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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魚丸 -【役鬼通神】(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2:58     標題: 魚丸 -【役鬼通神】(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7 20:09 編輯

【作者簡介】:我是純潔厚道的丸子桀桀桀,專愛于魔法的幻想旅行者

【內容簡介】:

三流傭兵團赤焰傭兵團中的少年文書蘭默天生異稟,智力過人眼力絕佳記憶力越絕還有一雙巧手能利用通俗材料做成不凡的武器,更厲害的是耍耍嘴皮子!可惜他無法修煉武技和術法但這鬼靈精少年的一生卻不會因此而沉寂孤單,憑藉他的智慧和一張嘴,他克服自身的阻礙,一步一步挑戰極限,連敵對陣營都對他另眼相看,硬要將神秘咒法交接給他,讓他學會役鬼之術!隨著他腦子裡的機械聲音不停出現,他的奇妙身世要抽絲剝繭的揭曉了!

蘭默的「旅遊良伴」是他最親愛的師姐琴兒與新結識的小貓女若若,琴兒是赤焰傭兵團長的女兒,武技高強,十分疼愛小師弟蘭默;小貓女若若則是愛撒嬌的獸族人,隨便一出手就是幾百個金幣,慷慨得很!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另一組甘草人物則是牛氏三雄,這牛氏三兄弟和一個江湖騙徒加入蘭默的陣營,一起將整個傭兵集會搞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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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鬼的胎動
  1第一章 使命的初端

  東元帝國,通州。

  作為世界面積最大的帝國,東元帝國無論國力還是人口都足以稱霸整個世界。某先哲曾說過,若不是國內二十多個種族沒有一天不衝突,大大小小的貴族沒有一天不鬧事,七七八八的門派沒有一天不打架,東元帝國早就統一世界了。

  但饒是國內紛爭不斷,東元帝國仍然是最強大,也是最富有的帝國。而作為南北交通的必經之路,通州名符其實,便利的交通也為它帶來良好的商機,使之成為帝國內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

  財富的累積自然會帶來爭鬥和糾繪,傭兵行當因此而生,因此而發展壯大。人口五十萬的通州城內,竟盤踞著大大小小四百多個傭兵組織,其中包括整個帝國前十名的傭兵團。

  而少年蘭默,只是小小的赤焰傭兵團中的文書。

  其實,蘭默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奇怪的是,少年蘭默從小對於什麼武技,術法理論都是一點就透,但無論怎麼修煉,就是無法練成內力,也無法與自然能量溝通,僅憑著他天生的聰明和過人的體質,總算還有一點自保的能力。

  但在強者為尊的傭兵世界裡,實力決定著一切,沒有出色的戰鬥力,蘭默只能屈尊在赤焰傭兵團做一個小小的文書,也就是二十人的小傭兵團裡,最能寫會算的人……因此他才會出現在這個酒館等待任務。

  傭兵們經常聚在通州各個酒館裡等待著雇主的到來,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喝得爛醉如泥。但少年卻是天生的異類,他喜歡收集舊書,尤其喜歡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整本書背下來,這是他唯一的愛好,奇怪的愛好。

  這天,蘭默拿著某位老傭兵送給他的一本老舊遊記,津津有味的看得入迷,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少年抬起頭來,遠遠的,就看到一批盔甲鮮明的武士整齊的向這邊走來。

  少年的感覺很靈敏,眼力尤其毒辣得過份。按周圍傭兵們的話說,這少年的眼有洞穿靈魂的力量,隨意一眼,就能讓人有被看透的感覺。也正因此,這些狂妄的傢伙們對蘭默還算客氣,時不時的還會給他帶幾本舊書,只為在購買裝備的時候,能藉少年這雙毒眼一用。

  “天啊,是銳鋒商號的武士,通州第一武器商號的武士呀!”身邊的老傭兵注意到蘭默的異樣,順著少年的眼光看見了那幾名武士。

  “銳鋒?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呀。”另一名傭兵笑道,“整個通州城的傭兵大概用的都是銳鋒商號的武器盔甲吧。這樣的大主雇,怎麼會來這個酒館?”

  酒館也有三六九等,像比如前十位的強力傭兵團,通常會聚在王冠酒店這樣的地方等待主雇,而蘭默所在的銅盾酒館,則屬於赤焰這樣人數不足五十,也沒有強力角色壓陣的小傭兵團??當然,收費也要低廉得多。

  看著有大主雇前來,三三兩兩或閒談或爛醉的傭兵立刻安靜下來,齊唰唰的站起,熱切的注視著迎面走來的武士們。甚或有幾名傭兵刻意的擺出自認為最威武的姿勢,賣弄他們的肌肉,或是雜耍一般展示著各自得意的武技,酒館裡一時間多出了十七八座活肉雕塑,倒也壯觀。

  蘭默沒有動,因為赤焰的實力並不強,二十人的隊伍裡,只有團長陸師父和他的寶貝女兒琴兒算得上好手,其他成員甚至連蘭默也未必得能打得贏。對於一群精銳武士帶來的任務十有八九不能勝任??蘭默的武技普通,但腦子卻是一等一的好用。

  “咦?”為首的武士只一眼就瞧見了懶洋洋倚在桌邊繼續看書的少年。在整個酒館無數高大的壯漢齊唰唰林立中,那個滿不在乎的少年是如此的顯眼。

  “餵,你。”武士走到蘭默面前,拍了拍桌子,“哪個傭兵團的?接任務嗎?”

  “赤焰。”蘭默頭也不抬的回答道,“是什麼任務?要殺人請找‘毒蜂’,要押運可以找‘城牆’,要打聽消息可以找‘飛蠅’,他們都是專家。”

  周圍的傭兵們臉都綠了。哪有這樣的傢伙,竟然把到手的任務毫不猶豫的介紹給別的團隊。不過當然,少數聰明的傢伙還是明白了蘭默的用意,對於銳鋒商號這樣擁有私人武裝的商號,所託付的任務當然不簡單。

  “我只問你,接不接?一百金幣。”武士甕聲甕氣的說道。

  “一百金幣?”蘭默抬起了眼,打量了這位武士一眼。只是隨意一眼,武士先生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下意識的將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向後稍稍退了半步。

  “很不錯的任務呀。”蘭默伸出手指,認真的數了起來,“一百金幣,那就是一萬顆銅子兒,可以買七百六十瓶白霜酒,或者一千斤糙米,或者……”

  “接不接?混小子!”武士忍不住咆哮起來。蘭默的態度真是令人來氣呀。

  “先生。”蘭默站起身來,笑吟吟的望著武士,說道,“來吧,我帶您去見我的團長,好好商量商量……”

  望著少年帶著武士們揚長而去,銅盾酒館內鴉雀無聲。好半天,目送著武士們走遠,傭兵們才回過神來,罵罵咧咧的鬧開了。

  確實,堂堂銳鋒商號,竟然選中了赤焰,那個只有二十人,且沒有幾個好手的三流團隊?還有那個奇怪的少年,那樣的態度,竟然能談成生意……

  赤焰傭兵團大本營,其實也就是貧民區中一所還算乾淨的宅子內,赤焰傭兵的陸師父正在和那名武士商量著任務請託。

  蘭默遠遠的坐在大門門檻上仍是看書,他的身邊坐著一名年紀與他相仿的漂亮少女,正淘氣的玩弄著少年的頭髮,全然不把團長和武士放在心上。

  少女是陸師父的親生女兒琴兒,也是赤焰傭兵團排行第二的好手。琴兒雖然年紀不大,又天真浪漫的如同十歲小女孩一般,但自幼習武的她在武技上的天份非凡,又肯用功,年僅十七歲就打敗了赤焰中大多數成員成為第二高手,陪著老爹陸師父走南闖北在通州也算小有名氣了。

  “蘭默,你說那個大塊頭會派什麼任務給我們?”少女眨著眼,笑嘻嘻的問道。

  “這種事不好說。”蘭默慢條斯理的翻了一頁,答道,“銳鋒有自己的武裝,且他們的武士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一擁而上都要比我們這個破爛傭兵團強得多,再者一百金幣也不是小數目,可想而知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任務。”

  “那到底是什麼呀,小混蛋,我知道你最聰明了,快告訴我嘛。”琴兒撒嬌的搖晃著蘭默的手臂,嚷道。

  “一會去問你老爹。”蘭默答道。

  “想死麼?小混蛋,咯吱咯吱……”琴兒壞笑著伸出小手,在蘭默的腋下搔起癢來。可憐的少年一邊“哀怨”的望著琴兒,一邊“花枝亂顫”的在琴兒的絕命奧義大搔癢手下打滾求饒。周圍的赤焰成員見怪不怪的看了兩人一眼,便繼續做各自的手,似乎早已見慣了類似的場景了。

  不多時,銳鋒商號的武士們陰沉著臉大步走出,看也不看越過蘭默和琴兒遠去。蘭默突然停了下來,一把抱住意猶未盡的少女,低聲道:“別鬧了,做正事。”

  琴兒紅著臉怔了一怔,蘭默已經放開手,站起身來走向陸師父所在的房門。少女低聲嘀咕了句什麼,緊跟著少年一起進了門。

  陸師父正低頭沉思,見兩人進來,只是略一示意,也不說話,仍舊悶著頭想著。蘭默眼尖,一眼瞅見桌上放著一封普普通通的信,陸師父的左手肘正壓在信上,只露出火漆封住的信口。

  “陸師父,您答應了麼?”蘭默畢恭畢敬的問道。

  陸師父抬眼看了蘭默和琴兒一眼,苦笑道:“我答應了。只是,蘭默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我為什麼頭疼吧?”

  “蘭默不敢妄猜。”在人前懶散淘氣的少年對這位陸師父卻是恭敬有加,事實上,這位他口中的師父只教過他幾招入門的刀法,但在蘭默心中,這位不?言笑的年長武師卻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一時心軟收容了蘭默,恐怕少年早在兩年前就凍斃街頭了。

  兩年前的冬天,少年衣著單薄,神情茫然的在街上閒逛,放眼望去只覺得一切都那樣陌生,仿佛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不知道,又冷又餓幾乎要死在雪地裡。幸虧陸師父和琴兒路過此地,花費了他們僅有的兩個金幣帶著少年就醫,調養,收容他直至今日。

  當少年醒過來時,他什麼也不起得,也不說話,只是小狗一般依著琴兒。陸師父見他的肩窩裡紋著一個蘭字,於是給他起名蘭默。

  甦醒後的蘭默就像個白癡,琴兒一點一點教他認字,教他習武。奇怪的是,這個看起來什麼也不懂的白癡,竟然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學完了三千個基本詞彙,學會了琴兒的刀法,讓陸師父他們大吃了一驚。

  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頭。蘭默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一頭敏捷的大貓,充滿爆發力,只無論如何也學不成內力,也無法控制術法的力量,這讓陸師父他們大嘆可惜。但蘭默卻並不懊惱,反而精神十足的向所有能找到的人學習他們知道一切。

  是的,一切,蘭默學習的速度就像他天生就知道一切一般,常人花費一年甚至十年才能掌握的東西,他只需要短短一周。而且這個奇怪的少年尤其喜歡看書,無論是武學,軍事,文化歷史,甚至最枯燥的數學機械學,他也能甘之如飴一看一整天。

  兩年以來,蘭默看過的書足有山一樣高,蘭默拜過的師父足夠組建一支軍隊。準確的說,就算是攤煎餅的老漢,只要他願意教蘭默攤煎餅,少年就會立刻毫不猶豫的拜師行禮,並送上相應的拜師禮。以少年的清秀相貌和拜師時那種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崇拜和尊敬,很少有人忍心拒絕他。因此兩年下來,少年所學的知識和技能多得數不過來。

  陸師父凝望著蘭默的臉,直看得少年心裡發虛,這才呵呵一笑道:“不敢猜和不想猜是兩回事,兩者必有一假。就算你不猜,琴兒這個好奇寶寶也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說來聽聽吧。”

  通州城內兩年來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一兩個傭兵團被全滅或是解散,而赤焰傭兵團無論人數還是實力都忝居墊底,兩年下來卻仍安然無恙。大多數人都以為陸師父只是個粗豪漢子,卻沒人想過一個沒腦筋的人如何能在通州這樣強手如雲的傭兵世界生存至今。

  蘭默回答道:“以銳鋒商號的實力,哪怕是隨便找幾個鐵衛武士也要比我們團更強,這個請託確實令人費解。依我看來,大約是要渾水摸魚。”

  見陸師父微微點頭,蘭默繼續道:“赤焰在傭兵界裡名聲不響,以銳鋒的實力找上我們便是新聞,大約現在傭兵中間已經傳來了。尤其是武士先生一直諱測莫深的樣子,更讓人起疑,大約所有人的目光都已集中到我們的身上,此時若是有銳鋒商號再遣若干好手,暗中走小路直奔越州,大約要安全得多。”

  “當然,也可能是銳鋒商號假戲真做。”蘭默越說越興起,兩眼炯炯發光,慢慢說道,“也許有人看穿了陸師父韜光養晦的本質呢。”

  “什麼韜光養晦?蘭默你在說什麼呀?”琴兒眨著好看的大眼睛,問道。

  “在說琴兒大小姐你英明神武光芒萬丈天下無敵一騎當千。”蘭默眼也不眨立刻回答道。

  “你作死呀!”琴兒滿臉飛霞,追著蘭默就要動手,陸師父朗聲大笑著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女兒的粉拳,盯著蘭默道:“好孩子,你若是有琴兒一半的內力修養,赤焰就是你的天下了。”

  蘭默這才覺得自己今天一不小心說得太多了,臉上微微一紅,不慌不忙的向陸師父行了一禮。

  “好了,不用解釋。”陸師父笑道,“我想好了,這封信,你和琴兒兩人便裝走小路送到越州,現在就動身。我明天帶全隊從大路走。”說罷,將桌上的秘信隨手塞在琴兒的懷裡。

  “老爹……”琴兒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蘭默連忙拉著她就往外走。陸師父很配合的喊了一聲:“蘭默,要好好待我們琴兒,嫁妝一分也不能少,快去辦吧。”

  “老爹你……”琴兒又羞又怒,揮著拳頭卻罵不出口。蘭默也同樣作出一臉羞色,挽著琴兒的手施施然向門外走去。赤焰的傭兵們個個用曖昧的眼光打量著這小倆口,看得琴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蘭默帶著琴兒和密信,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赤焰,轉眼間已在通州城最繁華的大街上。

  “蘭默……你可不許瞎想,我可沒答應要嫁你……”走在街上,琴兒突然沒來由的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

  “琴兒姐姐,我蘭默年輕貌美,溫婉嫻良,三從四德,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麼?”少年儘可能天真的眨巴著眼,柔聲問道。

