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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亮]娶妻先過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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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1:38
標題:
[湛亮]娶妻先過招[全文完]
娶妻先過招
作者:湛亮
【內容簡介】
生平頭一遭,他對一個女孩有了好感,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多稀奇的事,可若從他守貞多年,
公司同事人人皆流傳他的外號--「冰清玉潔男」來看,
像他這樣潔身自愛、高風亮節的男子,現今可是難得啊!
難道他條件不好?不,有著公認「三高」的他,
不僅外貌好、人品佳、收入不錯,脾氣也是相當好相處,
這樣的他,只因自己從小的家庭背景,使得他在感情方面有著異常的執著,
直到某天他發生了一件微糗的慘事,而她及時對他伸出援手,
那明快爽朗、善良不求回報的模樣讓他悄悄的記下了她,
很巧的是,她竟是自家同事--兩個雙胞胎男人的妹妹,
而他們家可是「護妹」、「護女」不遺餘力的!
呵,別人追老婆難在女人本身,她反而問題還不大,只要開竅就行了,
他雖想要慢慢來、一步一步的認識、進而攻略她,
但她家那些層層難攻的「護衛」才是最大的阻力,不過,可也別小看了他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2:17
請見諒
湛亮
嗯……好久沒寫序了,不過編編交代我一定要寫,所以我只好含淚寫了!
首先,我要說的是,這本書中關於棄養的問題,因為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看法,誰對誰錯端看立論如何,只是湛姑娘我本人從來就不贊成「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種話啦!
事實上,天下有不是的父母太多了,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棄養孩子,或是虐童的社會新聞發生。
對於那些不負責任的父母親在孩子還小時拋棄他們,等他們長大了才要來告孩子棄養,要孩子支付撫養費,湛姑娘我本人是深表不贊同的,並且認為孩子應該可以主張不給撫養費。
所以在這本書中,我堅持了我的觀點,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樣既沒倫理道德又無情,但是有情或無情本來就是互相的對吧?
總不能父母對我於無情,又要求孩子長大後要對他們有情吧?
但這只是湛姑娘我本人的想法,若是持不同意見的,還請見諒喔!
另外,關於這本書中某些角色幹聲不斷,我只是想說……那只是要符合角色個性,畢竟若是「幹」字以「靠」字來取代,總覺得少了那種草莽味道。
只是要很認真的提醒一句,罵髒話是不好的,好孩子不要學啊!
不過若很生氣,幹在心裡發洩發洩也是可以的。
哈哈……不要看我序寫得很嚴肅,其實這是一個輕鬆的故事,大家看故事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2:43
楔子
下班時間,路上車水馬龍,往來不斷,但隨著紅燈亮起,不一會兒,一條長長的車龍已然形成,並且隨著源源不絕的車潮而不斷的延伸加長。
紅綠燈前,身為「龍頭」的銀白色房車內,駕駛座上的男人指尖輕敲著方向盤,金絲眼鏡下的眼眸澄澈清透,卻又隱隱透著幾絲似深沉又似狡黠的光芒。
不一會兒,紅燈轉綠,他踩下油門正準備起步之際──
轟隆!
一聲不該有的悶響驟然揚起,隨即引擎瞬間熄火,讓他不由得一愣,伸出手下意識的轉動車鑰匙,試圖再次發動車子,奈何一切卻維持著最高品質──靜悄悄,明明白白的顯示著一個事實……
是的!在後頭還塞著密密麻麻的下班車潮中,他的車子竟然拋錨了!
不妙!非常的不妙,因為他絕對會被……
「叭──叭──」
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落,如浪潮般撲湧而來,明確告知著後方車陣中的眾多駕駛人的不耐與抗議,他露出一抹苦笑,迅速下車朝後方長長的車陣比出「抱歉,車子拋錨了」的手勢,然後在紛紛轉換車道的車潮中,他無奈的暗嘆了一口氣,同時迅速在腦中搜索著任何一支道路救援的電話。
該死!真的需要用到此一服務時,他卻不記得任何的電話號碼。
有些懊惱,他正想著是不是該試著撥打104查號台,詢問離此最近的汽車修護廠電話時,忽地見到後方一輛小發財車不僅沒離去,甚至從開啟的車門內跳出一個綁著馬尾,身穿藍色連身工作服,身材高挑削瘦的年輕女子。
只見那年輕女子踩著飛揚的步伐迅速而來,神采奕奕的熱心開口,「不介意打開引擎蓋讓我看看吧?」
微微一愣,他下意識的搖了頭,伸手進車內按下引擎蓋開關。
「喀」地一聲微響,只見那年輕女子二話不說繞到前方,掀開引擎蓋,整個上半身全埋在裡面。
大部分的男人對車子都有些愛好與基本的認識,就算沒厲害到可以自己修車,基本的維護也都可以自己來;偏偏他是少數屬於那種對車子一竅不通,完全只把車子當交通工具,就算再簡單的維修也都交給汽車修護廠處理的人,是以如今就算好奇的湊上前觀看,卻也只是看到那年輕女子雙手忙碌的在一堆他完全說不出名稱的零件中東摸摸、西敲敲,根本搞不清楚她到底在做什麼。
不到三分鐘,年輕女子忽地拍拍手,挺直身子,衝著他咧嘴粲笑,「好了!你試著發動車子看看。」
點了點頭,他坐進駕駛座,轉動車鑰匙……
「轟隆隆──」
很神奇的,原本拋錨的車子發動了,讓他不由得一喜;而那年輕女子則是滿意的點了頭,用力蓋下引擎蓋,將之回歸原位。
「謝謝!」從車窗探出頭,他感激道謝,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好運,車子拋錨在路上還可以碰上技術高超的好心人出手相助。
「不客氣!」年輕女子笑著來到車窗邊,微彎下腰,笑咪咪的提醒。「我只是先幫你做些應急的處理,撐不了多久的。這幾天有空的話,最好還是把車子開去熟悉的修護廠好好檢查……」
頓了頓,她忽地摸出一張名片塞進他手裡,笑嘻嘻道:「如果你沒有特定堅持的汽車修護廠的話,那麼歡迎你的光臨,敝公司一定會以最熱情的態度、最優惠的價格竭誠為你服務。」
話落,她開朗的揮揮手,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到小發財車上,示意的「叭」了一聲,便乾淨俐落的開車離去。
而駕駛座上,男人目送小發財車瀟灑遠去後,金絲眼鏡後的澄澈目光才往下落在手中的名片上──
滿福汽車修護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3:46
第一章
下午六點,夏季的太陽尚未完全落下,金澄澄的落日餘暉為一棟棟豎立的大樓鍍上一層美麗金黃。
其中,某棟玻璃帷幕的辦公大樓中的某一層,掛著大大的「摩通全球投資」牌子的公司內到處人影晃動,細碎的交談聲不時響起,顯現出現代上班族──尤其是在信息瞬息萬變的金融界的從業人員的繁忙與勞碌。
本該是下班的時間,可一個個或是西裝筆挺或是名牌套裝的先生、小姐們似乎都沒離開公司的打算,不是埋頭看數據,就是忙著打電話,不然就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業界最新的各種訊息。
而就在這一片繁忙中,兩個年約三十,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龐與高大身材,令人難以分辨誰是誰的雙胞胎兄弟卻是迥異於周遭的忙碌氣氛,神態輕鬆的勾肩搭臂,默契十足的齊往角落一占地偌大,有著半獨立隔間的辦公桌而去,目標──某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立行,今天一起去喝一杯吧!」雙胞胎其中的一個──江鑫奇熊一般的大掌往桌面一拍,意圖吸引同事的注意力。
「我知道有家PUB不錯,裡面的女人各個身材火辣,保證值回票價。」雙胞胎中的另一個──江鑫樂搓著下巴邪笑,那臉說有多淫賤就有多淫賤。
辦公桌後方,五官清俊、氣質斯文的金絲眼鏡男──修立行將注意力從電腦屏幕上的線圖報表移到雙胞胎同事身上,優雅薄唇泛起一抹笑,「不了!」搖了頭,他明白拒絕。
「嘿!我說兄弟……」一隻猿臂迅雷不及掩耳的搭上了某人的肩膀。
「沒你陪著一起去……」另一邊,另一隻猿臂也搭了上去。
「被辣妹搭訕的機率……」憤恨。
「馬上少了一半……」悲傷。
「同志請喝酒的……」悲涼。
「全沒了……」幽怨。
「絕對損失慘重啊!」異口同聲,仰天悲憤握拳。
只見兩人一搭一唱,默契十足的互相接話,詠嘆的語調、誇張的肢體動作,霎時引來辦公室內眾多同事的注目禮,未等修立行回應,眾同事便不甘寂寞的紛紛揚聲出言調笑──
「你們只要說你們是新世界的神就好了,還怕辣妹不巴上來嗎?」
「就是!新世界的神耶!走路都有風了。」
「放心好了!同志也有口味比較重鹹的『尬意』你們這型,GAYPUB坐久一點,不怕滯銷的。」
你一言、我一語的揶揄調侃不斷從那些看似人模人樣,實則畜生不如的惡毒同事口中響起,聽得許久沒機會開口的修立行不由得暗自好笑。
呵……這事說起來是挺有趣的!
江鑫奇、江鑫樂不愧是雙胞胎兄弟,打小兩人就同進同出,不管做任何事都一起行動──念書念同科系,甚至出社會工作也選擇進同一家公司。
「摩通全球投資」是債券基金理財投資公司,旗下有眾多基金經理人為投資人管理各式不同的債券基金,江家雙胞胎兄弟與他自己就是專業基金經理人,而且還是績效排名年年進入全台十大的基金經理人,是以除了年薪外,每年的紅利獎金也頗為豐厚。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何江家這對雙胞胎兄弟會被笑稱為「新世界的神」,這就得從一本赫赫有名的漫畫說起,而那本漫畫就是──《死神筆記本》!
因為兩兄弟的名字合起來剛好就是「奇樂」兩字,而這兩個字也就是《死神筆記本》中被稱為新世界的神的主角的化名,所以當兩人剛進公司時,便被有在看漫畫的同事戲稱為「奇樂兄弟」,時不時調侃兩人是「新世界的神」,久而久之,如此揶揄戲稱便在公司內不脛而走,成了眾人取笑兩人的玩笑話。
「切!新世界的神有個屁用?」對於同事們的取笑,江鑫奇不但不以為忤,反倒哼笑的猛翻白眼。
「就是說!」非常贊同自家兄弟的說法,江鑫樂撇嘴補充叫道:「反正最後還不是要翹辮子!」新世界的神?新世界的屁啦!
如此的回應讓眾人不由得又是一陣哄笑,忍不住又調侃了幾句後,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事情中;而「奇樂兄弟」則又將注意力轉回原先的目標身上,兩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齊齊往某金絲眼鏡男瞪去。
知道兩人在等自己改變心意,修立行還是微笑搖頭。「不了,你們自己去吧!下班後,我還有事要忙。」
「什麼事?」奇樂兄弟再次發揮雙胞胎的好默契,異口同聲質問,似乎頗有不把他拐去「騙酒騙色」不罷休之勢。
「我車子有些問題,下班後得送去檢修。」淡淡的,修立行表明原因,想起昨日之事,心知若不趁空趕緊把車子送去檢修,恐怕車子再次拋錨在半路上也是早晚的事。
聽聞他說明原因,「奇樂兄弟」也只能無奈接受,同時想到什麼似的,兩人不約而同互覷一眼,隨即一臉算計地嘿嘿直笑──
「兄弟,既然車子要送修,那麼你有固定配合的修護廠嗎?」搓著下巴,江鑫奇異常熱心的笑問。
「怎麼你有推薦的修護廠嗎?」聽出他話中未臻之意,修立行挑眉反問。
雖然他以往對車子送修並沒特別堅持要去哪家修護廠,但昨日受到幫忙後,他心中早已決定把車子送到那陌生卻熱心的女子服務的修護廠檢修,也算是報答她的出手相助,只不過心中雖有了定見,但聽聽江家兄弟有什麼推崇的廠家也並無不可。
「那當然!」笑嘻嘻的攬上他的肩膀,江鑫樂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舌粲蓮花的打著廣告。「專業維修,質量保證……」
「貼心服務,誠信經營……」江鑫奇馬上接腔。
「技術可靠,價格優惠……」江鑫樂繼續熱情推銷。
「絕對是你最好的選擇!」最後,是兄弟倆開心的大合唱。
他不禁懷疑「奇樂兄弟」有插股他們所推薦的汽車修護廠,深覺有趣的暗忖著,修立行不置可否的接過名片定睛一瞧,然後揚起眉梢,興味的笑了……
呵,看來他和這家修護廠很有緣哪!
只見名片上,大大的印著昨日他看過的七個字──
滿福汽車修護廠
※ ※ ※
順著川流不息的車潮,修立行開著車,按著名片上的地址一路來到接近郊區的地方,沒多久,遠遠的就看見高高豎著「滿福汽車修護廠」幾個字的大招牌,再駛近細瞧,就見修護廠占地廣大,光線明亮,裡裡外外收拾得乾乾淨淨,沒有車油污垢,沒有器具散落雜亂,甚至修護廠的一角還貼心的設了個燈光美、氣氛佳的等候休憩區,裡頭正三三兩兩坐了幾名顧客喝著咖啡、吃著小蛋糕,神色悠閒的等著取車。
若不看另一邊的修護區,簡直要讓人懷疑這是一家小咖啡廳了。
總之,整座車廠看來乾淨明亮、舒適宜人,迥異於一般汽車修護廠給人的印象。
心中有些微的驚訝,修立行慢慢將車開進廠區,車子才停穩,一名身穿連身工作服的小夥子已經迎上前來。
「先生,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年輕的臉龐堆滿熱情笑容。
下了車,修立行簡略的說明了車子狀況,然後得到年輕小夥子的結論──
「那麼我們幫你做一下全車檢查,三天後來取車可以嗎?」
點了點頭,修立行很快的在小夥子遞來的客戶卡中留下自己的數據,同時不動聲色的環顧車廠一圈,卻始終沒見到昨日出手幫忙的那名女子,心中不由得莫名有些遺憾……
看那女子穿的連身工作服與眼前的年輕小夥子一個樣,應該是同在這家汽車修護廠工作才是,本以為今天來可以遇上,他也可再次向她當面道謝,沒想到卻沒碰上人。
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但他也沒心思細想,填完聯絡資料正準備離去時,忽聽一陣「喀啦喀啦」的異聲響起,下意識回頭一看,就見一人躺在滑板上從車底滑了出來,高挑削瘦的身形,明亮的眼眸,飛揚的眉梢,挺翹的鼻尖,粉色的唇瓣與一貫的馬尾,臉上未施脂粉,甚至還因工作而沾了點油污,但卻顯得神采奕奕、飛揚跳脫,可不就是昨天那個熱心相助的女子!
不自覺的心下一跳,修立行噙著笑,目光炯炯的直凝著她。
而那才從滑板上站起身的女子似乎察覺到異樣的視線,下意識轉過頭,乍見到他時,她那不是定義中的漂亮,但卻顯得生氣盎然,別有風味的臉龐驀地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
「是你!」三步並作兩步跑,認出人來的女子──江心玫一下子來到他面前,熱情招呼,「送車來檢修嗎?來來來,小陳,給我看看……」
一把將小夥子手上的客戶資料卡搶了過來,隨意翻看後,聊天似的笑嘻嘻道:「修先生,你的姓氏很少見呢!」
「呃……小玫姊,你們認識啊?」一旁,年輕小夥子──小陳驚訝探問。
「也不算認識,就昨天見過一面。」挺起胸膛,江心玫得意道:「說起來,這生意還是我拉來的呢!」
「是的!」噙著禮貌淺笑,修立行再次道謝。「昨天真是謝謝……」頓了頓,眼睛往她別在胸前寫著姓名的識別卡上瞄了一下。「江小姐的幫忙,否則車子拋錨在路上,我還真是有點頭大呢!」
江心玫?為何他覺得「奇樂兄弟」與這女子的名字這麼像?雖說中間字不同,但音卻完全一樣,而且也同樣姓江,更重要的是兩兄弟對這家汽車修護廠打廣告似的強烈推薦,莫非……他們有關係?
還有,雖然昨日見她兩三下就幫他把車子修好,看得出修車技術肯定不差,同時因為名片的關係而隱約猜出她在汽車修護廠工作,但也以為她只是從事行政文書方面的工作,如今一看,才知她真的是專業的汽車修護人員。
呵……一個女性汽車技工,還真是少見呢!
「咦?你怎麼知道我姓江?」愣了一下,江心玫有些驚奇。
怪了!她又沒向他自我介紹過。
沒有說話,修立行只是笑笑的往她胸前的識別卡比去。
「對喔!」低頭看了看寫著自己名字的識別卡,她恍然大悟的笑了。
一旁,小陳見兩人有說有笑,加上又有別的車子開進廠,便留下兩人,自己忙著去招呼新客戶了。
眼看小陳離去,修立行再次慎重道謝。「昨天真是多謝江小姐了。」
「哪裡,別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不甚在意的揮揮手,江心玫一臉爽朗。
「江小姐真是厲害,很少有女性會對汽車修護有興趣,甚至還願意當『黑手』呢!」噙著淺笑,修立行真心佩服,畢竟一般女孩子對機械都比較不在行,而且也喜歡乾乾淨淨的,很少人願意從事這種因為整天沾惹車油而黑著一雙手的工作。
「這沒什麼!」咧著粲笑,江心玫直爽道:「如果你從小就在修車廠混到大,那麼對這行感興趣就沒什麼好奇怪了。」
「從小?」修立行好奇探問。
嘿嘿一笑,江心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無意識的在鼻尖留下一記黑彩卻猶然不知的自我調侃,「我有個叫滿福的老爸啦!」
滿福?
修立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趣的目光打量著她鼻尖上的黑油,嘴角不自覺的往上翹了幾分,不過口氣卻彷彿什麼也沒看見般的淡定。「原來這家車廠是令尊開的,那麼江小姐也算是虎父無犬女了。」
「哪是什麼虎父無犬女?只是一點興趣,順便在老爸的庇蔭下混口飯吃,沒你說得這麼誇張啦!」搖頭傻笑,她忍不住又道:「還有,別稱呼我江小姐,聽起來怪彆扭的,不介意的話就叫我一聲小玫吧!」
反正廠裡的工作夥伴和客戶都是這麼叫她的,她聽起來也比較習慣。
修立行平日雖說斯文有禮,但也並非什麼好親近的人,更不容易與人一下子就熟絡套近,但也許是因為她曾不帶任何目的的主動幫他,讓他對她一開始的印象就已大好,加上她爽朗大方的態度更讓他感覺極為自在,是以如今聽她這麼說,當下也無排斥感,甚至唇邊笑意更深的點了點頭。
江心玫倒沒多想什麼,本著服務客戶的精神,她拍著胸脯熱情保證,「放心!我們會好好檢修你的車,絕對服務好、質量佳,價格優惠,三天後保證還你一輛宛如全新的車子,如何?」
「好的,那就麻煩了!」笑著應聲,修立行覺得她的說詞和某兩兄弟頗為相似,是以臨離去前忍不住開口探問:「請問妳有兄弟嗎?」
呃……話題怎會突然跳到這兒來?江心玫對他的問題頗為疑惑,但也沒覺得有什麼好不可告人的,是以大方笑答:「有啊!我有兩個雙胞胎哥哥。」
賓果!
嘴角勾起笑,修立行幾乎可以確定「奇樂兄弟」與她的關係了。
呵,難怪他們會這麼極力推薦這家修護廠,原來就是在替自家車廠拉客,好個肥水不落外人田哪!
「呃……有什麼問題嗎?」見他笑得古怪,江心玫滿心納悶。
「沒、沒事!」搖搖頭,修立行沒打算解釋,禮貌的道了聲再見後便噙著滿滿笑意離去。
江心玫則是滿頭霧水的搔搔頭,隨即便把這些全拋在腦後,畢竟客人百百款,她碰過古怪的也不少,沒差這一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4:53
第二章
三天後,修立行再次來到「滿福汽車修護廠」,才一進門,眼尖的小陳便迎了過來,同時記憶力極佳的不用等他自報姓名便認出人來。
「修先生,你好,來取車嗎?」
「是的!」點點頭,修立行一下子就看見自己那輛銀白色的轎車。
小陳動作也不慢,馬上扭頭朝車子方向大喊,「小玫姊,修先生來取車了,你處理好了嗎?」他記得修先生的車子是小玫姊負責的。
聞聲,江心玫又一次從車底下滑出來,先是對修立行奉上一記粲笑,然後才揚聲道:「修先生,不好意思,麻煩再等我半個小時好嗎?」話落又滑回車底。
「修先生,抱歉,可能還得請你等一下,不過你可以到休憩區,那裡會有人送上免費的咖啡和點心……」搓著手,小陳一臉歉意。
「沒關係!」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修立行慢悠悠的來到休憩區內尋了一張空桌坐下,並隨手拿了本雜誌翻看,隨即就有人送上咖啡和一盤小點心。
輕輕啜了一口咖啡,他把這當作難得偷來的浮生半日閒,畢竟平常工作繁忙,喝咖啡往往只為提神,而且還都是在辦公室裡邊喝邊盯著電腦屏幕,往往食不知味,可沒這麼有閒情逸致坐下來慢慢品嘗。
悠悠哉哉的翻閱著雜誌,修立行並未注意到休憩區內大部分坐著打扮光鮮的時尚女客,而且已有幾個忍不住在偷偷打量著他,眼中隱隱透露著感興趣的光芒,畢竟在這個年代,獨立自主的女性滿街跑,碰上看來不錯的男人,主動搭訕倒追也不少見,不是嗎?
更何況他外表看來斯斯文文,五官又生得俊逸好看,穿著打扮也極其品味,一看就是「三高」級的男人,若能借機認識那就太好了。
所以,蠢蠢欲動中的獨立新女性們終於有人率先發動攻擊了──
「先生,不好意思,可以跟你坐一起嗎?沒有其他空桌了。」
聞聲,修立行抬起頭,就見一名打扮入時,五官秀麗的年輕小姐映入眼簾,他看了看休憩室內其他桌位,確實都有人了,只不過……他記得剛進來時,這位小姐似乎是和女性友人坐在靠窗的那一桌,不是嗎?
不動聲色的往靠窗那桌瞄去,只見那女性友人滿臉鼓勵笑容的往眼前這位據說「沒有空桌」的小姐看來,他再笨也多少猜得出對方所為何來,心下不免有些厭煩,可臉上卻依然維持著一貫的禮貌。「當然,請坐。」
話落,他低頭將自己埋進雜誌中,沒打算接受搭訕,畢竟這種經驗太多,最後只會令人感到麻煩,再說此時此刻他只想放空自己那平日被數據與圖表所占據的腦袋。
似乎沒想到會被漠視,時尚的年輕小姐不免有些沮喪,悄悄往友人望去,接收到鼓勵的目光後,她停頓了幾秒,打起精神再接再厲,「先生,你的車子也來送修嗎?」隨意找了個話題,努力擠出最完美的微笑。
這不是廢話嗎?若非車子送修,他人怎會在這裡?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想找個話題搭訕,但如此沒腦的問題實在令人想搖頭,修立行深深的在心裡嘆口氣,臉上依然波瀾不興,語氣禮貌卻冷淡的回道:「是的。」
短短兩個字,然後又沒聲音了。
「我也是!瞧,那輛紅色的就是我的車。」恍若未見對方的疏離,時尚的年輕小姐很自來熟的迅速又道:「這家修理廠挺好的,不僅乾淨整潔,還附設了咖啡廳,讓等著取車的人可以享受免費的咖啡、甜點,很受女性顧客青睞,我是這裡的老主顧了。對了,先生貴姓,你的車是哪一輛?」
聽著連珠炮般的一長串話語,修立行心中有些不耐,也沒打算回答她最後的兩個問題,正思量著該怎麼脫身,救命的及時雨便來了──
「修先生,不好意思,你的車子好了喔!」清脆爽朗的嗓音揚起,江心玫笑咪咪的站在休憩區門口,滿是興味的眼眸明明白白顯示出她已看出眼前的情況。
呵呵,沒想到這位修先生的女人緣這麼好,才坐了一下就有女人主動搭訕,實在是艷福不淺哪!
「不好意思,失陪了。」暗暗鬆了一口氣,修立行迅速起身往外走,留下搭訕不成,滿臉失望的時尚小姐。
很快的,當兩人離開休憩區有段距離後,江心玫終於忍不住調侃打趣,「修先生的女人緣真不錯,有沒有興趣來打個工啊?放心,不需要你卷起袖子沾車油,只要站在我們車廠外當人型招牌,負責吸引女性顧客上門就可以了。」吼!她之前怎麼沒想到用美男計這一招?真是失策啊失策!
好吧!以後讓老爸徵人時,不只要技術好,就連臉蛋的帥氣度也要列入考慮。
沒料到會被調侃,修立行不由得一愣,隨即勾起一抹看似溫文,實則狡詐的微笑,不疾不徐的反擊回去。「你不是有兩個哥哥嗎?我想『色誘』這種事實在不須花錢煩勞外人了。」
「他們兩個?」禁不住噗咕一聲笑了出來,江心玫搖頭晃腦的在外人面前虧起自家兄長。「算了吧!兩個黑熊也似的,放他們站在外頭,別人還以為這裡是在開猛獸園呢!」
呃……「奇樂兄弟」雖說和斯文俊俏構不上邊,但他倆體格高大、五官粗獷,在眾人眼中是屬於很MAN的男人,據他所知,公司裡還有不少女同事暗中欣賞,頗為有意,卻沒想到他們卻被自家妹妹嫌棄成這樣。
愈想愈覺得好笑,修立行強忍笑意,難得好心的幫同事說話。「不至於吧?人和黑熊總是有段距離的!」
覺得在外人面前如此詆毀自己的兩個兄長確實有點過分,江心玫咧嘴一笑,老實承認,「好啦!我那兩個哥哥的外表確實不能說是黑熊,但行為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說兩個哥哥行為像黑熊,那是因為一來他們兩個從小與她打架時,揮掌的架式與黑熊在溪邊捕魚的模樣毫無二致,不過她也不讓須眉就是了;二來,他們防那些對她有意的男孩子,就像母熊在防企圖偷走自己小崽子的外敵,極度的凶神惡煞,嚇得人家抱頭鼠竄、逃之夭夭,導致她長到這麼大,連戀愛都沒談過一次,想來就讓她不勝唏吁啊!
想來他們兄妹間的「恩怨情仇」很精采哪!雖不知她所謂的「黑熊行為」是指哪些,但修立行聽得出來其中的未臻之意,當下不由得失笑,不過倒沒再多說什麼。
很快的,他問明了修護費用,才剛付完帳,忽聽一道又大又響的「咕嚕」聲驟然響起,讓他不由得挑眉朝身旁的聲音來源看去……
「哈哈哈,小玫姊,拜託你淑女一點啦!肚子叫得這麼大聲,是怕沒人聽到喔!」一旁小陳恰巧路過,將那響亮的咕嚕聲全聽了去,當下很不給面子的立刻爆笑出來。
江心玫也不是省油的燈,二話不說馬上往白目的某人屁股踹去一腳,無奈卻被他滑溜的閃過,最後只能悻悻然的反駁,「我中午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會叫是正常的,你這個中午掃了兩個便當的傢伙沒資格笑我。」
吼!這幾天送修的車子很多,她今天從早上就忙得像陀螺般轉個不停,連停下來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忙到現在終於得空,本想等一下就去祭五臟廟,誰知肚子卻不爭氣,不甘寂寞的搶先發出抗議聲,這才讓小陳有機會笑話她。
驚險躲過一腳,小陳笑嘻嘻的回了個鬼臉便揚長而去。
「你肚子餓了?」驀地,在一旁看戲的修立行出聲詢問,看向她的眼眸似乎盈滿了似笑非笑的莞爾意味。
「呃……」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江心玫難得尷尬了。
哇咧!竟在顧客面前出這麼大的洋相,她真是糗大了。
見狀,修立行微微一笑,不等她回答便開口,「走吧!我請你吃飯。」
只聽他這不算大聲,但卻異常清晰的話語一出,車廠內不管是修車師傅,還是學徒皆豎起耳朵,數道好奇的目光紛紛朝兩人瞄去,隨即又像怕被人發現般飛快收了回來,各個低頭佯裝忙碌,可滿心的注意力已全落在他們身上,甚至還有人裝模作樣的朝兩人悄悄靠近,就為了能更加聽清楚他們的談話。
「哈哈,這、這不好吧!」乾笑不己,江心玫怎麼也沒料到他會想請自己吃飯。
「為什麼?」下意識反問,被拒絕的修立行莫名的感到失望。
「呃……」想說自己跟他又不熟,而且也沒什麼理由讓他請吃飯,但又怕如實說出會得罪客人,江心玫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卻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而修立行向來心思敏銳,當下隱約猜出了她拒絕的原因,於是露出欺瞞世人的爾雅微笑。「這頓飯算是對你前些天的幫忙聊表一下謝意。」
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倒讓江心玫不好意思了,連忙搖手笑道:「那真的沒什麼,你不用這麼客氣……」
「我堅持!」語氣堅定,他又補上一句,「請千萬別拒絕,否則我總覺得欠你一份人情。」
話都說到這樣了,江心玫實在不好意思再拒絕,但是──
「還是不要吧!」想了想,最後她還是搖了頭,但這次的理由卻很囧。「我的食量很大,怕吃垮你耶!」
哎呀!別看她瘦瘦的,幹的可是體力活,加上從小和兩個雙胞胎哥哥搶食訓練出來的胃口,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的食量,若不小心讓人家的荷包大失血,下一頓得白飯拌醬油,那她的罪過就大了。
沒想到她會「自曝其短」,修立行霎時笑了。「放心,要吃垮我也沒那麼容易,再說我心裡有數。」
呵……他不是沒和「奇樂兄弟」吃過飯,早見識過兩人驚人的食量;既然有大食客的兄長,那麼有好胃口的妹妹也不會令人感到意外。
再說,比起那些明明不胖卻天天喊著要減肥,每道菜都像小雞啄米般只吃一點點,變相浪費食物的女子,他反倒欣賞那種敞開懷吃喝,懂得享受美食的人。
心裡有數?他是什麼意思?
