最佳例證?
還有,朋友也比家人溫柔啊,文熙和姐姐及媽媽,根本不能比嘛!
再來,朋友是一輩子的,就算文熙日後有了女朋友也……
心陡然,揪,杜雨暄發現自己無法再想下去,「女朋友」這三個字實在太刺目,光想,她就眼痛心悶,整個人都像被難過綁架一樣難受。
「雨暄?你不舒服嗎?」小亞皺起眉,看著她莫名蒼白的臉。
「嗯……小亞對不起,我去躺一下好了。」傻傻的點點頭,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轉身往客房走。
原來不能喜歡卻喜歡上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5:08
第六章
睡夢中的杜雨暄,睡得並不安穩。
她夢見一聲車禍,翻滾的轎車內天施地轉,她緊抓著身邊人的手,不斷尖叫。
「媽——」
倏地,她驚駭的坐起身,滿頭冷汗,頭痛欲裂。
好痛,她的頭好痛!媽媽呢?「媽?」
下意識地喊出,她愣了幾秒,方才想起那不過是場夢,現實生活中,她的媽媽連碰都不會碰她,更別說牽手了,這個夢,真荒謬。
隱隱約約,她似乎聽見了熟悉的旋律,這旋律竟能舒緩她的頭痛,她下意識地跟著輕哼,前一刻腦內有如被萬箭貫穿的痛感瞬間消失。
你說二十八度C的月光適合談戀愛
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你的笑容最甜美……
哼著哼著,她突覺不對勁。
床頭的小鬧鐘顯示現在是半夜兩點,這個時候,家裡怎麼會有音樂聲?她心一驚,更加仔細地聽,卻發現這歌聲不是原唱者青井旭的聲音,也不像是播放CD倒像是有人在自彈自唱。
是文熙在唱歌?聽起來是他的聲音沒錯。
披了件外套,她好奇地走出房間,直覺望向主臥房,可是房間門下沒有透出燈光,她尋聲望去,發現聲音是從小亞說的那間「金庫」傳出的。
被充滿磁性的歌聲吸引,杜雨暄一步步走向那飄著能撫慰她心靈旋律的秘室。
三兩步來到房門前,半掩的門縫中傳出歌聲更明顯,透過未關緊的門,她看到房內一隅。
那是……專業的錄音室?!
大學時,她曾陪一位同學去過唱片公司試唱,看到的錄音間就像眼前……不,還沒眼前所見的這麼多樂器,一架又一架看起來又大又複雜的電子琴佔去了錄音室三分之二的空間,卓文熙就坐在其中一架電子琴前自強自唱。
當年,偶像天王青井旭推出「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這首歌時,她除了覺得非常好聽之外,對這首歌的詞曲也有一份異常的熟悉感,此刻聽文熙自彈自唱,那種熟悉更是強烈的爆發開來,甚至讓她突然很想哭。
驀地,有個場景在她腦海中飛逝而過。一對看起來像是國中生的男女並肩坐在鋼琴前,男孩彈著鋼琴,女孩在他身邊唱歌……
他們是誰,為什麼看到文熙彈琴,她腦子裡就出現這個畫面?
「文熙……」他的背影,彷彿和方才畫面中的男孩重疊,她不自覺地喊出她的名字。
「誰?雨暄?」停下彈琴的動作,他本來臉色不太好看,但回頭見到是她,立即緩和下來。
以往這屋子只有他一個人住,常在半夜創作的他,不像白天那般提高警覺,隨時會鎖門,她大概是聽到他唱歌的聲音,才尋聲找來的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忽然想起小亞說過他不喜歡人家靠近這裡,她懊惱地急著要走。
可他卻突然上前抓住她。「別走。」
她訝異回頭,他的眼裡竟有一股濃濃的憂傷。「文熙?」
「既然你看到了,那就進來吧。」他從沒想過要限制她別來,所以他並沒有把告誡其他人的話對她說。
踏進這間「秘室」,杜雨暄感覺彷彿走入他的內心世界一樣。
他幫了她那麼多忙,那麼這回,他眼底的憂傷,應該換她來幫他抹去才對,就算只能陪他說話,也是種減輕他難過的方法。
「這裡看起來像專業的錄音間。」除了樂器,裡頭還有電腦、喇叭、專業的麥克風,簡直是LV級的專業錄音間。
「這是我創作詞曲的地方。」卓文熙深深的看著她說。
褪去「綠熙景觀園藝工程公司」董事長的身份,私底下的他是個極孤僻的人,不喜歡別人打擾,更不想讓人知道他就是「黑夜騎士」,但她,不是別人,他最私密的一切,只願和她分享。
「創作詞曲?」她驚得瞪大眼。該不會……「你就是寫那首『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的詞曲作者,『黑夜騎士』?!」
他微笑點頭。
「這是真的嗎?」難怪他唱起這首歌,情感那麼深厚,讓她聽了感動得只想哭。
「你記得這首歌?!」她眼底的閃亮,令卓文熙心中陡地燃起希望。
「當然,這首歌很多人都會唱。只是沒有人見過作曲作詞者,我很訝異原來就是你。」
原來她喜歡上的「朋友」這麼棒,真是不愧她的喜歡啊!杜雨暄苦中作樂的想。
淡淡的失望浮上卓文熙的心頭。明知她忘了他,卻還奢望對他存有丁點記憶,真是蠢。
罷了,一切重新開始,至少,現在她在他身邊。
「我喜歡詞曲創作,但不喜歡現身談論,我的創作自己懂就好。」
杜雨暄忽地噗哧笑出聲。
「你不認同?」他拉了張椅子給她。
「不是的,我只是很驚訝你跟我想像中的『黑夜騎士』一模一樣,不管是個性還是外型。」她羞怯笑著。「可惜你不喜歡曝光,要不,你的歌聲和外型勝過青井旭太多,詮釋這首歌時的情感也比他濃厚,應該直接取代他當歌手的。」
坐在她面前,卓文熙突然感覺她有點怪。
他不忍責怪她忘了他,忘了他們曾經共有的一切,但是,從方纔她說的那些話,可以判斷出她對這首歌有濃厚的興趣,既然如此,怎麼會不記得這首歌是他為她量身打造的?
一個人可以把以往的喜歡忘得這麼徹底,還真是有些怪異。
「這首歌,是為我的初戀情人寫的。」
瞅著她,他想看她的反應,未料,她只是愣了下,旋即笑開。
杜雨暄強忍著急速湧上的酸澀,扯開笑道:「難怪你唱這首歌時,深情款款。你……一定很愛你的初戀情人吧?」
「我很愛她,一直到現在都愛,我們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他的眼底蓄滿深情,把當年她告訴他的話,再說一遍。
我們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她是不是聽誰說過這句話?
「但我不知道她還愛不愛我。」起身,卓文熙在琴鍵上敲出一連串對她思念的音符。
「……」聽出他話中的悵然,她不知該說什麼安慰他,因為,她現在也很需要人安慰。
不行,才剛做好報答他的決定,怎麼可以因為他的一句話就破功?這種時候,她這個朋友應該要派上用場才是真朋友!
「我不知道她還愛不愛你,但我知道,如果不愛你,一定很可惜。」她真誠的說。
「是嗎?所以她會離開,代表她一點也不覺得失去我很可惜了……」他苦笑。
望著他高瘦落寞的背影,杜雨暄的心揪痛著,想也不想的,走到他身邊,在他額頭落下一記吻,像他對她一樣。
「你……」微偏頭,卓文熙對上她關心的目光,心,奇異的回溫一些。
杜雨暄有些羞赧。「這、這是安慰吻,我沒有別的意思哦,只是希望你明白,你很好,真的真的超級好,所以不要胡思亂想,說不定那個女生現在超級後悔錯過你這個丫環……不對,我在說什麼啊!」
她第一次安慰人安慰到掩面哀嚎的,怎麼會把自己對他的暱稱說出來啦!
雖然不太懂她後面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但看著她認真說他很好時,卓文熙的心的確被撫慰了大半。
他想,以後自己可能會常拿這件事到她面前耍憂鬱,一定要得到她的安慰吻和「你很好」才願意罷休,沒辦法,一個人太久,他也需要充電,而她,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他的專屬充電器。
一直一直。
早上九點半醒來,杜雨暄躺在床上,呆望著天花板。
得知文熙的另一個身份,她應該感到欣喜,多少人想一窺「黑夜騎士」的真面目卻千金換不到,可她不但知道,還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
可是知道了,也會不開心啊,因為她也曉得了他的心裡還有人。
我們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對,就是這句話,她隱約記得這句話好像她曾經說過——在哪裡?又是對誰說的?
腦袋裡像是安裝了定時器,每回她似乎快要抓到一些片段,那些安裝在定時器上的利箭就會自動發射,在她腦裡竄來竄去,射得她頭好痛。
就在她暗自忍著痛感過去時,一股煎蛋的香味忽然飄進來——
這時候是小亞送早餐來的時間,可是小亞不會煮,對廚房裡……是文熙?!他還沒去上班,特地留下來煮早餐給她吃?
笑容迅速掛上臉,她快速跳下床梳洗一番,換好衣服,像只快樂的小鳥飛飛飛,飛到廚房。
「文熙——」話一出口,她便愣杵在餐桌旁,因為立在瓦斯爐前回頭和她對望的人不是卓文熙,而是沈慧。
「你醒了?早餐我剛做好。」沈慧露出友善的微笑。「你吃吃看,不知道我煎得蛋你喜不喜歡。」
「請問……小亞她……」
「小亞的母親昨晚洗澡時跌倒,今天她請假照顧她媽媽。董事長因為和一位重要客戶在接洽新案,一時走不開,我正好過來幫他拿一份文件,便自告奮勇幫你做早餐,希望你別嫌棄。」
「不不不,讓你幫我做早餐,我才過意不去……」她吶吶的回應。
「別這麼說。」沈慧看了她好半晌,像是有話要說,可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起。「……有,我找到了,早餐我已經做好了,杜小姐也起床了……好,我馬上回公司。」
脫下圍裙,沈慧馬上從良家婦女變成職場女將。
「杜小姐,不好意思,董事長等著要文件,我得回去了。」
「你去忙,再見。」她連忙說。
送走沈慧後,杜雨暄倚在門邊,看著對方遠走的匆忙背影,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糟糕。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工作做,文熙忙著接案子,沈慧當秘書,吳明是司機,小亞在照顧孩子和媽媽,連阿福伯和阿金叔也在鄉下種樹,只有她,非但是閒人一個,連三餐都要人照料。
不行,既然想從那個家逃走,最先就要做到經濟獨立,起碼別讓文熙一直養她才行。
決定了!她要找份工作,晚上她和他商量看看,聽聽他的看法,但是在這之前——
一定還有別的事是她可以自己完成的吧?