  “你作死呀,小混蛋,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琴兒臉上羞色更濃,揮著拳追殺上去。蘭默朗聲大笑,身形一展飛也似的逃開了。

  琴兒的武技得自青冥氣宗,以木相的內力激活自身的潛力,最重視基礎的培養。琴兒更是學武的天才,一身內力幾乎可以和陸師父相比,跑起來又快又穩,一會兒工夫就追上了蘭默。

  而蘭默雖然無論如何也學不成內力,腳下的步法卻極刁鑽,總能在琴兒追上自己的剎那猛一個折返,氣得少女柳眉倒豎,差點就撥出刀來削人棍了。

  順便說一句,東元帝國的武技和術法有相似之處,都是以陰陽五行的力量為本源,以身體脈絡或是精神力量為媒介,煥發出強大的力量。所不同的是,武技來自人體的潛力,而術法在於引導天地之氣五行之力,且武技人人可學,術法就需要天份了。

  五行各有特點。木相活力,控制的是萬物生靈的生命本源,特點就在於持久。水相無形,控制的是雨水冰霜,特點則在於變化無常,可攻可守。火相暴烈,控制的烈焰猛火,特點在於大範圍強殺傷的進攻。金相迅猛,風雷之威無物可當,特點在於快準狠,是典型的瞬殺。土相厚重,理所當然的是防禦的第一選擇。

  雖然只有五種本源,但五行之力俱有陰陽兩面,簡單的說,陰法側重技巧,陽法則側重力量,五行之力輔以陰陽二法,便是十種基礎,再加上五行之間相生相剋,相反相成,便有成千上萬種法門了。

  當然,無論在哪個世界總有例外,東元帝國同樣有擅長引導陰暗怨靈的天鬼宗,和擅長超渡淨化的大慈悲寺等等異類。

  兩人打打鬧鬧,邊鬧邊走,很快就到了城門附近。蘭默確定周圍沒人盯梢,便帶著琴兒買了兩匹矮種馬和一輛旅行馬車,向著越州城慢條斯理的駛去。

  城外青山碧水,正是暖洋洋的初春時節。沿河的大路兩旁栽滿常綠喬木,微微一吹枝葉搖曳生姿,伴著風兒輕響,鳥兒低鳴,說不出的舒服。

  蘭默一襲文士青衫,倚在車廂邊手不釋卷,再看書名竟是以枯燥聞名的《泰西經濟史》。一邊的琴兒穿著男裝武士服,一頭秀髮盤在頭頂,扎著頭巾英姿颯爽,赫然是個年輕帥氣的大男孩兒。

  兩人這身裝扮自然是蘭默的主意。銳鋒商號與赤焰有過接觸,這一點盡人皆知,而赤焰裡最引人的注目的莫過於蘭默和琴兒,兩人一文一武的搭檔在通州城也算小有名氣,若是真有人覷覦這封密信,自然會提醒手下留心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於是,這一次蘭默和琴兒索性都換了男裝迷惑人眼,大搖大擺的從大路走,反而不那麼顯眼。

  當然,蘭默也懷疑琴兒手上的密信其實是張白紙,他才不相信銳鋒的大商人們會真的相信赤焰這個小小的傭兵團。不過有些事心照不宣罷了,蘭默自認不是憂國憂民的善人,他只管把送信的任務完成就好。

  “琴兒,這條路是通入通州的商路,此時正是白天,為什麼來往的人這麼少。”蘭默眼睛盯著書,卻在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提醒道。

  琴兒揮著馬鞭,平心靜氣運功於耳,潛查周圍一草一木。青冥真氣是木相內力,尤其重視生命的天人感應,琴兒運氣全身,那淡淡的柔和光芒立刻籠罩了她的全身,恍如女神莊嚴肅穆,蘭默看得不由癡了。

  “沒什麼動靜,方圓一百米內除了小鳥小蟲就沒有一個人……小混蛋,你在看什麼?”琴兒一回頭,只看見蘭默目不轉眼的盯著自己的小臉,不由紅了臉,輕聲斥道。

  “沒什麼……”蘭默尷尬一笑道,“你小心警戒著,讓我想想,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馬車不緊不慢的繼續向前,轉過兩三個彎,在道路盡頭,正有一群人列成方陣,將寬大的道路堵得個嚴嚴實實,全副武裝的樣子著實嚇人,膽小的商人和行人早就知趣的繞道了。

  “不是吧,這麼快就發現我們了?”琴兒嚷道,就要抽刀。蘭默一把拉住了她,笑道:“笨蛋琴,不是衝我們來的。你看那邊。”

  琴兒有些失望的放開了刀柄,放眼望去,只見那二三十人組成的方陣正面,一個怯生生的少女正茫然看著四周,那孤零零的可憐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裡好好疼惜,琴兒一看就不滿意了,抱怨道:“真沒天理,一大群人欺負一個小女孩,蘭默,我們怎麼辦?”

  蘭默白了琴兒一眼,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打,有可能暴露身份,不打,小女孩要被人欺負,我們還得繞路,你決定吧。”

  “那還說什麼?小姑奶奶我早就手癢了。”琴兒恨聲跳下馬車,抽出雁翎刀向著飛奔而去,一面叫道,“你呆在車上,乖乖等姐……等本少爺回來。”

  蘭默搖了搖頭,羽毛一般落地,腳尖微一用力,整個人風一般緊隨而去。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來到那女孩身邊。

  “小丫頭,要幫忙嗎?”蘭默搶在琴兒之前大聲問道,“擋路的惡狗們是何許人?還不給老爺我讓開路?”

  這時,兩人才看清,那嬌滴滴的小女孩的頭上,竟然長著一對可愛的貓耳。

  “閣下是誰,想管鐵俑傭兵團的閒事嗎?”為首的大漢大喝道。

  琴兒哼了一聲,一手握著刀柄,一手叉著腰,就是不回答。而蘭默似乎也對大叔沒什麼興趣,徑直走向猶自警惕的望著自己的小女孩。

  “是個可愛的小貓妹妹呀。”蘭默笑著用貓人族方言問道,“你好,我是蘭默,要幫忙嗎?”  

  半獸族是東元一個很特殊的種族群,他們大多擁有類人的外觀和部份明顯的獸化特徵,比如貓族的貓耳,犬族的利牙,或是狐族的大長尾巴。半獸一族大多擁有強壯的肉體,或是某些獨有能力,作為代價,他們的生育能力要遠遜於普通人類,數量上要少得多。

  在東元帝國,半獸族的地位並不是很高,但沒有人敢輕視一個半獸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女孩。因為,一個不起眼的貓耳少女,也可能有過令你無比吃驚的戰績。

  聽到蘭默的方言,貓耳女孩甜甜的笑了起來,一頭撲進蘭默的懷裡,用甜美的嗓音撒嬌道:“哥哥,他們欺負若若,要檢查。”

  “檢查?為什麼?”蘭默心裡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們說若若可能是信使,他們要信,他們欺負若若。”小貓女嘟著嘴,惡狠狠的掃了擋路者們一眼。只是那惡狠狠的眼色,在小貓可愛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威脅的意味,倒像是小女孩在向兄長們撒嬌,看得對手差點笑出聲來。

  “真奇怪,和小說裡不太一樣啊?”琴兒粗著嗓子問道,“英雄救美的結局,不是應該美女投身於英雄主角的懷抱嗎?為什麼會是你這個跟班?”

  蘭默白了琴兒一眼,小聲道:“你才是跟班,我是主角。上吧跟班,我們沒時間陪這群廢柴玩耍了,上!”

  “憑什麼聽你的。”琴兒抱怨著,但還是擺動著手中刀撲了上去。

  一般的女武者偏愛輕靈的長劍,或是薄而鋒利的柳葉刀,恐怕很少有女人使用雁翎刀這樣大氣的武器吧。但琴兒卻是個異類,青光一閃,霸道的氣流順著刀意彌散開來,竟然籠罩了全部的對手,琴兒大小姐顯然打算一個人包圓了。

  蘭默默不作聲拉著小貓女若若向後退了幾步,若若興奮的揮舞著小爪子,喵喵亂叫著,蘭默不得不抱緊了她,免得她一時興起撲了上去。

  當然,琴兒的武技很扎實,內力充足,招法簡單,劈頭蓋腦一陣刀浪滾去,竟把對手二三十人的方陣逼得後退數步,才慢慢穩住陣腳。

  大約,這些大漢還是第一次見過琴兒這樣連場面話也懶得說就揮刀動手的渾人吧。在琴兒如虹的氣勢逼迫下,竟然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鐵俑是吧……”蘭默的眼如鬼火一般幽幽發光,冷眼打量著大漢們的舉手投足,一面在心裡說,“對手打算靠這樣的三流傭兵團擋下銳鋒商號的信使,是不是太兒戲了?”

  蘭默似乎忘了,赤焰也是三流傭兵團,而且毫無疑問是倒數的前三名。

  “若若,我們上去幫忙。”蘭默何等眼力,早看出琴兒的氣勢微微滯了下來,對手似乎已從女孩的狂轟爛炸中回過神來,那個簡單的方陣立刻散開為半圓形,打算把琴兒包圍起來。

  小貓女興奮的一聲嘶鳴,雙腿一蹬猛撲上去。這猛力一撲立刻讓小貓的短裙迎風揚起,那雙修長而充滿彈性的腿白皙動人暴露在蘭默面前,明晃晃的讓可憐的蘭默差點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只差沒噴出鼻血來……好動人的小美人兒。

  若若加入戰團之後,琴兒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蘭默背著手,踩著玄奧的步法一邊躲閃著偶爾飛來的內氣波,一邊提醒著兩位美女。

  “小貓,繞到後面攻擊隊長。”這句是用貓族的方言喊的。回答他的是若若興奮的尖叫聲。

  “琴兒,左前方有破綻。”這句是用琴兒的家鄉土話說的。琴子立刻照辦了

  與此同時,小貓女發揚了貓族的敏捷,輕快的閃現在對手的後方,突然爆起的爪影驟雨般在敵後炸開,殺得鐵俑傭兵團陣腳大亂。

  在蘭默的方言指點下,琴兒抓住對手陣型變動的剎那強襲突圍,只一眨眼,青色的刀風提到極處,海浪一般湧向半圓陣型最薄弱處,硬生生將防守的傭兵連人帶兵器撞飛老遠,只短短三息之間,琴兒已在圈外。

  “幹掉那個小傢伙,別再讓他說話了!”氣急敗壞的傭兵頭子終於看出蘭默的作用,瘋狂叫喊道,離蘭默最近的幾名傭兵立刻叫罵著撲了上去。

  “蘭默!”琴兒心裡一驚,青光暴漲,就想衝去救援。怎奈鐵俑的頭目一心想要除掉蘭默,帶著最強的手下們壓制向少女,反而衝她了個措手不及。

  哧哧哧……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那位看上去弱不經風的少年竟然有超出外表的實力,沒人看清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人們只看到,撲向少年的四名傭兵一瞬間咽喉噴血,竟然一招致命。

  無形無影,就這樣眨眼間殺死了四名傭兵。我們招惹了不得了的對手了……鐵俑傭兵團不約而同的想到。

  “撤退,撤退!”傭兵頭子大喊道。

  “喵!”回答他的,是小貓女興奮的尖叫和鋒利的前爪。

  ……

  遠處的山林間,有兩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背負雙手閒淡四顧的蘭默,輕聲交談著。

  “你看怎麼樣?”聲音之一問道。

  “很不錯的指揮能力,眼光尤其毒辣,是個好苗子。”另一個聲音回答道,“只是最後的殺招太下流了,嘻……”

  “嗯,用黑色的金屬絲刺穿咽喉,這樣的武技似乎很少見,那個孩子……深不可測。”

  “也許他用了什麼取巧的機關吧。不用擔心,我們還有不少時間考察他,走吧,跟上他們。”

  聲音漸漸消失了。在聲音消失前,蘭默仿佛察覺了什麼一般,不經間的向著這片山林掃了一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3:34

第二章 貓與獅子

  馬車上多了一個比琴兒更好奇的小若若一路上更加熱鬧了。若若是一只好奇的小貓,偏偏又對會說貓族方言的蘭默很有好感一路上非要依在他的懷裡撲騰個沒完。看到琴兒緊咬著唇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的樣子,蘭默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擔心。

  “若若喜歡風乾翻車魚若若喜歡鹹馬哈魚肉,若若還喜歡肉乾哥哥喜歡什麼呢?”若若眨巴著眼問道,一只小手緊緊抓住蘭默的衣袖仿佛自己一放手,這個大男孩就會消失一般。

  琴兒重重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蘭默苦笑著看看若若,又看看琴兒,不知道要怎麼處置這兩個小美人兒。

  “兇姐姐很厲害呢,哥哥你怕她嗎?”若若又問道。這一下,琴兒終於忍不住了,拍著車轅大聲道:“我哪裡兇了!”

  若若吐了吐舌頭,縮在蘭默的懷裡連聲說怕怕。蘭默似笑非笑的看著琴兒,眨了眨眼,輕聲道:“琴兒姐,你上了她的當了,若若是故意惹你發火的,欸……”

  “哼,已經叫上若若了麼?好親熱呀。”琴兒翻了翻白眼,重重一鞭抽在可憐的老馬身上,似有滿腔的怒意在熊熊燃燒,蘭默隱約能看得見少女身上騰起的火焰了。

  “小貓的名字就叫若若,半獸族的名字大多和我們不同。”蘭默解釋道,“琴兒,今天的醋勁很濃呢,晚上烤酸醋魚吃好了。”

  “誰吃醋了。”琴兒臉上一紅,轉過臉去哼道,“天色晚了,我們今晚要在野外紮營。”

  “好呀好呀,若若好餓,若若要魚幹。”小貓立刻蹦跳起來,跳到琴兒身邊撒嬌著粘著她連連搖手,“好姐姐,不要生若若的氣,姐姐最疼若若了。”

  琴兒撲哧一笑,還是把小貓抱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長髮,一面輕聲道:“小妖精,誰捨得生你的氣呀……”

  “嗯,我知道,姐姐沒有生氣,姐姐是吃醋了。”若若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哪有……”少女的臉越發嫣紅了。

  “明明就是嘛,嘻嘻……”

  蘭默看著琴兒和若若,女孩果然是比女人更難捉摸的生物,剛才還紅了臉想要打架的樣子,轉眼間突然就親如姐妹了。

  “若若,你是哪裡的人,在這裡做什麼?”琴兒問道。

  “姐姐你呢?你和蘭默哥哥又是哪裡人,在這裡做什麼?”若若眨巴著大眼睛,楚楚可憐的反問道。

  蘭默搶著回答道:“我們是偷跑出來的玩的,聽說越州有個比武大會什麼的,我們去看看熱鬧。若若你呢?”說罷,蘭默衝著琴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小心提防。

  琴兒會意的眨了眨眼。兩人一起搭檔了這麼久,眼神密語已是使得爐火純青了。

  “嘻,這就是私奔麼?”若若興奮的叫嚷道,“真好玩,我也要和哥哥一起私奔。”

  “什麼私奔,別胡說。”蘭默反手敲了小貓一記爆粟,笑道,“無聊的事情懂得真不少。別打岔了,小若若,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若若不想說,若若是好人,若若不想撒謊,所以若若不說。”小貓甜甜的回答道。

  “小妖精……”琴兒笑著正要逼問,猛然見著小貓眼里波光閃閃,似乎就要哭出來,連忙慌了手腳拍著女孩的後背道,“不想說就算了,姐姐帶你去越州玩好麼?”