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既然要請客的人都不怕被吃垮了,那她這個被請的人也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了,於是江心玫爽朗的大笑起來,大刺刺的答應,「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那我也沒什麼好客氣的,絕對要讓你肉痛一次。
「快把你的錢包準備好,我肚子很餓了,走吧!」話落,她率先走在前頭,準備大開吃戒,反正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而修立行則是輕笑著跟了上去,對她的明快豪爽頗有幾分欣賞,甚至可以說非常其有好感。
眼見兩人連袂走出修護廠,在江心玫的帶領下直接進了馬路對面那家小吃店,車廠內幾個修車師傅和學徒不約而同齊聚在一起,熱烈的八卦起來──
「哇──那個男人是對小玫姊有興趣嗎?不然幹嘛請她吃飯……」學徒A興奮猜測。
「如果是真的,我替那男人的生命安全感到擔心……」已經在車廠工作超過二十年,幾乎可說是看著江心玫長大的師傅B誇張的搖頭感嘆。
「還好今天雙胞胎不在,不然……唉……」同樣服務多年,看多了曾對江心玫有興趣,卻被戀妹情結嚴重的雙胞胎整得不成人形,最後逃之夭夭的男人,師傅C跟著一起搖頭嘆息。
「雙胞胎算什麼?」學徒D切了一聲,搬出大魔王。「我們老闆才可怕吧……」
「我怎麼了?」
驀地,一道打雷般的響亮粗嗓從身後驟然響起,嚇得眾人「哇」的一聲大叫,轉頭乍見是自家老闆,大夥見驚得紛紛作鳥獸散──修車的修車、掃地板的掃地板、清油污的清油污,總之每個人看起來都忙得不得了。
「幹嘛?幹嘛?」一身「吊嘎」和短褲,腳夾藍白拖,完完全全就是角頭老大樣的虎背熊腰中年男人──江滿福莫名其妙的看著眾員工,嚷嚷的吼著,「見鬼啦!」
怪了!廠裡的修車師傅都跟他共事一、二十年,彼此都是稱兄道弟的,就算那些學徒平常也總跟他沒大沒小,怎麼今天全變樣了,一見到他各個裝忙?
摸著短短的五分頭,江滿福百思不得其解,扭頭四下搜尋了一圈,卻不見自己的心肝寶貝,只能向眾人發問:「小玫咧?」
只見此問話一出,眾人更是裝死般的壓低了腦袋,一雙眼全心全意的死盯著手中的活兒,好像那是什麼足以拯救世界的重要工作,不能分出半點神,全廠維持著最高品質──靜悄悄。
如此詭異情況讓江滿福更感古怪,直覺肯定有問題,於是他乾脆點名喊人,「老張,小玫呢?」
霎時間,眾道滿含同情的目光朝被點名的師傅射去,眼中寫滿「保重、加油、辛苦了」等等不言而喻的情緒。
幹!就知道昨天初一沒跟老婆一起去拜拜是錯誤的。
某個修車師傅心中幹意滿點,可既然被點名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嘿嘿……老大,小玫她……她去吃飯了……」搓著手乾笑不已,老張很有技巧的繞過重點,真不愧是在這裡工作二十餘年的資深員工,經驗豐富得很。
奈何江滿福也不是省油的燈,見眾人神色詭異,不禁學起了李組長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單純,洪亮的嗓音嚷嚷著追問:「什麼時候去吃的?去哪裡吃?和誰去的?」
幹!果然沒那麼好唬弄,老張深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往外一指。「剛剛,在對面,和客戶。」
和客戶?!江滿福大驚,像風中哭泣的小花般顫抖著厚唇。「女的還是……男的?」
「……男的。」兩手掩耳,不忍卒聽。
「小玫啊──」瞬間,媲美竇娥叫冤的淒厲聲響響徹雲霄,驚飛了外頭電線桿上的麻雀無數,江滿福一邊往外淚奔,一邊哭叫,「阿爸ㄟ心肝,你千萬不要被男人給騙去啊啊啊……」
因為過往眾多的「不良惡行」曾讓女兒憤怒警告過,是以如今就算再怎麼想衝過去,他也只能淚奔到門口就硬生生的停下來,倚著門框像深閨怨婦般咬著不知從哪摸來的抹布,虎自含淚,怨憤目光直朝對面小吃店那個背對自己而坐的男人射去。
「嗚……小玫,你要記得,爸爸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遠望女兒邊吃邊歡快的不知在與那男人聊些什麼,江滿福不由得淚流滿面的喃喃自語,傻爸爸模式全面啟動。
幹!看一個黑熊般的大老粗哭得梨花帶雨,噁不噁心人啊?都快吐了啦!
這才是真正的大魔王,哪是雙胞胎兄弟比得上的。
車廠內幾個師傅和學徒雞皮疙瘩掉滿地,實在快受不了了,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依照以往慣例,由那個被點名的人出面去寬慰老闆戀女成癡的心。
「我說老大,只是請吃飯而已,又沒什麼……」老張無奈勸慰。
哪知他話還沒說完,江滿福就怒聲打斷。「幹!今天請吃飯,明天看電影,後天就拉小手兼花言巧語的強吻,再來就騙上床拐回家了!老張,我們都是男人,拐女孩子的那些下流招數還會不清楚嗎?」
呃……好吧!他承認自己的老婆也是這樣拐來的,老張摸著鼻子乾笑,換另外一種方式要老闆看開些。「其實小玫都二十好幾了,若真有人追也是好事,老大你就別再……搞破壞了!要知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你娘咧!」勸解聲再次被粗言打斷,江滿福怒了。「什麼女大不中留?小玫才二十五歲,還小得很,我還打算多留她在身邊幾年,就算留成老姑婆,那也沒關係,我江滿福養得起!」
真是沒救了!
老張兩眼望天,懶得再與傻爸爸模式啟動中的人講道理,不過有件事他一定得提出來。「老大,你要怎麼留都隨你,不過能不能麻煩將抹布還給我?那是我在擦油污的。」
「啊──幹!你怎不早說?呸呸呸呸呸……」
另一方面,修立行在江心玫的帶領下走進小吃店,心中不由得暗笑不已,呵,說什麼怕吃垮他,以小吃店的價位,讓他二十年不工作,坐吃山空後再來說吧!
認真說來,相較於「奇樂兄弟」,身為妹妹的江心玫實在太善良了,他敢打包票,今天若他說要請雙胞胎兄弟,他們兩人絕對會馬上把他拖到最貴的一家餐廳,不客氣的將菜單上標價最高的菜色全點一遍才甘心。
「修先生,你想吃什麼?這裡的福州意麵很不錯,排骨湯麵也很好吃……」不知他暗自打趣的心思,江心玫笑咪咪的介紹著。
「那就排骨湯麵吧!」對吃的並不怎麼挑嘴,修立行隨口應和道。
「那你還想吃些什麼?」畢竟付錢的是對方,她好歹也得問問人家。
搖搖頭,修立行非常的隨意。「這裡你熟,你點就好。」
「那好吧!」咧嘴笑開懷,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江心玫立刻大聲點餐。「老闆,那就一碗排骨湯麵、一碗福州意麵,要大碗的;另外來兩盤燙青菜,一份皮蛋豆腐、菜脯蛋、燙小卷、蛤蚓湯……還有,別忘了切一盤滷味。」
點了一大串菜,餓肚子的女人終於滿足了,非常開心的和請客的「冤大頭」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排骨湯麵和福州意麵送到兩人面前,正當修立行低頭打算開吃時,眼前忽地被一層白霧籠罩,讓他不由得嘆口氣。「戴眼鏡的麻煩!」
對座的江心玫也發現了他的情況,當下立即笑了出來,並且誠心給予建議。
「幹嘛不戴隱形眼鏡?」
「我有乾眼症,隱形眼鏡戴久了不舒服。」慢吞吞的取下鼻梁上的眼鏡,拿衛生紙擦拭乾淨後,修立行也不戴了,直接收進胸前口袋,反正他近視不深,吃麵時不戴也不會怎樣。
「你近視幾度?」好奇探問,江心玫邊吃東西邊閒聊。
「兩百多度。」喝了一口熱湯,修立行發現這家店的東西真的很不錯。
「幸好度數並不深,否則你拿下眼鏡,我們就真的『相對不相識』了。」忍不住打趣,江心玫驀地想起小時候的「單蠢」,當下很是歡快的分享了自己的蠢事。
「我小時候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能近視耶!」
聞言,修立行古怪的瞅了她一眼,一臉似笑非笑的。「那又不是什麼好事,你這麼想近視幹嘛?」
真的近視戴眼鏡的人,才會了解那有多不便,就好比剛才那樣,只要吃面喝熱湯就會「起霧」,說有多麻煩就有多麻煩。
「哎呀!小時候天真單純不懂事,總覺得只要戴起眼鏡,看起來就會很聰明。」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她也搞不懂自己小時候那種念頭是打哪來的,但就是突然有一天,這種想法突然出現在腦袋瓜裡。
小鬼頭總是會有些蠢念頭,他不意外,修立行莞爾的搖搖頭,隨即又低頭吃起湯麵。
不久,幾道小菜陸續送上桌,兩人邊吃邊聊,雖說修立行向來斯文有禮卻難親近,但當他想對人展現和善時,效果也是極驚人的。
所以在他有意的引導套問之下,江心玫愈來愈自在熟絡,甚至不一會兒便和他稱兄道弟起來,說說笑笑間,不知不覺便把自己從小到大的一些破事兒全都掏出來曬在陽光下,就連兩個哥哥的一些糗事也在無意間被出賣,一頓飯可說是吃得賓主盡歡,其樂也融融。
而從這次的談話中,修立行了解到她不只是「奇樂兄弟」唯一的妹妹,也是江氏家族三代以來唯一一個出生的女娃兒。
據她所言,江家祖宅在宜蘭,是當地有名男丁旺盛的大家族,只是男孩子生多就不值錢了,別家盼望生個男孫盼得心癢癢,江家卻只要看見媳婦又生了個帶把的就哀聲嘆氣。
說起江家,祖輩三兄弟中,江心玫的爺爺排行老二,底下有四個兒子,至於大太爺則育有五子,三太爺更是連生六子,不死心想拚個女兒,結果第七個還是個男娃,從此死心放棄拚第八個。
第二代共十六個男丁從小在祖宅玩鬧長大,各自成家立業後,人人不拚生男拚生女,奈何也不知是受到註生娘娘的眷顱,還是被人給詛咒,十六個媳婦再怎麼努力就是拚不出一個女兒來。
直到江滿福的老婆懷了第三胎,醫生看過超音波後宣布她這回肚子裡的是女嬰時,江家眾族人依舊滿心狐疑,畢竟大太爺的三媳婦也曾被醫生宣布過懷的是女兒,但生下來卻莫名其妙多了隻大嘴鳥,害江家族人白高興一場,從此眾人認定,只要孩子還沒呱呱落地之前,是男是女隨時都會翻盤,做不得準的。
所以當江心玫在醫院出生的那一刻,確定沒有突然冒出來的大嘴鳥來壞事後,江滿福便激動得一通電話打回宜蘭老家,然後江家得女的消息便在一個小時內轟動全族,聽說那晚宜蘭祖宅放了一整夜的鞭炮,三個「爺字輩」的挑燈夜戰,誓言要搞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娃取個好聽又好叫的名字,因為孫子輩的這一代剛好是「鑫」字輩,三個老人家思來想去覺得女孩子名字有鑫字太過剛硬,最後破例以其同音的「心」字代替,第三個字則以「玫」命之。
江心玫──江家人捧在手心的玫瑰,如此可歌可泣、意義非凡的名字就此拍板定案。
之後連續幾日,那些定居在台灣各地的堂兄弟們紛紛攜家帶眷,不約而同趕來探望這個「江家第一千金」,就盼能沾沾喜氣,看能不能也讓自己一舉得女,無奈後來幾年過去,江氏大家族又陸續添了幾個男孫,但是女娃卻恍如曇花一現,再也沒有動靜了。
如此的萬綠叢中一點紅,江心玫從小不僅備受三位「爺字輩」的絕對寵溺,更被江氏家族中的眾多男性成員捧在手心,平輩的偶爾還會打打鬧鬧,互相鬥嘴,但只要她受到外面的男生欺負,兩個雙胞胎哥哥和眾多堂兄弟絕對是聯合起來把對方鬥到從此只要聽到姓江的都會害怕的躲在床底下。
也因為受到如此的「厚愛」,在江心玫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只要有男性表露出追求之意,不管對方住在哪裡,不出兩日便會被開枝散葉,分居在台灣各地的江家人從祖宗八代摸個透徹。
身家清白的,頂多被玩笑捉弄,雖然那玩笑是大了些,但若能挺過,那就表示通過了考驗──無奈的是,至今尚未有人通過,幾乎都被整得灰頭土臉後就打退堂鼓,再也不敢看她一眼;至於身家不清白、品性不良的,在江心玫還沒對對方有印象,便被江家眾多男人給拖去墳地種了……啊,不是!是拖去墳地人煙渺茫之處進行三天三夜的「道德勸說」。
什麼?三天三夜?江家男人們都不用工作、讀書嗎?
哦──放心,江家男人多著呢!就算每個人輪流排班一個小時也綽綽有餘了。
總之,江家捧在手心的玫瑰從小到大的戀愛史就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你說說、你說說!這樣我還嫁得出去嗎?」忿忿的拍桌,江心玫血淚痛陳,滿心悲憤。「這樣誰還敢追我啊?我那兩個哥哥和堂兄弟們真的太麻煩了!」
更別說還要加上她爸爸、叔叔、伯伯、堂叔、堂伯,最後還有三位「爺字輩」啊。
已經吃完湯麵的修立行取出眼鏡,慢條斯理的戴回鼻梁上,鏡片一閃,底下的眼眸瞧不真切,但好看的薄唇卻微微勾起,似有意若無意的微笑應和,「確實有點麻煩。」
不過這樣和樂的大家族……感覺還挺好的耶!
「是吧!是吧!」有人附和,江心玫更是來勁,恨恨的抗議叫道:「他們那些男人,戀愛一個談過一個,卻讓我活到二十五歲都沒人敢追,這太不公平啦!」
倒不是說她多想談戀愛,但被迫無法談,與主動不想談,這中間有著地球到月球的距離,奇檬子也差很多。
聞言,修立行正想開口,忽地背脊一陣寒意上竄,讓他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動作,江心玫好奇探問。
「我覺得背後有點涼。」推了一下眼鏡,修立行也不明白這莫名其妙的涼意是打哪來的,但卻敏銳感覺到那涼意還帶了一點殺氣。
有點涼?小吃店沒空調,熱得要命,怎麼會涼?
江心玫下意識抬頭往他背後看去,一入目就見有個黑熊般的男人正站在對面車廠門口,兩眼發出森森綠光直瞪而來,一副想衝過來又不敢的氣急敗壞樣。
好吧!她想她明白涼意是從哪來的了,事實上,如果目光能實體化,搞不好修立行背後己插了兩把亮晃晃的利刃了。
沮喪的幾乎想將頭磕在桌上,江心玫暗暗呻吟一聲,眼看都吃得差不多了,她無奈的嘆氣宣布,「好了!我想我該回車廠去了,否則我怕你活不過今天。」
聞言,修立行揚起眉,直覺轉頭往後望去,就見一名年約六十幾歲的男人佇在車廠門口,不斷對江心玫揮舞雙手。
「那位是?」他想也許他猜得出對方的身份。
「我老爸!」咬著牙,江心玫悲憤萬分,只是吃個飯而已,而且還是在自家車廠對面的小吃店,這樣也不行嗎?
照這樣下去,想要有男人追大概得等到她視茫茫、髮蒼蒼的時候了,不過到了那種年紀,大概也沒男人想追她了。
賓果!為自己的猜測正確而暗自喝采,修立行起身前去付賬的同時,嘴角禁不住輕輕翹起。「我想我相信你剛才說的那段『血淚史』了。」
聽出他濃濃的調侃味,江心玫只能深深的嘆氣。「你只見識到冰山的一角而已,當我們家族聚集時,那才可怕!可以說,我周圍方圓五尺內,除了江家男人外,大概連公螞蟻都見不到吧!我開始在想也許我只能往蕾絲邊發展了。」
修立行被她自我解嘲的話逗得哈哈一笑,隨即想到什麼似的,他有些怔忡的感嘆,「我覺得令尊很好……」
「好?!」江心玫像是被什麼給噎到般,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好在哪?難道是好在誓死清除任何想接近我的男人嗎?」嗚……她真的不想視茫茫、髮蒼蒼時,卻連個戀愛都沒談過啊!
見她一張臉苦得可以滴汁,修立行不禁輕笑起來。「令尊只是擔心你被男人騙了,他很愛你,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
有這樣疼惜孩子、愛護孩子的父親,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未察覺他語氣中隱隱透露出的艷羨,江心玫不好意思的笑了。「你這樣說也對啦!」她當然也很愛自己的老爸,只是有時難免會被他誇張的保護慾搞得很火大,忍不住抱怨個幾句。
聞言,修立行只是微微一笑,忽地開口要求,「不好意思,可以給我你的手機號碼嗎?你知道的,如果日後車子又出問題,我才知道要找誰求救。」
「可以啊!」大方笑應,江心玫沒察覺到他話中的漏洞,畢竟若他日後車子又出問題,可以直接打電話給車廠就行,要她的手機號碼根本就是存有私心。
很快的,她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他,隨即兩人走出小吃店,才穿過馬路走到車廠門口,就見江滿福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也不管修立行是客戶,先是惡狠狠的瞪他一眼,轉頭面向自家女兒時,瞬間換上「愛家、愛妻、愛女兒」的傻爸爸模樣,簡直比四川變臉還厲害。
「小玫,你沒吃中飯怎麼不早說?打個電話給老爸,老爸馬上送好吃的來給你啊!來來來,你剛吃飽不要急著上工,先到老爸的辦公室休息一下……」邊說邊急匆匆拉著女兒走,擺明不給她和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男人多一秒鐘的相處時間。
被拉著走的江心玫只能無奈的回頭,朝無辜被敵視卻依然嘴角含笑的男人揮手致意,直到視線和身影都被辦公室的門給隔絕。
呵……真好的父親,真有趣的一家,不過……
「就是有點麻煩哪……」幾不可聞的喃喃低語,修立行推了推眼鏡,微閃的鏡片遮掩了澄澈眸心隱隱透露出的狡猾光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5:23
第三章
「喀嚓」一聲輕響,電梯大樓裡的某間住戶大門被輕輕推開,引起坐在沙發上折衣服的婦人的注意。
「立行,你回來啦!」實際年齡五十五歲,但因保養得當,看來只有四十歲的修立行之母──修秀蓉溫婉秀麗的臉龐滿是歡喜笑意,就像全天下的媽媽一樣,兒子一回來就關心詢問:「肚子餓了嗎?我去炒個飯給你……」邊說邊起身要往廚房走。
「媽,不用麻煩,我吃過了!」連忙出聲阻止,修立行進門將母親拉回沙發上坐好。「你呢?吃了沒?」
「早吃飽了!」笑著輕拍了一下坐在身邊的兒子,修秀蓉總覺得他今天看來有些不一樣,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探問:「瞧你心情這麼好,今天有什麼好事嗎?」
「怎麼說?」揚起眉梢,修立行興味反問,不解母親為何會這麼覺得。
「你是我生的,你心情好不好,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就如全天下的媽媽見孩子屁股一翹便知要拉屎,修秀蓉同樣了解兒子嘴角的幅度代表著他心情的好壞。
聞言,修立行微微一笑,閉目沉吟了一會兒,像是終於整理好思緒,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耐心靜候他回話的母親,「媽,我想我對一個女孩子有好感。」噙著笑,他向來與母親是無話不談的。
「真的?」修秀蓉先是一驚,隨即喜上眉梢,滿心歡喜的追問:「誰家的女孩?什麼時候認識的?要不要帶回來讓媽媽瞧瞧……」
一連串的追問讓修立行啼笑皆非,只能連聲喊人,「媽……媽……別激動,我和對方也才剛認識呢!」
意識到自己確實是有些失態,修秀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別怪媽誇張,只是以往從沒聽你說對哪個女孩有興趣,還以為你快去當和尚了呢!」
唉!有時她忍不住會想,是不是自己與前夫的關係,才讓這孩子對男女情感有些冷情,對婚姻也沒任何想望,甚至她都開始懷疑自己這輩子可能見不到兒子娶妻,也抱不到孫子了。
可沒想到今天他竟然說對一個女孩有好感,這怎不令人振奮呢!
「和尚?媽,你怎會這麼想呢?」被母親給逗笑了,修立行搖頭自我調侃,「光是吃素這一點,我想我這輩子永遠都和和尚這一行扯不上關係的。」
想起兒子或許是小時候青菜吃多了,長大後反倒成了肉食主義,修秀蓉不禁也笑了,不過這笑卻帶有幾分傷感。「都怪媽沒能力,才讓你小時候沒什麼機會吃肉,只能餐餐都吃些便宜的青菜……」
憶起過往的心酸,修秀蓉不由得眼眶紅了。
「媽,你提這些做什麼?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摟著母親的肩膀安慰,修立行故意轉移話題。「你還聽不聽我說是怎麼認識那女孩的?」
果然,修秀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連聲催促,「快說!快說!」
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他這才慢條斯理的將車子半路拋錨受到江心玫出手幫忙、送修車子卻發現原來她是同事的妹妹,以及今天去取車並請她吃飯等過程一一敘述,末了,他似笑非笑的搖頭感嘆,「有點麻煩哪……」
輕吁一口,修秀蓉笑罵,「想追女孩子還怕什麼麻煩?」
「怎麼我有說要追嗎?」挑著眉,他故意唱反調。
「沒想追的話,你何必煩惱麻煩?」知子莫若母,修秀蓉忍不住白眼。
被說中了心思,修立行難得略顯窘迫的尷尬一笑,隨即掩飾性的輕咳了幾聲。
呵,很少見這孩子出現這種表情,莫非是害臊啦?
愈想愈覺得好笑,可修秀蓉是個體貼的好媽媽,也不乘機調侃笑話,反倒開心的鼓勵,「既然是你同事的妹妹,那不是正好?彼此背景都很清楚,你的品行相信你同事也沒什麼話好說,或許還能幫你呢!」
「媽,你不清楚才會這麼說。」笑笑的搖頭,修立行光是想到「奇樂兄弟」的戀妹情結,加上今天在車廠,江家老爸那恨不得全世界所有雄性生物都離女兒遠遠的態度,他就覺得日後肯定會很精采,不過……人生就是要有挑戰才會有樂趣,不是嗎?
「什麼意思?」修秀蓉不解,滿眼納悶。
「沒什麼!」搖著頭,修立行沒打算解釋江氏家族三代僅出一千金,導致全族男人奉若寶貝,愛女如命的有趣現象,徑自微笑著轉移話題。「對了!媽,你和王伯伯最近怎樣了?」
「哪、哪有怎樣?你別胡猜!」驀地,修秀蓉溫婉的面容浮現羞色,臉皮微微發紅熱燙,讓人一看就知其中有古怪,可嘴上卻還是瞥瞥扭扭的否認。
「媽,你臉紅了。」興味暗笑,修立行雲淡風輕的指出事實。
「哪、哪有!」結巴反駁,可兩隻手卻下意識的摀住面頰。
「媽,王伯伯挺好的,不是嗎?」輕輕擁著母親細弱的肩膀,他柔聲鼓勵
他知道那位王伯伯是母親三年前在公園裡跳土風舞時認識的,王伯伯喪妻多年,而母親也與他那不負責任的生父離異了二十幾年,兩人認識後相當談得來,王伯伯對母親很好,甚至為了母親會特意的討好自己,以盼能爭取認同,而母親對王伯伯的印象也極佳,若是母親不排斥,他倒是很贊成母親能來場黃昏之戀,替自己找個老伴。
明白兒子話中意思,修秀蓉輕嘆一口氣。「你王伯伯確實很好,只是我……我……」之後的話難以成言,只因有過一次破碎的婚姻後,讓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覺得只要能與兒子相依為命就足夠了。
「媽,一個男人不好,並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好,你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否則不只王伯伯無辜,我身為男性也會覺得很無辜。」眨著眼故意逗笑,修立行在外頭給人斯文中帶著點淡漠的感沉,但在母親面前,他卻可以為了逗母親笑而耍寶。
「說什麼呢你!」笑時一口,修秀蓉先是怔了怔,隨即略帶遲疑的開口,「你真的不反對……」
「媽!」未等她把話說完,修立行便語氣堅定道:「只要你覺得開心幸福,我就舉雙手雙腳贊成。」
聞言,修秀蓉紅了眼眶,可嘴角卻露出幸福的笑容。
呵,有這麼一個既貼心、又成材的見子,她覺得自己前一段破碎的婚姻也不是那麼失敗了。
「既然我已表明我的立場了,那麼……」故意頓了頓,修立行忽地狡猾一笑,冷不防出招。「這個週末王伯伯約你去東海岸二日游,你到底去不去?」
咦?他怎會知道?
修秀蓉一愣,呆呆的看著兒子嘴角邊那抹狡詐笑痕,忽然間明白了。
「你你你……」因為太過吃驚,一時之間竟語不成句。
「是的!」微笑點頭,修立行倒是很理直氣壯。「王伯伯前些天打電話給我,求我當說客。」
聽他承認不諱,發現自己被兒子給出賣的修秀蓉又好氣、又好笑,可更多的卻是羞郝與窘迫,最後她只能熱紅著臉嗔聲時道:「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話落,抱起折好的衣服逃進房間,決定找機會好好教訓老王。
真是的!一隻腳都跨進棺材了,這種事也好意思找晚輩當說客,丟不丟臉啊他。
見母親害臊的逃進房,修立行不忘以著房內絕對聽得清楚的音量揚聲道:「媽,你不反對吧?不反對的話,那我就打電話給王伯伯,告訴他你答應了……」
等了半分鐘都沒聽見房間內傳來任何拒絕的聲音,修立行認定母親默認了,當下不由得一笑。
呵……他是真心希望母親能有個愛她、疼她的男人與她相伴,一起攜手走過幸福的後半輩子。
※ ※ ※
摩通全球投資公司內照舊又是忙碌的一日,尤其身為基金經理人,盯緊國內外的股市變化與金融信息更是必要的課題。
然而當江鑫奇的手機鈴聲響起時,一切有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什麼?!」如雷吼聲驚天響起,顧不得引來同事們的注目禮,江鑫奇憤而拍桌站起,對著手機怒吼,「你說有外頭的野男人想打小玫的主意,還請她吃飯?」
只聽這吼聲一出,坐在隔壁桌的江鑫樂像是練過乾坤大挪移般瞬間移到自家兄弟身邊,衝著手機也口不遮攔的開吼起來。「誰?是誰?敢泡我老妹,我就泡他老母!」
先生,你胃口也太好了些吧!
周圍幾個同事不約而同齊翻白眼,對「奇樂兄弟」的戀妹情結都有些心知肚明,畢竟這種類似的事,幾個月就要來一次,眾人都快要麻痺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遠不是眾位同事預料得到的,就在他們異口同聲的「切」了一聲,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時,事情的演變更加驚人了──
「什麼?對方姓修理的修?」江鑫奇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單純,因為姓修的人真的很少見,而非常不巧的,公司裡就有一個,而且那一個還被他們兄弟倆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推薦去自家汽車修護廠,所以若無意外的話,也許……那個「野男人」他們認識?
一旁,江鑫樂聞言也皺起了眉頭,兄弟倆心有靈犀的想到同一件事,頓時目光陰森森的齊往角落處那有著半獨立隔間的辦公桌射去。
「全名呢?叫什麼?」江鑫奇追問,隨即得到了答案。「修立行是嗎?哼哼……好,我知道了!放心,不用查對方底細,因為我清楚得很。」話落,切斷自家老爸的電話。
而就在「修立行」三個字從他口中吐出時,江鑫樂露出了不意外的表情,至於其他同事則是紛紛瞪大眼,對這急轉直下的劇情來了興致,各個等著看戲。
然後就在眾人或是叫囂,或是吹口哨的哄笑聲中,我們「新世界的神」──奇樂兄弟把手指扳得劈哩啪啦作響,一臉凶相的朝某角落殺了過去──
「兄弟,淫人妻女笑呵呵……」金剛一號拳「砰」的一聲,怒砸在半獨立隔間內的辦公桌上。
「妻女人淫意若何?」金剛二號拳立即接著砸落。
兩句三級片「玉蒲團」中的經典名言一出,看好戲的眾同事頓時跌的跌、倒的倒,然而「奇樂兄弟」卻恍若未覺般繼續凶神惡煞的威脅──
「你若敢打我家小玫主意……」
「我們就讓你成為……」
「中國最後一個……」
「太監!」
兩人不愧是打一個娘胎出來的同卵雙胞胎,連打草稿都不用就唱雙簧般的把一連串恫嚇警告輪番脫口而出,默契非常之良好。
而辦公桌後,早在江鑫奇接起電話吼出那聲怒吼時便已有心理準備的修立行,此刻不疾不徐的抬眼,波瀾不興的澄澈眸光慢悠悠的往眼前兩張橫臉溜了一圈,然後雲淡風輕的開口了,「第一,我沒淫人妻女;第二小玫也不是你們的妻女,她只是你們的妹妹;第三,我對太監這行並沒什麼興趣,謝謝!」
「少跟我『練肖話』!」覺得他在顧左右而言他的江鑫奇怒了,嘴牙咧嘴的警告,「雖然我們是好兄弟,但是兄弟誠可貴,情義價更高,若為妹妹故,兩者皆可拋。」
哼哼,他們家族可是好不容易才拚出一個沒帶把的出來,若沒把老妹顧好,別說老爸饒不了他們兩兄弟,就是那三位老太爺和族裡的眾叔叔伯伯、堂叔堂伯、堂兄堂弟都不會放過他們。
「沒錯!」重重點頭應和自家兄弟,江鑫樂氣勢萬鈞的喝道:「我家寶貝老妹是不隨便給人把的,想把她就別怪我們不顧兄弟情義。」
聞言,修立行不禁笑了,頗感興味的問:「只是請吃頓飯而已,怎麼你們就認定我對你們妹妹有興趣了?」
雖然他是真的有興趣沒錯,但怎麼自家老媽和「奇樂兄弟」都這麼敏銳?
