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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 ]【我的窈窕淑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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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2:39
標題:
[ 艾莉 ]【我的窈窕淑女】[全文完]
2011-10-13 23:01:37 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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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者為王 嗟!這是哪門子玩法,
他們兩個富家大少自個兒賭得高興,
無傷大雅, 是整得旁人灰頭土臉,真是——夭壽喔!
唉!誰教那些個八爪女個個當他們是提款機呢
無奈她們密碼不對,提不到錢又能怪誰 還怪他難解哩!
噓——來了來了,他們的賭物來了!
來瞧瞧這回又是哪個 楣鬼——噢!該死!
這個小妮子……這副德性
要他把她改造成窈窕淑女
老天!他可不可以直接認輸
從沒看過這樣的「番女」,明明自己手腳不乾淨,還口口聲聲叫他色狼!
真是氣死他了!不過……
他的鬥志來了!就看他怎地好好改造她!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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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3:20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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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去看美好心靈的,才是真正的白馬王子
每個女孩都有一個夢,小時候幻想自己是被王子欽點的灰姑娘,長大時則希望有個瀟灑英俊且多金的男子愛上自己。
狀況相當的是,每個童話故事裡的公主都是美麗的,正如每個男人心目中都有個完美女人的形象。
但愛不是這樣而已。
這個故事講的是男主角因為一場賭局任務,需改造他原先認為粗俗的女主角,但他反而愛上不需被改造的她,且在因愛守護的過程中,讓他更確信自己所愛。
講一個堅強的女子,因為愛上性格迷人的男主角,反而更想堅強獨立。
靈感取自經典電影「窈窕淑女」(My Fair Lady),寫的也是一個男女主角蛻變的過程,尤其是心靈。
白馬王子或許還不少,但只有會去看美麗公主面容下的美好心靈,並懂得去溫柔珍惜的,才是真正的白馬王子。
我心目中的最佳愛情故事,就是兩個人因對方而變得更好。
我試著寫下這樣的故事,呃,以喜劇的方式。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3:45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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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仍是燥熱不已,總令人輾轉難眠,積極想尋找一個出口。
一家位於市區暗巷裡的酒吧內,單調的電子樂音震耳,室內煙霧瀰漫,裡面的男男女女,彷彿都被打了一劑安非他命似的,每個人都搖頭晃腦,個個都用迷濛的雙眼探尋著可以讓自己放鬆一下的人或事。
一個男子帶著淺笑獨自站立在化粧室外頭。
他身著名牌西裝,脖子上的領帶則被揪扯成兩條細帶零落地掛在襯衫上。他將頭垂向左邊,雙眼打量著滿室眾生,彷彿是看到有趣的人或事般,微笑始終掛在他俊美臉頰的正中央。
其間,有幾位女子帶著笑向他望來,他只是回應一笑,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又一個穿著火辣的女子走了過來,帶著嬌艷的笑。
「你在等人嗎?」女子問道。
他笑著點頭,一邊給女子評分。
她的身材七分,鮮紅色的緊身上衣搭配迷你裙雖然火辣,卻是配色不當,不僅沒有把她慘白的膚色給修飾,反而讓她顯得鬼魅。嗯,粧太濃了,她的唇頗為性感,但她卻額外在眼窩塗上太多的綠色眼影,喧賓奪主,白白蹧蹋了。
「我叫娜塔莉,要不要過去那裡喝一杯?」女子又問,擺個姿勢,讓乳溝若隱若現。
他搖頭,露出迷人的微笑,又附註道:「我在等人。」
那女子揚揚眉,聳了聳肩,彷彿是刻意轉移碰釘子的困窘,她稍稍移步,揚手準備推化粧室的門。
「裡面有人。」他伸長手,擋在她身前,說道。
女子聞言,瞥了他一眼,好像終於瞭解,原來這男人等的人就在化粧室裡,於是訕然離開。
目送女子離去,他吁口氣,揚起右手看了看表,臉上露出既帶興味又得意的笑容。
不過,他才放下手,化粧室的門卻打開了,一個長髮男子走出來,帶著類似勝利的微笑,伸出左手,遞過手中的一團物事,交給原先那等在外頭的男子。
「勝者為王。唔,我贏了。」長髮男子甩了甩長髮,倚在牆壁上說道。
先前的男子微笑,看了看手中的女用內褲,將它丟還給長髮男子。
「以結果論,你或許贏了,但你知不知道,這期間我擋了幾個人在門外?」
「啊!」長髮男子咧嘴一笑。「你下次可以這樣出題考我。不過這一次我的確贏了,儘管我懷疑你在放水。」
「我的確在放水,但你真不長進,這麼簡單的題目居然可以花你這麼久的時間。」
「哈!」長髮男子又笑。「你不知道我差點被扒光呢!我是花了一半的時間把衣服穿好的。」
「你當然可以這樣說。」
「我才不管你怎麼想。」長髮男子又笑。「反正你這次故意讓我贏,我也不好意思贏得讓你面子掛不住。」
「嗯。」
「這次故意放水,是想換我考驗你是不?手癢了啊?」長髮男子問。
先前的男子咧嘴一笑。「廢話。」
「唔。」長髮男子揚起頭對店內的一角點著。「小程也在這裡。」
「嗯。」先前的男子向那位小程揮揮手。
「長髮那個火辣性感,短髮那個氣質高雅,你猜小程會挑哪一個回家?」長髮男子微笑,用目光迎向那位小程,點了個頭算是致意。
「哈!這是你現在在考我的題目嗎?讓我提醒你,你可能會輸得很難看。」
「哪那麼容易放過你!我只是隨口問問,一邊想著最難的題目整你罷了。」長髮男子道。
「謝謝。你的題目都太小兒科,害我愈玩愈乏味,差點想改邪歸正。」
「改邪歸正?」長髮男子好笑道。「喬子,你能改邪歸正,我就能教猩猩跳舞了。」
先前等在化粧室外擋人的叫做喬賓,長髮男子名為喻子楠,他們兩位都是容貌出眾、風度翩翩的富豪名門之後。
他們哥倆好因為兩家常有往來,所以早在中學時代即成死黨。而他們先前所進行的活動,就是他們名聞遐邇的「勝者為王」的低級遊戲。
所謂「勝者為王」,就是他們兩個輪流出題,互相對賭。贏的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取得出題整對方的權利,但賭局的代價卻是搞得不相干的人倒楣透頂,甚至鬧得人仰馬翻。
「呃,喬子你先前還真說對了,小程真的偏好氣質美女。」喻子楠抬起下巴指著門口,那個小程勾著短髮美女走了。「我想想你是怎麼說的……小程他喜歡剝光氣質美女的衣服,並挑逗起她們最深層的慾望地?」
「那是承遠說的。」喬賓只是微笑。「我說的是,他偏執地認為氣質美女比較清純。」
「對。沒錯。」喻子楠猛點頭。「這裡被雜誌介紹後,份子愈來愈雜,走吧!」
喬賓只是微笑跟進。這裡本來只是一些公子哥兒釣馬子的小型地下酒吧,但因為媒體報導,使得一些賣色販毒的都混了進來,而成為龍蛇雜處之地。
他倆擠開一些忙著跳舞練身體、大聲說話練嗓門的眾生,努力走出酒吧,才在半途,喬賓便被一人拉住領帶。
「喬賓,你也來了?幾天不見,想我不想?」一個高挑的女子問道。
「挺想的。」喬賓微笑。
「你換了電話是不是?真壞!我一直聯絡不上你呢。」女子撒嬌道,拉起喬賓跳舞。
喬賓只笑不答,倒是應和著與她舞了一陣,稍後趁著人擠,一個轉身輕輕巧巧離開女子的勢力範圍,才順利地走出酒吧。
靠在酒吧外牆邊的喻子楠望著喬賓更亂的衣衫,臉上掛起一抹好笑神色。「給麗莎抓到了是吧?我瞥見她時本想提醒你,但來不及。」說完,便起步走向停車處。
「你倒好心。」喬賓跟著步行,假笑道。
「甭客氣。」喻子楠也假笑。「不過麗莎除了黏人些,倒是絕世美女一個,這樣也不合胃口?又膩了?還是她也想對你幹嘛?」
「她跟我說她看中一隻蒂芬妮的戒指。」喬賓微笑道。
「哈。還真有不少女人把你當提款機來了。」
「我的確是。」喬賓回視對方一眼,微笑道。「只是她的提款密碼不對。」
「只怕你那密碼太難解,一般女人想不到的。」喻子楠拍拍喬賓的肩膀。「幹嘛給自己這麼高的挑戰?要磨練自己的出題能力也用不著這般折磨自己。」
「你半斤不用笑我八兩,為了某人死守童男之身的是你,不是我。」喬賓好笑道。
「唉!別提我的傷心事。」喻子楠感歎一聲。「你覺得小孟是同性戀嗎?」
「這是你要出的題目嗎?」喬賓好笑道。「要我去確認小孟她是不是同性戀?」
「別別別!」喻子楠連忙阻止,他很怕喬賓查到後來,結果是肯定的,那他不就得練童子功到死?
「那就快出題,省得我憋得難受。」喬賓沒好氣道。
「好好好,你要找死還怕沒路嗎?」喻子楠好笑道,拿出剛從某女剝下的內褲。「你行!每次都出這種題目要我扮死色鬼,考較我的童子功,看來我得給你點顏色瞧瞧……」
喻子楠邊走邊想,到底是該出題讓喬賓將內褲「物歸原處」?還是要他拿去網路拍賣,拍賣到十萬才算贏?
看著喬賓好笑的臉,又覺得這兩題對這情場浪子太容易,自己好不容易贏了這一次,沒整到他那可沒天理!
收好內褲繼續向前走著,見眼前走過一個美女,那美女向他們行注目禮,最後將目光擺至喬賓那張愛笑的臉。
喻於楠歎了一口氣,不禁想著,喬賓連這種美女都能三秒搞定,關於女人的題目哪還難得倒他?
要不,叫他去色誘那個新竄起的天王歌手好了,據聞那歌手是男同性戀,假設他連男的都能拐到,那自己也服了。
「喬子啊,我說,我們認識也十幾年了,對賭也上千次了,哪一次不是讓你贏得輕輕鬆鬆的?」喻子楠笑著說起開場白熱身。
「嗯?」喬賓挑了挑眉,意思是:「所以呢?」
「你對女人拿手是不用說的,所以也沒什麼好賭的了,但你對男——」喻子楠的話沒講完,就被一聲大喝給打斷。
「喂!賤女人!死小偷!還我皮夾!」就見一個男子邊追邊喊。
「他應該叫『失火了』才對。」喻子楠笑道。
被叫小偷的女子直衝衝往他們奔來,喬賓和喻子楠互望一眼,同時伸手,將那小偷給擋了下來。
那小偷向他倆各踢一腳,自然是要逃;他們只是微笑,避開了那幾踹,一人一手箝住小偷的臂膀,易如反掌地將她提了起來。
急追在後的人趕上,也沒向喬喻二人道謝,只是怒瞪小偷。
「你這死三八!賤女人!你他媽竟然趁著灌我酒時偷我錢包……」男人罵著,很快地舉起手打算給小偷一巴掌,卻被喬賓擋了下來。
「先別急著打人吧。」喬賓睨那人一眼,只覺得那男人也不是什麼善類,滿臉橫肉,不兇惡時大概也是色瞇瞇的表情多,看臉部線條就知道。
那人哼了一聲,用力半天總算掙脫喬賓的箝制,先是揉揉痛透了的手腕,然後又沒好氣地瞪向小偷。「她拿我的錢包,要不信你搜搜看!」卻是對喬賓說了。
喬賓眉一揚,只見那小偷披頭散髮,滿嘴不住咒罵「色鬼」、「變態」之類的,倒是沒否認自己的偷竊行為,於是他由小偷側背的皮包中掏出一個皮夾,打開瞧了瞧。
「我是陳金髮,裡面有證件可以證明!」滿臉橫肉的男子以得理不饒人的態度說道。
喬賓翻看皮夾,的確是陳金髮所有,當下將皮夾丟還他。
「死賤貨,以後別給我遇到!」陳金髮收好皮夾,瞪了小偷一眼,隨即走回酒吧。
「怎樣?要送警察局嗎?」喻子楠望著陳金髮的背影問。
「怎麼送?受害者都走了。」喬賓回道。
「什麼受害者?受害者是我好不好?」那小偷停止咒罵,說了這麼一句。
喬賓和喻子楠分別望向小偷,不禁莞爾。
「你是受害者?」喬賓說著,自己都不免發笑。
「廢話!」小偷哼一聲。「你們兩個色——狼!把我拎在半空中,我要告你們性騷擾!」
「性騷擾?對你?」喻子楠噁了一聲。此女一張大花臉加上可怕的造型,別說垂涎三尺,他沒吐就已經是了不起了。
「救——命——啊!」小偷登時放口大叫,企圖引路人圍觀。
只不過現在是清晨兩點的夜,眼前除了他們三人,附近就只有幾隻野貓野狗翻著垃圾堆而已。
「你是小偷,所以我們才拎著你。」喬賓好笑道。「你該感謝我們這兩尊菩薩,既沒讓你被那男人打,也沒扭你送警局。」
「去!死白癡假好心,囉哩巴嗦一堆,我偷了什麼東西沒有?」那小偷哼道。
「你偷了——」喻子楠沒好氣,才想開罵,就覺悟到物證已經消失,只好閉口。
喬賓微笑接口:「我告訴你,剛才被你搶的人叫做陳金髮,他現在人還在酒吧裡面,而且他的皮夾上一定還留有你的指紋。」說完後,即表演「你賴不掉」的表情給她看。
那小偷奸笑。「死白癡,我可以說他想包養我,所以給我看皮夾裡有多少錢啊!」意思就是那皮夾上有她指紋的原因可以有上千個,死無對證啦!
「包養你?」喻子楠哈哈笑。「瞎子才會相信有人想要包養你這種……」
「你說什麼屁!你再不放下我,我才要去警察局驗傷驗指紋告你騷擾!」小偷放高音叫著,還不時扭動身子。
喬賓總覺得這聲音愈聽愈耳熟,對那五花臉的記憶也是愈瞧愈清晰。他撥開小偷臉上零散的頭髮,檢視她的臉。「我見過你?」
「笨!不就在廁所前嗎?」那女子嗤了一聲。
原來是在化粧室前想引誘他的女子。
「原來不是蕩婦,是小偷。」喬賓評論道。
「我蕩婦?你才是色——狼——呢!」
哼!從沒人這樣說過他呢!
喬賓咧開嘴笑。「色狼也是有品味的。」說完,隨即放下拎在她臂膀的手。
這小偷頓時左肩高右肩低,於是她瞪向喻子楠。「喂!色豬,你是不是也該放下我?」
喻子楠假笑一番,才鬆開手。
那小偷雙臂自由後,趕忙活動筋骨,確認自己的四肢都完好無缺後,才給眼前那兩個男子怒瞪。
「兩個死色狼!」她評了一句,隨即開步走。走了兩步似想起了什麼,又回頭走,一臉像是走錯方向似的。
喬賓和喻子楠也不想再理她,回轉過身,打算繼續走向停車所在,哪知那小偷本來繞道走外圈,在走近喬賓時卻拍了他屁股一下,跟著拔腿就逃。
「死性不改。」喬賓摸摸後褲袋,發現皮夾已被扒,不禁罵道。
他哪有遲疑?三步做兩步追著,隨即又抓到小偷。
「放——開——我!」嗚……這人的手像鬼爪,簡直像嵌近她肉裡,痛啊!
「我放下你?該把你扭送警察局才對。」喬賓好笑道,一邊搶回皮夾。
「只怕皮包裡還有贓物。」喻子楠跟上,雙手抱胸一副打算嚴懲惡賊模樣。
喬賓哼了一聲,又搜查她的背包,但那背包裡,除了口紅眼影面紙外,其餘倒是什麼也沒有。
「喻子啊,你說偷盜要坐牢幾年啊?」喬賓突然問。
「六個月以上,五年以下。」喻子楠微笑應著。
「嗯。好像也不重。」喬賓微笑。「只是這麼一通電話,一個女人最美好的青春歲月就要在牢裡耗去,好像也挺可惜的。」
「嗯。瞧她不過二十吧,坐牢出來大概二十四、五歲,其實也還好,只是受過監獄的摧殘,會老得更快。」
「那也沒辦法。」喬賓歎了一口氣。「誰教她遇著我們這兩個菩薩,有這機緣不珍惜,居然還在如來佛面前作鬼作怪!」
「是啊,不就潑猴一隻,還想逃得出五指山?」
「你們兩個色狼是不是『西遊記』看太多了?!」小偷手很痛,掙脫不開只好反唇相稽。
「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喻子!勞駕你打一下一一好嗎?」
喻子楠微笑,掏出手機撥號。
那小偷見狀,連忙打哈哈:「別這樣,兩位大哥你們行行好,大人不記小人過,求你們放了我,你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真是見風轉舵。
嗯。這才像話。
喬賓滿意地點頭。「小孩子以後別偷盜了!台灣的經濟雖然不好,但還餓不死人。」雖是勸慰告誡,但也知效果不大。
「謝謝!我就知道你們是大好人!大善人!簡直是活菩薩!」小偷滿口讚著,語氣卻是完全相反。
喬賓好笑地放開手,卻沒想到一鬆手,那小偷竟對他踢一腳,隨即逃之夭夭。
當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隨即分明,這帳喬賓哪能放過,馬上幾個大步又拎起她。
「喻子!這下真的勞駕你打一一了。」喬賓有點抓狂,瞪著那小偷吼道。
喻子楠再度掏起電話,小偷又要逃,害喬賓只好伸出另一隻手拎高她。
「叫警察就叫警察!死白癡、死色——狼!你剛才把我手捏到瘀青,暴力傷人!我才剛好可以告你!」
那小偷雙臂分別被喬賓兩手拎著,懸在半空中的腿持續掙扎、使勁踢著,時間一久,喬賓只覺得這嬌小的女子愈來愈重,只是就這麼放了她卻是不甘。
「告人要有後台你知不知道?要比誰後台硬嗎?」喬賓忍住氣,但怒意已生很難平復,只好用言語洩憤。
「老天沒眼,自然是你這色——狼——的後台硬!」小偷哼道,哼完又臨空踢踹著。
「我是色狼?」喬賓氣得咬牙。真不明白這小偷為何一直這麼喚他?還老拉長音。
「你不是色——狼,難道還是柳下惠?亂脫女人褲子,也不怕別人下半身著涼?」
「我亂脫女人褲子?」
「你沒有嗎?擋在化粧室外,不就是讓那女人穿回衣服嗎?去!要亂搞也去開個房間,幹嘛害人憋尿!」
原來是為那樁,喬賓望向喻子楠,只見後者仿若有趣地沉思著,對此,他十分不解。
「怎樣?沒話說了吧?死色狼!」小偷見喬賓沒回應,又哼道。
「隨你怎麼罵,但想要我放手,除非你道歉!」喬賓罵道。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打一個,本來就該是你們厲害,更何況你們兩個還是大——色……色——狼,我不認輸道歉,難道還等著被侵犯啊?又不是白癡!」
「恕我耳背,剛才那一長串廢話,在我聽來,好像沒一句像是道歉的?」喬賓又罵。
「沒一句道歉嗎?你真是耳背!」小偷奸笑,又是一踹,不偏不倚直襲喬賓胯下。
噢——這女人!要不是自己躲得快,只怕喬家要絕後了。
「你不道歉就罷了,那麼狠,還故意瞄準踢我那裡?」喬賓吼著。
「當然是故意瞄準的!打蛇打七寸這道理你不懂啊?笨!」
「你說我笨?你才笨!要當小偷也不先研究對象,剛才那個人一看就知道口袋空空,皮夾裡只有幾百元的也要偷——」
「我本來要偷你,誰教你硬要站在廁所外,又把皮夾放後褲袋,害我沒得好偷——」
「哈!原來我跳舞時偷摸我屁股的是你,你想偷我皮夾——」
「廢話,不是想偷你皮夾,難道你以為我真喜歡摸你屁股啊——」
「呃,你們……停一下好嗎?」
喻子楠插嘴,但好像沒人聽到他的發言。眼前兩人仍輪番打斷對方的話,唇槍舌戰著。
「就說你是小偷,你還賴——」喬賓還是罵著。
「關於這點,我幾時賴過啦?倒是你是色——狼——這一點,你一直死不認帳——」
「我色狼?就算我是色狼好了,上天保佑!至少我還是有品味的色狼!」
「去!色狼還分等級!有等級還搞到廁所!噁!」
「你這女人思想還真骯髒!」不知怎地,喬賓愈罵愈覺得荒謬可笑。
「哈!偷女人內褲的色狼還敢罵別人思想骯髒?難道變態分類法改了?」小偷倒是愈罵愈高興。
「變態分類法不管怎麼改,你這腦袋齷齪滿口渾話的小偷一定會名列其中。」喬賓好笑道。
「是啊是啊!既然我們是一家人,你就好心放下我吧!」
嗯!她沒再提醒,喬賓自己倒忘了原來手是酸的,瞥眼瞧見喻子楠笑嘻嘻,不禁覺得有異。「喻子!你笑得很奇怪。」
「有嗎?」喻子楠連忙收住笑容。
「你要講什麼就快講,要不就趕快打電話報警,我手很酸。」喬賓忍不住好笑道,一邊打算放人。
「別放別放!放了她,要再抓到就難了。」喻子楠連忙阻止。
「我說報警是嚇她,以她這種三腳貓偷功,死性不改的話,大概明天就要去監獄報到了。」喬賓好笑說道,說完又是打算鬆手。
喬賓說話的同時,那小偷竟是以類似「我怎樣,倒不勞你這色——狼——費心」的背景雜音哼哈說著。
「別放!我不是要送她到警察局。」喻子楠又趕忙道。
喬賓揚眉,抬起已經快不行的臂膀,瞪向喻子楠。
「不送她到警局?」喬賓又問了一次。「又不想讓她跑了?」
「是啊!喬子!」喻子楠奸笑。「勝者為王。」
嗯?喬賓將眉挑得極高,挑釁候著。
「就是這個。」喻子楠笑嘻嘻。「把這小偷,改造成一個氣質美女,一個讓小程會流口水流到地上的氣質美女。」
喬賓將眉挑到人類所能達之極限,隨後又望向小偷,打量十秒。
「喬某直接認輸就是。」他連想都不想。
「太難?」喻子楠好笑問。
「不是太難。是不、可、能。」喬賓沒好氣道。「就像我不會出題叫你去變性一樣。」
「若小孟是女同性戀,不用你出題,我會自己去變性。」喻子楠歎氣說著。隨即一想,又道:「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半男不女的變態!你當我死人啊!拿我賭什麼?」那小偷忽然罵道,她見喻子楠頭髮比自己還長,又聽他想變性,不禁覺得噁心。
喬賓和喻子楠不約而同地瞧向她,表情卻是各異。喬賓一副沒轍模樣,彷彿只想趕緊讓此女離開自己視線範圍,但喻子楠卻是微笑,彷彿她愈粗俗愈可愛。
「喬子,怎樣?你從沒認輸過的。」喻子楠試探,該說是采激將法。
喬賓又瞧向小偷,隨即挪開視線。嗯!今晚肯定要作惡夢了!
他不是自虐的人種,自然不想在未來幾天——不!以此女的粗俗,要改造她絕對曠日廢時,工程之浩大上可比建造萬里長城、下可比台灣高鐵工程!罷了!算了!認輸總比未來無限期都得作惡夢好。
「我情願認輸。」喬賓歎口氣。雖是歎氣,但至少心情輕鬆。
喻子楠的反應是大笑出聲,笑聲歷久不衰直達天際。「想不到對賭十幾年,我終於找到讓你輸到脫褲子的題目了。」說完仍是笑聲不抑。
喬賓挑眉,顯示他的不爽。「整我來著?」
「是。這不就是『勝者為王』的中心主旨嗎?」喻子楠好笑道。
喬賓嗯了一聲,又側頭瞧向小偷,那小偷正在對他扮鬼臉。
「你不怕我用三倍來償還?」喬賓恨恨地吐了這麼一句。
「不怕。」喻子楠忍住笑。
「嗯。」喬賓又應一聲,才揚眉微笑。「喬某接招就是。」
「挺爽快。」喻子楠笑道。「那就限期十天吧!」
喬賓緩緩瞪向喻子楠,一臉不可置信,他任怒氣在胸腔周轉一回,才假笑道:「十倍!你等著!」意思是屆時他會用十倍艱難的題目來回報。
喻子楠只是聳肩微笑。
「呵呵……」一個清亮的笑聲在兩個男人間傳出。
喬賓和喻子楠同時望向聲源,驚訝地發現在那張五花臉中,居然還看得出她在微笑。
「你們不僅是色——狼——變態,還是白——癡——」小偷很愛拉長音凸顯她要表達的重點。「請問一下喔,你們賭什麼屁,干我啥事?一來我不是你們什麼人;二來我也不欠你們什麼;三來嘛,我又不是死人!不是死人的意思,你們這兩個白癡色——狼——了不了?就是我會跑我會跳,還會嘛……嘿嘿……張口咬人!」
她才放話,下秒鐘立即動作,張口往喬賓的手一咬,腳還亂踹。喬賓一吃痛,隨即鬆了手,小偷很快抓緊機會逃之夭夭。
喬賓瞪喻子楠出氣,跟著追向小偷,心裡想著的淨是他不認輸,他要殺死那小偷!反正只有那小偷變死人才可能展現等同於「氣質」二字的安靜沉穩。
不到十個大步,喬賓抓起小偷,往自己肩上一扔,隨即跨大步往回走。任憑那小偷如何搥打、如何尖聲叫罵,他都不鬆手不吭聲。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4:20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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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殺人啊!失火啦!強姦啦!搶劫啊!地震嘍……」
那小偷以各種可以引起旁人注意的喚法尖聲叫著,但不是現代人同情心不夠,就是凌晨三點正值人類睡眠的活躍期,所以竟是沒人圍觀也無人喝罵她擾人安寧。
一輛賓士車旁,一男一女幾乎在扭打;另外一個長髮男子很想幫忙卻不知該幫哪一方,只能在一聲聲「失火」、「救命」的尖叫聲中乾著急。
「喬子,何必那麼粗魯?這樣會引人誤會的。」喻子楠努力不受噪音干擾,說清楚。
喬賓給他一笑,將扯下來的皮帶束在小偷被反抓在後的雙手上,但這樣還不夠,他又從口袋裡拿出手帕,一邊防止被咬,一邊塞在她嘴裡。然後,他把她丟進車後座。
「喬子,這樣真的不好吧?」噪音被阻止,喻子楠總算可以放低聲音了。
「你害我的。」喬賓給他假笑。「不這樣,能讓她乖乖聽我說話嗎?」
喬賓說完,又從西裝內袋中掏出支票簿,以車頂為桌,提筆在支票上寫了個數字並簽名,然後彎身入後座,將支票送至小偷眼前揚著。
「看清楚了嗎?這是十天後到期的支票。你乖乖配合我們的賭局,這就是你的。」喬賓奸笑道。
仰臥在他身下的小偷一愣,隨即湊近那張綠油油的紙,先算了算那阿拉伯數字「1」後面的零,然後又瞧瞧大寫金額的「壹佰萬元整」,眨了眨眼,再瞧了瞧,一臉不敢置信。
「先給你也行。」喬賓將支票塞在她的皮包裡。「十天內你乖乖配合,你就能領到錢,要是你不配合,那不過就是一張紙,我掛失止付就是。」
「喬子,真有你的!居然想得出這種方法,難怪你總是贏。」喻子楠好笑道。
喬賓回瞪他一眼,又望向小偷。「怎樣?要不要?」
小偷只是嗯嗯啊啊著,似乎在說什麼,只是嘴裡塞著一塊手帕說不清。
喬賓好笑地望她,彷彿猜到她的念頭,像是罵他變態大色狼。
「放心!早說過我很有品味!絕對不、可、能想把你怎樣!這十天當中,你只要乖乖地讓我指導你的應對進退、講話方式、化粧技巧、穿著品味……嗯,還有什麼?」喬賓想了想,怎麼可能那麼少?「先這樣,我可以供應你吃住……」
一天二十四小時,也不知二百四十小時夠不夠用?
「讓你改頭換面的衣服保養品你以後也可以留著……」反正自己也不會要。「不耍暴力、沒有色情,你只要乖、乖、地配合,十天後我成敗不計,你都可以拎著支票到銀行兌現。」
呼!總算說清楚了。
「嗯唔嗯嗚嗚斯嗯……」小偷似乎想表達什麼,不像是Yes就是了。
喬賓歎了一聲,實在是很不想讓她開口,但無可奈何,只好從她嘴裡挖出手帕。
「王八蛋!誰知道支票是不是假的?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子啊……」小偷連忙罵道。
喬賓很快地塞回手帕以消音,回瞪喻子楠,表情十分不爽。「整到我了,敢問你現在心情愉悅指數是幾點?」
「大概已躍升到滿點一百。」喻子楠嘻嘻笑著。
喬賓又瞪他一眼,才歎氣轉頭回望小偷。
「要怎樣你才願意配合?」喬賓忍住氣問著,隨即一想,她質疑支票的真假,應該是對錢心動了,只是不信罷了!去!她不知他喬賓沒把一百萬放在眼裡,騙她做啥?
喬賓想著該如何讓她相信,同時不禁感到好笑。以往攀上他的女人,十個有五個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誰,三個則是透過他的儀表衣裝篤定他出身豪門,另外的兩個則是他有心招惹的絕世美女。
而現在,他得向小偷證明他有錢不會亂開芭樂票?