  “好呀好呀!”小貓破啼為笑,撲進琴兒的懷裡放了聲大笑,“姐姐最疼我了,壞哥哥,一點也不照顧我。”

  你變得還真快呀。蘭默無語,看了看小貓,又看了看琴兒,聳聳肩做出投降的手勢,惹得琴兒一陣開懷。

  “對了蘭默,鐵俑的人聽到我喊你的名字了。”琴兒突然說道,“我是不是壞了事了?”

  蘭默笑了笑道:“跳梁小醜,不足掛齒,再說有琴兒美女和可愛若若兩個高手在,不用怕的。”

  “若若很厲害的,若若是卡特琳娜部族第一獵人呢。”若若晃了晃自己的小爪子,得意的說道。

  “對朋友要像溫順的家貓,對敵人要像兇猛的獅子。”蘭默吟哦道,“若若,這是卡特琳娜部落的格言是吧。”

  “對呀對呀,哥哥你真厲害,什麼都知道。”若若兩眼放光,輕拍著手掌笑道。

  琴兒道:“他呀,他一天要看十幾二十本書,知道的當然多了。”

  “只不過,若若,卡特琳娜部離這裡有上千公里呢,你竟然一個人來了。”蘭默冷眼打量著小貓,那表情上的細微變化都沒能逃過他的毒眼,“若若,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們呢?”

  “若若不能說。”小貓黯然低下頭,趴在琴兒身邊一動不動。琴兒?怪的瞪了蘭默一眼,忙著安慰小貓。馬車內突然安靜下來了。

  “停車吧,這裡不錯,我們就在此紮營。”蘭默嘆了一口氣,指著一旁的草地道,“琴兒,你生火造飯,我去佈置警戒,小貓交給你了。”

  日落,月起,星辰在月光奪目的光彩下亦顯得黯淡了。琴兒默不作聲的擺弄著燒烤架和柴禾,若若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哼著卡特琳娜部落的山歌,倚在琴兒身邊,構成一張頗有意境的圖畫。

  蘭默很快在臨時營地周圍布好了陷井和機關,但他並不著急回到琴兒身邊,遠遠的坐在一株小樹的陰影中打量著四周。

  小貓顯然有事不願意告訴自己,但蘭默並不擔心。他看得出,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不擅長說謊,她的眼眸清澈的近乎透明,藏不住一點虛偽,這才是她不願意將一切告訴自己的原因。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個壞人。  



  “若若,你的武技很厲害呢。”琴兒一邊轉動著轉軸,讓烤肉均勻的在火上受熱,一邊問道,“你的爪子是天生的嗎?”

  錚……若若的指甲瞬間變成鋒利的刃,隨手一揮將一根硬柴從中剖成兩半。小貓女笑嘻嘻的回答道:“卡特琳娜部落只相信自己的身體,我們的爪子就是最厲害的武器。”

  “你的拳法很漂亮呢,狂風暴雨一樣。若若一定是個很厲害的獵人吧……”

  “當然咯,我曾經一個人打倒過一頭大熊,還剝了它的皮送給族長阿姨,然後我就成為卡特琳娜第一獵手了。”小貓女得意洋洋道,“聽說,我們部落曾有過一位勇士,他的利爪能劈斷石板,他的力量能摔倒獅子,他能在一個呼吸間砍倒五十棵手臂粗的樹……我也要像他一樣強,我要保護我的部落。”

  “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嗎?”蘭默不知何時從陰影中出現,笑道,“我想到了,若若,你想來越州學習人類的拳法,來彌補你們部族拳法的弱點,是嗎?”

  若若連連搖頭,嘟著嘴道:“哥哥真好奇,不要猜了嘛。哥哥這麼聰明,一定很快就會猜到了。”

  “不要說了,來,若若最喜歡的烤肉。”琴兒連忙將金黃色的烤肉塞到若若手裡,又瞪了蘭默一眼。蘭默只是一笑,坐在火堆旁,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嘻,書獃子哥哥……”若若甩了甩長髮輕聲笑道。

  “乖乖吃你的,小壞蛋。”

  “我們的若若才不是小壞蛋呢,小混蛋,不許你給我們若若起外號。”

  “琴兒姐,你竟然這麼快就不要我了,始亂終棄,喜新厭舊……我不管,你要負責,唔唔唔……”

  “去死吧你!小混蛋……”琴兒的粉拳高高揚起,緊隨著蘭默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宿營地……

  三人邊吃邊鬧,直鬧得滿臉油污衣裳凌亂,碎肉殘骨拋得滿地都是,活像一群叫花子。一頓飯下來,三人已經給彼此起好的綽號,小壞蛋小混蛋小笨蛋一氣亂叫。蘭默戲稱這輛馬車是養雞場專用運蛋車。

  琴兒不幸被叫做小笨蛋,蘭默當之無愧的是小混蛋,而楚楚可憐的若若只好屈尊小壞蛋了。三顆個性獨特的蛋湊在一起,會孵出什麼樣的狀況?三個小傢伙都沒有想過。

  正玩鬧得有些發倦時,若若突然轉動著可愛的貓耳,偏著頭聆聽起來,輕聲叫道:“有人來了哦,只有一個人……”

  咚!很顯然,蘭默設置的機關起了作用,這位冒失的襲擊者似乎不小心觸發了陷井,被一整塊大石頭撞得飛起,重重的落在場地當中。說起來,就算是最機警的狐狸也未必能躲得過蘭默經心設計的陷井,而這位入侵者顯然運氣不錯,竟然在半空中及時轉向,才沒有觸發剩下的連環陷井。

  “厲害呀,四十多公斤的石頭都沒能把你撞死。”蘭默笑吟吟的看著從地上掙扎爬起的對手,嘲笑道,“閣下還好嗎?”

  人影狼狽起身,惡狠狠的盯著蘭默。猝然間寒光一閃,那位灰頭土臉大叔猛一發力,諾大的身體砲彈一般射向蘭默。從極靜到極動,這位長得不怎麼樂觀的大叔竟有如此的本事。

  哧哧哧……大叔大驚失色,前衝的身形硬生生一扭,讓開迎面飛來的數枝鋼針。只是這一扭之間,他的前衝之勢稍緩了一緩,琴兒的雁翎刀和若若的貓爪已經一齊招呼上來。

  “是連射弩針?”大叔驚呼道,“你竟然有連射弩針?”

  “這傻冒還算識貨。”蘭默撇撇嘴,隨手將那架精巧的手弩塞回袖中。連射弩針設計巧妙,工藝極盡精細,稍有一絲誤差就算報廢,整個東元帝國大約只有聊聊數人能夠製造出這種昂貴的武器。很不幸,蘭默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大叔懂得機械原理,他一定會大吃一驚的。蘭默的連弩至少比大師們製造的連弩少了三個部件,每一分線條,每一道工序,都極盡簡潔之能事,讓最少的部件產生最好的效果。而其上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小設計不經意間所顯示出來的智慧,也足以讓一位真正的大師贊嘆不已。

  而且,蘭默學習機械製造不過兩年,想想大師們終其一生浸淫其中才有如此造詣,蘭默的成就可謂驚世駭俗了。

  這一切,歸功于蘭默的與眾不同。

  蘭默知道自己不能修習內力和術法,他也知道自己擁有出類撥萃的身體素質,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蘭默最大的特點,在於他的大腦。

  少年能夠過目不忘,在很短的時間內將一本書讀透甚至背誦下來;少年的理解力驚人的強;少年擁有數百名成年人加在一起才可能具有的計算能力; 少年能夠像控制一台精密的機器一樣控制自己的身體,哪怕只是一根髮絲; 少年……

  少年有太多的特別之處,有時候蘭默不禁懷疑,自己在失憶前莫非是天上的神??但是,若是神?,又怎麼會這麼弱小呢?

  這些,少年沒有告訴任何人,哪怕是最親的琴兒和陸師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仿佛,這只是深嵌在腦海中的本能。因此,在眾人面前,蘭默只是個體質不錯,腦子很好用的少年而已。

  蘭默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著大叔和琴兒若若戰成一團。事實上,這位大叔的武技相當出色,全身上下四溢的火相內力更是將武技的爆發力展現到極處,以一敵二亦顯得相當輕鬆。只是,大叔對於蘭默顯然還是相當顧忌,不得不分神戒備著,這才讓琴兒和若若能夠支持到現在。

  “琴兒姐,保守戰術,提防對手陷井。”蘭默用方言提醒道。琴兒立刻收刀回防,完全無視大叔露出的一絲破綻。



  “若若,釘住對手的後背,死死纏著他不要讓他太舒服。”蘭默又提醒若若。小貓會意的連聲尖叫,暴風雨般的攻勢突然緩了下來。但是,大叔並不因此而感到輕鬆,小貓死死咬住自己的後背,雖然不攻擊,但只要自己稍一失神,那狂風般的爪影恐怕就要湧上來了。

  大叔當然知道小貓要藉此機會回覆體力,但小貓女天生的敏捷絕不是大叔能夠比得上的,就算琴兒不動手,大叔也無法擺脫小貓,更何況此時還有琴兒的大刀和壞笑的蘭默在一旁虎視眈眈。

  大叔的額頭立刻冒出汗珠。他沒有想到,情報中的三個少年竟然有如此的實力,早知道自己就不應該仗著腿腳快一個人跑來搶功,如果……

  沒有如果了。在大叔稍一分神之間,小貓很不客氣的一爪拉出一條長長的傷口,雖然只是皮外傷,不過在蘭默看來,這足以奠定勝局了。

  “琴兒姐,正面強攻,若若到我這邊來。”蘭默指揮道。兩個女孩毫不猶豫的照辦了。

  面前少女突然狂暴起來的刀勢壓得大漢喘不過氣來。原本大叔的實力相當高,並不在意這區區的壓力,但此時,背後長長的傷口正在湧血,受傷的事實更是打擊了大叔的自信,在琴兒如山一般壓下的刀勢下,大漢不禁退縮了。

  琴兒的武技最重氣勢,大漢不經意的一退,所承受的壓力自然更大,他不得不退得更快,而琴兒的刀勢也自然越發沉實。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大漢被逼得滿頭是汗,猛然咬破舌尖,大吼一聲:“破!”

  “琴兒快退!”蘭默大驚失色,飛一般撞向琴兒,一頭將她撲倒在地。一道紅??的光芒從大漢口中射出,擦著蘭默的後背轟然將數棵喬木攔腰掃斷。

  “你竟然……敢弄傷我!”蘭默咬牙切齒的緩緩起身,一雙眼冷冰冰的在大漢身上打量著,直看得大漢全身發麻,冷汗濕透了後背,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

  “區區天鬼宗陰炎密咒,我還不放在眼裡。”蘭默死盯著大漢,一字一頓的恨聲說道,“就算嚴獨老匹夫親來,我也要剝了他的皮,王八蛋,過來受死吧!”

  “好……好大的口氣。”大漢強自鎮定,只是額角的冷汗出賣了他,“宗主的百鬼夜行咒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你這個小傢伙能……能有什麼辦法?”

  蘭默咧開嘴獰笑道:“這個世界並不只有武技和術法而已,真正的力量,你還沒有看過吧……”

  “你,你……”大漢又向後退了一步,突然後心一痛,不敢相信的低下頭看著胸前。

  黑漆漆的武士服已被鮮血染得通紅,一支利爪不知何時從大漢的胸口長出,將他刺了個對穿。大漢圓睜著眼,緩緩栽倒在地,他怎麼也想不到,是什麼力量殺死了自己。

  大漢倒下,小貓怯怯的身影立刻顯露出來。小貓女開開心心的跳到蘭默身邊,眨巴著眼打量著他,好半天才笑道:“哥哥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這個笨蛋的全部注意都吸引住了,連我走到他身後都不知道。”

  “琴兒,你沒事吧?”蘭默只是一笑,扶起身下的少女關切的問道,“看起來沒什麼事……”

  啪!琴兒清脆的賞了蘭默一個漏風巴掌,帶著哭腔罵道:“混蛋,你上來做什麼?你不知道你沒有內力護身,萬一被打中了……我至多只是受傷,你呢?”

  蘭默摀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琴兒,又看了看若若,裝出一付委屈想哭的樣兒。若若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撲到蘭默身上一邊用血淋淋的小爪撫著他的頭,一邊安慰道:“小乖乖不哭哦,若若疼你……”

  “蘭默,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好可怕……”琴兒有些後悔的看著蘭默臉上的紅印,輕輕挽著他的手,低頭小聲說道。

  “沒事的,琴兒姐。”蘭默嘻的一笑,“小貓的部落有這麼一句話,對朋友要像溫順的家貓,對敵人要像兇猛的雄獅。那種情況下,我是不可能放跑他去報信的。”

  “他是什麼人呀……”琴兒皺了皺眉道,“蘭默,你認出了他的武技,是麼?”

  “嗯。開始他所用的是烈球拳,這種火相武技中入門級的功夫很多人都會,這看不出什麼。只是最後的陰炎密咒,絕對是天鬼宗的手筆。”蘭默答道。

  “啊,蘭默,你沒有受傷吧?”琴兒一聽得天鬼宗,立刻慌了神,忙不迭的將蘭默撲倒在地就要撕他的衣服。

  “琴兒姐你這麼著急幹什麼,你想要只要說一聲啦,我一定心甘情願的以身相許。”蘭默兀自說著葷笑話,惹得琴兒又是一陣臉紅。

  “若若,你搜搜那個死鬼大叔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蘭默又道。他知道小貓一族大多比較好奇貪玩,多多少少都有當盜賊的天份,搜身這樣的工作交給她再合適不過了。

  一邊說,蘭默脫下外衣,轉過身來。只見一條長長的擦痕沿著肩頭直到腰際,火紅火紅的刺目驚心。琴兒不由驚叫出聲。

  “沒事的,這大塊頭擅長的是武技,對於天鬼宗最拿手的邪法密咒並不怎麼在行。”蘭默安慰道,“到了城裡,買點藥敷上,我自己就能治好。”

  “咦?好漂亮的玉牌。”若若突然開心的蹦了起來,獻寶似的跳到蘭默的懷裡撲騰著,“你看,哥哥。”

  蘭默接過玉牌,小臉唰的一聲變得雪白。玉牌上清清楚楚的刻著一行小字:“銳鋒”!