結果,卓文熙一回到家,就看到一個站在流理台前的女人背影。
他沒有驚動對方,只是好奇的放輕腳步走近,想看看她在幹麼
「……小咕,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剛入耳的一句話,就差點沒讓卓文熙噴笑出聲。隨著他走近廚房,他也看清楚了裡頭的人正在說話的對象是誰。
那是一隻靜靜躺在砧板上的死雞。
「你自己說,這樣讓我下不了手對你有什麼好處?雖然很可憐,可是你還是死了啊,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好好的料理你呢?」杜雨暄苦口婆心的跟眼前的雞講道理。
在她發下雄心壯志獨立後,第一個想到自己能做的事,就是為文熙做一頓飯。起碼她還有個廚娘身份可以先擋擋,可是看著那隻雞,她就是下不了手,一個小時後,她還是拿著菜刀,雞還是如剛收到時那樣安靜的躺在砧板上,一人一雞就這麼詭異的對峙著。
「這麼苦惱,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呢?」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能揚高唇角,可笑意整個積在胸腔,好痛苦。
杜雨暄先是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他,本來大大的咧開笑容,但發現他顯得很痛苦的表情後,立即悶悶不樂的垂下嘴角。「你回來了,想笑就笑吧。」
「咳,為什麼要笑?我不覺得做飯是件好笑的事。」察覺她的氣餒,卓文熙體貼的輕咳一聲,嚥下到嘴邊的笑,狀似困惑的問。
然後,他為她解開圍裙,套到自己身上。
「不過還是我來吧,免得你傷了自己。」
「可是我想學,我想有用,不想當米蟲……」她很委屈的望著他,小手緊抓住圍裙一角。
卓文熙下意識地蹙眉。「刀子很危險。」
「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我知道了。」歎了口氣,他相當明白她再三保證時,就表示她未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決心。「你煮,我幫你備料。」
聞言,杜雨暄立刻笑瞇了眼,開心的猛點頭。「雞是乾爹下午快遞過來的,他叫我們煮難湯補一補……」
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想起阿福伯方才在電話中說的真正內容。
我挑了最大只壯的殺了奇去台北,等文熙下班回來,他就會煮給你吃啦,雨暄啊,你太瘦了,要多吃點,以後和文熙生的小孩才會白白壯壯,像文熙他是很有力啦,一棵樹他自己一個人就搬得動,不過就是太瘦了,他去台北都沒在吃東西的樣子……
唉,要是她可以真的跟他湊成一對,喝雞湯喝到流鼻血她也不會停啊……
「知道了。」俐落地切著菜和處理難肉,卓文熙並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只是想,想回來果真是對的。
今天他和公司的設計團隊開會討論新接的一個大案子,也是頭一回邊開會邊看表,因為兩個鐘頭前她打電話來問他幾點回家,他想她大概有事或需要幫忙,所以便用比平常更迅速一倍的速度解決了會議。
其實這幾年,「綠熙景觀園藝」的名聲越來越好,相對的,接洽的大案子往往都超過千萬預算,身為老闆和首席景觀園藝設計師,他暫時還不敢貿然把這麼大案子完全丟給公司團隊,但雖是由他主設計,他還是會讓設計團隊去發揮創意,比稿之後,若是設計概念比他更好的,他一樣會抽掉自己的設計稿,讓同仁站上自己的舞台,這也是激勵他們進步的一種方法。
「文熙,謝謝你讓我學習。」笨拙的依照著他的指示動作,杜雨暄忽然冒出一句。
「這有什麼好謝的。」他瞄了她一眼。
她卻神色認真的說:「有啊,你不會阻止我做想做的事,還會在一旁看著我,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
只是朋友啊……
搖搖頭,甩去心裡再生的輕愁,卓文熙微笑,故意打趣,「幹麼沒事發我好人卡?」
「嘎?!」她一呆,隨後笑開,「哈哈,你今天很活潑嘛你!」
他也不否認,然後難得很壞心眼的勾唇。「是啊,有人都可以跟雞理論了,為什麼我不能活潑?」
「可惡!」
她齜牙咧嘴的張牙舞爪一番,又笑了起來。
「啊對,差點忘了,我已經煮好飯了。」笑到一半,杜雨暄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第一次入廚房並不是全盤皆沒,馬上獻寶億訴打開湯鍋的妙菜鍋鍋蓋。「是蛋妙飯哦!」
鍋蓋一掀開,兩人同時愣住。
眼前的這鍋哪裡是蛋妙飯,應該稱它為——水煮蛋飯還差不多。
「怎、怎麼會這樣?!」她撤底傻眼,鍋裡的飯看來好像沒熟,一鍋的水淹過米和蛋——燒焦的蛋,感覺很淒涼。
「這是乾爹教你的?」他懷疑地問。乾爹雖稱不上是大廚師,但對於各式料理也是樣樣通,他的好廚藝還是乾爹親自傳授的。
杜雨暄怔怔的搖頭。「不是。乾爹跟我講完怎麼煮雞湯後,正好阿金叔來催他去吃喜酒,叫他先去洗澡換衣服,他就掛電話了。然後我想到要炒飯,就打電話問小亞……」
「小亞?!」
她點頭。「本來我是要找小亞的媽媽的,但她剛好出門,小亞說蛋妙飯她看她媽媽做過,我才按照她說的方法把蛋倒進去,再把米倒進去一起炒……可是我炒好久,米都沒熟,小亞就叫我倒水,然後蓋著等它自己熟。」
聞言,卓文熙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了。「小亞她根本在鬼扯。」她們兩個根本半斤八兩,居然把生米當熟飯炒。
「怎麼辦,沒有飯吃……」她很喪氣的垂下頭,肚子更合作的咕嚕響起。
「你坐下,先把這碗雞湯喝了,我來洗米,等會再做蛋炒飯給你吃。」拉她坐到椅子上先吃剛煮好的難肉墊肚,再把米放進飯鍋裡,卓文熙手腳俐落地開始大展廚藝。
啜了口湯,有他「加持」過的雞湯,果然好渴,如果真的可以喝到流鼻血就好了。杜雨暄在心裡默默地哀想。
原本熱燙好喝的雞湯和入口即化的雞肉,在她想到自己不能完成的奢望後似也倏地走了味,變得有些苦,有些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5:56
第七章
杜雨暄連著兩天都特別早起,因為卓文熙答應讓她到他的公司去工作,不過得再過兩天,等新案子設計圖告一段落,公司同仁不那麼忙後,他再帶她去認識新同事。
這兩天,除了打掃,她也買了很多食譜,發覺做菜其實沒想像中難,挑一些簡單的來做,還是可以煮出一桌菜。
雖然他不要她煮,但她再三保證她會戴上布手套,絕不會有問題,盧了他半小時後,他才勉強點頭,讓她在他不在家時仍能到廚房摸索,為此,她差點樂得吻他。
天快黑了,在他回來之前,她要把一桌菜給搞定才行。
穿著圍裙,拿著鍋鏟,再三確定電子鍋的飯煮熟了,杜雨暄才安心,繼續和鍋裡的一堆菜奮戰。
這時門鈴響起,她疑惑的挑眉。文熙應該沒這麼早回來,而且他有鑰匙不需要按鈴,這時候會是誰來?該不會又阿福伯叫快遞送上土雞來了吧?
關掉瓦斯爐,她走到前廳去開門,門開,只見小亞氣呼呼地關上手機。
「小亞,你怎麼來了?」她母親腳受傷,文熙讓他們暫時別送餐點來,可她怎麼又來了?
「氣死我了!雨暄,等一下你一定要幫我罵那個豬頭!」小亞邊往裡頭走邊說。
「是吳明?」她家的「豬頭」大概也只有這一顆。
「就是他!氣死我了。」往客廳沙發一坐,小亞氣嘟嘴,可一股香味頓時竄進她的鼻腔,直通她餓扁的肚子。「好香喔——」
「我……是我在炒菜啦,你要不要來看看?」杜雨暄微笑著邀請她,夫妻吵架是難免的事,現在先轉移她的注意力,也許等會兒氣就消了。
走進廚房,桌上的幾樣菜立即讓小亞瞪大了眼睛。
「雨暄,這些真的是你煮的?!」說話的當下,她已自行拿了筷子夾菜吃。「還不錯吃耶!」
「那是……算了,給你吃。」杜雨暄想阻止已來不及,只能悄悄把還未被小亞「臨幸」的另兩盤菜移走。
小亞吃得很豪邁,整張嘴都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說:「你不是說你不會煮,怎麼會煮得這麼好吃?」
揚揚桌上的食譜,杜雨暄故意白她一眼。「你還敢說,前天你教的那鍋蛋炒飯害我糗爆了!」
「對不起啦,我媽知道我教你那麼煮,也把我罵個半死。」小亞哈哈大笑,但一看到丈夫匆匆追了進來,她馬上又擺了臭臉。「哼,死豬頭,你不繼續去和那個『眼睛痛』聊天,來這裡做什麼?」
「雨暄,對不起……」吳明尷尬地對杜雨暄一笑,旋即拉過妻子就要往外走。「走啦,你跑來董事長家做什麼?」
「我來告狀的!我要跟董事長說,我媽已經不用去醫院,明天就叫你上班!」
「我本來就是明天要回去上班啊。走啦,好心點,不要丟我的臉。」
「你也怕丟臉啊?」小亞站起來兩手卡腰,氣呼呼嚷道:「我媽叫你載我去大賣場買菜,你卻跟舊情人在大賣場打情罵俏!」
「厚,就跟你說她不是我的舊情人,而且我們只是在聊天。」吳明眼見太座怒氣非同小可,立即轉向杜雨暄搬救兵。「雨暄,拜託你評評理,你在外面遇到認識的人,一定瞧去跟人家聊幾句對不對?」
「聊幾句?我照著媽開的菜單在那邊買魚買肉買菜,你從一開始就和她聊,最少就聊半個小時啦!」
「你也幫幫忙好不,她男朋友也在旁邊你是沒看到喔!」他一臉無奈。「跟你說過八百次了,顏菁彤她以前住在我外婆家隔壁,小時候我常去外婆家,自然就熟了,而且她比我大四歲,我要找也會找年輕辣妹……」
「你還敢說!」
「我說的年輕辣妹就是你。」
甜言蜜語的魅力無遠弗屆,當然也適用於人妻身上,只見小亞的臉色倏地由暴怒改了羞惱,嬌嗔地丟了一句,「哼,算你識貨。」
可聽到熟悉的名字,杜雨暄卻心頭一怔。
「我、我可以問一下你說的顏菁彤是……」也許只是同名……但姐姐的姓氏和名字還算特殊,要找同名同姓的機率應該很小。
「那個『眼睛痛』啊,一身的狐騷味!」小亞提起可疑情敵就有氣。
「你又來了。」吳明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杜雨暄陸續又問了年紀和外型,眉頭也越蹙越緊,因為吳明敘述的,真的很像她姐姐。
「那你知道她父母親的名字嗎?」如果他們口中的「顏菁彤」真是姐姐,他怎會不認識自己?以前她也應該和母親及姐姐住在一起不是嗎?
「我不知道她老爸叫什麼,不過她媽可有名了,叫顏麗,我外婆她們那一村的男人,很多都……呃,認識她。」吳明乾笑,沒把話說難聽。
顏麗,沒錯,是她母親。
「那,我呢?」
「你怎麼了?你叫杜雨暄呀。」小亞吐吐舌。「不會是被我們兩個吵架嚇到忘了吧?」
「不是,我……」顧忌小亞對姐姐的觀感,她沒道出和顏菁彤的姐妹關係,只是問:「吳明,你說那個顏菁彤住你外婆家隔壁,那你外婆家在哪裡?」
吳明告訴她一個她從沒去過的鄉下地方,續道:「那也是她外婆家,她媽沒結婚就生下她,她們母女一直住在娘家。」
「一直?多久?」
「嗯,我不確定耶,大概是顏菁彤國中畢業後吧。」
「那,你那時候從來沒看過我?」杜雨暄細眉微蹙,覺得一切越來越詭異。
吳明搖頭。
她低頭思忖。也許是因為外婆認定姐姐姓顏,才是外婆家的孩子,所以只讓姐姐住那兒,而父親常年在大陸工作,母親自然住在娘家,可是她呢?她住哪裡?大陸?還是父親請人在家照顧她?!
「雨暄,你還好吧?」小亞頗擔心她該不會真的是被嚇壞了。
吳明氣瞪了妻子一眼。「都是你啦!亂吃什麼醋,她男朋友也在,我是能跟她怎樣?而且都是她男朋友在臭屁,那個陳坤澤,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最近好像發達了,一身名牌,還開跑車咧。」
另一個熟悉的名字讓杜雨暄倏地抬頭,更為驚愕。「你說,陳坤澤是顏菁彤的男友?!」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對呀,陳坤澤和她是同鄉,兩個人從就在一起,分分合合,他說他們要結婚了。」這句話他是刻意說給妻子聽的,卻驚嚇到杜雨暄。
她腦袋一片空白,震驚的踉蹌兩步。「他們……要結婚?」
「誰知道,反正他們兩個高興就在一起,不高興就分手,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吳明這時才想到,「雨暄,你認識他們?」
「對呀,雨暄,你幹麼這麼關心那個『眼睛痛』的事?你認識她……雨暄你怎麼哭了?!」
「不,不可能……」
見她哭,吳氏夫妻正嚇得不知所措之際,一道夾帶不悅的低沉嗓音霍地揚起。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卓文熙冷著一張臉出現。
「董事長,雨暄她……」
「回去。」方才吳明提及陳坤澤時他人已回來,自然知道雨暄流淚的原因,但這事毋需再讓其他人知道。
「不是啦,董事長,因為我和吳明……」小亞想解釋,卻被丈夫拉走。
「董事長,我們先回去了,再見!」吳明一頭冷汗,捂著妻子的嘴,拖著她出門。他知道上司的脾氣,他既然叫他們走,就別再多說什麼,免得自討苦吃。
頓時,飯廳裡只剩兩個人, 杜雨暄茫然流淚的表情,揪痛卓文熙的心。上前,他把她緊擁在懷中。
「文熙,那個陳坤澤要結婚了……」她強迫自己要冷靜一些,可是,一想到吳明說姐姐和陳坤澤從國中開始就交往,便讓她不得不聯想到,陳坤澤騙她,該不會是姐姐的主意?