忍不住「切」了一聲,江鑫奇一臉鄙夷。「拜託,你是我們公司有名的『冰清玉潔男』耶!若不是對我老妹有興趣,你會請她吃飯?」
吼!多年來從沒見過這傢伙交過女友,也從沒聽說有任何緋聞,就算有女性同胞含蓄表達對他有意思,他也都冷淡的迴避掉,若不是他對男的也沒表示出任何興趣,大家險些都要猜他是GAY了。
也因為他「男女不親」,加上個性淡然清冷,簡直和古墓裡的小龍女有得比,是以公司同事們私下便笑稱他為「冰清玉潔男」──當然,這是眾人私下封的,沒敢在他面前講,不過今天算是爆出來了。
冰清玉潔男?怎麼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這種「高風亮節」的名號?
揚起眉,清冷的眼眸朝周遭探頭看好戲的同事們溜了一圈,得到他們尷尬的笑容和候然縮回脖子的反應,修立行心下立即明了──恐怕這名號在公司內已是眾人皆知,唯獨他自己不知。
「好吧!就算我對小玫有興趣,那又如何?」既然他們都已察覺,修立行倒也乾脆,索性挑明了講。
「幹!你承認了吼!」口爆粗話,江鑫樂氣得跳腳。「不准你動小玫的歪腦筋,聽到沒?我家老妹不隨便給人泡的,如果你只是想玩玩,那就找錯人了!」
「你們覺得我會是那種只想玩玩的人嗎?」沉聲反問,修立行從小的家庭環境讓他明白感情專一的重要性,若是他確定了想要一個人,那就不會只是玩玩而已。
聞言,又見他神色肅穆、認真異常,「奇樂兄弟」倆不禁一楞,不約而同想起他的家庭背景,當下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大叫起來──
「靠!他是認真的!」
「很好,你們總算想通了。」話落,修立行徑自起身朝洗手間而去──這泡尿因為兩兄弟的耽誤,已經憋很久了。
眼看他身影消失,江鑫奇握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怪了!他和小玫應該也才見過一面而已,怎麼就煞到了?」
「看不出他會是一見鍾情的人啊!」搖著大腦袋,江鑫樂同樣納悶。
「果然平常看來愈是冷淡的人就愈悶騷嗎?」兩兄弟齊聲感嘆,不知其實修立行與江心玫兩人早就有過交集。
「哎呀,立行不錯啦!人品、相貌、收入樣樣好,我若有妹妹,早就介紹給他了。」同事A發出中肯評論,覺得就算「奇樂兄弟」再怎麼戀妹,若錯過修立行這麼好的村,就沒下間店了。
「拜託,就算你有妹妹,那也得人家立行喜歡才行。」同事B嗤笑。「樓下貿易公司的會計小姐就拜託我介紹過,結果立行根本就沒那種意思。」
「不過倒是沒想到立行會有動凡心的一天……」同事C摸著下巴笑得很是淫邪。「我說奇樂兄弟,你們老妹是長得多國色天香,竟然讓我們的『冰清玉潔男』動了凡心?來來來,沒圖沒真相,獻出一張照片給大夥兒飽飽眼福吧!」
「飽你媽的眼福啦飽!」江鑫樂沒好氣的怒吼。
幹!這些衣冠禽獸各個眼露淫光,他們會拿老妹的照片給他們意淫才怪!
而江鑫奇則陰森森的掃了眾人一眼,笑得很輕很柔,也很……危險。「我老妹國色天香是沒有,但是扁鑽、扳手和螺絲起子倒是很多,千斤頂也不少,你們想要嗎?」
呃……還是算了吧!
突然覺得辦公室內揚起陣陣陰風,寒毛猛竄的眾人很識相的再次縮回脖子,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雙胞胎兄弟被稱為「新世界的神」可不是開玩笑的,兩人真要認真起來,戰鬥力可是破萬的,他們一介凡人惹不起啊!
算他們識相!
奇樂兄弟齊哼一聲,隨即又默契十足的互覷一眼,腦中閃過同樣的念頭──
幹!修立行那傢伙的行事風格向來和操作基金一個樣,一旦相中目標,下手絕對是快狠準,他們老妹可不要傻傻的就被拐去啊!
※ ※ ※
週末假期,因為母親和王伯伯一起去「東海岸二日游」了,所以修立行起床梳洗過後,便一個人清閒的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電話。
「喂?」鈴聲嘟了好幾聲後,電話那頭終於有人接起,不過對方聲音似乎有些微喘。
「小玫?」電話這頭,修立行嘴角微勾,心情顯得很好。
「我是,請問你是?」電話那頭,江心玫則不清楚對方是誰。
「我是修立行,還記得嗎?」沒被認出聲音,修立行一點也不以為意,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她聽不出來是正常的。
「原來是你!」馬上記起人來,她爽朗笑道:「當然記得,怎麼會打電話給我?才沒幾天而已,難道車子又拋錨了嗎?我記得上次已經做過全盤檢查了,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放心,不是車子的問題。」修立行馬上打斷她的猜測。
「那麼是?」江心玫納悶了。
「請問你今天有空嗎?」不答反問。
「呃……有、有啊!」雖不解他為何會這麼問,但她還是很老實的回答。
「很好!」微微一笑,他的語氣輕鬆,但卻顯得很堅定。「我這兒有兩張電影票,我們一起去看吧!」
「咦?看、看電影?」似乎沒料到他會開口邀約,江心玫先是一愣,隨即略顯驚疑與慌亂。「和、和我?」
「對!」毫不猶豫,他果斷明快道:「十點,在XX電影院門口見,可以嗎?」
「哦……呃……我是說可……可以……」結結巴巴的,她呆呆應允,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好,等會兒見,拜!」話落,修立行迅速切斷通話,隨即忍俊不禁的仰頭暢笑起來。
呵……竟然這麼好拐,沒想到「奇樂兄弟」那麼精明難纏的人,卻有個如此傻楞楞的妹妹,該說是保護太過,還是「家教不嚴」?
總之,不論是怎樣,他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了,非常值得慶祝哪!
另一頭,江心玫掛斷電話後依然有些回不了神,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回到餐桌前,呆滯的表情讓正唏哩呼嚕喝著粥的江滿福扯著大嗓門詢問──
「怎麼啦?這麼早,誰打電話給你?」早餐吃到一半,怎麼去接個電話回來,人就像丟了魂般傻楞楞的?
猛然驚醒過來,江心玫候地漲紅臉,結結巴巴又慌張的連聲否認。「沒、沒什麼事啦……」
咦?她在緊張什麼?沒事的話,她幹嘛一臉心虛?絕對有問題。
虎目一瞇,江滿福大掌往桌上一拍,大咧咧的吼道:「沒事你慌什麼?不要想騙林北,林北不是被騙大的!說,到底是誰打來的?找你幹什麼?」
糟!絕對不能讓老爸知道有男的約她出去,不然肯定要搞破壞。「就朋友約我看電影啦!」含含糊糊的回答,江心玫企圖混過去。「爸,你很煩耶!」
「朋友?哪個朋友?我認不認識?」不給混過,緊迫追問。
「我的朋友你又不是每個都認識。」撇著嘴,她不滿的回嘴。
「幹!從小到大,你哪個朋友我不認識?」江滿福非常有自信對女兒的交友情況絕對是瞭如指掌,除非是她偷偷摸摸的交往不給他知道,而她會交朋友不敢給他知道,百分之百絕對是因為那個朋友是男的。
想到這裡,江滿福心中瞬間警鈴大響。「是男的打來的是不是?幹!是不是前幾天請你吃飯的那個姓修的?你娘咧!林北沒給他一頓粗飽,他就不知道怕……」
邊吼邊罵,他開始卷袖子,一副想馬上開揍的模樣。
不得不說,在對女兒的交友上,大老粗的江滿福確實有異常敏銳的直覺,一下子就猜出那通電話是修立行打來的,只是他猜到歸猜到,後頭卻有人無懼其威,不客氣的一掌直接從他的後腦勻「啪」的一聲拍了下去──
「你這個粗魯人又想幹什麼?」將一盤剛煎好的煎蛋放到餐桌上,江滿福的老婆大人──江陳月叉腰教訓,「從小到大,你凶神惡煞的把想追小玫的男生一個個的趕跑,害她現在連個初戀都沒有,是怎樣?你是打算讓她當老姑婆,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嗎?」
眼見家中最強後援出現,江心玫飛快朝老媽投去求救目光,得到她回以「放心,包在我身上」的眼神,霎時感動得幾乎快掉下辛酸淚。
嗚……家中也就只有老媽最正常也最支持她,不會阻撓她和男生出去了。
「幹!當老姑婆就當老姑婆,林北養得起啦!」捂著發疼的腦袋,江滿福依然氣勢十足,毫不知悔改。
眼睛一瞇,江陳月秀二話不說就往他肥肥的肚子用力掐了下去,得到「嗷」的一聲吃痛慘叫,她才一臉凶殘的厲聲警告,「江滿福,我告訴你,我才不會讓小玫當老姑婆,你若敢再搞破壞,就別怪我亮菜刀。」
話落,又「啪」的一聲往他的腦袋巴了一掌,然後轉頭催促女兒。「小玫,有人約你出去是不是?難得放假,是該出去走走。去去去,快去換衣服,別管你爸,有我盯著他呢!」
有了老爸剋星的老媽當靠山,江心玫知道一切妥當了,當下開心的飛撲抱了上去。「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話落,轉身往樓上衝,準備去挑選出門要穿的衣服。
「喂喂喂,阿爸就不好嗎……」江滿福追在後頭大叫,滿心悲憤。
「你給我回來!」一把揪住枕邊人耳朵,江陳月秀早把自己的丈夫看透透。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乘機溜出去跟在後頭搞破壞,我今天絕不會讓你出門的。」
「哇──水某ㄟ,放手……放手……這樣難看啦……」江滿福哇哇大叫,硬是被揪回了餐桌前。
於是,就在江陳月秀的強力鎮壓下,平日威風八面的江滿福,此刻也只能可憐兮兮的當「俗辣」,想方設法要避過老婆大人的法眼卻都不可得,最後只能「屎遁」進廁所,拿手機打電話給為了平日能多睡一會兒,早就在公司附近合買了一間房子居住的雙胞胎兒子,壓低嗓門偷偷摸摸的通報消息。
「阿奇,我是阿爸啦……幹!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睡什麼?趕快叫阿樂起床,有緊急任務交給你們……剛剛有人打電話給小玫,好像是要約她出去,我懷疑是之前請小玫吃飯的那個姓修的傢伙……你娘咧!他是你們同事喔?幹!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去盯了,你們妹妹若吃了虧,我就把你們兩兄弟的皮給剝下來沾醬油配飯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5:56
第四章
站在電影院門口,江心玫侷促的摸摸頭髮,然後又拉拉衣服,心中的緊張難以言喻。
直到現在,她還搞不清楚為何修立行會約她出來看電影,但還是讓向來大而化之的她站在衣櫃前很是煩惱,在許久未穿也不符合本性的蕾絲洋裝與T恤、牛仔褲之間猶豫了老半天,最終還是順應本性,選擇了簡便俐落的牛仔褲。
不自覺的,她又拉拉衣服,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江心玫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鎮定!鎮定!江心玫,你在幹什麼?有什麼好緊張的?人家只是請你看電影,在朋友之間,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別自己搞得好像人家對你有意思似的。
可是……可是他們才見過三次面,算是朋友嗎?
呃……應該算吧?畢竟上回吃飯時,他們聊得還滿愉快的,不是嗎?
想到這裡,江心玫重重的點頭,雖然已許久未接受男生邀約讓她有點緊張,但還是盡量以平常心看待,否則若自作多情,誤會人家對自己有意思,到時不就糗大了?
好吧!那就把對方當哥兒們看待吧!
反正她除了有兩個雙胞胎哥哥外,堂兄、堂弟也一大堆,車廠裡的工作夥伴也都是男的,若把修立行當哥兒們相處,對她而言駕輕就熟,完全不是問題。
思及此,她稍稍放鬆了精神,終於有心情打量電影院貼出來的各部熱映中的電影海報,甚至瞇起眼細細觀看著簡介。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驀地,一道低沉的嗓音驟然響起。
心下一跳,江心玫飛快轉過身,就見修立行不知何時已來到,深灰色的休閒褲配上橫條衫,與平常西裝筆挺的菁英樣不同,但卻更顯得年輕而親切。
「沒有,我才剛來一會兒。」連忙搖頭,她有點被他的外表給驚艷到,小心肝無法控制的急促跳了起來。
媽啊!哪有人穿西裝時看來精明幹練,英挺勃發;但平日的休閒打扮卻又在清俊中透著幾絲慵懶的味道,犯規!這樣根本就是犯規啦!
她……臉紅了嗎?
眸底精光一閃,修立行嘴角微微勾起,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般的突然傾身靠近她,在那候然發紅的耳殼邊輕聲詢問:「有想看的電影嗎?」
被他突如其來的親近給嚇了一跳,江心玫下意識退了一步,通紅著臉,結結巴巴道:「沒、沒有……」
他他他……他突然靠這麼近幹嘛?問個話而已,有需要像說悄悄話般緊挨著耳邊說嗎?
「是嗎?」恍若不知自己的舉動造成她多大的影響,修立行表情很是無辜。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看……」
「看『醉後大丈夫2』吧!」
忽地,兩道相似的嗓音同時響起,黑熊般的身形一左一右夾住修立行,笑得熱情異常的猛拍著他的後背,只是那勁道令人不得不懷疑有人可能會得內傷。
「哥!」江心玫瞪圓了眼,詫異驚叫。
他們兩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當然是來看電影的啊!」兩兄弟異口同聲叫著。
有這麼巧嗎?該不會是老爸通知他們來跟監的吧?江心玫心中不無懷疑,但她還來不及說話,便又聽雙胞胎中的老大開口──
「結果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見你和我們的……」搓著下巴,江鑫奇賊眼在她和修立行之間瞄來掃去。
「好同事!」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江鑫樂接續自家兄弟未完成的話。
聞言,因為有過太多慘痛經驗的江心玫霎時心下大驚。「你們別亂來,我和修……」想到什麼似的,急欲解釋的嗓音驀地一頓,她指著眼前的三個男人大叫起來。「你們認識?」
「認識,當然認識!」點頭如搗蒜,雙胞胎再次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我們可是在同家公司服務多年的好兄弟啊!」話落,兩隻熊掌在「好兄弟」背後拍得更加用力起勁。
怎麼也沒料到世界會這麼小,江心玫瞪圓了眼,一時之間只能張口結舌,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們怎會在這裡?」
一旁,許久沒說話的修立行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的站到江心玫身邊,脫離兩隻熊掌的「攻擊範圍」後,他才慢吞吞地微笑開口,「沒想到你們也來看電影,可真巧是不?」
會相信的才是見鬼了!
「是啊!」回以一記惡笑,江鑫奇故意搖頭感嘆,「這世界巧合的事多不勝數,就好比你約我老妹出來,卻被我們『恰巧』撞見啊!」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啦!
「就是!就是!」點頭如搗蒜,江鑫樂很懂得慷他人之慨。「既然如此,那我們的電影票就請你順便『恰巧』一下吧!」
「哥,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啦?」心知自家兄長在故意敲人竹槓,江心玫又急又氣,簡直欲哭無淚。
嗚……完了!好不容易有男生約她出來,經過這麼一鬧,看來是沒有下一次了。
「這樣是怎樣?」江鑫奇斜睨一眼,裝傻反問。
「哥!」氣極大叫,江心玫一張臉漲得通紅,覺得這實在太「見笑」了,讓她以後怎麼做人哪?
「沒關係!」噙著淺笑出來打圓場,修立行早知這兩人在得知他對江心玫有意後,肯定會有所行動,是以心理早有準備,當下也不以為意。
「瞧吧!人家都說沒關係了。」嘿嘿一笑,江鑫樂擺明非敲到竹槓不可,甚至還很歡樂的補充,「對了,別忘了還要爆米花、大熱狗和可樂,謝謝!」
聞言,江心玫不禁掩面呻吟,只差沒當場挖個洞鑽下去,嗚……她怎會有這種哥哥啦?
太丟臉了!實在太丟臉了!
看來當妹妹的比兩個哥哥還有羞恥心哪!暗自調侃揶揄,修立行沒應聲,只是微笑的揮揮手,徑自往裡頭走,準備去購票,順便買好那些指定零食,好塞住「奇樂兄弟」那兩張嘴。
「阿樂,你去幫忙拿東西,好吃好喝的儘管點,別跟姓修的客氣。」大手一揮,江鑫奇陰笑連連的派下任務。
「包在我身上!」拍拍胸脯,江鑫樂嘿嘿怪叫一聲,追著某人後腳跟了進去。
只見兩人身影一下子在人潮中消失,自覺羞恥萬分的江心玫立即瞪向自家兄長,滿心悲憤的忿怒控訴,「哥,你們絕對是故意的是不是?從小到大,只要有男生約我出來,你們就想盡辦法搞破壞,有時候明明只是普通朋友的邀約,你們也不放過,實在是太過分了!」
「小玫,這就叫防範於未然啊!」搖著食指,江鑫奇微仰著頭,一副語重心長樣。「要知道男人會單獨約女生出來,絕對都是有企圖的。」
什麼普通朋友?屁啦!
男人嘴裡的乾妹妹,到最後都可以變成「幹妹妹」了,朋友變炮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他腦袋被鋼門給夾了才會相信什麼普通朋友這種屁話。
男人單獨約女人出來都是有企圖?那修立行約她出來是……思及某種可能性,江心玫的臉皮驀地一紅,心跳不自覺的加快,神色緊張的小心翼翼探問:「哥,你是說……」
「幹!我什麼都沒說!」突然意識到自己洩漏的蛛絲馬跡可能會讓姓修的漁翁得利,江鑫奇不禁懊惱的爆了聲粗口,隨即很險惡的意圖抵毀人。「小玫,我告訴你,你別看修立行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就煞到他,要知道很多GAY都是長得像他那副德行的。」
「雖然他相貌好、收入佳,品行也不錯,但他是我們公司有名的『冰清玉潔男』,這麼多年來就沒見他跟任何女人好過,甚至一點緋聞都沒有,正常男人會這樣嗎?我們懷疑他是GAY很久了。」
以上完全是妖言惑眾、惡意毀謗,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奇樂兄弟和被毀謗的苦主修立行都知,唯獨江心玫不知。
只見她聽得瞠目結舌,兩眼大瞠,嘴巴不知不覺的張成O形,老半天闔不起來,直到好一會兒過後,江心玫頗心有戚戚焉的嘆口氣。「就算他是GAY又怎樣?說不定我可以跟他成為好姊妹!要知道在你們的阻撓下,也許日後我只能往蕾絲邊發展了。」
瞬間被堵得說不出話,江鑫奇囧了,險些沒一頭去撞牆……
完了!完了!該不會以後不只要防男的,連女的也要防吧?
江心玫才不管他的糾結心思,一臉認真的又道:「再說,若他真的是GAY,那你們就更不用擔心他約我出來了,說不定人家只是想交個『姊妹淘』啊!」
唉!本來還以為自己終於開運了,可以享受一下被一個看來挺優質的男人追求的滋味,沒想到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人家只是想找個姊妹淘罷了!
還姊妹淘咧!
江鑫奇的表情益發的扭曲,卻因先前的毀謗人家是GAY的言論而作繭自縛,找不到理由反駁,只能懊悔的暗自捶心肝。
「不說了,他們出來了。」眼角餘光掃見兩張熟悉的面孔從販賣區的人潮中走出,江心玫懶得理會也不知在糾結什麼的自家老哥,急匆匆的趕忙迎上前去。
另一邊,江鑫樂等修立行買完票、畫完位後,便將人給拖到食物販賣區,隨即像不要錢似的點了一大堆零食,當販賣小姐把所有的東西全送上後,他好大爺氣派的手一揮──
「付錢!」有人敲竹槓敲得很爽。
沒有第二句話,修立行爽快付賬,得到江鑫樂一記「算你識相」的讚賞目光,待兩人拿著大包小包的零食鑽出長長的排隊人龍時,他才慢悠悠開口詢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和小玫約在這兒?」而且還來得這麼及時!
聞言,江鑫樂忍不住白他一眼,忿忿叫道:「一大早就被我老爹打電話從床上挖了起來,說你約小玫出去,害我們兄弟倆一掛斷電話就急匆匆的開車到你家大樓外盯梢,直到看到你的車從車庫開出來,才一路尾隨跟了過來。」
媽的!就是因為這樣才連早餐都沒吃,現在肚子餓得要死,讓姓修的付這一點零食錢也只是剛好而已啦!
原來如此!
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修立行恍然大悟,心下不以為意,不過嘴上卻忍不住調侃,「沒想到我們『新世界的神』今天下凡變身當跟監的。」
橫眼斜睨,江鑫樂順勢爬竿的怪笑。「新世界的神是無所不能、至高無上的,小小凡人豈可質疑你的神?還不快跪下叩首拜見!」
如此的厚臉皮,讓修立行也只能無奈的莞爾一笑,不再與他瞎扯。
正當兩人手拿著大包小包的零食擠出人群時,江心玫與江鑫奇也隨之跟了過來,尤其江鑫奇在見到兩人手裡的那一堆的熟食時,原本糾結的臉頓時笑咧開來。
「阿樂,幹得好!」讚賞的猛拍同胞兄弟好幾下,他不客氣的搶過修立行手中的食物,心中為之大爽。
有人代勞拿那一堆零食,修立行樂得輕鬆,眼角餘光下意識的朝江心玫掃去,卻見她掩著臉,一副「讓我死了吧」的羞愧樣,心中不禁好笑,當下修長優雅的大掌往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意圖告訴她──他不介意。
然而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啪」的一聲清脆聲響,他的手已被另一隻熊掌給重重拍開了。
「幹嘛?當我們兄弟死了,乘機吃豆腐喔?」江鑫奇瞪眼嚷嚷。
娘的咧!敢在他們兄弟倆的眼皮底下毛手毛腳,姓修的好大的膽子,愈來愈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喔!
「就是說!」直接拿起一條大熱狗啃了起來,江鑫樂邊吃邊白眼吐槽。「雖然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但我們不吃這一套啦!」
「哥,你們很煩耶!」實在是覺得自家兩個兄長太丟臉了,江心玫漲紅著臉嗔惱怒斥,急急忙忙的推著兩人往放映廳門口去。「要開演了,趕快進去啦!」
話落,又充滿歉意的往被吃、被拿又被打的冤大頭瞥去一眼,得到他回以無所謂的微笑後,這才窘迫的收回視線,繼續推著吵吵鬧鬧的雙胞胎哥哥。
呵……很可愛的女人哪!
平日大方爽朗,但可能是受江家男人保護太過,在男女感情的應對上又顯得極為單純,總在不經意間透露出羞窘模樣,真的是很逗人啊!
心下有趣暗忖,修立行看著兄妹三人吵吵鬧鬧、推推拉拉在前方走,他也滿臉笑意的尾隨在後。
不一會兒,四人終於進了放映廳,依著票根號碼找到了位置──正中央一排的四個連座。
奇樂兄弟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占據了江心玫左右兩邊的位置,完全不給修立行坐在自家老妹身邊的機會。
幹、幹嘛啦?連看個電影也要當左右門神!
發覺此情況的江心玫簡直欲哭無淚,充滿歉意的眼神再次瞄向某人……
嗚……實在太對不起人家了!明明電影票、吃的、喝的錢全都是他出的,卻硬是被發配邊疆,真是可憐的冤大頭。
至於冤大頭本人倒是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從「奇樂兄弟」現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心理準備,是以如今這情況他也不惱,反倒嘴角勾起了了然微笑,徑自在剩下的那個空位坐了下來。
未久,放映廳燈光暗了下來,「醉後大丈夫2」正式上演,片中劇情誇張,笑梗白爛又低級,可卻讓觀眾大笑聲不斷,歡樂異常。
江家三兄妹本就是直爽開朗的人,這種歡樂的片子最對他們的胃口,三人笑得前俯後仰,完全沒了形象,雙胞胎更是笑到把爆米花給灑了滿地。
相較於江家三兄妹沉浸於劇情中的專注,修立行倒沒那麼認真的看電影,藉著銀幕映像出來的光線,他微偏著頭欣賞著隔了一個座位正開懷大笑的江心玫的側臉。
五官不算美,略帶些中性味道,但配上陽光笑容與開朗的性情,卻顯得極為光采耀人,尤其那雙熠熠生輝,彷彿有無數星光閃爍的湛亮眼眸,更是極富魅力。
他在想,為何向來對女性保持距離的自己,會在短短時間內就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呵,也許第一次相遇時,在她跳下車子,踩著飛揚的步伐朝他走來時,他便被她那神采奕奕、自信滿滿的開朗笑容給吸引住了目光。
有些失神的回想著兩人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修立行嘴角泛起了淡淡淺笑,金絲眼鏡下向來精明犀利的眼眸,此刻不自覺的漾起一片柔光。
而原本專注看著電影的江心玫,像是察覺到異樣的注視,她下意識的轉頭朝視線來源看去,越過了自家兄長與他漾著點點星芒的澄澈眸光對上了。
嘴角微微勾起,修立行馬上朝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卻極為迷人的淺笑。
轟!
不知為何,江心玫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一股沒來由的熱潮急湧而上。
嗚……她幹嘛突然臉紅啊?實在是太丟臉了啦!
平常她不是大刺刺的和修護廠裡的眾男員工們嘻嘻哈哈,沒個女人樣嗎?怎麼現在反常了?
還好如今是在光線昏暗的電影院內,沒人瞧得清她通紅的臉皮,否則就真的要當場挖洞鑽進去了。
江心玫又窘又慌,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對著他一瞬也不瞬的瞅凝眼眸,最後她只能郝紅著臉回以一笑,並且呆呆的從背後遞給他一桶爆米花。
她心想,他會這樣一直盯著她,大概是想吃她手中的爆米花吧!
唉!想來他也挺慘的,付錢買了一大堆零食,結果都進了別人嘴裡,自家兩個老哥哪怕是連一小粒的爆米花都沒分給他,真是標準的冤大頭啊!
從她遞來爆米花的動作中,修立行大概猜得出她的想法,登時不由得搖頭失笑,不過也沒拒絕,反而伸長手臂從江鑫奇的背後拿了幾顆爆米花丟進嘴裡,然後對提供食物的人又露出迷人微笑。
由於「奇樂兄弟」正因為劇情而笑得樂不可支,加上兩人的舉動全是在背後悄悄進行,是以雙胞胎竟完全沒發現兩人「暗渡陳倉」的行為。
如此接連著幾次下來,修立行與江心玫竟也培養出默契來,只要修立行往她看去,江心玫便馬上意識到,爆米花也立刻從背後朝他遞去,以致到後來次數多了後,她也不是那麼專注的在看電影了,滿心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轉移到那不時伸過來拿爆米花,偶爾會不小心擦過她的指間的修長大掌。
溫溫的、暖暖的,像是帶著輕微的電流般,觸感……很舒服!
啊~~她是在舒服什麼啦?人家只是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而已,她發什麼花癡啊?
嗚……若被人知道她的心思,那她就得去投江自盡了,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啦。
悲憤的在心中抱頭吶喊,江心玫憋著指腹間不時傳來的麻癢感覺,咬牙切齒的不斷暗暗告誡自己要正經起了別再胡思亂想了。
又再一次的,修長優雅的指尖輕輕擦過了她略帶薄繭的指腹,感受到指間微微的輕顫,修立行不動聲色的朝她凝去,就見她的面頰在昏暗光線中隱隱透著幾絲羞紅,讓他不禁開懷的暗笑起來。
呵……被吃豆腐還以為是不小心碰到的,她真是呆得可愛哪!