  “銳鋒……”琴兒也變了顏色,怔怔的望著地上的死鬼大叔,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為銳鋒的信使,竟然殺了銳鋒的人?”蘭默抱著頭用力想著,“有問題,這位大叔顯然是帶著殺意來的,他甚至沒有問過我們是不是信使,或許……難道……”

  “奪嫡!”琴兒雖然天真,卻不傻,一抬眼立刻想到了,輕呼出聲。

  是的,銳鋒商號的“老頭子”,也就是總號的最大決策人田懸堂重病,據說已經不能理事。此時銳鋒商號的兩位最有前途的繼承人就是田家的長子田禮根,和長女田雯雯。



  銳鋒商號與尋常商人不同,他們有一層很嚴密的管理體系。總號內設長老院,由長老院推選,監督總長,總長則負責主持長老院會議,並將決議變成決策貫徹到相應的下層組織機構。銳鋒商號在東元帝國挺立數十年不倒,一年收項可比一個小國,因此總長一職即成為無數雙眼睛關注的焦點。

  尤其,銳鋒商號掌握著全國最大的武裝市場,同時擁有一支相當有戰鬥力的私人軍團。在這一點上,就連王室也不得不對總長人選青眼有加,銳鋒商號的權力可見一斑。

  那麼,此時這位攜帶著銳鋒商號令牌的漢子出現在這裡必然不是巧合,說不定,連同攔路檢查的鐵俑傭兵團也是銳鋒商號僱傭的。想到這裡,蘭默很想拆開手中的信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手中的玉牌質地極好,不帶一絲瑕疵,玉色溫潤,顯然不是廉價貨色,可見這個大漢在銳鋒商號內地位不低。但這大叔的武技卻似乎不算一流高手,在琴兒和若若兩個小美女手下也沒佔上多少便宜,最後使用耗損生命的陰炎密咒更是讓人費解,以他的實力不應該這樣赤手空拳的出現在這裡。

  越想越是混亂,蘭默索性不去想了,拉上琴兒和若若,趕起馬車就往越州城趕路。

  一路上,三人更是小心,隔三岔五的換換衣裝,給馬車化化妝,混在其他商隊中趕路,竟然也沒遇上什麼麻煩。

  蘭默不知從哪找來一本厚羊皮筆記本,不停的寫寫畫畫,也不知是在忙些什麼。

  若若好奇的擠到少年的身旁,側著頭端詳著蘭默在紙上畫出的線條。那些看似毫無規律的線條,卻讓小貓感覺到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卻總也想不出這是什麼。

  終於,好奇的小貓還是問道:“蘭默哥哥,你在做什麼呀?”

  蘭默頭也不抬的一笑道:“我在想那個大漢所用的武技,當然還有若若你的。也許,我能從中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呢。”

  若若來了興趣,跳到蘭默的身上,扒著他的肩連聲叫道:“是麼是麼?可是我看不明白呀,這些線……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蘭默嘻的一笑道:“你看,這些點表示武者的重心,這些箭頭表示拳法的方向,而粗線表示武者的姿勢……”

  蘭默的簡易符號雖然簡陋,但卻很清楚的表達了一套武技應有的內涵。若若看著少年的眼裡更多了幾分崇拜,笑瞇瞇的直盯著少年,仿佛眼前的男子是一塊噴香的魚幹一般。

  蘭默渾然未覺若若的異樣,自顧自的解釋道:“那個大漢用的烈球拳和正宗的拳法雖然形似,但拳法的精義卻是另一種凶暴的拳法,怪不得你們兩個人都攔不下他。至於若若你的武技,畢竟是卡特琳娜族傳承至今的絕技,仔細想來受益非淺呢。”

  小貓嘻嘻笑道:“哥哥拜我為師吧,我可以教你哦。”

  正在趕車的琴兒哼了一聲道:“別想了, 蘭默是個天生的怪物,被他看過的武技基本上不需要別人教,他自己就學會了。幸好……”

  琴兒自覺失言,扭頭看了蘭默一眼,見少年並不生氣,這才扭過頭假裝沒事人一般左右張望著。

  “幸好什麼呀?琴姐姐?”小貓追問道。

  “幸好我不可能擁有強大的內力和術法。”蘭默解釋道,“我所能憑藉的,只有肉體的力量了。”

  小貓表情古怪的打量著蘭默。當然,半獸人當中有不少也是無法修煉內力的傢伙,但他們大多是天生擁有極其強橫的體質,遠不像眼前的少年一般瘦弱。其實,若若並不知道,單論體質,蘭默的肌肉力量並不在貓族獵人之下。

  “不用擔心啦,有琴兒姐和若若妹妹保護我,沒什麼可怕的。”蘭默拍著女孩的頭笑道,“上天很公平,他剝奪了我戰鬥的權力,也賜予我天生的智慧。也許,我會成為世界上最博學的賢者。”

  “當然咯,蘭默哥哥是最厲害的。”若若撲到少年的懷裡蹭著他的胸口大聲道。

  “說起來,若若,關於你的拳法,我有一些小小的建議,你想聽嗎?”蘭默拍拍小貓光滑白淨的後背,輕聲道,“你看,你的拳法是完全的快攻,以超群的速度彌補攻擊能力的不足,但是,若是你在擊中對手的剎那間用上烈球拳的崩手技巧……”

  蘭默口說手比向若若描繪著新的武技,小貓女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一愣一愣的聽著少年的解說,已是癡了。真是奇怪哩,這個剛認識的哥哥,竟然要比最了解拳法的族長阿姨更厲害,隨便一改,拳法的威力竟有大幅的提升,若是他真的有強橫的內力……

  “……若若,若若?”蘭默搖了搖沉醉中的貓族少女,笑道,“我說的有道理麼?”

  “你太厲害啦,蘭默哥哥。”小貓女尖笑著躍起,一頭將蘭默撲倒在地,可勁兒舔著他的臉。蘭默的小臉立時羞得通紅,求助的看著琴兒??怎奈琴兒頭也不回,忍著笑隨著小貓胡鬧。

  小貓玩鬧著,不多時已然覺得疲倦,沉沉的在蘭默身邊睡了過去。少年嘆了一口氣,從行囊中找出兩件外衣披在少女的身上。

  “琴兒姐……”蘭默移到琴兒身邊,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新學會了一種能力,或許能保護自己了。”

  琴兒疑惑的回過頭來,望著少年。

  “可是那是邪惡的能力……天鬼宗的陰炎密咒,也就是那大漢臨死前的那一擊。”蘭默的雙眼幽幽的閃著光,仿佛是個千年的妖物,深隧無比的瞳孔中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是低沉而緩慢的解釋道,“想不到,我無法掌握術法的能量,卻能輕易的學到那邪惡的能力。”

  “蘭默……”琴兒不覺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向著蘭默靠了過去。

  “難道我真的是邪惡的造物麼……”蘭默失神的望著遠方,或許,什麼也沒有看,只是抬著眼而已。

  “蘭默,你是蘭默,我的好弟弟,其他的什麼也不要多想了。”琴兒突然坐直了身子,嚴厲的命令道。

  蘭默微微一顫,扭頭直視著少女的雙眸。琴兒的眼中滿是純淨的關懷,絲毫沒有恐懼或是厭惡。少年不由得微笑起來,偏著頭道:“我明白,我明白,琴兒姐要保護我嘛。”

  “只不過,陰炎密咒消耗的不是精神和五行的能量,而是靈魂和生命……”蘭默又說道,“自己的,或是敵人的……”

  “蘭默,別再說了。我不要聽,你乖乖的讓姐姐保護你!”琴兒突然蠻橫起來,掐著蘭默的後頸大聲道,“不許……不許再想什麼陰呀密呀的,乖乖的聽話!”

  “好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4:09

第三章 蘭默的天賦

  夜色又一次降臨。這一次三位小朋友再不敢輕易露宿,而是就近找了一間驛站住了下來。

  邪惡的力量種子一般在少年的體內搏動著,隨著心臟的一起一伏而起伏,背上的傷處已經不痛了,只是那滲入皮膚的邪惡力量,仿佛受到某種驅使,正靜靜的匯入少年的心臟中,隨著血液傳遍全身……包括少年天才的大腦。

  “發現異種能量,反病毒程式啟動中。”腦海中,刻板的聲音響起,仿佛是寄宿在腦海中的另一個靈魂正在說話。

  蘭默並不覺得好奇。這個聲音,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甚至當這個聲音第一次響起時,蘭默也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詫異,仿佛他就是身體的一部份而已。

  每一次,這個聲音出現,仿佛都是在保護自己,保護自己那與眾不同的大腦。蘭默並不清楚什麼是異種能量,不懂什麼是反病毒程式,他只知道,這個聲音沒有絲毫惡意,甚至對自己有莫大的好處。

  果然,向著少年大腦運行的邪惡力量瞬間就被消化了,那聲音也因此消失了,仿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殘餘的黑暗力量順著血液在全身亂躥,但無一例外的,只要衝向蘭默大腦方向的血管,這些邪惡力量無可避免的都會在那聲音的報告下漸漸被吞沒。原本破壞力驚人的邪毒,竟反成了蘭默的餌食。

  正當蘭默與體內的毒炎搏鬥接近尾聲時,已經睡下的琴兒突然轉了個身,面朝著蘭默輕聲問道:“蘭默,你騙我,那種毒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容易消除是吧?”

  蘭默輕輕拍了拍少女的粉頰,笑道:“傻瓜,已經沒事了。我研究過那傢伙最後一擊時的每一個細節,基本上可以確定,那是一種以生命燃燒為代價,化為妖炎進行攻擊。你猜得不錯,那種毒並不簡單,但是我了解那種邪法的原理後,這種毒不過是我的餌食罷了。我所要做的只是將那種毒變成我的武器罷了。”

  琴兒擔心的看著少年,卻不說話,良久才低下眼瞼,細聲道:“晚安,蘭默。”

  “晚安,琴兒姐。”

  與此同時,在三人昨夜的宿營地,兩個黑影冷眼觀察著那裡一草一木,輕聲交談著。

  “奇怪,從腳印上看,只是三個小傢伙而已,以妖虎的能力,竟然會被打敗?”黑影之一半跪在地,細細檢查著凌亂的現場。

  “嗯,一個是青冥氣宗的刀法,另一個是貓族的女孩,還有一個……看不出來,似乎一點戰力也沒有,難道是個術士?”另一個黑影道。

  “看這個……連射弩針?不會武技,又有連射弩針,難道妖虎找錯了對像,竟然招惹了豪門顯貴麼?”第一個黑影皺眉道。

  “若是顯貴,又怎麼會只帶著兩個少女當保鏢……少女,你是說……”兩個黑影一起露出某種不太健康的笑意。

  “但是,就算有連射弩針,那種東西對妖虎這樣級數的武者應該沒有什麼用。”第二個黑影突然疑問道,“你看,妖虎竟然被逼著施展陰炎密咒,那是宗主明令非生死攸關不能使用的禁法,難道……”

  第一個黑影仔細觀察著腳印,半晌撫膝長嘆道:“我明白了。那兩個少女看出了妖虎武技的缺點,以二人合擊的陣法將妖虎逼到絕處……以她們的年紀,竟有如此的眼力麼?”

  “這事不簡單,我回頭報告宗主,妖犬你繼續追蹤他們……”說畢,黑影之一全身亂顫,融化一般消失在空氣當中。

  ……

  三天后,越州城內,一輛破爛不堪的旅行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入城門,在它身後十數米之外,一道陰冷的視線正死死鎖定著車內的三個小傢伙。

  “快下車,小混蛋!”少女清脆的嗓音在大街上響起,“哇,越州城,好久沒來這裡了,蘭默,陪我逛街去吧?”

  雖然琴兒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中顯然沒有一絲請求的意昧,而是赤裸裸的威脅。少女黑??的大眼睛直盯著蘭默,右手有意無意的壓在刀柄上,似乎一言不合就撥刀一般,蘭默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逛街?好啊好啊!”小貓立刻歡快的一躍而起,堅定的站在琴兒身旁,眼中滿是狂熱的光彩。看到若若的眼神,蘭默就知道,今天自己要慘了。

  陪一個琴兒逛街也就算了,琴兒雖然有女孩的通病,但卻不甚嚴重,蘭默估計她走上半天也就累了。但是,若若的眼神充分的說明,她的逛街癮絕對遠在琴兒之上,兩個女孩有了伴兒,逛街的勁頭大約要以幾何級數狂增……

  “琴兒姐,若若,你們真的忍心讓我這個弱質少年受苦麼?”蘭默再次施展了他最拿手的必殺奧義,撒嬌扮可愛。

  “哼,大男人的,怎麼這樣啊!”若若第一個叫出聲來,一把挽住蘭默的手臂嚷嚷道,“我幫你提東西吧,好哥哥,陪我嘛……”

  沒辦法,如果說蘭默的撒嬌對琴兒還有一星半點的影響力,那麼若若的撒嬌絕對是十成十的絕命必殺,蘭默立刻投降了,乖乖的充當兩位女士的專職搬運工兼鑑定員。

  破舊的旅行馬車以半價賣給了車馬行,拿著到手的四十四個金幣,蘭默欲哭無淚。四十四個金幣,若非若若撒嬌的討價還價功力通玄,以蘭默的估價這輛馬車若是由他出售至多也就值個十七八塊金幣。由此可見若若撒嬌的實力是何等的強悍。

  不過,若若花錢的實力更是讓蘭默驚詫:小貓喜歡一切亮閃閃的東西,亮閃閃的金屬掛件,亮閃閃的武器,亮閃閃的石頭……也幸虧小貓有錢,加上蘭默這個眼光毒辣的鑑定員在身邊,否則她看中的東西把蘭默賣了也買不起。

  最後,當小貓興盡而歸的時候,蘭默統計她花費了共計七百六十二枚金幣另加四十六枚銅子兒。看不出來,小貓竟然這麼有錢。蘭默越發對她的身份好奇了。

  至於琴兒的興趣只在於一個逛字,一圈走下來,她只看中了一個帶法陣的手鐲和一對普通的耳環,共計十枚金幣。而蘭默,可憐的蘭默,在幫著小貓提了一整天的東西之後,他終於在某個不起眼的書店裡淘了二十本舊書,花費四十個銅子兒。

  至於蘭默和琴兒的送信任務,琴兒全然是忘記了,而蘭默,一向記憶極好的他自然不會忘,但少年卻一語不發,只是跟著兩個女孩滿城亂逛,直到晚間日落為止。

  “餓死了,蘭默哥哥,琴兒姐姐,我請你們去銀色王座吃晚飯,嘻……蘭默哥哥真是有用,眼光好,又聽話,琴兒姐姐要是不要你,蘭默哥哥你就歸我了。”小貓興奮的拍著咕咕叫的小肚皮,大聲宣布道。

  “你作死呀!”琴兒一聽就不樂意了,輪著粉拳追殺上去。小貓格格嬌笑著撒腿就跑,只留下雙手雙肩滿是商品的搬運工苦笑著跟了上去。

  “若若你到底是什麼人呀。一千枚金幣,就這樣隨手拿出來了。”片刻之後在銀色王座的角落內,蘭默一邊饕餮大嚼,一邊問道。

  若若得意的一笑,拍著肚皮嘆氣道:“吃得好飽,好無聊哦……琴兒姐,晚上繼續逛夜市麼?”

