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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抽 [列印本頁]

作者: 孫立人 時間: 2011-10-8 23:16:08 標題: 抽

我記得13歲的時候曾經做過一場夢
詭異到我實在無法確定真實與否
一度覺得停在裡面
像翻轉的顯示器,啪啪啪啪,翻飛...

那是一個中午過後放的颱風假
我從學校回家後,就俯臥在床
窗戶偶爾被風搖動,雨像小孩子丟泥巴的砸在玻璃窗上
沒有多餘的聲音,只剩漸弱的呼吸...

好像錯過了一段時辰
陽光和鳥叫同時在我的印象中醒來
到底是過了多久?
我沒有錶

支架從床上抽離時,我發現手掌變小了
看見玻璃書櫥裡面的倒影,剛長的鬍子也消失了
臉也回到一個不規則的圓
怎麼了?

下床
發現不合腳的球鞋還穿在身上,悻然它一甩就掙脫了
困惑的是,我的視線既然跟書桌平行了
我回到了第幾歲呢?
我也忘了

下雨天的肚子格外的餓
總之,先找食物

中午吃的餃子,應該還有吧!
加點蒜頭,醬油就可以滿足我了
但現在的身高抓扶手有點吃力,還是走慢點比較實際

打開放置菜餚的櫥櫃,怎麼看不到水餃
只有一鍋奶奶常煮的滷肉

對了,去找奶奶

走廊上沿途還聞得到下雨天的味道
看到外面的庭院卻彷彿沒有這回事發生

奶奶的房間有塊花色的薄紗擋住
我掀開,只有橙紅的壁燈映著,床上的棉被摺得完整
奶奶起床了?奶奶沒有午睡?
不是!!我回家時她就在客廳打盹著看了電視
但..房間也太整齊了

我走回客廳,平常在木椅上睡午覺的叔叔沒在這
連時鐘的針也走失了
外頭的景色沒有變化
只是家裡瞬間只剩我的影子
爸爸媽媽還有我弟應該都放了颱風假回來啦
連很少出門的爺爺都有不在場證明

找個零食吃好了

颱風來之前都會買泡麵罐頭
有這些也不錯
但零食找沒有也就算了,連泡麵罐頭都沒有出現過
忽然我對牆壁一個芝麻般的黑漬感到好奇

它看起來凹在牆壁裡面
我用指甲去摳它,有橡皮的彈性
卻不見它掉一絲絲屑屑
看起來不太像遺留在上面太久的垢
卻讓我凝視它很久

不久,它從牆壁的凹陷中突出
那種動作很像沙灘上偶然看見小螃蟹推出一球沙子一樣
它似乎想要展延甚麼,有張開視覺的錯覺產生
可能是沉睡太久,伸了一個懶腰
之後它開始在凹洞中跳動,好像想要試著飛起來
跳了跳不久,它飄在半空中,微微地顫動,然後平穩的伏行旋然在我面前90度畫了一個圈
像個體操選手結束比賽時的鞠躬,在我眼前行個禮

[好久不見,我的主人]
[主人?]
[我是你七歲遺留在牆上的記憶,而你終於活到七歲來找我了]
[我活到七歲?那我怎麼會有13歲的記憶?]
[是主人你被時間的洪流淹沒了,讓我遺留在這裡,所以我奮力地將流動的東西焚毀,以至於我剩下這一點黑]
[所以時針不見也是因為你?那我的家人呢?]
[主人,你的家人會隨著時間流逝變成這世界的一顆灰塵,所以...]
[所以你也把他們焚毀了!!!!]
[沒有的,主人,我只想表達這個世界最後只會剩你一個人,和你的記憶共存]
[不!!!!我還要跟我的家人生活]
[好吧!!主人,我只是把他們鎖在一個空間了,在此之前我們要尋找那空間的鑰匙,請跟我走吧!]
不疑有它,我就跟在後面走
陽光底下它飛行的像粉塵一樣緩慢