於是就在一有心、一被吃豆腐還誤會對方是無意,外加兩個歡樂的吃吃喝喝中,這場電影看得可說是各有樂趣,皆大歡喜。
※ ※ ※
「哈哈哈……想偷偷摸摸拐走我們家小玫?免肖想啦……」
「沒錯!沒錯!就算是同事,我們也不會放水的……」
「阿奇、阿樂,阿爸果然沒白生你們這兩個兒子啊!哈哈哈……」
是夜,江家一樓的客廳內,三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相對大笑,非常的得意洋洋;樓上,江心玫則躲進自己房裡,拿著手機瞪著屏幕上的某組號碼猶豫許久……
她總覺得對修立行很是過意不去,明明人家是約她出去,卻被雙胞胎哥哥搞破壞,故意敲他竹槓,雖然說他和兩個哥哥是同事,對哥哥們的「惡劣行跡」可能早已習慣,但她還是覺得很羞愧,而且電影散場後就馬上被兩位兄長給拉走,連向人家說聲謝或是道聲歉的機會都沒,實在是太沒禮貌,也太對不起人家了。
好吧!兩個哥哥這麼過分是他們的事,但她可不能這樣
想到這裡,江心玫心中有了決定,當下先是偷偷摸摸的在門外探頭探腦,確定家中的三個男人還在樓下得意的自吹自擂後,這才飛快鎖上房門,然後毅然決然的按下了撥通鍵……
「嘟──嘟──」
隨著電話鈴聲,她不自覺的緊張起來,手心也冒出了薄汗……
「喂?」驀地,電話那頭被接通,大提琴般好聽絲滑的男低音緊隨著響起。
「修、修先生?」因為莫名的緊張,江心玫不自覺有些結巴起來。
「小玫!」認出她的聲音,遠方的修立行笑了,隨即半真半假的抗議。「我記得上回在小吃店請你吃麵時,你是直接叫我的名字的不是嗎?怎麼現在反倒見外了?」
聞言,江心玫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隨即想到自己是在講電話,對方無法看見她的動作,於是立即半示好、半尷尬的喊人了。「立行。」
低低的笑聲揚起,修立行滿意了,當下閒聊般的問道:「這麼晚了還沒睡,找我有事嗎?」
聽他語氣輕鬆,似乎對白天的事一點也不介意,江心玫不由得暗鬆一口氣,語調也輕快起來。「沒什麼,只是對我那兩隻黑熊老哥故意敲你竹槓的事感到丟臉,所以想跟你說聲抱歉。」
「那沒什麼,別介意!」修立行一點也不在乎,不過既然機會送上門了,他也不會放過,順勢爬竿的又道:「但如果你真覺得抱歉,想要彌補的話,不如下星期六再陪我出來吧!」
「下星期六?」江心玫愣了愣,沒想到話題一下子跳到這裡,下意識的搖頭拒絕。「不行耶!下星期六我輪班。」
修護廠只有固定休星期日,星期六雖也有放假,但員工們必須排班輪值。
「那就星期日吧!」修立行馬上改日期。
「哦!」呆呆的,她沒想到要拒絕。
「幾點?我開車去接你?」不給思考空間,修立行打鐵趁熱,步步進逼。
「接、接我?」江心玫大驚,忙不迭否決。「不好吧!」拜託!若他來接她,隨便被家中三個男人中的任何一個看到,她都要「頭殼抱著燒」了。
似乎也想到她的顧慮,修立行輕輕一笑,隨即果斷決定,「下午兩點,我們在誠品信義店門口見,如何?」
「哦……好!」再次的,她被拐著糊裡糊塗的答應了下一次的約會。
「很好!」勾起嘴角,他語氣輕鬆又問:「還有事嗎?」
「呃……沒、沒有!」她只是要打電話跟他道歉而已。
「那很晚了,早點睡吧!」低沉的嗓音特別低柔。
「好……那……那再見……」被輕柔的低沉嗓音給激得莫名紅了臉,連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
「呵……再見!」輕笑聲中,修立行掛斷了電話。
房間內,江心玫恍恍惚惚的收起手機,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好一會兒回過神後,她驀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百思不得其解的吶吶自語,「這是怎麼回事?我只不過是要跟他道歉而已,怎麼最後又變成答應他的邀約了?真是見鬼了!」
不過他那低沉絲滑,像大提琴般帶著磁性的聲音……真是有夠犯規的!
可惡!她一定是光顧著聽他的嗓音,才會每次都這樣被牽著鼻子走啦!
另一邊,某棟大樓裡,修立行安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掌心中的手機還因方纔的使用而微微發熱著,嘴角上的笑意則始終未減。
呵,怎麼每拐必成功呢?他都忍不住替奇樂兄弟和江家老爹感到憂傷了。
搖著頭,修立行感嘆直笑,心中卻萬分期待起下個星期的約會到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6:28
第五章
又到了不受上班族歡迎的憂鬱星期一,某對雙胞胎兄弟卻不像其他人那樣帶著還留戀美好假日的精神不振,反倒神采奕奕的咧開了嘴,進了公司便一路往角落處半獨立隔間的辦公桌殺去──
「我說兄弟,錢太多的話隨時通知一聲,我們不介意幫你花花啊!」頂著一臉邪惡笑意,江鑫奇因為前天敲竹槓敲得太爽,今天免不了想來「冤大頭」面前唱秋一下。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神鬼奇航4還沒看過呢!」裝模作樣的摳著指甲,江鑫樂嘿嘿直笑,已經想好了下一部要觀賞的影片了。
辦公桌後,修立行氣定神閒的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溫文爾雅的笑意始終掛在嘴角。「如果有小玫作陪,想敲我竹槓又有什麼問題?」
「你想得美咧!」不約而同,奇樂兄弟同聲噓他。「我們豈是賣妹求榮的人?」
「你們是不會賣妹求榮,但是會藉妹揩油。」閒閒涼涼的,修立行不給面子,一針見血的點出事實。
聞言,雙胞胎兄弟兩人絲毫不覺羞愧,反而更加得意洋洋的仰天長笑。
「你可以拒絕啊!」雙手抱胸,江鑫奇挑眉哼聲吐槽。
「不,我很歡迎。」微微一笑,修立行可沒傻得得罪眼前這兩人。
一旁,幾個同事看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心中不禁覺得好笑,同時對讓修立行歡迎「奇樂兄弟」敲竹槓的江家小妹更加好奇了,不過好奇歸好奇,但畢竟不曾見過面,也僅只於臆想,如今真正令他們振奮的是另外一個消息──
「喂!你們聽說了嗎?今天有新人要來耶!」同事A一臉興奮。
「有有有,聽說是大學剛畢業的新鮮人,如果三個月試用期做得不錯,就會轉為正職。」同事B提供的消息更加詳細。
「誰管那個!」同事C邪惡淫笑,直指重點。「重要的是,這個新人是男是女?若是女的話,我就可以好好的指點指點她……」
「笑得有夠淫蕩!」一掌往淫邪之人拍了過去,隨即同事D搓著下巴,笑得更加淫蕩。「聽說是女的,而且是身材很辣的正妹!」
「嗷嗷嗷──」
頓時,狼嗥聲紛紛自無聊的男同事們口中響起,同時也引來幾個女同事們好氣又好笑的白眼,畢竟大家都清楚,這些看似很豬哥的男同事們其實也都只是「剩那張嘴」而已,真實的他們工作忙碌緊湊,眼睛盯著世界各國的股匯市上上下下,整顆腦袋都被數字給填滿,只能利用短短的閒暇時間來打打嘴炮,活絡一下腦袋,讓生活不那麼枯燥罷了。
正當眾人談笑之間,人事部的人領著一名年輕貌美,身著精緻套裝的女子走了進來,拍了拍手引起眾人注意後,這才清了清喉嚨,朗聲介紹,「各位,這位是公司的新進人員,名叫王怡蓁,現階段擔任助理之職,各位若有資料需整理,或其他雜事,都可請她幫忙。」
介紹詞一說完,公司內眾人立即給予歡迎的掌聲,而那名叫王怡蓁的新進女助理也馬上露出討好笑容,企圖贏得眾人好感。
「好了!王助理,你的辦公桌在這裡。」很快的,人事部的人把她帶到靠近修立行附近的一張空桌,並且很快的交代,「希望這三個月你能好好學習表現,若在工作上有什麼問題,可以請教其他前輩,尤其是這位修先生。」
往修立行的方向指去,人事部的人笑道:「他可是台灣所有基金績效排行,年年皆進入前十名的基金經理人,你若認真些,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很多。」
聞言,王怡蓁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就見一名臉上戴著金絲眼鏡,相貌清俊,氣質斯文爾雅的男子輕輕的朝她瞥了一眼,禮貌性的微微頷首示意後又轉開目光,讓她心跳不自覺的加快,隱隱有些臉紅耳熱。
「喂喂喂,我們兄弟兩人也是年年進入績效排行的前十名,怎麼你就不跟我們的新同事說讓她向我們學習了?」一旁,江鑫樂不甘寂寞,跳出來向人事部人員抗議。
霎時,就見人事部人員斜睨他一眼,沒好氣的笑諷,「你們兩兄弟若有人家立行一半正經,我就會讓她向你們學習了。」
此話一出,辦公室內的眾人頓時哄然大笑,而「奇樂兄弟」則不約而同齊「切」了一聲;至於新助理──王怡蓁則是看了看雙胞胎兄弟倆一眼,然後又瞄了瞄修立行,心中很清楚──虎背熊腰她不愛,清俊斯文才是她的菜。
很快的,人事部人員又交代了幾句後便離開了,而其他人也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至於王怡蓁則在迅速堆來的數據文件中展開上班的第一天,期間還因為對一些工作上的不了解而不時前去向修立行詢問請教,而他既不藏私,但也不熱絡,態度不冷不淡的給予指導幫忙。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忽地手機鈴聲響起,忙於工作中的修立行連看也不看,直接拿起手機接通,「喂?」
「呃……立、立行?」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還有些不習慣直接叫他的名字。
「小玫!」一聽這熟悉的嗓音,修立行滿心的注意力頓時全從工作中拉了回來,低沉的嗓音也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來電而滿含笑意。
「呃……不好意思,有打擾到你工作嗎?」那頭,江心玫有點不安。
「還好!」工作雖然繁忙,但也沒忙到連接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修立行輕笑詢問「怎麼突然打電話來?找我有事?」
「我有東西要拿給我哥他們,但是一個電話響了半天都沒人接……」
下意識的,修立行目光朝江鑫奇的位置望去,就見辦公桌後空無一人,大概是去上洗手間了。
「一個手機打不通……」繼續切切絮絮的解釋。
清俊眼眸又往江鑫樂的方向看去,只見他拿著手機不知和誰在講電話,難怪她會打不通。
「所以我只好打給你,想說可以麻煩你幫忙嗎?」最終,很不好意思的請求。
「當然!」毫不猶豫,修立行問道:「你在哪?」
「我在你們公司大樓下面,你只要下來就可以看見我了。」語氣急促,背景還有車子呼嘯而過的嘈雜聲。
「好的,我馬上下去。」話落,修立行迅速切斷通話,隨即起身往外而去。
不一會兒,他搭著電梯來到一樓大廳,才走出大門外,便見一輛印著「滿福汽車修護廠」幾個大字的拖吊車停在路旁,他毫不遲疑往拖吊車走去,還未靠近,就見江心玫從駕駛座跳了下來──
「嘿,我在這!」揚著笑,她不斷揮舞雙手,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見狀,修立行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三步並作兩步走,一眨眼便來到她面前,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她搶先開口──
「今年芒果大豐收,我在屏東種芒果的叔叔昨天寄了好幾箱到我家,我媽說要搬一箱給我那兩個哥哥,剛好今天有客戶車子拋錨請我們去拖吊,會順路經過你們公司,所以我就順便把那箱芒果載來了。」急急忙忙的敘述前因後果,她邊說邊伸手試圖搬放在車內的那箱芒果,卻因為太過沉重而有些困難。
「別動,我來!」輕輕的將她拉開,修立行看似削瘦,力量卻不小,一把就將車內那箱芒果給搬了出來。
真是黑酐仔裝醬油──看不出來啊!想起先前,自家老爸搬這一箱上車時,還險些當場漏氣咧!
瞪大眼打量他削瘦身材,然後又瞧瞧他手上沉甸甸的箱子,江心玫心中驚嘆,覺得果然人不可貌相,對他不免有些另眼相看。
而修立行雖不知她在想什麼,不過這箱芒果雖然重了一些,但對他而言倒也不是那麼吃力,畢竟因為家庭環境的關係,從小到大他打過無數工,連搬家工人這種粗重活也幹過,是以雖不是虎背熊腰的身形,但是鍛煉出來的力氣可也不能小覷。
既然麻煩人家出了力,該給的甜頭就不能少,所以江心玫笑咪咪的補充,「這一大箱芒果,你搬上去後就先挑些自己留下來吃,剩下的才給我哥。」
嘿嘿,誰教他們都讓她找不到人,連一小指頭的力氣都沒出到,要論功行賞的話,撿人家挑剩下的已經該感恩戴德了。
聞言,修立行輕笑著點頭,而江心玫則既已完成任務便迅速跳上車,輕快的朝他揮揮手,正準備離去時,卻聽他的嗓音揚起──
「星期日,誠品信義店見,你沒忘吧?」
從車窗內探出頭,她露出一記粲笑。「沒忘,到時見!」話落,人又縮了回去,隨即發動引擎,駕著拖吊車緩緩駛離,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車潮中。
而修立行微笑的目送拖吊車遠去後,這才轉身步入大樓,不一會兒便進到公司,然後在眾同事好奇的目光下,抱著偌大的箱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隨即打開紙箱露出一顆顆艷紅橙黃,泛著濃郁果香的碩大芒果。
慢條斯理的,他在眾多不斷飄來的視線中挑選了好幾顆又大又紅,令人垂誕欲滴的芒果起來,然後才朝「奇樂兄弟」的方向招招手。
已經從洗手間回來的江鑫奇和已結束手機通話的江鑫樂雙雙來到他面前,不約而同齊聲詢問:「幹嘛?」
「小玫剛剛送來,說要給你們的。」不疾不徐,氣定神閒的微笑。
「幹!小玫送芒果來,怎會是你下去搬?她怎麼沒打電話給我?」江鑫奇率先開吼,滿心不爽自家老妹送芒果來竟然不是聯絡他們這兩個哥哥,而是通知這個想拐走她的男人。
「你娘咧!既然芒果是小玫送來給我們的,為何你卻先挑了?」江鑫樂也怒了,不爽的直跳腳。
小妹送來的芒果,憑什麼他先挑?要挑也是他們兩兄弟先挑才對啊!
然而修立行只是揚眉一笑,淡淡一句話便將兩隻有戀妹情結的大黑熊給擊倒重傷。「小玫說讓我先挑的,挑剩了再給你們。」
「哦──不──」誇張的捂著胸口淒厲慘叫,江鑫奇只差沒噴出漫天血霧了。
「小玫,你終於要棄我們兩個哥哥而去,選擇這個姓修的小人嗎……」
「嗚……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揩拭著那不存在的眼淚,江鑫樂也哀號起來。
眼見「奇樂兄弟」兩人演起大戲,修立行不由得揚起眉,有點啼笑皆非;至於其他人則是哄堂大笑,甚至湊興的揶揄調侃個幾句。
唯獨第一天上班的王怡蓁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傻眼的瞪著兩隻雙胞胎黑熊又哭又嚎的,她忍不住悄悄問旁邊的人,「請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哦,沒事!」笑咪咪的揮揮手,老資歷的同事早已見怪不怪。「奇樂兄弟只是戲癮發作而已,嚎一嚎就好,不用理他們。」話落,轉身忙自己的事去了,完全把兩人的鬼哭神號當作美妙的背景音樂。
於是年輕貌美的新助理小姐從此便把他們兩人當時不時要發作一回的瘋子,同時心中晴想……果然斯文爾雅才是她的菜。
修立行簡直比這兩隻大黑熊好太多了!
※ ※ ※
星期日,中午吃過飯後,江心玫提著包包準備出門,奈何一隻腳才跨出大門,馬上被叫住──
「小玫,你要去哪裡?」摸著才剛吃飽的圓滾滾肚子,江滿福扯著喉嚨大聲詢問。
糟了!絕對不能讓老爸知道她是要去赴修立行的約,不然她就頭大了。
心中惴惴,江心玫扯開嘴角乾笑道:「我……我去書局買書啦!」
她可沒說謊,她是真的要去書局,只是沒說不是一個人去而已,所以以後下雨天打雷可不能劈她啊!
知道女兒確實偶爾會上書局買汽車雜誌,江滿福也沒多加懷疑,只是徑自又嚷嚷道:「那我開車送你去!」
「不用了啦!」忙不送拒絕,江心玫急忙想理由。「你晚一點不是要陪媽去廟裡拜拜嗎?」
「對喔!差點都忘了。」摸著自己腦袋,江滿福不禁暗叫好佳在。
靠夭啊!還好有女兒提醒,不然若忘了老婆的約,別說明天的太陽,搞不好連今晚的月亮也見不到了。
「所以說我自己去就行了啦!」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江心玫笑嘻嘻的揮揮手,飛快的出門,免得夜長夢多,被看破手腳,那就真的頭大了。
午後兩點,當江心玫急匆匆趕到誠品信義店時,發見修立行已等在門口處,俊秀的臉龐沒有絲毫浮躁,始終維持著淡淡的淺笑。
「你來了!」一瞧見她,修立行嘴角邊的笑意加深,整個人從溫文優雅的氣質瞬間轉化成明朗快活。
難以控制的微紅著臉,江心玫胡亂的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呃……進去逛逛?」她想,就算他沒打算逛書局,她還是得進去買幾本汽車雜誌好應付自家老爸。
「當然!」輕笑著,修立行很自然的攬著她的肩把她往裡面帶,神態、舉止自然得好像這種行為互動,他們早就做過無數次。
呃……他們有這麼親密嗎?江心玫一愣,可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聽他開口了──
「你想看哪一類的書?」神色不波,很自然的帶開話題。
「汽車雜誌。」呆呆的,她再次被轉移了注意力,連帶的忘了肩膀上的那隻「毛爪」。
心下暗笑著她又這麼簡單的被自己給拐了,修立行噙著滿滿的笑意,攬著她來到汽車雜誌區;而江心玫見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想也不想便抽了一本汽車雜誌翻看起來,不一會兒便沉迷其中,別說肩膀上的那隻手了,連身旁的男人也給忘了。
剛開始,修立行還有些裝模作樣的拿了一本雜誌跟著翻閱,可無奈他對汽車之類的知識實在沒興趣,翻看了幾頁便興致缺缺,見她又看得入迷,當下便也悄悄的往自己感興趣的書籍方向移去。
不一會兒,就見兩人各分東西,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興趣中,直到許久過後,江心玫才終於回過神來,左瞧右瞄都不見修立行,心想他肯定不知在哪個書櫃後看書,當下也不急,拿了幾本覺得還不錯的汽車雜誌,決定先去櫃抬結賬,然後再去找人。
然而當她來到櫃檯前,手中的雜誌往上一放,正要結賬時,忽地打橫斜出一隻手往那迭雜誌上又多放了幾本書。
下意識的,她轉頭朝手的主人瞧去,就見修立行不知何時已來到身邊,那張清俊的臉龐先是朝她一笑,隨即轉頭對櫃怡小姐朗聲開口,「一起結!」
很快的,櫃抬小姐刷完條形碼,正準備要包起來時,修立行卻擺擺手表示不用,一手將那疊書報雜誌拿給等候在旁的江心玫,另一手則掏錢付賬。
而江心玫接過書後,低頭定睛一瞧,霎時有些傻眼……
《編織的樂趣》、《愛上編織》、《棒針編織花樣》《如何織好一件毛衣》、《毛衣輕鬆織》、《最新編織花樣》……
這這這……這都是什麼玩意啊?難道這都是他在看的?
嘴角一陣抽搐,她抬頭看看正在付錢的修立行,然後又低頭瞧瞧放在汽車雜誌上的那一疊編織書籍,不知為何,竟然一時有些無言。
「怎麼了?」付完帳,修立行回頭卻見她抱著滿懷的書報雜誌在發呆。
「呃……沒、沒事!」回過神,她連忙搖頭乾笑,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又道:「對了!我那些雜誌總共多少錢?我給你!」邊說邊要拉開包包拿錢。
「不用!」制止了她的動作,修立行輕笑搖頭。
「可是……」非親非故卻讓人家付賬,她覺得這樣怪怪的。
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修立行搶先堵住她的「可是」。「和女性出來還讓對方付錢,這對男人可是一種污辱。」言下之意──不想讓他感覺受辱,就不要搶著付賬。
呃……現在連男女出去吃飯都各付各的兩性平權年代,還有這種說法嗎?
江心玫滿心懷疑,但隨即又想……也許他就是那種堅持「男人就該替女人頂起一片天」的老派作風,加上有人心甘情願出錢,她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也樂得省下荷包,當下除了道謝,也就不再堅持了。
眼看自己堅持得逞,修立行不禁微微一笑,隨即若不經心的問:「餓嗎?」
「有點!」點點頭,對於肚皮大事,她向來很誠實。
「那好,我們去吃點東西。」話落,再次神態自然的拉著她往誠品書局附設的咖啡廳走去。
而江心玫像是已被他碰觸習慣了般,也沒察覺異樣的就跟著走,嫩豆腐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被吃了個夠。
不一會兒,兩人已坐在附設咖啡廳內,邊喝著飲料,邊吃著輕食,氣氛輕鬆的閒聊起來。
聊著聊著,江心玫終於忍不住心中好奇。「呃……你買那些編織書是要給女友的嗎?」
雖然自家兩個哥哥說沒見過他有女友,甚至懷疑他是GAY,但也許他只是低調了些,畢竟交女友也沒必要昭告天下,不是嗎?
挑了挑眉,修立行似笑非笑道:「我沒女友。」
呃……莫非真是GAY?難道真讓她家那兩隻雙胞胎黑熊給說中了?
摸了摸鼻子,江心玫沒膽直問人家的性向,但心下己隱隱這樣認定,於是退一步的乾笑,「那麼是給伯母的?」
「我媽不打毛線。」搖著頭,再次給予否定答案。
「咦?那那……」那了半天就是問不出一句「莫非是你自己要看」的話來。
彷彿看透她心思,修立行霎時笑了。「別那了!如你所猜,那是我在看的。」
嚇!竟然真的是他叫江心玫有些驚訝的瞠大了眼,還沒想到要說什麼,就又聽他開口──
「怎麼?對編織有興趣的男人很娘嗎?」語氣似笑非笑,帶點自我調侃。
「也、也不是!」結結巴巴的搖頭否認,她看了看屬於印著絢麗汽車圖樣的雜誌,想到了什麼似的忽地笑了出來。「如果要說你的興趣很娘,那我的興趣豈不是很MAN?」邊說邊指了指汽車雜誌。
修立行聞言,鏡片下的眸光一閃,意有所指的笑了。「那我們可真是絕配了。」
沒聽出他口中「絕配」的言外之意,江心玫只是爽朗的哈哈大笑,點頭如搗蒜的附和贊同。「沒錯!沒錯!我們若是一起買書,別人肯定會以為汽車雜誌是你在看的,編織書籍是我要買的,果然是絕配啊!」
這女人……真是有夠遲鈍的!
一陣無言,修立行暗暗撫額嘆氣,隨即又忍不住莞爾失笑。
好吧!遲鈍就遲鈍,他就喜歡她大刺刺的模樣。
不知他的輾轉心思,一旦聊開來,江心玫如今對他愈來愈有「姊妹淘」的感覺,當下笑嘻嘻又問:「怎麼會喜歡編織?很少男人會對這個感興趣的。」
修立行聞言輕笑。「幹我們這行的,滿腦袋的數字、圖表,有時就連睡覺作夢也是滿滿的數字符號,可是編織毛線時卻能讓我放空腦袋,什麼都不想,得到真正的休息。」
這也是他釋放壓力的管道。
聽聞解釋,江心玫終於恍然大悟,隨即一臉粲笑的探問:「你的功力到哪個程度了?」
察覺到她肯定在打如意算盤,修立行強壓下到了嘴邊的笑意,佯裝不知的回答,「憑我多年的功力,平常穿戴的都不成問題。」
「是嗎?」兩手一拍,江心玫興致勃勃叫道:「那你可不可以打一件毛衣送我?」吼,純手工的耶!在這個年頭多難得啊!
果然!
心中猜測成真,修立行嘴角泛起了笑。「那有什麼問題!不過……」頓了頓,他挑眉反問:「基於禮尚往來,你要送我什麼?」
毫不猶豫,江心玫大笑回應,「免費路邊拖吊一次,如何?」
這是在詛咒他的車子會再次在路上拋錨嗎?一陣無言,修立行實在說不清這個回禮到底算好,還是不好?
雖然實用歸實用,但是很沒有FU啊!
「頂多再加一次免費維修!」見他老半天沒應聲,以為他嫌棄只有一次免費拖吊不夠看,江心玫討價還價般的又加了一條福利,並且一臉心痛的叫道:「最多只能這樣,不能再加了。」
難道她以為他是在嫌棄回禮不夠有價值嗎?想到這個可能性,修立行頓時啼笑皆非,但又心知這個猜測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就是她所想的,當下頗感無奈,只能苦笑點頭。「好,成交!」
唉!枉費「奇樂兄弟」精成那樣,唯一的妹妹卻鈍成這樣,江家父母在製造孩子時,實在品管不良。
江心玫可不知他心中在抱怨些什麼,一個勁的和他說笑閒聊,直到後來兩人離開咖啡廳,走出書局後,她忽地拍拍他的肩膀,滿臉感嘆,「說真的,我覺得我們很聊得來,可以成為無話不談的姊妹淘!」
「姊妹淘?!」向來低沉的嗓音瞬間高了八度,修立行的臉色瞬間變得很恐怖。
「誰給你這種想法的?姊妹淘!」
「呃……難道你不是……不是……」突然支支吾吾起來,江心玫意識到自己似乎……好像……可能……搞錯了一件事。
「不是什麼?」咬牙切齒,向來溫和斯文的臉龐已經有些扭曲。
「不是……不是GAY嗎?」硬著頭皮,她乾笑不已。
「誰跟你說我是GAY了?」修立行臉已經黑到都快滴出墨汁了,見她張嘴欲答,他立即又舉手制止,語氣陰森森的。「不用說,我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
除了那兩隻專搞破壞的大黑熊,還會有誰故意給她這種錯誤的印象?
「呃……所以……你不是?」戰戰兢兢的反問,江心玫覺得自己這回可真是誤會大了,也糗大了。
「我很確定我不是GAY,就像你確定你不是人妖一樣。」挑眉橫瞪,修立行怒極反笑。
江心玫楞了一秒鐘,待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後,竟然覺得他很有幽默感,登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句話說得好,原來我真的誤會你了。」
「我想我知道該去找誰算賬。」哼聲冷嗤,他心知肚明誤會是誰造成的。
「差點以為你是同志,對不起啦!」邊笑邊道歉,她勇於認錯。
見她笑得這麼樂,修立行縱然有再大的火氣也滅了,當下不禁無奈自嘲。「真是抱歉,我對『肛肛好』沒興趣。」
聞言,江心玫又是一陣大笑,同時大方的拍拍他,豪氣叫道:「好啦!就算我們當不成『姊妹淘』,當哥兄們也可以啊!」
呵呵……她包容性很大的。
哥兒們?臉色再次黑了一半,修立行不禁又撫額嘆氣……算了吧!不管是姊妹淘,還是哥兒們,他都沒興趣。
這廂,兩人在書局門外澄清誤會;那廂,在書局內某個可直視門口處的轉角,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的互動,直到身後一名看似助理的年輕人疑惑詢問──
「江律師,你在看什麼?」邊問,好奇的目光也順勢往門口處飄去……怪了!
沒什麼特別的啊!
「沒、沒什麼!」嘴上如此回應著,手裡卻馬上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出去,待對方接起時,那位江律師笑了。「阿奇嗎?你猜我剛剛看到什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7:31
第六章
翌日又是上班日,奇樂兄弟一進公司,便殺氣騰騰的朝修立行殺了過去──
「姓修的!你昨天又偷約我家小玫出去了對不對?」異口同聲,兄弟兩人大掌不約而同往桌上震怒一拍,氣勢驚人的興師問罪。
挑眉朝兩人覷了一眼,修立行雙臂抱胸,一臉的氣定神閒。「連這你們也知道?」
「哼!你不知道我們江家的眼線……」
「是無遠弗屆的嗎?」
一模一樣的臉孔同時驕傲的抬高四十五度,說有多跩就有多跩。
「哦,是嗎?」不置可否的瞄了兩人一眼,修立行非常有禮貌的不恥下問。
「既然你們這麼厲害,那麼想必也知道是誰在外散布我是GAY的謠言囉?」
此話一出,原本氣勢洶洶的某對雙胞胎兄弟瞬間尷尬的互覷一眼,有種做壞事被當場人贓俱獲的心虛感。
哇咧──他怎麼會知道?