「別再為那個人傷心。」
「不,我不是因為他傷心,我哭是因為……因為他要娶的人是我姐姐。」她梗聲說。
「你姐姐?」
她哭著點頭。「吳明說的那個顏菁彤,就是我姐姐。」
卓文熙聞言,眉頭頓時糾結,凝望她哭紅的雙眼,直覺這件事不是那麼單純。
待杜雨暄的情緒微平復後,卓文熙扶她到客廳坐下,聽她說了家中近年更詳細的情況,眉頭的皺摺更深了。
「文熙,他會不會是騙我之後,又想騙我姐姐?」她紅著眼睛問,不願去想是姐姐和陳坤澤聯手騙她。
他瞅著她,緊抿的嘴,徐徐道出殘忍卻較可能貼近真實的說話。「我不這麼認為。」
如果沒聽她說家中情況,他或許也會認為她姐姐是下一個受害者,但知曉她在家中受到排擠,再加上吳明說的那些事,他敢斷定她被騙的事,她姐姐絕對脫不了關係。
杜雨暄其實也很明白,以姐姐的精明,絕不可能被騙,加上她和陳坤澤從國中開始就是戀人,那麼……
「不,我不相信姐姐會這麼對我……」淚水奔流,她痛心不已。雖然她們姐妹感情薄弱,但畢竟是親姐妹,姐姐怎會這麼殘忍的對她?
摟著她,他心疼的拿面紙幫她探眼淚。他是局外人,冷靜分析,不難猜到事實真相,只是,他不願說,說了只讓她更傷心。
「文熙,姐姐不可能會騙我,她沒理由會騙我……」
他沒說話,只是更加抱緊她,用暖暖的體溫,取代讓她聽了心頭會更冰寒的真話。
只是,有件事他很納悶。
「雨暄,你不知道那個人從國中開始就和你姐姐交往?」如果是現在,她姐為了騙局刻意瞞她,可能還瞞得過,可是從國中就交往,除非兩人低調到外人都不知曉,但連吳明都知道了,她怎麼會不知?
一勁地茫然搖頭,杜雨暄抽抽噎噎地說:「我不知道,吳明說我沒有和她們住在一起,姐姐的事,我不清楚也想不起來……」
「吳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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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說媽媽的娘家就在他外婆家隔壁,媽媽和姐姐都住那兒,但他從沒看過我……」方纔她只告訴他姐姐和陳坤澤的事,沒提到這些。
卓文熙看著她,納悶不已?「你呢?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全忘了,全都忘光了……」她把臉埋進他胸膛,又哭得不能自己。
這句話,令他大為震撼。
他大手輕拍她的背,待她情緒平穩後,才道出滿腹疑問:「你說全忘光了,是怎麼回事?」
「我……」顫抖著聲,杜雨暄總算坦承了那個一直不願說出的秘密。「國中畢業那年,我出了車禍,失憶了,以前的事,我全不記得了。」
「你出車禍……失憶?!」從她口中聽到這個令人驚詫的訊息,卓文熙是被雷劈中了似的,久久不能言語。
難怪他一直覺得她哪裡不對勁,原來她不是不珍惜他們共處過的快樂時光,不是不在乎他這號人物,而是因為身不由已……
見他默不作聲,以為他不相信,杜雨暄撥開劉海,露出前額一條八公分長的傷痕。「這傷就是車禍遺留下來的。」
指腹輕撫那條蜈蚣狀的痕跡,他彷彿能感受到她當時的痛。
「我錯怪你了。」捧著她的臉,卓文熙憂慮的神色下,霍地揚起一個突兀的笑容。
她被他奇怪的表情弄得怔愣住。失憶對她而言是一件心中說不出來的苦,怎麼他聽了好像很高興?還有,他為什麼說錯怪她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我們國中就認識了?!」
當卓文熙告訴杜雨暄他們是國中同學時,原本茫然的她只是疑惑。
「沒錯。」見她還是一臉茫然,他緊握她的手,突然想到有個東西可以證明。「你等我。」
他迅速走進房間,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本厚重的國中畢業紀念冊,這是畢業前早就製作好的,所以裡頭有她。
卓文熙熟練的翻到有他們兩人大頭照的那一頁。「你看, 是我,還有,你在這。」
「真的是我!」她的照片、她的名字,還有他的照片在第一排,她的在第三排,兩人的照片被畫上無數個紅色小愛心,相連接起來。「這個……」
「你畫的。」他莞爾。「畢業冊一發下來,你就把我的搶過去,畫上這條『愛心鏈』你自己的也有畫。」
「我……」經他這麼一說,杜雨暄才赫然發覺自己根本沒有國中畢業紀念冊。事實上,她房間裡的東西全是上高中以後買的,連一張「以前」的照片都沒有。「我沒有這一本。」
「你有。」他確定,這是畢業前就發下來的。
「我從沒看過。」紅著眼眶,她好奇地翻看,班上同學的生活照,好幾張都是他和她的合照,旁邊還下了註釋,寫著「史上最速配班對」、「冰與火的結合」、「金童玉女」……
她呆呆的仰頭,仍舊不敢輕易相信那些形容,「我們兩個……」
他微微一笑。「你是火,我是冰,我們是完美的冰火班對。」握著她的手,他面露歉意。「我原本以為你把我忘了,以為你過著多采多姿的生活,自然就把我這個原本和你不同世界的孤兒給忘得一乾二淨……」
她猛搖頭。「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對他說的事,她沒什麼懷疑。手中的畢業紀念冊有股陳舊的霉味,紙張有舊摺的痕跡,不像是新制,再者,一開始他的確就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他不但是他國中同學,他們還是班對。
「我應該早察覺到的。」他頗自責。
「不,如果我早點說出車禍的事,就能知道高中以前,我的世界有……有你存在。」她吸了吸鼻子,「我一直以為因為我失憶,忘了媽媽以前有多疼我,害媽媽心寒,所以她才會不再疼我,而我也不想再提失憶的事。」
「如果當然我知道你出車禍,一定會找到你,一直照顧你,不主具象受一點委屈。」卓文熙的黑眸裡盛滿不捨和深厚深情。
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真情,杜雨暄感動得又掉淚了。
「別哭,我會保護你、照顧你,永遠都不再讓你離開多身邊。」
將眼裡、心裡蓄滿的濃情灑向她,撥開她厚重的劉海,他在那道令她失憶的痕跡上,印上一個深情的吻,並向她許下承諾。
「我會幫你,找回屬於你我的共同記憶。」
卓文熙向來是個說做就做的行動派,於是待一切安排妥當後,他便帶著杜雨暄到辦公室熟悉環境,並將她安插到她覺得有趣的行銷部門,然後叮嚀她中午後記得請假。
「咦?為什麼?」她現在是新進人員耶!有人那麼囂張,第一天就請假的嗎?
「因為我想趁早上處理公事。」他預計評估完幾件較大的案子後,就把其他案件暫時公司核心運作,這樣才有時間帶她去找回自己。
這是什麼回答?「不是啦,我下午為什麼不用上班?」站在行銷部的茶水間,她眉頭皺得老緊。
好不容易重新有工作,同事看起來似乎也都很好相處,她都想好要有個美麗的開始了耶……
「因為你失聯十年的男朋友想和你共進午餐和晚餐,這個理由你還滿意嗎?」卓文熙勾唇,笑得很有深意。
他不想現在就說破自己的計劃,所以選擇說一半。
此話一出,杜雨暄的臉陡地燒紅。「可、可是我又還沒恢復記憶……我們還不是……」
明明心中高興得在放煙火,可她還是沒辦法那麼坦然接受兩人突然大躍進的關係。
他故作受傷的裝出大受打擊的憂鬱樣。「我明白了,是我一時樂昏了頭,以為什麼都不記得的你仍會像以前一樣喜歡我……是我太唐突,對不起,我……我先走了。」
在確定她不是自願忘記他後,他最後的一點顧忌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只要她不是故意遺忘他,他就有信心和勇氣可以再讓她喜歡上他一次,況且,她對他,似乎也不是沒有意思。
就拿她得知她姊姊和陳坤澤的事那晚來說吧,那天等她哭完,想她應該已經睡下,便打著赤膊想回房再套衣服,豈料門一開,就看見她縮在外頭等他,原本無助茫然的小兔子樣,在看見他赤裸的胸膛後,瞬間轉為飢渴的饞相。
本來他還不甚確定她的變臉是不是因為他,但當他靠近,看清她似乎又惋惜又扼腕的跳離開他的懷抱範圍後,就相當篤定了。
她對他的身體很滿意,對他的靠近開始會害羞,這樣很好,他這個人,就是懂得善用武器。
不知自己已經被當成目標物的杜雨暄看見他羞愧自慚的模樣,馬上中箭落馬。「文熙你誤會了,我沒有不喜歡你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中午去找你就是。」
「那麼十二點見。」目的達到,卓文熙變臉如變速車變速一樣自然,微笑著交代後瀟灑轉身離開,又是那個斯文的卓文熙。
「我……是不是被騙了?」看著他的背影,杜雨暄不太確定的自問。
經歷過半天的部門事務轟炸後,腦子被灌得很飽的杜雨暄肚子卻很餓,到了時間,她本想上董事長辦公室找人,但一個念頭忽地竄起。
文熙這麼照顧她,還提供她工作,她於情於禮,都應該請他吃一頓飯吧?
主意底定,她立即打住腳步,改往公司大門走。
只是看著一間間裝潢時髦的餐廳及簡餐店,再掂掂自己很輕的錢包,她很快就捨棄這些現在已經吃不起的東西,走向快餐店。
包了兩個鮮魚便當,她開心的走回公司,搭著電梯來到董事長辦公室,然後電梯門一開,就看見那個十年前據說是她男友的人,略顯親暱的扶著那個據說是拆散男女朋友第一名兇手的秘書小姐。
卓文熙一抬頭,便看見她提著便當,一臉震驚。
「雨暄,怎麼了?」
回神,杜雨暄細看他的表情,沒有半點被抓奸的不安,這才暗罵自己想太多。「我去買便當,一起吃吧。」
待她走近,卻發現沈慧的表情很不自然,朝她胡亂點頭就要退開,只是在她站定在她面前時,忽地臉色大變。
「你還好嗎?」她關心的想上前相看,沈慧卻避之唯恐不及的又跳開一大步。
怎麼了?她很臭嗎?偷偷聞了聞自己,沒有啊。
「董事長,我可以先走嗎?」沈慧皺著眉,像是在強忍著什麼的看向上司。
「不留下來一起吃?」他問。
「我沒胃口。」
看著她越來越差的臉色,杜雨暄一想到的解釋就是——沈慧喜歡文熙,討厭她。
「那好吧,你小心點。」卓文熙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的得力助手。
「你們慢用。」揮揮手,沈慧拿過皮包就像在逃離似的走了。
「她……是不是討厭我?」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你們剛才在幹什麼?