[從這裡開始,就是光階,我把鑰匙放進一個信封夾在一本書裡面,放在光階幾層樓以上]
[這不是我剛剛走下來的樓梯嗎?]
[沒錯,但從這裡回去時你會發現周圍的東西跟你剛才看得不一樣]
[什麼意思?]
[走了就會知道了,主人]

我們家的樓梯變成它口中的光階就已經讓我摸不著頭緒了
樓層與樓層之間有個小窗戶,窗戶透出來的光漸漸消失才讓我覺得詭異
當我們爬到2樓時,我聽到剛剛我起床的房間有下雨的聲音
但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下雨,怕遺失對這小黑點的軌跡
所以我一路跟著緊緊的,好奇地走下去

當迴旋在光階不知道第幾圈時,我開始覺得奇怪
家裡的樓梯有這麼多層嗎?
而且我體力越爬越是衰退,明明這個動作非常平緩地進行
而且我們早就超出我家高度的階層了
手攙著扶手,我呼吸開始吁噓

[到底還剩幾層阿?我們應該繞這個圈超過60次了吧]
[快要到了,主人]
[為什麼我會這麼累阿!你難道都不會嗎?]
[主人,這光階的祕密就是會換算你的生命,而我只是一個記憶的點,所以沒有這個問題]
[那...那可以讓我歇一下嗎?]
[好的,主人]

不!!不是的,回頭看我爬上了的路,既然變成一條佈滿荊棘的長道
依我現在的體力,根本無法再回頭了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再繼續會不會就癱倒在地了
我有股被蒙騙的感覺從心中油然而生
因為抬頭看還有一圈一圈的階梯,這根本不是就快到的感覺

[我問你,既然你可以飛,那怎麼不筆直地從這裡往上飛?]我指著光階圍繞旋轉的中空處
[主人,我要是這麼做,我就會被時間洪流給沖走,我一旦消失了,你看到的一切就開始焚燒,像煉獄一樣,焦黑,炙熱]
[於是我就無法找到我的家人了?]
[是的,主人,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吧!你看到上面一層有個綠色的光,那就是我儲藏鑰匙的房間]
[那走吧!!快]我開始充滿意志的撐下去

怪了!停留下來反而沒有恢復體力,總覺得身體某部分開始衰竭
沒走幾步路我眼睛逐漸模糊
對!我可以抓住它帶我飛過去

距離我不遠,奮力一撲
我抓到了同時也弄傷我的胸肋,疼到我說接不上話來
小黑點在我手掌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張開手掌,一撮黑煙裊裊,它消失了
瞬間
強光從光階頂端猛烈的灌注,我閉上雙眼手抓住扶手撐住這衝擊
當光線又被黑暗吞噬,我睜開眼,看見焦黑的牆面竄出了血紅的焰
它沒騙我!!!
一陣隆隆震耳的聲音從光階下面傳來,視線朝著那邊瞄準
剛剛走過的路竟像骨牌一樣傾倒,粉碎在龍捲風似的襲擊,並一路朝著我而來

不!!我得要快點爬
小黑點說的就是那個綠光嗎?
我快到了,快讓我碰觸它
誰要借給我一些時間,我有股快被捲入的感覺,也已經沒有回頭的必要了
我知道風暴就在我後面,抉擇只剩幾秒鐘而已

咬著牙齦,忍著傷痛,我孤注一擲的跳躍了,就在我腳下能踏穩的地方開始瓦解的時候
眼看著風眼如絞蛇將我併吞,我仍懸在著不道地的空中
天啊!!神啊!!那就快碰到了...

我身體抽蓄了一下
[你做夢了嗎?睡好來啦]我媽撇了我一眼
我從眼神丈量著腳底的距離,回來了?
陽光從窗戶吹了進來,窗簾的陰影搖曳搖曳
我不知道是體力透支了?還是被催眠了
眼皮又漸漸地闔上了

然後又是一片黑暗,風,呼呼的吹著
窗戶搖動的聲音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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