媽的!肯定是小玫那傢伙說漏了嘴。
「故意讓小玫誤會我是GAY?很行嘛!」哼哼冷笑,修立行森森的看著兩人,語氣很是陰涼。「也許我該告訴小玫,你們兩個自己搬出去住是為了兄弟相奸不被發現。」
此話一出,奇樂兄弟兩人瞬間寒毛倒豎,噁心的抱頭哇啦哇啦狂叫──
「幹!有夠陰險!兄弟相奸?不行!我要吐了……我要吐了……好噁心啊!」
江鑫奇當場乾嘔不止。
「你娘咧!你乾脆說我們自攻自受算了!兄弟相奸?噁……」光是想到那種畫面,江鑫樂就一陣暈眩,差點沒拿刀自我了斷。
「彼此!彼此!」冷著臉,修立行聽到自己被誤會是GAY──尤其還是從自己想追的女人口中聽到,那種感覺只有更糟,不會更好。
正當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攻擊,企圖噁心死對方之際,一旁觀注著三人戰況的同事A驀地搖頭晃腦的開始吟詩作對──
「污人是GAY笑呵呵,被污是GAY意若何……」同事A才華洋溢,「玉蒲團」的經典名言再次出爐,只是這回修改了幾個字,用以揶揄「奇樂兄弟」。
「幹!這麼有才華,不會出國去比賽喔!」江鑫奇、江鑫樂兩人異口同聲怒吼,雙雙奉送凶猛的一腳給同事A。
所幸同事A動作伶俐、手腳靈活,驚險閃過兩人凶猛飛踹後,笑呵呵的拋出一個飛吻便溜回自己的位置,畢竟他只是閒著插花而已,可不是事主。
至於一旁的修立行得到同事的正義聲援後,滿心的悶火這才稍稍降溫,並且開始「曉以大義」,「我很差嗎?」板著臉,他淡聲詢問,神色有絲幽微的冷意。
「呃……這倒不是。」摸著良心,江鑫奇不得不實話實說。
「條件很不好?」繼續冷冷質問。
「也不會。」江鑫樂摸著腦袋承認。
「人品很惡劣?」
「比我們兄弟倆好上那麼一點。」
「經濟很窮困?」
「有房、有車、有存款,應該還不至於到窮困。」
「比起以往對小玫有興趣的男人而言,我所有的條件都敬陪末座?」
「老實說,可以算第一名了。」隨著修立行的問題,「奇樂兄弟」倒是都憑著良心誠實回答,是以到了最後,他揚眉拋出最後一個問題──
「既然如此,你們何不認真考慮接受我和小玫交往?你們了解我的一切,應該相信小玫若和我在一起,絕對不會吃虧的。」他從來就不是說大話的人,但若是話說出口了,那就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隨著他的問題問到最後,奇樂兄弟認真想想後,還真覺得沒什麼好反對的,只是……幹!他們江家唯一的一朵玫瑰,說要送到別人掌心捧著,實在心有不甘。
但是話說回來,若自家小妹總有要嫁人的一天,那修立行這傢伙確實是不錯的妹婿。
想到這裡,兄弟兩人雙雙嘆了一口氣,互觀一眼後,彼此皆有了默契。
「好吧!你若真想追小玫,那麼我們兄弟倆不阻止……」
「但也不會幫忙!」
「至於我們江家的其他人那邊……」
「你就靠自己闖關吧!」
接力似的把話給說完,江鑫奇、江鑫樂決定不當別人戀愛路上的絆腳石,但是也不當小仙女就是了。
至於修立行,只要兩人不來搞破壞,那他就成功一半了,是以得到兩兄弟的應允後,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江鑫奇不忘警告。
「你若敢玩弄我們家小玫……」江鑫樂凶狠接腔。
「我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神色猙獰,齊聲恫嚇。
然而被人狠戾威脅,修立行卻只是微微一笑。「放心,你們不會有那個機會。」
※ ※ ※
自從「奇樂兄弟」答應不再當絆腳石後,修立行對江心玫展開的動作便加大起來,除了每天晚上的電話熱線外,每逢假日更會約她出去,無論是看電影、逛書局,抑或是到郊外走走逛逛,總之不會錯過任何可以增進感情的機會。
也因為這樣,江心玫對於他的邀約愈來愈習慣,加上她本就不是害羞內向的人,爽朗大方的個性讓她在短短時間內就跟他熟絡得宛如認識多年的朋友,直朝「哥兒們」的康莊大道飛速前奔。
當然,站在修立行的立場,他對和她成為「哥兒們」是絕對不感興趣的,但是觀察她大而化之兼具遲鈍的個性後,深深覺得以友人身份進行「鯨吞蠶食」之法也是不錯的追求之道。
總之,這兩人在一個有心,一個「無知」下,感情迅速累積起來。
這天,又逢假日,江心玫早和修立行約好要去世貿參觀汽車展覽,是以一大早便爬起來,待梳洗整理完畢,她下樓正在吃早餐時,身為老爸的江滿福憋了許久的疑問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你今天又要出去?」怪了!最近這一、兩個月來,他這個捧著當寶貝的女兒每到假日就往外跑,每天晚上也都是躲在房間講電話,可是問她又什麼都不肯說,讓他不得不懷疑有外頭的野男人企圖拐走她。
幹!該不會是之前那個什麼修的男人吧?
「對啊!」咬了一口蛋餅,江心玫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老爸一眼。「去看汽車展覽。」她的口風很緊,不輕易透露是和別人一起去看。
「汽車展?」拍拍胸口,江滿福大聲道:「老爸也有興趣,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不會吧!
背脊瞬間滾下兩滴冷汗,江心玫僵著臉乾笑,滿心焦急的絞盡腦汁想著該用什麼理由拒絕之際,最強後援適時出現了──
「去哪裡?」江陳月秀橫眼掃了過來。「我今天想去碧砂漁港吃海鮮。」
他們夫妻倆年輕時胼手抵足、勤奮工作,如今好不容易孩子大了,汽車修護廠也經營穩定,不用事事費心,所以這些年來,他們夫妻倆只要有空便會到處走走逛逛,也算是享受一下福氣。
「海鮮可以改天吃嘛!」江滿福企圖改變老婆心意。「今天就和小玫一起去看車展啊!」
哪知江陳月秀卻異常堅持,非常堅決的搖頭。「不,我就今天想去吃海鮮。」
此話一出,愛家、愛妻、愛女兒的江滿福瞬間垮了臉,只因為妻命難違,而江心玫則偷偷給了老媽一記感激目光。
其實知女莫若母,江陳月秀隱約知道女兒這段日子和某個男人似乎來往得挺熱絡的,私下也曾找自家那兩個雙胞胎兒子打探過,而兩個兒子雖然表情糾結卻沒太大的反對情緒,甚至透露那個男人是他們的同事,人品還算不錯後,她就安心了。
所以說什麼她都要幫女兒一把,絕對不讓某個笨蛋爸爸把女兒給留成老姑婆。
「為什麼就一定要今天吃呢……改天不行嗎……為什麼就要今天呢……」
只見江滿福還在不甘心的碎碎念,而江陳月秀橫了他一眼後就懶得理他了,至於江心玫則深怕夜長夢多,飛快的吃完早餐便急急忙忙出門去了。
不一會兒,她跑到住家巷子口,一輛銀白色的房車已經等候在那裡。
這是最近這段日子來,她和修立行養成的默契,一來是因為每回出門,兩個總是約在外頭,各開一輛車前去也不是辦法;二來又怕他開車前來家門口接人會被江滿福給發現並抓包,所以兩人商量過後,之後有約,修立行便會把車停在巷子口等人,既方便也不易被發現。
車內,修立行一見她急匆匆跑來的身影,便自動解開車鎖,隨即就見她打開車門飛快鑽了進來,待她一坐定,他便踩下油門,迅速駛離這個「危險地帶」。
「怎麼?伯父在後頭追你嗎?」車子一開走,他便忍不住調侃取笑。
呵……說真的,他還挺喜歡江家老爸的,覺得他真的是個令人尊敬的好父親,一個他在十歲以前,願意付出所有來換得的好父親。
至於十歲以後,他認清了現實,明白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父愛的,譬如──他自己!
江心玫先是瞪他一眼,隨即又笑了出來。「那倒沒有,不過我怕他不甘心,會追出來說要跟我一起去看車展。」
聞言,修立行忍俊不禁笑了,表情有趣,語氣卻淡淡的。「其實這也沒關係,我們總有一天要見面的。」
「你們幹嘛要見面?」江心玫一臉奇怪。
橫覷身旁的女人一眼,修立行為她的遲鈍而暗嘆一口氣,隨即閒聊似的微笑反問:「怎麼你沒想過我們的關係嗎?」
他們的關係?江心玫一愣,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待三秒鐘過後,她似乎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然膛大眼瞪著他……
他他他……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先前他第一次約她出去時,她也曾緊張心跳,紅著臉暗自猜想他是否對她有意?
只是這種情緒在兩個雙胞胎哥哥出現,並且幹出一連串丟臉事跡後,便瞬間化為烏有,加上又得知他與兩位兄長是同事,以至於後來兩人往來更加密切的相處時,便不知不覺把他定位成另一位「哥哥級」的存在。
可如今他卻說……卻說……難道她一剛開始的直覺沒錯,她根本沒有「自作多情」?
想到這裡,江心玫倏地漲紅臉,只能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你你你……」你了個老半天,卻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怎麼了?」揚起眉,修立行笑了,覺得她現在驚愕又羞澀的表情實在很可愛,與她平日大刺刺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從來都覺得他笑起來很是溫雅好看,可如今卻發現他的笑容還有一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迷人壞意,就好像是那種「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感覺,讓江心玫不由得又羞又窘,心跳瞬間加劇,急如擂鼓。
可縱然如此,她向來就不是會搞曖昧逃避的人,是以有些事若不弄清楚,恐怕她自己會先受不了,所以該問的還是要問個明白。「你、你是我想的那個……那個意思嗎?」結結巴巴,臉色通紅的直問出口。
有意捉弄人,修立行佯裝不解的故意微笑反問:「你是什麼意思?」
「你你你……我我我……」察覺到他的有意逗弄,江心玫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斯文的男人壞心眼的一面,當下不禁又羞又赧,急得面紅耳赤、滿心尷尬,窘迫的說不出話來,恨不得當場跳下車去,免得丟人現眼。
如果現在拿一根火柴棒往她身上隨便一劃,應該可以點起火吧!
看著她臉紅得好像快要燒起來似的,修立行不禁有趣暗忖,雖然很欣賞她尷尬羞窘的可愛模樣,但心知逗人適可而止是情趣,若太過而弄巧成拙就不好了,所以他收斂神色,輕鬆中不失正經的開口了──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你好好考慮一下。」話完朝她露出一抹誠摯微笑,神色認真而堅定。
轟!
臆想成真,雖然已有心理準備,江心玫還只覺得腦袋在瞬間像是被核彈轟炸過,又像是全身血液一起往上竄,一時間腦中亂烘烘的難以思考……
竟然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在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他確實對她……
對她有那種意思……
覺得好像身處在夢中般的不真實,江心玫根本不記得要回答,恍恍惚惚之間把整張臉往車窗玻璃上貼去……
她在幹什麼?
乍見這怪異舉動,修立行挑眉,莫名覺得很有喜感,沉默了三秒後,終於忍不住奇怪詢問:「你在幹什麼?」
「我在降溫。」貼著冰涼的車窗,江心玫直覺回答,隨即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蠢事,還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後,她懊悔的尖叫一聲,整個人反射性的挺直坐好,只是原本就熱燙不己的臉皮,此時更是變本加厲,若是打顆蛋上去,大概都可以煎熟了。
「哈哈哈……」向來就算是笑也很溫雅內斂的修立行,此刻再也禁不住的放聲大笑起來,與平日的斯文氣息別有一番爽朗的陽剛味。
他大笑起來還真好看,不過他取笑的人是她耶!
江心玫滿心羞窘,覺得自己真是無臉見人,當下只能尷尬的掩面呻吟,簡直欲哭無淚。
嗚……有哪個被告白的女孩子像她這麼糗啦?如果此時有塊豆腐,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一頭撞上去自殺,死死算了。
修立行已經很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等他好不容易終於停下笑,卻見她恨不得跳車逃逸的羞窘樣,當下不禁又咧開嘴,「需要去向冷飲店討些冰塊嗎?我想那會比車窗玻璃的降溫效果來得強。」
空出一隻手拍拍她的腦袋,清俊眼眸泛著柔光,可那張薄唇吐出的話卻很揶揄人。
「你很惡劣耶!」江心玫糗極了,忍不住大叫抗議。「原來我以前錯看你了!」
吼!還以為他溫文儒雅,很有紳士風度,直到今天她才總算認清他性格中的惡劣因子與壞心眼。
勾起唇角,修立行聳肩微笑。「我不介意你以後深入了解。」
他這話鋒一轉,馬上又回到了本題,讓江心玫霎時又紅了臉,手足無措的看著他開車的側臉。「我……」
「不用急著現在回答。」輕輕的,他打斷了她才剛開口的話語,視線雖盯著前方路況,可臉上的神色卻是柔和中帶著認真與肅穆。
「好好想清楚了再回覆我。」因為一旦答應了,那麼日後就算她想後悔,他也絕不會鬆手了。
他就是這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要就是不要,也不隨便與人搞曖昧,說好聽是潔身自愛,說難聽就是眼高於頂;可一旦喜歡了,確定要了,那就會堅持到底,絕不中途放棄。
這樣帶著固執與執拗的個性,是優點也是缺點,而他了解自己,也欣然接受這樣的自己。
似乎被他如此的神色給震攝到,江心玫怔怔的凝睇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回答很神聖,確實要考慮清楚,不能隨便答覆,是以她慎重的點點頭,「好,我會想清楚再回答你的。」莫名的,她也莊嚴起來。
聞言,修立行輕輕的笑了,修長大手往她的腦袋又拍了一下,語帶戲謔道:「表情不必這麼沉重,不然我會以為自己是在逼良娼。」
逼良為娼?江心玫愣了一下,隨即發現自己又被調侃了,當下又好氣、又好笑的往他的胸口送出一記功力十足的玉女神掌。「逼你個大頭鬼啦!你以為你是老鴇喔?」
「嘿,我在開車呢!」大笑的捂著胸口佯裝內傷嚴重,修立行末了又補上幾句。「你的玉女神掌這麼剽悍,等一下入場可以不用買票了!」
被說剽悍,江心玫不禁感到尷尬,但還是忍不住好奇詢問:「為什麼?」
「見掌如見票,你只要掌風一出,誰還敢要你買票?」修立行打趣道。
被如此揶揄,江心玫不禁大笑出聲,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很會「練肖話」。
一時間,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車子已來到停車場內。
待停好車後,兩人很快的下車往世貿門口走去,不一會兒便來到售票處前,沒敢真的使出「見掌如見票」的絕招,他們迅速買了門票,正準備入場時,一名年約六十幾歲,衣衫有些陳舊的老伯正發著小傳單來到他們面前。
雖然覺得拿那些傳單既無用、又累贅,但本著人家也是辛苦人,年紀這麼大了還靠著發小傳單賺取微薄的工資,肯定日子也不會好過,若能早早發完說不定就能早早回去休息,也是從小苦過來的修立行實在無法拒絕,是以他很順手的接過了小傳單。
而就在接過傳單的那一刻,那位老伯忽地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在瞬間相對……
有點眼熟的面貌輪廓,莫名的令人感覺到……厭惡。
剎那間,一股沒來由的嫌惡感自心頭掠過,修立行還來不及細思,卻見那老伯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神色遲疑──
「立……」
一瞬間,修立行像是憶起了什麼般,臉色忽地微變,二話不說丟下手中的傳單,扭頭拉著江心玫直往世貿場內而去。
而那位老伯似想追人,可又無門票而被攔下,不到幾秒鐘便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身影消失在人潮中,加上也不確定他是否就是自己以為的人,最後只能摸摸自己陳舊的衣衫,回頭又到門外發起小傳單。
而另一邊,突然被飛快拉進場內的江心玫因為正好低著頭在研究手中的門票,恰巧錯過了修立行與那位老伯的異樣互動,是以如今滿頭霧水,忙不迭連聲發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確定兩人已經離入口處遠遠的,修立行這才緩下腳步,強笑道:「沒、沒事!」
是那個男人……
是那個令人憎惡的男人!
雖已多年未見,但再次相遇,那沉寂己久的厭惡感再次自他的心底最深處翻湧而上,令他忍不住作嘔。
江心玫雖然個性大而化之,但並非不會看人臉色的笨蛋,乍見他向來掛著淡淡淺笑的臉龐,如今難得的怒形於色……呃,或許說怒形於色太過誇張,而是透著幾絲冷然的厭惡,她知道剛剛肯定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的心情在瞬間變化如此之大,但既然他不願意說,她也不會勉強。
於是她定定的瞅凝著他,面帶笑容說道:「好,既然沒事,那我們去逛逛吧!」
對於她體貼的沒有追問,修立行心中不禁有些感動,當下微笑的點了點頭,拉著她往展場上那一輛輛線條流暢、造型優美的最新車款而去。
不一會兒,江心玫便沉浸在那些嶄新湛亮的名車中,倒是修立行卻始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而他這種情況,很快的便被她給察覺了。
「我們回去吧!」驀地,她突然開口要求。
微微一頓,修立行猛然回過神,下意識直覺問道:「為什麼?我們才來沒多久不是嗎?」
「你今天的心情有點亂,與其這樣心不在焉的看展,倒不如先回去休息還好些。」定定的看著他,江心玫話說得很直接。
明白自己確實如此,修立行一時窒言,沉默了半晌,他苦笑道歉,「抱歉!因為我的關係,反而讓你也沒了看展的心情。」
「別這麼說!」橫他一眼,江心玫微紅著臉,故意責難道:「這又不是什麼嚴重大事,你這麼生疏見外,我……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對我有意思了……」
如果他有心想追求她,那麼這種小事還需要客氣嗎?如果兩人真要深入交往,時時體貼對方,考慮對方的情緒不是應該的嗎?
聞言,修立行眸底不禁漾柔,輕輕的笑開來。
見他終於笑了,江心玫滿意的點了頭,拉著他往外走的同時,嘴裡也不忘嘀咕,「其實你如果真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不介意當垃圾桶,你想倒垃圾的時候儘管倒啊……」
一邊靜靜的聽著她叨叨絮絮的關心話語,一邊看似任由她拉著,可實際上卻不動聲色的帶著她往另一個出入口行去,修立行嘴角噙著笑,心中卻隱隱有絲陰霾……
那個男人……他……不願再見!
※ ※ ※
昏暗的光線中,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表情沉凝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啪」的一聲微響,燈光瞬間大亮,他才收斂神色看向大門口。
「立行,怎麼人在卻不開燈?黑壓壓的也虧你受得了。」提著大包小包進門,修秀蓉開燈乍見兒子,當下不禁有些驚訝。
沒有回答,修立行上前幫她把東西提放到桌上後,這才輕聲問道:「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還不是你王伯伯!」微紅著臉,修秀蓉有些害臊。「我明明要他別買了,可他說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硬是買了這麼一大堆要我拿回來給你吃。」
今天他們兩個老的開車到宜蘭散心,她無意間說了一句兒子喜歡吃當地出產的金棗食品,老王便像不要錢似的,什麼水晶金棗、金棗乾、金棗茶、金棗酥的買了一堆,要她拿回來給兒子吃,根本就是企圖討好賄路。
見母親臉上羞澀又開心的笑容,修立行不禁也微微笑了起來,壓下心中的陰霾,決定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她。
「來,快來吃吃看!」拿起一盒水晶金棗,修秀蓉笑著催促。
順從的接過來吃了一些,修立行見她坐在自己身邊,幾度張口欲言又縮回去,神情緊張又帶著幾分忐忑,心中不免奇怪。
「媽,你想說什麼嗎?」吞下口中的金棗蜜餞,他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了。
「呃……這個……那個……」緊張的摸摸自己的頭髮,修秀蓉語帶窘迫。「你王伯伯想……想約我們兩家一起……一起出去吃個飯……」
自從她答應和老王單獨去東海岸遊玩回來後,兩人等於是正式在交往了,尤其老王近日來更是行動頻頻,私下向她求了好幾次婚,而她總是遲疑著沒答應,畢竟他們兩人各有兒女,若真要步入婚姻,那可不單是他們兩人的事,而是兩家的事。
而老王似乎明白她的顧慮,所以才想安排兩家的兒女一起出去吃個飯,介紹彼此認識,讓孩子們熱絡一下。
原來如此。
修立行恍然了,心底也明白王伯伯在打什麼主意,而他本就沒反對的意思,是以當下笑道:「行啊!你們約個時間再告訴我,我會到的。」
「你不反對?」修秀蓉驚中帶喜。
雖然知道兒子不反對,甚至是贊成她和老王交往,但那也只是針對老王個人,至於其他附帶的,依他除非必要,否則不喜與人打交道的個性,若是拒絕的話,她也不會感到意外。
「吃個飯而已,有什麼好反對的?」修立行輕笑。
事實上,他覺得吃個飯、出個面,得體的應付一下也就是了。
如果兩家的兒女因此次會面而印象大好,相處融洽,那是最好不過但若彼此不喜歡,甚至對方兒女反對王伯伯與母親交往,那麼他也想好應對措施了。
要嘛兩人在婚姻體制外繼續往來,畢竟都是半百年紀了,也不在乎是否有夫妻之名,只要有夫妻之情,互相照顧也就夠了。要嘛如果王伯伯的兒女不贊成,但兩老真想要「明媒正娶」,那麼他也會衷心祝福,不過結婚歸結婚,他可不會讓母親住進那個不歡迎她的家庭,免得母親受氣。
屆時,他會把這間屋子送給母親與王伯伯,讓他們安住在這裡過日子,而他自己再出去買間房子就好,畢竟以他目前的經濟能力負擔得起,不是嗎?況且再過個一、兩年,也許他也會結婚生子,自組一個小家庭呢!
想到這裡,修立行的腦海中不禁浮現江心玫的身影,嘴角的微笑也益發柔軟起來。
一旁又驚又喜的修秀蓉雖不知兒子心中在想些什麼,但瞧他臉上發軟漾柔的微笑,她也不禁跟著開心的笑了。
呵,她心想,向來清冷的兒子會出現這麼柔軟的神情,也許是因為與他所屬意的女性進展得很順利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8:32
第七章
「修先生,請問這個技術線形走勢……」
「修先生,請問波羅的海指數……」
「修先生,請問這個K線圖……」
摩通全球投資公司內,一聲聲嬌脆的嗓音三不五時的響起,新進的助理小姐──王怡蓁逮著機會便熱情的向心中的那盤菜──修立行請教,只是如此頻繁的次數,也不知是真的好學,還是借機親近。
然而身為被頻繁請教的人,修立行心中卻是極為不耐。
事實上,打從這位助理小姐進公司後的這段時間,他早已被她時不時前來請教的問題搞得滿心厭煩,畢竟那些他認為在大學時就該知道並學會的東西,實在沒理由畢業進了公司才來詢問旁人,況且同樣的問題,她還問了不只一次。
只是基於禮貌,他心中雖覺厭煩,卻還是冷淡而客氣的給予回答。
然而自車展回來後,他的情緒一直不是太好,如今又被她拿這種他認為進這行就該具備的基本知識一次次的纏上前來詢問,要他再給予好臉色,那就真的太強人所難了。
面沉如水,修立行的語氣較之往常更為冷淡。「不好意思,我想這些問題以前你都曾問過了,如果你有用心聽我的解說,應該早就明白了,不是嗎?」
如此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讓王怡蓁瞬間楞住至於早就在關注這邊情況的「奇樂兄弟」則是當場噴笑出來。
別怪他們不給人面子,而是這些日子以來,兩人早已發現王怡蓁總是借機親近修立行,明顯對他有企圖。
雖說他們對某人想追自家老妹也挺不爽的,但是在老妹還沒拒絕前,姓修的這傢伙已被他們認定是老妹的人,他們自己看不爽可以,外頭的女人想要染指可不行!
「你們笑什麼?」總算回過神,王怡蓁老羞成怒,也不怕對方是公司的資深前輩,當場變臉質問。
「怎麼這年頭笑也不行嗎?」摸著下巴,江鑫奇佯裝不解。
「也許公司有規定上班時不能笑,只是我們沒詳讀公司規範。」江鑫樂假裝害怕的抖了一下龐大的身體,滿臉擔心的問:「阿奇,你說我們會因為違反規定而被fire嗎?」
兩人一搭一唱,兼帶表演的話語,讓坐在附近的幾個公司同事當場憋笑憋得險些得內傷,若不是礙於助理小姐還在場,恐怕早就爆笑出來了。
倒是王怡蓁的臉色已由紅轉綠又轉黑,難堪得下不了台。「你們……你們……」又氣又急,她被激得說不出話,只能重重的一跺腳,氣急敗壞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見狀,奇樂兄弟兩人很沒紳士風度的在空中擊掌慶祝勝利;倒是修立行始終不發一語的坐在辦公桌後,臉色沉凝,帶著明顯的不快。
「哇──姓修的看來心情真的很不好,是在我們小妹那裡踢到鐵板了嗎?」江鑫奇忍不住小聲懷疑,雖然他覺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畢竟以某人腹黑外加狡猾的程度,自家老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忍不住給了唾棄的一眼,江鑫樂哼聲嘀咕,「不要有這麼白癡的懷疑,不然我會恥於承認你是我的兄弟。」
「切」了一聲,江鑫奇又偷瞄某人明顯寫著「別來惹我」的臉色,當下縮回脖子與自家兄弟互覷一眼,兩人不約而同閃過一個念頭──
有人心情不好,還是別傻得自己撞上去找罪受!
※ ※ ※
「有古怪!」
「確實有點古怪!」
「不是有點,是非常非常古怪!」
滿福汽車修護廠內,幾名員工圍在一起小聲的嘀咕討論著,視線更是不斷朝另個方向某個身材高挑削瘦,綁著馬尾的女人瞄去。
只見她蹲在某輛車子旁看似在修檢,可卻時不時突然動作頓下來,分神的不知在想些什麼,一下子愁眉苦臉,一下子又咧嘴傻笑,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而那個被眾人一致表示很古怪的主角──江心玫今天不知是第幾次分心了,手上拿著螺絲起子,心神則早已飛回前兩天的情景……
呵呵,他說他就是她想的那個意思,他說他不介意她以後對他做深入了解,他還說他會等她的答覆……
哎呀!好害羞啊!
捂著突然染紅的臉皮,她傻呼呼的笑了起來,只是……
怎麼辦?就算她想答應,可一想到自己背後那一大群江家的男人們,她就忍不住又垮下臉來。
唉!老爸和兩個老哥就不用說了,光是家族裡那一大群男人也都不是好惹的。
從小到大,在她身邊的男人只要有誰膽敢冒出那麼一點意思,馬上就會被惡整刁難,直到他們打退堂鼓才罷休,每每讓她才剛萌起的期待心情瞬間就被扼殺,幾回下來,她覺得很受傷害。
她常常想,難道那些男人就這麼容易畏怯退縮嗎?會這麼簡單就放棄,是不是代表喜歡得不夠?
如此幾回下來,她不免有些喪失信心,覺得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所以不足以讓男人為她堅持下來,通過江家眾多男人的考驗。
那麼……會不會修立行也是如此呢?
認真說來,她對修立行的感覺很好,比以往那些說要追求她,最後卻打退堂鼓的男人都還要好上許多,所以如果最後他半途而廢,那麼她絕對會更加難過,受傷的感沉也會更重。
可是……如果他堅持下來了呢?
畢竟他看起來意志力挺堅定的,不像會是半途放棄的人,加上他和雙胞胎兄長又是同事,哥哥們應該比較不會刁難他吧?
想到這裡,江心玫又呆呆的笑了起來,突然覺得戀愛前途也不是那麼黯淡了。
「幹嘛?幹嘛?全都擠在這裡做什麼?」
忽地,一聲熊吼響起,讓一群圍在一起偷瞄江心玫出神發呆傻笑的員工們霎時被嚇得跳了起來,隨即抱怨聲不絕於耳的響起──
「吼!老大,走路都不出聲,你是鬼喔!」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拜託!我有年歲了,心臟有點無力,不要害我啦……」
眾人紛紛白眼抗議,深深覺得神出鬼沒的老闆是不道德的,必須要改進。
「幹!上班時間不工作,圍在這裡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麼,竟然還有話講?」
江滿福吹鬍子瞪眼的開吼,覺得手下這群員工有夠白目。
「什麼鬼鬼祟祟?」資深員工──老張挺身捍衛名譽。「我們是在觀察小玫啦!」
「小玫?她怎麼啦?」一提起寶貝女兒,江滿福非常警覺。
「老大,你看!」拉著他往江心玫的方向指去,老張神神秘秘的壓低音量。「瞧,今天一整個早上,小玫有時皺眉、有時傻笑,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什麼,整個人失魂失魂的,連你來了都沒發現,你說這不會太奇怪嗎?」
順著手指方向望去,果真如此,江滿福緊張了。「幹!不會是卡到陰吧?」
你娘咧!若是有阿飄膽敢卡他家小玫,他就召集江氏家族所有的男人一起來鎮壓,光用純正陽氣也要把那隻阿飄壓到叫不敢。
「不像是卡到陰,倒像是……」老張摸著下巴,心中已有判斷。
「像什麼?」江滿福急急追問。
「思春!」重重點頭,老張很肯定。他家女兒前陣子也是這副模樣,後來沒多久就交了個男朋友,所以他很有經驗啦!
「幹!思你媽的春啦!」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江滿福瞬間怒飆髒話,隨即移動黑熊般龐大的身軀,飛速跑到女兒面前。「小玫……」吼著如雷般的吼聲,表情卻像風中顫抖的小花般的憂傷。
「幹、幹嘛?」猛然回過神,江心玫一抬眼就被自家老爸的可怕的表情給驚到!
「你不是在思春對吧?絕對不是在思春吧……」傻爸爸模式再次啟動,江滿福淚眼婆娑的追問。
嗚……他純潔可愛的寶貝女兒絕不會對男人思春的對吧?絕不會的……
「爸,你在說什麼啦?」有種被戳中心思的羞窘感,江心玫瞬間漲紅了臉,扯著嗓子尷尬大叫,「走開啦!我不跟你說了……」
這種反應……這種反應……
「哇──小玫,你真的思春了?對象是誰?是那個姓修的是不是……」江滿福瞬間噴淚,抱著頭悲憤哭喊。
「爸,你哭什麼啦?很丟臉耶……」江心玫尖叫,有這麼個老爸,她簡直欲哭無淚。
「嗚……你都要被外頭的野男人給拐走了,還不准我哭嗎?」淚眼汪汪,傻爸爸痛徹心肺的鬼吼,「小玫,阿爸才是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那個什麼修的不好啦……」
實在受不了自家老爸的蠢樣,江心玫豁出去的大吼,「我覺得他很好!」
震驚的瞪著女兒,江滿福似乎有點嚇傻了,抖著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爆出更大的哭喊聲。「哇──你竟然為了那個姓修的吼爸爸,我我……我捶心肝啊……」
看著自家老爸誇張的表現,江心玫只能兩眼望天,完全無言了。
至於一旁看戲的眾員工們則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幹!大魔王就是大魔王,噁心死人不償命的。
噁……快吐了啦!