他不禁失笑。「你在說什麼,沒有人會討厭你的。」
打開便當,他招呼她坐下。
「是這樣嗎?」杜雨暄苦笑。
唉,女人和女人的戰爭,男人永遠最後才會知道。
悶悶的隨便扒幾口飯,她沒話找話說的開口,「吃完飯要幹麼?」
他相信只要她找回記憶,心中的疑問自然會撥雲見日。
這兩天,他帶她去看醫生,結果醫生告訴他,她當初頭部受到撞擊,海馬回區受到傷害,導致失憶,有部分失憶者經過一段時間會自行恢復,但有些可能要經過好幾年才會恢復正常。
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想起過去的事,所以除了看醫生之外,他決定帶她「重溫舊夢」,陪她走以前走過的路、做做過的事,慢慢開啟她不小心封閉的記憶大門。
「我們,要去旅行?」她眼睛眨呀眨地看著他,剛才悶窒感倏地一掃而空。
文熙對她還是很好呢,所以沈慧的事,應該可以不必在意吧……杜雨暄鴕鳥的想。
「對。」卓文熙臉上揚起溫暖的笑容,握緊她的手。
他要帶她飛回十年前,去找尋她生命中遺落的美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7:19
第八章
告訴我,你的名字。
這一句話,開啟兩人的舊時光之旅。
重回國中母校,每一棟舊式建築,都讓杜雨暄熟悉。閉著眼,她站在三樓的欄杆前,居高臨下,感受舊地的氣息強烈衝擊著她腦裡那片空白。
卓文熙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沉浸在舊時回憶。
這幾年來,他都以傑出校友身份捐了為數不少的款項回饋母校,現在學校剛放寒假,和校長打過招呼後,他便帶著雨暄走進任何一間曾經有他們足跡的教室。
牽著她的手,他帶領她演練一遍雙一遍印象中兩人共度的精彩校園生活,走過每一個角落,繞過每一棵樹——
停在一棵不時飄下落葉的大樹下,他告訴她,「有一次颱風要來之前,你在這樹下撿到一個掉下來的鳥巢,裡面有三吧嗷嗷待哺的小鳥,可是沒見到鳥媽媽,你想把鳥巢放回去,又怕颱風來把它再次打落,所以你把鳥巢偷偷帶回家……」
「我把鳥巢帶回家?」她吃驚,以她的個性她的確會這麼做,可是媽媽一定不准她這麼做的。
他點頭。「你說你媽和家裡傭人會幫你照顧小小鳥,並抓蟲給它們吃。」
杜雨暄聽得入迷。這是她一直以來希望的家庭和樂情形,如果當時媽媽真的會這麼做,那代表她的家真的很幸福,幸福到連小小鳥大家都願意照顧。
「那後來呢?」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後續。
「你家的人把它們照顧得很好,颱風過後,你把鳥巢帶來學校,說是要把一窩的小小鳥還給鳥媽媽,我幫你把鳥巢放到樹上,結果……」
「結果怎麼了?」
「放學前,鳥媽媽終於飛回來和小鳥兒團圓。」
她高興的雙手合十。「真是太好了!」
「嗯。不過我也因為爬樹被訓導主任狠狠的打了一頓屁股。」他苦笑。其實當時他惹腦訓導主任並不是因為爬樹,而是他從頭到尾都冷著一張臉,不說出真實的原因,只淡淡的丟了句「好玩」,所以才會被狠打。
「文熙,對不起……」聽到他說被狠打,她都覺得臀部一陣痛。「那我呢?我也被打嗎?」
「你又沒爬樹,不關你的事。」大手輕摟著她的肩,他對她的關懷溢於言表。
他這麼說,杜雨暄就知道他一定是為了保護她,才把錯自己一個人扛下。
「文熙,謝謝你。」不管以前或現在,他都是那麼維護她、守護她,真希望能趕快恢復記憶,想起以前他對她的好。
他搖頭。「等你恢復記憶,你就知道你幫我比我幫你還多得多,是你把我從灰暗的世界拯救出來,沒讓我跌得更深。」
「我真的有這麼好?」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她,他這麼恭維,她實在愧不敢當。
「你當然有。」
拉著她纖細的手,讓兩人十指交握,卓文熙邊走邊說。「國一下學期,我的父母雙亡,我在國二上學期投靠一位表舅,同時也轉到這間學校,在最不幸的時候,很幸運的遇到你。」
她用兩手緊緊包著他的大手,此刻他說話,正是她的心聲,她也是在人生最不幸的階段,蒙上天垂憐,幸運的遇到他。
「我像一顆人球,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容我,表舅是因為我母親在世時向她借了五萬塊,在親戚的施壓下,才不得已收容我,可是表舅家的經濟狀況很差,他自己的三個小孩要讀書也要吃飯,表舅雙常常喝酒醉得不省人事,所以表舅媽把對表舅的氣都出在我頭上,我在那裡常常沒飯吃,你大概也猜到我沒吃飯,每天會帶一份早餐給我。
「每當我心裡有怨恨,你就會安慰我,叫我不要往壞處想,我若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你就會假裝生氣,說我忘了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要一輩子保護你。」
杜雨暄嬌羞一笑。這的確是她會說的話,對他。
「有時候你也會像個小老師一樣,在我沮喪的說自己沒有未來時,很嚴肅的對我說:『除非死了,要不,任何人都有未來。』這句話聽起來很平常,可是卻給當時意志消沉的我一個當頭棒喝。」他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笑容。「沒錯,除非生命已不存在,要不,任何人都有未來,我不要我的未來繼續在悲慘中度過,所以後來我很努力讀書,發誓一不定期要出人頭地。」
聽他敘述以往的悲苦日子,杜雨暄心中只有濃濃不捨。一個人遭遇這般苦境,要有多大信念才能撐得過去?
她不禁自責的說:「如果我沒出車禍,就能繼續陪在你身邊鼓勵你、支持你了。」
「你失蹤後,我一度懷疑之前你對我的好,純粹只是同情我,怕我自作多情,所以才會不告而別。」
她噘嘴,「我也不希望呀!」如果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她就不會遇到一個大騙子了。
現在想起來,她不禁為自己捏了把冷汗,她和陳坤澤的情感竟薄弱到至今想起他,她都沒有一絲心痛,只有生氣。
笑笑的摸摸她的發,卓文熙勾著她的手,繞過一處噴水池,進入一間音樂教室。
拉她坐在風琴前,他修長的十指落在琴鍵上,「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就這樣流洩而出。
他彈她唱,曲終,他們相視一笑。
「知道嗎?這首歌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第一首歌。」撫摸彩著她的臉,將她烏黑的髮絲撥到耳後,卓文熙著迷的望著眼前人。
十年前,坐在他身旁的她,美麗的臉上有著稚嫩的純真。
十年後,坐在他身旁的依舊是她,褪去純真的美麗臉蛋,多了一份女人味。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我就覺得很耳熟,一直認定它是我的主打歌。」他灼烈的目光,燒燙她臉,杜雨暄卻捨不得移開視線,想和他對望到天長地久。「不過……」
「別急,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不是,我是想說……」羞赧一笑,她吶吶的說:「之前我在你家錄音室聽到你說這首歌是為初戀情人寫的,當時我還以為……以為你說的是別人。」
「別人?」他眉心策蹙。
「對啊,別人,比如沈慧啊……」她還是說了這個名字,並悄悄偷瞄他的反應。
「我之前的確為了一個人不結婚、不交女朋友,但那個人不是沈慧,不是別人,而是杜雨暄。」
聽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抬眼看他,感動得眼眶泛紅。
「沈慧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不得不承認,大學時她對我很好,是我生命中第二個杜雨暄。」他感性的說:「我不希望她對我好得不到同等的回報,所以告訴她,這輩子我心裡只有一個杜雨暄,無法再容納其他人。」
「文熙……」
「現在,我終於等到你回來。」將她的手握緊,他低沉的嗓音逸出十年前他來不及說的內心話。
「雨暄,我愛你,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她鼻酸的拚命點頭,不管她能不能找回失落的記憶,她已再度重新愛上他,而他愛她這一點,她更是深信不疑。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他帶著灼熱目光、帶著滿腹的濃厚深情,緩緩靠近她,當她的眼輕輕閉上,他的唇也貼上她的,用溫熱的嘴唇訴說這十年來的思念。
「文熙,怎麼辦?!快點來,烤雞著炎了!」戴著布手套的杜雨暄拿著插著一隻烤雞的鐵棒,驚惶地尖叫。
聞聲,後頭正在搭帳篷的卓文熙立刻飛奔過來,一手接過她手中的鐵棒,一手拿著噴水瓶,當起消防員,滅掉烤雞身上的火。
「對不起,我一時失神,靠火太近,它就燒起來了。」原本他將烤雞船架在烤架上,她因為想體驗拿著烤雞烤肉的感覺,所以改拿在手上,誰知方纔她在回味這三天的舊時光之旅,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快樂,想得失神,手中的烤雞垂下,太接近火堆,油一滴,整只烤雞就這樣著火了。「現在怎麼辦,還可以吃嗎?」
「你聞。」他笑,把烤雞湊近她的鼻子。
「好香。」
「還好火及時滅了,沒有燒焦,你還誤打誤撞,把它烤得更香了。」
「真的嗎?」還好沒弄砸,這只烤雞文熙烤很久的。
卓文熙把烤雞放到架子上,「再多烤一會兒,等我把帳篷架好再弄給你吃。」
「嗯。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你坐著,我很快就好。」
坐在矮凳上,望著忙搭帳篷的高大身影,杜雨暄眼裡不自覺的露出幸福波光。
三天來,他帶著她重遊以往兩人一同走過的地方,還到學校附近一間廟的許願池丟硬幣許願,再度說:「一枚硬幣只能許一個願望,不可以貪心,你要許一個你心中最想實現的願望。」
之前她在他家的許願池已許過希望他不要再胃痛的心願,所以她在廟里許的願望改為希望兩人永遠在一起。
她想他家的許願池和廟裡的一不定期是不同神仙管的,再說她許願的硬幣是不同的,一枚硬幣許的願望嘛,她小小貪心一下,希望兩個願望能實現也不為過。
雖然這兩個願望她不曉得實現了沒,但他倒是先幫她實現了想露營烤肉的額外心願。
不管高中或大學,爸爸都不准她去露營,而媽媽聽爸爸的,當然也不可能點頭,畢業後進入,同事們都很忙,假日只想窩在家裡睡覺,要不就是逛街看電視,根本沒人想露營。
沒想到文熙聽出她的遺憾和想望,毫不猶豫決定要讓她體驗露營的樂趣,但天冷,上山怕她凍寒,加上要烤肉生火,隨便找個場所也不宜,他幾經考量後,露營場地最後就選在他家後院,他說,等過了冬天,再帶她到山上露營。
其實不管在哪裡都可以,能和他一起,她就真的很高興、很滿足了。
「好了。」把帳篷架好,他坐到她身邊。「烤雞應該可以吃了,你一不定期很餓了吧?」
「嗯,聞到香味,真的覺得肚子好餓。」見他拿刀切烤雞,她也把準備好的兩個酒杯拿出。「我來倒紅酒。」
等她倒好酒,他馬上遞了一小片雞肉送入她口中。
「我餵你,免得你弄髒手。」他不想讓她一隻蔥白柔荑弄得油膩膩的,幫她服務,他樂意之至。
「那我拿紅酒給你喝。」她也沒聞著,端起酒杯讓他輕啜一口。
「謝謝你。」
「不客氣。」
就這樣,他切烤雞,一小片一小片的餵她吃,杜雨暄也「知恩圖報」的吃一口雞肉,便嘗一口紅酒喝,浪漫的月光晚餐,在你餵我吃、我餵你喝的甜蜜舉動中,更有番滋味。
銀色月光灑下,映照出她柔美的神韻,卓文熙看得入迷,情不自禁的在她臉頰吻了一下。
杜雨暄水眸漾著迷濛的笑意睞他,也飛快的在他俊臉上蜻蜓點水的碰了一下,才說:「我還要吃。」
這種時刻,不裝傻才是呆子。於是卓文熙又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
「不是這個啦……」臉酡紅,她嬌嗔輕斥,讓人聽得心猿意馬。「人家說的是烤雞。」
他悶笑,再裝傻,把烤雞的嘴湊近她臉頰輕點了一下。
「啊——」她尖叫著跳開,看見他露出得逞的快意笑容,明白他是故意鬧她的,立即掄起粉拳,往他身上招呼。「你討厭死了!」
「真的討厭我?」
她嘟嘴,很囂張的點頭。「一點點。」
見她噘嘴,他作勢又要拿烤雞的嘴和她相對,她忙不迭後著嘴瞪他,撲上前去搶雞,換她反攻,把雞頭轉向,猛啄他的嘴……