  撲 , ……不用我解釋,各位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可憐的少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舉著手怯怯的問道:“兩位美女,小的可以請假嗎?”

  “不行,你不在誰幫我拿東西。”“不行,你不在誰替我挑選。”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嚴辭拒絕,可憐的蘭默再一次摔倒在地。

  “若若,你還有錢嗎?”蘭默終於想到一個問題,問道。

  “嗯,那當然,我可是卡特琳娜部落第一獵人若若大人,隨便一張完好的黑貂皮就能賣上好幾十金幣哩。”若若得意的回答道,“現在大概還有兩三百金幣的皇家證券吧,蘭默哥哥你缺錢嗎?”

  “我嗎?”蘭默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想,我倒是不會缺錢,隨便一架連射弩針在市面上就能賣出兩三百金幣的高價。”

  “連射弩針?就是那天晚上……”若若剛嚷了半句,反應過來的琴兒立刻摀上了她的嘴,驚慌的向四周看了一眼。

  蘭默讚賞的看了琴兒一眼,這位被人稱之為“天真浪漫如嬰兒一般”的琴兒姐姐,並不像人們認為的一樣單純:連射弩針材料成本不高,難就難在製造困難,成品率尤其低,有足夠能力的大師們也很少製造這種極耗時間又不是太值錢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出現在蘭默這樣的小傭兵身上,不可避免的會惹來麻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貓喊得這麼大聲,恐怕大半個酒店的客人全聽到了。

  蘭默苦笑著望著若若。小貓女雖然被摀著嘴,眼裡卻閃動著淘氣的笑意,顯然,她是故意的。

  “連射弩針?小兄弟,你竟然有這樣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果然,兩名大漢離座而起,走到少年身邊蠻橫的說道。幸好,銀色王座的幕後老闆並不簡單,否則大漢們早就動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蘭默身邊只有兩個年輕女孩,而這位少年似乎根本不會武技。

  蘭默哼了一聲,冷笑道:“浴火傭兵團不愧是東南排名第一百四十六的大傭兵團呀。區區兩個半吊子武士就如此猖狂,不知道王燃老匹夫要狂傲到何等地步了。”

  周圍的人不由哄笑出聲。區區一個排名一百位之後的傭兵團,囂張至此,自然不會讓人同情,蘭默的毒眼一向例無虛發,早瞧出周圍的觀眾中不乏好手,他們是存心要看熱鬧的。

  兩名大漢被蘭默這明褒暗貶的嘲笑氣得臉紅耳赤,大吼一聲就要動手。

  “哼,在銀色王座鬧事,浴火是不想在越州城呆了。”蘭默頭也不抬,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兩名大漢聞言,手底下不禁一緩,蘭默卻不客氣的動手了。雖然蘭默沒有內力,但出奇不意的一拳準確的吻在大漢的下巴上。饒是你功力通玄,全身上下練得金剛不壞,下巴始終是脆弱如玻璃一般,諾大一條大漢竟被一拳打倒在地。

  琴兒默不作聲站了起來,向前踏出半步,緩緩推出一掌。另一名大漢正又驚又怒,一邊想著不能在銀色王座動手,一邊又在驚訝弟弟怎麼會被這沒有內力的小孩兒一拳擊倒,琴兒這慢條斯理的一掌已印在他的臉頰。

  這條大漢幸運些,總算及時提起內息,運氣於臉接了琴兒一掌。只是青冥氣宗最重養氣,琴兒的掌力與蘭默那輕飄飄的拳法自然不可相提並論,只一掌扇得大漢倒飛出去,重重的撞在大柱上,反震得吐血。

  “小女孩竟有如此的力量……奇怪的男孩……那個是異族的貓女……”各式各樣的議論聲在周圍響起,蘭默只是低頭喝酒吃菜,全不把周圍的動靜放在心上。

  終於,銀色王座的老闆,一名富態的中年大叔搖搖晃晃的走出來,也不說話,一雙眼只淡淡一掃,周圍的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三位年輕人,請這邊請,我有話說。”中年人走到蘭默桌前,虛引了一下。蘭默點點頭,拉著琴兒和若若的手,也不管桌旁放著的包裹,大大咧咧的跟著中年人走進銀色王座的後院。

  蘭默剛走,酒店的雜役立刻將他們的包裹收好,小心的放在後臺那厚重的大鐵櫃中鎖上門。酒店內的氣氛一下淡了下去,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大叔,你找我們大約是問弩針的事吧。”進入會客室之後,少年突然一笑道。以銀色王座的名聲,絕不可能放任普通傭兵在這裡放肆的。他在暗示中年人,你們就是為了證實我是否有那玩意兒,才故意遲遲出現的吧。

  中年人微微一愕,立刻笑道:“客人是在怪我沒有及時出來勸解麼?好說好說,在下方才在陪商會的貴賓,出來得晚了,客人千萬見諒。”

  蘭?打量著中年人,中年人也在看他,目光在空中相遇燁然濺起一絲火星。

  “這少年好深隧的眼光……”中年人心裡一驚道。

  “幾位怎麼稱呼?”中年人心裡飛快盤算著,臉上卻帶著親和的笑容,柔聲問道。

  “蘭默。”少年也不隱瞞,隨口答道,“銀色王座,好大的名號。”

  “蘭默。”琴兒悄悄拉了拉少年的衣袖,提醒他別太狂妄了。

  “三位很年輕呀。”中年人不以為忤,仍然掛著生意人那張職業笑臉,說道,“有這樣的實力,不可能默默無聞就這麼埋沒下去。”

  “你想拉攏我們麼?”蘭默依然是不陰不陽的態度,幹巴巴的反問道,“說的是不錯,不過,良禽擇木,英才自然也要擇主,閣下在哪裡高就呢?

  中年人猶豫片刻,正色低聲道:“鎮南王府。”

  “哦?”蘭默雙眼熠然一閃,抬起頭笑道,“王府當然是塊肥地,只不過現今王府內也是雞飛狗跳,片刻不得安寧,閣下是何等地位,就敢在此攬人?”

  中年人滿臉漲得通紅。想不到這少年年紀不大,一雙眼卻是真毒,嘴上更是刻薄譏誚到了極處。鎮南王方浩澤已有六十多歲,雖然身體仍然健旺,但畢竟是老人,膝下三位公子個頂個的都是人精,此時早已拉幫結派,謀劃著奪嫡大事了。蘭默這一番話雖然沒有明說,但聰明人自然知道他的所指。

  “在下是二公子的人。”中年人臉色變了數變,終於回答道。

  “很好。”蘭默拍了拍手,答道,“二公子龍驤虎步,正是雄主。大叔你說吧,想要什麼?能給我什麼?”

  中年人嘴角微微一挑,故意思索了片刻,一邊偷眼打量著三個年輕人。蘭默漫不經心一點也不著急的回望著自己,貓族少女好奇的東張西望,顯然沒有什麼想法,另一位黑發女孩只是盯著蘭默,緊咬著唇一聲不吭,看起來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狡猾的少年在作主。

  中年人心念電轉,立刻有了主意,一邊笑道:“年輕人,你手上的弩針,請出來讓我看看。”

  蘭默隨意的從袖中的暗袋裡摸出弩針,隨手將針匣卸下,遞到中年人手中。

  中年人是識貨的人,手中的武器不同於大師們的作品,用料普通,工藝也簡潔,似乎一點不考慮外形的美觀,但其上細小的螺紋,精緻的機關,還有那個與眾不同的針匣,樣樣都是精巧到了極點。顯然弩針的設計者的一切想法,全在於實用二字。

  “少年,這弩針是從哪裡來的?”

  “自己做的。”蘭默隨口應道。

  “這……小兄弟真會開玩笑。”中年人臉上一白,強笑道。

  “不信就算了。”蘭默聳聳肩,拿回了弩針,靈巧的將它折成零件,轉眼間又組裝起來。其手法之巧,速度之快,雖然中年人見過無數巧匠,但他發誓這天下再沒有一人有少年這樣的巧手。

  “真……這是真的……”中年人吃吃的自語道。

  “小兄弟,小兄弟。”中年人見蘭默調頭要走,慌忙拉住他,追問道,“這樣的弩,你要多久才能做出來?”

  蘭默一邊扶著牆上華麗的天鵝絨,仰著頭想了半天,才回答道:“運氣好的話,一個月也就足夠了,運氣不好的話,一年大概能做出一個。”

  中年人知道這樣的小巧玩意兒要求極高,一個不留神就前功盡棄,哪怕是一年能做得出來已屬難能可貴。

  “小兄弟,這樣的弩,我出五千金幣,你幫我打造十具,成麼?”中年人心裡飛快計算著,臉上仍然微笑得像個慈詳的老熊貓一般。

  “不成,這種東西做得太費神了。”蘭默撇撇嘴道,“五千金幣也不是小數目,只是我才沒有那樣的耐心做上三四年。不成。”

  “那麼……五百金幣一架,你做一架,我收一架。”中年人又問道,“只是,你做出來的所有作品,都要優先讓我們收購。”

  “也成。”蘭默聳聳肩答應道,“一會兒我開張單子,你照方子準備材料就是了。對了,老闆你怎麼稱呼?”

  “敝姓方,是王爺的家奴出身,前兩年因為立功才放出來為王爺經營。”方老闆回答道。

  一筆生意就此談成,五百金幣相當於帝國二品官員一年的薪俸,換成米面足足有兩萬多公斤,可謂價值不菲了,但少年臉上絲毫不見得意。這讓方老闆有些奇怪,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麼 人?

  “兩年時間能有這樣的成績,方先生是精明人。”蘭默淡淡說道,“有件事請先生幫忙。我平時喜歡看書,煩請方先生幫我從王爺府上藉些書,尤其是市面上有價無市的珍本,我拜讀之後立刻奉還,成麼?”

  這少年竟然喜歡書?方先生心裡讚賞道,現在這個年代,青年多喜歡名刀好馬,珠玉財貨,愛書的人倒是少見。鎮南王是武將出身,書房是有,珍本孤本也不少,但都是用來擺設的,就算拿來送人王爺大約也不會心痛,用來收買這個小傢伙是再好不過了……

  “方老闆?”蘭默又問了一句。方老闆這才醒悟過來,連聲答應道:“這好說,這好說,這事我就作得主,晚上就把書藉來。”

  在蘭默告辭前,少年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隨口說道:“方老闆,您與銳鋒商號有往來麼?”

  “怎麼……”

  “是這樣,我師父有個朋友在銳鋒商號當差,正好這次我來越州玩兒,順便托我帶了一封私信。”蘭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謊道,“只是這信要親手交給他。”

  “那人叫什麼名字?”方長老小心的問道。

  “雷阿虎。”那是前幾日那大漢腰牌上的名字,蘭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是這樣,我明日正好要去銳鋒商號辦點事,就便帶你去吧。”方老闆滿臉是笑說道,“我給你們安排好客房了,就在小店住上一晚,過幾天我稟了王爺,再給你們安排住處。如何?”

  蘭默說了聲謝謝,帶著兩個女孩徑直去了客房。不多時,幾名雜役帶著小貓她們的包裹過來,飛快的將房間重新收拾了一遍。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蘭默這才重重的松一口長氣,歡笑一聲跳上柔軟的大床。

  “呼,嚇死我了,那個方老闆在外面囂張跋扈,也虧得蘭默哥哥能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真好玩。”若若笑道。

  “若若,你很了解方老闆麼?”蘭默趴在床上,盯著女孩突然問道。

  “也不是非常了解,不過你看到了麼?剛才的酒店外面,他只掃了一眼,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若若仰著頭想了半日,又道,“說起來,他不像普通老闆,倒像是王府裡有地位的大人物呢。”

  “我倒沒看出來,若若竟然也這麼聰明。”琴兒笑著挽著小貓的手,又問道,“蘭默,你打算怎麼著?你會做這些東西我倒是知道,不過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小玩意兒這麼值錢。說吧,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和老爹?”

  蘭默苦笑道:“你們有問過我麼?”

  琴兒語塞,若若接口問道:“蘭默哥哥,你還會做什麼好玩的東西?你的師父是誰呀?”

  “師父?讓我想想……銀匠巧手宋,鐵匠馬大叔,木匠李爺爺,馬掌匠老方,醫師李歪嘴,錫匠老陳……”蘭默繞口令一般一氣說了下去。

  “停停停……”若若抱住耳朵大嚷道,“怎麼這麼多!”

  “會多麼?我才數了十分之一不到呢。”蘭默聳聳肩回答道,“你到底想問哪個師父?”

  若若怔怔的打量著蘭默,好半天才尖叫道:“你有一百多個師父?”

  “也許還不止。”蘭默想了想,“我沒仔細算過,通州是個大城嘛,巧匠很多的。”

  琴兒掩口笑道:“若若別理他,他最得意的就是師父多。通州城裡恐怕有一半人都算他的師父師兄了。”

  “那倒也是。”蘭默呆笑道,“還是琴兒姐姐英明。”

  “別貧嘴了,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呀?”琴兒驀的黯然低頭,輕聲問道,“也許,蘭默長大了,便要離姐姐高飛了,是嗎?”

  蘭默慌了神,一把摟住少女的肩頭安慰道:“琴兒姐姐別瞎想,我只是想隨便賺點小錢,總不能讓小貓比下去了,是不是小貓?”

  若若撲的一笑,偏著頭道:“那可不好說哦,你要一個月才能做得出五百金幣,我在老家一天就能弄到好幾十金幣的獵物呢。”

  “那是騙老頭子的。”蘭默神秘兮兮的對小貓說道,“普通人當然要一年才做得出來,可是我只要兩天就能弄出一架。之所以說最少要一個月,那就是怕方老頭眼紅,嘻,東西當然要越少越值錢咯。”

  “兩天……”若若和琴兒一起傻了眼了。號稱是最精緻的十字弓,尋常工匠一年也未必做得出來的的連射弩針,這小子竟然誇口兩天就能弄出一架……他當這是柴禾麼?