移動身軀到前座,隨手在置物箱取出錄音筆,當即按下鍵:「我喬賓,今日與人相約,改造此女……」嗯,她叫什麼名字?算了!不重要!刪掉原先所錄下的,重新錄音。「我喬賓,今日與人相約,需要當事人配合,依約定本人將付一百萬做為酬金,以十日後兌現之支票為付款方式,本人若違約,將以此車……」他念了車牌號碼。「作為補償。此錄音即為見證。」
喬賓說完,按下播放鍵,聽完所錄無誤且清晰後,將錄音筆拿到小偷身前。
「這樣可以嗎?」喬賓好笑說道。
其實那小偷已經很久沒出聲,只一直瞧著喬賓的動作,直到最後,才點了點頭。
「嗯唔嗯嗚。」小偷點完頭又出聲。
喬賓覺得有趣,再度挖出手帕。「你要說什麼?」
「白癡!你忘了說『成敗不計,銀貨兩訖』!」小偷急忙說道。
銀貨兩訖個頭!貨品在哪?喬賓好笑想著,仍是按下錄音鍵:「我附註說明,十日後『成敗不計,銀貨兩訖』立約人喬賓,你呢?」
「原曉玫。」那小偷很鄭重地說著。
「嗯。」很好,喬賓笑著按下停止鍵,將錄音棒塞到她包包裡。
「色——狼!你忘了講不要暴力、沒有色情。」那小偷好像突然想起似的。
喬賓瞪著她,有點抓狂。「耍暴力是因為你很難搞;至於色情,你未免想太多了。」還是拿出錄音筆。「再附註說明,不耍暴力、沒有色情。」隨即給她一副「你滿意了」的臉色。
小偷總算微笑。「你播放一遍。」
這人真的很難搞,騙她對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處?去!
「我喬賓,今日與人相約,需要當事人配合,依約定本人將付一百萬做為酬金,以十日後兌現之支票為付款方式,本人若違約,將以此車……作為補償。此錄音即為見證……附註說明,十日後成敗不計,銀貨兩訖,立約人喬賓,你呢……原曉玫……再附註說明,不耍暴力、沒有色情。」
錄音筆清晰播放完,喬賓再度丟回她的包包,見她又要張口,不顧她扭動身軀抗議,硬是塞回手帕避免她發言。「你很吵。非常吵。」
小偷又嗚嗚哼哼幾聲以示抗議,但喬賓總算可以不理她,自然忽視,移身到車外,才看到喻子楠直笑不止,還在自己站好後拍拍手。
「喬子!真有你的!這種方法我絕對想不出來。」
「是啊!喻子!假設你有我一半的腦袋,就不會到現在還是處男!」喬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
「才不!我是有意義的保持的。」喻子楠邊走邊說,最後落坐於喬賓身旁。
「是。但我的意思是,假設你有我一半的腦袋,你就不需要保持,而是如願以償。」喬賓發動汽車,好笑說著。
「不是腦容量問題,而是小孟根本是鐵石心腸。」喻子楠悶悶回著。
喬賓轉頭給他奸笑,一瞥眼間,瞧見小偷正因偷聽而發笑,不禁給她一個白眼,表示她應該是「乖乖地」,而不是這般沒大沒小。
小偷又嗚嗚哼哼,不需翻譯,喬賓知道大概又是色狼變態之類的詞。
一個男人的一生中,若多多少少都會給女人這樣罵,那她所罵他的次數,絕對會是他可能獲得的百分之百。
「喬子,你是要把她帶回家嗎?」喻子楠突然問道。
「是啊,不行?」喬賓睨了眼。
「我是沒差啦!反正有潔癖的人是你。」
「是。」喬賓應了聲,又道:「喻子,你知道什麼事讓我很不爽嗎?」
「什麼事?」
「你下次要整人,可不可以先確定一下目標是否可行?」
「喬子啊,我聽不懂。」
「意思就是說,假設你要求目標變成氣質美女,那起碼你也得找個和『美女』沾上邊的目標,我既不是整型醫生,也非神仙,萬一她厚厚的粉下面是可怕的五官,我絕對會砍你。」
「是啊,你的確不是神仙。但你剛才不是成功馴服悍女嗎?」喻子楠微笑。「莎士比亞的《馴悍記》傳世這麼久,我卻直到今天才見識到類似的表演。」
「你開心就好。」喬賓沒好氣道。
喻子楠哈哈大笑。「是啊,看你這樣,我簡直樂上天。」
喬賓只瞪他一眼,隨即轉回注意力駕車,但注意力時時為後座那嗯嗯啊啊的聲音影響,害得他不得不偶爾給她警告的一瞥,好控制噪音源。
回到家門,喬賓將原曉玫由座車扛出來,一路招搖走進家門,原曉玫怎麼嗯嗯啊啊出類似「放開我」的音調都沒用,只好使勁踢、用力搥好阻止喬賓,但回應她的,只有院子裡那隻大狼犬的狂吠聲而已。
「狼子!噓……」喬賓轉身,對著狼犬伸出食指在口邊做了個動作,大狼犬立即坐下,吐著大舌頭喘氣。
喬賓滿意地笑了笑。
「乖狼子,等會帶你去跑步。」掏出鑰匙轉身開門。
「碰」一聲,被扛在他肩上的小偷一頭撞在門板上,緊接著的是類似嗚嗚嗚的哀嚎。
你這笨——蛋——瞎了眼睛喔,拿我的頭去撞門,是人不是?
喬賓側頭打量她,賊賊笑著,輕易解讀出小偷嗯嗯啊啊中的意涵,隨即退開一步將肩上的重物移轉十五度,以便取得適當的距離開門。
「這是懲罰你搥我三十七下。」他說完才覺得胃隱隱作痛,明天胸部一定會瘀青了。
小偷又搥三下以便湊整數到四十。
「你再搥啊……乾脆湊到五十下好了。」看我以後怎麼整你。喬賓在心裡加一句。
他打開門,還沒踏進房,就聽見下巴那方傳來類似奸笑的哼聲,跟著又是十幾聲粉拳打在他胃部的聲音。
喬賓撫著胃,一邊抖肩將她摔下臂膀,只見她一下身就溜進屋裡亂竄,東張西望。
「不准亂碰!」喬賓吼著。不禁又想,她雙手被反綁,還能動作靈活,真是有鬼。
她只是露出奸笑表情,配合五花臉,還真像鬼,隨後又四處晃著,還上樓打探。
「小偷呢?」喻子楠接手停車,才走進家門,問完就聽到二樓乒乒乓乓的腳步聲。
「喻子啊……」喬賓好笑地瞪著天花板。「我以為這幢房子很牢固說。」
「應該是。她是金剛,還是哥吉拉?那麼嬌小居然能踹出大巨獸般的腳步聲!」喻子楠也有點不可思議。
「虧你那麼神准,隨便揀居然就能找到一隻侏羅紀恐龍……」喬賓瞪著聲源罵著。
「碰」一聲更巨大的聲響打斷喬賓的嘲諷,他皺眉瞪向喻子楠,但喻子楠只是微笑。
「喬子,是你房間。」喻子楠指著某塊天花板道。
喬賓揚眉,隨即奔上樓回房,就見地上的破檯燈。而那小偷背對著抽屜,努力用被反綁的雙手拿起他收藏的名表。
「你動作倒是很快嘛。」喬賓好笑罵著,拉開她、搶回表、瞪著她。
她做出類似微笑的表情,又是抬腿一踢,喬賓閃過,順手抓起她的腳踝,小偷失去重心又無法對抗地心引力,就這樣筆直摔在地上,連帶讓握著她腳踝的喬賓遭受同樣命運,就這樣跌臥在她身上。
這樣的姿勢太難看,喬賓鬆開她的腳踝,改抓她的脖子。
「千萬別考驗我的耐心。」喬賓平靜說著。「所謂乖乖地,就是不偷不搶。還有那個不耍暴力的協定,要遵守的人也包括你。」
小偷沒有回答,一聲嗯啊也沒有,這時喬賓才注意到小偷清澈的眸子中噙著淚,他連忙鬆開手,發現自己的抓力早在她頸項上留下淺淺的印痕。
「抱歉。」喬賓誠摯道。
喬賓起身後拉起她,由她嘴裡挖出濕淋淋的手帕,隨手丟到垃圾筒,又鬆開她的手。
「你是混蛋王八蛋!」小偷揉著脖子,一邊張口叫罵。
「是。」喬賓應了一聲。
「你是他媽的大變態!」小偷又罵。
「好了啦。」喬賓拍拍她想表示歉意,卻被她揮臂甩開。
「你剛才差點殺死我,你是兇手!殺人犯!」她仍是罵著。
「是。沒錯。」喬賓先前的愧疚感已經蕩然無存。「你要嘛就閉嘴,要嘛就等著看我變成真正的殺人犯!」
「救——命——啊!」小偷又喊。
淒慘的尖叫聲響徹雲霄,喬賓只好扛著原曉玫,由房間踱下樓,再走到浴室,然後將她丟到大浴缸內。
「顯然需要冷靜的人是你!」喬賓打開水龍頭用水沖她。
「你是說話不算話的大——變——態——」水柱的水壓強,她仍能在其中破口大罵。
「我怎樣說話不算話了?」喬賓好笑道。一邊倒泡澡沐浴精,深怕不足,差點把半瓶的化學制清潔香料給倒空。
「你要暴力!」她又喊。
「那是因為你又想踢我!為什麼你老愛瞄準我那裡?這種低級招數誰教你的?」
「你大——色——狼!」
很奇怪的回答,莫非她的邏輯是踢人下體是懲治色狼的招數,而他是那個該被懲治的大色狼?哪有這樣跳躍性的思考方式?
喬賓不想再理她,調溫了水,讓她淹在整缸泡泡裡。
「協議已成定局,麻煩你乖乖洗個澡,好把你身上那上頓的粉沖乾淨!我不管你還想不想、能不能變成『氣質美女』反正只要你在這裡一天,我就不准你用那張花臉和那身戲服嚇人!」免得半夜起來撞見她,被她嚇得心臟病發。
原曉玫由一缸泡泡中浮起,任憑臉上彩粧弄花臉,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喬賓,又發現喻子楠正杵在門口看好戲,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好心告訴你,喬子和我一樣是跆拳道黑帶四段,跟他耍暴力你會輸。」喻子楠說話像唱歌,像大善人也像花旦。
「謝啦!」喬賓回頭瞪他一眼。「看好戲看到這裡是不?這場歹戲會拖棚演出連續十天,你要不要等畫面比較好看、劇情比較精采時再來?」
喻子楠笑嘻嘻。「現在就挺精采好看的。嘖嘖,瞧那半斤重的粉,喬子啊,只怕你等會又要刷洗浴缸了。」
「謝謝喔,氣死我沒好戲看是你的目的嗎?」喬賓由唇縫中擠出這麼一句。
「沒的事。你想太多。」喻子楠往前一步,拍拍喬賓的肩膀。「你一向是翩翩君子,讓你這般發怒的是她,不是我。」
「你說的沒錯。」喬賓沒好氣道。
「你不覺得只要她在你眼前,就算是乖乖坐著,也會讓你怒氣衝天嗎?」
非常有道理,只不過喻子講錯了,這小偷根本不可能乖乖坐著。
喬賓歎氣,回過身也拍拍對方的肩膀。「你說的沒錯。」想了想,又說:「是不是哪個作家曾寫『只要這個人存在,就足以對某人造成傷害』——」
本來喬賓後面要接著罵喻子楠是始作俑者,卻被喻子楠打斷。
「雖然你看她不爽,但也不需講得那麼誇張吧……不過這句話好像是村上春樹寫的。」喻子楠思考一陣。「是不是出自《世界末日與冷酷意境》這本書?」
「不對。應該是《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我覺得這兩本書名滿像的,害我有時候會混淆。」
「就是說。」喬賓猛點頭。
「色——狼——」快受不了他們的原曉玫尖叫。
「怎麼?」喬賓回過身,瞪著她。
「知道是在叫你?好,以後這稱呼就專門留給你。」原曉玫又嗤鼻。「要強迫我洗澡,你是不是該滾遠一點?」
「喬子,你不是最討厭女人做嗤之以鼻的動作?我怎麼覺得這小偷一直在表演給你看?」
「你說的沒錯,難怪我老瞧她不順眼。」喬賓又轉身,向喻子楠點頭。
「色——」
原曉玫才拉嗓,就見喬賓回頭瞪她,所以索性不吼了,免得「燒聲」。她伸出食指,分別向他們兩個點了點。「出去。」
「我當然會出去。去!就跟你說我很有品味了!」喬賓揮揮手,見她又瞪向喻子楠,又說:「喻子當然更不可能,他為某人守童子身長達七年,不會為你這小偷破功……」
「色——狼——」小偷又賣力狂喊。
喬賓瞪她一眼,隨即和喻子楠一道消失在門後。
「喬子,雖然這題目是我出的、人也是我選的,但我真的很討厭這小偷每次都拉長音……」
「很像女鬼。」
聽見浴室門外隱隱傳來的聲音,原曉玫才想放聲大吼,卻發現那聲音卻是愈來愈小,察覺是因為他們已經走遠的事實,趕緊由一坨泡泡中起身,關門鎖上,又推起右方的書櫃擋著門。
好不容易將和她一樣高的書櫃立定位後,原曉玫扶著洗手台喘氣,看到一臉彩粧已經五顏六色地暈開在臉上,想到他們稱自己女鬼,不禁咯咯笑出聲。
呵!想不到她第一次出手當小偷就出師不利,但遇到這兩個有錢的白癡痞子倒是補了回來了。
她微笑著,轉頭打量這間浴室,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共近五十步。想不到這兩個白癡色狼的浴室都比她房間還大,老天真不長眼。
「哈啾!」原曉玫揉揉鼻子。剛才窩在熱熱的泡泡水裡大半天,衣服濕得她現在才直打哆嗦。她走到鏡子前,壓了壓鏡面,鏡面彈跳開來,一整櫃的藥粧用品全在裡頭。
她拿出沒聽過的洗面乳品牌,將臉上彩粧卸得一乾二淨,接著換下身上的濕衣服,一瞥眼望見鏡中背部那大片瘀青與傷痕,隨後只是面無表情地轉頭繼續換下裙子絲襪,跟著很快地跳進浴缸裡。
好舒服啊。
似想起了什麼,原曉玫又歎氣,將頭枕在邊緣,然後感覺真實世界離她好遠好遠……
「喬子,怎麼去那麼久?啊!原來你是順便買冰淇淋去了。」喻子楠望著喜見達冰淇淋的外包袋意會道。
「去那麼久是因為我弄不清楚那小偷的尺寸。」喬賓將一個大提袋丟到沙發上,接著拎起冰淇淋放入冷藏櫃。
「也是。你怎麼拿了這麼多件?」喻於楠打開提袋,見裡面是六七套名牌衣裝,竟然還有各種尺寸的鞋子以及各類化粧品。「你妹知道了會砍你。」
「她才不會。」喬賓放好冰淇淋,想了想,又拿出一桶找出湯匙吃了起來。「不多拿幾件,怎麼知道那小偷能展現什麼樣的氣質?」
雖然喬賓是這麼說,但總想著,自己妹妹設計出來的名貴洋裝,穿在那小偷身上……呃,大概只能被蹧蹋了。
喬賓含著冰淇淋,感到十分滿足。不願再去聯想可怕畫面,只好揮去思緒。
「喻子啊,你出這樣的題目,我絕對會整回來。」
「是啦。是你說再不考驗你,你就要改邪歸正的。」喻子楠提醒道。
「是、是。你真是好心。」喬賓突然想到了什麼。嗯,太安靜了。「小偷呢?」
「還在裡面啊。」
咦?「卸下上頓的粉也不用一個多小時吧?」喬賓疑惑。
遲疑著該不該放下冰淇淋去抓鬼,最後還是歎一口氣,將半空的桶子塞進冷藏庫。
喬賓走到浴室門口,敲敲門,裡面一片寂靜,於是他試著推門,門卻文風不動,於是他掏出一枚硬幣,崁在這陽春鎖一字凹槽中轉了轉,撬開了鎖推著,門仍是不動如山。
「喬子,怎麼啦?」
「門打不開。」
「她會不會跑了?」
「她若跑了門還打不開,那不就是密室之謎了?」喬賓瞪了喻子楠一眼。「走,我們到外面窗邊瞧瞧去。」
兩人踏出屋外,由於浴室落地窗已被上了鎖,窗簾也拉上,所以兩人又找來梯子,由喬賓登上梯,打算就氣窗一探究竟。
咦?那是誰?
只見一張素淨的臉靠在浴缸側邊,泡泡下的身子卻是一動也不動。想到不可能是別人,喬賓才覺悟到裡面那人就是小偷的事實。
「喬子?狀況如何?」在下面扶著梯子的喻子楠抬頭問。
「她用書櫃擋住門,然後躺在浴缸裡睡覺了。」
「你確定她是在睡覺?不是一氧化碳中毒?」喻子楠突然覺得憂心忡仲。
「中毒還會打呼,那才有鬼。」喬賓說道,一邊打量書櫃擋住門的狀況。
這小偷,書櫃太重搬到一半就累了吧,只擋住半扇門,想來他用力推是推得開的。
「喻子,我要下去了。」喬賓打了招呼,就踏下梯子。想了想,急智又生,於是站在原處向下道。「喻子,幫我拿一顆石頭來。」
「幹嘛?」
「我試試丟在浴缸裡,看有沒有辦法把她弄醒。」
接過喻子楠的石頭,喬賓往上爬,看準了她腳邊一擲,只聽得細微的「撲通」一聲,接下來卻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總不能丟她的頭吧?
唉!這小偷!真是難搞!早該知道她沒那麼好擺平的!一邊下梯子,一邊嘀咕著。
「接下來呢?」喻子楠急急問道,沒瞧見裡頭的情景,他實在很擔心這房子出什麼狀況。這裡才剛租下來耶,而且保證金還是他付的……
「總不能讓她睡到著涼吧!」喬賓生氣說道。走回屋子前,剛好凝聚足夠的力道,用來撞開兩扇門都可以。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4:56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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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賓做了個深呼吸隨即奮力撞門,喻子楠幫忙推著,很快就將門推出一個細縫。
「你進去。」喻子楠比了個請的手勢。
喬賓對他假笑,側著身擠進門,先是走到小偷身側探了探鼻息,確定沒事後,才一鼓作氣地將書櫃推回原處。
「喻子啊,你這套金庸燒了好不好?我推到肩膀有點痛,這讓我很不爽。」
「別這樣,那裡面有一半的重量是馬修史卡德那些偵探貢獻的,你才應該把它們燒掉。」
「你又沒推,幹嘛要燒我的書?」
「你進浴室,難道是找我吵架的啊?」倚在門邊的喻子楠,指著一角的大毛巾說道。
喬賓瞪他一眼,隨即走近取了浴巾,步至那小偷面前,還沒細瞧她的臉,就想起自己要撈起她的身子,又要馬上替她裹上毛巾,實在不是件容易的工作。
「喻子,你進來幫忙。」
「不行,你知道我除了小孟的身體,其他女人的裸體都不看的。」
「去!你稍早弄那女人的內褲時,就沒偷瞧?」
「就是因為沒偷瞧,死閉著眼,才會動作那麼慢啊。」
喬賓很想殺人。「好啦,你閉眼睛進來幫忙。」
「我只負責拿毛巾,你抱她。」喻子楠說著,閉著眼睛走進來。
喬賓做了個踢喻子楠的假動作,將毛巾遞給他,然後挽起衣袖,把手放入浴缸撈她的身體。抬起頭仰望天花板,簡單一個動作將她橫抱在手上,然後再回瞪喻子楠。
「請幫我蓋上,好嗎?」
喻子楠丟下毛巾,剛好覆在她身上,喬賓偷瞄後暗歎好險。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喬賓沒好氣地講完,便抱著她走向二樓客房。
喬賓挪出一隻手打開室內燈,走近床邊,再將她緩緩放在床上。看到她睡著仍皺眉的臉,不禁跟著皺起了眉。
「人怎能睡死成這般?!」他低聲喃喃,又見她頭髮濕漉漉,咒了一聲,回房拿了條毛巾幫她擦乾。幫她擦發的同時,他才開始打量那張清麗的容顏。
好好一張臉,幹嘛化粧成鬼臉嚇人?他不禁好笑想著。但一轉念,又氣她年紀輕輕就有心機,倒不知該為她裝醜臉偷竊的小聰明稱讚,還是責罵一番。
做小偷又不要讓人認出來?不當小偷不成嗎?
他歎口氣,拉開被褥一角,想將她滾進去覆上被,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雪白的身子上,淨是大片的瘀青與傷痕……
他緩緩地伸出手觸摸那像是剛結疤的傷,像是觸電般,他很快地伸回手。
這時他才注意到,她素淨的臉上,那兩坨黑圈是多麼嚴重,那張睡臉是多麼地不安。
雖然她有時的確很欠揍,但也不該被揍成這樣。喬賓生氣地想著,只覺得怒氣已壅塞於胸前,讓他很想宰了某個人,某個連禽獸都不如的人渣。
「嗯,原來她長得不像如花啊。」喻子楠看著熟睡中的小偷,又想起稍早前看到的五花臉,努力比對中。
「如花是誰?」喬賓瞪了他一眼。
「就是周星馳每一部電影裡都在挖鼻孔的如花啊。」比對半天還是難以置信。雖然目標是他自己挑的,但看到她長得還不賴,不禁怨歎喬子真是好運,怎麼惡整都整不到。
「喔,那個如花啊。」喬賓回想電影中的畫面,噁了一聲。
「她不像如花,那像誰呢?」嗯,感覺有點眼熟……喻子楠左瞧瞧右看看,想到昨天下午看的電影,恍然道…「啊,她長得像玉嬌龍。」
「玉嬌龍?」
「我們昨天才看『臥虎藏龍』DVD你忘了?那個章子恰啊!」喻子楠生氣瞪他。
「原來是那個玉嬌龍……」喬賓想了想,又瞪他。「你是特地上來瞧她像誰的?」
「不!我是好奇你怎麼弄那麼久!」喻子楠反瞪回去。「是怎樣?有什麼狀況?」
「是。」喬賓回了一字,伸手拉起被褥,這突來的舉動讓喻子楠趕緊閉上眼睛。
「別這樣,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不看小孟以外的女人裸體?」
喬賓瞪他,歎了一口氣,掀開被褥一角。「你看她的背。」
喻子楠雙手蒙眼,此刻稍稍撐開些細縫,看到那一片瘀青,驚訝地放下手。「天啊!我早就要你別那麼粗魯……」
「那不是我弄的。」喬賓轉頭瞪他。又想到自己先前綁她、掐她,愧疚又起。沉默片刻,歎氣又道:「就算我有,也不會那麼快瘀青好不好?」
「嗯。」喻子楠思量一陣。「那是誰?」
「你再看這邊……」喬賓覆上稍早掀開的,準備翻起大腿邊的,又見喻子楠用手蒙住眼。「你看這邊。」
撐開指距,咦?「誰把她打成這樣……這……是用皮帶打的吧?」放下手之後的喻子楠,反而就近研究小偷腿上的傷疤。
「嗯。」喬賓點頭。喻子和自己的猜測一樣。
「到底是哪一隻人渣做這種事啊?」喻子楠感覺自己的怒火正在上升中。
喬賓沒回答,重新將被褥蓋好,怎知此時原曉玫剛好翻身,手肘撞到喬賓的鼻子,他撫著鼻低聲慘叫,才想瞪她罵她洩憤,卻見到她的屁股外側露在被褥外,還打呼起來。
「呃……」轉過身的喻子楠努力呼氣。「喬子,你怎麼沒幫她穿上內衣褲?」
「我怎麼可能幫她穿?」幫她穿衣服,接觸面會擴大耶,更何況他根本就忘了買。
「那勞駕你,趕快幫她蓋上被子好不好?」
喬賓很快動作。「蓋好了。」嗯,鼻子很痛,幸好沒流血。
喻子楠轉過身,呼一口氣。「她睡相真是難看。」而且還是顆不定時炸彈,害他常常有眼睛被侵犯的危險。「要不要乾脆把她挖起來問?」
「挖她起來做什麼?」
「問她那人渣是誰啊。」
「你認為她會跟我們說?」喬賓揚眉問。
「我想不會。」
「就是。」喬賓應了聲,拾起她的包包搜了一番,裡面除了他原先見過的,其它倒是什麼也沒有。
「你在幹嘛?」喻子楠好奇問著。
「我一邊在感謝你給我那麼困難的題目,一邊在查這小偷的來歷。」喬賓看清她卸了粧的臉後,直覺她應該不到二十。
「怎麼查?」喻子楠又問。
喬賓沒回答,看到皮包裡的暗袋,裡面有三百元與身份證。他取出證件,不瞧還好,一瞧才知這個整晚和他過招比劃的小偷才十七,整整小他十歲。
「喬子,她的生日和你同一天耶。」喻子楠見喬賓動作,於是湊上前。
「嗯。」
「原來她叫原曉玫啊……」原來之前小偷報上大名時,喻子楠完全沒注意。
「喻子,你爸不是大法官嗎?」
「這你還問我。」都已經認識十幾年的人了,真是的。
「有沒有辦法要他請人去查一些資料?」指的是原曉玫的父母來歷、身家背景,以及一切的詳細資訊。
「也不用勞駕他,你家不是有線上電玩公司?找網路高手駭客一下就查得到啦。」
喬賓瞪他。「那些資料在網路上找不到好不好?」
想到她身上那些令人怵目驚心的傷痕與瘀青,怒氣又起,實在不想帶著疑惑入睡。思考片刻,說道:「喻子,既然題目是你出的,麻煩你配合一下看好她。」
喻子楠點頭。「你去哪?去查她的背景?」
「嗯。」喬賓點頭,將原曉玫的身份證放進口袋,隨即揮手道別。
被留守的喻子楠看表後歎氣,怎麼整喬子居然也害得自己一道累?但他哪想得到隨便選個目標,對方居然是未成年少女兼受虐兒,到底是受虐兒比他想像得多,還是自己的手氣問題?不過有個人渣亂揍人是真的!嘖嘖!想到她背上大腿的傷新舊交雜,難怪喬子會生氣成這樣,連他只看到一點就火冒三丈了。
他這題目是出得好,還是不好呢?嗯!現在還說不清。但喬子不會坐視人渣橫行就是了。
喻子楠亂想一陣,隨後即到浴室拿了本金庸,步至二樓客房一角的沙發上坐下,一邊守人一邊讀書練功。
一路上,人煙稀少。
雖然喬賓很想飆車,但一進入人生地不熟的三重,為了找路,速度就慢了下來。
他拿出原曉玫的身份證,再次確認地址,終於在小巷邊停下。
望著五層樓高的破舊公寓,以及門廊上那忽明忽滅的日光燈管,他再度確認一次地址,然後抬頭看三樓,裡面一片漆黑。
假設有人關心她的話,裡面不會漆黑一片,而該是等候的燈光。喬賓心想。
他望表,四點半。該上門詢問嗎?或許那個人渣就在裡面也說不定。
無聊轉望四周,兼之以手指敲打方向盤之際,見著轉角的早餐店正拉起鐵門。嗯,先去探探不妨。
「不要動。」喬賓下車轉身鎖車門之際,一個聲音由背後傳出。
「動了會怎樣?」喬賓鎖好門,微微轉頭望向那人。
是一個最多二十歲的年輕人,矮他一些,長相不差,只是有點邪氣,卻也沒多凶狠。
「我正用槍指著你,你說動了會怎樣?」對方說。
去!想起當初要買車時,喻子叫他別買賓士,因為許多搶劫的專找賓主車主下手,半年來想故意被他撞藉以找到金龜婿的女人是不少,但搶劫的今日倒是頭次遇到,又想到今日連番被搶,是怎樣?今日他喬賓行諸事皆不宜?
「你還是沒回答我問題耶。」喬賓將鑰匙放進口袋。
「你手不要亂動!」
「你一直叫我不要動,假如我動你要怎樣又說不出所以然,我幹嘛聽你的?」嘖了一聲,想轉頭瞪對方,對方卻往前靠一步,喬賓這時才感覺自己背後被什麼東西指著。
「拿出錢包來!」對方低聲吆喝著。
喬賓側頭,估算著自己被指著的部位,嗯,經過脊椎然後可能還會穿透胃,這可不行,才想撈皮夾,卻感覺指著自己的那東西口徑有點兒小。
再瞥了眼對方。嗯,槍一支要多少錢來著?這人買得起嗎?又想,有口徑小到像原子筆的槍嗎?電影裡也沒見過……
「叫你把錢包拿出來,沒聽見啊?」對方又吆暍,又用「原子筆」戳他。
「嗯,你叫我不要動,我怎麼拿錢包?」真是笨蛋。
對方愣了三秒,隨即伸出手打算拉他外衣,喬賓很快轉身扳開他拿「槍」的手,呃,看起來還真是一把槍呢。也不等對方動作,先反折他臂膀,接著用另一隻手抓著他的腋下,就這樣把他給摔在地上。
拾起槍指著對方。「別動!」喬賓對著想起身的那人喊。
對方半蹲,舉起手,交叉於頸後,一臉慌張地望著他。
嗯,投降的姿勢很熟練嘛,大概是常常被槍指著。喬賓得意地笑著,卻突然發現手上的「槍」很輕,而且槍枝重量還會「晃動」,他皺眉,朝對方右肩旁扣下扳機,卻只見一線水柱飛出。
原來這傢伙先前……竟然……是拿這支水槍指著他?