※ ※ ※
燈光美、氣氛佳,裝潢雅致的咖啡店內,靠窗的某一桌,一對男女相對而坐,只見那男的氣定神閒,輕鬆極意;女的卻顯得有些緊張侷促、坐立難安。
「突然約我出來,是有什麼想告訴我嗎?」微微一笑,修立行故意如此問道。
事實上,光從對方的表情看來,他用膝蓋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要來給他答覆了,只是好笑的是──等待答案的人安然自若,給予回覆的人卻反而顯得很倉皇。
「呃……我是想……是想……」心跳無法控制的加速失序,江心玫結結巴巴的,直到最後才硬著頭皮一口氣喊道:「我想清楚了,今天要告訴你我的回答。」
說完,她的臉也在瞬間漲紅了。
果然!
為自己的神準預測而晴笑,修立行揚起眉梢。「那麼?」
「你是認真的嗎?」不答反問,江心玫雖然滿心羞意,柔嫩的粉頰也紅如醉楓,可眼神與語氣卻是異常的嚴肅。
「當然!」毫不猶豫回應,修立行不解她為何會懷疑。
「不會半途而廢嗎?」繼續追問。
「我的優點是固執,缺點也是固執,我從來就不喜歡半途而廢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雙臂抱胸,修立行認為她這個懷疑有污辱他的嫌疑。
「就算再怎麼被刁難惡整,甚至被拖到墓仔埔進行三天三夜的『道德勸說』也不會嗎?」很難得的,向來大而化之的江心玫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呵,原來這就是江家男人幹過的事啊!修立行笑了,然後很堅定的回答,「不會!」
要知道他小時候甚至有段時間曾和母親住在墳場旁邊的破敗小屋,只因為房租便宜,所以別說是墓仔埔了,就算讓他躺在人家撿骨而挖出來的大坑洞裡睡上一覺,他也沒在怕的,因為……他小時候真幹過這種事。
心中的猶疑一一得到保證,江心玫緊繃的情緒這才終於放鬆下來,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朵羞澀的笑靨。
「那麼現在還有問題嗎?」挑眉,他禮貌微笑詢問。
飛快的搖搖頭,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所以……你的答覆?」雖然十之八九可以確定她的響應,但他還是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是的!我願意更加深入的了解你。」咧開嘴,她既開心、又害羞的笑了,可神色與語氣卻非常堅定。
「很好!」滿意的點了頭,他一本正經的微笑祝賀,「恭喜你,很榮幸的成為修立行的女朋友。」
哇咧──明明就是他先告白,怎麼現在她答應他的追求了,他卻反而一副施恩樣?感覺好欠扁啊!
江心玫瞪眼,隨即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學他也擺起驕傲的嘴臉。「那麼也恭喜你,很榮幸的成為江心玫的男朋友。」
「是的,是我的縈幸!」微微一笑,修立行柔聲應和,同時輕輕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不算柔嫩,帶著因職業而形成的薄繭,沒有其他女孩子的手那樣白皙漂亮,但卻溫暖、堅韌而實在。
這是一雙勞動的手,殷勤踏實,充滿了對自己職業的熱情與愛好,而他──喜歡擁有這樣一雙手的女人。
※ ※ ※
接連著幾天,修立行的心情都很好,非常好,好到辦公室裡的同事都察覺到他的快活;也好到就算王怡蓁再拿「大學時就該學會」的笨問題來請教,他依然可以噙著淡淡淺笑給予回答。
也因為他如此「親切」的表現,讓王怡蓁以為自己再度有了希望,於是更加熱絡的前去親近討好,只不過他始終與她保持距離,禮貌的維持著同事間的友好關係。
這天,王怡蓁的手機響了,當她接起並聽完對方的話後,臉色立刻變得不太好看。
「我不想!」冷冷的,她拒絕了對方的提議,直到電話那頭不知又講了些什麼,她才臭著臉硬聲道:「隨便!見就見,但我不保證給好臉色。」話落,狠狠掐斷通話,似乎對自己不得不去赴某個約而感到很生氣。
而就在她結束通話不到三分鐘後,換修立行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低著頭查看最新指數,他順手接起電話。
「立行,你今晚有沒有空?」修秀蓉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今晚?」修立行很快的翻開行事曆,隨即回答道:「有!媽,有什麼事嗎?」
「你王伯伯想約兩家今晚一起出來吃頓飯。」修秀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好!」迅速應允,他問清楚了時間、地點後便掛斷電話,再次投入工作中。
對他而言,兩家一起吃飯從來就不是什麼值得記掛在心的事,時間到了,去露個面應付一下也就夠了。
晚上七點半,餐廳包廂內坐了四個人,而那四個人的表情各異。
老王──王弘軍面色通紅,滿臉興奮與喜氣的招呼著;至於他與亡妻所生的一兒一女,兒子的神色平和、氣質沉穩,看得出來並不反對父親身邊有人照顧,倒是那女兒始終繃著一張臉,完全不給好臉色,明顯對父親的黃昏之戀不能接受。
而這頓飯的另一個主角──修秀蓉也看出老王女兒的不悅,小心翼翼陪笑的同時,心中的那塊大石更是沉重了。
「到底要我們等多久?當大家都很閒嗎?」忽地女兒發難了,臉臭到不行。
聞言,王弘軍覺得女兒實在是太驕縱,也太不給面子,正待板起臉斥責之際,卻聽修秀蓉不安的連聲道歉──
「對不起!我兒子來得晚了,可能是路上塞車,你們先點菜,我再打電話催他一下……」
「秀蓉,不用……」王弘軍想阻止。
「不好意思,因為臨時有個會議,我來晚了。」
驀地,一道清冷而低沉的嗓音響起,修立行踩著優雅步伐邁入包廂,卻忽聽一道驚愕女嗓猛然揚起──
「修先生!」王怡蓁震驚了,不敢相信父親有意再婚的女人的兒子,竟然就是自己暗自欣賞喜歡的對象。
聞聲,修立行下意識朝聲音來源看去,隨即也面露訝異。「王小姐。」
「咦?你們認識?」王弘軍很是驚訝。
「同事。」淡聲回答,修立行在母親身邊落坐。
此話一出,除了身為同事的兩人外,其餘三人不約而同皆瞠大眼,臉上滿是訝然,隨即有人快活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同事,這世界可真小啊!」王弘軍非常的開心,也非常的興奮,覺得這一切可真是好的開始。
而從一見面就始終沒給修秀蓉好臉色看的王怡蓁,此刻心中有些惶惶然,卻見機立刻轉變態度,熱絡的討好笑道:「是啊!阿姨,真沒想到修大哥就是你的兒子,看來我們可真是有緣呢!」
因為攀著這層關係,她很快的將稱呼從「修先生」自動升級到「修大哥」。
修大哥?他怎麼不知道自己何時跟她這麼熟了?淡淡的,修立行覷了她一眼,礙於今天這種場合不便出聲指正,他心中雖不喜,卻也只能默不作聲的吞了下來。
而修秀蓉從一剛開始飽受冷臉,到後來兒子到來後,王怡蓁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因而隱約有了些臆測,可記起兒子曾提及有了喜歡的女孩,又見如今他面對王怡蓁的冷淡,不用想也知道兒子喜歡的女孩絕對不是她,是以心中不免有些憂慮與為難。
至於王家的兒子因為很了解自己妹妹的習性,眼見她對修秀蓉的態度前倨後恭,心知肚明關鍵原因肯定就出在修立行身上,只是對方神色淡然,和自家妹妹的熱絡討好樣有著天壤之別,當下已明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正在活生生上演。
倒是王弘軍不知眾人心思,只覺得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可不就是在預告著自己與修秀蓉的緣分嗎?
這下可好,他再也不用擔心雙方的兒女處不來,那麼他們兩個老的想辦婚事應該沒什麼阻礙了。
想到這裡,他樂開懷的哈哈直笑。「來來來,既然都來齊了,那就快來點菜,大家肯定都餓了……」
霎時間,點菜的點菜、討好的討好,禮貌相待的禮貌相待、負責熱絡氣氛的熱絡氣氛,於是這頓飯也勉強算是吃得賓主盡歡了。
好不容易結束那頓氣氛很微妙的飯局,雙方互道再見後,修立行開車載著母親回到家,哪知卻收到一封由管理員遞交的奇怪信函。
「誰寄來的信?」一回到家,修秀蓉疲累的癱坐在沙發上,見兒子拿著一封信審視著,當下不禁出聲詢問。
「不知道!」搖搖頭,修立行古怪的補上一句,「是一封存證信函。」
「存證信函?!」修秀蓉低呼驚叫,隨即飛快的跳了起來。「誰會寄存證信函給我們?我們又沒得罪人!」就像一般普通的老百姓,只要一涉及司法方面的事,就會緊張到不行。
修立行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拆信,當瞧見信函中寄件人的姓名與所述事由後,他的臉色在瞬間一變,勃然大怒的將那封信揉成一團往牆上用力丟去,臉色鐵青,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是那個男人……竟然是那個男人……
從沒見過他氣成這樣,修秀蓉嚇了好大一跳。「怎麼了?上面到底是寫了些什麼?」邊說邊趕忙撿起那團紙,打開攤平一看,溫婉秀麗的臉龐也在霎時蒼白若紙,毫無血色。
「立行,他……他……」渾身發顫,她潰然跌坐在沙發上,眼中滿是驚疑與畏怯。「他已經消失這麼多年了,怎麼會……」
迅速在母親身邊坐下,修立行保護意味濃厚的摟著她微微發抖的身子,冷凝著臉,沉聲解釋。「前陣子我去參觀車展時遇見他,他似乎認出我了,可我沒理會,掉頭就走了。」
想到當時對方穿著陳舊衣衫發小傳單的落魄模樣,他不由得冷冷一笑。「大概是這些年來日子不好過了,那天看到我,才又想起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可以利用,才會有了動作。」
是的!這封存證信函就是他那與母親已離異二十多年的生父寄來的!
至於為何雙方已多年未聯絡,他那不負責任的生父還會知道他們母子倆的住處,這也沒啥好訝異的,畢竟母親偶爾還會與當年老家那裡的街坊鄰居聯絡,若對方有心打探他們母子的下落,也沒什麼困難的。
沒想到兒子早就與生父碰過面卻沒告訴她,修秀蓉不禁微微一怔,低頭又看看手中的存證信函,她的心情鎮定了一些,可還是不免擔憂。「他……他要告你……」
「那就讓他告吧!」清冷眼眸閃著冰冷寒芒,他森然冷笑。「我是不會付他半毛錢的。」
棄養?!
冰冷的看著存證信函上那兩個大大的字眼,修立行嘲諷的勾起嘴角,從沒養育過他的男人,有什麼臉面在他長大成人,憑著自己奮鬥出一片天後,再來告他棄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9:17
第八章
「嗚……水某ㄟ,小玫要被外頭的野男人給拐了……」
這幾天,江滿福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除了一見到自家寶貝女兒就大肆批評外頭的野男人有多壞、多不好外,有機會也不忘向老婆淚眼汪汪的哭訴,就盼能找到同一陣線聯盟。
然而江陳月秀早就和女兒是同一國了,對於他宛如轟炸機般的哭訴,在連續忍了幾日後,終於在家看八點檔連續劇時忍不住爆發了──
「你吵夠了沒?」狠狠的一掌往某個傻爸爸的後腦勻重重拍了下去,江陳月秀橫眼開罵,「整天就怕小玫被拐走,你怎麼不怕她成了老姑婆?」
「媽!」一旁同樣忍受好幾日「魔音穿腦」的江心玫忍不住抗議,對「老姑婆」這三個字很有意見。
拜託!人家她……她剛「榮升」為某人的女朋友,順利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和「老姑婆」這三個字扯上關係。
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兒,江滿福悄聲嘀咕。「老姑婆也沒什麼不好……」話雖這麼說,他卻不敢大聲讓老婆大人聽見,否則自己這顆腦袋肯定又要迎來一記玉女神掌。
「你說什麼?」斜眼橫睨,江陳月秀耳尖聽見了,要他有膽再說一次。
江滿福是誰?他可是在外一條龍、在家一條蟲,「愛家、愛妻、愛女兒」的男人,所以當下只能脖子一縮,滿是委屈,「水某ㄟ,你都不怕小玫被壞男人給騙了嗎?」傻爸爸很憂傷,非常的憂傷。
「怕什麼?」丟了個白眼,江陳月秀倒是信心滿滿。「我找阿奇、阿樂問過了,人家那位修先生人品很不錯,你根本不用擔心!」
「幹!那兩個臭小子竟敢聯通外敵。」江滿福憤怒了,養兒真是沒用啦!
「媽,你什麼時候找哥哥他們問這個的?」江心玫驚叫,完全沒料到老媽早已打探清楚了。
好可怕!果然這個家,老媽才是最終BOSS嗎?
「你說誰是外敵了?」橫眉豎眼質問,一隻手已經伸到老公腰腹上準備只要回答稍有一個不滿意,就要痛下殺手。
「姓修的,當然是姓修的。」江滿福忙不迭叫道。
聞言,江陳月秀這才滿意的收回手,轉而對女兒笑道:「什麼時候問的,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不過若你們真有在交往,那就趕緊找一天把人帶回家吃個飯,好好介紹一下。」
因為已和修立行確定關係,所以聽老媽要她把人帶回家介紹後,江心玫瞬間紅了臉,既尷尬、又嘲嘲的羞笑點頭。
而某個傻爸爸則是氣急敗壞,哇啦哇啦大叫,「你娘咧!介紹什麼啦?姓修的若敢來,看我不拿掃把把他轟出去才怪!」幹!想拐走他的寶貝女兒,就別怪他給一頓粗飽的。
「轟什麼轟?」一掌又往他後腦巴了過去,江陳月秀怒道:「有人這樣當爸爸的嗎?你少來阻礙小玫的姻緣!」
「水某ㄟ,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江滿福摸著吃痛的腦袋悲憤抗議。
霎時間,老夫老妻兩人鬥起了嘴,而隔岸觀火的江心玫則偷偷摸摸的溜回房間,傻笑的開始想什麼時候比較適合帶修立行回家介紹給爸媽。
正當她躺在床上傻呵呵的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喂?」飛快接起電話,她的語氣歡快。
不知為何,電話那頭卻沒出聲,直到她連「喂」了好幾次後,對方才輕幽幽的開口了──
「小玫……」
「立行!」江心玫候地翻身坐起,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聲音有點怪怪的。
嗯……他出了什麼事嗎?
「你……可以出來陪我走走嗎?」
「你在哪裡?」聽出他壓抑情緒下的異常,江心玫飛快反問,這下真的確定他不太對勁了。
「在你家的巷子口。」他輕笑,可笑中卻無半點愉悅。
「你等著,我馬上到!」迅速掛斷電話,她跳下床衝出房,在經過客廳時,對還在鬥嘴的父母丟下一句「我出去買個東西」後,便飛快衝了出去。
不一會兒,江心玫急匆匆的跑到巷子口,果然見到修立行倚著車子靜立在那裡。
「我來了!」微喘著氣,她來到他面前。
路燈下,修立行靜靜的看著她因奔跑而微紅的粉頰,心中其實不太明白為何在安撫好母親後,他會這麼急欲出來見她一面?
就算把生父欲告自己棄養這種不光彩的事說給她聽,對事情也沒什麼幫助不是嗎?可雖明知如此,他還是急切的想跟她聊一聊,盡情傾訴自己心中那深深的憤恨與憎惡。
「怎麼了?」感覺到他壓抑而沉凝的情緒,江心玫關心探問。
沒有回答,修立行緊凝她的視線忽地移開,目光幽遠的看著徜徉在夜色中的街巷,低啞的嗓音幾不可聞。「陪我散散步?」
所幸江心玫耳尖,沒有錯過他那輕若蚊吶的問話,當下忙不迭點頭。「好!」
於是兩人在幽靜的街巷中並肩而行,他沒開口說話,她也不打算逼問,只是沉靜的陪著他一圈又一圈的漫步著,搭在他手臂上的溫暖小手無聲的告訴他,她就在他身旁,隨時歡迎他倒垃圾。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江心玫以為他不會開口解釋了,修立行卻突然出聲──
「我的生父是個爛人!」
開口第一句話就如此具有爆炸性,江心玫驚訝的抬頭看著他,以往只知他父母已離異多年,卻不知道他對父親的評價是如此的低劣。
雖然感覺到她正注視著自己,修立行卻沒打算轉頭瞧她,目光依然落在前方幽暗的夜色中,語氣淡道:「在我媽還懷著我時,他就外遇了,從此留連在外頭女人的家中,就算我媽苦苦哀求,他也不願回來,偶爾回來也只是要逼我媽離婚,或是翻箱倒櫃搶走我媽辛苦攢下的那一點點生活錢。」
聽到這裡,江心玫滿心驚訝,怎麼也沒想到他的父親竟是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我媽對他還有冀望,總盼著他有一天會回頭,所以她堅決不肯離婚,寧願守活寡,獨自辛苦賺錢養我。」冷冷一笑,他滿臉嘲諷。「我長到七歲之前,見到那個男人的次數還不滿十次,每次都是他凶神惡煞的回來搶錢,或是逼我媽離婚,若有不從就對我們母子倆拳打腳踢,直到最後一次,他回來強行拿走家裡的房契,無論我媽如何苦苦哭泣哀求,他都不管不顧,甚至還把我媽打得昏迷進了醫院。」
「他打你?」江心玫震驚質問,幾乎不敢相信。
在社會新聞上常看見家庭暴力,或是虐童的案件,每每見到,她都非常氣憤,尤其如果受害者是無法自保的孩童時,那更是讓人難過,但因為自己的家庭是幸福和樂的,所以她一直以為那些離她很遙遠,沒想到她喜歡的男人竟然就曾是家庭暴力的受書者,這讓她除了震驚外,更替眼前這個男人感到心痛。
微微一頓,隨即輕輕點頭,修立行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我媽很護著我,每當那男人打我時,我媽總是擋在前面,所以大部分的拳腳全落在我媽身上。」
也因為這樣,年紀小小的他也曾躲起來暗自哭泣,恨自己為何這麼沒用,連保護母親也做不到,還要母親來護著他不受那男人的傷害。
「打老婆、小孩的男人根本豬狗不如,實在太可惡了!」生氣的為他抱不平,江心玫恨恨的咒罵起來,想到他曾被自己的父親如此錯待,心中更是難受,一邊不斷輕撫著他的臂膀,試圖給予晚了許多年的遲來安慰,一邊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為何這世上總有那種不懂珍惜,總是肆意凌虐、糟蹋自己孩子的父母親呢?
見她為自己紅了眼眶,修立行只覺得心中那股陰霾漸漸褪去,只剩下一片暖流緩緩滑過,當下輕拍那還在撫慰自己的小手,低聲道:「沒事了,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不是嗎?」
該安慰人的反被安慰,江心玫不禁有些尷尬與窘迫,忙不迭強笑點頭的同時,連聲又問:「後來呢?他還打你們嗎?」
為她的關心而心中暖洋洋的,修立行搖搖頭,輕聲又道:「因為這一次,我媽徹底死心,答應了離婚,唯一條件就是監護權給她,並讓我從此改跟她姓。那男人對我本就沒有感情,只想著拿賣屋的錢與外頭的女人雙宿雙飛,是以求之不得的答應了,並在我媽還在住院時便飛速將房子賤賣脫手,讓我們母子倆在出院當天就沒了住的地方。」
果然是很爛的男人,而且不只爛,還很貝戈戈。
「很賤耶!」愈聽愈氣憤,江心玫忍不住罵了一句,覺得這樣的人簡直是男性的恥辱。
恍若未聞她的咒罵,修立行靜靜又道:「也因為這樣,我小時候家裡很窮,所以很早就出去打工賺錢,就算再艱苦的工作,只要報酬優渥,我都會去做;而我媽更是兼了好幾份工,一路含辛茹苦的把我栽培大。」
聞言,江心玫忍不住緊緊握住他的手,覺得他的成長過程如此艱辛困苦,可卻也因此造就出一個成熟幹練的男人,讓人忍不住為他感到驕傲。
反手握住她的掌心,修立行低聲道:「直到我大學畢業那年,那個已經消失了許久的男人也不知是從哪得到的消息,竟然跑來說要恭賀我,還裝模作樣的給我拍了張照,說是要留作紀念,可實際上卻是要向我媽開口借錢。」想到當時那男人的可憎面目,他就忍不住再次冷笑起來。
呃……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江心玫聽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有人可以這麼無恥。「伯母借了?」
「我媽是個心軟的人,縱然曾被傷害,但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她還是把辛苦攢下來的一點存款借給那個男人。」談到母親,他有些無奈的苦笑起來,隨即又沉著臉,不屑道:「而那男人在拿到錢後,再次消失無蹤!」
「說真的,這種父親……」絞盡腦汁試圖尋找比較婉轉的說法,最後還是宣告放棄,把話說得很直接。「不要也罷!」
「你說得沒錯,這種父親確實不要也罷!」冷凝的臉終於露出笑容,隨即修立行又沉聲道:「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父親這個角色一直是長期缺席,並且充滿了怨怒、厭惡、憎恨……等等負面的情緒。」嗓音帶著厭惡,他至今依然對那個男人有著相同的感覺與看法。
完全可以理解,江心玫再次安慰的拍拍身旁的男人,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修立行卻未接著說,反而拉著她沉默的又走了好一會兒後,才又突然冷笑出聲,「從沒養過育過我,也沒給過我一口飯吃,甚至還把我們母子唯一的棲身處給賣掉,害我們險些流落街頭的男人,卻在我長大成人,靠著自己的努力終於有了一點小成就後,突然冒出來說要告我棄養,你不覺得可笑嗎?」
「告你棄養?!」失聲驚叫,江心玫簡直不敢相信。
「沒錯!」眸光森然,他冷聲譏笑。「也真虧他有那個臉!」
是的!他如今是有了一點小成就,也有能力奉養父母,但是從沒養育過他的男人,憑什麼要他奉養?
如果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只要那男人曾稍微對他展露過一丁點溫情,或許他還會想說對方心中是有他這個兒子的,那麼他也會因為那一丁點的父子情而願意每個月給那男人撫養費。
但是……從來沒有!那個男人從來就沒有!
難怪他今天不太對勁,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總算明白他情緒異常的原因,江心玫從小就在吵吵鬧鬧卻和樂融洽的家庭中長大,完全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疼愛她的老爸說要告她,她會有什麼感覺,當下只能緊緊握住他的修長大掌,「那你要怎麼辦?」
眼露擔憂,她覺得父子上法庭相告實在是既悲哀、又諷刺。
感受著她溫熱的手心,修立行臉上卻露出一抹絕然冷笑。「就算那男人成了乞丐快餓死了,我還是寧願把錢丟進水裡,也不給他半毛錢。」
笑話!年輕時拋妻棄子,從來就沒盡過任何父親的責任,憑什麼在年老落魄後回來要求孩子付錢撫養?
縱然有著無法否認的血緣關係,但人與人之間又豈是隻憑血緣就能蓋過一切?
他從小到大的人生歷程中,從來沒有「父親」這個角色的存在,今後也不打算把這個自以為擁有這個角色身份的落魄男人認領回來。
古人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他深以為然!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具有大愛精神的人,如果那男人可以拋妻棄子,不負責任這麼多年,如今再回來拿他的錢,舒舒爽爽的養老,那麼他又該怎麼回報含辛茹苦將他拉拔大的母親?
什麼父子?他從來就不把那男人當父親!
說難聽一些,自己只不過是當年男人爽快過後,不小心落下的一隻精蟲罷了!
至於後來那隻精蟲奮力上游,幸運的在母親體內落住,從小小的胚胎成長至如今的自己,那還真與那男人一點屁關係都沒有。
想到這裡,修立行笑得更加諷刺,眼中的森然冷意益發深沉了。
「你會覺得我太冷血,連對自己的生父都這麼無情嗎?」驀地,他沉沉瞅凝著她,探尋著她對自己這種想法的觀感。
聞言,江心玫一愣,雖然無法想像他那種「父不父、子不子」的心境,但那是因為她生長在幸福和樂的家庭,與他的成長經歷完全不同。
有人常說什麼「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她從不這麼認為,現代這個社會,不是的父母太多太多了。
是以她搖搖頭,看著他的眼神雖然凝重,但卻盈滿無須言明的支持。「有人說血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暴力,躲無可躲,抗拒不得……」
頓了頓,她拉著他,既堅毅、又溫柔的接著說:「雖然你無法選擇自己的父親,但卻可以選擇自己的原則與堅持。」
是啊!他無法選擇自己的父親,但可以選擇自己的原則與堅持……他這輩子只會好好奉養母親,讓含辛茹苦照顧他的母親過著最安適的生活。
沉鬱凝結的心緒緩緩化開,修立行凝盼著她理解且支持的溫暖笑容,頓時只覺得胸口彷彿有片羽毛輕輕的撓著,讓他的心又酸又麻又癢,恨不得將她緊緊抱進懷裡、融入體內,方才能止住心口的騷動。
事實上,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立、立行?」被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待意識到自己正被緊擁在懷,鼻間滿盈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時,江心玫霎時,面紅耳赤、心跳加劇,臉上滿是羞窘。
「你……唔!」才張口,粉色紅唇瞬間被一片溫熱所覆蓋,讓她再也說不出話,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發出細碎的呻吟聲。
滿心激盪,修立行情難自禁的細細品嘗粉嫩唇瓣,深深舔舔小嘴裡的每一處角落,強勢而猛烈的掠奪著所有的甜美,唇舌糾纏,火熱纏綿。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因為缺氧而氣喘吁吁的分開,臉上滿是激情未褪的紅潮與迷濛情意……
她和他接吻了……接吻了耶……
江心玫又羞又窘的想著,忍不住害臊的括住熱燙的面頰,對於初吻的感覺很是激盪與微妙,而且覺得非常不賴。
乍見她這種羞赧的可愛反應,修立行忍不住輕笑。
「你、你笑什麼?」羞惱嗔問,她忍不住想打人。
輕輕握住她的手順勢往懷中一帶,修立行再次將她抱了個滿懷,在瞋目瞪視中,他勾起嘴角微笑道:「我笑是因為我很開心自己初吻的感覺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咦?」驚疑的叫了一聲,江心玫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是初吻?!」
天啊!這實在有點令人難以相信。
「當然!」揚起眉,修立行噙著笑,可眼神卻很認真。「我可是很潔身自愛的。」所以沒遇上真正喜歡的女人,他是不會隨便亂來的。
竟然是真的!
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卻得到他正直無比的回視,江心玫突然傻呼呼的笑了,對於他從未與其他女人有過牽連,還純潔的保有「童子之身」而開心莫名。
「我覺得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很配!」滿意的拍拍某只童子雞,她覺得自己的初戀、初吻,可能以後初次滾床單的經驗都獻給眼前這個男人,真是一點也不虧了。
呵……兩人都是彼此的第一次,非常的公平!
聽出她言下之意,修立行不禁也笑了,將懷中的女人摟得更緊。
以前總有人笑他有艷福卻不享,也不知是在「矜持」什麼,但或許是受到家庭背景的影響,他不喜歡男女關係隨便而複雜,並且認為唯有真心喜歡,並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子,那麼他才會有想要與對方進行親昵的行為。
也許在現代社會,還有這種古板的想法很怪,但他卻覺得這樣很好。
靜謐的街巷中,昏暗的路燈下,兩人靜靜相依,氣氛很是甜蜜。
「哎呀!」忽地,她想到什麼似的輕叫起來,隨即抬頭詢問:「你爸爸要告你棄養,而你也不打算付他半毛錢,那最後不就要走法院?」
「應該吧!」修立行覺得這不是問題。「找個律師就行了。」他寧願把錢花在請律師來替他打官司,也不肯給那令人厭惡的男人。
聞言,江心玫咧開嘴,笑得很燦爛。「我認識一個律師很不錯,介紹給你吧!」
※ ※ ※
又到了周五,下班時間一到,修立行沒像往常那樣多留下來一些時間匯整數據,反倒很快收拾好辦公桌準備離開,而這一切只因他稍晚有個很重要的約得赴。
「修大哥,等一下!」
驀地,一道明顯過於甜膩的嗓音叫住了他本欲離去的步伐,轉頭一看,果然見到王怡蓁追了過來。
「王小姐,有事嗎?」強壓下不耐,修立行禮貌詢問。
事實上,他對她從「修先生」轉變成「修大哥」的稱呼感到很不愉快。
打從前些日兩家一起吃過飯後,她就開始這麼叫他,也因此引起公司其他同事的好奇探問。
而她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每逢有人問起便到處嚷嚷,以至於現在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他們這種因雙方長輩的黃昏之戀而牽扯上的關係,甚至還有人開玩笑說這種無血緣的兄妹關係最萌了──下手就是禽獸,不下手就是禽獸不如。
面對眾人的說笑調侃,加上她又時不時來一句「修大哥」,動不動就靠上來親近討好,讓他心中頗為不快,但礙於母親的面子,也只能盡量禮貌疏遠。
「修大哥,憑我們兩家的關係,你叫我的名字就好,怎麼還是王小姐、王小姐的叫,感覺好見外啊!」意圖拉近關係,王怡蓁態度熱絡的笑道。
聞言,修立行一臉的不置可否,神色依然冷淡。「若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她急切的拉住他。
不太高興被碰觸,修立行冷淡的揮開她的手,皺著眉頭沉下臉,語氣顯得很不耐。「到底有什麼事?」
王怡蓁從小就長得漂亮好看,在學期間也有一堆男同學追捧,說起來也算是天之驕女,可當她難得對一個男人展現好感時,卻總被冷淡以待,如今他又像是她身上長了膿瘡般飛快的揮開她的手,讓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委屈,臉色頓時顯得有些難看,可還是勉強扯出笑,「我和幾個朋友晚上要去PUB?問你想不想一起去?」
「抱歉!我有約了。」冷淡拒絕,修立行轉身欲走。
「有約?跟誰?去哪裡?」不甘心就此放棄,王怡蓁再次拉住他,急巴巴的叫道:「不然我們兩夥人一起約出來玩嘛!」
她以為她是他的什麼人?憑什麼一副理所當然的追問他的私事?修立行向來性格清冷,極重隱私,除非是極熟的親人、朋友,他才會願意讓對方過問自己的私事。
可王怡蓁是什麼人?認真說來,母親和王伯伯都還沒結婚,他們之間連姻親都不算,她憑什麼以為他們很熟,熟到可以管到他頭上來了?