  “好了各位,你們倆睡大床,我去隔壁小間睡。”蘭默拍了拍手道,“累了一星期了,難得睡個好覺。我先去睡了。”

  “等等,晚上不陪我逛街麼?”若若大嚷道。

  “拜託,等我弄到錢了再說吧……”說著,少年逃一般的溜走了。

  ……

  晚間,方老闆如約帶著一疊厚厚的書籍來到蘭默的小屋內。少年裝出無比激動的樣子接下禮物,連聲道謝。

  等到方老闆調頭離開。蘭默微微抿了抿嘴角,點起明亮的牛油大燈打算挑燈夜讀。少年的記憶力極好,那數十本書半個晚上就被他翻了個遍,順便背了下來。

  次日,方老闆如約帶著少年前往越州城銳鋒商號的分號。琴兒和若若並沒有跟來,兩個女孩相約一起再上街逛上一整天,不得不佩服女孩們的毅力和體力呀。

  方老闆和蘭默同乘一車,滿心想要從少年嘴裡套幾句實話。只是這少年絲毫沒有同齡人的好奇心,只是坐在車廂內頭也不抬的繼續看書,竟連向窗外眺一眼的工夫也沒有。

  馬車走了兩條街,轉了一個小彎,眼前迎面一座四米高的紅磚高牆。正對著街心的是一扇硬木大門,打磨得油光 亮,足有半臂厚,大約沒有破城槌一流的武器是難以攻破這扇大門。大門雖然厚重,但在上足了牛油的門軸轉動間卻一絲聲響全無。

  馬車側壁上刻著銀色王座的紋飾。見是方老闆的馬車駛來,看門的鐵衛武士連忙行禮,幾名雜役立刻一齊用力,將大門推開。

  馬車停下,簾子一掀,跳下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少年。銳鋒的鐵衛武士們心裡奇怪,這少年一身裝束樸素簡單,雖然氣度不俗,但畢竟只是個少年,竟然能和“銀色王座”的方家老闆同車而來。

  蘭默默然不語打量著門前兩列鐵衛武士,和門後深幽的院落,輕輕籲了一口氣。方老闆這才不急不忙的走下馬車,在少年的肩上輕輕一拍,微笑道:“怎麼,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商號?”

  蘭默撇撇嘴,孩子氣的回答道:“方先生,銳鋒的總號就在通州,我正是從通州來的。”

  方老闆微微一笑,牽著少年就向裡走,一面輕聲說道:“一會兒我要和左長老談生意,你就自個兒找雷老虎去吧,半個小時後,來會客廳找我。”

  “是雷阿虎,方先生。”蘭默沒好氣的回答道。這樣露骨的試探……方老闆還真是小瞧自己。

  方老闆自失的一笑,雙手向後一籠,氣度沉著的走進大門。蘭默暗地裡一笑,連忙跟著中年人向門內走去。

  左長老正站在內院的紅木大門前靜侯著,見方老闆前來,大笑著上前。兩人如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用力擁在一起,使勁兒搖晃著,一邊寒暄著少年在一旁看得癡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4:38

第四章 漩渦的徵兆

  很快蘭默便看出了門道。雖然不清楚左長老和方老闆是什麼關係,但從方先生微微發抖的背影可以看出,左長老用的力不是一般的大……而方先生摟向左長老肩頭的手似乎也因為用力而崩得肌肉虯起……

  “虛偽。”蘭默在心裡哼了一聲。

  “左長老,這位是從通州來的少年蘭默。”方老闆咬著牙,臉上卻仍是職業性的微笑一邊介紹道,“小兄弟這位是越州分號的負責人,也是銳鋒商號長老院的一員,左慈方左長老。”

  蘭默默然行了一禮,隨手從懷中抽出那封信交到左長老手裡,幹巴巴的說道:“通州城赤焰傭兵團陸先生有信交貴號雷阿虎統領,請閣下代為轉交。”

  方老闆有些吃驚的看了蘭默一眼,他想不到這少年竟如此無禮,讓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當信差!

  左長老聞言色變,撇了那信封一眼,便立刻轉怒為笑,拍著少年的肩笑道:“既然是敝號統領的信,那老夫就越權代他收下了。”

  左長老是精明人,否則也不可能成為分號的負責人。他一眼就看見信封上那全無一筆喬飾的瘦金體小字,正是田雯雯大小姐的親筆所書。一想到通州赤焰傭兵團,左長老立刻明白了少年的來意。

  好小子!方老闆是鎮南王二公子的幫底,而二公子一向與銳鋒商號的田禮根大少爺交好。左長老則和田雯雯是一黨。這孩子竟然明目張膽藉對手的勢力來給田大小姐送信,可見這少年的心智膽氣都絕非等閒。

  想到這裡,左長老不禁多看了少年一眼。

  “咦,小兄弟,你竟然沒有學過術法或是武技麼?”左長老突然好奇起來,追問道。看得出,少年身上沒有五行力量的波動,也沒有一絲內力,若不是反璞歸真的大成之境,便是一個普通人。以少年的年紀,似乎後一種可能更大些吧。

  “嗯,我是赤焰的文書。”蘭默微笑回答道。

  左長老越發好奇了,一個只會幾手自保功夫的少年,竟然能在田禮根重重監視下將信帶出通州,一路長驅直入送到自己手上。想到少年之前的表現,左長老越發有了結交這少年的心思。

  “咳咳咳……”方老闆見左長老對蘭默似乎很有興趣,連忙打斷了他,一邊笑道,“蘭公子青年俊彥,也難怪左老青眼有加。不過左老似乎冷落了在下……這可不太好哦。”

  左長老這才反應過來,拉著方老闆向內院走去,一面衝著身邊的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說了聲:“招呼好客人。”

  兩名侍衛年紀並不大,算起來是左長老的嫡傳弟子。當然左長老的實力要遠高於他的兩名弟子,之所以把他二人帶在身邊當作侍衛只是為了就近調教罷了。

  “小兄弟,你是哪裡人,哪個流派的?”青年侍衛之一好奇的問道。

  “通州,赤焰傭兵團。”蘭默打量著內院,裡面似乎有某種奇怪的波動再在召喚著他,至於身邊的侍衛倒顯得不相干了。

  “那裡面有什麼特別的嗎?”蘭默突然沒頭沒腦的指著內院靠左的廂房問道。

  兩名侍衛的臉色立刻變了,對視一眼,乾笑著解釋道:“沒什麼,只是商號的一些文書,沒什麼的……”

  “奇怪,為什麼我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院子裡的陣法,是大慈悲宗的拒鬼金蓮陣麼?”

  兩名侍衛的驚詫之色更濃。拒鬼金蓮陣是大慈悲宗用來克制邪法的一種陣法,本身無形無影,只需以六十四塊輝玉按陣法埋藏地底,另在地面上以純白天鵝絨線混在特製的青磚中織出陣形。這種陣法本身沒有什麼殺傷力,卻有相當靈敏的偵測和防護能力,是大慈悲宗最實用的陣法??少年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更奇怪的是,這種陣法幾乎深藏在地下,從表面上看,哪怕是最精通術法的術師,也未必能發現那細微如絲的術法波動。少年顯然沒有學過術法武技,但卻能看透陣法的奧秘。

  侍衛雖然好奇,但看得出左長老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再說拒鬼金蓮陣也不是什麼高深的奧義,所以兩人縱然心裡奇怪,還是詳細的向蘭默解釋了陣法的原理。

  蘭默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點頭,或是提些容易解答的問題。想想蘭默有上百次的拜師經驗,區區一點小技巧使得是出神入化,兩個侍衛畢竟年輕,多少有些好為人師的毛病,見這少年問得誠懇,心裡一高興,不留神多說了幾句。

  於是,從拒鬼金蓮陣,到大慈悲宗的慈心劍決,再到秘傳的六陽煉妖決……當左長老陪著方老闆出來時,三人已經閒聊了一個多小時,天知道他們把多少大慈悲宗的秘密白送給了蘭默。

  方老闆很驚訝,他知道左長老這兩個高徒一向眼高於頂,蘭默竟然第一次見面就和他們打得火熱。看三人蹺足而坐侃侃而談的樣子,像是多年的密友,誰曾想他們竟只是初次見面呢?

  左長老同樣也很好奇。一出院子,他就聽見蘭默在向兩名侍衛請教。少年所提的問題雖然聽起來不著邊際,細想來卻句句不離大慈悲宗的奧義,可憐自己的兩個弟子竟然渾然未覺,不留神之下大約把本門的秘決抖得個乾乾淨淨。

  目送方老闆帶著蘭默出門之後,左長老立刻回頭狠狠剜了兩位高徒一眼,低聲斥道:“蠢材,跟我到書房!”

  左長老的書房寬大明亮,東西兩壁的高大書架上密密麻麻滿是書籍,一張書桌上全無裝飾,只有一令宣紙,一方硯,一個筆架,邊上厚厚的堆滿了各地匯來的情報和帳目。左長老不言聲坐在太師椅上,一雙眼冷冰冰的掃視著兩名弟子。  

  “你們從小就跟我,多少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左長老搖頭嘆息道,“雖說那小孩是受僱於大小姐的,你們也不該把本門的秘法就這麼傾囊相授吧?看他的年紀還不如你們倆,竟然被人套了話還不知道,蠢材!”

  兩名青年侍衛的臉立時紅得?子一般,不敢吭聲只低著頭。左長老罵了兩句,心裡舒坦了些,便揮揮手笑罵道:“好了好了,老夫今天心情不錯。那少年和你們談了什麼?如實講,我要知道他的所有情況。”

  兩名侍衛老老實實的把蘭默的每一句問話,每一個動作詳詳細細的向左長老稟報。左長老留神聽著,時不時的插嘴問些細節的問題。反覆問了良久,左長老突然撫膝嘆道:“這孩子真是天才。”

  “師尊,為什麼這麼說?徒兒還是不明白。”年長些的弟子壯著膽子問道。

  “你們也應該得出來了。這個少年身上沒有內力,也沒有術士的五行力量波動,從他的問話看,他對大慈悲宗的了解原本淺薄,但只是一小時的閒談,便從你們嘴裡套出了本門法決武技的原理和技法。”左長老解釋道,“只是可惜了他,若不是這孩子天生沒有修煉的天份,以他的聰明才智,恐怕早就成為帝國有名的高手了。”

  “左守,晚上你替我去拜訪他,什麼也不用說,把這幾本書帶去。”左長老沉思了片刻,說道,“這孩子是友非敵,既然他好學,我就投其所好。你們盯緊他,不要讓大少爺的人有機會拉攏他!”

  “是!”兩名侍衛齊聲應道,那聲音大得讓他們自己也嚇了一跳。

  左長老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事實上,就在兩名侍衛送書給蘭默之後不久,方老闆也很及時的贈給少年一堆禮物。少年超出他年齡的智慧和手藝,有足夠的理由讓所有人重視他。

  若若無聊的趴在床上翻弄著蘭默的書,小耳朵不住的撲扇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鬼點子。琴兒靜靜的站在蘭默身邊,替他整理著收到的禮物。

  至於我們的主角蘭默先生,正在書桌邊小心翼翼的雕刻著手弩的零件。

  “《火相陣法原理》……《六相術法與晶石》……《越州百物志》……好無聊呀,怎麼全是這些看不懂的東西!”若若終於忍不住了,抱怨道,“為什麼不送些漂亮的石頭給若若呢。”

  “那是送給小混蛋的。”琴兒微笑道,“呶,銳鋒的左長老送你的五本珍本厚得像磚頭,方老闆送你的十多本書也都是王府裡的私藏,還有這樣那樣的禮物,加起來足夠買下整個赤焰了。我才知道,我的小蘭默竟然這麼值錢。”

  “現在才知道我值錢……不過也不遲,只要琴姐姐願意要我,我還是願意委身下嫁的……欸呀,別打臉……”

  若若毫無風度的翻了個身,四腳朝天的撲騰著,大眼睛直盯著天花板,不知是自語還是說給某人聽:“無聊的蘭默哥哥,呆呆的蘭默哥哥,都不陪若若玩兒。”

  “呼……看來今天就到這裡了。”蘭默小心的將新制好的零件裝入鐵盒中,笑道,“再不停手,若若怕是要拆了這間屋子了。”

  “琴兒姐姐,蘭默哥哥,我們出去玩好嗎?”若若立刻跳到兩人當中,一把抱住蘭默的頸子大聲叫嚷道,“我快無聊得瘋掉了。”

  “只在這裡呆了一天,你就無聊了?”蘭默彈了彈若若的小耳朵,笑道,“也好,我們到處逛逛,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意想不到的收穫?”琴兒微微皺眉。女孩的直覺告訴她,蘭默似乎又有什麼古怪想法。

  但是各位恐怕要失望了,蘭默、琴兒和小貓若若這三個天生的惹事高手安安靜靜的逛了一整晚上,什麼事也沒發生。若若似乎有些失落,連購物也沒了興致,反倒是蘭默興致極高,買下了大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接下來的幾天,蘭默早上認真工作,下午安心讀書,晚上陪著若若琴兒滿城亂轉,直到兩周以後,這種很有規律的生活才被一個意外的消息打斷了:田懸堂重病!

  銳鋒商號的總長田懸堂突然重病不起。田家兩個繼承人,田禮根大少爺和田雯雯大小姐已經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各自忙活開了。

  越州,銳鋒商號最大的分號所在地,作為銳鋒最大的鐵礦石供應地,和南方諸省最大的商業城市,正是兩位繼承人爭相想要控制的勢力範圍。更妙的是,越州城恰好也是鎮南王府的所在地,三位公子也恰恰在忙著爭奪嫡位。兩個掀起滔天狂瀾的權力漩渦攪到了一起,那是何等壯觀的場面!

  最巧的是,蘭默和琴兒恰好就在這權力漩渦中間。

  兩架連射弩針以一千金幣的高價賣了出去。蘭默推說自己累了,便不再繼續趕工,整天閉門讀書,全不理會方老闆無奈的眼神。

  事實上,蘭默不但在兩周時間內做出了兩架手弩,還抽空看完了足有千萬字的數百本書籍,還給自己做了一些很實用的小玩意兒……效率高得讓琴兒和若若高呼,這個娃兒不是人!

  “呼,好無聊呀,不是說田大老板快死翹翹了嗎?怎麼城裡一點變化也沒有。”若若抱怨道。

  “小貓別亂嚷嚷,當心被人當成敵人暴打。”蘭默笑道,“仔細想想你就知道了,越州城內暗流洶湧,只要一個小小的藉口,恐怕就要爆發出來了。”

  “我們要幫哪邊?”若若問道,“還是繼續躲在這裡看書睡覺?”