看對方又要起身,喬賓伸長褪先踢他一腳,將他踩在地上。想起了什麼,不禁好氣又好笑。
「你就知道是水槍了,剛才怎麼不敢動?」喬賓笑著問。
「我、我、我……一時忘了。」
要不是他那麼笨,自己怎能如此輕易脫身。喬賓想著,也就不再笑話對方。
但又想起自己先前擔心胃被穿孔。「幹嘛搶我來著?」喬賓不爽問著。
「呃,這個……我坐在那邊等人……這個、看到你開車過來停在這邊……就……就……」
喬賓還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惡人,馬路他家的啊?「這地是你的啊?收停車費也不是這樣收吧?」
「是、是……只是因為你開的是賓士……所以我想……這個……」
還當真是因為他開賓士啊?喬賓瞪他一眼,想到喻子的BMW,又問:「那假設我開的是BMW呢?」
「這、這我就不敢了……」
「此話怎講?」喬賓奇道。
「這……因為道上的大哥……呃……這個……很多都是開『米漿』的……我怕不小心遇上了……」那人將「米漿」用台語念,倒是音類似BMW。
原來如此。喬賓點點頭,想起了什麼,又問:「奇怪,我下車前怎麼沒看到你?你打哪裡冒出來的?」自己被當成肥羊居然還不知道,想起來就氣。
「我坐在那排機車後面……」指了破舊公寓前方。
喬賓心念一動,拿出口袋裡的身份證。「你剛才是不是說你等人?凌晨四點多等誰來著?」
若說物以類聚,通常邪魔歪道多半互相認識,他就等在原曉玫家門前,搞不好他知道誰是那人渣呢?嗯!或許搞不好他就是。喬賓思量著。
「我在等……」那人才開口,喬賓就揮手打斷他。
「你在等原水成是不是?」念出原曉玫身份證背面的「父」欄上面的名字。
「不是,我在等張保山。」
嗯,也不是那「母」欄上面的名字。
唉!看來自己不是做偵探的料。
喬賓才想鬆開一直踩在那人身上的腳,一個念頭興起,想著要當偵探,應該是每項細節每個可能都別放過,於是又問:「那個張保山有個表妹或親戚姓原?」
「姓原?喔!張保山的繼女,好像就是姓原……」
「叫原曉玫?」喬賓急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搔搔頭。
雖然姓原的不多,但喬賓還是拿出原曉玫的身份證以確認。「是這個人吧?」
「不像……我也不知道……那個原什麼的每次都畫花臉……就是粧很濃啦……」
哈!那就不會是別人。「你在等的張保山他住幾樓?」喬賓緩緩問,確認著。
「三樓。」指著漆黑的那方說著。
賓果!
雖然這結果讓喬賓樂上三分鐘,但他後來又不禁氣自己,怎麼不一開始就問對方,「你等的人住幾樓」就好,害他白白浪費許多時間與氣力。
「喏,你等會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這五千塊就給你。」喬賓將皮夾裡的千元大鈔盡數放在早餐店的餐桌旁,微笑說著。
「呃、這個……」那人看看鈔票又望望喬賓,彷彿十分難以決定。
「不會叫你去自首,也不會叫你去打人、殺人,你怕什麼?你叫什麼名字啊?」喬賓笑意更深,看起來簡直像大好人一個。
「我叫李木新。」那人回答。
「是天上那顆的木星啊?」
「不是,是木新路的木新。」
嗯。等送來早餐的老闆走遠,喬賓又笑著問:「幹嘛在凌晨三四點等那個張保山啊?」
這能說嗎?李木新疑惑,看看那五千元,舔了舔唇。「張保山在我們老大那邊簽賭,欠了七十五萬還沒還,我老大要我在這邊守著他,怕他先溜了。」
嗯。簽賭欠債啊,果然很符合人渣的特徵。
「那……」喬賓拿起身份證一看。「陳秀琪呢?在樓上嗎?」繼父也就算了,但做母親的怎麼也不關心自己的女兒?女兒沒回家,居然不找,甚至連門都不等。有點鄙視。
「陳秀琪?」李木新一愣。「你是說張保山的老婆啊?」
「嗯。」喬賓點頭。
「喔,她住院半年啦!我聽人說,她被張保山打得半死,送到醫院已經昏迷,到現在還沒醒。」
啊!喬賓想到自己先前的看法,暗罵自己一聲。
喬賓沉默思考一番,先啃了幾口油條喝完豆漿,才又將眼光送至李木新身上。
「你給我說說張保山這個人吧。」喬賓這會不再微笑,反而是表情凝重。
「呃……我其實才看守他一個禮拜……不過……」李木新開了頭,接下去東一串西一串地說起其他弟兄告訴他的,以及自己這一個禮拜所看到聽到的。
雖然李木新人品不佳,但口才倒不是太差,只聽得他說著張保山如何不堪,喬賓愈聽愈生氣,一想像那些畫面,就讓他忍不住想搥桌子罵人,並宰了那人渣。
「你老大一天給你多少錢看著張保山?」聽完後,喬賓正經問。
「這差事是沒錢的。」聽老大的話,天經地義,被包吃包住的小弟哪敢要錢?
「我跟你說,若張保山有什麼特別的動靜,你打電話給我,」喬賓掏出名片遞給他,上頭有自己的姓名和電話。「我每天付你兩千元。」
咦?這麼好的事?李木新瞧瞧名片,又望向喬賓。「喬、喬先生……每天兩千?」
「嗯,要不要?」
李木新猛吞口水,然後點頭如搗蒜。「喬、喬先生……這是我的電話……」拿出一張名片。「有什麼事您也可以打電話問我……」
「嗯。」喬賓收下名片。「你很好。」拍拍李木新的肩後,便上車。
離去前,看著李木新高興地目送自己,喬賓突然發現李木新原本邪氣的臉變得有些憨厚,喬賓不禁想著,或許用錢慢慢將此人導向正軌是個不錯的辦法。
清晨六時許,大狼犬揚首持續不斷吠叫著,搭配著的是高八度快要震破哺乳類動物耳膜的尖叫聲。兩相混合劃過天際,搞得喬喻合租的別墅外頭站了些許鄰人圍觀。
喬賓停好車,對狼子噓了一聲,隨即止住一個噪音來源。接著他走到院子外對那些鄰人微笑。
「抱歉抱歉,昨天喻子帶了幾隻流浪貓收養,小貓們大概不適應,才會這樣吵。」
「那是女人在尖叫。」一個婦人瞪著他。
「那是我妹妹,可能是被貓嚇著了,要不就是被抓傷了,才會叫得那麼淒慘。」喬賓仍是陪笑著。
另一個老人瞪著他。「我們先相信你,萬一又有什麼狀況,我想我還是叫警察來處理一下比較好。」
「您說的是,假設那些貓不好養,又吵到大家的話,我們一定把它們送出去。」
有些人像是不相信,但又自覺目前無法懲治喬賓,只好緩緩散去。
喬賓走進門,望向四周,無人。於是他步上二樓,就見喻子楠雙手蒙住耳朵坐在一張沙發椅上,而那張沙發椅就擋在客房門前。
「喻子,現在是什麼狀況?」站在對方身前瞪著問道。
「她醒了。」喻子楠指了指房門。
這不是廢話嗎?「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她醒了。」
「我見她醒來,嗯……大概就十幾分鐘前吧,就趕緊出房門……因為她沒穿衣服,你還記得吧?我可不能破功,看到不該看的,所以就擋在這裡。至於她為什麼會一直尖叫,我想,大概是因為找不到衣服穿吧。」
喻子楠本來有點用吼的,聲音卻逐漸放低,說完才發現尖叫聲不知何時停了。
「那你怎麼不拿衣服給她?」
喻子楠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門後有個聲音吼著:「大——色——狼!你幹嘛假——好心,誰教你把我衣服脫掉的?」
「把你衣服脫掉的是你自己。」喬賓朝門吼回去。「沒見過有人睡在浴缸裡的。」
門後原曉玫似乎說些什麼,喬賓只聽到細微的嘟噥音。
「你在罵什麼?」
「白癡!用火星話罵你啦,要我翻譯成中文啊?」
「免了。」喬賓沒好氣道。
「喬子,既然你回來了,可以換手了。」喻子楠自覺無法對付悍女,趕忙逃之天天。
喬賓歎氣,隨即下樓取了昨天拿的那一大袋,想到什麼,又走到浴室拿她昨天換下的衣物,看了那身戲服一眼,皺眉,只留下重要的,其它則一股腦兒丟到垃圾筒去。
上二樓走到客房前,敲敲門。
「喂!你換上衣服吧,換好就下來,好開始我們的改造計畫。」喬賓口氣十分平緩。原來他上下走動間,又想到這小偷可憐的背景,雖同情她,卻不想洩漏心情。
「改造改造……本姑娘需要什麼改造……衣服拿來,我自己搞定!」客房裡頭的人哼了一聲,沉寂幾秒,很快又說:「大——色——狼!是不是我表現出『氣質美女』模樣讓你贏,咱們就可以一拍兩散,永不相干?」
哈!這女人還會說笑話。
「是啦!雖然我懷疑你的能耐,但的確是這樣!」喬賓笑著回應。
「我的能耐?我的能耐?」小偷連說兩次,聲音愈拔愈高。「死——色——狼!你儘管放下衣服,等著『你祖媽』變身給你看!」
喬賓聽到她話中夾著那「你祖媽」三字台語,不禁莞爾。
「當『我祖媽』你還嫌太小!而且你若要變身,麻煩嘴巴一道放乾淨一點。」
「好啦好啦,親哥哥,勞駕你滾遠點,你不快走,裸體的醜小鴨是無法變成美麗的天鵝的。」門另一側傳出甜甜的聲音。
若不是雞皮疙瘩掉滿地,喬賓還差點笑死。
「五分鐘!」喬賓喊道。他不指望原曉玫的化粧技術,只盼她套上衣服就好,免得自己又被嚇,驚嚇之餘是無法改造任何人的。
「五分鐘?」高八度的聲音飄了出來。
「不用塗塗抹抹,那是強姦我的視覺。」喬賓好笑說完,即將衣服掛在門把。
「強姦你的視覺?強姦你的視覺?」裡面的人又拉高聲音,直到察覺門外無人,才將門開了一個縫細,伸手撈走那一大袋。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5:2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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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那繼父是人渣,改天我們該一起出手,看是把他手扭斷,還是把腿打斷,讓他再也不能揍別人。」喻子楠一邊搾果汁,一邊建議。
「以暴止暴?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喬賓一面煎蛋一面應著。
「比方說?」喻子楠揚頭詢問。
「比方說坐牢。」讓人渣被圈禁,而非留在外頭讓人看了心煩。
「也是。」喻子楠倒了三杯果汁,看著喬賓煎好蛋熟練地置於盤中。「她到底還要多久?我們要等她開動嗎?」
「她還有三十秒。」喬賓又擺好吐司。
「沒見過一個女人動作那麼慢的。」
「喻子!這你就錯了,通常要一個女人五分鐘就打扮好,簡直是天方夜譚。」
「也是。」喻子楠點頭,拾眼隨意一瞥,就見到原曉玫。「我的媽呀!」
喬賓跟著抬頭,看到原曉玫又是一張花臉,不禁快昏倒。她是怎樣?真的故意要強姦他的視覺,還是她是色盲、審美觀與眾不同,硬是要把五顏六色灑上五官才甘心?
「現在是大白天,麻煩你別扮鬼嚇人。」喬賓冷冷說著,又從冰箱拿出奶油。
「這一切都是幻覺,騙不了我的,我還要吃早餐……」喻子楠很快地轉過頭,但是一看到荷包蛋,居然想吐。嗚……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哈哈,原來這不是你們這兩個大——色——狼要的『氣質』啊?」原曉玫笑嘻嘻。
「拜託你查一下字典,或是到路上問人一下,這樣叫有『氣質』我喬賓倒立行走三天!」唉!果然躇蹋衣服了。
「喬子!你回得真好!她這樣叫有氣質,恐怕只符合火星人的定義。」
「不,喻子!你別侮辱火星人。」
「哈!真不行啊?」原曉玫還是得意,拿了一片吐司啃著,見喬賓瞪著自己,只是回了一笑,更將那鮮紅的唇咧成血盆大口。
「算我求你!去卸下臉上那層油漆!」喬賓沒好氣道。一夜沒睡還要受這種折磨,他快昏了。
「好。」原曉玫又笑,卻是沒行動,又啃了一片吐司。
「喬子!我對不起你!我錯了!」喻子楠蒙住眼誠心認錯,他不該出爛題害自己。
「你知道就好。」喬賓咬牙回著。
只見原曉玫痛快地啃著早餐,喝完果汁,才拍拍胸前的吐司屑。跟著她給喬賓一笑。
「我也不想跟你耗,好好等我變裝吧!若是OK,咱們晚上就去讓某個凱子流口水,然後就各自說bye-bye!」原曉玫站起身,手叉腰,很有自信地說著。
「你有這種自信我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就請你去好好『變裝』吧!」喬賓只覺得頭很暈,希望女鬼趕緊消失。
原曉玫又給他血盆大口的一笑才離去。
喻子楠聽到碰碰碰怪獸步遠而去的聲響,才再度睜開眼。
「喬子!你真的很厲害!竟然能與她對視。」
「趕快吃吧!」喬賓歎氣。「省得等會再受一次驚嚇,會噁心三天吃不下飯。」他料想女鬼絕對不會只嚇他們一次。
喻子楠驚嚇過度,反而大笑出聲。「一天被嚇三回,以後我們的審美觀一定會大大改變。」
「是。」喬賓很快飲盡果汁,希望胃趕緊消化完畢以免稍後會反芻。
喻子楠像是理解,很快地跟進。於是三分鐘內,他們將早餐清空,還迅速離開廚房,以免等會女鬼又出現,害得他們看到油膩的東西會想吐。
走到客廳後,喻子楠很卑鄙地故意背對樓梯而坐,心裡想著的是要先等喬子瞧見,視他的反應再決定自己要不要看好戲。
但這回沒有碰碰碰的金剛腳步聲,一點聲音都沒有,但喬子的臉卻呆呆出神,莫非又是看到鬼?
喻子楠伸手在喬賓面前揮了揮,檢查他是否真的驚嚇過度,卻被他一手抓住。喬賓用下巴朝樓梯邊點了點,喻子楠只好緩緩、慢慢地回頭。
「老天!」喻子楠側著頭細瞧十秒不止,才發出這聲驚歎。
女鬼道行很高,五分鐘前還是可怕的蜘蛛精,現在卻變成倩女幽魂裡的小倩。
她身著白色露背小洋裝,清亮的眸子閃著光彩,青春的皮膚粉嫩粉嫩,而唇邊那抹動人的水亮紅,更襯得她性感誘人。清麗脫俗加上一絲性感,正如電影「一樹梨花壓海棠」裡那勾引成熟男人的小羅莉。
老天保佑!幸好自己是愛小孟的,否則早被這小羅莉給吸了過去。就像喬子現在這樣!喻子楠心想著。
「好哥哥,這樣行嗎?」原曉玫赤腳輕步,移至喬賓身前,玩弄著他的衣領說著。
喬賓笑著避開她在他臉上輕輕撫過的那一指。「你再說幾句話讓我聽聽。」
「說什麼?」她原本清麗的容顏隨著眉一揚、怒意一現,登時打回原形。
「多說幾句話讓我瞧瞧你晚上能不能過關,咱們能不能就此一拍兩散!」喬賓任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微笑說著。
眼看她的野蠻又要發作,但她似乎想到早完早好,隨即又是微笑。「親哥哥,你要我說什麼?我真是不懂。」用的是極其溫柔黏膩的語調。
喬賓忍住笑。「瞧你這般,要今晚就能過關,只有一個辦法。」
「請問那是?」她用指輕戳他的臉頰。
喬賓笑,順著她的指力擺動臉,一邊努力吐出幾個字:「那就是你千萬別開口。」
她真的在瞪他了。「別開口就別開口!你這死白癡色——狼!你以為我愛玩啊!去!」
喬賓哈哈大笑,看著她從自己身上跳開,又碰碰碰躍上樓,不禁覺得十分有趣。
而喻子楠始終瞪著大眼,從這場戲開幕到完結,大氣不敢喘,唯一的表情是驚奇。
「喻子啊。」喬賓好笑地喚了他一聲。「勝者為王。」
呼!想到今晚贏了之後就能擺脫這小鬼,喬賓心情很愉快。
喻子楠眨眨眼,這才覺悟喬賓很可能一天就完成自己所認為的艱鉅考驗,不知該甘拜下風歎氣,還是為了以後可以好好吃頓早餐而高興。
還不到三分鐘,又聞碰碰碰的腳步聲,喬賓和喻子楠正在擔心天花板可能會塌陷,轉頭望向樓梯口——媽啊!又見鬼了。
原曉玫不僅又畫回花臉,還將喬賓老妹的衣服亂搭,粉橘上衣搭深藍色短裙,喬賓當下判定她一定是色盲。
「你一定要這樣扮鬼嚇人嗎?」喬賓扶著頭,覺得頭很重。
「干你啥事?」她假笑回著。
「去哪?」喬賓見她步向門口,轉頭問道。
她回頭奸笑,一手提著包包,另一手叉腰,像極得意萬千的女鬼。「本小姐不需你這死白癡改造,自然不用待在這裡,晚上見啦!」
喬賓忍住笑,任由她出門,喻子楠才想阻止,喬賓就揮手要他稍安勿躁。果然不到三秒,就聽見院子裡的大狼犬狂吠,以及女鬼的尖叫。
「死白癡養白癡狗,哪有狗吠屋裡人!救——命——啊!」
為免大狼犬攻擊女鬼造成傷亡上了社會新聞頭條,喬賓很快地走出門,叫了聲「狼子」,又做了個手勢,大狗才乖乖就原地坐下,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露齒喘氣。
原曉玫拍胸順氣,剛才被大狼犬撲上身,只覺得恐怖萬分,待一口氣回緩後,才叉腰瞪向喬賓。「你放狗亂咬人!」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放狗咬人?」喬賓好笑道。
她本想回嘴,但沒時間陪他耗,又怕狗來追,只好小聲道:「那我走嘍!」
他好笑點頭,見狼子又想妄動,比了個手勢,於是狗乖乖,而她則輕步倒退離開。
「你真讓她走?不怕她不回來?」喻子楠擠在門邊,低聲問。
「沒的事。」喬賓回了一句,見她拐彎走出巷口,才掏出車鑰匙上車。
喻子楠步到車邊。「你要跟蹤她?」
「是啊。」喬賓咧嘴笑。「我實在很好奇她畫張鬼臉到底想幹嘛!」
原曉玫先是到便利店買了口香糖找零,隨即滿嘴嚼著等候公車,不到半刻,又躍上公車就坐。
她拿出皮包裡的那張支票,呆呆望了好一刻,只覺得這一切有點不可置信。這年頭竟然有人玩低級遊戲還請她配合?還出手就是一百萬呢!他是怎樣?太有錢了?這麼有錢怎麼不慈善捐款,好成為真正的活菩薩?
她輕笑一聲,又收好支票,反正她就陪著玩一晚,賭這一百萬到時候真的會兌現,那她可就減輕了很多負擔。
路途遙遠,難得昨晚睡了個好覺的她,此時不像往常般一上車即補眠,反而是清醒得無以復加,只好讓思緒任意漫遊,但想來想去,都是那個叫喬賓的人的笑臉。
她實在不是故意要一直喊他色狼,因為他一點也不像。他看起來比較像是女人會故意對他挑逗的那種;她也不是故意要一直踢他下體,一直這般,只是因為他望著自己五花臉的眼神,好像自己真的挺像鬼,讓她很想惹他生氣。
呵呵,不知不覺想到他望著自己鬼臉的表情,能忍住不笑、不別過頭去的他啊,還真是少見,比她故意裝美人逗他,他還能柳下惠一般,更讓她覺得有意思。
很可惜,與他交鋒只能止於今晚。她沒時間耗太久,也沒那種有錢人的身份地位與風情來應和他的遊興,今晚之後,就讓她功成身退,然後帶著這奇異的經歷繼續過日。或許之後,她在有空時,能將這回憶反覆抓出品味一番。
猛然憶起,洗澡到清醒之間的記憶全是空白,難不成自己真困到睡死在浴缸裡?
既然自己醒來時已不在原處,那又是誰撈起了自己?紅著臉想著,結論出不會是那死守童男身的「喻子」,那就是喬賓嘍!
紅撲撲的臉傲然地轉過頭望向窗外。
想必他應該是看到自己的傷了?
她不要任何人的同情,而她很感激喬賓沒有假惺惺地表現出類似的舉動。
她在縣市交界處跳下車。
不需看到她的花臉,看到她誇張的跳躍動作,喬賓就知道是她。
她跑跳著步行一陣,走過一個中年男子,男人給她皺眉的一眼,她隨即呸了一聲。「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去!死變態!」
喬賓好笑地望著她的背影,她自己畫這般鬼臉還不許他人多瞧,可真是逗。
跟著就見她走進一家柏青哥店,喬賓不禁皺眉,她身上只有三百元,能玩多久的小鋼珠遊戲?還是拿那支票去貼現了?她小小年紀,想必沒見過支票吧,會知道能這樣換現金嗎?他十分懷疑。
憶起昨晚她那身戲服上有十分濃重的煙味,只是一個念頭,讓他想著,難不成她在這裡工作,是開分小姐?
喬賓皺眉,想著她的濃粧,以及她的言行,突然覺得十分有道理。濃粧一抹,雖是難看許多,但也可降低被真正的變態輕薄的機率,想到這裡,他不禁微笑,覺得這小鬼倒是挺聰明。
唉!她才十七,又中途輟學,哪有什麼好工作能讓她做?想到李木新所說的,陳秀琪昏迷住院半年,醫藥費沒著落,那張保山也不理,所以她才當開分小姐?
開分小姐的薪水雖不如檳榔西施,但不需露肩露奶、不需被人輕薄,又可扮鬼嚇人——她老闆倒真能忍受啊——他推敲著她的思考模式,愈來愈覺得其實她滿可愛的。
只怕她當班是八個小時呢,他該等在這裡嗎?這時喬賓真想在她身上掛鈴鐺,好能隨時掌握她的行蹤,否則以她愛跳愛逃愛踢愛咬的個性,他還真難抓到她。
嘖。瞧她先前在自己手上留下的齒痕,她也真狠。
他下車到後車廂找了件乾淨的襯衫,回車上變裝完成後,又由置物箱取出墨鏡戴上,隨即下車走進柏青哥店。
台灣人也真愛賭,有人賭樂透,有人跑地下賭場,有人玩柏青哥,他喬賓自己也是,和喻子楠玩了十幾年的「勝者為王」遊戲,根本就是大哥不需笑二哥,應該拜把才是。
他自嘲想著,在蛇鼠一窩當中,努力搜尋她的身影。店裡還有一個開分小姐,只是粧沒原曉玫這般可怕,但姿色倒也還好。
巡視了一圈,喬賓終於理解,她真的沒錯,也不是色盲,萬一她真的穿一身高級時裝到這裡,只怕是極端不搭。
才瞥見她花臉側面,就見到她的手正拍在一個男人背上。
「手氣不順啊!再換一千試試嗎?」沒刻意兜售,滿臉笑著,彷彿只當是工作。
男人沒瞧她,只是撈出一千換代幣,再度試手氣。
之後,她又隨處晃著,有人要開分她就收錢效勞,有人要換代幣她就取錢給,既沒賣色也沒乞憐,很像好強鬥狠的她。
瞥見她走往這裡,喬賓隨即閃身躲在機台後,一個念頭興起,他悄悄步至櫃檯。
「老闆在嗎?」他問櫃檯後的女人。她的粧也濃,只是沒那麼像鬼,但他猜測卸下粧一比,眼前這女人只怕比原曉玫恐怖。
「啊?」她表現得像是他在說外語。
「老闆在嗎?」喬賓扶了扶墨鏡,又問了一次。
「我就是。」那女人應道。
「嗯。」喬賓暗罵自己不該因為對方是女人,就直接把她當作櫃檯小姐。「你好,我想跟你問一個人。」稍稍轉頭望原曉玫,以免自己的行蹤被她發現。
「哦?」那女人顯然不安著,深怕他來找碴似的。
「原曉玫在這裡工作多久了?」他開門見山。
「曉玫啊?五個多月啦!她也欠你錢嗎?」
喬賓沒有忽略那個「也」宇,當即追問:「她欠誰錢?」
那女人瞪著他,彷彿他是火星人木星人或其它相當的。「你問這幹嘛?你又是誰?」
「我是她朋友。」
那老闆瞪著他的行頭打量著,隨即又瞥向原曉玫,來來回回數次,害喬賓很想把她敲昏,她這般行徑只會引人來觀,什麼正面意義都沒有。
「她欠我錢,所以在這裡工作。」那女人終於將喬賓歸類完畢,這樣回答著。
「嗯。」喬賓點點頭。難怪這女人能容忍原曉玫的花瞼,因為沒得選,還是因為她自己也一樣是花臉?
他轉頭尋找原曉玫的蹤跡,只見她面朝門外扭轉脖子活動筋骨。「借一步說話如何?」他低聲問老闆。
那老闆又瞧他片刻,臉上浮起理解的神色,隨即指了一個方位。「你先進去那裡。」等他走了幾步後,老闆扯著嗓門叫著:「珮君!來這裡顧一下。」隨即跟著進入小房間。
「可憐的女人啊!」老闆點根菸抽著。「我是說秀琪。」
「原曉玫的媽媽。」喬賓和老闆對坐,應了一聲。
「是啊。大美人一個。我和她是高中同學,以前總羨慕她很多人追。」那老闆又吐口煙。「想來她第一任老公是不錯的,只是中途失了業,染上酒癮,有一天酒後駕車,車禍死了。這樣的死法很糟很笨。」
「嗯。」喬賓點頭。李木新說的是張保山的事,此刻他想聽聽陳秀琪的事,看看能否拼湊出原曉玫全部的背景與性格成因。
「秀琪也滿堅強,老公死了,保險金又被用去當車禍和解金,沒辦法,只好又來找我。老公死前她就想來我這邊工作賺錢養家。但這裡份子雜,我先前沒答應她。你知道,因為她長得太美。」
喬賓有點不解,長得美就不讓人家在這裡工作?
老闆看到他墨鏡上頭那兩道眉挑動,知道他疑惑,熄了菸,歎口氣,又說:「這裡份子雜,進出的不是好男人,她在這裡工作,只怕沒事招惹男人死纏。」
「嗯。你顧慮得沒錯。」喬賓點頭。
「老公死後,她沒什麼路走,我實在不忍心,只好讓她來。她工作沒幾個月,就給張保山那個混帳纏上了。」
原來張保山的賭性倒是先由小鋼珠玩起的。喬賓心想。
「張保山雖然長得人樣,家裡也還有點錢,但來這裡的男人,老實說一句,十個有八個是人渣,秀琪就是給他纏上了,纏了半個多月,有一天被強要,懷了孕想打胎又不忍,於是糊里糊塗地嫁給張保山。」老闆說完歎口氣,又點了根菸。
嘖。很慘!謝謝老天保佑,幸好原曉玫比母親堅強蠻橫且聰明得多。喬賓心想。
「那小孩呢?」喬賓突然想到,她若有個弟弟或妹妹,他怎麼沒聽李木新說起?
「哼!」老闆吐出煙圈。「愈賭愈大、愈睹愈輸,打老婆的男人一個,把自己的骨肉都打掉了。」
「原來如此。」喬賓點頭。剩下的事他都知道了,原曉玫為什麼在這裡工作,為什麼畫個花臉他也知道了。「曉玫欠你多少錢?」不知不覺中,他喊她的名去了姓。
「沒交健保費,也沒錢付醫藥費,醫院要趕人,秀琪她娘家也被借窮了,你該知道嘛,借急不借窮啊!曉玫沒辦法,只好來求我讓她工作,前前後後向我藉著先付,一邊工作還錢。還得差不多了吧,只剩五六萬。」沒直接回答,老闆倒是交代了前因後果,
雖是這麼說,但老闆心裡知道沒那麼容易。秀琪還在住院,昏迷這種狀況又不是曉玫她自己能照顧的,只怕是還完還得再借,就這麼累著直到有一天秀琪她……但看眼前這男子,似乎全都想好了似的。
「我等會提款給你。」喬賓沒想就說著。「你叫她別來上班了。」
對於他要替原曉玫還債,老闆像是一點也不訝異,反而是揚眉問:「不擔心我是騙你?為了你的錢?」
喬賓微笑。「是你教她畫花臉的?」
「啊?」老闆一愣。「你怎麼知道?」
因為描繪的重點與用色挺像。喬賓心想。「你既然教她畫花臉,又怎會騙我?」
「啊?」老闆又是一愣,隨即才意會。原來他知道自己不欲曉玫被登徒子爛男人糾纏,才教她「化粧」,既然自己會有這種好意,又怎麼會騙他?
「附近哪裡有提款機?」喬賓拉下墨鏡問著。
老闆終於瞧見喬賓的眼,那是一雙溫柔愛笑的眼睛呢。她微笑想著。「由這門出去,轉角就有。」
喬賓微笑,隨即踏出門去,留老闆一人倚著裊裊煙圈,望著喬賓的背影,心裡感慨著或許陳秀琪的女兒終能比母親幸運。
不到幾分鐘,就見喬賓帶著一疊鈔票回來,直接交給老闆。
「沒那麼多……」老闆拿著一疊鈔票,直覺道。這疊比五六萬該有的還厚。
「多的算是幫我忙,把她解雇。」喬賓好笑道。
「我該怎麼跟她說?」好端端地,曉玫乖乖地,她無緣無故要人走路,那理由該是什麼?
喬賓拿下墨鏡,露齒微笑。「你就說她的粧太花,嚇跑了很多客人吧!」
「啊!」老闆楞了一陣後,感覺啼笑皆非。
「還有,別跟她說起我。」喬賓又笑,想到了什麼,拿出名片。「我需要補個眠,勞煩你在她最後一天上班收工時,打電話叫醒我。」
老闆楞楞地接過名片,連忙點頭,這才順道瞄了上頭的名字。原來他叫喬賓啊。
也沒等她回過神,喬賓即戴回墨鏡由邊門離去。那老闆先是呆呆地笑了一陣,笑得彷彿自己的親生愛女找到好歸宿般,隨即又想起什麼,連忙奔到鏡前,瞧著自己的濃粧。
「這樣的粧真的會嚇跑客人嗎?」老闆喃喃。「我只是想趕走登徒子而已啊,莫非這是生意不如隔壁的原因……」老闆不斷思量著。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5:58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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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老闆打電話叫喬賓之前,喬賓就醒了。嚴格說來,該說他只合上眼養神,一邊任由那連自己都訝異的念頭飄來蕩去,直到那澎湃的情感遠遠大勝於理智,他才歎了一聲,隨即又露齒微笑。
雖是分神,他還是在她踏出柏青哥店的同一刻瞥見她,彷彿她遠遠的腳步聲正拍打節拍,而自己的心跳跟著應和似的。
此刻的她,仍是花臉一張,但神情卻是疑惑萬分,整個人看來有點呆。是因為他害她失業,而搞得她不明所以嗎?