「雨暄,好了,饒了我……」他笑著求饒,可她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就算他躲得身子直往後傾,她仍舊不放手。
最後,卓文熙索性將吃得所剩無幾的烤雞丟掉,這一丟,原本還要壓雞頭啄他的杜雨暄,頓時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
他躺在草地上,她趴在他身上,月光下,曖昧的情愫濃似火,姿勢有多曖昧,她心知,他肚明。
杜雨暄羞得想起身,一雙強勁的左右手卻從她身後牢牢扣她,接著一個翻身,天地翻轉,纖弱的她已然躺在他身下。
卓文熙濃烈的目光像兩團火,她清楚感受到他濃濁的鼻息噴拂在臉上,下一秒,他灼燙的唇便印上她的。
他兩手抵在她頭的兩旁,火焰般的熱唇狂吮兩片紅濁水嫩瑰瓣,舌尖更是放肆的通過兩排貝齒,挑動沾附蜜津的粉舌與之共舞。
情在燃,火在燒,卓文熙的吻從她的粉唇漸漸往下移,在她雪白的頸項烙印火熱之吻,杜雨暄水眸輕合,沉淪在他點燃的狂烈情火中,纖細的手從他身上軟軟滑落,忽地碰到一個冰涼物。
「嚇!「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縮回手,不小心打到身前人,同時也打斷他本欲探索頸下那片雪白山峰的慾念。
被吻得頭昏,杜雨暄還起不來,只好躺在原地偏頭一看,原來是玻璃瓶,害她嚇了一跳。
稍稍平復下自己太過旺盛的慾念後,卓文熙把玻璃瓶拾起,單手托頰,側躺到她身邊。
和他互看一眼,她嬌羞的笑。「這個玻璃瓶是你在格蘭佛島買來送我的那個,它怎麼會在這裡?「她記得她把它擺在客房的床頭上。
「剛才我去幫你拿外套,看見它,就順便一起拿來了。」說著,俊臉露出哀怨神色。「我很後悔。」
都是它破壞了他們之間美妙的氣氛。
聽出他話中含意,她掩著燙紅的臉,咯咯的笑不停。
「知道我為什麼要特地拿這個玻璃瓶出來嗎?」把玻璃瓶放在她身旁,他伸手幫她把外套拉好。
「因為這是我們重逢後,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不,第二個,第一個禮物是圍巾。」
「不是,嗯,也算是。」他躺在她身邊,兩手枕在腦後,望著圓又亮的滿月。「國中時你曾帶一個玻璃瓶到學校,說那是你父親在格蘭佛島買回來送你的,我拿在手上觀看,結果不小心把它摔破,你雖然沒責怪我,但我看得出來你非常喜歡那個玻璃瓶,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只是不想我太自責,還笑笑的跟我說真的沒關係。」他長臂一伸,半摟住她。
「當時我心中很愧疚,便對你承諾以後等我賺了錢,一定會還你一個在格蘭佛島買的玻璃瓶。」
「難怪你當時堅持要買下它送我。」她終於瞭解他當時的堅持所為何來了,拿起玻璃瓶,杜雨暄覺得很窩心。
當初選擇這個玻璃瓶,是因為她一看到它就好喜歡,現在聽他這麼說,它更多了一份珍貴,因為它蘊含著他對她的承諾,十年沒忘的真心。
「緣這個字真是很奇妙,十年後,我們竟然會在溫哥華機場重逢,還一起到格蘭佛島選了這個你當年答應還給我的『承諾』。」躺在草地上,她把玻璃瓶拎高,越看越喜歡。「今晚的月亮好圓好亮。」
「這個冬天寒流一波波接連著來,可你一說想露營,白天天氣便出奇的好,晚上月亮也露臉,看來你不只是太陽之女,還是月亮之女呢。」側身,他著迷的望著她。
他想,自己永遠都不會看膩這張臉,無論是一個十年,或是更多個。
「能和你一起哂月亮,我覺得好幸福。」她微笑說,目光透過玻璃瓶身上的紅,看著天上明月,「文熙,月亮變成紅色的……」
「有嗎?」他仰頭看天上明月,再看她,勾起一抹微笑。「那是因為玻璃瓶上畫了個紅色月亮。」透過玻璃瓶上的紅月亮望去,別說天空中的月了,連他都會變成紅人。
「紅色的月亮,好美喔。」
是她那麼入迷的「賞月」,他也不打擾她,收回擱在她柳腰上的手,靜躺在她身邊,陪她一起曬月亮,一起曬幸福。
忽地——
「月亮好像著火了……」皺起眉,杜雨暄喃喃自語。
他但笑不語,滿腦子想著,再過幾年,也許他們身邊就會多兩個頑皮的小孩,陪他們一起曬月亮。
「月亮裡……有車子……」目光盯在玻璃瓶上,杜雨暄覺得腦袋越來越疼,可是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清晰。
「月亮裡沒有車子,你看到的可能是兔子。」他打趣。
「車子衝出去……車子掉下去……車子在翻轉……車子……車子著火了!」她越說越激動,整個人直發抖,腦子裡的片段迅速拼湊,像是在修補裂縫一般,痛得她大叫。
察覺她不對勁,卓文熙立刻翻身坐起。「雨暄,你怎麼了?!」
「車子著火了、車子著火了……」
見她瞠目直瞅玻璃瓶,彷彿著魔似的,他忙不迭拿開那個瓶子,可情況並沒有好轉。
「車子著火了!車子著火了……媽……媽媽!」她全峰顫慄,神色驚懼,激動的喊叫。
「雨暄,你別怕,我是文熙,我在你身邊陪著你。」拉她坐起,他把她顫抖的身子圈在胸前,試圖讓她冷靜。
可現在杜雨暄雙眼失神,根本沒把他看進眼裡,只是不斷重複著,「車子著炎了……快救我媽……救我媽……」
重整過後的記憶在她腦海中開始播放,她看到母親開車載她,車子疾駛,她好害怕,突然間,車子衝出跑道,掉下山坡,她彈出車外,看見車子一路翻滾……
「雨暄,你清醒點!」卓文熙輕拍她的臉,擔憂全寫在臉上。
「車子……車子爆炸了……不!不!媽——」突地,她尖聲喊叫,用盡力氣的哭喊,下一秒,氣一虛,竟暈厥在他懷中。
「雨暄!」
抱起她,卓文熙滿心焦急地朝屋子方向飛奔。
銀色月光灑落大地,恍若施展魔法的光芒,籠罩著整座宅院,無人的後院,月光顯得格外清冷。
第九章
到母親墳前上香回來後,杜雨暄一個人在後院的椅子上靜坐。
卓文熙拎了件外套,緩步走來。
「天氣變冷了,穿上外套,免得著涼。」在房內窗邊來來回回十多趟,她一睜眼就是抱著他痛哭,因為十年前的記憶,全回籠了。
「謝謝你。」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又跌進靜謐的世界中。
看著她憔悴不少的臉龐,卓文熙很是心疼。
昨晚她大哭過後,也告訴他車禍發生的真相。原因竟是她母親得知她父親有了外遇,還相約要到澳洲遊玩,當時她媽媽帶她到住在山上的一位阿姨家採果,獲知消息,便帶著她想去阻止,只是因為不熟山路,車速太快,以致衝出了護欄,她在車子衝出後彈出車外,幸運獲救,但她母親則連人帶車一路翻滾落下山,最後車子還爆炸……
那畫面,太殘忍,難怪她會那麼驚恐。
可更殘忍的是,那個導致她和母親出車禍的女人,竟是這十年來她一直當成親生母親的顏麗!
昨晚她打電話給她父親,的告訴他她已恢復了記憶,並控訴他為何那麼殘忍,要她把害她母親車禍身亡的間接兇手當成是自己的母親,她連邊罵,完全聽不進任何話,後來還是他接過話筒,和她父親溝通,才明白了她父親的想法。
當醫生宣判雨暄失去記憶,她父親不想女兒再遭受失去母親的重大的打擊,正好那時他身邊的女人是顏麗,於是便將錯就錯,讓女兒把顏麗當親娘,至少她還有個「圓滿」的家。
只是他盡心盡力想照顧女兒,但當他看到她的臉時,總會想起死去的妻子,自責懊悔的情緒讓他實在受不了,只能消極的選擇逃避,常年滯留大陸,除了每個匯給女兒十萬,也另外匯十萬給顏麗,要她好好照顧女兒。
卓文熙把女友在家受到顏麗母女排擠的事告訴她父親,杜父極為震驚,因為他全然不知情,還以為每個月的十萬塊會讓見錢眼開的顏麗把女兒當小公主般善待。
「你父親方才打電話來,說他已經到家了,你要回去一趟嗎?」外套滑下,他幫她再度披上。
「我暫時不想見他。」她茫然搖頭,眼神望向他,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他肯定的點頭安撫。「你放心住在這兒,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你。」不管她的父親想見她或是想道歉,一切都要等到她心情平穩後再說。
他神色肅穆的再問:「關於陳坤澤的事,你要讓你父親知道嗎?」
她看了他一眼,「你已經確定他和我姊……」這個姊字一出,她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我確定。」他篤定的點頭。
早在他帶她重溫舊夢前,私下便已吩咐吳明去查這件事。
吳明約了陳坤澤吃飯喝酒,三兩下把他灌醉,愛現的陳坤澤什麼都說了,騙婚的主謀的確是顏菁彤,是她看繼妹不順眼,知道她有一筆巨額私房錢,也曉得她一直想搬出去住,便要陳坤澤去接近她,使出三寸不爛之舌哄騙誘拐,先騙走了她的一千萬,再騙她一個人搭機到漫哥華,讓她在國外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真的是啊……」杜雨暄沒有激動,反倒喟歎一聲。「沒想到,痛苦的不只我一個人。」她苦笑。「我感覺自己在家裡受盡委屈,但相對的,她們……一定也覺得每天要裝我的親媽媽親姊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她這麼想,令卓文熙始料水及。但,這就是她原本體貼善良的個性不是?
遇到這種事,一般人大概會直接殺回家,把偽裝的親人揪出怒罵一頓,再恨恨的指控設計騙人的惡行,但她在傷心難過之餘,卻還換個立場去替那對惡待她十年的母女辯駁……這是一種很天真也很傻的行為,他並不贊成。
犯罪的人,就應該接受法律制裁。
「我已經搜集了證據,只要你點頭,我就會請律師提告。「吳明已經錄下陳坤澤的告白,證據就在他手中。
一想到他們那樣對她,他的心就如刀害割,如果她沒遇到他,雖然她懂英文,但難保波蘭遊客被虐死在溫哥華機場的事件不會再重演。
「提告?不,我沒想過要告他們。」她的語氣微弱卻堅定。「以前我以為我各父親同姓,姊姊和母親同姓,所以我們家分成兩派,父親很疼我,不疼姊姊,母親疼姊姊卻不疼我;父親每個月匯錢到我的戶頭,但他並沒有給姊姊,我想姊姊心中的不平出自於此,所以,她才想騙我的錢。」
「沒有任何一件犯罪行為,可以因為『心中不平』就無罪。」
「我知道。」她反握他的手,感受到他的心疼與憤憤不平。「如果我沒恢復記憶,也會因為親姊姊設計騙我而生氣憤怒,但想起一切後,我對這件事卻有了不同的想法,心情也平靜許多。當初是我父親做了錯誤的決定,他把兩個不相容、不同世界的人硬湊在一塊,造成我們的不快樂,才會衍生出這場騙局,實在不能只怪她們。」
「所以,你確定不提告?」她的想法,他懂,雖然無法完全接受,但他尊重她的意思。
「嗯,那一千萬就當是賠償這十年來她對我的不滿,和她的不快樂。」這錯,畢竟是父親造成的,也許當年她母親顏麗也有錯,但該負最大責任的仍是她父親。
靜下心想過後,她便明白最無辜的人其實是姐姐,她無端捲進這場家庭悲劇,原本期望的父愛落空,又多了個和她分享母愛的妹妹,心裡一定有很多不滿。
「那,要告訴你父親嗎?」
「既然不提告,也別說了。」如果父親知道,他盛怒之下,絕不會放過他們母女的。「你一定無法理解吧?可是我媽媽都去世十年了,現在再追究誰該負責任已無意義,至於姐姐和陳坤澤聯手騙我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若真提告,只是另一個家庭的悲劇而已。」
他深深看著她,確定她眼中沒有半分勉強後,才點頭。
她微微一笑。「再說,如果不是陳坤澤騙我,我怎會到溫哥華遇到你?」把頭輕靠上他的肩,她說:「現在我很慶幸陳坤澤騙我的,若他沒騙我,我真的和他結婚,婚後一定會很後悔。」
他愛憐的摸摸她烏亮的秀髮,靜靜聽她說。
「因為我並不是真的愛他,只是以為他愛我,會給我一個新家庭,所以沒多考慮便答應他……現在想起來,一開始我就錯得離譜。」當初她迫不及待想離開那個家,才會被陳坤澤的刻意討好沖昏了頭。「我和他認識不到一年,甚至連他家裡有幾個人都不知道……」
卓文熙以雙手圈住她,低低保證,「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我會把你牢牢鎖在懷中保護,不再讓人有欺騙你的機會。」
對上他深情的眼,杜雨暄倍感窩心,沉甸甸的心情也好多了。和他再重逢後,她才真正體會到真愛的感覺。
「晚一點我想和你父親見個面。」低沉嗓音從她頭髮降下。
她倏地坐直身。「為什麼?」
「討論一件……家務事。」他神秘一笑。
家務事?「可是,我、我真的不想讓爸爸知道姐姐騙我的事——」
「我說的『家務事』,和別人無關,是我和你的事。」
「還有什麼事?他已經說要讓我住在你這兒了啊。」他那時已在電話中取得爸爸的同意不是嗎?