  “我隨便,反正兩邊我都不認識。”蘭默攤了攤手,“你們想幫誰?”

  “聽說田雯雯是個大美女哦, 蘭默哥哥幫她好了,說不定還能被大美女看中,嫁給你呢。”若若嚷道。  

  琴兒的小臉一下變得煞白,瞪著眼直看著蘭默,卻不說話。蘭默假裝沒看見琴兒的臉色,仰著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田大小姐最大的劣勢就是女兒身,不過最大的優勢也是女兒身。作為繼承人,女性不容易贏得商號的老古董們支持,但女孩子也同樣可以通過聯姻……鎮南王的世子正好是個好靠山”

  琴兒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蘭默又道:“我猜,大約過不了多久,就會傳說田雯雯和世子方壑麟的緋聞,然後田大小姐因為得到世子的全力支持,又吸引到一批騎牆派,因此在勢力上佔到優勢。這麼看來,我們還是幫她比較有好處。琴兒,陸師父的意思呢?”

  “老爹說一切由你決定……”說完,琴兒的小臉又煞白起來,指著蘭默吃吃的反問道,“你……你知道我和老爹私下裡有聯繫?”

  蘭默笑吟吟的望著琴兒,好半天才柔聲道:“我知道,你也不必奇怪。陸師父不放心我這我早就清楚,琴兒姐姐對我沒有惡意,這我也知道。”

  琴兒紅了臉不再說話,房間內突然安靜下來。

  若若眨著眼睛,一會看看蘭默,一會看看琴兒,撲哧一笑道:“那我們幫田大小姐吧。

  “為什麼?”蘭默問道,“若若,你為什麼決定幫她呢?”

  “因為田禮根大狗熊曾經欠過我們部落的金幣啦。”若若撲扇著耳朵,偏著腦袋回答道,“我們卡特琳娜部落最恨不守信用的傢伙了。”

  這個解釋很像若若的一貫作風,但蘭默似乎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不經意又撇了若若一眼。這個貓族小女孩,究竟有什麼事瞞著他呢?

  卡卡卡……方老闆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蘭先生,陸小姐,請出來一下,有客人想見你們。”

  “還有最聰明最勇敢最漂亮的若若小姐!”小貓不樂意了,撲上前打開房門衝著方老闆嚷道。

  “是是是,還有最聰明最勇敢最漂亮的若若小姐……”方老闆忍著笑,“來吧,在二樓的雅竹精舍。”

  銀色王座是越州城數一數二的酒店。一層是大多數人都能光顧的,只要你付得起昂貴的菜價,而二樓的包廂,基本上除了城內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尋常客戶就算有錢也進不來,當然價錢也是高得離譜。至於三層四層,則是專用來招侍貴客住宿的豪華套房了。

  能在銀色王座請客,還能讓方老闆親自跑腿來請,這位客人的身份似乎也不簡單呀。

  打開古色古香的楠竹廂門,方老闆恭敬的將蘭默等人引入包廂,便退了出去關上房門。包廂內,龍涎香爐縈縈生煙,同樣由粗大的楠竹製成的條桌靠椅油光發亮,透著清雅的感覺。只是在蘭默看來,這種清雅稍顯得做作了,不過似乎客人們很喜歡這種附庸風雅的調調兒。

  正對著大門那張高大端莊的靠椅,也就是習慣上的主位,端坐著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兩個黑衣大漢低眉斂首靜立在青年身後,兩雙眼睛精光四射,打量著蘭默一行。

  “請坐。”華服青年微微抿了抿嘴,優雅的一伸手道。只是這青年雖然語氣客氣,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顯得三分居高臨下的驕傲。

  “塞北的苦丁茶?二爺的喜好還真是特別。”蘭默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在青年對面,端起茶來看了一眼便說道。

  “哦?你倒是識貨,嘗嘗看,塞北的極品灰絨苦丁。”

  蘭默滿不在乎的舔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打量著青年身後的兩條大漢,也不說話。

  華服青年怔了怔,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小的傭兵團文書,竟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放得開,甚至看情形比自己還要更傲慢。

  “怎麼樣,這茶還能入口嗎?”青年耐著性子,問道。

  “早聽說鎮南王府二公子心高氣傲脾氣古怪,想不到對我這個小人物竟這麼寬容。”蘭默也不回答,自顧自的說道,“這兩個大塊頭似乎是修習金相橫練功夫的高手,似乎像是石佛寺的傳人,二爺氣定神閒,隱約是修練青冥氣宗的養氣功夫……不錯不錯。”

  青年也不知道蘭默所說的不錯不錯是在誇自己,還是誇那苦丁茶,不由一笑:“果然有眼力,方老闆說得不錯,你除了一雙巧手之外,還有一雙毒眼。”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鎮南王二公子?”青年突然冷眼掃了三人一眼,“老方斷然沒有這樣的膽子洩露我的身份。”

  蘭默慢條斯理的又嘗了一口茶,回頭對著琴兒笑道:“琴兒你好運氣, 灰絨苦丁對木相真氣很有好處,你可以多喝一點。若若,這茶太苦,你大概不喜歡,叫方老頭給你換一杯奶茶。”

  二公子終於暴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口鼻不正的就要發彪:這小子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這才是二公子嘛。”蘭默卻不緊張,拍著手笑道,“您不是想知道你哪裡露陷了嗎?我來告訴你。二爺身穿著金絲編成的軟甲,這是王族才有的精品護甲;手上的碧玉戒指成色地道,玉色光潤,大約值上千金幣,其上鑲嵌的極品木相晶石更是有價無市;氣度過人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再看方老闆的態度,八成就是二公子二爺。”

  “那我身後這兩位呢?”二公子似笑非笑的坐回原位,又問道。

  “他們呀……”蘭默不慌不忙的又抿了一口茶,“戰鬥力應該不錯,不過做保鏢不太合格。如果不是過份自信,就是實力強得離譜,不過依我看,前者的成份居多。”

  兩條黑大漢的臉色立刻變了。跟在二公子身邊久了,這兩個大塊頭早已習慣了眾人崇拜的眼光,想不到眼前這個連武技術法也不會的傢伙,竟然敢笑話自己。若不是二公子在場,兩頭大熊說不定就要上前揍人了。

  “哦?怎麼說?”

  “保護公子如此重要的人物,他們竟然沒有檢查我們是否帶有武器。身為保鏢,應該站在公子兩側而不是身後,這樣才能以最短的時間護住二爺全身。另外,他們的注意完全在正前方,如果此時有隱藏的高手從後方潛入,他們大約也察覺不了。”蘭默解釋道。  

  “這樣麼?”公子笑道,“以你們三個小傢伙的實力,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有。”蘭默乾脆的回答道。

  沒等兩條大漢有所反應,蘭默突然身形一晃,兩架連射弩針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手中,十枝寒光閃閃的鋼針應聲沒入楠竹茶桌之中,弩針一出手。琴兒和若若立刻條件反射的擺開架勢護住蘭默。

  二公子臉色蒼白的望著面前的鋼針,默不作聲的站起來,盯著身後的兩頭大熊,半晌才冷冷說道:“你們兩個,明天滾回原來的軍營報到。”

  兩條大漢對視一眼,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

  “好快的動作,蘭默哥哥的動作簡直可以和我相比了,難道他也有貓族的血統麼?”若若心想道。

  “真是大膽,竟然公然襲擊一個王爺公子……”琴兒也在同時想道,“這傢伙,真不知道他是無畏還是魯莽……”

  公子看著琴兒,又看了看若若,突然笑道:“你們三個很有默契呀。那位小妹妹是貓族人嗎?早聽說貓族人的手變成利爪之後能劈斷石板,今天終於見到了。那位小姐似乎和我是同門對嗎?”

  琴子微紅著臉點點頭。女孩不愛和陌生人說話,顯得有些內向,只有和熟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一絲爽朗和淘氣。

  公子哈哈一笑,脫下手中價值連城的戒指,輕輕拍在桌面上,笑道:“很好,這是你的了,謝謝你替我剔除兩個不合格的保鏢。”說罷帶著兩頭大熊頭也不回的走了。

  蘭默默然向著公子的背影行了一禮,雙手捧起戒指,對著眼看了一陣,隨手遞給琴兒。

  琴兒的小臉一下由微紅變得通紅,粉撲撲的嬌豔欲滴。若若更是火上澆油的嚷道:“哇,蘭默哥哥要向琴兒姐姐求婚嗎?送戒指耶,很貴很貴的戒指耶!”

  蘭默撲的一樂,笑道:“就算是吧,琴兒姐,我蘭默年輕貌美,溫柔嫻良,三從四德……你肯收下我嗎?”說罷眨巴著眼睛直望著琴兒通紅的小臉。

  “你作死呀……”琴兒作勢掄起粉拳,聲音卻細如蚊蚋,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若若接過蘭默的戒指,不由分說套在琴兒的左手無名指上。

  “無名指呀……”蘭默笑吟吟的看著女孩通紅的臉,低聲道,“那就是說,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麼?”

  琴兒手忙腳亂的脫下戒指,慌不迭的戴在尾指上,惡狠狠的掃了若若一眼。若若滿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鑽到琴兒的懷裡撒起嬌來。

  此時的琴兒又羞又急,偏偏蘭默和若若兩個都是撒嬌討好的能手,看著這兩個小傢伙人畜無害的笑臉,可憐的琴兒實在沒辦法生他們的氣。

  笑鬧了一陣,蘭默突然說了一句:“大家小心這位二公子,他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為什麼?”若若問道。

  “他身穿金絲軟甲,根本就不在乎區區幾枚鋼針,而且他的武技恐怕不在琴兒之下,就算我們真的要動手也毫無勝算。他卻故意向我們示弱,這傢伙似乎不是這麼聰明的人呀……”蘭默提醒道。

  “管他呢。蘭默哥哥,我們去街上逛逛,好想找人打一架哦……”若若舉起手叫嚷道。

  就在此時,方老闆推開房門,向內張了一眼,說道:“蘭默,你真是好膽,竟然當面頂撞二爺。二爺很欣賞你,以他的脾氣,難得沒有大發雷霆,小傢伙你真是好福氣。”

  蘭默也笑了,聳聳肩答道:“老方替我謝謝二爺。我們要出去走走,順便拜訪一下左長老。”

  “左長老?”方老闆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向後看了一眼,見左右無人,這才小聲道,“小兄弟,二爺和田禮根是一黨,而左長老是田雯雯的師父,你可要記住呀。”

  “哦?這有什麼關係嗎?”蘭默裝傻反問道。

  “有傳言說,田大小姐和世子有誓約,要結百年之好。這樣你還不明白麼?”方老闆苦笑道。

  “哦……是這樣。那樣說來,我要去見見左長老,把他送的禮物退回給他。”蘭默恍然大悟似的連連點頭,“你看可好?”

  既然蘭默都這麼說了,方老闆也自覺沒什麼理由不讓蘭默去了,於是匆匆忙讓手下備車。

  一小時後,銳鋒商號內,左長老書房。

  蘭默和左長老端坐在桌前,對著一盤殘局發怔。琴兒小心的站在蘭默身後,一雙眼似乎只看著蘭默,表情不住變幻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若若好奇的東摸摸,西看看,不時發出小女孩興奮的尖叫聲。

  蘭默低眉斂首,看不清神色,其實他的心思多半已不在棋盤上了。

  因為在左長老的書房內,有一塊漆黑發亮的特大號鎮紙,似有靈魂一般不住的勾動著蘭默的心弦,就像那塊石頭曾是他身體的一部份似的。

  但看得出來,這塊鎮紙深受左長老喜愛,蘭默試探了幾句,似乎這塊鎮紙是田懸堂在兩年前的嚴冬無意間發現,因沒人認得這石頭是什麼材料,這才送給左長老賞玩的。

  兩年前的嚴冬……也就是在同時,陸師父發現了失憶的蘭默。莫非,這塊石頭和自己,真的有神秘的聯繫麼?

  蘭默越發想要得到這塊石頭。但是既然是田懸堂的賞賜,左長老大約不會捨得把它送給自己,蘭默甚至不敢開口要。

  既然要不到,那就只有用最邪惡的方法……偷竊。

  想到這個念頭,蘭默的小心眼兒轉得更快了,他一邊和左長老下棋,一邊偷眼打量著周圍,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像照片一樣印在他的腦海中。

  那個世界沒有照片?我明白,但是蘭默的記憶力,用照片來形容是最恰當的。很短的時間內,得到清晰而精確的印像,那不就是照片的特點麼?

  “叫吃。”左長老凝思片刻,下了一子,笑道,“小兄弟的棋藝確實不凡,以你的年紀,能把老夫下得滿頭大汗,實屬難能可貴。你的棋藝和誰學的?”

  “棋藝?看了兩天書,畫了個棋盤想了幾天,就這樣了。”蘭默正在謀劃著如何越牆,如何破陣,一不留神說了實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5:20

第五章 夜盜

  左長老滿臉通紅大聲咳嗽起來。蘭默的話讓他大吃一驚,一不留神這位大慈悲宗的高人差點被自己嗆死……圍棋博大精深絕沒有速成的道理,以左長老浸淫其中十數年的經歷說竟然和一個只想過幾天的新手下得難分難解?

  其實這不怪左長老。蘭默的每一步棋都是精密計算的結果,若不是左長老棋藝出眾恐怕在中盤的時候就優勢盡失了。只是,蘭默下棋太計較小處的得失慷慥戧戫,榍榡榠榙在大局上略有缺失,這才讓左長老漸漸反敗為勝。

  “左長老,蘭默沒有說謊,下棋,他確實沒有老師。”琴兒見左長老表情怪異,連忙解說道,“不過這傢伙天生一個奇怪腦袋,學什麼都快得要死。”

  左長老哦了一聲,亂了棋局站起身打量著少年,直看得他害羞,這才大笑道:“有趣,有趣……小傢伙,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蘭默想了想,答道:“我在銀色王座三層套房暫住。白天和鎮南王二公子見過一面,收了他一枚戒指。赤焰傭兵團決定幫田大小姐,我也認為田小姐勝算更大。”

  這三句話說得支離破碎,乍聽來全無關係,但左長老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蘭默的意思:赤焰傭兵團上下將站在田小姐這一邊,而蘭默恰好又受二公子賞識,正好可以做一枚暗棋。

  “這個想法不錯。只是,二公子不會這麼容易相信你的吧?”左長老笑道。

  蘭默聳聳肩笑道:“這事好辦,今晚我就潛入您的書房,將分號的帳簿和閣下的藏書洗劫一空。然後您自然勃然大怒,要追查得我無處容身。另外,田大少大約也會趁著這個機會發難,到時候您再拿出真的帳冊……你看可好?”