她緩緩行著,腳步有些闌珊,背對他遠去。瞧不見她的臉,但依她那垂著的頭與舉步維艱,他想像她可能有的咬唇模樣,像是思考未來的經濟來源一般。
但他實在想太多了。
只見她和一人撞上了,被撞著的年輕學子還一臉呆楞,就聽她回罵——
「你死人啊!走路不長眼睛啊!去!」她哼了一聲,比了個手勢,掉個頭見公車來了,又蹦蹦跳跳躍上車。
喬賓暗記下公車車號,發動座車,一路跟著。不禁想著,現在五點多,她又要往哪裡去?公車的路線與他住的地方相反,難道她真要像喻子所說的「一去不回」?
才有些憂心想著,只怕自己又得使蠻力抓回她,抬眼一看公車上那大大二字,不禁啞然失笑。她是要去三重,回家。
家裡有什麼呢?除了個會揍人、連血緣關係都沒有的人渣,還有什麼值得讓她回家?該說他高估十七歲少女的獨立嗎?轉念又想,她總該回去睡覺洗澡啊,也就因為睡在不像家的地方,她才會連沉睡都皺眉。
一路亂想,直達目的地不遠,就見她下車後,一改原本蹦蹦跳跳的姿態,東張西望打探四方,以這般一路躲藏的鬼祟姿態回家。行到家門附近,她又轉頭四望,嚇得喬賓以為自己露出蹤跡。
但她不是在找他。她根本沒有探尋來往車子,而是平視搜尋,像在找什麼路人。然後,她掏出硬幣,拾起旁邊的公共電話,撥號。
喬賓由她側面,瞧見她只是提話筒沒說話,也不像聽取留言或轉接般再按下什麼鍵,只是聽著話筒,雙眸警覺地望望四周與三樓,讓他不禁非常疑惑,想著她究竟在幹嘛。
將近兩分鐘後,她掛電話,取回硬幣,又左顧右看,確定什麼之後,才蹦蹦跳跳地奔進破舊公寓裡。
該跟上去嗎?不現身跟上去,萬一那人渣又揍她怎麼辦?
才熄火,突然一個想法襲來,讓喬賓笑著猛敲自己的頭。自己十二小時前才來過這裡啊!李木新不是說他被派來守著張保山?眼下李木新不在,自然張保山應該不在。
她沒他這般財力收買人,也像是不知李木新這號人物,只怕她撥電話等半天,就是打回家裡要確定裡頭沒人渣的啊。
雖是愛死她可愛的腦袋,但喬賓仍是不放心,拿起電話撥號確認。
「李木新嗎?我喬賓。」
「喬……喬先生啊。」
「還記得我嗎?」雖是廢話,但總該給人回神嘛。
「記得。當然記得。」
「吃過飯、睡過覺了嗎?」
「吃過、睡……睡過了。剛接班呢。」
喬賓呼了一口氣。「張保山人呢?」
「他……他正拿著房契在和錢莊周轉……」李木新小聲道。
喬賓揚眉。「他若離開要回家,你打電話告訴我。」
「當然。當然的。」
「木新。你很好。」你該當好人的。
「謝謝喬先生。」李木新有點靦腆地回著。
收了線才等不久,她又出現了。
假設他沒撈起睡死在浴缸裡的她、假設他沒幫她擦頭,只怕他現在猛然瞧見那張素顏、加上一身T恤牛仔褲,會一時認不出吧。
不是那想讓男人退避三舍的大花臉,也不是那企圖勾引眾生的小羅莉裝扮,她洗去所有彩粧,什麼都不留,頂著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左手拎個紙袋,右手抓著像是素描簿的本子,皮包斜背,四望一番後,露出類似好險的表情,又蹦蹦跳跳搭上公車。
感覺心臟跳得很快。喬賓扯下墨鏡,終於頓悟,若只是同情與好奇,本該只是跟到柏青哥店就罷了,剩下的行為舉止,與變態偷窺者無異,自是因為理智早被丟棄在一旁。
讓他奇怪的是,這種心情怎能來得這麼快?他才認識她不到二十四小時,但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她解開了密碼。
嗯,很好笑。
她是蹩腳的小偷,但她只用這三腳貓功夫,就偷走他的心。
「喬子,你再不回來,我會以為你今晚不去實驗了呢!」喻子楠見喬賓停好車,就在院子拍狗,於是打開院子燈火,倚在大門邊好笑問道。
「沒有的事。」喬賓只是微笑。心中想的是該如何讓她留下。
「怎麼去了一整天?她人呢?」喻子楠自然是問原曉玫了。
「她一會就到。」喬賓心中隱隱有個想法成形,不禁又微笑。
「你怎麼知道?」
「嗯。我知道。」喬賓只是這樣回答。
因為他一路跟她到醫院,幾小時後又見她跳上公車,而那公車的路線正是行往此處。
先前他跟到醫院,問了陳秀琪的房號,又問了一些狀況。
雖然拖欠醫藥費,但那裡的護士對原曉玫倒是讚口不絕。說她這半年來,每日傍晚報到直到會客時間結束才走;候著母親期間,她不是對母親說話,就是提畫筆畫著母親。
他先幫她結掉了目前所積欠的醫藥費,隨後又站在病房外像個跟蹤者般偷望她。
伴著陳秀琪的她啊,沉靜萬分,清秀的臉上沒有怨念、沒有粗俗,只有溫柔。
原來百變少女如她,有著三種容顏,而他希望有朝一日,她會以最真實的面貌對待自己。
喬賓憶起稍早前的跟蹤行徑,同時也擬定好辦法。拍拍狼子,彷彿在對狗說抱歉,可能要委屈它裝成笨惡狗,好幫他留下她。
「喬子,你表情有點怪,又像在竊喜。先前是找史蒂芬妮或珍娜快活去了?」喻子楠瞧喬賓分心且怪異十足的表情,像是有了底,隨便先丟個測試題問著。
「不是。」喬賓又拍了狗幾下,才站起身來。
「嗯。也是。看來比較像在設計什麼似的。」
「有嗎?」喬賓收起笑容。「你才是呢。又去碰小孟這個大釘子了?」刻意轉栘話題。
「沒。她沒特別給我釘子碰。」喻子楠又悶了起來。「我剛走到她家找她,她說她在忙,你知道她在忙什麼嗎?她打算出國留學。」
「你跟著去嗎?」喬賓揚眉問。
「自然。外面世界誰說得準有什麼?」喻子楠歎口氣。
「也是。」喬賓點頭。「怕有人渣招惹她、怕她餓著累著,只希望能分擔起她身上的重擔,但就只怕她不分給你。」
「就是這樣。」喻子楠點點頭,但隨即疑惑。「喬子啊,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通常你都取笑我的,怎麼今天能把我的心聲描繪地這般扣人心弦?」
「沒什麼。」喬賓微笑。「或許該說我總算瞭解你的心情了。」
喻子楠仍是疑惑,正待要問,只聽到巷口間蹦蹦跳跳的腳步聲,於是眉一皺、臉一沉,不自覺叫道:「媽啊!我的天!鬼真的回來了。」
喬賓笑瞪他一眼,之後倒是側頭候著,只希望她快點出現,他想看她,以及她的表情模樣,想要知道百變少女接下來會是換了什麼姿態來待他。
仍是乾淨的容顏,只見她跳跑著,跟著在院子外立定,張口笑。
「哈!兩個大——色——狼!真在等我啊?」
「是。」喬賓忍住笑意,怕嚇走了好強的她,只好掛上冷淡表情。「你幾乎已經算遲到,講不講信用啊你?」
「去!我什麼時候不講信用?」她瞪他。要不是手上拿紙袋和那素描簿,他十分相信她又會手叉腰呈潑婦罵街狀。「你若不看好你的狗,又隨便讓它亂咬人,害我沒時間變裝,我才會真正的遲——到!」
她的邏輯真是可愛。喬賓不禁泛起笑意。
「老天保佑!喬子,她是什麼時候卸粧的啊?居然大發善心不再嚇人。」喻子楠低聲問著,也像是評論。
喬賓給他一個微笑。「你不會相信的。」低聲回了一句。
「喂!兩個大白癡,偷偷說我什麼?在罵我啊?」她瞪眼罵著。
「沒的事,你想太多。」喬賓忍不住露出笑容。吹了一聲口哨,叫狼子近身,抓住它的頸圈算是制住狗。「你進來吧。」
她似乎懷疑他,審視他的臉又瞧狗,隨即踏了一步跟著又終止動作。「大色狼,你真的別叫狗咬我哦。」
「我永遠不會。」喬賓微笑說著。
她還是懷疑他,慢慢走著,又見狗隨著自己的身形擺頭,仿若不安,又不願妥協,只好一邊瞪著狗,一邊側身走。
「你很怕狗。」喬賓微笑,望進她的眼。
她瞪他,那表情像是他真荒唐。「我不怕狗,我是怕死白癡讓白癡狗亂咬人。」
「嗯。」喬賓忍住笑,但他知道自己已無法控制臉部線條。
她好像終於發現喬賓一直在笑,狐疑瞪他。「大色狼!你在笑我什麼?就跟你說我不是怕狗,你到底是聽不懂國語,還是真的耳背?」
「都不是。」喬賓還是在笑。
她又皺眉瞪他,持續十幾秒,才終於放棄。
認定已經脫離大狗的勢力範圍,原曉玫才轉頭走向大門。但眼見大門邊的喻子楠也很奇怪,一臉怪異的呆楞表情,讓她不禁又瞪又皺眉,一邊跑上樓到客房,才猛然覺悟,原來這兩個色狼是見她出門鬼臉,現在又是另一副模樣,才會一個一直在笑,一個像白癡般呆楞楞。
呵。倒真是一個大色狼、一個大白癡。幸好今晚之後,大家一拍兩散。
深夜十一點,一家位於商業區巷內的高級酒吧裡,駐唱歌手將爵士樂唱得蕩氣迴腸,而店內衣著名貴的紳士淑媛們則或品酒或低語著。
當喬賓和喻子楠帶著原曉玫步進酒吧時,幾名面朝門口的紳士隨即抬頭,將目光送至原曉玫身上,然後就鎖定在那張俏臉上,再也無法將眼光移開。
論美艷,在這群淑媛中,輪不到原曉玫第一,但她清純外加一抹性感裝扮,所能引發男人愛憐蠢動的效果卻是無人能敵。
她帶著微笑,壓低聲音由唇中吐出一句:「那個見了我會流口水的色狼在哪裡?」她稍稍轉頭抬高,問將自己圈住的喬賓。
下車步至酒吧門口,喬賓就用臂膀把她圈在他胸前,害她差點想把他踢開。轉念一想,自己這般打扮,恐怕招惹的鹹豬手會無限多,只好任由他這樣了。但怎麼說呢?自己還挺喜歡被他守著的感覺,不但不需擔心色狼,還很安穩呢。
唉!原來被人守護的感覺是這麼好啊!
再抬頭瞧他,他好像挺習慣這樣,還一副樂在其中貌,是常常如此吧?嗯,反正他高度高出自己一個頭不止,自己不會擋住他視線,應該不會造成他的不便。
針對她回眸一笑,以及丟出的問題,喬賓只能忍住笑。他自己就是對她猛流口水的大色狼之一,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只顧著欣賞她可愛的表情,倒是害得喻子楠費心解答了。「坐在吧檯,釣女人。」指的是那位偏愛氣質美女的小程。
瞥見那小程的側面,原曉玫覺得挺眼熟,後來才想起,曾在昨晚的地下酒吧裡看過他。他長得很好看,一臉陽剛線條,衣服配件看來都很名貴,只是他瞥見自己五花臉時,一臉皺眉噁心,不僅和喻子楠漫畫式反應一般誇張,還一副想教人把她趕出去的樣子,好像她不該存在於他所處的任何空間,這讓她對這位小程先生十分沒好感。
他就是目標啊?嘻!那迷惑他讓他流口水後,她得潑他一杯水、踢他一腳雙倍回緝。
「你別開口啊,你開口會誘人犯罪,可與氣質一詞背道而馳了。」喬賓在她耳邊輕語著。
「知道啦!大色狼。」像是會癢,她笑著稍稍避開頭,但仍神奇地用低音做出類似尖叫的音調。
喬賓忍住笑,將她圈得更緊。
他十分討厭別的男子對她投射的注目禮。他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一個女人的所有權並非絕對屬於進場時的男伴所有,看他人虎視眈眈,他只怕一放開她,就會有人來搶。
注目禮會傳染蔓延,進而轉變成片刻的奇異沉默,屆時就會引得背對這方的小程來望,這種程序喬賓和喻子楠都知道。
只見一個個紳士抬頭來望,原本低語的交談聲漸漸平息,像是無形的波浪,慢慢席捲至酒吧邊,那小程似乎有所感覺,正要回頭望,這時一個侍者走到喬賓身邊,還沒開口說出引座的話語,就聽見原曉玫大叫一聲隨即罵著:
「死色——狼!你幹嘛摸我屁股?!是沒摸過,還是怎樣?」
尖叫怒罵聲響徹雲霄,眾紳士淑女一瞼錯愕,就連那侍者也是同樣反應,只有喻子楠一臉不可思議。
但早在小程回頭的那一剎那,喬賓即扶著她掉過頭,快步步向門口。
「就叫你別說話。」喬賓忍住笑,在她耳邊低語。「既然破功,只好改日再來了。」像是歎氣般補了一句。
「這哪能怪我!」她怒氣沖沖,音調仍高。「是那個死服務生摸我屁股!色——狼!」隨即想轉頭對那人投射一百刀怒眼。
喬賓很快伸手轉回她才動作到一半的頭。「他大概是不小心碰到的。」他低聲解釋。
「他媽的!什麼不小心!哪有人不小心捏——人家的屁股!」
她怒意不減,同時不禁想著那死服務生色狼真是大膽,喬賓就圈住自己,他還敢亂摸,他不知道喬賓是跆拳道黑帶四段喔!
「那也沒辦法。反正今天失敗了。」喬賓圈著她走出酒吧,輕聲笑著。
「去!」她還是生氣,氣到甩開他的圈禁,悶悶往前走,只覺得今日諸事不順,老天一直跟自己作對,先是失業,再來是變裝誘人中途破局……氣、死、人!
只見喻子楠緩緩步出酒吧,望著三步遠外原曉玫的背影,好笑地瞪著喬賓。
「喬子啊,你幹嘛摸她屁股害自己輸?」喻子楠想到酒吧裡被驚嚇的紳士淑女們,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我沒有輸,只是不想今天就贏。」喬賓沒轉頭,盯著她蹬著高跟鞋,故意走得快跌倒的步行方式,讓他忍俊不禁。
「嗯。」喻子楠點點頭,含笑應著。
「嗯什麼?」喬賓終於轉頭望他。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了。」喻子楠還是一樣表情。他對照喬子稍早在院子裡的舉止反應,十分確信大概八九不離十。
「若你不小心猜對了,請別洩漏天機。」喬賓笑道。
「好。」喻子楠微笑,點頭如搗蒜。
喬賓收回視線,跟著在她身後步著,喻子楠笑著跟進,彷彿好戲即將上演。
「喂!」喬賓朝她喊了一聲。
她停步轉頭回望,帶著不爽表情,稍後才揚眉問:「幹嘛?」
「我那隻狗啊……」喬賓走到她身旁,搭上她的肩。「之前是冠軍警犬,又曾經是種公……嗯,類似種馬啦……」說到這裡,他聽見她噗哧一笑,居然神奇地沒回嘴。「所以呢,講到哪啦?嗯,所以說狼子——就是我的狗啦,會那麼驕傲,聞聲便吠、逢人就咬,這是有原因的。」
喬賓忍住笑說著,然後在她眼裡發現兩個大問號,眉頭糾結,好像他在說什麼奇怪的事,而她不知自己該等下文,還是回嘴罵。
喬賓稍稍回頭,見到喻子楠已經將笑意憋到極限,隨即有爆發出來哄堂大笑的危險,於是他給喻子一瞥,指示喻子滾遠點。
「為避免有人一直說我白癡色狼養白癡狗——」
「本來就是好不好!你那狗太嚇人,老愛張嘴咬人。」她終於出聲,打斷他的話。
喬賓微笑。「嗯。沒錯。所以啊,若是可以,我倒想請個人來陪我一道訓練它,讓它別那麼猖狂囂張……」說到這裡,他暫停,側頭望她,等她消化訊息。
她沒回話,而是一臉沉思,然後才覺悟出先前他所言是某種好康……
「因為狼子很皮,所以陪我訓練它的人也要住在我家,好讓狼子習慣。男女不限、經驗不拘,長相嘛,隨便都可以……我不知薪水該怎麼開啦,假設是你,你覺得開多少適當?」他虛心請教。
「你那只惡狗太凶狠,是人都會怕,只怕有性命之憂呢,價錢不能太低……」她頭頭是道分析著。
「也對。」喬賓笑著猛點頭。「如果包吃包住加保險呢?」
「這主意不錯。」她附和,也跟著猛點頭。「我說啊,大概一天七八百吧,這工作才有人要做。」她彷彿理財大師般說著,跟著的動作是停步,接下來是算計著。老天對她還滿好,今天剛丟了一個工作,現在又有另一個機會。
喬賓忍住笑,跟著停步。「這樣啊……那我出一天一千,你幫我找找看有沒有認識的、不怕狗的人願意來幫我。」說完面對她,好注意她的反應。
他看到她生氣的臉。「你是瞎了?還是欠人口口馬?」她有點不平、有點不爽。
「什麼口口馬?」喬賓好笑問著。
「欠人口口馬——欠罵啦!」她怒意不減。「我就站在你面前耶,你怎麼不先問我?」
「問你?你不是怕狗?」
「不是早跟你說我不怕狗嗎?」她開始手叉腰了。
「啊!對!但你……你要參加改造計畫啊!」喬賓故意裝笨。
「改造!改造!改造個頭!你看本姑娘這身裝扮,還需要什麼改造來著?!」她看起來很像只被激怒的惡狗,想咬死他似的。
喬賓故作理解,拍拍自己的頭。「也對。」
「就跟你說了嘛!」她很滿意他終於聽懂。「我不怕狗,我來應徵。」
喬賓側頭打量她。「你確定要?」
她毫不考慮直點頭。「對!」想起了什麼,又加了句:「但要和先前一樣,不耍暴力、沒有色情!」
要死了她!居然加這一條,喬賓差點跌昏。但他很高興看到她就算為錢煩惱,還是機靈地想保護自己,儘管對象是他。
他忍住笑。「不耍暴力是絕對,至於沒有色情嘛,我盡量。」
她果然如他想像中聰明。「什麼叫你盡量?」
「就跟你說狼子以前是種公……萬一它瞧見可愛少女,露出很色的表情與動作,那可是滿難控制的。」喬賓忍住笑說著。
「喔。」她突然臉紅。「那也沒辦法……那沒關係啦!」
「你確定要?」喬賓揚眉又問了一次。
「笨!我不是說我要應徵了?」他是聽不懂喔?
「好吧!那你被錄取了。」喬賓很正經地說著。
嘻!他真笨!雖說經驗不拘,但他居然沒問她身家履歷就這樣用她?嗯,聽他先前間的,好像真沒請過人似的。呵,想不到老天真對她那麼好,那麼快又找到新工作。也幸好他笨!什麼證件都沒跟她要,要不然自己身份證掉了,還沒辦法給他呢!
她露齒微笑,隨即又開始蹦蹦跳跳,但踩著高跟鞋實在太難進行這般舉動,所以她輪番抬起左右腳,就地脫下鞋拎在手上,朝停車處繼續跳走。
喻子楠踏半步,跟上仍在望著她背影發呆的喬賓,拍拍後者肩膀。
「我剛才目睹一樁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犯罪行為。」喻子楠好笑說道。
喬賓轉頭瞪他一眼。「我只是在製造機會。」
「製造讓她愛上你的機會?」喻子楠說話像唱歌。「真難得你需要如此,不!簡直空前!」
「是。」喬賓沒好氣吐了一個字。「你應該加上絕後二宇。」又補上一句。
「嗯。」喻於楠意會點頭。「那『沒有色情』這項想必會很難。」
「你太小看她了。」喬賓笑道。
「什麼意思?」喻子楠不解問著。
意思就是她一定會畫花臉好讓他這只色狼卻步——雖然現在很難阻止他了。但喬賓才不會好心地提醒同居人,既然喻子喜歡看好戲,給他多看幾天鬼電影不妨。
「沒什麼。」喬賓收回笑,但現在反而是喻子楠笑得一副呆樣。「你在笑什麼?」
喻子楠回神,還是笑嘻嘻。「喬子啊,你招數真是卑鄙,但怎麼說呢?我要好好學起來就是。」看能不能對小孟如法炮製。
喬賓好笑瞪向他,隨即又轉頭,盯著正在敲打他座車車頂、一副不耐煩的她。
「兩個老頭子,走快點好唄?」她好笑罵著。「別浪費我睡美容覺的時間好唄?」
「嗯。」喻子楠在大笑中努力吐出一句。「想必你覺得很可愛?」問的是喬賓對她舉止的看法。
「可愛極了。」喬賓微笑道。
喬賓望著側頭急躁敲打車頂、面露奸詐笑容,還說著無聊話語的她啊,真的讓自己很想對她色情一番呢。
嗯,想不到昨天還要綁她上車,今日自己卻卑鄙地用計讓她這樣催促自己,不知能否算是進步?
好奸啊。喬賓這樣想著自己。
但沒辦法,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她——感謝喻子出的爛題——他怎能輕易放過?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6: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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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啊,該起床啦!」
讓原曉玫驚醒的,與其說是喬賓的敲門叫喚,不如說是那兩個玻璃瓶相互碰撞所發出的聲響。
昨晚她洗完澡,由冰箱裡取出兩瓶海尼根時,只見喬賓瞪大眼瞧著自己,好像她居然是酒鬼一般。
「我是要做警報器。」她幹嘛跟他解釋啊,好像真怕他誤會自己是酒鬼似的。
「做警報器?」喬賓揚眉笑問。
他好愛笑喔。她還記得他當時的笑容。
「誰知道半夜有沒有大——色——狼!」她進一步解釋。然後又跟他要根繩子,將兩端綁在兩個瓶口上,還掛在門把上給他看。「這樣有色——狼——要進來我就會知道。」
他沒昏倒,也沒怪她未審先判直接把他當色狼嫌疑犯,只是微笑,那微笑她解讀起來,像是他在稱讚她做得很對一樣。
「再不起來,我就要扣錢啦!」而現在,在門外的喬賓喊道。
她想像他應該是在笑的模樣,一邊由床上跳起身。「五分鐘就好。」她回了一句。
門外又傳來笑聲,然後她就聽見他下樓的腳步聲。
一面換衣服,一面好笑想著,他真叫自己「原子」呢。
這稱呼源於昨晚她被錄取一道培訓大狼狗後,喻子楠要她坐前座,也就是喬賓身旁,喬賓笑著正式自我介縉。
他叫喬賓她自然曉得,之前看支票上的簽名就知道了,但那個頭髮很長的「喻子」,原來是叫做喻子楠。跟著喬賓又笑著解釋他們兩個的暱稱叫做「喬子」和「喻子」,她呆了一會,才知道這兩個低級人類,竟然自比古聖先賢,以「子」自稱,好似孔孟荀莊,簡直無恥到極點,還連養的狗都不放過,喚為「狼子」。
她當時不禁笑罵到肚子痛,喬賓帶笑望她,忍了很久,才說什麼等她聽慣他喚她「原子」後,她就會非常愛這樣的稱呼。
原子?她自己念著都覺得好笑。嗯,幸好她不姓李馬杜施,又或者是房蘇薛陶,要不然每聽他叫她一次,不就都會笑死暈死在當場?
好不容易止住笑,梳著發望著鏡中的自己。怎麼臉紅撲撲的?
嗯,這房子在施工前一定拜過什麼神或菩薩,加上地點風水特佳,才會讓她奇妙地一躺即成眠。睡眠品質一好,新陳代謝也跟著好。瞧!蘋果色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盥洗完畢,又瞥見臉,不自覺惡作劇心思又起,當下拿起眼影腮紅唇膏塗抹一番。
誰教他們要說自己是鬼呢!
「我的媽啊!」喻子楠一見來人即叫著,然後瞪了喬賓一眼。
喬賓則是極力忍住笑,他胸口那劇烈的顫動,顯示他已將忍功發揮到極限。
喻子楠拍了一下桌子,說服自己好好望向原曉玫。「原子啊,請問一下喔,你還差幾年才能修得正果?要不要我們幫你早早登列仙籍?」好別再裝鬼嚇人!
她噗哧笑出聲。「什麼正果?我要修什麼正果?我又不是鬼!」
喻子楠轉回頭,在胸前畫了十字,然後狠狠地瞪向喬賓。「你是她『老闆』,該告訴她『上班』的服裝儀容規定。」努力在關鍵字中加重語氣譴責對方。
喬賓微笑,望進她的眼,發現她因惡作劇成功而流露出的得意光芒。
嗯,她不是因為把自己當色狼才畫花瞼,而只是純粹要惡作劇嘛。演繹出這樣的結論,讓他十分開心。
「我無所謂。」喬賓故作平靜,聳聳肩道。
既然老闆都沒說話,原曉玫就不再理會陷入苦海的喻子楠,逕自拉椅坐下享用早餐。
「心情很好?」喬賓笑著問她。
她回他一個血盆大口,然後咯咯笑著。
喻子楠已經快要昏死,只好在死前吐出這麼一句:「喬子啊,借一步說話好嗎?」一邊起身自顧自走到客廳。
喬賓微笑,放下咖啡杯,走過她時拍拍她的背。「喻子快心臟病發,我先去給他急救。」
說得害她忍不住又噗哧笑出聲,還跟著演變為拍桌大笑。
喻子楠早已等不及,又回廚房門口拉著喬賓走,一直走到客廳最角落,才沒好氣低聲說著:「喬子,看你這樣,我不得不認為,你是有意逼走我這個同居人。」
「沒的事。」喬賓拍拍他的肩說道。想到她快笑死的臉,剛才的笑果,有一半是喻子貢獻的,他怎麼會想逼走喻子呢?
「喬子,麻煩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嗯。你要我說什麼?」
「你得向我坦承你預先知道她會這樣,卻很低級地沒先提醒我。」讓喻子楠不爽的不是某人花臉伺候,而是有人預先知道有鬼卻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嚇,而且還笑。
喻子楠以為原曉玫會素著臉,要不就一副小羅莉打扮,哪知今日一早,她還是花臉裝扮,是怎樣?他敢打包票,喬子一定知道!
「嗯。我是知道。」
「嗯?好狠!不先跟我說?」喻子楠瞪著他。「要不要現在講清楚?否則你只有殺了我才能阻止你的天機被洩漏。」
喬賓笑著拍拍他。「她喜歡畫花臉防止被色狼輕薄。」
「哈!」喻子楠好笑叫了一聲。「是很聰明沒錯,但她眼前就有好大一隻,那我不就得天天忍受下去?」
「你會習慣的。」喬賓又拍他。
喻子楠呼了一口氣。「老實說,我的確比昨天習慣了。」還是十分不爽的聲立曰。
「嗯。」喬賓微笑點頭。
「請問一下喔,喬子?」喻子楠瞪向老友,假惺惺問著,卻又不把話說完。
「什麼?」
「還是很可愛?」
「嗯。還是很可愛。」喬賓轉頭望著她躡手躡腳走向門口的身影,微笑說著。
她用完餐洗好餐具,沒理會喬賓和喻子楠站在客廳一角辟室密談,就小心開門打量那隻大狗。說不怕狗是真的,但面對體型比自己巨大的狼子,想起昨天早上被它撲上身……呃,餘悸猶存。
嗯,昨晚進門時,喬賓對狗比了個手勢,似乎是說她是好人,要不就是說她也是「子」字輩,所以狼子沒有對她吠叫,反而是對她嗅半天。
今天呢?自己頂著張大花臉,狼子還記得自己嗎?站在門口的她想著。
只見狼子先是對她瞧了瞧,然後走向門口,對著她張口喘氣。唔,是等著被自己摸嗎?好可愛喔。
她伸出手摸它,狼子馬上露出享受的模樣。呵。真是很乖啊!
放心之後,她總算踏出門繞圈子邀狗來追,狼子一開始是露出不屑的表情,好像這般路徑對它這只退休警犬未免太小兒科,直到被轉著的她弄昏頭,狼子才開始跟著她跑著,跑著跑著,一個跳躍,竟然撲在她身上。
巨犬的力量撲得她搖搖欲墜,幸好有人早在她躺平之前扶住了她。她仰頭一望,瞧見喬賓對她笑著的臉。
「你的狗害我差點跌倒。」仰著頭對他抱怨了一句。
「它喜歡你才會這樣。」他又在笑了。
「喔。」她應了一句,感覺自己臉熱熱的,是天氣太熱,還是他的笑如朝陽或是其它?「若它不喜歡我會怎樣?」
「它會先撲倒你,然後咬你。」
他怎麼一直在笑啊?「這樣的狗很可怕。」她望著他的笑,很白癡地評論著。
「所以請你來一道訓練它,讓它別那麼可怕。」
奇怪,怎麼他這樣說會讓自己臉更熱,感覺狼子的前腳又爬上自己的腳,這時她才察覺自己受重不倒,原來是仍掛在喬賓懷裡,羞怯之極,只能拉開狗腳好站穩身子。
「怎麼狼子它不撲向你啊?」她臉很熱,說起狗話題以轉移注意力。
他笑出聲音。「大概是因為它是公的吧。」
為什麼他講的話好像很色,可卻沒有給她大色狼的感覺?