「這還不夠。」
「還不夠?」
他輕抓她的手臂,一雙深情的黑眸瞅著她,神情誠懇。「我不只希望你父親能答應你住在這兒,我還要當面請求他,請他答應讓你嫁給我。」
「嫁、嫁給你?!」她像被雷劈中一般,久久無法言語。
他突然這麼說,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雖然很驚喜,也明白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就是沒辦法那麼快就點第二次頭。
卓文熙本來有些受傷,但轉念一想,現在她才剛恢復記憶,有一堆情緒等著消化,現在提結婚的事,的確太匆促,何況,他連求婚也沒有,實在不夠有誠意。
思及此,他也點頭。「嗯,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會跟你父親表明想娶你的決心。」
「這是逼婚嗎?」她吐吐舌,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他笑而不答,只問:「你的心情好多了嗎?」
「嗯,有你陪在我身邊,心裡的鬱悶很快就消散了大半。」
「那我會一直陪著你。」
「正合我意。」她俏皮一笑。
他帶笑逼近,溫潤的唇貼上她彎揚的唇瓣,兩人的微笑貼合,甜蜜的愛情在雙倍幸福微笑中加溫。
幾日後,卓文熙去見了杜父,誠懇的態度讓對方很樂意的點頭答應把女兒嫁給他,而杜雨暄在父親回去大陸的前一天,態度也總算軟化,主動和父親見面,父女倆見了面便是抱頭痛哭,心中的芥蒂也隨著淚水流盡而盡數消失。
另外,杜父知曉女兒遭受的對待後,便迅速和顏麗離婚,並請人將元配在世時的照片放大做成立畫,掛在客廳,然後告訴杜雨暄說,那個家永遠是她的家,她隨時都可以回去,等倆人婚期確定,他還會回來親自挽著心愛的女兒,把她托付給她心愛的男人。
「沈慧呢?怎麼沒看到她?」送父親到機場後,她和文熙就一起回公司,他已經為她請好假,進公司只是因為她想陪他,只不過走進董事長辦公室後,她才看見董事長秘書的座位是空的。
「沈慧今天請假。」從她一踏進公司便開心的跟前跟後的吳明,咧嘴笑著,已經自動改了稱呼,「董事長夫人,你要不要喝茶,我去泡茶給你喝。」
平常在公司很無聊,難得有美女來,還是未來的董事長夫人,他當然樂得當跟屁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8:11
關於陳坤澤騙她一千萬的事,吳明被下達封口令,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他老婆,在杜雨暄面前更是不許提,所以他一個字都不敢說,只是對陳坤澤騙人的行為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咬他一口。
「我不渴,謝謝你。」
「沈慧今天請假?」卓文熙眉頭迅速攏起,他一早就陪著女朋友送她父親到機場,回程吃過午餐才進公司,對助手請假一事也不知。
「嗯,她打電話來公司請的。」吳明回答。
卓文熙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下沈慧的位子,忽地問:「雨暄,你會不會累?要不要讓吳明先載你回家休息?」
「我……」她猶豫了下。她本想陪他到下班再一起回家,可是這幾天很多事往她身上壓,今天又去機場送父親,她還真有點累。「好吧,我先回去。」
「那,吳明……」
「我知道,我馬上送未來的董事長夫人回去。」
「開慢一點。」卓文熙叮嚀,有些心不在焉,但都沒人發現。
「是。」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別太累。」走近,杜雨暄主動抱了他一下。
她的碰觸讓卓文熙驀然回神,這才又露出對她才會有的笑容,回抱住她。「回到家好好睡一覺,再睜開眼就可以看到我了。」
兩人依依不捨的從辦公室送到停車場,到最後吳明實在受不了了,乾脆直接發動車子,大膽的按了幾下喇叭,如預期中的換來無數個白眼之後,才終於把一對愛情鳥分開。
「到家再打給我。」
「嗯。」坐進車裡,杜雨暄看著車外彎腰回視她的男人,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走嘍,董事長,待會見。」吳明瀟灑的擺擺手,便將車子駛離。再不走,他的雞皮疙瘩就真的要轉成麻疹啦!
卓文熙點頭,看著車子駛遠,才收起笑,轉身掏出手機撥號。
「嘟……」
等了十五秒,沒人接。
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按上切話扭,再重新撥號一次,身後的車場讓他有些聽不清楚彼端的動靜,可他仍是固執的等著另一端的人接起電話。
終於,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喂,沈慧嗎?」
「文熙——」杜雨暄興奮的從背後撲抱住自家男友,然後倏地怔住,因為她聽見了男友剛好喊出口的名字。
卓文熙真的被嚇了一跳,轉身看見是她,立即壓低嗓音丟下一句「我等一下再打給你」,之後便闔上手機,有些不太自然的問:「怎麼又回來了?」
「我……我忘了拿外套。」她沒在這個當下還笨得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因為捨不得離開他,所以想給他一個驚喜的情話,因為現在對他們來說,只怕這個白癡舉動沒有驚喜,只剩驚嚇。「對不起,打斷你講電話。」他為什麼要迴避,不在她面前和沈慧講電話?
心像是突然被魚刺卡住了一樣,悶悶的,不是和很痛,但就是不舒服。
「哦,沒關係,我只是想問沈慧是不是有什麼事,平常她幾乎不請假的。」
「這樣喔……」他坦蕩蕩地說辭,讓杜雨暄勉強壓下自己的胸口的莫名不安,扯開笑容。
吳明跑離公司再跑出,手中多了一件外套。「雨暄,不,未來董事長夫人,我就說你不用下車,我去拿就好了啊。」
她不自在的扯笑,佯裝若無其事的再度和男友揮手道別。「那我先回去嘍!」
他吻了吻她的頰,又是一臉笑,直到車子重新駛入車陣,再也看不見為止。
「未來的董事長夫人,董事長很愛你喔!」車內,昊吸故意促狹道。
杜雨暄卻笑不出來,躊躇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問出口,「吳明,文熙他……他是不是很關心公司的每個員工?」
「當然啊,董事長在公司雖然常擺一張冷酷的臉,但他真的對員工很好,像我岳母之前腳受傷,他就主動放我假讓我載岳母去看醫生,重點是,並沒有因此扣我薪水,我休的是人人羨慕的有薪假呢!」
對喔,這件事她是知道的,看來文熙不是只關心沈慧,任何一個員工他都很關心。
吐吐舌,杜雨暄不禁覺得自己太小心眼。還好沒人看出來,要不,未來的董事長夫人連這麼小的事都會吃醋,真是丟臉呀!
咦?怎麼連她也……她明明還沒答應要嫁的啊~
又過了幾天,到了週末,卓文熙這日罕見的要加班,早早便吻別女友出門去,而獨自在家的杜雨暄在中午時前後收到兩件快遞,一件是低溫宅配——又是乾爹寄來的一隻處理好的鴨子,還附上一大塊姜母,擺明就是要給他們煮姜母鴨吃,另一件則是一個牛皮紙袋。
她先把鴨子放入冰箱,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妄動。沒辦法,煮姜母鴨的工程太大,還是等文熙回來再處理吧。
走到客廳,她坐進舒服的沙發裡,打開牛皮紙袋一看,裡頭只有一張紙條。
「尋找未來幸福闖關遊戲?」念出紙條上的字,她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沒寫寄件人,紙袋上只寫了她的名字,裡頭除了這張紙,什麼都沒有。
她又將紙翻過來一看,上頭寫著——第一關,請到迷迭香花盆裡挖出幸福之鑰。
迷迭香……有,就在前院,可是她記得至少有六盆,難道要她每一盆都挖?不會吧!而且,為什麼她要照著做啊?
不過翻回紙條下面,看到「尋找未來幸福」這句話,她又有動力了。為了幸福,就算有十盆她也挖!
走到前院,她才看見其中一盆迷迭香盆裡早放了一把小鏟子,拿起小鏟子往明顯被翻動過的土裡一撥,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一把小鑰匙和另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第二關,請到緬梔樹下找幸福寶盒。
緬梔,雞蛋花,她知道,後院有一棵。
腳步匆匆移動,遠遠地,杜雨暄就看見樹幹上垂掛著一個小木箱,走近,將在迷迭香盆裡找到的鑰匙插入木箱上的鑰匙孔,木箱開啟,裡頭仍是一張紙條——第三關,請抱著木箱前往幸福檸檬樹。
她不禁微笑,越來越確定這個遊戲,一定是一個正在加班的男人設計的。
依照指示前往檸檬樹,檸檬葉散發的香氣讓她心曠神怡,一顆顯眼的檸檬上寫著「請摘我」,她笑著摘下,然後又寫了——第四關,請到幸福許願池。
抱著木箱,帶著檸檬,她微笑著往許願池走去。
走到許願池,池外不知何時插了一要釣竿,釣魚線落在池中,旁邊寫著——請將池中鑰匙釣起,回到屋內進行第五關。
又是鑰匙?
她探頭一看,真的有一把鑰匙耶!那鑰匙就勾掛在釣勾上,根本不用她釣,她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文熙大概擔心她釣一個鐘頭都釣不到,索性直接把鑰匙勾在上頭吧?
拉起釣竿線,她小心翼翼的將鑰匙取下,旋即走向屋內,挑戰第五個關卡。
回到屋內,客廳桌上憑空多了一個大箱子,她記得方才出去時桌上並沒有的。
敵不過好奇,她也不管箱子從何而來,便忙不迭的將許願池中釣到的鑰匙插入大木箱,打開一看,又是一張紙條。
不會又有第六關吧?她小小皺眉,一顆心被吊得老高的滋味,很難受。
把捲起的紙條擺平,上面寫著——請將小木箱蓋子打開放入大木箱裡,並閉眼祈禱一分鐘,幸福即將來到。
幸福即將來到?杜雨暄立即興奮起來,照著紙條上的指示去做,接著迫不及待地閉上眼。
在心中默數一分鐘,張眼,她就看見一頂鑲滿水鑽的皇冠由一條絲線綁著,從客廳的水晶燈上緩緩降落到木箱中。
「好美喔!」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結婚禮物。」卓文熙突然從她後方冒出,將水鑽皇冠上的絲線解下,拿起,為她戴上。
「文熙……」摸摸頭頂上的水鑽皇冠,她高興得說不出話。
「你好美。」他微笑望著戴著皇冠,猶如公主般的她,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蓋,一顆閃閃發亮的鑽戒,閃動著幸福的亮光。
看著盒子裡的鑽戒,杜雨暄又是一陣驚呼。
卓文熙一手拿著鑽戒,另一雙手握著她的柔荑,單膝跪在她腳前,仰首深情凝望她。「雨暄,你願意嫁給我嗎?」
見他單膝跪在她面前,她感動得眼眶泛紅。原來,他最近就是偷偷計劃著這一切,才老是看著她傻笑,問他也不說。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雖然離上次他提結婚的事才幾天,但看見他精心設計的求婚方式,她再猶豫就太笨了。
見她點頭,卓文熙欣喜若狂的起身,將鑽戒套上她的手,落下親吻。
「雨暄,謝謝你願意嫁給我,我保證會愛你到天長地久。」
摟著她,他感性的說完,低首,吻改落在她唇上。
一吻方休,他喑□著噪音說:「為了慶祝你答應我的求婚,晚上我們去餐廳吃飯。」雖然他真正想吃的是她。
「不要。」她嘟起嘴。
「不要?」他挑眉。
「我不想出門,我想吃你煮的姜母鴨。」
「姜母鴨?你確定?」吃姜母鴨慶祝求婚成功?很另類。
「我確定。」她拿過桌上的檸檬。「還要烤鮭魚。」烤好的鮭魚淋上檸檬汁,那滋味真棒!
「沒問題。」
「我幫你!」
「你確定?」
她白他一眼,「切檸檬我總會吧?」
卓文熙揚笑,在她唇上啄吻一下。「准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9:11
第十章
不想婚禮太匆促,所以兩人將婚期訂在農曆過年後,阿福伯替他們挑了一個好日子,農曆正月十八,宜嫁娶,她父親沒意見,所以結婚日子就此訂下。
算算日子,其實也只剩不到一個月,所以杜雨暄天天忙得團團轉,挑婚紗、姚喜帖、挑喜餅,還要做臉部保養,每天都很忙,可是忙得很快樂。
這麼快樂的氛圍下,卻有一件讓她心情略略沉重,那就是沈慧要辭職了。
初聞這事,她很吃驚,可文熙只淡淡說這是她的選擇。
她不願多想,可是,沈慧會不會是知道她和文熙確定要步入禮堂,才會黯然心傷、毅然離去的猜測,卻一直縈繞在心頭。
把臉埋進掌心中,她哀怨的哀嚎。明明才要自己別想的,怎麼又來了?
可是……沈慧堅持離職的時間點實在太敏感,春節就快到了,但她居然連年終獎金都不拿就要走,實在讓她很難不想歪。
不可以再想了!文熙怎麼說她就怎麼聽。
拿著幾款不同樣式的喜帖,她振作起精神,重新帶上笑容,朝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知道文熙忙,為了展現她也有賢慧的一面,挑喜帖一事她主動請纓,堅持不用他陪,她會挑選出幾款喜歡的,再由他做最後定奪。
現在,她就是要去請他挑一張最滿意的喜帖樣式,決定後,就可以開始印製,干爺說他的每個朋友都要寄,粗估就大約有一百張,真是把她嚇到了。
搖搖頭,她笑著正想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卻忽地停住。
「文熙,對不起,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是我……」
是沈慧!
「我真的不能繼續留下來,多留一天,我心裡的罪惡感就更重。」
「別這麼說,你很好,只是接下來要委屈你了。」
不想沒禮貌的偷聽他們說話,原要悄悄離開的杜雨暄,聽到未婚夫的這句話,倏地怔愣住。為什麼文熙會這麼說?委屈她什麼?難道真如她臆測那般……
「很抱歉我不能幫你太多,這錢,你就收下吧。」
「不,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這幾年,你為我做的也不少。」
「那是我的工作,我本應該做的。」
「以我們的交情,說只是工作就太見外了。收下,不用跟我客氣,我想你會需要用到,如果真有困難,隨時來找我。」
杜雨暄在門外聽得心頭泛冷,最後克制不住的發起抖來。
她心慌意亂,裡邊的對話聽得不再那麼清楚,只斷斷續續聽到一些他安慰沈慧的話。
「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如果你真認為這是你的錯,那我不就罪該至死?當初可是我找你來當秘書,才會發生這種事的……」
「不是,文熙,不關你的事?」
發生這種事?有什麼事發生?