臉色一沉,他這次完全不給面子,又快又重的再次揮開她的手,眼神很是冷厲。「王小姐,那是我的私事,我想我沒必要一五一十的向你報告,畢竟我們沒那麼熟!」
被重重的揮開,又聽他不客氣的嘲諷,王怡蓁只覺得自己是熱臉貼冷屁股,當下老羞成怒,氣急敗壞罵道:「你跩什麼跩?以為稍微長得好看些,所有女人就都要巴著你嗎?有你這種兒子,我看你媽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平日假惺惺的裝出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來拐騙我爸,其實不過就是一個狐狸精!」
原本心裡就不高興父親的黃昏之戀,只是後來得知修立行是那女人的兒子後,她才勉強給了點好臉色看,可如今被他冷漠相待,甚至口出嘲諷,她大怒之下,不管不顧的罵了起來,把自己心底對修秀蓉真正的想法全都說出口,企圖以此激怒修立行。
然而修立行卻只是挑起眉,蔑視的給予一瞥後,像是覺得她根本就沒那個資格讓自己回擊般,二話不說便要掉頭走人。
「你就不怕我不答應我爸娶你媽嗎?」滿心不甘自己被無視,王怡蓁對著他的背影怒叫。
聽聞這種可笑的威脅,修立行霍地轉身冷笑。「你以為我會在意這個嗎?王伯伯都是幾歲的人了,他若想和我媽結婚,你能綁住他嗎?再說,有你這樣不可理喻的女兒,我還不敢把我媽嫁進你們王家呢!」
他這話一說完,一陣猛烈的掌聲外加熱情的口哨聲瞬間響起,而聲音的來源……果不其然就是已經在一旁默默看戲看很久的奇樂兄弟。
「好啊!兄弟,說得好啊!」江鑫奇掌聲不斷,熱情鼓噪。
「這就是傳說中隱忍多時的爆發嗎?真是太精采了!」江鑫樂感動拭淚。
直到此時,修立行才發現兩人的這番衝突已經引起其他尚未下班離開的同事的注意;而王怡蓁似乎也察覺到這個狀況,當下臉色由紅轉白,難堪至極的急匆匆逃離。
眼看她狼狽離去,眾同事們也沒好意思多問什麼,倒是奇樂兄弟樂癲癲的一左一右包抄上來──
「兄弟,你說這次新人試用期的分數是誰打的?」勾肩搭背攬著他,江鑫奇摸著下巴邪笑不已。
「是啊!你說是誰呢?」猿臂從另一邊搭上他的肩,江鑫樂眨巴著眼想討論。
哎呀!他們公司有條規短,只要有新人進來,公司便會指派一名資深員工當評鑒人員,暗中觀察給予打分數,等三個月試用期滿後,公司便會依評鑒員所打的分數考慮新人的去留。
不過評鑒員都是暗中指派,除了公司高層與當事人外,其餘的人皆不知道是誰。
面對熱愛八卦的兩兄弟,修立行沒好氣道:「反正不是你們兩個。」
「你又知道不是我們了?」江鑫奇賊笑,眼神直往他身上打量。「除非……」
「評鑒員就是你!」嘿嘿怪笑,江鑫樂默契十足的把話接完。
懶得回答,修立行掉頭就走,而奇樂兄弟見狀,笑嘻嘻的追了上去。
「哎呀!別走這麼快,我們的路線是一樣的……」
「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可以攻進我家,挺厲害的嘛……」
「嘿嘿嘿……聽說我老爸已經拿掃把『傳便便』在等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39:48
第九章
江家今天的氣氛很緊張──門內,江心玫在客廳裡來來回回走著,不時把頭伸向門外探頭探腦;門外,一隻黑熊面色猙獰的左手拿掃把、右手拿球棒,氣勢洶洶守在外頭,嚇哭了好幾個放學回家路過的小學生,也驚跑了附近一帶稱王的大黑狗。
「哇──」又是一聲受到驚嚇的童稚哭號響起。
「小玫,叫你爸快進來,別站在外頭嚇小孩。」驀地,廚房內傳來江陳月秀今天第N次的憤怒命令。
「爸,媽叫你進來啦!」出門喊人,江心玫實在無奈。
「不要!」如雷的吼聲自江滿福口中響起,他忿忿叫道:「我就要守在這裡,那個姓修的若真敢來,我就給他一頓粗飽。」
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江心玫已經完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先前老媽曾說要她把修立行帶回家介紹,本來她還有點猶豫,可後來得知他要被告棄養後,她就想不如把他和當律師的堂哥一起請回家吃頓飯,一來介紹堂哥給他,看能不能幫上他什麼忙;二來也乘機讓他和家裡正式會面。
誰知道老爸得知後卻極力反對,雖然最後在老媽的威壓下不得不點頭同意,但是等這一天到了,他卻球棒、掃把齊全的守在門外,準備給個下馬威,實在令人好氣又好笑。
「不要?」忽地江陳月秀手拿煎鏟從廚房氣勢萬千的衝出來,一手揪起某隻黑熊的耳朵,河東獅吼威力大顯。「你站在這裡有什麼屁用?只會嚇到小孩子而已!再說你這副模樣不怕丟臉,我可還要在街坊鄰居中做人。」
「去去去,別杵在這裡礙眼,人家小玫的朋友也是阿奇、阿樂的同事,第一次來我們家拜訪,你就少來添亂了。」
耳朵被揪,江滿福痛得觀牙咧嘴,正要開口反駁時,兩輛車一前一後慢慢駛近,待車子方才停穩,只見江鑫奇、江鑫樂兩兄弟從那輛暗紅色的房車內鑽了出來。
「媽,今天要煮豬耳炒蒜苗嗎?」一回家就見老媽又在揪老爸耳朵,江鑫奇忍不住嘴賤調侃。
「如果是,那媽你挑的食材不太好。」握著下巴將自家老爸上上下下瞄了一遍,江鑫樂嘴巴更惡毒。「這頭豬有點老了,口感可能沒那麼好。」
「你娘咧!」怒爆粗話,江滿福掙脫老婆的魔爪,一掃把往兩個兒子打了過去。「林北口感好不好,你媽最清楚!幹,口感不好,還會生三個嗎?」
「跟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氣他跟孩子們口無遮攔,為老不尊,江陳月秀玉女神掌巴了下去,隨即扭頭搜尋。「那位修先生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誰說沒有?」異口同聲,雙胞胎兄弟齊往跟在後頭那輛才剛停穩的銀白色轎車指去。「唔,那不就是了!」
就在這時,只見修立行手提一份水果禮盒從車內出來,滿臉笑意的向江家人走過來。
而江滿福看到那個企圖拐走寶貝女兒的男人後,立刻滿臉怒意的抄起掃把、球棒就想衝過去給頓粗飽,奈何被老婆和女兒一人一邊緊緊抓住,最後只能徒呼負負。
「伯父、伯母,你們好!這是一點小意思,請笑納。」來到江家人面前,修立行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奧義,頂著滿臉的笑容奉上水果禮盒。
呵,果然棍棒、掃把「傳便便」,江家老爸是真的很愛女兒,讓他好欣賞。
「好好好……」見他一表人才,態度又誠懇,江陳月秀頗有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的態勢,當下連連點頭稱好,一邊接過禮盒,一邊笑得開懷。「人來就好,怎麼還這麼客氣送禮來。」
「應該的!」知道自己已博得江陳月秀的好感,修立行心下暗樂,隨即朝一旁的江心玫看去,得到她了記既開心、又羞澀的微笑。
正當兩人滿含笑意的深情相視時,一張猙獰橫臉忽地橫隔插入──
「幹!還看?還看?再看,林北就挖出你的眼珠子!」發現兩人「秋波暗送」的江滿福氣急敗壞大吼著,手中的掃把隨時準備開打。
「賣吵啦!」江家的最終目BOSS──江陳月秀一掌又往某顆黑熊腦袋巴了下去,
隨即揪著他一邊往屋裡走,一邊熱情笑道:「來來來,別站在外頭,快請進。」
「幹!水某ㄟ,賣拉我,林北話還沒跟那個姓修的說完……」
「吵死了!快進去啦……」
霎時,就見江家這對老冤家吵吵鬧鬧的進了屋,而奇樂兄弟賊笑兮兮的拍了拍某個眼珠子差點不保的男人,拋下一句「有我媽的緣,算你好運」後,兩兄弟便勾肩搭背的跟了進去。
「不好意思,我爸比較粗魯,你不要介意。」紅著臉,江心玫搔頭尷尬傻笑。
「當然不介意。」微微一笑,修立行覺得江家爸爸很好,好得讓他非常羨慕。
「伯父很好,我很喜歡他!」雖然言行舉止看似粗莽,但是疼惜孩子、愛護孩子的心卻完全不打折扣,如果他有這樣一個父親,成長的歷程就不會那麼辛苦了吧?
如果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有江滿福的十分之一,他們父子如今就不會走到要上法院相告的地步了。
想到這,修立行眼神一黯,心中滿是感慨。
彷彿看出他眼中的失落與苦澀,江心玫輕輕的拍拍他,直到他眼中澀意褪去,她才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說得沒錯!雖然我爸的行為有點誇張,對我保護過頭了一點,讓我有時不免生氣,但我也是很愛他的。」重重點頭,她附和他的話。
聞言,修立行輕笑著正想說些什麼之際,卻聽屋內傳來一聲熊吼──
「幹!你們要在外頭待多久?不要以為只有兩個人獨處就可以亂來,林北有在監視的!」
此吼聲一出,奇樂兄弟的大笑頓時從屋內傳出,讓門外的兩人只能無奈相視一笑,隨即雙雙進屋裡去。
一進客廳,就見雙胞胎兄弟朝他們眨眼猛笑,而江陳月秀回到廚房,忙著準備煮出一桌好菜來請貴客吃飯,至於江滿福則是滿心不爽的板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對於老婆大人阻止自己,以至於沒法把這企圖拐跑寶貝女兒的男人趕走而生悶氣。
「爸……」撒嬌的靠坐過去,江心玫故意逗人。
「你不說話,不笑也不請人坐,以後出去人家會笑沒風度耶!」
「幹!誰敢笑林北沒風度?」不願被人笑話,江滿福橫眉豎目的瞪向某個企圖拐走女兒的男人,惡狠狠怒吼命令,「坐!」
「多謝伯父。」神色不波,修立行噙著滿滿的笑意坐下了。
幹!笑得真礙眼,江滿福氣呼呼的,板著臉撇過頭,一點也不打算理他。
「伯父……」修立行試圖突破僵局。
「幹!我沒跟你說話,你也不要跟我說話!」不給機會,江滿福瞪人吼完後,馬上又撇過頭去。
就算被打槍,修立行也不以為忤,噙著淡淡淺笑拋出天雷。「我只是想說我很喜歡伯父。」
「噗──」奇樂兄弟不約而同噴出茶來,隨即駭笑怪叫,「這是告白嗎?媽啊!難道你真正的目標是我老爸,不是小玫?」
哈哈哈……好個迂迴戰術啊!
「你娘咧!」江滿福驚得直飆粗口,哇啦哇啦鬼叫,「我已經有水某,你賣來尬意我啦!」幹!不是喜歡小玫嗎?怎麼又來向他告白?這傢伙有毛病喔!
眼看造成誤會,江心玫好氣又好笑,趕忙解釋清楚他口中的「喜歡」非他們以為的「喜歡」,同時責怪的橫了「罪魁禍首」一眼,要他別「語出驚人」,因為解釋起來很累人。
倒是修立行不甚在意的聳聳肩,心中倒是很喜歡這種熱鬧和樂的感覺。
等解釋清楚後,江滿福自覺被捉弄,當下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不爽的扭過頭又不理人了。
見狀,江心玫頗為無奈,只能陪笑努力熱絡氣氛,當起溝通的橋梁,同時還不忘給自家兩個兄長投去求救眼神,要他們出聲說說話,熱一下場子也行。
奇樂兄弟雖然早就承諾過不當別人戀愛路上的絆腳石,但也不當小仙女,決定站在中立立場,但是眼下這種情況,擺明自家老妹已跟修立行好上了,而且以修立行的個性,肯定是把老妹當優質股做長期投資,而所謂的「長期」應該就是一輩子了,所以仔細想想,有這樣一個妹夫也不錯啦!
兩兄弟心下想定,有默契的互覷一眼,彼此明白對方的心思,當下咧嘴一笑,難得善心大發的配合自家老妹,你一言、我一句的敲起邊鼓來。
由於兩人的加入,客廳裡頓時熱鬧起來,四個年輕人話題萬千,天南地北的說說笑笑,期間還不時企圖拉著江滿福一起「練肖話」,奈何江家老爸卻很堅持的繃著臉,說什麼就是不肯和修立行說話。
只不過江滿福雖然從頭到尾橫著一張惡臉不說話,可耳朵卻始終豎得尖尖的,深怕漏掉任何一句談笑……
「阿明也要來?」從自家老妹口中得知當律師的堂哥等一下也會過來,江鑫奇不禁有些驚訝,畢竟對方平時的忙碌程度可是不輸給他們兩兄弟的,沒事不可能會突然跑來他們家。
「是我打電話約他來的。」江心玫搔著頭招認。
「你找阿明幹嘛?」江鑫樂也忍不住好奇了。
「呃……」遲疑的看向修立行,江心玫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她把他的事說出來。
「我來說吧!」明白她的猶豫,修立行也清楚他們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當下決定自己來說明。「小玫找你們堂哥過來,是想介紹給我認識。」
「介紹給你認識?」江鑫奇滿心懷疑,覺得這事絕對不單純。
「幹嘛?你有官司要打?」江鑫樂更是直接質問,只因為除了官司纏身外,誰平常沒事會去跟律師打交道?
沒有否認,修立行點頭拋出爆點。「我父親要告我棄養!」
「噗──」
奇樂兄弟喝進嘴裡的飲料又噴了出來,而一直豎起耳朵關注他們談話的江滿福更是猛地跳了起來,發出一聲雷霆怒吼──
「幹!連自己的父親也不養,這種不孝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小玫,我們不要跟他好了,趕快切一切啦……」暴怒的黑熊氣急敗壞的吼罵,深怕寶貝女兒被人品有問題的傢伙拐騙,遇人不淑那就糟糕了。
「爸,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啦!」急急拉住暴跳如雷的老爸,江心玫深怕家人對修立行有所誤會,當下忙不迭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了個清楚。「現在他父親寄了存證信函要告他棄養,所以我才想說找堂哥來,問問他的意見,事情就是這樣!」
雖然奇樂兄弟早知道他的父母已離異多年,但卻不清楚詳細內幕,如今聽完整個前因後果後,他們兩兄弟不約而同給了評價──
「幹!有夠爛的男人。」
至於江滿福表面上雖是個大老粗,但其實卻是軟心腸的人,聽完整個故事後,對這個想拐走女兒的男人不禁另眼相看起來,覺得他在那樣的家庭背景與成長經歷下,一路還能奮發圖強,有了自己的一點小成就,若不是意志堅強、心志堅韌的人,實在很難如此。
這樣看來,其實這個姓修的也是個能吃苦,品行不錯的男人嘛!
想到這裡,江滿福看向修立行的眼神不自覺軟了幾分,感覺也好了不少。
敏銳察覺到江家老爸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了些微的轉變,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修立行很機伶的給了個討好笑容,然後在他瞥扭的轉開臉後,心中得意暗笑不已。
「伯父,這樣你還是覺得我是個不孝的人嗎?」佯裝落寞,他故意如此問道。
「幹!」忽地,江滿福轉回頭來,氣勢萬鈞的揮舞著拳頭吼道:「只生不養,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還有什麼臉回來告你棄養?你娘咧,真是丟盡我們男人的臉!我告訴你,就讓他告,絕對不要給他半毛錢,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媽?」
靜靜的看著他氣憤的替自己抱不平,修立行感動的笑了……呵,果然是正義凜然的血性男子漢,有這樣的爸爸真好,他真的很羨慕生在江家的孩子。「伯父,我就是這麼想的!」
低垂的眼簾掩去眸底的艷羨,他的語氣真摯而誠懇,「我若有伯父這樣負責任又疼愛孩子的爸爸,成長過程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一時間,江滿福被他真摯的言語捧得有些暈呼呼、樂陶陶,對他「想拐走女兒」的不滿霎時淡了,起了好感度更是往上增加了不少。
幹!這麼簡單就被收買,沒用!一旁眼看修立行幾句好聽話就快把自家老爹給收買,奇樂兄弟不約而同的撇撇嘴角,忍不住暗中唾棄。
不要羨慕,我就陪在你身邊!彷彿看出他的心思,江心玫悄悄撫著他的手臂,以眼神無聲地給予慰藉。
我知道!抬眸回以淡淡一笑,修立行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正當幾個人各懷心思之際,「叮咚」一聲,門鈴聲響起。
「我去開門!」心想應該是堂哥來了,江心玫急忙跑去開門。
不一會兒,就見她和一名西裝筆挺、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起進了屋。
「三叔!」朝江滿福叫人,身為律師的江鑫明轉頭又向雙胞胎堂弟笑道:「阿奇、阿樂,你們也在啊!」
聞言,奇樂兄弟同時咧嘴一笑,歡快的揮著手,給了個無聲的招呼。
「阿明,來來來,這邊坐!」江滿福很熱情的拉著侄子坐在自己旁邊。
「這位是?」才剛坐定,江鑫明的眼睛便往不算面生,但還不知其名的男人瞄去,隨即目光又滿是興味的移向堂妹。
這不就是上回與堂妹一起逛書局的男人嗎?沒想到進展這麼快,已經攻進三叔家了。
聞言,不等旁人開口,修立行率先微笑道:「敝姓修,修立行。你就是小玫口中那個很厲害的堂哥吧?幸會!幸會!」
還以為江家其他男人也像奇樂兄弟和江滿福一樣,對出現在小玫身邊的男人都既不友善,又使勁刁難,可這位律師堂哥看來態度還挺不錯的,感覺沒什麼惡意嘛!
「小玫,你從來就沒說我們很厲害!」異口同聲,江家父子三人齊聲怪叫,臉上有著深深的嫉妒與不平。
「我哪有說他很厲害?」江心玫漲紅臉否認。
「你說他打官司幾乎每戰必勝,這不是很厲害,不然是什麼?」佯裝不解的眨著眼,修立行故意調侃取笑。
「原來我在江家小公主心中有這麼崇高的地位。」江鑫明一臉感動的打趣道。
「並沒有,好嗎?」沒好氣的給了個白眼,江心玫決定言歸正傳,把話題導回這次聚會的真正原因。
她很快的把修立行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滿心期待的看向自家堂哥,盼望他給個好意見。
沒有馬上回答,江鑫明沉吟了一會兒才緩聲道:「通常告棄養的官司,因為傳統孝道與倫理觀念,晚輩那方勝訴的很少,尤其如果那個晚輩經濟能力又不錯的話,會被認為更該負起撫養父母的責任。」
此話一出,修立行渾身一僵,神色森然,難道他就真的擺脫不掉那個男人嗎?
一個從來就不曾給過他一口飯吃的男人,憑什麼只因為「父親」這個身份就要他奉養?
那男人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憑什麼要他盡兒子的義務?
察覺到他晦澀的心情,江心玫眼中滿是擔心,可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他,倒是江滿福不平的嚷嚷起來──
「幹!就算從沒養過孩子,不負責任的消失二、三十年,再出現就是要告兒子棄養,這樣也能勝訴嗎?」滿心氣憤,深深覺得這根本就是在縱容那些生而不養、毫無責任的父母。
聽聞這番忿忿不平的話語,修立行只能搖頭苦笑,可心中卻決定,就算明知難以勝訴,他也要把官司打到底,絕不輕易屈服。
「雖說勝訴的很少,但也不是沒有!」雲淡風輕的話鋒一轉,江鑫明笑道:「民法增訂1118-1條例中,有一則是說未盡撫養義務的父母,子女可以主張免除其撫養義務。」
「太好了!」江心玫開心大叫,一把抱住他的臂膀。「立行,有這個條例,你勝訴的機會就更大了。」
呵……感謝民法的修正,他想擺脫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終於有了一線希望。
直至此時此刻,修立行冷然的神色這才稍緩,轉頭凝睇著她歡呼著替自己感到開心的燦爛笑顏,心神不禁為之一蕩,眸心化軟漾柔……
「幹!小玫,你抱住他幹什麼?還不快放開!」眼看寶貝女兒主動抱住修立行,江滿福急了,氣急敗壞的直嚷嚷,險些就要跳起來動手分開兩人。
被自家老爸這麼一吼,江心玫不得不遺憾的鬆手退開;而修立行則看著突然空盪蕩的手臂,心口忽覺一陣空虛與失落。
怔怔的凝著江滿福鬼吼鬼叫,又瞧瞧奇樂兄弟與江鑫明滿臉是笑的在一旁看戲,最後視線落在江心玫明燦燦的關心笑顏上,他既艷羨又不禁心想……
為何有的家庭可以這樣親子和樂、幸福美滿;有的家庭卻雙親離異,甚至最後還得父子相告?
如果有一天,他也成了這個家族的一分子,是不是也能擁有這樣的吵吵鬧鬧卻又和樂融融的幸福?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異樣與失神,江心玫關心的悄聲探問。
猛然回過神來,修立行瞅凝著她,微笑的偷偷握住她的手,輕輕搖搖頭。「沒什麼!」呵,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成為江家的一分子的。
微微紅了臉,江心玫有些擔心兩人悄悄緊握的手會被自家老爸發現,所幸他只顧著吹鬍子瞪眼,始終沒發現。
正當兩人有種在警察眼前扒竊得手,而且還沒被發現的興奮與快感時,一道聲響忽地揚起──
「嘿,別只顧著聊天了。」從廚房內探出頭來,江陳月秀熱情招呼,「我晚餐煮好了,你們快點來吃吧!」
招呼聲一起,吵吵鬧鬧的眾人紛紛往餐桌移動,尤其以奇樂兄弟和江滿福最挨不住餓,飛快的搶在前方走著,江鑫明次之,修立行與江心玫則並肩落在最後面。
「對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江鑫明忽地回頭,朝走在身後的修立行露出一抹微笑。「看在你和小玫的關係上,律師費我會給你一個特別價。」
話落,他抽出一張不知什麼時候寫好的便條紙,笑咪咪的塞進修立行的手裡,隨即又樂呵呵走向餐桌,彷彿什麼話也沒說過。
「上頭寫什麼?」江心玫好奇詢問。
低頭看了眼便條紙上明顯比他所知的行情多了兩倍價格的數字,修立行當下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誰說他沒惡意?原來這位律師堂哥把那些刁難全掩藏在看似友善的笑容裡,他先前真是太早下結論了!
該說真不愧是奇樂兄弟的堂兄嗎?乘機敲竹槓的本事更勝一籌哪!
※ ※ ※
是夜,當修立行從江家回到自己的家時,才進門就看見母親正在講電話,臉上有著明顯的憂慮與為難,尤其在看到他回來後,口氣更顯急促。
「好了!老王,立行回來了,這件事我們改天再談。」話落,急忙掛斷電話,似乎不欲讓他聽出什麼端倪。
然而修立行是個心思敏銳而細膩的人,光是聽到這幾句話尾,再想想先前在公司與王怡蓁的衝突,心中便明白她和王伯伯在電話中說些什麼了。
「王伯伯向你告狀嗎?」將自己拋坐在沙發上,他冷不防的直搗黃龍。
霎時間,修秀蓉被他的問話嚇了一跳,但隨即明白敏銳的兒子肯定猜出她和老王在談些什麼,當下輕嘆一口氣,緩緩在他身邊坐下。「別誤會你王伯伯,他是在向我道歉。」
微笑的拍拍兒子的手,她在接到老王打來的電話時,原本還被他劈頭就是一連串的對不起而砸得暈頭轉向,直到後來終於搞清楚了,心中不免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原本她就看出王怡蓁對自己沒有好感,後來是因為立行的關係,她才態度熱絡了些。
可立行心中本就有屬意的女孩了,加上他清冷的性情,若非極熟的人,除了維持表面上的禮貌外,他是絕對不會與對方有什麼往來的。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大概是王怡蓁太過一頭熱的行徑,終於踩到一向能隱忍的維持禮貌態度的兒子的地雷,這才終於爆發了衝突。
可能王怡蓁回家後怒氣難消,向老王發了一頓脾氣,在叫囂著絕不接受他們兩個老的結婚的同時,不小心也吼出了她對修秀蓉的種種惡意與偏見,因而父女倆也鬧得不歡而散。
老王向來是個明理的人,也心知女兒驕縱的性子,會與修立行起衝突,雖不敢說全部都是她的錯,但大部分的錯歸咎於她肯定錯不了,是以急忙打電話給修秀蓉致歉,深怕因為兒女的不合,讓他們這段黃昏戀起了波折。
修立行雖不清楚王伯伯對整個衝突事件了解到什麼程度,但既然他會打電話來向母親道歉,肯定知道了他那女兒罵了母親許多難聽話,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是……「媽,對不起!」
輕輕的,他向母親致歉。
唉!他與王怡蓁的衝突,肯定讓母親為難了。
「跟媽說什麼對不起?」責難的橫了兒子一眼,修秀蓉似乎明白他在想些什麼,當下輕笑道:「媽也不見得一定要跟老王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就要結婚;既然老王的孩子不喜歡媽,媽也不想嫁進去看人臉色受氣。」
她的前一段婚姻已經讓她吃虧了許多年,得到夠多教訓了,可沒傻得隨隨便便又一頭栽進去讓自己不快活的婚姻中。
直到聽到母親這麼看得開,修立行這才展露笑容,親密的攬著母親瘦弱的肩膀,眨眼調笑道:「其實你和王伯伯若要結婚也不是不行,就把王伯伯招贅來我們家,這房子給你們兩老住,如何?」
聞言,修秀蓉好氣又好笑的輕啐了一聲,羞窘著臉趕人。「現在倒會來取笑長輩了?去去去,快去洗澡,早點休息!」
笑著起身往房間走,修立行在臨進房門前時,突然頓足回頭,一臉正經道:「媽,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
「我知道!」微微一笑,修秀蓉神色平靜柔和。「可我比較想和兒子、未來兒媳和孫子同住一起,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呢!」
至於和老王嘛……開心時就相約出去,分開時各回各家享受天倫,這不也挺好的?
可憐的王伯伯,想娶到母親大概是很難了!看出母親心中打的算盤,修立行暗暗為某人默哀,笑著轉身回房了。
只是他一進房裡,不急著拿衣服洗澡,反倒取出一張A4大小的紙張沉思著,最後他在印著「差、尚可、佳、優」四個選項中,毫不猶豫的拿筆在「差」的方格內重重打了個勾。
他可不認為自己是在公報私仇,或是挾怨報復,而是在這段試用期內,某位助理小姐的表現真的太差了,讓人大失所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40:16
第十章
法院內,氣氛沉凝嚴肅,一名衣衫陳舊的老伯站在原告席上,眼神飄忽閃爍,不時心虛的偷偷往被告席上挺直背脊、神色清冷的男人瞄去。
就在法官一連串的詢問下,那老伯結結巴巴的闡述了自己年老生活困頓,兒子多年不曾聞問,未善盡撫養之責。
「抗議!」就在老伯愈說愈流利,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之際,身為被告律師的江鑫明忽地出聲了。「原告陳建吉先生在被告修立行先生還在母胎時就外遇離家,拋妻棄子多年,從來不曾盡過撫養之責,根據民法增訂的第1118-1條文,對於未盡撫養義務的父母親,子女可以主張免除其撫養義務。」
「胡說!」忽地激動大叫,拋妻棄子的陳建吉怒道:「孩子撫養父母本就是應該的,再怎麼說,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我現在老了,拿他一點生活費難道過分嗎?」
如此無恥又不要臉的言論,為何他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又光明正大?被告席上,修立行臉色鐵青,心中既憤怒又不敢置信,瞪著那個名為他父親的男人的目光充滿了鄙夷與唾棄。
而旁聽席上前來加油助陣壯聲勢的江家一家五口頓時噓聲不斷,其中更以奇樂兄弟和江滿福的聲音最為響亮,至於修秀蓉則是一臉緊張,所幸有江陳月秀陪在身旁不時輕聲安慰。
緊握著雙拳,江心玫同樣為修立行感到憤怒與不平,見他神情僵凝,臉色鐵灰,全身緊繃像是隨時會折斷的模樣,一雙明亮眼眸直勾勾凝盼著他,盼望他能接收到自己的心意。
心有靈犀似的,在這剎那間,修立行視線朝旁聽席上掃去,就這麼與她的眼眸對上,在一片喧鬧嘈雜中,兩人無聲凝視之際,忽見她高舉手臂做出支持的動作,同時口中也大叫起來──
「加油!」
其聲又大又亮,硬是蓋過了眾人的喧鬧,直竄進修立行的耳裡,讓他不禁笑了起來,原本對生父的怨憤頓時被一股溫暖潮流所覆蓋,心中暖洋洋的。
「肅靜!」眼看實在吵得不像話,法官拿起小木槌敲了桌面一下,待法庭恢復原先的肅穆安靜後,他往被告律師看去。「被告還有話要說嗎?」
「是的!」站起身,江鑫明冷靜,申述。「如果只因貢獻一隻精蟲,卻從未盡父親之責,生而不養,多年後再用血緣關係以父親自居,要求被告給予撫養費,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說當年陳建吉先生自慰射在衛生紙上的精子也是他的孩子,我們可以告他謀殺親子?」
這天才比喻一出,旁聽席上頓時爆出一陣瘋狂大笑,就連法官也暗咳了幾聲掩飾笑意,而修立行則表情微妙的看向自己的律師,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這、這怎麼能比?」陳建吉火了,氣急敗壞的大喊大叫,「這完全是強詞奪理,根本就不能這樣比……」
「肅靜!」再次敲了一下小木槌,法官沉聲要求,「原告請保持肅靜。」
好不容易待法庭內又恢復安靜,在法官的詢問下,雙方又你來我往的辯駁了一陣,最後法官一槌定音,下回開庭再議。
於是眾人魚貫走出法庭,倒是身為原告的陳建吉在法庭上理直氣壯、大吼大叫,下了庭後反倒躲躲藏藏的先溜了,似乎也沒什麼臉私下面對被他提告的兒子。
法院走廊裡,修立行看著那抹偷偷摸摸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難以形容。
法庭內理直氣壯,振振有辭;法庭外卻心虛開溜,連面對他與母親的勇氣都沒有,多麼的可笑哪!