以前上下學常遇到一些變態男盯著她瞧,還說什麼小妹妹要不要一起去喝茶看電影之類的,總讓她想吐,巴不得他們滾離自己五公尺遠不止,怎麼喬賓靠近自己的感覺,卻是那麼地不同?
心知自己再看他一定又會臉紅,她只好看狗,不看還好,一瞧之下不禁笑罵:「大色狼!你的狗真的好色!」一邊揮開膩在身旁、狀似發情的大狼犬。
被揮開的狼子原地坐下,又露出無辜的喘氣表情連番望向主人與她。
「早跟你說過它是種公嘛!」喬賓忍住笑。「所以我才不敢保證沒有色情。」
她拍拍牛仔褲,好笑地瞪向喬賓。「你該教好你的狗,它那麼色會嚇死人的。」
咳咳!「我盡量。」喬賓清嗓後才說。
「好吧!」拍好褲子上的髒污,她又手叉腰。「我們是不是要開始訓練狗了?」
她真是非常敬業啊!喬賓心想,瞧著她身上行頭,就是昨日那身T恤牛仔褲加球鞋,剛好不需換裝。
「我們先帶它跑步吧。」喬賓微笑說著。
說完,拉起她的手做小跑步動作,又吹了聲口哨,然後兩人一狗才開始跑離家門。
而始終倚在門口看好戲的喻子楠,自此才放聲大笑。
一路上,狼子不是靠右跑就是靠左跑,偶爾它會擠在他兩人中間喘氣跑著,有時還會急奔到十公尺外之遠,然後又奔回來,彷彿極其興奮。
「你跟著它跑一陣。」差不多熱身完畢,喬賓說道,同時對狼子比了個手勢。
「好。」她笑著應了一聲,隨即邁起大步,躍躍欲試想跟狼子比快。
狼子先是不動地看著主人,直到喬賓又朝它比了個相同的手勢,它才跟著跑。
他一路跟在後面,直到狼子停止回頭張望,專心跟著她跑,他才急步跟上。
「你笑什麼?」她發現他已在身旁,臉上有十分濃厚的興味。
「嗯。」他帶笑,只是這麼應了一聲。
似乎懂他,她跑到路邊停著的機車旁,望了望車鏡中的自己,不禁也感到好笑。早知道要跑步,誰還畫花臉啊!被汗水一沖洗,更像鬼了,呵呵,真難得喬賓沒嚇昏。
她取出面紙抹臉,擦去不少汗水與脫粧,但粧仍是濃,呵呵,仍是女鬼一個。
回頭就見喬賓正蹲著和狗說話,又拍又比手勢,真不知他正在說什麼狗語呢,她是不是也該學些起來?
「你在和狼子說什麼?」她也蹲下身,問道。
喬賓露齒微笑。「我在教它別那麼色。」
「你騙我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它又來了。」她指著大狼犬的下半身笑罵。
「它以前主人靠它色才能賺錢嘛!」喬賓好笑道。「你別怪它。」說完隨即站起身,笑著拉起她,抬起下巴朝反方向點著,示意往回走。
她接下他的攙扶,又拍拍狼子的頭,像是原諒它的好色似的。
接下來往回走的路程改為散步,這公園不大,但樹倒是多,所以不少人在這裡運動健身,或是遛狗拍球。
但與跑步不同,腳步一慢,眼前景色與他人表情盡收眼底,這時她才發現不少女人一直看看自己又望向喬賓,而且絕大部份的注目禮當中,都有著奇異的不解表情。
本想回罵她們自己愛畫五花臉不行啊!但喬賓在身畔,害她才想開口就連忙吞下話語,既然第一個這樣瞧的人都沒被她罵了,後面幾位也就連番獲得赦免。
只是瞧到後來,她才察覺女人們的不解表情是投向喬賓。她努力思考半天終於覺悟,不是因為自己的鬼臉讓她們礙眼,是喬賓太好看,這般天差地遠才會讓人不解。
她抬頭偷瞧他,他在笑呢。而且他的對象還是自己,害她只好趕緊轉回頭。
唉!喬賓比自己昨天所感覺的還要好看呢。
不禁想著,假設上帝是捏泥巴創造人,那麼上帝在創造喬賓和喻子楠時,一定花了許多心思。不像喻子楠是五官端正的典型美男子,喬賓的好看,在於他的眼睛。
被一對劍眉襯著的那雙深邃眼睛,是他整張臉的焦點所在,而眼底彷彿聚集無盡的溫暖與笑意,讓他整張臉亮了起來,就像是隨時隨地都像有鎂光燈照映著,無時無刻都在吸引眾人的目光。
唉!原來是自己害他丟臉啊!站在她身旁,他是不是很難堪啊?又抬眼偷瞧,發現他仍是帶笑望自己,只好連忙收回視線。
這時她才終於頓悟,喬賓他不是大色狼,他是會勾引女人魂魄的魔鬼。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6:57
散步之後喬賓先是教她替狼子洗澡,然後又教她如何餵狗。狼子這麼大一隻,像是習慣洗澡似的,當作享受,而他兩人則是奴僕。看著狼子又變色狗,她好笑地彈起泡泡懲罰它主人,它主人則微笑著彈回泡泡報復,幫一隻狗洗澡的結果是,累得兩個狗奴滿身泡泡都是水。
中午原曉玫自告奮勇要煮飯,喬賓和喻子楠皆嚴陣以待,深怕有什麼閃失。但瞧她拿刀切菜下鍋的姿勢挺熟練,兩人還以為意外挖掘了個大廚,只不過那菜吃起來實在很可怕,害喻子楠只能在喬賓的瞪視下乖乖扒飯,盡量不碰菜,好讓喬子獨自吞下這份所謂的「愛的午餐」。
「我好可憐,竟然被兩個人摧殘。」喻子楠忍住笑,看著喬賓和原曉玫掃光菜餚,故意露出悲哀表情說著。
「什麼兩個人?」不是只有自己扮鬼嚇人嗎?她瞪著喻子楠問。
「喬子他——」
「喻子他是說我們兩個人把菜都吃完了。只怪他自己動作太慢。」喬賓打斷他。早聽出喻子的關鍵字,怕他洩漏口風,只好連忙阻止。
「不!我是說喬子啊,你的手藝也不錯,這禮拜好像是換你煮。」喻子楠哼哈說著,提醒喬賓要天機不被洩漏,就請別讓他人殘害他的胃。嗚……好不容易已經能對著鬼臉吃飯了說。
「他煮的比我好吃啊?」她好奇問喻子楠。自己的手藝來不及和媽學,但湊合湊合應該還行吧。雖是當事人在場,直接這般問不禮貌,但看喬賓她會臉紅,只好問第三人。
好上一百倍。喻子楠心想。但似乎不能說,只好吐出一句報復:「原子,叫喬子晚上煮,你應該嘗嘗才是。」好學起來。
說到這裡,她卻是沒回應,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放下筷子絞著手,隨即又望向喬賓。
「嗯?」喬賓早瞧見她不尋常的舉動了,見她望來,連忙出了聲詢問著。
「呃……」她先是一笑。「大色……喬、喬子……我昨天……忘了跟你說……這個工作我不能做全天啦,我傍晚要請假……大概五小時就好……」她還是絞著手,雙眼來回瞄向喬賓及自己的手。
「嗯。」喬賓應了一聲。要去看媽媽吧!半年來風雨無阻呢。
「我知道這樣很不負責任啦……都已經說要工作,被錄取後又這樣,但是我實在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
「你可以扣錢,要不然我可以減少睡覺時間來工作,因為這是我的錯……」說到這裡,她才意會到喬賓已經答應自己。
抬眼望他,發現他一臉平和,只是眼底有股特別的神色,但她不明白。
「喔。」對於如此輕易就獲得所求,她垂下眼簾,這麼應了一聲。
見她這幅模樣,喬賓好心疼,她還不習慣別人無緣無故對她好,她會怕呢。
「算是補償狼子對你的好色。」喬賓將最後一片菜根夾起。「你可以請假。」
她終於露出微笑,還持續笑了好一陣。「假若狼子天天那麼色,那我可以天天……請假嗎?」才笑完計謀又生。
喬賓才對她憐惜,又聽她這麼說,情緒來不及轉換之際,差點哭笑不得。只能忍住笑,「嗯」地應了一聲。
全世界五十億以上人口,會向老天祈禱,讓只大狼犬天天發情的,除了名犬交配中心,恐怕只剩她一人了。
他沒問請假事由,她也不願以謊言來交代,只是協議完成,四目交接,兩顆心都是碰碰碰地劇烈舞動著。而那兩顆心跳的躍動聲響,傳到一旁的喻子楠的耳裡,不禁既羨慕又嫉妒,然後只能快快離開現場。
當日下午的狼犬訓練行程就是陪狗玩,喬賓先陪著一道,接下來就由原曉玫獨自進行。她一邊丟著飛盤,好訓練狼子的飛撲與搶物,狼子根本就是個中好手,所以她逗著狗,竟是愈丟愈高、愈扔愈遠。
喻子楠和喬賓一道站在窗前,望著院子裡與狗嬉戲的原曉玫。
「喬子啊,請問一下喔,我是錯過了幾集啊?我怎麼覺得有些關鍵劇情我都不知?」
「什麼?」喬賓回神問。
「我說,有些事我還很迷糊呢。」喻子楠好笑道。
「對什麼事情迷糊?」喬賓終於轉頭問。
「原子的一些事啊。」喻子楠又指著狗。「你別侮辱狼子,狼子根本不需要訓練,你要的是讓她贏得狼子的忠誠與守護。」
「嗯。」狼子就是他要掛在她身上的鈴鐺。
雖然他極願無時無刻守護她,但他不是神,所以很怕有萬一。假若老天真可惡到讓他有力卻不能及,他希望像他一樣勇猛的狼子能隨侍當備軍,以便有人恥笑她五花臉時、有人瞧她美色敢輕薄她時,甚至有人渣膽敢打她時,除了她自己一向倚仗的堅強,還有別的守護力量在她身旁。
「除了那人渣繼父,你還查到了什麼?」見喬賓不答,喻子楠只好再問。
「她的堅強。」喬賓先說了這四個字,又將自己昨日的偷窺行徑簡單扼要描述了。
「她才十七耶。」喻子楠聽完,這般感慨結論著,像是稱讚她蠻橫得很對、鬼臉也畫得不錯似的。「我們十七歲時在幹嘛?嗯……準備聯考、寫應考秘笈,還拿出我們從小大到所有的壓歲錢,賭一個財經小天才能幫我們賺到錢。」
「嗯。」喬賓淺笑應著,雙眸卻鎖定她蹦蹦跳跳的身影。
「說實話,要不是應考秘笈大賣,小琪又幫我們賭對好股,否則我們哪能這般胡混生命?只能替老爸們賣命,或是像她這般堅強求生。」
「怎麼這般多話?」喬賓好笑道。
「胡混生命——小孟對我就只有這四個字評價。」喻子楠又歎氣。
「很可愛?」喬賓問,問的是喻子楠被小孟罵時還有的感覺。
「唉!很可愛。」喻子楠點頭。「眼前你的這位也很可愛。」
她請假離開前,向喬賓問了是不是該幾點前趕回來,好變裝去讓某人流口水?他說不,今晚不需要,她陪好動的狼子一天了,趕快銷假回來睡覺就好。
她也問了需不需要她回來時順便帶點消夜或其它的,他說不需要,只說要她別迷失方向找不到回這裡的路就好。
她還問了他請假該扣多少錢,她料想該是三百元,但他給她領日薪,又說不扣錢,因為狼子太色,害他這個主人很丟臉。
他對她說了三次「不」,還很正經地說著,而那說話間偶爾上揚的唇又像是笑她似的,可是她怎麼覺得他的笑裡有溫暖,讓她上了公車後,彷彿仍能感覺到他所給的暖意一路跟到醫院,以及現在所在的病房裡……
「媽咪,我的心跳得好快。」她拉起母親的手,輕聲說著。她停了幾秒,像是昏迷中的母親無聲地回問什麼,她才又說:「你猜怎麼著,我遇到一個很好的人呢。」
想起喬賓的臉,心又碰碰碰急速鼓動著。
「雖然有只很色的狗,但他是很好看的人呢,也很愛笑……嗯……有時候啊,感覺他很愛欺負人,可是應該是說我常常惹他生氣啦……比較好笑的是,他叫我原子耶,又不是原子小金剛……不過他好像把他週遭的人都叫什麼子的,學那個孔子孟子啊,他說他的暱稱是喬子,他那個也很愛笑的室友叫做喻子,那只色狗叫做狼子呢,天曉得還有幾個子字輩的人物啊……」她輕聲說著,一邊說一邊笑。「媽咪,我畫他給你看好不好?」
輕輕放下母親的手,她打開素描簿,提起筆,緩緩在白紙上勾繪出一個輪廓,然後又呆呆笑著,跟著才又動手勾勒出他的眼、他的鼻,以及他的唇……
除了母親,這是喜愛畫風景的她,第一次以他人為模特兒,將所見所思轉呈於紙上。
「曉玫啊,又在畫媽媽呀!」主治醫生巡房,看了看陳秀琪狀況,跟著笑問。
「噯。」她不好意思應了聲。
「你真是可愛。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要我兒子娶你為妻。」主治醫生又說。
「李醫生,你又說笑啦!你兒子才七歲,等他長大,我都是老女人啦!」
「不會不會,比不過小鄭與莉莉,最多和鋒王戀一般。」李醫師又笑。
「李醫生,你八卦也罷了,還半吊子兼過時,他們都是分手收場啦!」
「小鬼!還是鬥輸你!」李醫師拍拍她的頭,十足父親拍愛女貌。
等李醫生走後,她才吐舌,重新打開素描簿,繼續描繪喬賓……
她蹦蹦跳跳地回來,一手抱著素描簿及一個塑膠袋,一手拿支冰棒咬著,先是在院子裡逗狗一陣,才開門進屋。
「兩個老男人!我回來啦!」
她大聲喊著,彷彿想吸引在客廳看電影的喬賓與喻子楠的全部注意力。
但是她不需要如此。
喬賓可以由心跳聲感應出她的腳步,雖是作弊般確認她躍上行往此處的公車才快返家門,但真正看到她回來的身影,他才完完全全放心。
針對她進家門的宣告,喻子楠抬頭好笑說著:「原子啊,你剛才所講的,有一個字很傷人,其它則是廢話。」
「什麼意思?」她瞪眼問著。偷偷瞥向喬賓,發現他正盯著螢幕,也不知看什麼那麼好看似的,臉上還帶著笑容。
「意思就是——」喻子楠進一步解說。「『兩個男人』是廢話,『我回來了』也是廢話,男人前面那個『老』宇,則大可不必。」
嘻!她咧嘴一笑。沒有再理會喻子楠,反而是提高塑膠袋在喬賓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吃冰棒?我有買。」
喬賓抬頭,望著她笑嘻嘻的臉。「有點晚。」假裝不經心,指的則是已近十一點。
「公車司機是個老頭,開車像龜爬,才那麼慢嘛。」她解釋著。
嗯。「什麼口味的?」喬賓微笑,接過塑膠袋問著。
「都有。」她不知他的口味,只好都買。
不甘被晾在一旁的喻子楠也湊近在袋裡撈著,挑了一支,然後說道:「喬子喜歡葡萄的,我喜歡草莓的……」
喬賓喜歡葡萄的啊?同時也由他的挑選動作中獲得證實,她暗自記下這一點。
「原子啊,下次你若買冰回來,可不可以先別逗狗玩?都融化了說——」喻子楠撕開外包,一邊享受一邊建議。
「因為狼子很熱烈地歡迎我嘛。」她打斷喻子楠,解釋道。奇怪,喬賓怎麼那麼冷淡,都不笑!咦?怎麼好像知道自己在等,他居然露出大微笑了。
「還是色狗一隻?」喬賓問著。
「對啊!你的狗真的好色!簡直不分時段!」她咯咯笑著說。
咳咳。「可能是它太喜歡你了吧。」喬賓忍住笑,很正經地替狼子找藉口。
她露出意會的表情,點點頭後,又蹦蹦跳跳地躍上樓去了。
「喬子啊,你再不吃的話,冰可就會融化了。」喻子楠早將冰棒吃光,咬著木棒好笑地望著喬賓。「視覺暫留的期限有這麼長嗎?人都消失了你還盯著樓梯看幹嘛?」
「喻子啊,你話真的很多!」喬賓轉回頭,終於開始吃冰。
「咦?」喻子楠故作驚訝貌。「你還真有聽我說話啊?」
「有。但我只聽到廢話。」
「哈!不像原子她啊,隨便一句都能拐彎罵到你!」喻子楠笑嘻嘻說著。
喬賓咬著冰棒,劍眉一揚,算是請教。
「哈!」喻子楠誇張笑著。「不分時段的好色!哈!」
「喻子啊!你真的很多話。」
「沒辦法!太有趣了嘛。」喻子楠還是笑嘻嘻。「不過剛才可真好險,你才停好車進家門坐好,她就跟著到家了,嘖嘖,還裝冷淡以免被發現?」
「是。」喬賓瞪喻子楠一眼。「不過也多虧你那麼多話,轉移她的注意力。謝了。」
「你知道就好。」終於獲得同居人的讚賞,喻子楠滿意點頭,跟著又拿出一根草莓冰棒咬著。「不過喔,我發現原子的注意力好像不在我身上耶……不管我怎麼說廢話都一樣……喬子啊,你不會真的那麼厲害吧,才一會兒功夫,就獲得小美人芳心?哪像我,好可憐,小孟始終冷冰冰,我真懷疑她是在南極出生、在北極長大的,要不她就真的是同性戀,還是或者她看我倆那麼要好,以為我是同性戀才不理我……」
長夜漫漫,屋裡唯一的女性已洗完澡回房就寢,只有喻子楠拉著喬賓,繼續講廢話叨念著,抒發自己愛情路上的苦悶。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7:44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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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雇一道訓練狗的第二天開始,原曉玫就不再畫花臉。
等待被驚嚇的喻子楠,瞧見她一張素顏下樓,隨即誇張道:「原子啊,你真是可愛,若不是基於某個原因,我一定會好好擁抱你一番。」自然是感謝她不再裝鬼嚇人的善行。
「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你在練童子功啦。」她好笑說道。
「你該知道的不知道,不該知道的倒是記得很清楚嘛。」喻子楠一副受傷模樣。
她回喻子楠一個大笑臉,眼眸卻是飄向喬賓。喬賓的反應像是無論是大花臉,還是素顏他都能接受,但比起大花臉,他眼裡多了一份熱力——或者該說是她認為自己看到了。
狼子的訓練計畫都大同小異,也還是色狗一隻,只不過變得比較黏她了些,雖然她還不會做手勢,但狼子實在太聰明,會自動吠一聲邀她比賽跑、會咬著飛盤要她陪玩,還會表演追自己尾巴逗她笑。
狗可愛,但狗主更讓她喜歡呢。
和他一起訓練狼子好幾天了,總算知道他大自己十歲。還有他不需要工作,他的解釋是他是有份「義務役」,是和他妹妹各自輪流幫他父親工作三年,而他剛盡完三年的勞役,現在可以休息三年。
世上之事真是無奇不有,她從沒聽過可以做三年休三年的工作呢,但更奇異的是,自己好像愈來愈習慣他了。
本來他第一次拉著她的手散步時,她會臉紅、會心跳加速。但幾天下來,她已被制約,只要見他伸出手,她就會立刻遞上自己的。因為她早已愛上那除了心跳加速還附加的安穩感覺,彷彿他的大手傳遞的某種特殊訊息,讓她感到十分安全。
還有啊,看他會上癮呢。
上癮到她得藉著罵他大色狼引他回嘴來鬥,她才能稍稍隱藏自己的羞澀。但他的臉部線條也早就隨癮深烙於心、打印於腦海,讓她現在畫他啊,都可以不需回憶他的容顏,就能夠直接將他繪於紙上,彷彿他就在自己身前當模特兒一般似的。
呼!想到等會又要看到他,心臟居然自動加速跳動起來。
只不過怎麼她運氣都那麼背,總遇到這個老頭子司機呢?他開好慢啊!她好笑又好氣地瞪著公車司機的背影,一瞥眼,才見到前三排有個傢伙直盯著自己瞧。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她用瞪視表達她的不爽。
那人還是沒將頭掉回,反而是朝她一笑,有點猥瑣,很噁心。
她做出齜牙咧嘴的表情,只恨自己還算文明人,沒辦法上前給他一踹。
不想讓自己反胃,只好轉頭望窗外。喬賓和喻子楠合租的別墅算是位於高級地段了;只能說「算是」,是因為別墅區拐個彎出了條巷子,就是破舊的公寓社區,充份劃分出台灣當前的懸殊對比。
沒去想他與她之間的世界是否有顯著的不同,倒是看到目的地已達,她高高興興地跳下車,赫然就見狼子在公車站牌前搖尾巴等她。
「狼子啊,來等我啊?」她好笑地拍拍它的頭。
這幾天下來,狼子總是在她請假離去時跟隨她到站牌前候車,想不到今天還懂得來迎接,哪有這麼聰明的狗啊?
她回望四周,沒見到喬賓的身影,卻不悅地發現公車上猛盯著自己瞧的傢伙也在同一站下車,還站在自己三步遠外,露出奇異的笑容。
「小妹妹,你也住這附近啊?」男人問著。
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隨即拍拍狼子起步,走了十幾步遠離街道彎進巷口,瞥眼又見男人跟在後頭,只能再瞪一眼快步走。
男人還是跟上,這讓她很不爽,直想踹踢一腳懲罰,只是搞不好對方真的住在同一路線,只好忍住氣不發。
男人愈跟愈近,還笑問:「你住哪一間?姓什麼?搞不好我認識你爸爸媽媽呢!」
她回頭瞪他,瞧他近離自己一公尺不到,噁心感又來,才想踢他下體,倒是狼子已經盡責地張口嘶鳴,擺頭瞪眼,讓男人登時退了兩大步。
「這狗會咬人,識相的話就滾遠點!」她冷冷道。
「好、好、好。」男人連忙說著,但臉上的表情倒像是她今日逞狗強,卻不一定每日都能那麼好運似的。
她不再理那人,微笑拍狼子,跨步回去,卻不知那男人的下場是她想像不到的慘。
男人望著她的背影繼續流口水,但無奈她的狗比人還巨大,今日不順只好下次找機會,想不到才回頭,就見一個帥氣的男子對他笑嘻嘻。
「那麼好興致,想輕薄美少女?」而且對像還是他的美少女。喬賓不悅地想著。
「沒、沒有的事。」男人連忙說著。心裡想著的卻是,怎麼眼前這人雖是笑嘻嘻,但眼神好像要殺人似的?
「嗯?」喬賓揚眉。
「沒有。你誤會了。」男人又說。自己又沒幹嘛,最多只能算搭訕,對方想怎樣?
喬賓笑著伸手一推,把這位抱著公事包的中年男子壓在牆上,跟著又抓著他的雙肩,將他轉身面牆。
「搶……搶劫……」男人才想喊,就被喬賓由背後掐住脖子。
「跟你說,剛才那只惡狗是我養的,那美少女是我家的,以後別想亂打主意!」喬賓冷冷說著。
「我……沒……有……」男人很想反抗,但對方的手勁很強,自己每說一個宇他就加重力道,只能近乎結巴解釋。
「說來有點霸道,但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喬賓帶笑說著。
「什……麼……」救命啊,好痛啊,這男人再用力,自己的脖子、臂膀一定會斷。
「第一,以後你若需和她等同一班公車,請你在看到她時,自動等下一班。」
「啊?」男人愣住了,但手臂更痛了,只好趕緊點頭說好。
「第二,我不管你是不是住這附近,以後你行經此附近,麻煩繞道而行。」
「啊?」男人心想,這簡直沒天理,繞道要多走二十幾分鐘……
「我是為你好。」喬賓微笑。「我的狗很凶、很會記恨,它記得你的氣味。萬一哪天它咬傷你,醫藥費賠償金我是沒差啦,但是你一根臂膀被狗撕咬,只怕是很難醫。」
像是聯想到大狼犬咬人的新聞與可怕的血腥畫面,男人毫不猶豫地連忙點頭。
喬賓見此,才放開手,滿意地大步離去,不再理會那人。
行到轉角便利店前,就見狼子坐在外頭喘氣,大狗瞧見主人才想吠、才想躍近,就被他做手勢阻止。
她又去買冰棒了。喬賓微笑想著。
幾天下來,她總是帶著葡萄和草莓口味的冰棒回來,而且也不管喻子怎麼抗議,她就是要大聲喊一句「老——男人們,我、回、來、了」才甘心。
想像她在挑選冰棒的微笑表情,才想進店假裝巧遇,手機卻響起。
「喬先生,我是木新。」
「嗯。」喬賓應了一聲,隨即側身到暗處,不讓踏出店口的她發現。
「你說過,萬一張保山有什麼特別的舉動,要告訴你一聲。」
「嗯。他怎麼了?」
「很稀奇,他稍早到醫院去看陳秀琪了,還鬼鬼祟祟地,我的意思是,不是正式的探病,而是偷偷摸摸的。」
「然後呢?」奇怪?他沒瞧過張保山,見著自是不知,但怎麼也沒看到木新?嗯,想必是木新見張保山鬼祟,也跟著偷躲藏,所以他才沒瞧見。
「然後……呃……然後我就……跟丟了。」李木新惶恐說著。
「嗯。」莫非張保山在跟蹤她?這麼幾天之後才發現繼女不見,出於關心?還是又賭輸,手癢想找人出氣?喬賓皺眉想著,再提問以確定:「他去醫院前,還去了哪些地方?」
「沒什麼特別的,先去賭場又去喝酒,然後又去家柏青哥店……」
真在找她?「哪一家?」喬賓問。於是李木新說了,剛好證實喬賓猜測無誤。
「喬先生,這樣的話……」李木新的口吻好像在自責,又像在問怎麼辦。
「你明天好好瞧他,若他又去醫院,你立刻跟我說。」喬賓指示道。
「好。」李木新頓了一下,又道:「喬先生,謝謝你匯的錢。」
「我應該的。」喬賓含笑應著,隨即收線。
喬賓一邊遙望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一邊思考著如何讓張保山那人渣永遠離開她的範圍。很快有了個念頭,雖是有點難度,但他仍打定主意這般進行。
讓原曉玫由單純的少女浪漫心思轉變為一種複雜的女人獨佔心態,是可怕的假想敵的出現。
事情發生在第五日上午,喬賓帶她一道替食量大的狼子買狗食。
才將一大包狗飼料罐頭放進後車廂,喬賓就見到一個騎單車的小鬼幾乎快衝撞到正在盯著自己傻笑的她。他愛死她這副模樣,也很滿意她表現此模樣的頻率逐日遞增,但她總該看路吧?儘管是人行道,還是有人不長眼的。
「原子啊,要看路啊。」他好笑說著,一邊揚臂將她圈進臂彎裡,要不是怕太急太快,早印一吻在她紅撲撲的俏臉上了。
「什麼?」被他圈進臂彎的她連忙四處望著,卻哪裡有什麼危險?「你這大色狼,又故意偷抱我!」雖然是這麼喚他,但心知倘若是別人,還沒碰到自己手臂,早就被自己踹開,哪還容得別人近身?
喬賓發現她對色狼真的挺敏感。但感謝老天,她沒有拳腳相向,只是好笑罵著。這表示她罵他時,已特別修正「色狼」一詞的定義,而且此特別定義不適用於其他男人。
「是。」喬賓微笑點頭,暫時不能落下吻,只好以指代替,輕輕在她頰上撫過。「我是可怕的大色狼,而你是可愛的小紅帽。」
「我不是小紅帽,我是會讓人流口水的小羅莉。」她好笑道。喻子楠有一次特別這樣叫她,讓她十分好奇,問清了來由,還想著哪天真要打扮成小羅莉好吸引喬賓呢。
「是。你的確是小羅莉。」喬賓微笑回道。
他圈著她才要拉開車門讓她先落座,卻突然停步望向前方,這舉動引起她的好奇。
她抬頭一望,才見一個女人站在他們身前,正對喬賓點頭微笑。
不是美艷性感穿著巫婆鞋的時髦女,而是一個清麗高雅的美女。假若善用化粧品能為女人原本的姿色再加三分,眼前這女人只怕要超過滿分直達十三點。
「喬賓。」那女人微笑喚了一聲。「好久不見。」
「嗯。」喬賓淺笑以對。
「還好嗎?」那女人又是淺笑。
「很好。」喬賓還是微笑著。
那女人只是微笑點頭,然後將視線轉移到原曉玫身上,先是臉再是全身,然後鎖定在喬賓圈住她的臂膀上。
那樣的打量太明顯,讓原曉玫當下認定,這女人一定是某人,某個她從未想像的人物,一個可能也曾讓喬賓圈在懷中的女人。
突然有股很可怕的酸意直襲心頭,這時她才覺悟到自己的誕生晚於喬賓十年,也不知錯過他多少精華歲月。
好勝的她選擇回視,但她的假想敵彷彿不將她看在眼裡,只對喬賓笑,然後又點頭。
「你多保重。」那女人帶笑說著。
「你也是。」喬賓臉上仍是笑意不減。
街上偶遇又匆匆告別,卻激起她龐大的好奇心與佔有慾。
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要不要或能不能獨霸喬賓,可僅僅因為這三分鐘不到,她才知道喜歡與愛之間的界線自己早已越過。
「那誰啊?」她在他坐上駕駛座後,帶笑問著。
喬賓只是微笑,思了一聲。
「她叫做『嗯』啊?」她還是帶笑。
「她叫徐麗媛,不是我妹妹就是了。」喬賓還是微笑。早知道情敵這種東西能激發出她的醋意,可探知她喜歡自己的程度,他應該多叫以前的幾個來客串表演。
「喔。」她這般應了一聲,轉過頭望窗外。
沒急著發動車,卻是想對她說明,才想開口,哪知她此刻轉過頭,帶著奸詐的笑。
「我們今天晚上要不要去讓某人流口水啊?」她笑著問。
「先不要。」喬賓想都沒想。讓她去給別的男人流口水,他情願輸。
「喔。」她應了一聲,伸出手指數著。「不是快到期限了嗎?你不怕敗者為寇啊?」
他皺眉,想解讀她的奸笑,卻扼腕地發現百變少女如她,此時又換了面貌。
他才想仔細探究,就發現她眼裡隱隱浮現羞怯的笑意,然後又見她咬著唇,再輕輕放開,隨即而來的是大剌剌問著:
「大色狼!假設我變成小羅莉,你也會對我流口水嗎?」
老天爺!