「還有,關於胃癌的事……」沈慧歎了口氣,「文熙,事業很重要,但健康更重要,該吃飯的時候就要吃飯,千萬不要再虐待你的胃。」
卓文熙沉重的說:「我知道,我一定會善待我的胃。」
杜雨暄惶然的瞠大眼。他們在說什麼?誰得了胃癌?!驀地,卓文熙胃痛的那一幕無預警竄進她腦海,她想起他曾有胃潰瘍的病史。他、他……
她踉蹌的走離辦公室,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在一瞬間從高空摔至谷底,支離破碎的劇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她兩眼發黑,幾乎暈厥。
從公司回來後,杜雨暄就一直坐在床邊發呆。
現在,沈慧究竟愛不愛文熙,文熙有沒有特別照顧沈慧,對她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方纔在公司時,她明明曉得自己應該當面問他問個清楚,可是……她好害怕,她不想聽到文熙親口對她說他得了胃癌,她不要!
難怪這幾天,三餐飯後他都在吃胃藥,還說,他不想在婚禮進行當中胃痛到昏倒……
她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
「不要,我不要你得胃癌,我不想你離開我……」抱著枕頭,杜雨暄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犯胃痛的痛苦表情,她還記憶猶新,那時她都那麼捨了,現在他的情況比胃潰瘍還嚴重一百倍,她……光想心就好痛好痛。
文熙會得胃癌,一定是國中時他的表舅媽都不給他飯吃,害他常常餓肚子,餓到胃出問題,也怪她,那時她應該好人做到底,既然都帶早餐給他吃了,也不差午餐晚餐,當時她應該堅持要他每天放學都陪她回家吃的。
國中正值發育期,媽媽擔心她不吃飯,晚餐常絞盡腦汁和傭人一起弄了一大桌各式各樣的餐點,就是希望她多少吃一些,那時,一大桌的飯菜她們根本吃不完,如果找文熙一起回家吃,桌上飯菜既不會浪費掉,他也不用餓肚子,一舉兩得,她怎麼會沒想到?
現在和她最親的母親已不在,她不要文熙又離開她!「文熙……」
如果真能折壽,她一千個願意將自己的壽命分一半給他,讓他好好活著。
去廟裡求菩薩吧,可是,該到哪一間廟去?
一時茫然無頭緒的她,忽地想起後院就有個許願池,她還是先去許願好了。
要許願的話,要有銅板——
找著銅板,她才想到在她還沒恢復記憶時,早就在許願池許過願了,記得當時她求的就是——希望文熙身體健康,不要再胃痛。
她已經求過了呀,可是文熙還是得了胃癌,那許願池不就不靈?
在抽屜裡找到一枚十元硬幣,她將它握在手心,癱坐在床邊,滿心沮喪和擔憂,淚水佈滿整張臉。
不對,不是許願池不靈,是她多許了一個願望!
一枚硬幣只能許一個願望,不可以貪心,你要許一個心中最想實現的願望。
她記得這句話,這是小時候母親帶她去廟裡拜拜,在許願池前告訴她的話,國中時,她和文熙也去了那間廟,她還把這句話轉述給文熙聽。
這是她自己說過的話,她怎麼忘了?她在後院的許願池許了不要文熙再胃痛的願,後來文熙帶她到廟裡,她卻又許了另一個願望——希望兩人永遠在一起。
現在她和他即將結婚,代表她在廟里許的願將要實現,而一枚硬幣只能許一個願望,有一個願望實現,另一個願望就不可能會……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她太貪心,神仙只幫她實現一個,同時也消滅另一個心願!
她急忙跪在地上,向上天祈禱,「神仙們,如果只能實現一個心願,那就請讓文熙的胃癌消失,讓他恢復健康,我願意……願意放棄和文熙永遠在一起的心願,求求你們……」
如果文熙的胃癌真的能消失,能健康活下去,那她願意取消她最期待的婚禮,永遠離開他,就算他想娶別的女人,或是和沈慧在一起,她也不會有一句怨言,寧願苦在她心頭,也不要痛在他身上。
「不對,當初我是在廟里許第二個願,應該到廟裡的許願池去……」
她立即起身,握緊手中銅板,她要到廟裡去和神仙說清楚,說她不要實現和文熙永遠在一起的願望了,只要文熙的胃病能好起來!
洗把臉,抓了件外套,她急匆匆出門,幸運地在屋外攔了輛剛載客人到附近,正準備離開的計程車,搭上計程車,她一路默禱,希望神明能感受到她真心請求的誠意。
幾十分鐘的車程後,杜雨暄下了車,這時天色已暗,廟中香客不多,她一路走向許願池,站在池前,雙手合十,誠心閉眼,向池中神仙祈求唯一心願,再將手中緊握的十元硬幣丟入池內。
「我願意放棄和文熙永遠在一起,請神明保佑文熙的胃癌消失,身體能恢復健康……」她不斷地喃喃重複,希望自己的誠意能感動許願池的神仙。
「雨暄?」
忽然聽到有人喊她,她張眼,看到來人,立即皺眉退了一步。
「真的是你!」
「你不要靠近我。」雖然她不追究這個人騙她的事,也不打算向他要回被騙走的一千萬,可不代表她原諒他了。
「別這樣嘛,好歹我們認識,還約了要一起到溫哥華結婚……」陳坤澤嘻皮笑臉的,完全沒有愧疚之色。
「不要再說了,你這個大騙子!」
聞言,陳坤澤的表情忽然變得哀怨。「雨暄,其實我也是被害人,我真的不忍心傷害你,這一切都是顏菁彤要我這麼做的,她說你仗著自己是正牌的千金小姐一直欺負她,我聽了很不忍心,才會幫她……」
幫顏菁彤是事實,只不過他知道杜家所有事,顏菁彤告訴他等杜父一死,所有財產都是她們母女的,不可能讓杜雨暄分到一毛錢,就算法律上杜雨暄有繼承遺產的權利,她媽也會想辦法氫它挖過來。
她們母女是什麼角色,他很清楚,所以他選擇挺顏菁彤,當顏菁彤要他替她出一口氣,他當然是義不容辭,何況杜雨暄這麼漂亮,能接近她,變成她的男朋友,他可是賺到了,可惜每次約會顏菁彤都會在不遠處盯哨,害他頂多只能牽牽小手,如果他偷親她的臉頰,約會完畢後,他也會被顏菁彤的拳頭「親」到變豬頭……
總之,原本他以為和顏菁彤合作有利無弊,沒想到他會押錯寶,顏氏母女一夕間被杜老頭趕出門。之前他從杜雨暄那兒騙了一千萬,一部分後,他和顏菁彤各得五百萬,但他買名車、買名表、錢一眨眼就沒了,跟顏菁彤要,她居然一毛不拔,直氣死他了!
今天,他原是賭上最後一點錢,想來廟裡求神明讓他中樂透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杜雨暄,這跟中樂透沒兩樣,只要他在她身上下工夫,說不定她心一軟,又會賞他一千萬。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她怒瞪他。
她真的覺得當初自己傻又笨,陳刊澤這個人外表雖然還不錯,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痞子,若不是當初她很無助、很想離家,才不會傻呼呼地認定他會給她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現在他光是站在她面前,看到他的樣子,她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愛你的,真的……」他裝著深情,趨前想握她的手,卻被她側身閃開。
「你不要過來,如果你敢再靠近我,我就到法院告你!」
「告我?情不自禁握前女友的手,不知道法官會判我什麼罪?」
聽到他說「前女友」杜雨暄直覺想吐。
「我要告你騙我一千萬,文熙手上有證據!」為防他又想靠近她,她不得不拿這件事恐嚇。
「哼,主謀是顏菁彤,我是小罪,判不重的。」陳坤澤皮皮一笑。「雨暄,念在我們曾是男婦朋友一場,我最近手頭緊,你能不能給我幾百萬,我保證拿了錢,再也不會再騷擾你,你都當董事長夫人了,應該也不希望前男友常找你聊天,讓卓董事長不高興,你說是吧?」
「你休想!」這世上怎會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不想再和他說話,她趕緊要離開,但他卻無賴的擋在前方不讓她走。
「幹麼這麼絕情,杜家財產都是你的,你又要嫁給有錢人了,幾百萬對你來說就一點錢而已,給我會怎樣啊!」死皮賴臉的陳坤澤不拿到錢絕不罷休。
「走開!你再不走,我就要喊救命了!」往右往左都無法衝出,杜雨暄又氣又怕,索性真的拉開嗓門高喊,「救命啊——」
沒想到她會真的喊,情急之下,陳坤澤立即摀住她的嘴,不讓她喊出聲。
「不准喊,我只是跟你要……靠!誰打我?!」
「陳坤澤,你在幹什麼,你還想跟她舊情復烯是不是?!」只見顏菁彤不知從哪冒出來,拿著包包就猛往他頭上砸。
「沒沒沒……沒有啦!不要打了,你這個瘋女人——」兩手抱著頭,他像只過街老鼠一樣四下處逃竄。
可顏菁彤卻打得很賣力,半咪也沒有鬆手的跡象,最後用包包打不夠,還用穿著高跟鞋的腳狠踹他一腳。
「你這個瘋女人,我懶得理你!」招架不住,陳坤澤狼狽得像落水狗,隨便撂下沒殺傷力的狠話後就夾著尾巴逃走。
「你別走,給我站住!」顏菁彤本要追上去,但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杜雨暄,沒好氣的說:「你放心,我保證他以後不敢再來騷擾你!」
方纔她跟蹤陳坤澤來到廟裡,想到看看他最近都在搞什麼鬼,卻意外發現他和杜雨暄在許願池前,她一時氣不過打電話給吳明,要他跟他老闆說他的未婚妻和前男友在廟裡許願池前幽會。
都是因為杜雨暄,害她和她媽被杜老頭趕出家門,讓她不能再過富家千金的優渥日子,哼,既然她這麼過份,她也不會讓杜雨暄的日子好過!她要讓杜雨暄未來的董事長老公,親眼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幽會,最好氣得當場馬上休了杜雨量,連婚事都省了!
誰知她說了一長串之後,才發現接電話的不是吳明,而是吳明的老婆,那女人知道她的心思,開口就是一陣大罵,還把杜雨暄堅持不告她,將那被騙走的一千萬當成是賠償她十年的「不快樂」這件事又通通吼給她聽,當下,她真的呆了。
這十年間,有資格說不快樂的人,應該是杜雨暄才對,被她和她母親排擠,極盡所能的嘲諷、羞辱,但她卻選擇在恢復記憶後不對她爸說這件事……
「我不會感激你的!」顏菁彤嘴硬的說,旋即離開。
「姐姐——」
「我沒那麼好命有個富家千金妹妹,也從沒把你當妹妹,我們的恩怨……到此為止。」明知自己佔了便宜,但,是杜雨暄自己不追究的,而且方纔她也幫她把陳坤澤打跑,回去她再打他一頓,包管他嚇得再也不敢來騷擾她,這就算是還她不追究騙局的情份了。
說完後,顏菁彤頭也不回的走開。她和杜雨暄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就算杜雨暄是活菩薩轉世,有再多的善良包容,她也不可能和她握手言和,繼續當姐妹。
當顏菁彤離去後不久,卓文熙就從另一頭急匆匆趕來。
「雨暄,你沒事吧?」當吳明打電話告訴他,雨暄在廟裡許願池前被陳坤澤騷擾時,他整個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立刻駕車過來。
「我、我還好。」方才被陳坤澤摀住嘴,她還心有餘悸,見到他,又想起他得胃癌的事,忍不住哭了出來。「文熙……嗚……」
「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他以為她是受了驚嚇,東張西望,卻沒看見任何人。「陳坤澤人呢?」
「我姐……她把陳坤澤打跑了……」
「你姐?」顏菁彤?