以他如今的經濟能力,要每個月給那個人一筆撫養費也不是難事,但憑什麼?
如果當年那男人對他與母親稍微有一點情分,或許今天的情形就會不一樣了吧?
他也不顧父子在法庭相見這種難堪事發生,但要他付錢給一個從來不曾養育過他,甚至還沒有一點親情的經常毆打他們母子,把他與母親逼得險些流落街頭的男人,這讓他怎麼甘心?
他不是那種擁有大愛,願意對那些錯待自己的人盡釋前嫌的人,所以就算有血脈上的聯繫……
很抱歉,他依然無法原諒……
況且在他大學畢業那年,那男人還向母親借了一筆錢就消失無蹤,也沒聽他說要還啊!
夠了!已經夠了!他和母親的生命中少了那男人的存在,反而過得更好,所以就別再來糾纏他們了。
「在看什麼?」忽地,江心玫來到他身邊,輕輕拉住他有些冰涼的手心,臉上有著好奇與擔憂。
搖搖頭,修立行收回視線,看看她,又瞧瞧走在前方的江家人與母親正聊得歡快,他心中的感覺更是複雜,最後只能反手握住她溫暖的手心。「我很羨慕你有這麼一個幸福和樂的家庭。」輕輕的,他不無感嘆的道出心中的艷羨。
聞言,江心玫羞澀一笑,赧紅著臉,結結巴巴悄聲嘟嚷:「那個……你我……我們……可以……一家人……」
她這話說得斷斷續續又好似含在嘴裡,既小聲又模糊不清,可修立行卻耳尖的聽到了,當下不由得眉梢一揚……
這是求婚嗎?
他想笑,正待回話之際,卻見奇樂兄弟不知何時倒退回來,雖然沒聽見自家老妹聲若蚊吶的「求婚」,卻把他那些艷羨言語聽了進去,當下哈哈大笑的猛拍他肩膀──
「兄弟,不用羨慕……」江鑫奇笑得賊兮兮。
「等你和小玫結婚……」江鑫樂默契接腔。
「我爸就是你爸……」繼續玩不膩的接話梗。
「我家就是你家……」兄弟不膩,他也不膩。
「你想有滿滿的家人,就有滿滿的家人……」雙手交握胸前。
「你想有滿滿的愛,就有滿滿的愛……」頭仰四十五度角望天。
「入贅到我家吧!」高八音大合唱。「讓你心想事成,開啟美好的人生。」
一旁被揶揄調侃的修立行看著兩兄弟默契十足的演大戲,原本感傷複雜的心情瞬間蒸發無蹤,只剩下滿滿的無言與想笑的衝動。
「你們很煩耶!」又羞又窘,江心玫漲紅著臉大叫,覺得這兩個兄長每次都能見縫插針,在巧妙的時機取笑人,實在太討人厭了。
既然調笑人的目的已得逞,奇樂兄弟也不浪費時間與他們糾纏,徑自哈哈大笑的往前跑。
「你、你不要理他們,他們總是愛胡說八道!」看著身旁的男人,江心玫從剛剛的氣勢洶洶又變成了滿心的尷尬與羞赧。
嗚……雖然她也想和他成為一家人,但不是讓兩個雙胞胎哥哥這樣亂喊亂叫出來的,感覺很不浪漫耶!
眼看她通紅著一張臉,修立行不禁勾起了嘴角,正待開口說話之際,肩膀忽地被人從後頭一拍──
「入贅是不錯的選擇!」慢悠悠的嗓音配上滿滿的微笑,從後方趕上來的江鑫明非常的真心誠意。
「堂哥!」江心玫尖叫,臉皮更紅了。
「哈哈哈哈哈……」留下一串大笑,江鑫明拋下兩人,追上前加入奇樂兄弟的行列。
「看來我以後真的會有滿滿的家人與滿滿的愛了。」忍不住輕笑出聲,修立行倒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咦?他的意思是……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江心玫霎時全身紅得宛如煮熟的蝦子,滿心羞澀的瞅凝著他。「所以……你真的願意入贅到我家?」
一陣無言,修立行瞪著眼前的女人,表情古怪,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唉!為什麼她總是搞錯重點?
※ ※ ※
接下來的日子還算是風平浪靜,修立行與江心玫的交往穩定進行中,雖然江滿福頗有怨言,但也不再那麼反對了;而修秀蓉則因棄養案的開庭而正式認識了江家人,甚至還和江陳月秀聊得投機而結成好友,彼此三不五時就找對方出去逛街閒聊。
至於王怡蓁則因被評鑒人員打上「差」,是以試用期滿後便被公司婉轉辭退,對於此結果,奇樂兄弟在大爽之餘,也強烈懷疑那個評鑒人員就是修立行,奈何他始終對此質問微笑的保持沉默。
而關於棄養案,在三番兩次的開庭中,身為被告律師的江鑫明皆於理有據的朗朗闡述,一一駁回陳建吉的指控,甚至還請來當年老家的鄰居當證人,證實陳建吉年輕時確實狼心狗肺、拋妻棄子,從未盡過為人父的撫養之責。
是以最後一次開庭,法官英明的判下他對於女的撫養請求權不存在。
簡而言之,修立行勝訴了,不用給那不負責任的男人任何一毛錢。
此判決一出,法庭旁聽席上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而敗訴的陳建吉只能難堪又狼狽的快速離去。
至於修立行則是難得喜形於色,開心的跑上旁聽席用力抱住母親,隨即放開後又轉而抱住一旁的江心玫,而這次擁抱的時間則久了一點,以至於讓江滿福不滿的直鬼吼。
總之,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修立行覺得人生真美好。
不過,就在一片夢幻般的美好中,現實來臨了……
「幹!阿爸叫我們有空帶小玫和姓修的回宜蘭啦!」才掛下電話,江滿福就馬上變臉開幹起來,一雙眼惡狠狠的瞪向正坐在江家客廳沙發上的修立行。
你娘咧!這姓修的近來跑他們江家就像在跑自家廚房一樣,不只拐走他女兒,連他媽媽也來拐走他的水某,讓他最近時常當孤單老人,實在氣死人了!
「阿爸怎麼知道小玫交男朋友了?」江陳月秀很是疑惑。
「對啊!阿公怎麼知道?」江心玫同感說異,她都還沒打電話去說自己交了男朋友啊!
「一定是阿明回去說的啦!」江滿福幸災樂禍起來。
嘿嘿……姓修的若跟他們回去宜蘭,一定會被老家那一大群男人電得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想到這裡,江滿福樂了,突然覺得帶他回老家見長輩也不是那麼令人不爽了。
不愧是父女,江心玫也想到了同樣的事,當下滿心憂愁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瞧瞧這削瘦的身板,他真禁得起宜蘭老家那些如熊似虎般的叔叔伯伯、堂叔堂伯、堂哥堂弟的連手摧殘嗎?光是想她就抖了!
「放心!」彷彿看出她的憂慮,修立行倒是很氣定神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怕兵太多、水太強,他擋不了也掩不了啊!江心玫差點跪地伏體,想到過往那些親人的手段,她就欲哭無淚。
「你不會半途而廢吧?」像要得到令人安心的保證般,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再次問出答應與他交往前所問的問題。
「不會!」強忍住笑,修立行伸出三根手指,像童子軍般發誓。
「就算被一大群如熊似虎般的男人拖去墓仔埔也不會?」江心玫都快哭了。
嗚……當年那個被拖去墓仔埔的,現在看到她就好像看到鬼,緊張到還會抽筋,就怕有江家男人躲在暗處,隨時會跳出來把他拖走。
「你到底有多絕望?」修立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
看來墓仔埔那次,不只是造成某個男人的陰影,也成了她的陰影哪!
「很絕望……非常非常絕望……」她哭喪著臉,掩面悲鳴。
「放心吧!」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修立行樂開懷的大笑。「我對墓仔埔很熟,把我拖到墓仔埔,只會讓我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嚇不倒我的……」
這廂,有情人兒甜蜜相擁;那廂,江家老爸站在他們兩個身後,非常非常的火──
「幹!竟敢在我家抱我女兒?林北還沒死,還不快給我分開!」
※ ※ ※
宜蘭,一座占地廣大的三合院內,今天異常的熱鬧。
三合院的主人姓江,是宜蘭當地有名的男丁旺盛的大家族,雖然祖輩三兄弟一直不曾分家,和樂融融的住在祖宅裡,但是其子孫開枝散葉,有些就近居住在宜蘭,有些則分散在台灣各縣市。
但是今天江家子孫中,不管住得近或遠,只要有空,每個人都趕回了祖宅,目的就為了看看是哪個人這麼不怕死。
所以當修立行隨著江滿福一家五口踏進三合院的那一剎那,他享受到了巨星的待遇──萬眾囑目!
「就是他……」
「真是不怕死……」
「嘿嘿……就讓我們好好款待一下貴賓吧……」
竊竊細語伴隨著壓指關節的劈哩啪啦聲不斷從一個又一個如熊似虎的男人們口中響起,讓人忍不住替某個「不怕死」的感到擔心。
壓力……真的很大!
縱然已經出社會多年,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修立行,此時此刻在眾多不懷好意的目光中,他的背脊也忍不住微微發涼了。
唉!難怪以前那些男人都被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這實在是人類趨吉避凶,自我保護的天性哪!
「不要被他們的氣勢壓倒!」正當他出神之際,一道嗓音驀地揚起,江心玫臉上強笑,可眼神卻盈滿欲哭無淚的無奈。
嗚……又不是黑社會在火拼,這些堂叔堂伯、堂哥堂弟殺氣這麼重是要怎樣啦?
聞聲,修立行回過神,在眾多殺氣騰騰的目光下,他淡定的牽起她的手,大大方方的向江家眾多男人們一一微笑點頭致意,說有多大方就有多大方。
奈何大部分的江家男人都不欣賞他的大方,反而幹聲此起彼落,其中以江滿福聲音最大。
眼看冒犯眾怒,江心玫二話不說,立即拉著修立行往廳堂裡跑,打算找三個輩分最大也最疼她的「公字輩」人物求救。
「阿公──」一衝進廳堂,就見三位老人家板著臉一字排開排排坐,江心玫二話不說馬上甜甜喊人。「伯公、叔公,我回來看你們了!」
「好好好……」乍見江家唯一僅出的孫女,三位老人家疼寵的連連點頭應好,拉著她左瞧右看,確定沒瘦也沒少塊肉後,這才滿意的笑了。
而就在此時,江滿福和江家一群男人們也追進了大廳,本想開吼的怒罵在瞧見三位老人家後,頓時又吞了回去──
「阿爸、阿伯、阿叔,我帶小玫和那臭小子來看你們了。」話落,不爽的瞪了「臭小子」一眼。
直到此時此刻,那個臭小子──修立行這才終於榮幸得到三位「公字輩」的老人家的一瞥,同時源源不斷的問題也來了──
「姓啥叫啥?」
「家住哪裡?」
「今年幾歲?」
「家裡有什麼人?」
「有沒有房子?」
「每個月薪水多少?」
「養得起我家小玫嗎?」
一連串的質問從三位老人家口中輪流擲出,當場讓在場眾多江家男人滿意的猛點頭,而江心玫則回了──
「阿公,又不是警察在盤問,你們這樣會嚇到人家啦!」她尷尬的簡直想挖個洞鑽進去。
嗚……她怎會這麼傻,竟然想找三位「公字輩」的求救?
「如果這樣就嚇到,這麼沒用的男人,不要也罷!」阿公大手一揮,非常豪氣的叫道,當場贏得眾多江家男人的喝采。
一旁始終沒機會開口的修立行笑了,絲毫沒被這聲勢與陣仗嚇到,氣定神閒,不疾不徐答道:「三位阿公,我叫修立行,家住台北,今年三十二,家中僅有母親一個親人,有房,薪水優渥,絕對養得起小玫。」
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早有心理準備了。
「阿奇,他說的是真的嗎?」伯公板著臉向聽說與他是同事的雙胞胎其中一人求證。
「伯公,是真的!」忍著笑,江鑫奇此時可不敢信口雌黃亂搗蛋,否則恐怕回台北後,他會死在某個「不怕死」的人手中。
「阿樂,他人品好嗎?」叔公問另外一個雙胞胎。
「不錯啦!」江鑫樂秉著良心回答。
同事果然不是白當的!聽聞奇樂兄弟的回答,修立行非常滿意的點點頭,不過在場其他人則對兩兄弟報以噓聲,覺得受到背叛了。
緊接著三位長輩又向江滿福一家五口與唯一與修立行接觸過的江鑫明問了幾個問題,皆得到還算滿意的答覆後,身為三兄弟中排行老二,也就是江心玫的嫡親阿公最後丟出了一顆重磅直球──
「小玫,你有尬意伊謀?」
這顆直球來得又快又直,威力非凡,當場讓在場眾人一陣嘩然,目光齊齊朝江心玫射去,甚至連修立行也眉眼嘴角淨是笑的看向她,滿臉興味的等著她的回答。
「阿公!」嫩頰瞬間如大火燎原般火燙通紅,江心玫尖叫起來。「哪有人這樣問的啦?」
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下,是要叫她怎麼回答啦?
很丟臉耶!
「誰說沒有?」江阿公振振有辭,非常豪氣的大聲道:「你若有尬意,阿公就贊成;你若沒尬意,阿公就馬上拿掃把轟他出去,不准他接近你。」
如此重要,關係著江家三位「公字輩」的支持與否,也影響著她和修立行能不能順利交往的回答,江心玫縱然滿心尷尬又窘迫,卻也不得不赧紅著臉,硬著頭皮羞澀點頭──
「有……有尬意啦!」嗚……為什麼她得在眾人面前宣示愛意?實在太丟臉了啦!
她的「尬意」兩字一出,修立行頓時眉開眼笑,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澄澈眼眸滿是柔光的凝盼著她;至於江家眾男人則又是嘩然一片,幹聲不斷,甚至還有人大吼著什麼「江家的玫瑰要被摘走了」的淒厲嚎叫。
不管廳內眾子孫輩的種種反應,江阿公倒是笑了。「有尬意就好,哪阿捏阿公就贊成啦!」
「阿公,我就知道你對我尚好!」眼看得到阿公支持,江心玫高興的飛撲上去一把抱住,揚著燦爛笑容盡情撒嬌。
「伯公對你就不好喔?」
「叔公對你就不好喔?」
江家伯公、叔公眼紅吃醋了,老人家孩子性的瞪眼抗議。
「阿公、伯公、叔公都對我尚好啦!」不敢厚此薄彼,江心玫很是機伶的一一抱人獻吻,討老人家歡心。
果然還是女孩子會撒嬌,得人心啊!三位「公字輩」的心下為之大爽,紛紛起身拉著她往外走,邊走還不忘邊炫耀──
「小玫,你最喜歡吃阿公種的絲瓜了,阿公去割幾顆回來,晚上炒給你吃……」
「小玫,伯公去年做的金桔蜜餞現在吃正好,我去拿來給你……」
「小玫,叔公叫人去把養的那幾隻土雞宰了,晚上做雞湯給你補一補……」
霎時間,江心玫只來得及對修立行投以羞澀又無奈的一瞥後,便被三位樂呵呵的老人家簇擁著離開。
而廳堂內,被落下的修立行頓時被滿廳如熊似虎的江家男人團團圍住,各個不懷好意的瞪著他,處境很是險惡之際──
「幹!兄弟,你狗屎運有夠強的。」江鑫奇忽地跳了出來,熊掌狠狠的拍上某人後背,表情很是驚奇。「竟然這麼簡單就得到我阿公的支持,你是特別有老人緣嗎?」
「我懷疑他來宜蘭之前,肯定在家有先作法了。」江鑫樂的熊掌也拍了上去,用力之猛讓人不得不懷疑被打的人會嚴重內傷。
背脊吃痛,修立行只能苦笑,拿這兩隻黑熊沒奈何,不過能這麼簡單就獲得江家三位「公字輩」的支持,他也大感意外。
「那是阿公先向我探聽過了。」一旁始終掛著微笑的江鑫明緩緩道出江阿公會這麼快就贊成的原因。
好吧!那兩倍的律師費不是白付的,心下暗忖,修立行不禁笑了起來。
見他笑,廳堂內的江家男人們也獰笑起來……
笑?趁能笑就盡量笑吧!
雖然三位老人家已經答應了,但是可沒說他們就不能整這個看起來很肉腳的傢伙。
哼哼……今晚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害怕!
※ ※ ※
當晚,江家門前的曬穀場擺了好幾桌,吃晚餐時就像是在吃流水席般,熱鬧得不得了。
席間修立行成了被重點關照的對象,每個江家男人不管是老是少,各個都找藉口來灌他酒,縱然有江心玫在一旁極力擋駕,修立行還是不免被灌得有幾分醺然。
好不容易酒足飯飽,江家年輕一輩的男人發起了一場遊戲──
「來漆彈野戰吧!」
此提議一出,瞬間一呼百諾,紛紛得到熱烈附議,唯獨江心玫抖了,力抗群雄地大叫──
「這麼晚了,又沒裝備,玩什麼漆彈野戰啊?」
「放心!裝備我們早就準備好了。」有人興匆匆的從屋內抱出一大堆武器與裝備,看來早就計劃好了。
「喂,玩不玩?」江家某個看來很野性的男人朝修立行揚眉詢問,挑釁意味濃厚。
這擺明是刁難與考驗的遊戲,修立行豈能拒絕?一旦拒絕,他就真的得不到江家年輕一輩的認同了,所以他淡定微笑點頭。「玩!」
「那我也要玩!」眼見無法阻止,江心玫只好急巴巴的加入戰局。
「你不行!」其他人──包括修立行都異口同聲拒絕。
「為什麼?」江心玫不服了。
「因為這是野地夜戰,你一個女生多危險啊!」奇樂兄弟嘿嘿笑的道出理由。
「沒錯!」修立行點頭附和,非常贊同。
於是在眾多男人的打壓下,江心玫力爭無效,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退敗了。
不一會兒,眾人訂出野戰規則──無差別攻擊!
什麼叫無差別攻擊?那就是不分敵我兩隊,以個人為單位,除了「我」以外,其他全部都是敵人,見人就攻擊。
若被漆彈射中頭和軀幹,那就代表當場陣亡,須馬上返回祖宅;若是四肢被射中,雖不算陣亡,但每中一發就累積一點,直到明早七點遊戲結束,看誰撐到最後累積點數最少,那人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至於獎品嘛……凡參加的人都要繳交一千塊,贏的人可以把那些錢全部捧走,但必須再把那些錢拿出來請客。
等所有的規則都訂好,並且畫出野戰範圍──祖宅旁邊一塊占地不小的林地和緊鄰林地的墓仔埔,眾人飛快穿戴好裝備,然後朝林地出發。
十分鐘後,待在祖宅的江心玫發射沖天炮,告知藏匿好的眾人遊戲開始了。
野地夜戰,四周烏漆抹黑的,根本就是在欺負人生地不熟的修立行嘛!
放完沖天炮後,江心玫撇著嘴嘟嚷,覺得這一點也不公平。
而另一邊,荒草彌漫,箭竹叢生的林地內,修立行聽著前方三不五時傳來的射擊聲,小心翼翼的潛伏前進,一點也不想才開戰就陣亡,不然別說其他人了,光是奇樂兄弟就會放在嘴裡取笑他一輩子。
正當他如此暗忖之際,忽地身後響起一陣槍響,驚得他瞬間趴倒滾離原地,同時還不忘給予掃射反擊,霎時就聽有人幹聲大起,怒氣衝衝的往祖宅方向而去。
呃……不會吧?難道他狗屎連真的這麼強,盲目掃射也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撂倒了一個?
聽著那漸漸遠去的幹譙聲,修立行忍不住笑了,隨即又屏氣凝神的潛伏前進,期間遭受了幾次攻擊,也回擊了幾次,手腳雖都有被漆彈射中,但幸虧頭和軀幹都完好無缺,所以尚未陣亡。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與躲藏中,他不知不覺竟來到緊臨林邊的一塊墓仔埔,在深沉夜色與冷風陣陣的烘托下,氣氛實在很陰森,若是一般人肯定寒毛直豎,掉頭就閃。
但修立行不僅不發毛,反倒勇往直前,等他終於尋到一處因撿骨而挖出的大洞時,他揚眉一笑,隨手扯了些樹枝、雜草掩護自己的身形,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了進去。
呵……論對地形的熟悉度和野戰技巧,他肯定比不過江家那些如熊似虎的男人,繼續這麼下去,遲早要陣亡的;但比不過,總躲得過吧?
找個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加上身上又覆蓋著樹枝、雜草掩護,他想他應該可以撐到天亮。
悠悠哉哉的躺在大坑裡,他望著毫無光害的閃爍星空,陣陣涼風襲來,覺得就這麼睡上一覺也是不賴的。
※ ※ ※
翌日早上七點,參與野戰的江家男人在經過一夜的戰鬥後,各個精疲力盡的返回祖宅,沒有陣亡的戰士們紛紛計算著自己身上的點數,看誰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啊哈,我只有八點,是我贏了!」江鑫奇歡呼大叫,興高采烈的準備接收獎金。
然而就在此時,一整夜守在家中的江心玫在遍尋不著某人後,她略微驚慌的叫了起來,「你們有沒有看見立行?」
「咦?他還沒回來嗎?」江鑫樂驚訝反問,以為他應該早早就陣亡回來了。
「沒有!」江心玫大叫,更加慌張了,連忙追問著其他堂兄弟們,卻都得到眾人的茫然搖頭,紛紛表示沒看見他。
「不要擔心,也許他早就回房睡了。」眼見堂妹滿心著急,江鑫明連忙出聲安慰,同時以眼神示意其他堂兄弟們去找人。
不一會兒,當眾人把江家祖宅全翻遍了也沒見到人後,大夥兒這才驚覺事態不妙了。
「都是你們!晚上玩什麼野戰遊戲?」江心玫氣急敗壞,急得都快哭了。「立行又不熟悉我們這裡的地形,若出了意外怎麼辦?」
「不會啦!不會啦!」江鑫奇急忙安撫。「那傢伙沒那麼肉腳,肯定是躲在哪個地方卻忘了時間要回來,不然我們大家一起到處去找一找。」
幹!若真出事,他們這夥人就要被長輩和老妹吊起來鞭打了。
紅著眼眶,江心玫點了頭,隨著眾堂兄弟們正要出去找人時,卻見修立行踩著慢悠悠的步伐走進三合院。
「立行!」驚喜大叫,她飛快衝上去。「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沒出事吧?」
「不是七點集合嗎?」奇怪反問,修立行看了看手錶,看來從墓仔埔走回來的時間超過他的預算,當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她,隨即臉色微變,眼中滿是關切。
「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江心玫還來不及回答,江家男人們已圍了上來,橫眉豎眼的開幹起來──
「幹!現在才回來,還以為你出意外了咧……」
「就是說!小玫都快急哭了……」
「沒想到這傢伙還真能撐,竟然可以挺到最後……」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開來,經過一晚的夜戰,對他不僅沒早早陣亡,甚至還撐到最後,不免也有了幾分欣賞與好感。
不過修立行沒心思聽他們說什麼,一雙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江心攻。「因為擔心我,所以你哭了?」
「才、才沒有!」覺得有點丟臉,她漲紅臉否認。
只是紅了眼眶而已,根本不算哭,對吧?
見她明明眼眶通紅,卻又嘴硬否認,修立行既覺好笑又忍不住感動,當下萬分輕柔的安慰。「我沒事,別擔心!」
「嗯。」窘迫的低應一聲,她雖覺得自己剛剛有點丟臉,但還是忍不住對他綻放出一抹笑來。
正當兩人微笑深情相凝時,大致風景的聲音響了起來──
「幹!姓修的身上竟然只有六點,我輸了!」計算完對方身上的漆彈點數,江鑫奇忿忿大叫,很是不甘。
此話一出,眾人簡直不敢置信,紛紛在他身上從頭到尾數了好幾遍,確定確實只有手腳有六處漆彈痕跡後,大家這才不得不認輸。
「兄弟,你到底躲在哪裡?」江鑫樂好奇探問,心知以他的本事,若非找了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窩藏起來,想逃過眾堂兄弟的火力夾殺根本就不可能。
此問話一出,眾人紛紛好奇的等待他的回答。
勾起嘴角,修立行慢吞吞的掃了眾人一圈,很是淡定的開口。「人家撿骨挖出來的大洞裡,我在裡面睡了一夜好覺。」
萬萬沒料到竟然會是這麼極品的地方,眾人皆張大嘴,驚愕得老半天說不出話,直到許久過後,終於有人搖頭讚嘆──
「這樣的奇人,我們栽了!栽了……」
「果然不怕死,連人家撿骨完的坑洞也敢去躺……」
「好啦!好啦!這種奇人有資格加入當我們江家的一分子啦……」!
聽著眾堂兄弟或揶揄、或調侃的笑語聲不斷,江心玫卻只是呆呆的瞪著身旁的男人……
媽啊!難怪他會說就算被拖到墓仔埔也只會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我就說吧!」對她的驚愕瞪視感到很有趣,修立行雲淡風輕的笑了。「墓仔埔是嚇不倒我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6 21:41:17
終曲
某條車流量不多的產業道路,一輛結婚禮車因爆胎而拋錨在路旁,雖然令人替新人感到同情,但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是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眼前這輛拋錨的結婚禮車有些特別,特別到只要從旁經過的車輛都會忍不住放慢速度仔細瞧個清楚,然後在駕車遠去的同時,不約而同憐憫新娘,咒罵新郎!
是的,讓我們來瞧瞧可憐的新娘在幹什麼,而可惡的新郎又在幹什麼?
定睛瞧去,只見那名高挑細瘦的新娘一身白紗,可卻賣力的使用小型千斤頂頂起車子,抱著黑壓壓的備用輪胎在換爆胎的車輪。
而新郎呢?新郎很天怒人怨的倚著路旁的一棵大樹,神清氣爽的喝著解渴飲料。
莫怪!莫怪所有經過的駕駛人都對新郎投以鄙夷眼神,就連家住附近,騎著腳踏車經過的國小一年級男生也感到不屑。
拜託!竟然讓自己的新婚老婆氣喘吁吁的修車,自己卻在旁邊納涼喝飲料,這還是個男人嗎?新娘還是趕快把婚離一離算了,這種男人靠不住啊!
「我想我再不接手你的工作,就快要被路過的鄉民用眼神給千刀萬剮了。」喝了一口飲料,新郎微笑的如此說著,卻始終沒有動作,溫雅俊秀的臉龐更是毫無半點愧意。
「你管別人怎麼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新娘邊忙著換輪胎邊說:「我才是專業的修車技工,如果讓你來換輪胎,那才是污辱我!再說,真讓你來換,你就會換嗎?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想來新娘很了解新郎對車子向來只會開不會修,半點修車知識都沒有。
聞言,新郎不由得輕笑出聲,在又一輛車子經過,並被投以鄙視眼神後,新娘終於換好了輪胎。
「好了!」拍著髒污的雙手,新娘開心宣布。「可以上路了。」
噙著淺笑走上前,新郎從車內抽出一張濕紙巾,捧著新娘髒污的雙手,像是在巡禮,又像是在膜拜般,從手心到手背、指腹到指尖,細心又溫柔的一點一點為她慢慢擦拭乾淨。
被如此恍若珍寶般的對待,新娘不由得臉上一熱,滿心嬌羞,可嘴角卻掛著幸福甜蜜的笑靨。
「渴了吧?」新郎笑問,同時把自己未喝完的飲料遞給她。
順手接過,新娘大口大口的灌完,隨即把空的瓶子塞給對方,自己自動跳上副駕駛座;而新郎處理完空瓶子後,也坐上了駕駛座。
不一會兒,低沉的引擎聲再次響起,結婚禮車在景色秀麗的產業道路上緩緩前行,駛向屬於新郎、新娘的幸福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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