本以為她只會偷心,想不到她連他的魂都偷。
「你不用變裝,我就已對你流口水。」他輕聲地說著,隨即俯過身印上一吻。
她羞澀卻也大膽,最初的她在他的深吻下輕顫著,但聰明的她很快學會了回吻,還會輕咬他。
他用額頭抵著她的,近近地瞧她臉上的紅暈,輕輕地以指撫過她的頰與她的唇。
「很抱歉。本說好不要暴力、沒有色情的。」他輕聲說著,
「大色狼!證據我還帶在身上。」她奸笑說著。
「好。算我違約,隨你處罰。」他捏著她的鼻子輕笑道。
她又奸笑,拉開他的手之後,以微笑取代原先的表情,主動在他唇邊印上一吻。
對於這一切,或說這樣的處罰,喬賓不僅沒反抗,還將其發揚光大。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8:08
一路回返一路對看,他看她臉紅撲撲,不掩初吻後的羞怯,卻仍是愛笑,且直視回望。她看他溫暖的笑,心裡想的儘是該怎麼獨佔他。
又聽她嘻嘻笑著,他將視線由路面轉而投向她,她又在奸笑了。
「我們算不算不倫啊?」她笑著問。
他差點昏倒。是啊,十七歲的未成年少女她啊,他與她,的確是某種說法上的不倫。
「算不算辦公室戀情啊?」她進一步問著,還是在笑。
咳咳!他的確想太多了。她以為自己還不知道她的一切,其中包括年齡。
「不算吧。」他忍住笑回著。一個念頭襲來,雙眼又瞅向她。「關於你的請假,可以改成白天嗎?」想起昨晚的輕薄份子,喬賓覺得白天讓她出門比較安全。
「白天?」她一愣,以前的工作是輪早班,沒想過可以白天去看母親,就算現在的工作較自由,而且她認定起來簡直是輕鬆快樂,但她也沒想到可以這般。「可以嗎?」
「嗯。」喬賓微笑。「偶爾讓狼子伴著夏日晚風散步,到附近認識不一樣的人比較好。」他這麼藉口說著,同時想,她會主動將自己的一切告訴他嗎?他什麼時候才能獲得她的信任?
她在思考,臉上有笑容。他沒錯過她任何表情,只想著,假若她已心繫自己,難道不會想要他的肩膀嗎?
「好啊。」她笑著回應。「真的可以?」
「嗯。」他笑著點頭。「沒辦法,我的狗真的太色,只好任你方便。」
她露出大笑容。「你的狗真的很色耶,只怕他前前後後配過很多次種,搞不好隨便一隻狼狗都可能是它的後代。」
「嗯。」他加深微笑。揚手輕撫她的臉,跟著又搭上她的肩,霸道地將她挪近,不論她心靈上是否已準備好依賴他,他要她的身體先適應。
她揚首望他,像是研究他,也彷彿在考慮什麼,心裡打不定主意,只好咬唇發呆。
喬賓才想阻止她這般自虐行為,電話響起,只好靠邊停,接聽來電。
「喬先生,是我,木新。」
「嗯。」他應了一聲,轉頭見到她好奇的臉,連忙給她一個微笑。
「張保山今天沒去醫院,但是……」
「嗯,請繼續說吧。」喬賓聽出李木新的口氣,隱隱覺得不對勁。
「他剛進了警局……」
「什麼?」喬賓訝異萬分,說完才發現自己音量提高了,足以讓她不解好奇至極點,只好搖頭又微笑。
「很奇怪對吧?!而且他還喜孜孜地走進警局,又不是賣便當去收錢,哪有人進警察局會擺著一張大笑臉……」
「他人呢?」
「還在裡頭,我覺得很奇怪,所以先——」
李木新話還沒說完,又有插撥進來,喬賓將手機拿到眼前一看,是喻子楠。
「木新,我有插撥,你先等會。」喬賓按了個鍵,就聽見喻子楠的聲音。
「喬子啊,你猜猜有什麼事來著?」
嗯。「是不是P開頭的地方打電話找我?」她在身旁,喬賓不想讓她聽見「警局」兩個宇,只好以警局的英文字首代替。
「P?」喻子楠楞了一會,但與喬賓十數年交情讓他隨即意會。「不方便說是吧?那就聽我講。的確是P沒錯,但你只說對一半,他們打電話來,禮貌地請我去一趟。」
「你?」喬賓又一愣。
「是啊。」喻子楠話語裡帶笑。「嗯……他們是怎麼說來著……嗯,說有人指控我誘拐未成年少女。」
「嗯。」喬賓應了一聲。
他先前早猜想,昨夜李木新跟丟的張保山,或許一路由醫院跟蹤她到住處,還抄了車牌,所以才會喜孜孜去警局報案,想以報警求和解金吧?哼!難不成還出於父愛?
又想,張保山真的跟到她下車?還跟到近處?他怎麼沒瞧見?雖不知張保山長相,但想對方若行跡可疑,自己應該會注意到。
本就是這麼猜想,喻子打電話來時他再也不懷疑。只是聽喻子一講,才又想起,昨晚他趕著帶狼子學著接她,車子是停在大門外巷子,想不到張保山抄錯車牌殃及無辜。
帶著車牌號碼去警局報案,說女兒人被這車主誘拐。嗯,挺聰明!但怎麼遲到現在才動作?難不成張保山先回去想說詞排演,或是乾脆先睡覺作美夢一番?
「你『嗯』一聲是代表你知道?還是你仍在錯愕當中?」喻子楠很體貼喬賓的處境,以選擇題問法問著。
「前者。」喬賓帶笑回著。帶笑是為她,她臉上有探詢。
「嗯。」喻子楠也回他一個應聲,又道:「所以呢,我現在要去應P他們禮貌的召喚,還要叫承遠這大律師一道。你呢?要我先去,還是我等你?」
「先打電話給承遠,然後等我一道。」
「好。」喻子楠應著,又說:「喬子啊,容我打給承遠前再說一句。」
「嗯。」
「麻煩你先把怒氣消一消,你聲音太平靜了,我知道這是你想打人的前兆。該怎麼說呢?某人渣要告我們怎樣,那難度實在太高,但你若在P這種地方打人,那無論咱們祖上三代再顯赫,我們都很難把執法的目擊者殺光還能逃過……」
「嗯,我知道了。而且你又太多話了。」
「是嗎?」喻子楠笑了笑。「就這樣吧。」說完即掛了電話。
喬賓先是對她一笑,然後又轉接至李木新,李木新很乖,還在線上候著。
「木新。」
「是,喬先生。」
「麻煩你等在賣便當收錢會笑的地方,我等一下會過去。」
「咦?喔。知道了。」
喬賓掛下電話,帶笑望她,忽視她好奇的眼,只撫著她的秀髮。
她怎能獨自對抗那人渣半年?那人渣不笨,雖然在他所見過的來說,道行頂多只在十級滿分的三四級罷了,但她呢?
學會做警報器、學會鬼祟回家、學會踢咬打色狼,這樣的她啊,卻還有三分之一的本我在其中,那個倚著一張素顏愛笑愛跳的活潑少女。
總有一天,他要讓她恢復到百分之百的自己,儘管她的三種容顏他都愛,但他要她變回最完整的自己。
「P是什麼?你要跟喻子去哪裡?賣便當收錢會笑的地方又是哪裡?」她連番問著。聽他對話,她能猜到多話的人一定是喻子楠,其它全部無解。
「P啊,P代表一個地方,叫潘朵拉,有朋友約我們去那裡吃飯。」他將笑意加深,好取信於她,只求她永遠都不要好奇打開潘朵拉的盒子。
「去一個賣便當收錢會笑的地方吃飯?」她好笑說著。
唉!騙不過她。
「是啊,你猜是哪裡?」以指滑過她的唇,他淺笑回應。
「賣便當收錢,當然會笑啊,不管去哪裡、什麼地方。」她好笑說著,彷彿他先前所說那句,毫無線索可言。到底是哪裡啊?難不成是反話?
「也是。」他好笑點頭。他發動引擎,一邊喚又在咬唇發呆思索的她。「原子?」
她回神望他,給他一個大笑臉。
他拉她靠近,讓她枕著自己的肩。「我跟你說一件事。」
「好。」她點頭,臉上沒有表情。
「曾經有一個人,主動應徵陪我一道訓練狗的工作。」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著。
「喔。是訓練狼子嗎?」她微微一笑,想到了什麼,又問:「是女的嗎?」
「是狼子,也是女的。」
「喔。」她歎一聲,果然錯過他很多年呢。「難怪狼子那麼好色。」說完又笑。
「這你就錯了,狼子好色是因為它以前是種公嘛,不是跟你說過了?」
「喔。」她又應一聲。「你說過它以前主人靠它好色賺錢。」
「嗯。」想不到她都記得啊,記得他說過的話。雖然僅是幾天前,又或者她年輕記憶好,但他喜歡她這樣記得。唉!等她夠成熟之後,她或許會懂裡頭有很多雙關語呢。
「後來呢?」她又問。
「嗯。狼子不喜歡她。」
「喔。」她微笑,那自己還不錯嘛,狼子還挺喜歡自己的。想了想,又問:「是剛才那個叫做『嗯』的女人嗎?」雖然僅是猜測,但仍不願叫喚假想敵的名字。
喬賓不禁微笑。「的確是那個叫做『嗯』的女人。」
「那個『嗯』她幾歲啊?」
不是嫉妒,也不是反唇相稽,反而是丟出這樣的問題。這讓喬賓一愣,仔細想了想,才好笑說著:「小我兩歲。」
「喔。」她又應了一聲。「那是多久以前啊?」
喬賓好笑地望了她一眼,發現她在數指頭。「三年前。」
「喔。」她還是這般應著。心裡想的是,三年前自己才十四,在他眼中只怕是小孩,就算打扮成小羅莉,恐怕還是贏不過那女人。嘖!初賽敗在年齡,雖然很嘔,但沒辦法。
「在算什麼?」喬賓微笑問著。
「沒什麼。」她抬頭笑給他看,然後才又枕回他肩窩,再度胡思亂想。
很好!很好!雖然初賽敗在年齡,但自此她將反敗為勝,倚靠的也是年齡。自己比喬賓小十歲,就算他變老頭子了,自己永遠比他年輕十歲,在他眼中,將永遠會是美美的年輕十歲。
小小年紀,居然想到了永遠,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還滿好運的,居然初戀就遇到這麼好的人。
只剩一個問題她不明白,她認定是初戀,是假設在戀愛呢;但他呢?他是愛自己嗎?
心中疑惑,抬頭以望進他眼裡,她很努力地想找出答案。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8:40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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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曉玫在喬喻住處待了五天,除了鄰居與狗,倒是沒見過其他人,所以今日與喬賓採買狗食回來,瞧見一個胖男子站在院子裡講電話,不禁十分好奇。
那人很高,大概和喬賓、喻子楠差不多,但寬度就大上一倍了。
只見他一看到喬賓,隨即掛了電話,又好笑道:「喬大爺我的老祖宗,您又給我出難題來了!」姿態有點像演戲,喜感十足。
「承遠啊,才幾個禮拜不見,又胖了?」喬賓微笑說道。
「胖你個頭,別在我前面說這個字。」胖男人說道,隨即一瞥,瞧見原曉玫。「啊,我猜猜,你是原子吧?」笑容十足問著。
「是。我是原曉玫。」她好笑點頭回應。
「我叫許承遠,願為你效勞。」許承遠彎腰擺手,一副騎士派頭。
原曉玫望著他自我介紹時的姿勢,不禁感到有趣,那麼胖還能做出這般優雅的動作,想必是常常練習的了。
呼應許承遠的姿態,她好笑地欠了欠身算是回禮。
「哎喲!真可愛!喬子,你哪裡找的?」許承遠又笑著說。前者是稱讚她,後者是問向喬賓。
「我綁架來的。」想到第一晚,喬賓笑著回答。
「才不是。」她跟著接口。「我是他員工,陪他訓練狼子的。」
許承遠先是疑惑,隨即浮上一抹意會表情。「是、是,當然。」
「喻子呢?」喬賓問道。
「他老爸來電,正在講電話。」許承遠收起笑,轉頭指向屋子。「還有,嘖,該怎麼說,喔!P那邊問我們幾點到,我告訴他們一個小時內。」
「嗯。」喬賓點頭,轉頭望她,只見她正餵食狼子,一邊拍狗說話。「那人還在P那裡嗎?」喬賓低聲問許承遠。
「你是說亂咬人的惡狗嗎?沒錯,在等我們幾位好對證呢。」許承遠也小聲回應。
這麼說,讓她自己一人不妨了,那人渣現在在警察局,動不到她。
喬賓見喻子楠準備就緒站在門口,於是走近她身旁。「我們出去一會,麻煩你照顧狼子了。」他帶著笑,又取下家門鑰匙給她。
「好。」她接下鑰匙微笑應著,不禁又好奇想著,到底P是什麼地方。盯著喬賓又在和狼子說狗語,她又側頭想,也不知他在跟狼子比劃什麼呢。
「原子啊,要乖啊!」喻子楠走過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好笑道。
「我本來就很乖!」她咧嘴笑著,反拍回去。
「是,你很乖,是很乖的小女鬼。」喻子楠打趣道,揮揮手,即進車就座發動引擎。
「嗯。」喬賓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名片。「有什麼狀況,打電話給我,」
「喔。」她一愣,還是接下名片。會有什麼狀況嗎?不過她倒不知他手機號碼呢。又好笑想著,自己除了去醫院,就是和他在一起,從沒想過需要打電話給他。
「走了。」喬賓揚起笑容,眼眸鎖定她的,遲疑三秒,隨即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這害她臉紅,只能呆呆地望著他上喻子楠座車的背影,回過神後,才發現許承遠面帶微笑,正對她做騎士版的告辭動作。
她臉很熱,卻沒忘記回禮,隨即給她一個淑女版的答禮,而她的動作讓車裡的喻子楠和喬賓面露微笑。
揮揮手告別,喻子楠開車,帶走了另外兩人離去,留她一人和一隻大狗,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
「狼子啊,你主人剛跟你講什麼?」她問坐在自己身前的狼子。
大狼狗只是張口喘氣,好像在笑,但卻什麼都不透露。
「你不會剛好知道P是什麼地方吧?」她好笑地問著狗。
問錯對象了她,大狼犬再聰明也不可能說人話。但怎麼說呢?她很有自言自語的天份就是了,對象是狗也沒關係,更何況這是他的狗。而他的狗很喜歡她呢。
喬賓有潔癖是她早知道的了。這是她與他相識第一晚就獲知的訊息。其實說喬賓潔癖,也沒那麼嚴重,頂多只該說他看髒看亂不順眼就是了,倒不是可怕的強迫症。
但在這樣的狀況下,被留在偌大的別墅裡,她也不需要幫忙打掃什麼,於是她先洗好換洗衣物,再隨處晃著。
這裡她每一處都知道,一樓就是客廳、廚房和喻子楠的臥室,她也都瞧過。
有一天喻子楠見她經過,隨手將門拉得更開展示,好笑說著:「我房間是這裡的最後自由天堂。」意思是可以不必理會喬賓的潔癖,他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二樓是客房書房和喬賓的臥室。客房是她睡的,她從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領地,所以除了包包和素描簿,其它的都不是自己的,甚至沒有她的風格,只是乾淨素雅的一間房。
她本來只想著自己該是過客啊,但她是嗎?或者能夠不是?想到這裡,又覺得臉熱熱的,很想為這間房粧點自己的品味,比方說顏色與設計。
書房裡頭都是書,這是廢話,但是采光很好,映得讓不愛看書的她很想替這間房畫張畫。裡面的書她也瀏覽過,聽過、沒聽過的,什麼都有。幾天來都是看到喻子楠在書房一角啃書,倒沒見過喬賓在這裡看書。嗯,他幾乎都和自己在一起嘛。
想到這裡,又是臉紅,自己認識喬賓不到一個禮拜,怎麼那麼快就愛上他啦?還不知全部的他就這麼愛上了?
舉步行經他的臥室,一個遲疑,想著能不能探,憶起之前不知他倆底細,溜到他房裡想拿些東西就跑說,記得還打壞他一盞燈呢。
伸手開了門,陳設仍是一般,幾日來經過幾百次,不管他有沒有在裡頭,總是會瞄了一眼,所以一點都不陌生。
很乾淨、很陽剛簡單的一間房間。
她瞥了眼置於一旁的書,叫做《行過死蔭之地》,怪書名,也不知說些什麼。再瞥向窗前小桌,還是整齊簡單地只有一台筆記型電腦在上頭。
晃了一圈,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認識喬賓呢。
她知道他生活無虞,但這對她來講,只代表需不需要為錢煩惱的差異,真正上上下下晃過一圈,她才發現她與他,好像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還沒思考自己該不該針對這兩種世界劃清界線,或是自己配不配得上他的問題,只隱隱覺得這般內外在得天獨厚的他,什麼都不缺,想要什麼都能有,她能給他什麼?
她聽人說愛就是付出,但付出什麼?她有什麼可付出,而又是他要的?
思緒凌亂,還沒打定主意該不該繼續胡思亂想,這時狼子狂嗥,她飛奔下樓,開了門望,只見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站在院子外頭。
「找誰?」她問,對狼子噓了一聲,狼子即停止吠叫,但態度仍嚴正以待。
雖然對方戴著墨鏡,但她仍能由他擺頭動作看出他在上下打量自己,如色狼那般。
「嘖。我是走錯了是不?」那人帶笑說著,聽起來不甚低級,卻給她輕浮的感覺。
「你找誰?」她又問了一次。
「喬賓在嗎?」那人終於說了。
「他不在。」很納悶,總覺得喬賓不該有這種討人厭的朋友。
「嗯。」那人點頭,扯下墨鏡對她行注目禮。「你叫什麼名字?」
她瞇眼瞧他,花了十來秒才憶起他是那個小程,自己得扮小羅莉讓他流口水的男人。
「你到底有什麼事?喬賓不在,麻煩你改天再來。」他很令人倒胃,但只怕他真和喬賓有什麼往來,只好多說幾句,要不然真不想理。
「嘖。喬賓什麼時候找了個小辣椒啦?」那人笑道。
什麼意思?她瞪眼相待。
「嘖嘖,真是小辣椒。」他重新戴上墨鏡。「麻煩告訴喬賓,我程瑞祥有事找他。」
她不想理,所以沒回答。但程瑞祥對她的冷淡卻是不以為忤,微微一笑又揮個手勢,即走回座車開車離開。
很討厭。她悶悶想著。隨即又憶起對於喬賓的世界,她可謂全盤不知,來不及亂想,瞥眼又見狼子對她喘氣搖尾巴,想來是要邀她散步,她好笑地拍拍它,轉身鎖上門,打算讓狼子如願以償。
唉!她只認識他的狗和喻子呢。頂多加上那個挺滑稽的許承遠而已。
她伴著狼子散步,一邊分析喻子楠和許承遠,想從喬賓的朋友中瞭解他這人,得出的結論是他們都算好人。雖有傲氣,就連那才見了五分鐘不到、還全身喜劇效果的許承遠也有,但都是好人。嗯!連狗都是。
她笑著望向狼子,只見它在一公尺外,對一個人吠著。
她可由狼子的吠聲中判斷它是遇到熟人,但她抬眼尋找目標,卻沒瞧見她認識的人。
但不多久,她就找到目標。
那人抱著書,身長約一七五,長相十分漂亮,卻讓人猜不清是男是女,連穿的衣服也一樣。彷彿是聽見狗喚叫,那人才抬頭來望,瞧了狗,又特別瞧了原曉玫一眼。
那人似乎不想進一步理會,但狼子又吠了聲,只好踏步上前,對狗拍了拍。
「它是狼子。」她向那人介紹狗,想探究對方是誰。
那人沒回應,只是輕拍手,像是想拍掉狗毛或跳蚤似的。
「你是馴獸師嗎?」她又問。「我是說馴狗師啦,狼子通常不咬人就很稀奇了,更何況是讓人摸。」
好像是不好意思不回應,那人終於回答:「同樣有個『師』字,但我不是馴獸師,我是英文老師。」
這人好像在講笑話啊,但表情好冷淡,一點也不像想要逗人笑的模樣。
「喔。」原曉玫點頭。
但還是猜疑,想著這人居然可以摸狼子,到底是誰啊?是男是女啊?
看出她的疑惑,那人淺笑,臉上有小梨窩。「這是喬賓那惡魔的狗。」
「你認識喬賓?」幹嘛加上「那惡魔」三個字啊?
那人還是淺笑,但有點像是沒在笑。「還算認識。」
「我是曉玫,原曉玫。」實在很想弄清楚他或她到底是誰,能讓喬賓的狗這般親暱,實非常人,她自報姓名好換取對方的。
那人意外她的自我介紹,彷彿不好意思不搭理,看來不愛笑的臉又露出淺淺的笑容。
「我姓孟,孟雪柔。幸會。」說完,向她點點頭,就轉身離去。
留下她很不解,不斷想著他或是她,叫雪柔,是女的吧?莫非她是喬賓的舊情人?難道除了那個叫「嗯」的女人,她也曾一道訓練過狗?
有點悶,闌珊地往回走,胡亂神遊中,狼子居然又膩在自己身側,用頭撞她大腿。
「你怎麼那麼像你主人啊?沒事愛碰撞我?」原曉玫好笑道。
狼子揚首,猛喘氣好像在笑。
「大色狗。」她拍拍它。
突然她想起原本不重要的,但剛剛卻讓她很悶的訊息——
剛才那人說她姓什麼來著?姓孟吧?孟?孟?難不成她就是讓喻子楠練童子功的「小孟」?天下事哪有這麼巧?
她趕緊回頭跑著,打算去追那個「小孟」,狼子也笑嘻嘻般,跟著一道,遠遠追到了那小孟的背影,她張口喊著:「小孟!」
那背影停步遲疑,約莫十秒才回過身,側頭瞧原曉玫,臉上有一絲絲不耐。
「你是小孟對不對?喻子的小孟?」原曉玫跟上前,笑嘻嘻問著。
「有人叫我小孟,但我不是喻子楠的。」漂亮的五官平靜地說著。
原曉玫還是微笑。「也不是喬賓的?」想確定對方是不是情敵,直爽問著。
平靜的臉終於露出快昏倒的表情。「更不是。」
「喔。」原曉玫終於露出放心的大笑容。那個叫做「嗯」的女人她不擔心,但眼前這女子不同,自己比不上,只好先刪除任何可能性。
「還有事嗎?」孟雪柔問著。
「有。」原曉玫又笑。「你認識喬賓很久了嗎?他是怎麼樣一個人啊?」連忙問著。
孟雪柔皺眉打量她,彷彿對方的問題怪異十足。
「我認識他們七年,希望從沒認識過。至於喬賓是什麼樣的人,嗯,他是惡魔。」
沒想到竟是換來這樣的答案,害原曉玫楞在當場,只能呆呆地望著孟雪柔離去。
原曉玫沒看見孟雪柔轉過頭後的促狹表情,彷彿是她受人惡整七年,如今終於得以報復似的。
孟雪柔走了幾步,回頭見對方還在呆,只好又走回原處,好笑望她。
「你剛說你姓原是吧?他們這兩個低級人物,不會叫你『原子』吧?」孟雪柔冷淡的臉帶著一絲笑意說著。
「喔,嗯。」原曉玫點頭。還在呆楞中,只想著小孟說喬賓是惡魔是什麼意思。
「幸會。」孟雪柔伸出手。
原曉玫楞楞地伸手回握,還是在呆。
「想不到喬賓這惡魔終於鎖定對象了。」孟雪柔又說。
「你為什麼一直叫他惡魔?」原曉玫終於回神,好奇問著。突然覺得對方所謂的惡魔好像也不是真的非常恐怖的那種。
「不單是他,喻子楠也是惡魔。一旦被他們纏上,就像討人厭的贅肉很難甩開。不,是更難!」
「喔。」原曉玫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她真是喻子的小孟嗎?
「你是喬賓的『原子』,那表示你再也甩不開他了。」孟雪柔看她還在呆,又說。
「什麼意思?」
「低級的『子』是記號。」孟雪柔又說。「這表示喬賓會一直纏你,永不放手。」
她一愣,但臉頰卻是不自主地泛紅。「你怎麼知道?」又問。
「因為我已經被喻子楠纏了七年。」孟雪柔歎氣道。「差別只在我絕不允許他叫我『孟子』。」
原曉玫鎖好門後,前往醫院探望母親。如往常一般,狼子陪她走到公車站牌候車,直到她躍上車才自行回家。
好乖的狗啊。她在心裡讚著。為了這麼可愛的狗,就算被喬賓纏上一生又何妨?她這麼想著,不禁心裡感覺甜甜的,身子也輕飄飄的。
自己才想盡辦法想霸佔他說,沒想到居然早被他據為己有般,還被烙上印記呢。
嗯,他是什麼時候說要叫自己「原子」的?啊!是錄用她一道給狗訓練之後。
不禁又想,到底他是為什麼把自己認定為要纏上一輩子的對象呢?皺眉思考好久,仍想不出原因。
因為自己的小羅莉裝扮嗎?
她帶著疑惑走進醫院,和護士姐姐們打了個招呼,一瞥眼,看見許久不見的小欣姐。
原曉玫來這裡不久後,非常喜歡這位叫孫佩欣的護士,因為她不僅有張甜甜的蘋果臉,且為人和氣。只是因為她後來結婚都排日班,總是遇不著。
「小欣姐,好久不見啦!」她站在護理站前,笑著喊。
「哎啊,曉玫。很久不見啦!」孫佩欣微笑道。「還好嗎?工作累不累?」
「現在的工作不累。」她微笑道,臉一紅,又說:「老闆很好,讓我白天請假。」
「那就好。」孫佩欣拍拍她的瞼。「氣色變好了。」
「嗯。」她以笑致謝。「小欣姐,不好意思,可以幫我查查我還欠多少錢嗎?」她身上有四千多,又不需花用太多,雖然只能補繳一點,但聊勝於無嘛。
「嗯……」孫佩欣查了查,又撥內線問了一遍。「只差這幾天的,前面都清啦。」
「啊?」她瞪大眼,不可置信。
「我查兩次啦,只差這幾天的。」孫佩欣微笑說著,隨即又低頭忙去了。
「喔。」她點點頭,隨即納悶回病房。
心想張保山那傢伙是突然良心發現嗎?還是中了樂透沒地方花啊?可能嗎?這兩種狀況發生的機率都低於被雷劈呢。
才踏三步又轉回護理站。「小欣姐,請問一下,醫藥費是結到哪一天的?」
「嗯?不是你結的啊?」孫佩欣疑惑問著,又瞧瞧資料。「是六天前結的了。」
「喔。謝謝。」她應了聲。
六天前?就是自己在劉阿姨的店上班的最後一天嘛。想起那天,先是失業、掉了身份證,然後又找到好工作,張保山還變好人來結醫藥費,真是戲劇化的一天啊!
就連喬賓也是那晚開始叫自己「原子」呢。她帶著笑踏進病房,但隱隱又覺得有個莫名的思緒在飄蕩著,卻怎麼都抓不著。
她拉開椅子坐下,握著母親的手,側頭瞧著母親的容顏。
媽媽很美,她大概只遺傳到一半吧。
唉!難不成自己只遺傳到母親的一半,就讓喬賓認定自己是至愛嗎?
想起小孟所說的,喻子楠的死纏像張可怕的網,四面八方襲來,雖稱不上反感,但偶爾會有窒息感,會想把喻子楠踢得遠遠的。
嗯。想不到喻子那麼笨!哪有這樣追女人的?!難怪他努力七年人家不動心。那個小孟啊,看來就像是能夠頂起一片天的獨立女性,哪可能要人在旁伺候照顧?