「文熙,我不要你……不要你死……」
兩手緊抱著他,杜雨暄把頭埋在他胸口,失態的放聲大哭。
坐在廟裡的涼亭中,卓文熙兩道濃眉緊蹙,聽未婚姨淚漣漣的說了一長串,他綞知道她哭 著說不要他死的原因。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和沈慧的談話,可是、可是……」她抽抽噎噎,眨掉淚水,眼眶馬又盈滿眼淚。
「要不哭了……」他幫她擦淚,歎了口氣。
「文熙,我已經許過願了,我願意取消婚禮,不和你永遠在一起,只要你身體健康,嗚……」頭一歪,斜靠在他胸膛,感受他寬闊胸膛散發的溫暖,以後她就不能再這麼靠著他,今晚她要黏著他,一步都不離。
「如果我健康,你就不要和我永遠在一起?」他微蹙眉,佯裝傷腦筋,「那可怎麼辦,我很健康,所以你不要嫁給我,不要婚禮,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也希望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可是,因為我貪心多許了一個願望,害你……害你得了胃癌……嗚……我不要你死,文熙,我不要你死……」
「我會死。」
此話一出,她哭得更大聲,淚幾乎是用噴的了。
可他卻很冷靜。「沒有人不會死,我會死,你也會死,但我相信我們至少能再活五十年,恩恩愛愛一起作伴。」
「真的?你還可以活五十年?是醫生說的嗎?」這話讓杜雨暄看見希望降臨,坐直身,眼睛亮起來。
「我說的。」他處信滿滿的笑。
嘴一扁,她又哭了,「你說的不算,要醫生說的才算。」他一定是在安慰她。
「醫生又不是神仙,哪算得出一個人的壽命有多長?」
「可是,醫生至少知道你的胃癌有多嚴重,可以判斷你還可以……可以活多久啊。」
見她又落淚,卓文熙決定不再逗她,馬上將真相托出。
「雨暄,聽好,得胃癌的不是我,是沈慧的老公。」
「沈慧的老公?她結婚了?!」這怎麼回事?「你該不是怕我傷心,才這麼說的吧?」
看著她,他啼笑皆非。「就算要安慰你,我也不可能詛咒別人得癌症。」
「那……真的不是你?」
「我很健康。」
高興倒數湧上心頭,可下一秒,杜雨暄又收起笑,譴責的看著他。「既然沈慧都結婚了,你怎麼可以在人家老公最難地過的時候和她亂來?!」
「我?」卓文熙的錯愕的指著自己。
杜雨暄重重點頭,心中滿是為沈慧的丈夫抱不平的怒氣,自己的委屈和一個受病痛折磨還被戴綠帽的男人比起來,大微不足道了。
「本來我想鴕鳥的裝做沒有這一回事,可是現在不得不跳出來說,你真的太過份!」
被罵得一頭霧水的人急忙舉手喊暫停,「我沒有,你誤會了——」
「我本來也以為是誤會,可是在辦公室看見你親密的扶著她是誤會;她請假你背著我打電話給她,被我發現後又迅速掛電話是誤會;現在你快結婚了,卻在公司說要委屈她,這樣還由得我用一個誤會就解釋得過去嗎?」
杜雨暄一古腦的全吼出來,吼完才明白,一旦猜疑出現了,儘管再努力要自己忘記,都還是會刻的。
撫著頭,卓文熙又好氣又好笑的搖頭。「你有那麼多疑問,卻什麼都不說?」
他大手一伸,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輕輕在她耳邊說:「我好開心。」
什麼?這個人太沒道德了吧!他可是讓三個人傷心的壞人耶!
「你可惡!你放開我……」杜雨暄激烈掙扎起來,卻被抱得更緊。
「我開心的是你會吃醋,只是下次吃醋,可以直接告訴我嗎?」他無視於她的掙扎,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本來基於習俗,我是不想說的,可是現在再不說,我老婆就要跑了,我想老天爺應該會原諒我的,你那天看到我扶著沈慧,是因為她差點摔倒,拯救一個孕婦,應該被稱讚吧?」
孕婦?她倏地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你……你居然……」
卓文熙馬上賞了她的頭一顆爆栗。「你敢說是我弄出人命的試試看。」
摸著有點痛的頭,她哀怨的閉起嘴。
「你也曉得我是孤兒,對於孩子更多了一份關心,在察覺沈慧懷孕後,因為習俗規定懷孕三個月內都不能公開這個消息,我才會特別注意她的情況,至於說她委屈了,是指她一個孕婦還要費心照顧生病的丈夫這件事,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杜雨暄聽完,整個呆掉,頓時覺得自己很糗。
「嗯哼。」
吶吶的低頭,她勇敢的認錯,「文熙……對不起……」
「你的確欠我一個道歉,誤會我那麼久都不說,讓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板起臉,卓文熙 像在訓小孩似的教訓她。
「好啦,我下次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還有下次?!」
她忙不迭的猛搖頭。「沒有了沒有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他狀似勉強的點點頭,又皺眉。「那剛才你說如果我健康,你就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她緊抓著他的手,眉心微攏,還是不安。「文熙,你告訴我,胃癌的事,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嗎?那為什麼你每天三餐飯後都在吃胃藥?」
「因為聽到沈慧的老公得了胃癌,讓我意識到健康真的很重要,唯有健康的活著,才能保護你。」看出她餘悸猶存,他想,自己應該永遠都對她生不了氣吧,只要她無辜的眼睛眨巴著望向他,他就算再氣也會投降。「我的胃是有點小毛病,但醫生說只要乖乖吃藥,它會很健康。」
「原來是這樣。」她開心的漾開笑。
他讓她坐到自己腿上,自後環抱住她。「沈慧知道她老公得了胃癌,很自責沒把她老公照顧好,所以才堅持要辭職。她要我別說她老公生病的事,怕會影響整個歡樂氣氛,所以我才沒跟你提,沒想到你無意間聽到了,還誤以為是我生病。「
「對不起……」
「下次有疑問就直接問我,知道嗎?不要給我搞失蹤,都快嚇死我了。」他摸摸她的臉,眼裡殘留著一絲驚慌。「我一聽到吳明打電話來說陳坤澤騷擾你,就立即飛奔來了。」
「吳明怎麼知道?」
「是顏菁彤打電話給他,沒想到被小亞接到。」他把她們通電話的內容說了一遍。
當時他已開車上路,吳明鉅細靡遺的敘述後還被他罵了一頓,因為他明明再三叮嚀過不准張揚此事,但小亞顯然非常瞭解事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結果吳明大呼冤枉,說是小亞偷偷聽到陳坤澤酒後告白的錄音才會知情,不是他洩露的。
不過,他還是決定,只要雨暄被陳坤澤騙錢一事張揚開來,吳明就注定倒大楣了!
杜雨暄有些落寞的低下頭。關於姊姊的事,就如方纔她離去時說的那樣,到此為止吧。
「回家了,不是不要拿喜帖讓我挑?」
「嗯。」走到許願池前,杜雨暄卻又突然驚喊起來。「啊,糟糕!怎麼辦?我剛才許願只要你身體健康,不要實現我們永遠在一起的願望了!」
雖然許願池未必靈驗,但她許下這個願望,心裡總是覺得有疙瘩,萬一它真的靈驗,那她不就真的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見她惶惶不安,他又歎口氣,從口袋中掏出五十遠硬幣,喃喃低語,然後往上一拋,硬幣高起又落下,最後掉入池中。
「文熙,你許什麼願望?」她好奇的問。
「我許了一個很特別也很簡單的願望,就是請許願池的神仙解除你方纔所許的願。這樣一來,你應該能安心準備當我的新娘子了吧?」
點頭,她這才重新綻出笑容。
有他在,再困難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她已經等不及接下來的好多個十年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0-1 20:49:42
尾聲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當所有情人紛紛出籠到餐廳吃大餐慶祝時,新婚的卓文熙和杜雨暄卻選擇窩在自家後院共度甜蜜的夜晚。
上回露營沒成功,這回,她堅持選在情人夜這晚,和他一起重溫舊夢。
一樣的烤雞大餐,一樣由他一個人忙著搭帳篷,不同的是,上一次露營她連記憶都未恢復,而現在,她不但恢復記憶,還成了熱騰騰剛出爐的卓太太。
他們在關島水晶教堂舉行婚禮,戴著皇冠、穿著特別訂做的鑲鑽婚紗禮服走進教堂的那一刻,她感動得哭了,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看著DV上播放的結婚現場情景,杜雨暄彷彿進入那個夢幻的童話世界裡。
卓文熙不僅出錢讓親友們一同到關島見證他們的婚禮,還請了專業的攝影師全程記錄,除此之外,吳明也帶了一台DV,如影隨形的跟在他們身後,此刻她手中的DV就是吳明帶去的。
畫面中出現了一個手忙腳亂的老人。
「等等……等一下,我的領帶還沒用好,阿明你看我的西裝有沒有穿得很整齊——什麼啊,開始拍了?啊你怎麼沒先關掉啦,好啦,我……我要開始講了喔!今天來這個關島,本人很高興,啊我是文熙和雨暄的乾爹啦,本人在這裡要祝他們這對新人百年好合,百般恩愛,百年佳偶,百年偕老——」
「阿福伯,你有偷練過喔!」吳明揶揄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是乾爹吶!當然要練習一些好聽的吉祥話,還有一句百子千孫啦!」
「厚~阿福伯,你卡甲意這一句喔!」
「攏甲意啦,反正就是趕快讓我抱孫子啦!」
杜雨暄邊看邊笑,卓文熙這時來到她身邊,如上回一樣切烤雞給她吃。
關掉DV,她倒了杯紅酒,1991年份的Romance-Conti,他們新婚夜喝的紅酒。
「怎麼不看了?」他又把一小塊雞肉片送入她嘴裡。
「影片隨時可以看,現在我只想陪你一起吃烤雞大餐兼賞月。」她端起紅酒讓他啜一口。
他在她嘴上親一下,又切一片雞肉送上。
「月亮變成虧凸月了,不過,還是好美。」她仰首凝望夜空中的月兒讚歎。
「你更美。」
她嬌羞一笑,端高紅酒,「准你喝一大口。」
「那我也准你吃一大塊。」他把整隻雞腿拔下,遞給她。
「太大了,而且我沒有塑膠手袋。」
「這裡有。」他把早準備好的手扒雞專用手套遞了一雙給她。「把它戴上,我們一人吃一隻雞腿。」
「是要啃雞腿比賽喔?」她呵呵笑。
「也可以。」他拔下另一隻雞腿,放入嘴裡大口啃著,含糊說:「最慢完的人,要把剩下的雞肉全吃完。」
「我不要!不公平,文熙,你吃慢一點!」他咬一口,就可以抵她三、四口了,她怎麼吃都吃不贏啊。
「我幫你吃。」越過界,他朝她手中拿的雞腿大大的咬一口,再一口,啃來啃去,都是他一個人在吃,她只吃了小小几口,雞肉還含在嘴裡嚼。
「好了,你贏了。」幫她把手中的雞腿啃完後,卓文熙逕自宣佈她的獲勝,逗得她輕笑出聲。
「不要吃那麼快,小心你又胃痛。」提到胃痛,她就想到沈慧的老公說他罹癌一事,原來根本是騙人的,醫生說他是胃炎,他卻故意跟沈慧說他是胃癌,目的就是要沈慧更加關心他,不要老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文熙,沈慧她真的不回公司了嗎?」
雖然之前她常自己偷偷吃醋,但那都是她自己誤解,沈慧其實待人和善,工作負責,加上讀的也是景觀設計系,有專業能力,若是能繼續在公司當文熙的秘書,文熙的工作壓力就會減少些,可惜……
「她最後還是決定不回來了,她想開間小花店,和她老公一起為他們的將來努力。」拉掉兩人手上的塑膠袋,他淡淡的說。「我相信她慎重考慮過,才做此決定的。」
「如果換做是我,我想我也會這麼做。」她有感而發。
「真的?」
「當然,我可是個很愛老公的人。」她驕傲的仰起頭。
他笑,眸中的暖意怎麼也藏不住。「有多愛?」
她飛快的親一下他臉頰。「這麼愛。」
他不滿意的皺起眉。「太少了。」
笑瞪他,她又靠近,飛快在他唇上啄吻一下。
可他還是搖頭。「不夠多。」
「那你要我怎麼做?」
他瞇眼笑,端起酒杯,把紅酒含在嘴裡,不懷好意的欺近她,逗得她又是一陣咯咯笑。
當他的唇碰上她的,她欣然微張紅唇,和他嘴對嘴,共飲那溫潤的瑰紅酒液。
他舔吻著她唇上的酒漬,她也學他,但舔的不是酒,而是他嘴邊方才吃雞腿沾到的醬汁——有點鹹,不過這種清理法頗有成就感,一個身為人妻才能體會到的成就感。
這樣的舔吻太挑逗,卓文熙黑眸立即氤氳起情慾,抱起妻子,一路吻她吻進鋪著毛毯的帳篷內,將她輕放在毛毯上,拉起帳篷拉鏈,蓋上棉被,然後,火速在棉被下解開包裹她同體的衣物,赤裸的精壯旋即以膜拜之姿覆上……
銀色月光靜靜灑落在帳篷上,嬌羞的申吟隱隱從帳篷內傳出,夜晚的溫柔甜蜜,熱烈的在情人的耳鬢廝磨間展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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