又想到自己畢竟和小孟不同,幾天來喬賓對自己的呵護,總讓她覺得好安心好快樂啊。想著他的笑臉,她又覺得體溫上升。
這般隨意亂想,什麼也畫不出來,只覺得心亂糟糟,煩悶急躁卻說不出為哪樁。
「咦?曉玫啊,今日特早。」李醫師一進病房就這麼說著。
她回他大笑容。
「你氣色不錯哦。」李醫師看了看陳秀琪,又書寫一番。「你媽媽狀況也很好,可能你天天和她說話有效了呢。」
「嗯。」她微笑點頭,心念一動,好笑道:「李醫生,你猜猜,賣便當收錢會笑的地方是哪裡?有個P宇的?」她解不出來,搞不好李醫師會呢。
那李醫師五十幾歲了,猛然聽見她這提問,一時還以為是新新人類的腦筋急轉彎,努力想了一陣。
「賣便當收錢會笑,這不是廢話嗎?P又是哪裡?難不成是Penthouse——閣樓?」想到閣樓就想到著名的裸女雜誌,但加上便當什麼的?歎了一聲,想不出來。「答案是什麼啊?」避免與兒子有代溝,李醫師虛心求教,以免日後兒子又考他同一題。
「我就是不知道啊!有人說要去這樣的地方吃飯呢。」她好笑說著。
「嗯。若P代表某種地方的稱呼啊,我可能會說停車場、宮殿、閣樓或警察局,但加了個便當什麼的,那可猜不出來。你知道答案後告訴我好唄?」李醫師笑道。
「好。」她微笑應著。逕自就李醫生所講的幾個地方繼續猜,每個答案也都不像,除非是店名有個P,但那賣便當收錢會笑真是弔詭,讓人摸不著邊呢。
自己怎麼會對喬賓的去向這麼好奇啊?愛上一個人就是如此嗎?幸好是三個大男人一起去,否則她會以為他去見舊情人呢。
又想了幾個地方,正想放棄,但「警察局」三個字突地跳了出來。警察局?可能嗎?她想了想喬賓接聽電話的模樣,的確是驚訝沒錯。
突然有股奇異的感覺興起,就算他去警察局又怎麼樣?幹嘛不告訴她……
她急急步至護理站。「小欣姐,知道是誰幫我結清醫藥費嗎?」
她相信好人非常多,也或許張保山有改邪歸正之日。但她不相信太多巧合,她現在覺得自己非常非常笨,笨到沒聯想到一種可能,一種可以串連起所有巧合的可能。
「我這裡查不出來喔,要到樓下問。」孫佩欣微笑說道。
她又奔下樓問了。對方說是個男人。高的瘦的矮的胖的?她連忙問。
高的瘦的。對方笑著答。這人先前催款時都是晚娘臉,怎麼現在笑瞇瞇的?
其實對方還記得付錢的人她就該知道是誰了。他長的那麼好看,誰會忘記?
「很帥的人嗎?」她苦笑問著。
很帥。對方告訴她。好像若自己過一年再問,對方仍會記得似的。
她掏出硬幣撥電話,接通後便直接問著:「劉阿姨,你不是真的因為我臉太花,才把我解雇的吧?」
當初說什麼因為生意不如隔壁,所以要取消畫花臉政策,她還年輕,這裡壞男人多,該找個正經工作才是。
柏青哥老闆呼了一口氣。「曉玫,你還好吧?」
「我很好。」她做了個深呼吸。「劉阿姨,你該知道我討厭人家騙我。」
「嗯。」老闆應了一聲。「你既然打來了,該是知道了,也不用我說啦。」
頭好痛。「他替我還錢,又叫你解雇我?」她問。
「嗯。」老闆應了一聲。「這是好事。張保山那傢伙昨天還來問你呢,幸好你沒做了,他找你不著。」
那人渣來找自己,只是想找可以打可以罵或可以企圖染指的人罷了。
「好吧。我知道了。」她應了一聲,隨即掛下電話。
她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爆炸,也或許早已碎成片片。她本以為自己會大叫,但她沒有。她踱回病房,開始幫母親梳頭髮、擦澡、剪指甲和按摩。
「小欣姐,出院是不是要清光醫藥費?」她又步至護理站問。
「出院?」孫佩欣瞪大眼。「曉玫你的意思是不是……轉去療養院?」
「喔。對。」她連忙微笑。
「這樣啊……」孫佩欣逕自疑惑,怎麼才這麼一會曉玫就變得怪怪的了?
「曉玫啊,為什麼想要幫媽媽轉院啊?」站在不遠的李醫師問著。
原曉玫抬眼望向李醫師,看到他眼中的慈愛,不禁心一酸,只好低下頭。
為什麼她沒有像李醫師這樣的爸爸?若她有,她就不需猜測喬賓為何待她如此,究竟出於同情憐憫,還是真為愛,抑或者只是為了他的勝者為王?
想到他的笑,她連將他往壞心眼猜都會不忍啊。
他有潔癖,她的心靈也有。假設說愛,她無法忍受裡頭摻雜憐憫,那只會讓她自憐自卑,而這正是她最不想要、也努力想擺脫的情緒。
「曉玫啊,就跟你說啦,醫藥費沒關係,院長和我還有點交情……」李醫師講到這裡,才接收到孫佩欣投來的暗示,他低下頭瞧原曉玫,才發現大半年來都蹦蹦跳跳、努力開開心心的小女娃,此刻眼淚一滴滴往衣衫落。
李醫師抬起頭,向孫佩欣比了個大S又直劃兩豎,問的是,是否又有人向原曉玫催款?孫佩欣連忙搖頭。
「曉玫啊,我泡咖啡給你喝好唄?來嘗嘗好唄?」這「唄」宇也是李醫師由原曉玫這兒學來的。「我知道我曾說小孩子喝咖啡不好啦,但想想,你差不多已經過了會長高的年齡,也沒什麼差別了……」一邊說著,一邊拉起原曉玫到自己的休息室去了。
此後一個多小時,只見一位老先生專心聽著少女說話,咖啡也不知不覺超過他每日不過四杯的限制。他一會點頭,一會笑出聲,一會又皺著眉頭。雖然他偶爾必須接聽電話、又出休息室兩三次,但這麼斷斷續續地,也把故事給聽完了。
「唉!曉玫啊,假設喬賓真是惡魔,只怕是你惹不起的那種耶。」李醫師結論道。
嗚嗚,好想哭,居然是這種結論?原曉玫表現出這樣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我不覺得他是惡魔啊。」李醫師連忙說著。
「我也這麼覺得。」她點頭。
「我是男人,理當站在喬賓這一邊啦,但我跟你比較熟,若你真決定要如此,或許我可以幫你……」李醫師又說。
她抬頭,以眼詢問。
「在這裡。」李醫師指著牆上地圖的某一點。「我有個老友,所謂老友嘛,就是認識很久又很老的,你若真的想把媽媽轉走,他或許可以幫忙照顧。」
她側頭望向那一點。好遠啊……
「確定嗎?」李醫師問。見她點頭,又道:「好吧,我先去打個電話。」
李醫師說完,即大步走出休息室,留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裡頭,腦袋空空,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李醫師又走了進來。
「好啦。明日一早,有人會把你媽媽轉送過去。」李醫師笑著說。「這是地址,萬一你沒跟到救護車,我知道你絕對找得到地方。」
「好。」她又點頭。
「曉玫啊,你知道我剛才走那麼一圈,想到什麼嗎?」
「想到什麼?」
「喬賓啊,他很有名耶。雖然喬家不是首富,但他家祖宗三代一直都在排名前十名就是了。」李醫師又說。
「喔。」大概吧。她聳聳肩。
「你沒聽懂我意思對不對?」李醫師皺眉。是代溝嗎?還是真如兒子所說的自己表達能力欠佳?「他有名不只因為他家。他和那個什麼喻子的,兩人未滿十八就合寫一本《應考秘笈》,很低級,就是專破聯考各科重點的書,還一本定價三萬元,在上流社會賺了不少。然後他們又賭喬琪的財經天份,買對幾張爛股,結果壓對寶。兩人不滿二十就和老爸們一樣躋身富豪排行榜。」
她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你都不看財經雜誌的對不對?」對牛彈琴的狀況讓李醫師有點累。「啊!你只看圖很多的書,有畫的那種。」
「李醫生,我聽不出你的重點耶。」她終於說道。
「我的重點是,我剛才講的都是喬琪接受專訪時講的,因為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強人記恨,氣她哥哥真的只替老爸做三年工就叫她接手,然後自己去放假……別不耐煩嘛,重點就是啊,喬家不僅財大勢大,要找你其實滿容易的,而且喬賓還很閒——」
「重點是?」她頭好昏,一定是哭多了。早知眼淚對身體不好,她才從不願哭。
「重點是這裡——」李醫師又指了地圖上那一點。「幸好夠遠了。」
她又望向那一點。嗯,對她而言,真的好遠啊。
「喔,曉玫啊,我知道你還有四千多,很想拿來付醫藥費,但你還要坐車去遠方,所以我先幫你結清了。」李醫師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
「謝謝!」她由衷道。「假若我三十歲沒嫁人而且還很美,我會追你兒子。」
「唉!我說笑的。我那小傢伙整天掛在電腦前打電玩,只怕沒出息,配不上你。」李醫師歎道,他中年結婚老年得子,寵過了頭,現在不知該如何善後。
「誰說得定?搞不好他以後會是電玩小天才,還可以出國比賽呢。」她笑道。
「真的?」李醫師推推眼鏡,露出微笑。「曉玫啊,你真樂觀。這是遺傳你媽多些,還是遺傳自你爸多些?」
「遺傳我媽多些。」父親的死法太愚蠢,她有時想來還是生氣。
「你這麼樂觀,你媽更該是。我告訴你,你媽會醒的。」李醫師拍拍她的肩膀說著。
「嗯。謝謝。」她點點頭。「真的。」
「我知道你很感激。」李醫師露出大微笑。「但別還我錢,畫張我送我好唄?我知道你喜歡畫風景,但說老實話,你的人像畫得比較好……」
「知道了。一定畫給你。」她誠心笑著。「對了,李醫生,你記不記你剛講那篇專訪是哪一本雜誌的啊?」她要去買,留來收藏。
「是哪一本啊……」李醫師努力回想,現在叫他閉眼開刀還比較簡單。「想不起來。我找到了寄給你唄。」
「謝謝。」她又說了一次。
「再說一次謝就麻煩你多畫一張代替。」李醫師微笑道。
「遵命。」她立正伸手擺姿勢,臉上儘是大微笑。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9:12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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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子啊,我說今日若不是你和喬子祖上積德庇佑,我哪能這麼涼快?」許承遠陪喻子楠看「窈窕淑女」經典電影,又突然開口。
「嗯?什麼?」喻子楠回神,問了一句。
「你都沒聽我講話喔?」許承遠好笑罵著。
「有啊,你在稱讚我家老祖宗嘛。」
「沒錯。還有喬家的。」許承遠點頭。「張保山那傢伙以為他是什麼東西,不等著讓我代表原子和她媽告他家暴,居然還想反告別人誘拐,也不打聽打聽喻家三代當官、喬家三代富豪,兩者加起來,就算想幹嘛也能一手遮天……」
「是啊。」喻子楠應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在聽。
「你還記不記得張保山快氣昏的表情啊……警方不願隨他起舞先來這裡搜,我們到了之後,局長又先和我們寒暄半天……老天!真可惜我沒拍下他那瞪大眼的表情,搞不好原子會很想看——」
「千萬不要。」喻子楠又回神插嘴。「這樣等於洩漏天機,喬子會殺你。」
「也對。那萬一鄰居不小心洩漏怎麼辦?」許承遠問。
不想真讓張保山說他們仗勢誘拐,他們讓警方來這裡察看,就連張保山也跟來了。找不到被誘拐的對象,張保山還拉鄰居質問,只可惜鄰居回答的是:「什麼誘拐?是有個年輕女孩沒錯,但她是在工作啊,一道訓練狗的,那隻狗太兇惡,早就該有個人一道管管了……什麼?誘拐?那女孩子工作得很快樂啊!不像誘拐!不像啦!」
「鄰居?」喻子楠很不高興欣賞電影時被打斷。「別擔心啦,原子在家時喬子一定在一旁,她絕不可能有機會聽到的。」
「也是。」許承遠又點頭。「喻子啊,你說喬子後來在巷口等張保山,到底揍了那人渣幾拳?」
喻子楠沒回答,伸出手掌比了個五。
「哇靠!五拳!那人渣大概會尿血三天。」許承遠好笑道。「嗯,喻子啊,你說喬子要娶原子……是不是說真的啊?」
喻子楠歎了一口氣,按下暫停鍵,以免錯過精采畫面。「當然是真的。」
「哇!那我的難題又來。原子她媽是植物人,不能行使監護權,那張保山雖然是人渣,但又沒被褫奪公權,看來得先采證,也不知陳秀琪的狀況能提供多少證據,雖然李木新和鄰居可算是人證啦……」許承遠邊說邊計畫,還拿出PDA開始紀錄。
大門打開,喬賓很快踏步進來,落座沙發椅。
「喬子啊,這是不是表示快有冰棒吃了?」許承遠笑著問。
「你那麼胖,別吃了。」喬賓笑道。
「去!又在我面前說這個宇。」許承遠瞪他一眼。
喻子楠沒插嘴答腔,只是很快地按下鍵欣賞電影,好幫忙喬賓製造假象。
不到三分鐘,蹦蹦跳跳的腳步聲與「狼子!快點!冰快融啦」的喊叫聲由屋外傳來,跟著又是大門開啟聲。
「老——男——人——們!我回來啦!」她大聲喊著。「咦?多了一隻?」
「哎喲!原子,你回來啦!」許承遠首先開口。「請問你說的『多了一隻』是什麼意思?人的計數單位是『個』才對吧?」
她露出大微笑。倒是喻子楠替她解釋了。
「她說的老男人等同色狼,剩下的你自行演繹。」喻子楠接過提袋,一邊說著。
她讓喻子楠和許承遠去搶食,自己則走到喬賓身後,先是湊過頭看他定在螢光幕前的臉,然後將整個半身壓在他背上。
「我回來啦!」她小聲地在喬賓耳畔說著,然後在他頰上印了一吻。
「嗯。」喬賓帶笑轉頭,望著她的眼。她先前哭過了?
她以吻制止他的打量,封住他的唇,不給他發問的機會。
喬賓回應一吻後,稍稍起身,把嬌小的她由沙發後方拉到自己膝上,才轉被動為主動,恣意地品嚐她的唇。
「我們是不是被當隱形人啦?」許承遠咬著冰棒問。
「你那麼胖哪隱形得了?!我們是觀眾!你別吵!」喻子楠也咬著冰棒回。
「胖!我胖?!別在我面前說這個字!」許承遠瞪著喻子楠罵道。
喬賓在很忙之際,還拿起遙控器丟向噪音源,稍稍挪出時間,由口裡吐出三個字:「去煮飯!」
「承遠啊,想來我好久沒吃你做的雞肉蛋炒飯啦!」喻子楠接過遙控器,轉轉眼珠,開始踏步邁向廚房。
「那請你先叫狼子去叼隻雞回來啊!要新鮮的才能展現出我的手藝嘛。」許承遠也跟著踏步,一邊說道。
「那可不行!上次狼子叼隻雞回來,害我和喬子被那戶人家嘮叨三天,一頓飯換三天煩,不合算。」喻子楠好笑說著。
「沒有雞,我怎麼煮雞肉蛋炒飯?」許承遠瞪眼道。
「也是。那改換義大利面好了,會煮吧?」喻子楠又建議。
「廢話!喬子的手藝還是我教的……你幹嘛又往回走?看戲不叫我喔?」許承遠瞪著喻子楠的背影道。
喻子楠回身比了個手勢,又悄步踏到客廳,拿起冰棒紙袋,瞧見沙發上兩人的瞪視,連忙說道:「冰不吃會融!沒事!二位請繼續。」說完又退回廚房。
直到喻子楠的背影消失,他兩人才又笑著對視。喬賓撫著她的唇,像是不膩,又印上一記。
「有人找你。那個要為我流口水的傢伙。」她想到先前的狀況,微笑說著。
「嗯。」他應了一聲,隨後又解釋:「他想和我家做生意,我老妹直接把他刪去,他找我想看看有沒有挽回的機會。」
「有沒有?」雖是無關,但她還是問。
「我在放假,當然不理。」他愛笑的臉笑意更深。
「嗯。」她應著,以指撫著他的輪廓,打算深印於腦海。
「原子啊,嫁我好嗎?」喬賓輕聲道。
她微笑。「我很想。但還不行,我才十七,未成年結婚要法定代理人同意。」
他聽到她所言的關鍵字,喜上心頭,差點笑裂了嘴。但回應她所說,他沒有假裝驚訝,倒是絲絲歎息似的。「嗯。你才十七啊?」
「嗯。」她又笑。「我還中途輟學。」
「嗯。中途輟學。」
「我是射手座的,你呢?」她笑了又說,說完又笑。
「我也是。」喬賓微笑點頭。
「你是幾月幾日生的?」她手指滑過他的眼,調皮問著。
「十二月二十。」他學她以指代吻,周遊於她的臉頰。
「真的?」她第一次露出驚訝表情。「我也是。」用力點頭說著。
他揚眉微笑,又俯身輕吻起她,猶似不足,又輕咬她的唇,像是想將她吃掉。而她也是一般。
咳咳。「要不要中斷一下先吃飯,承遠很會吃,我怕你們等會會餓肚子……」喻子楠忍了快十分鐘,終於踏至距離客廳五步遠的地方說道。
她抬起頭露出大笑容。「他煮的比我煮的好吃嗎?」倒是問喻子楠了。
「承遠是喬子的師父,你說呢?」喻子楠微笑道。
聞言,她望喬賓以求確認,喬賓點頭微笑。
「那一定很好吃。」她拉起喬賓一道,蹦蹦跳跳享用晚餐去了。
狼子跑在百步遠外,而喬賓牽著原曉玫的手散步著。夏日晚風徐徐,他們不是對看就是相視微笑。
跟著,她對他說起自己昏迷的母親,以及愚蠢死去的父親。酒後駕車很笨!她說。語氣中沒有抹煞父親早年的關愛,而是帶著嘔氣的口吻講著父親沒多想幾秒、沒多想著老婆女兒。很笨很笨!她又叨念著。
她絕口不提張保山,像是她週遭根本沒這號人物。
他握緊她的手,認真地聽著,偶爾應和幾聲,雙眸卻是鎖定在她臉上。
然後她又說起自己的夢想。她幼時學畫,雖然學得不怎麼樣,也不想成名立萬,但有朝一日,她想到處旅行,畫人畫風景賺旅費,有點像街頭藝人那般。
「那你的夢想呢?」她說完自己的跟著又問。不只問出口,還抬頭看進他的眼睛。
「我想四處走走,說旅行嘛,也不能全算,應該說是自由偵探吧,看到哪裡有不平的、哪裡有奇妙事件,就這麼管上一管。」他微笑道。
「哈。」她想到什麼似的這般笑著,隨即又問:「缺不缺個華生醫生陪伴啊?」暗指若他是衣食不缺的神采福爾摩斯,自己可不可以應徵神采旁那位助理,一道周遊列國。
「嗯。」他點頭。「但我不保證沒有色情。」
她抬起頭,愛笑的臉上有個笑容尚未隱去,新的笑容又來。「你等我。我要應徵。」
「好。」他幾乎快融化了。「我等你。」
「嗯。」她點頭,大拇指撫過他的手背,總覺得與熟悉中的不同。「你的手是腫的。」
「不小心打到牆。」
「好端端地怎麼會不小心打到牆?」
「牆上有蟑螂。」
「喔。」她好笑地應了一聲。「用手直接搥打小強啊?好噁喔!」像是他的手留有蟑螂腸肚般,掙脫開他的手。
「放心!我有潔癖,早洗乾淨了。」他說著,又抓回她的手,改為十指交握。
「喔。」她微笑,伸起另一隻手指著前方破舊公寓那區,簡單說起不久前自己與小孟的偶遇後,又說:「小孟就住在那裡。」
「嗯。這是喻子找我一道住這附近的原因。」喬賓解釋著。
「跟喻子講一下好唄,他太笨了啦!」想起什麼,她這般笑著說。
「他太笨了?」喬賓帶笑詢問。
「小孟不要僕人啦!」她笑道。「她若真準備好了,自己會找喻子的。」
「嗯。」喬賓雖是笑著應,但總覺得她彷彿意有所指。「小孟跟你說些什麼了?」
她露出大微笑。「她說你是惡魔。」
很像小孟會說的。「嗯。」他笑著點頭。
「你真要等我應徵華生醫生,不找別人先試用喔?」她又探詢問著。
「當然。」他停步應著。
她跟著停步,隨即抬頭望他,看到他的打探,給他一笑,又踮起腳尖奉上一吻。
「會上癮。」她笑著說道,又拉起他的手追狗。
喬賓總覺得不對勁,但每當他想探詢,她就以吻制止,很可惡也很令人醉心的招數。
她說今日狼子特別色耶,那她明天可不可以換成早上請假呢?
他說可以,但疑慮更加深種。
不像他如往常作息般洗澡就寢,深夜裡,他仍在屋裡徘徊,想著各種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她什麼都知道了。知道後的反應不是先逃離他先罵他,反而是和前幾日一般,唯一的差別是她的態度與語氣。他該懂她的,好強如她,難不成想離開他,脫離他的守護?但這才像是她啊。因為也愛上了他,所以她才希望自己等她,等什麼?等她不再需要守護或是其它?
他歎氣沉思,想起她說喻子笨!總覺得她在說自己。笨嗎?她真這樣認為?
悄聲經過她門前上百回,不是說晚安,要睡了?怎麼燈卻是不熄?
他又歎氣,輕聲轉動門把,心頭百味雜陳地發現她沒上鎖,那警報器卻仍掛在上頭。
他快手止住兩個玻璃瓶撞出的輕微聲響,踏步進房,看著她趴在桌上沉睡的臉。她彷彿真在睡,不像他第一晚瞧見的她,此時沒黑眼圈、沒皺眉,安詳地仿若天使。
見她一手還扶著畫筆,他側頭打量她的畫作,是個老男人呢。誰啊?她父親嗎?
她說她畫得不怎麼樣,但他覺得恰恰相反。他不懂畫,也不認識畫裡的男人,卻可以從畫中男人的眼睛裡找到慈祥的父愛。
她想爸爸嗎?她所渴望的肩膀是父親的嗎?
不該嫉護的。他歎口氣。
喬賓拿開她手中的筆,抱起她安置於床上,先攏順她的發,再幫她蓋好被。
他撫弄她的臉蛋,想像她笑的模樣,又輕觸她的唇,唉!真的很想把她吃下去呢。
他俯下身,在先前手指停留處印上吻,才輕輕落下,就被她輕咬,跟著她睜開狡詐的眼,彷彿在罵他大色狼,又似乎在說她有警報器早知道他進來了,但卻仍是咬著他的唇,逗弄著他。
他愛她的伶俐可愛,也氣她可能想逃離自己的心思,兩股情緒夾雜,幻化為更熱烈的吻,點在她臉上,烙在她身上。
濃烈的吻轉為輕柔,望向她紅透的臉頰,炙熱的情緒又來,只好狠狠地在她唇間印上自己的。
他脫下鞋,將自己置於她身側,雙手牢牢抱住她的腰。
「你睡覺會作惡夢亂叫,很吵。」他替自己找了個陪她睡覺的藉口。
「我會嗎?」她皺眉問著,同時將手覆在他的大手上。
「會。」他只回一個字,隨即閉上眼。
「真的?」她抬高音量問著,問完之後,又咬他的唇。
很氣!她不想要他的肩膀,卻想要挑逗起他的好色?
她別想!
喬賓不給她回應,緊緊閉上唇,緊緊摟住她,打算不論得忍多久,她都別想!
一如數日來的早晨,喬賓和喻子楠早等在餐桌前。
她清清爽爽地下樓,身上就是件T恤套著牛仔褲外加球鞋,斜背著包包,一手抱著素描簿。
這樣的她,在喬賓眼裡,很像要出走。
沒應和她大聲道早,也不管她在和喻子鬥嘴。喬賓還在氣她。
她整夜不睡想挑逗自己,又親又摸的,自己只能一晚裝睡,愈裝愈氣。
「你幹嘛瞪我?」
喬賓聽見她笑罵自己,才回過神。不給她笑,舉杯喝咖啡,真想醉死,也好過看她一副想離開自己的模樣。
「我猜啊,喬子是太久沒見你扮鬼,很想念吧。」喻子楠啃著吐司,這般說著。
「哈。真的啊。就說我扮鬼也很可愛吧!別人想學還學不來呢!」她笑著說。
「很好很好!原子啊,我非常高興聽到別人學不來。」喻子楠應著。
「就是。」她擺頭一番,像是得意,拿起一片吐司,眼神卻是飄向喬賓。呃,他今天的臉真是臭!簡直可以聞到有股臭味。
「要不就是喬子很想念你的吻,你今天還沒親他呢。」喻子楠又道。
「也是。」她猛點頭。放下食物走到他身邊,親他的頰、親他的唇,但他只回給她瞪視。
別這樣啊!喬賓彷彿看到她的眼這麼說著,才張開嘴任她輕薄。
「嘖。」喻子楠歎一聲,有點氣自己多嘴找罪受,只好咬著吐司端著咖啡迴避。
喬賓將她拉入懷中,還是氣,怒火沒處發,只好強迫餵她吃東西,揀起一片吐司塞到她嘴裡,一邊瞪著她啃食模樣。
「在生氣?」她在咀嚼中丟出問題。
「有只小貓半夜亂抓,害我睡不好。」喬賓恨恨說道。
她居然給他笑臉。「睡不好才怪!你睡得像死豬。」
「嗯。」他只好這般應著,又歎氣。
「吃飯歎氣對身體不好。」她又在咀嚼中說話了。
「是邊吃東西邊說話對身體不好吧?」喬賓冷冷說著。
「也是。」她點頭,隨即閉嘴吃早餐。
「原子,我跟你說——」喬賓才開口三秒,隨即被她塞了片吐司到嘴裡。
「你記不記得我今天是早上請假?」她笑問著。
「什麼時候銷假?」他拿開吐司問著。
她不願說謊,只是給他傻笑。
這讓他很想把她掐死。她到底要他怎樣?要他用什麼方式來愛她?她想證明自己不需要保護?還是自私地斷定他是出於同情?
「你等我。」她咬完吐司又說。「等我應徵你要給的另一個工作。」
就這樣,她塞住了他的嘴,先是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句,然後又是一吻。
然後她收拾餐具隨手清洗,跟著又蹦蹦跳跳著去餵食狼子。像是愛狼子更勝於愛他,她一邊看狼子就食,一邊在狼子耳邊低聲說話。
「喬子啊,今日狀況有異。」喻子楠踱到喬賓身畔,擠在大門口這般說著。
「嗯。」喬賓沒有歎氣,但口氣相差不遠。「她要辭職。」
「真的?」喻子楠瞪大眼。幸好手滿大的,要不只怕摔破咖啡杯了。
「嗯。」喬賓又應了一聲。
「你沒騙我?」喻子楠又問。
「沒有。」
「哎呀!」喻子楠低叫。「哪有人這樣!」心裡想的是女人真是怪異的物種,當初那徐麗媛想綁死喬子,還假稱懷孕騙兩次,今日這個居然要揮手說bye-bye?
喬賓沒理他,只是努力在讀她的唇形,看她在跟狼子說什麼,卻好笑地發現她在叫狼子咬人,咬靠近喬賓——就是它主人——的任何女人。
與狗話別完畢,她站起身做了個大笑容。
「我走啦!」她這般說著,揮揮手,跟著倒著走,一路走出院子步出巷口才轉身。
喻子楠瞪著狗跟上而身旁人不動的奇特景象,不禁呆了半天。
「你不跟?」喻於楠終於問。
喬賓沒有行動,反而掏出手機打電話。「木新啊,早安。」
「喬先生早。」李木新精神抖擻地答話。
「張保山呢?」
「哈。昨日也不知被誰揍,差點連路都沒辦法走了。今日還在家裡。」
「嗯。謝謝。」
「沒什麼啦。我應該的啦。」李木新又靦腆應著。
喬賓收了線,拍拍喻子楠的肩膀。「我去去就回。」
「去追她?」喻子楠笑著問。
「不是。是去還她身份證。」喬賓一笑,跟著大步邁著。
遠遠就見她拍狗等公車,像是聽到他心中的叫喚,她抬起頭,沒有意外,只是笑著。
他走近她,由皮夾中取出她的身份證遞給她。
「原來是掉在你那啦。」她笑著接過,隨手放好。
「我偷的。報復你偷我皮夾。」他微笑說著。一開始是沒機會物歸原處,後來見她像是沒在找,就私自佔為已有。
「真壞!」她笑罵著。「我又沒真的偷到你皮夾。」
「但是你有摸到我屁股。」
「哈。那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才摸的。」
「還說我是色狼?」
「你本來就是。」
一輛公車停下,不是她平日搭往醫院的路線公車,但她抬頭一望,卻很快點頭,隨即又踮起腳尖給他一吻。
「我走啦!」她說完笑著躍上車,還跑到公車最後座對他笑著。
他望著她的笑容,感覺心中有點痛,又有點甜,眼眸鎖定她的臉,直到她的臉已辨不清,連公車都縮小成一點,他才歎口氣,拍拍在身旁喘氣的狼子。
像是改不了的習慣,他走到站牌前,依公車路線號碼查視她的可能目的地。逐一看向各站,始終找不著像是她會去的地方,直到看到最後的終點站,他才瞪大眼。
老天爺啊!她回三重幹嘛啊?!
「喬子啊,你來回踱步攪得我眼花不說,而且還很笨呢!天知道光是你在這裡消耗的熱量就夠你跑到三重啦!」
喬賓沒回答,還是踱步著。
「你也聽我說話好唄?」喻子楠忍不住又道。
效果仍是不彰。
「怎麼不去綁她回來,就像你第一晚那樣?」喻子楠已經快被弄昏,直接建議。
喬賓沒理喻子楠。這讓喻子楠不禁估量,當初學跆拳道究竟是自己贏得多,還是喬子?用暴力把他制服,別讓他瞎轉害自己眼花的可行性到底是多高?
是電話鈴聲阻止了喬賓的瞎轉,他急急拿起電話看著。不是她,是李木新,而這也夠他著急了。
「木新?怎麼了?有什麼狀況?」想著她抵達的時間,該是十幾分鐘前。
「沒事。沒事。」李木新笑著說。「只是有件奇事。」
真要嚇死人了。「什麼奇事?」喬賓連忙問。
「喬先生,空中降下一堆衣服的情景你見過沒?」李木新好笑道。
「什麼?」喬賓奇道。
「呵呵,有人在三樓一直扔衣服下來。」李木新又笑著說。
此刻喬賓不知該笑昏還是氣死。她去整張保山嗎?
「有人把張保山的衣服都丟下樓。所有路人都在看。」李木新又笑。「可是沒人撿。」
如果今日下雨,效果或笑果會更好。喬賓不禁好笑想著。扔重物會砸到人,扔衣服讓人渣沒衣服換穿,要不就是洗一堆髒衣服,要不就是花錢買,或許可以讓無法行走的人渣乖乖待在家裡反省或煩惱,就是別出門為禍四方是吧?
她的腦袋真是可愛呢!自己就是愛死她可愛的邏輯啊!
「喬先生?」
「嗯?」
「要不要我上樓去瞧瞧?」
喬賓遲疑了一會。「勞駕了。」
李木新沒切斷電話,而是這般讓喬賓聽著,喬賓可以聽見李木新在跑,沒有喘聲,但可以聽見他的大步伐。
「呃……」李木新壓低聲音。「喬先生,門沒關。我可以看到張保山被綁在椅子上……呃……有個年輕女孩拿鍋子揍他……」
「不止揍吧?」喬賓笑問。他聽見踹腳聲,連他都聽得見,想必她踹得非常用力。真難得她沒罵人呢。
「噯。」李木新楞楞地應了一聲,又道:「要不要阻止她?」
喬賓想了一會才道:「別讓她把人打死就好。你別掛斷,讓我聽著。」
「喔。好。」李木新呆呆應著。
暴力事件持續將近五分鐘才停止,然後是門被摔上的聲音。
「喬、喬先生,那個女孩……在瞪我……」李木新囁嚅說著。
喬賓扶著額頭,笑著歎氣。「木新啊,你跟她說,喬子問說要不要把人渣送醫。」
「啊?喔。」李木新彷彿點了點頭。「呃,小姐,喬子問說要不要把人渣送醫?」
喬賓沒有聽見她的回答,幾秒後,只聽到碰碰碰像是下樓的腳步聲,又過了幾秒,李木新才又將話筒拿近。
喬賓呼了一口氣。「她說什麼?」
「呃……」李木新似乎還在呆,遲疑三秒才又說。「喬、喬先生,她說要送醫。至於原因,她叫我原文引述。」
「請說吧。」喬賓微笑催促著。
「呃……她說,她說……」李木新聽來像是在笑。「若是人渣死了,她要坐牢,你會等她等不到。」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09:53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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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即開始拿零用錢買股票,但立志想成為服裝設計師的喬琪,二月起由其兄喬賓手中接手,幫忙父親喬定天打理龐大的企業集團。我們耗時半年,終於獲得喬小姐的首肯,獲得專訪權,獨家揭開喬家秘密。」
她一邊捧著雜誌,一邊大聲朗讀,念給母親聽。
「媽,喬琪和喬子一樣,有雙愛笑的眼睛呢。」
她望著照片評論道。
「『抱歉!我接受專訪的目的不是要講我自己,是為了公開譴責我哥。』喬琪的開場白嚇了記者一大跳。『他是惡魔。』。」
她又微笑評論。
「媽,好幾個人都說喬子是惡魔呢。」
接著又念道:
「『他是惡魔。』喬琪又說。『只喜歡投資不喜歡經營,只喜歡享受不喜歡負責,他知道輪到我來受苦,故意通過上百件新投資案要我傷腦筋。』
『但喬家產業在令兄的努力下,過去三年,成績不俗啊……』記者小心地提醒著。
『是。』喬琪瞪記者一眼。『他很會看人看機會,但他很討厭執行追蹤,就像當年他假好心說要協助我完成夢想,投資我的服裝店一樣。』
『喬小姐,請問這些話我們真的可以寫下來刊載嗎?』記者連忙問。
『當然!就是要你們寫。』喬琪又瞪記者,瞪完又笑。『他是惡魔,他的反應一定是大笑,他不會生氣。』
『呃,那我就記下來了。』記者覺得有種被利用的感覺。
『我告訴你,我哥啊,很奸詐,好心說要訓練我買股票的能力,說這樣我就可以很快賺到錢實現夢想,所以我十歲起就被他騙著看財經版……』。」
喬琪接下來講起喬賓早年致富的經過,記者形容她是一邊罵一邊笑,還不時以「惡魔」二字代稱喬賓。原曉玫一邊念著,不禁覺得有趣萬分。用這樣的方式填補自己錯過喬賓的那十年,倒也是一種方法。
「原來喬子是因為他爸怕兒子被綁票勒贖,才會跆拳道的啊。」原曉玫又好笑道。
看了看雜誌,又念著:
「『不是捨不得錢!』也是黑帶的喬琪道。『是我爸覺得生養孩子太辛苦,怕有萬一,以後要多累幾回……』。」
呵呵,真有趣!
「媽,我倒覺得喬子他爸也是惡魔耶!」原曉玫又笑著說。
其實整篇專訪都是喬琪在罵哥哥,雖然是披露惡行,但只讓人覺得喬賓簡直是帥極了的惡魔,更何況喬琪還送給記者一張喬賓的照片請他們一道刊登,照片中的他啊,真是好看呢。這反而讓她覺得喬琪好像是用另類手法包裝喬賓,替老哥徵婚似的。
「『所以——喬小姐,最後你想對令兄說什麼話嗎?』文末記者這般問著。
『嗯。』喬琪點點頭。『哥!十幾年來我一直想殺死你,也一直在計畫著。但我一直沒行動,不是因為殺人有罪,而是因為我愛你。』跟著,喬琪露出大微笑。」
原曉玫放下雜誌,邊歎邊笑。
「媽,有這樣的哥哥很好對不對?但幸好他不是我哥哥……小狼子,你幹嘛又咬我?要散步啊?」
她拍拍小土狗,發現有人在它頸間系張紙條,拿起一看,原來是她要的書和畫紙都已經到貨了。
「媽,我去店裡一下。」她在母親頰上印下一吻,又對狗打手勢。
「曉玫啊,要出去?」一個老男人出現在房門口,神色冷傲。
「是啊,去拿書拿畫紙呢。」她微笑說著。
「衣服——」老男人的臉還是不悅。
「都洗好啦。」她還是微笑。
「中午的菜——」老男人的臉已看不出表情。
「都準備好啦。大咪和小咪也都餵好啦。」她笑容加深。「我下午要給小銘他們教畫哦。」
「喔,那秀琪她——」老男人一愣,還想問。
「我已經幫媽擦好澡了。」她笑著說,也在老男人頰上印了一吻。「就等您巧手神功替她按摩呢。」
跟著她蹦蹦跳跳帶狗出門,留老男人就地望著她的背影微笑,呆了幾秒,又望向床上那個更讓他心憐的人兒,並開始每日的療養與復健。
「嘖!煩死了!」喻子楠掛上電話叨念著。
喬賓由電腦前抬起頭,揚眉詢問。
「不僅動員你全家,害你爸媽在想原曉玫究竟是何方神聖,就連我爸媽都以為我在找新娘,一直問。」喻子楠快昏倒似的。
「你怎麼說?」喬賓好笑問。
「我說,是找新娘沒錯,但不是我的,是喬賓的。」
「那他們怎麼說?」喬賓加深微笑。
「他們說快點,大家一起幫忙找。一副好像只要你結婚我就跟著有希望似的,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爸媽覺得你對我有示範效果啊?!」
「不是示範效果,是損友!」喬賓回了一句,隨即又將眼光送至電腦螢幕上。
「入出境管理局沒有,全台各大醫療院所沒有,也沒有一個親戚朋友知道!除非原子是把她媽帶回去照顧,否則沒道理找不到。」喻子楠又說。幾乎醫界都動員了說!
難度太高。喬賓心想。她自己要照顧母親又要工作,她雖然夠堅強,但實在太難。
「只有兩種可能。」喻子楠點點頭。「一種是有善心人幫她一道照顧,另一種就是原子她媽已經……」
「不是。」喬賓平靜說著。「是善心人幫她。」她人好,一直有很多善人幫她。
「就是那個李正平嘛!他打死不說也沒轍。」喻子楠說著。
「嗯。」喬賓應了一聲。
李正平是陳秀琪的主治醫生。她走後,他才發現她在自己房裡留了兩張那老男人的畫像,還請他替她交給「李正平醫生」。
那是她刻意留給他的第一個線索。
他立刻到醫院找李正平,一見對方,才知道李正平就是畫裡的老男人。
李正平也一眼就認出他,且絲毫不意外。收了畫則是十分開心,還花了將近十分鐘稱讚她畫人像有天份呢。
跟著李正平表示,絕對不會透露她的下落。「你也知道她很會跑,假設我說了,害她又要跑給你追,那原本好好的安憩地方不就沒了?那不是害了她?」
很奸詐!就這樣封住了喬賓想要進一步問話與查閱資料的行動。
他不是想把她抓起來圈禁,不是要她成為自己的籠中鳥,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知道她好不好而已。
李正平還是很奸詐,看出他的想法,居然大剌剌說道:「你別怪她不要你的肩膀,也別怪她接受我的幫助。她年紀小,對愛的夢想太高,只想要一份最純粹的愛,純粹的你愛她絕不是因為同情,純粹的她愛你絕不是因為懶惰與感激。」
「她想太多。」喬賓記得自己當時這麼回答著。
「我也是這麼覺得。」李正平居然這麼回著。
這害喬賓很想把對方殺死,這人是怎樣?拆散一對好鴛鴦啊?
「喬賓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李正平拍拍他,他只好點頭。「後來我想,她的邏輯應該是,假設你一直保護她,你會忽略其實她不需要保護的聰明與可愛。」
「我知道。」喬賓歎了一口氣。她出走那天早上隨即表演給他看了。
「就像她剛來沒多久,有一天居然問我,到底她需要被打幾次才能告死張保山……」李正平又說。「喬賓啊,她幾乎都能逃開的。有時候真是不小心,她才被抽了幾鞭的。但你可知道,張保山想染指她多次都沒辦法,反而是她曾經想讓張保山強姦未遂,好讓他被關。」
老天!喬賓快昏倒了,但李正平居然還倒咖啡給自己。
「喝吧。」李正平笑道。「我叫她千萬不要。我告訴她那樣太笨。張保山這樣的人啊,老天爺哪天要治他絕對不會手軟。我叫她千萬別費心虐待自己以送他坐牢。」
「抱歉。」喬賓歎了口氣說道。
「抱歉什麼?原本想殺死我啊?」李正平哈哈笑著。
「對。」
「你別抱歉,你很會看人,哪天來看看我兒子有沒有可能變成電玩小天才好唄?」
喬賓抬眼瞪他,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到底是她的怪邏輯傳染給別人,還是她都遇到好心的怪人才耳濡目染?
「嘖。」喬賓先這般應了一聲,才回應他。「約個時間吧,哪天我和原子一定一道拜訪。」很奸詐,但誰教對方不說出她的下落!
李正平也懂,只是笑嘻嘻。「所以嘍,別怪我好唄?萬一有狀況,我一定通知你。」
就這樣,他少了一條可以追蹤的線索。
他只好查了所有美術相關單位,看看她有沒有可能到哪裡工作、學習或是賣畫,結果是沒有。他也查訪各大熱門景點,好找找有沒有街頭藝術家,結果還是沒有。
台灣很小,但要找一個不用健保卡、信用卡,甚至銀行帳戶的人,也太大了些。
她甚至沒去兌現那張支票。她只要一兌現,他就知道她在哪裡啊!
他曾試圖循陳秀琪的轉出紀錄找她,但李正平實在太奸詐,將線索毀屍滅跡,好像他喬賓是什麼可怕的人似的。
後來想著,李正平這樣,也正好讓張保山要找也找不到。嗯,真、是、很、對!只是不曉得李正平是否已經知道,老天爺因為被喬賓一直催,早就下手懲治張保山了。
原本想在各種可能的地方打聽被救護車轉送陳秀琪及她,只是範圍太廣,日子一長,就算原本有的線索也會不牢靠。
是考驗他想當偵探的決心嗎?他帶笑想著。還是測試他的偵察技術?
喬賓瞪著李正平的同學名單與交友紀錄,很快地在一大堆文件和訊息中找出一個人和一個地點。他很認真地思索著,她在那個地方的可能性有多高。
「喬子,登報吧!」此時喻子楠很認真地建議著。
喬賓瞪了他一眼。難怪她會罵喻子笨。「若是小孟故意不見,你登報找她,你覺得她會怎樣?」
這麼一說,喻子楠馬上就懂。「她會為了想要殺死我而現身。」
嘖。真是孺子可教也。
五個月後,歲末,臨近聖誕佳節。
手機響起,喬賓頓時清醒察看,不是他希望的人,一直都不是。
他歎了一聲,還是接聽來電。
「老哥,生日快樂。」喬琪大聲喊著,差點震破他耳膜。
「我還以為你上班第一天起,就正式與我斷絕兄妹關係了。」
「還在持續中。」喬琪哼了一聲。「我只是打來告訴你,你原來還真的滿帥的。」
很奇怪,「帥」字被他老妹拿來形容自己。
「請用中文說重點。」喬賓提醒道。
「沒辦法,我趕著上班。記得嗎?現在才七點,但半小時後有早餐會報,而且還是每天都有。我才二十二歲就得累得像條狗,拜你所賜。」
「還在記恨?」喬賓好笑道。
「對。」喬琪又哼一聲。
「嗯。」喬賓微笑。「還記不記得說我帥的重點是?」
「自、己、去、看、報、紙。」喬琪說完,隨即掛電話。
喬賓瞪著電話,才想起身,就見喻子楠推開他房間門,滿臉笑嘻嘻。
「喬子啊,生日快樂!」
「嗯。謝謝!你是第二個,報紙拿來。」喬賓指著喻子楠身後那方。
「錯!我是第三個,祝你生日快樂的第一個人在這裡。」喻子楠笑著丟過報紙。
雖然已由老友臉上看到足以讓自己興奮的訊息,但他翻過頭版,財經版,都與自己無關,才想問,就見到藝文版上的自己的臉。
嚴格說來,是他的畫像。維妙維肖,把他的靈魂都給畫入紙上,難怪他老妹會說他帥。他吸了一口氣,看了看畫像下方的文字。
火星杯藝術獎首獎得獎者:原子 畫作名:他
「你該看看第二名的那幅。」喻子楠提醒道,怕老友一下樂昏了,忽略訊息。
火星杯藝術獎二獎得獎者:小金剛 畫作名:這裡
「她留訊息給你,祝你生日快樂耶!真是可愛。」喻子楠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小金剛不是原子,我頭給你砍。」不僅畫風一樣,還原子小金剛咧!哈!
所謂「這裡」是一副風景畫,畫的是一座橋,藍天碧海是背景。
地點他早知道,也早準備好不管她願不願,他今天都要去偷看她。只是她真的找自己了,這讓他高興得像是快飛起來似的,連忙脫衣穿衣。
「喬子啊,這畫究竟是哪裡啊?」喻子楠問著,但手機響了,只好連忙接起,一聽聲音,又笑得彷彿快樂昏,但隨即一臉疑惑。「喬子,小孟只跟我說了兩個字就掛斷了。」
「哪兩個字?」喬賓套好鞋襪,隨口問著,一邊奔下樓拿車鑰匙。
「她說:『馬蹄』。」喻子楠跟著,呆呆說苦。
喬賓露出大微笑。
「綠、島、馬、蹄、橋。原子的『這裡』就是在那裡。」喬賓說完,想了一想,又放下車鑰匙。「喻子啊,我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開車!麻煩送我一程,到機場。」
「綠島?馬蹄橋?」喻子楠還在呆。
綠島連家醫院都沒有啊!原子怎麼會在那裡?還有啊,為什麼喬子一瞥見畫作就知道?難不成喬子去過綠島?有嗎?還早已訂好機票似的。難不成喬子早知道原子在哪?
要不是喬賓催著,喻子楠大概還會呆上半天。
喬賓轉了兩趟飛機,抵達綠島時還不到十一點。
滿心喜悅的他出了機場不久,才想去租台機車奔到馬蹄橋,只是才步行三步,他隨即停步回望,恰巧先前與他擦身而過的婦人也轉頭來望。
「喬賓。」婦人對他笑著,毫無遲疑地喊了他的名。
「原媽媽。」喬賓也微笑。
「原子在哈巴狗那邊。」陳秀琪微笑道。
他挽起她靠在助行器的右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
「趕快去唄。」陳秀琪加深笑意說道。
喬賓點頭致意,轉身行了三步,又往回走近陳秀琪。「我要娶原子。」
「我知道。」
兩人都在笑,只是他是一邊笑一邊跑,像個傻子似的;而原子的媽媽,則是立在原處,側著頭,望著他的背影微笑。
冬日暖陽,映得太平洋一片金黃。
她如往常一般,騎著腳踏車前往海參坪。車上載著一本早已翻爛的雜誌和幾本書,以及她的素描簿,小狼子則興奮地跟著奔。她騎得快,小狼子就奔得快,反之亦然。
她近日的主題是「哈巴狗」。一塊形似大耳下垂、眼睛半閉的哈巴狗的大岩石。只想著,若是這次參賽沒辦法得名,下次她要用他的畫像和這幅風景畫參賽。他和狗啊,應該比較好猜吧!他想當偵探呢,應該要猜得到才是。
只是她比較希望這次得名,因為公佈日是今天,而今天是他倆的生日呢。
畫累了,她就拿起書看。
當初到綠島匆忙,沒買到書,她到島上店裡問,問什麼有「死蔭」兩字的書,還害得店員一頭霧水。幸好店員幫她查了,還幫她訂了書,讓她後來能藉由他讀的書來想他。想不到書還真有趣,害她也一道跌入偵探小說的世界裡。
想想,他也很像書中的偵探呢。想到這裡,她又拿開書,由包包裡取出那張支票,看他的簽名。他的字方正,在撇捺間又帶有灑脫,好像他的人啊。
小狼子在附近奔累了,就跑回她腳邊膩著等她拍,這讓她又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和狗王狼子相處過,所以隨便什麼狗都對她極其友善,其中當然也包括小狼子。
她拍拍狗,放好支票,又拿出錄音筆,按下鍵,聽他的聲音。
「我喬賓,今日與人相約,需要當事人配合,依約定本人將付一百萬做為酬金,以十日後兌現之支票為付款方式,本人若違約,將以此車……作為補償。此錄音即為見證……附註說明,十日後——」
「成敗不計,銀貨兩訖……」
「成敗不計,銀貨兩訖……」
感覺他的聲音在同步迴盪,只是更清晰,仿若就在耳邊呢。
她很快按下錄音筆的暫停鍵,但下文卻仍繼續著:
「立約人喬賓,你呢?」他的聲音還是傳來,來自她背後。
「原曉玫。」她呆呆地喃喃著。
「再附註說明,不要暴力,但卻絕對有色情。」他的聲音還是由背後傳來。
她連忙回頭,就見他站在自己身後方,掛著微笑,雙眸鎖著她的臉。
「生日快樂!想我的話,幹嘛不打電話?」他這般說著。
「生日快樂!要考你嘛。」她笑著轉身奔上前,直接攀上他的肩,雙腿一張,就將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像是她不重,他還是從容笑著,雙手扶在她屁股上,只瞅著她。
「你還是找到我了。」她露出喜悅的微笑。「我比賽得名了?」
「嗯。」他點點頭。
心知打死都不能跟她說,自己早就叫李木新和他女友移居綠島就近探看她了。而自己喬裝來偷看不下十回的秘密更要帶進棺材裡。
為免她起疑,他露出奸笑,又道:「你很老奸,居然拿我的畫像參賽,那火星杯本來是小比賽,要不是因為我這大名人,媒體哪會炒作啊?想藉此成名?」
「順便嘛。」她果然回應他奸笑。「不拿你的臉參賽,只怕贏不了,你找不著我呢。」
果然還是一顆怪腦袋,滿腦子怪邏輯,也一樣讓他愛死了。
鬥嘴可以稍緩,但幾個月來想念她所累積的情緒早已滿溢,無法再等,直接封住她的唇,印上火辣辣的一記。
她還是愛咬他啊,他回應一個輕咬,品嚐她的唇,像是想吸乾她似的,又或是想藉此投注更多的自己給她,一個個吻無窮無盡,益發火辣,害他只能抱著她走到一旁就地坐下,繼續纏綿。
抱著她在懷,他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心中的狂熱已達極限,但卻只是瞧她,瞧她的眼睛,那雙變得更愛笑的眼睛。
「原子啊,嫁我好嗎?」他輕聲說著。
「嗯。」她微笑。「我媽說好。」
「你自己難道不想?」他湊近咬著她的唇問。
「我早就很想啦。」她的唇被咬著,卻仍能笑著清楚表達,只是講完之後,馬上回應他加深的吻。
瞥見小狼子在一旁坐著,喘氣的表情好像在笑,讓她不禁笑出聲。
「笑什麼?」他輕咬她的耳朵,真的很想現在就把她吃了。
「原來你的狗是學你。」她笑著說道。
「學我什麼?」他暫停動作,望著她的笑臉。
她的笑臉和她的身體對他的吸引力一樣大。
「好——色!」她笑著拉長音,在他聽來簡直像邀請,邀請他趕快大快朵頤。
他俯身附上吻,讓吻一個個落在她臉上、她身上。
太平洋岸邊,一個像哈巴狗、一個像睡美人的大巖附近,只聽見一聲尖叫,那尖叫聲帶著濃濃十足的笑意。
原來是她發現身旁的人兒,他啊,居然和那只叫狼子的大狼犬有相同的激情反應。
但附近什麼人都沒有,也就沒人能針對那聲尖叫或圍觀或救火。
只有陣陣海浪打上岸邊,此起彼落,正如他們的吻,與一連串的愛語喃喃。
聖誕夜前夕,高級酒吧裡,品酒的人比聽歌的多,喃喃低語交換彼此訊息的男女又比品酒的多。
一個長相陽剛帥氣、衣衫名貴的男子正對一位清麗的女子說著自己近日讀了一本好書,讓他體驗到人生苦短,應當把握當下,及時行樂。
女子只是微笑著,偶爾應和著「嗯」、「是」、「沒錯」之類的,唇邊一抹笑意讓男子的眼神無法移開,覺得這樣的女子只應天上有,這般氣質、這般高雅,卻帶著讓人蠢動的性感,讓他很想佔有她,無論是以什麼樣的形式。
只見男子的手就要搭上女子的肩膀,但女子以笑伴著動作、彷彿只是不經心地往後靠椅,剛剛好讓他的手就這麼落了空,還差點重心不穩跌下椅。
男子恢復坐姿,講了幾句天氣多變、溫室效應的話之後,又將手緩緩移向女子搭在吧檯的手,眼看就能覆在那光滑的手背上,但好巧不巧,另一個男人早走到女子身側,還圈起她的腰。
「好久不見啦,小程。」喬賓微笑說著。忍到此時已是他的極限,就如同沒當場給小程一拳一樣,怒氣也已達極限。
「許久不見。喬賓。」程瑞祥點頭微笑致意,雙眼卻鎖定女子的腰以及腰上的大手。
「還沒跟你介紹,這位是我老婆。」喬賓還是笑著。
「啊?你的……」小程瞪大眼,不僅是因為喬賓結婚的訊息,而且還因為自己垂涎的對象竟已名花有主,有點扼腕。
「我剛才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呢。」原曉玫微笑道。暗罵程瑞祥壓根沒問,只是持續流口水、言不及義,而且只顧瀏覽她的外表。
「喔,嗯。」程瑞祥覺得沒趣,只好訕笑。「恭喜啦,喬賓,怎麼沒聽說你結婚?」
「先去公證的。」喬賓點頭笑著。就在幾天前,在綠島。不過他才懶得說明。再點頭致意一次,即圈著她步開。
「先走了,謝謝你的酒。」原曉玫轉頭對程瑞祥笑著,很有禮貌。
「好啦!你再玩,我會殺死你。」喬賓忍不住低聲道。
「這樣才算好完結嘛。」她嘻嘻笑著。「吃醋啊?」
「別逼我。」喬賓生氣地吐出一句,放話無法消氣,只好就地狠狠地吻她一番。
沒辦法當眾表演更激情的戲碼,他只好放開她的唇,附加給她含意深遠的一眼,意思是他稍後一定會繼續暫停的可怕佔有慾。
她微笑,也圈住他的腰往門口那方走著,走到一張桌前,對坐著的喻子楠笑嘻嘻。
「喻子啊,勝者為王。」她笑道。
「原子啊,早知你會贏,我才不會呆呆地、好心地讓你消失不見的那段時間算暫停。」喻子楠笑著表演沒好氣的模樣。
「她消失不見,喬子沒辦法進行任務,本來賭局就該暫停。」許承遠笑道。
「亂說!喬子本來早就認輸。」喻子楠好笑道。
「他們是夫妻,那任務就像孩子,兩方皆具權利行使之權力,或說義務負擔之責任,換原子接手,也是於法有據。」許承遠又笑。
「承遠啊,轉得可真硬!」喻子楠說完,又給許承遠奸笑。「承遠啊,勝者為王。」
「你們剛才在賭什麼?」喬賓挑眉瞪眼,似乎早猜中似的。
「喬子,你改邪歸正我會無聊,只好和承遠玩嘛。」喻子楠裝無辜道。
「你還沒說賭什麼啦?」原曉玫倒是十分好奇。
喬賓將她圈得更緊,又給她一瞪,像是罵她小小年紀居然染上惡習似的。
「賭喬子能忍到幾時啊。」喻子楠笑嘻嘻說著。
喬子早不願讓原子給他人覬覦,自願認輸,倒是原子為夫打抱不平,硬是要來玩一場,他只好和承遠賭喬子什麼時候會上前趕走小程這只討厭的大蒼蠅。
「連這也賭?」原曉玫好笑道,吐舌抬頭看喬賓的臉色,知道他還在氣,只好踮高腳給他一吻安撫。
「嘖!要親熱回家去!別在這裡讓人眼紅。」喻子楠不禁罵道。
「就是。」許承遠也附和,卻是笑嘻嘻。
喬賓十分願意聽從老友們的建議,拖著原曉玫往外走,才行幾步,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在妻子耳邊喃喃一陣。
她微笑點頭,在喬賓的圈抱下,又走回原處,對喻子楠笑嘻嘻。
「喻子啊,勝者為王。」原曉玫微笑說著。
「來吧!來吧!」喻子楠瞪眼好笑道。「整人收山之作是吧?出題吧!」
原曉玫露出奸笑。「喬子曾說要十倍奉還,我沒那麼狠,就出簡單點的好了。」
「原子啊,你真好心。」喻子楠假笑。「但我不信你,更不信你老公!」
「也是。」原曉玫點點頭,又清清嗓。「喻子啊,麻煩你三天之內,確認好小孟是不是同性戀。就這樣。」說完,抬眼望喬賓,只見他滿意地點點頭。
稍後,他二人也不管喻子楠苦著臉哀嚎連連,也不瞧許承遠努力不笑出聲、全身胖肉不住顫抖的模樣,就這般相互摟著踏出酒吧。
才走出酒吧,喬賓就在她唇間印上深深的一吻。
「喻子若沒在三天內找出答案會怎樣?」吻後,她笑嘻嘻問著。
「你可以繼續出題。」他看著她的奸笑。唉!真是可愛。
「真的?出到他贏為止?」她不可思議瞪大眼。
「嗯。」實在克制不了了,他又給她一吻。
「哇!」她笑得很得意,瞼上奸詐表情也是不散。
「哇什麼?」他好笑地再度欣賞她的狡詐模樣。
「原來那麼好玩。也幸好我幫你贏啦。」否則不知喻子還會出什麼怪題整喬子呢。
早讀出她的心思,但他只是笑,圈著她走著。
她是他一直在找的最可愛的女子,讓他的生命開始變得多采多姿,此後他不需要勝者為王的低級遊戲來調劑生活。
她,就是他生命中最佳的調色盤。反之亦然。
聖誕節前夕,他與她,相互摟著腰,散步於熱鬧的大街。
不管人來人往,他們眼中只看到對方;無論四周多麼吵鬧,他們只聽到對方的心跳。
「機票訂好啦?」她笑著問。
「當然。」他笑著回答。
「有沒有訂我的?」
「當然。你早被錄取了。我的華生醫生,我的馴狗師。」
他的笑,因為她的笑而加深;她的笑,因為他的笑而擴大。
自此,兩人之間,一生一世,笑意不絕,笑語不斷。
【全書完】
作者:
又靜
時間:
2011-10-13 23:10:20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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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蚊症。
我的興趣害我有輕微的飛蚊症。
寫故事寫得太高興了,整天盯在電腦螢幕前,跡近廢寢忘食,後果是自得其樂,外加眼睛疲勞與腦袋太興奮而失眠。
但飛蚊症這小困擾所換得的成就喜悅是無限大(YA!接到王姐的過稿通知時,簡直飛上天了)。
這個故事是重新修正版,第一版出自突然想寫喜劇的、讓自己高興的故事,寫了一半……唔,喜劇細胞不見、熱情突然熄滅(悲哀啊)……
然後又完成了另一個故事,該故事前半部份被友人叫好,說我超有天份、故事太棒了、結構太強了之類云云,害我瘋了似的趕緊完成後半,結果同一位友人看了臉色大變,說著:「嘿!你主題偏了,到底在寫什麼……」
憂鬱症突然產生,持續一周(好慘)……
熱情的小小火苗硬頸地未熄,重新找出喜劇成份極濃的這個故事,開始盯螢幕敲鍵盤,又是昏天暗地,哇……寫到第九章……寫不出來了。
蟑螂般堅強性格打死不滅,咻!根據與故事人物相處的熟悉度,聽取男女主角的告誡(他們慘叫,別讓我說這些話做這些事),從第一章開始邊看邊修,修了大半,感謝老天!終於完成。
性格堅強的男女主角一項是我最愛,我認為愛不該是依賴,而是互相成長。這樣的愛多好!大家一起努力實踐吧!
最後,謝謝萬盛,謝謝被我荼毒的友人,謝謝拿起本書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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