  “好,好,好一個一石數鳥!”左長老笑道,“既然這樣,我便去為二公子準備‘帳簿’。只是小傢伙,以你的實力,能夠在銳鋒商號內洗劫麼?”

  蘭默笑道:“長老盡可放心,這事只要你我知道就好,其他的事交給我,您也不必通知守衛放水。太假的戲恐怕瞞不過精明人。”

  這下好了,有一個堂皇的藉口來偷東西了。蘭默心裡暗笑,臉上卻是無比的誠懇。

  ……

  夜深了,越州城內熱鬧的夜市也已息市,諾大的城市內只有三三兩兩的巡城衛正敲著木梆,高唱著防火防盜,無精打彩的慢慢走動著。

  銳鋒商號西側的高牆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從陰影中鑽出,貼著牆根立定,信手一拋,甩出一根浸油的麻繩。繩端的三稜尖鉤錚的一聲咬住牆頭的尖刺,那黑影貍貓一般三下兩下爬上牆頭,露出頭來小心的向牆內望去。

  幾名商號的武士正挎著大刀,高舉著燈籠在外院巡邏,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哨兵手持長槍直挺挺立在門旁,精神十足,竟然沒有絲毫倦意。更可慮的是,在草叢,假山甚至魚池附近,都隱約有潛伏的哨兵。

  黑影觀察了片刻,立刻有了計劃。他靈巧的攀上牆頭,用麻繩飛快的編出一個簡單的繩椅把自己固定在牆頭,騰出雙手從懷裡摸出一架半尺長的弩。

  撲……一聲輕響,弩箭無聲無息的沒入一名暗哨的後背,強力的麻藥立刻封住了武士的神經。武士一聲不吭僵在原地。

  撲撲撲……黑影動作極快,短短幾個呼吸間,六名暗哨全數被他麻痺。

  緊接著,眼看著巡邏隊堪堪從眼前走過,那黑影猛一用力,從高牆之上一躍而下,臨落地時向前一滾,以一串漂亮的動作悄無聲息突入內院的圍牆腳下。

  “呼……一個拒鬼金蓮陣,兩個身手厲害的侍衛,還有一堆隨時可能醒來的武士……”黑影輕聲自語道,“銳鋒的防備還真是森嚴。早知道下午就不要誇那麼大的口。”

  “誰在那……”正在門前侍立的武士突然覺得身邊微風一盪,警惕的回頭就要喝問,一支突如其來的小刺無聲無息的釘在他的右胸。可憐的武士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竟是連舌頭也完全麻痺了。

  這時候武士才發現,自己的同伴竟不知何時倒在地上,腦後一個碩大的包紅通通的閃閃發亮,隱約是被重物敲暈的。可是,在這樣近的距離內敲暈一個人,自己沒可能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呀?

  就在武士疑惑不已的時候,內院的陣法已被黑影破去。狡猾的入侵者並沒有強行破壞陣法,他只是從懷裡掏出一疊畫滿神秘符咒的布卷,一一對應著地底的輝石,將輝石的力量吸收得乾淨。沒有了輝石的支持,那拒鬼金蓮陣自然也就變成無用的擺設了。

  不知道左長老的兩位高徒得知大慈悲宗百年秘傳的法陣,竟被他們兩句閒話洩了底,還被蘭默這個不會術法的傢伙輕易破去的消息之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黑影,也就是我們的主人公蘭默,正滿意的看著地上鋪設的布卷,想了片刻,這才慢悠悠的向左長老的書房走去。

  左長老的書房內果然空無一人。只是,蘭默並沒有看到他最想的鎮紙。少年不禁心裡大急,那可是自己最主要的目標呀。

  隨手翻了翻桌面,蘭默不禁苦笑。左長老真是小氣,不但鎮紙不見蹤影,連書架上的書都少了大半。以蘭默的記憶力當然能夠數得出來,少掉的都是珍本孤本,整個書房內只留下若干普通的書籍和一堆假造的帳簿。

  蘭默惡狠狠的從懷裡取出布袋,把左長老準備好的帳簿全扔了進去,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的,一股細若遊絲的波動輕輕勾動著少年的心。

  “是它,它在這裡。”蘭默的心裡猛然冒出一個念頭,回身仔細打量著周圍。正在此時,屋外傳來武士的吼聲,兵器撞擊聲,以及嘹亮的警報聲。

  “被發現了?”蘭默心裡大急,連忙躲進屋角書架下的陰影中。但少年很快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屋外有兵器撞擊聲,那就是說,還有別的入侵者?

  來不及多想,遠遠看見左長老的兩名弟子正持著長劍向書房走來。蘭默咬著牙想了想,隨手將布袋裡的東西一古腦倒在桌上,自己儘可能放慢呼吸,緊縮在陰影中一動不動。

  果然,兩名弟子向內張了一眼,見帳簿和藏書亂糟糟堆在桌上,便不細看,一左一右護住房門。蘭默心裡暗暗叫苦,自己只怕是要被堵在這裡逮了個正著了。

  該死的小賊,早不來,晚不來,偏在大爺我辦事的時候來搗亂。蘭默在心裡不知把外面那小賊的祖宗十八代問侯了多少遍。

  “輔助系統發現,是否啟動?”正在蘭默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腦海中又響起那奇怪的聲音。

  “啊?啟動……”蘭默在心裡想道,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啟動是什麼,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已經毫不猶豫的宣布:“輔助系統啟動,殖裝程式準備中……初始化……”

  蘭默一頭霧水,低下頭一看,這才發現,那方奇怪的鎮紙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書架邊,自己的指甲不巧正搭在鎮紙的一側……左長老也真是偷懶,竟把鎮紙藏在這種地方?

  其實蘭默錯怪左長老了。不過解釋這種事太花時間,請容我以後慢慢道來。當腦海中的聲音宣布殖裝開始的時候,蘭默驚恐的發現,那塊足有十五公斤重的石頭鎮紙,正在慢慢的溶化。

  是的,緩緩的溶化成一股粘稠的液體,慢慢的順著蘭默的手向上湧去。奇怪的是,水往低處流,這粘液卻仿佛喜歡向高處一般,慢慢的順著蘭默的身體,向著他的頭流走。

  “不是吧,難道它想從我的嘴裡鑽進去,把我從裡面吃掉?”蘭默嚇得不輕,卻苦於有兩大門神正在門外警戒,稍有動靜怕是要喪生劍下。蘭默只好乖乖的緊盯著那道黑色的液體,祈禱著他不要進入自己的身體。

  “輔助系統激活,光學迷彩功能啟動,受激強化功能啟動,受激變形功能啟動……”一連串聞所未聞的名詞接二連三的在蘭默的腦海中回響著。而那個聲音似乎絲毫不理會蘭默的問話,只是機械的將一個接一個的功能啟動。

  “那是什麼?”“餵,你是誰?”“什麼是激活?什麼是光學迷彩?你倒是說話呀?!”……

  “主系統資料調用請求,資料展開。”最後,不知道蘭默無意問對了哪一句話,那個聲音終於大發慈悲,解答了蘭默的問題。

  只不過,這個解答方式太出乎蘭默的意外了,隨著那個聲音說完,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電流一般在蘭默的腦中轟然炸響。

  蘭默緊摀著嘴,終於沒有叫出聲來。說來也怪,隨著那奇怪的爆炸,蘭默仿佛腦海中多出了許多東西,卻一時間不知如何使用,只是呆呆的怔在原地。

  自己的手,消失了!

  不對,那雙手只是看不見了,自己明明能感覺得到,那只左手正放在自己的胸前,緊按著心臟,而右手摀著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蘭默看著自己的手,好半天終於看明白了,原來那石頭溶化的液體並沒有把蘭默的手吃掉,而是變了顏色,變成和外衣一模一樣的顏色,甚至連細微的花紋和褶皺也被完美的模仿出來。

  蘭默竟成了一頭變色龍。

  “光學迷彩? 這就是光學迷彩!”蘭默心裡想到,腦海中立刻多出一連串關於光學迷彩的介紹來。只是,那介紹不是文字,不是聲音,而是深刻在腦海中的,某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仿佛自己天生就知道它一樣。

  所謂的光學迷彩,只是這液態金屬細胞的功能之一,它能夠讓宿主擁有變色龍一樣的能力,且經過精密計算的光學補足系統能讓宿主在運動中保持迷彩的能力。當然,在蘭默活動的時候,那種保護能力是不完全的,但它最低限度也能迷惑對手的視線,令對手無法準確命中目標。

  液態金屬細胞的功能之二,是受激強化。也就是說,在蘭默遭受外力擊打的時候,那原本水一樣的金屬外皮會在瞬間變成無數納米級的鋼彈簧,消減物理傷害或是吸收術法的攻擊。當然,由於液態金屬的數量有限,蘭默的金屬彈簧外衣僅有幾毫米厚,想要完全刀槍不入是不可能的。

  而受激變形,則是指液態金屬細胞在宿主的操縱下,擁有變形的能力。也就是說,它能在這一秒鐘變成一柄長劍,或在下一秒鐘變成一只小盾。只是在這種狀態下,液態金屬要集中在一起,那就無法利用光學迷彩和受激強化功能了。

  “嘻嘻,以後偷東西方便多了。”蘭默心裡自語道。

  “資料調用請求?”蘭默想到,剛才腦海中似乎是響過這個聲音之後,就突然明白了那塊鎮紙??也就是現在在他皮膚外薄薄的那層金屬外皮??的全部資料。

  “請求確認,請輸入資料文件名。”腦海中的聲音回應道。

  “我……的身份?”蘭默此時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要做什麼,他的全部思想都已然被旺盛的好奇心攥緊了。

  “身份資料確認:蘭易孝博士實驗組潛入型試作素體,編號六五零三。”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該死的,我想知道全部,全部!”蘭默咆哮道。

  如蘭默所願,他知道了全部。只不過,就像是一個酒桶突然以極快的速度灌入大量液體一般,那種壓力產生的劇烈痛苦,讓少年的腦子燃燒一般灼痛……蘭默一聲不吭的昏死過去。

  潛入型試作素體,專為特務活動設計的改造人類,這也正是為什麼蘭默擁有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卻無法掌握內力和術法能量的原因,他的身體本來就和常人不同。

  甚至,蘭默不是這個世界的成員。他是在另一個世界,在潛入某個物理實驗室盜取空間轉移技術資料的時候,無意間被突然發動的空間之門送入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的記憶,也在撕裂空間的強大能量下被抹得一乾二淨。

  所幸的是,腦海中還有一塊智能晶片,裡面儲存了海量的資料。也正是這塊晶片的功勞,蘭默才擁有這樣驚世駭俗的腦力……雖然改造人本身的智力也相當高。

  原來的世界,擁有比這個世界優越無數倍的文明,但那個世界的規則,和這個世界有不小的差距。蘭默雖然打開了所有的資料,卻不能保證它們一定適用這個世界。但不管怎麼樣,知識 就是力量,不是麼?

  再者,掌握了液體金屬外衣的控制技巧之後,蘭默同樣會擁有屬於他的獨特戰鬥風格。從陰影中無聲出現的匕首,將會是所有武者術者的噩夢。

  這個世界……一定會很精彩……醒來吧……

  “咦?我不是在左長老的書房裡偷東西嗎?”蘭默忽然全無徵兆的醒來,茫然左右望了一眼。自己果然在書房裡…… 不知不覺,自己似乎已經睡了兩三個小時,此時已快天亮了,之前搗亂的小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讓液態金屬細胞慢慢覆滿全身乃至那身緊身衣,蘭默大搖大擺的站起身走向房門,那兩名侍衛竟然全然沒有注意到。

  少年小心翼翼的以蝸牛般的速度蹭向房門,伏低身體狼狽的溜出房門。兩名侍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左右張望時卻什麼也看不見,內院的陣法也沒有警示,兩位年輕侍衛便又放心下來。

  “哼,你們兩個木頭,把本大爺堵在這裡半天了,好歹得給你們一點苦頭吃。”少年玩心大起,悄悄的靠近其中一名侍衛,衝著他頸間吹了一口涼氣。

  “左毖,不要鬧了。”這名侍衛頭也不回的喝道。

  “我什麼也沒做呀……咦?”被稱作左毖的侍衛猛然回頭,雙手握劍警惕的望著周圍。

  蘭默一動不動僵在原地,他知道,在自己靜止下來的時候,哪怕是最細心的劍手,也看不出一點破綻。

  “怎麼回事?好像有人在衝著我的後頸吹氣。”又是一陣冷風,左毖額角不由自主的布滿細汗,低聲道,“左守,左守?”

  左守搖搖頭,握緊長劍,默念大慈悲宗真言,突然雙眼一?,大喝道:“現!”

  蘭默嚇了一大跳,強忍著向後逃開的衝動,睜著眼看著這兩位侍衛。

  “咦?洞靈眼術也無效,難道是錯覺?”左守低聲自問道。

  蘭默心裡好笑,光學迷彩的妙用在於它是活的變色系統,實時模仿周圍的顏色,造成此地空無一物的錯覺,與妖物靈鬼的隱身完全是兩回事。想用破除隱身的秘咒對付蘭默,當然毫無用處。

  兩名侍衛狐疑的剛轉過身,突然腦後銳風輕起。左守左毖輕咦一聲,反應迅疾的回劍一掃,哧……兩片薄如蟬翼的鋼翼鏢應聲被長劍絞得粉碎。

  左守左毖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眼前確確實實空無一物,洞靈眼術也察覺不到絲毫異樣,難道是天鬼宗宗主嚴獨親臨?又或者是哪位大術法師在戲弄自己?

  蘭默沉靜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緊貼在牆邊,左守左毖狐疑的盯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背靠背各盯著一個方向,緩緩轉起圈子來。

  這樣,無論對手在哪個角落,偷襲的難度都大大增加了。

  蘭默不慌不忙的等待著,良久,趁著兩名侍衛的視線都稍稍轉開的剎那,他如離弦之箭一般猝然衝向圍牆。

  在左守左毖驚疑不定的瞬間,那個模糊的影已經消失在牆頭,轉眼消失不見了。

  “左毖……那是……是什麼?”左守吃吃的問道。

  “我沒看清,好像有個透明的影子……莫非是陰魔或是靈鬼?”左毖答道,“天啊,能躲過洞靈眼術的靈鬼!”

  次日, 銳鋒商號越州分號在全城內張貼告示,懸賞捉拿闖入銳鋒商號的盜賊。

  很快的,二公子的手下們通過某些特別的渠道獲悉,那神秘的盜賊竟然將越州分號的一半帳簿盜走。這個消息,足夠讓左長老引咎辭職了。

  “到底是什麼人,只盜走帳冊,卻不動其他財寶?”二公子,方睿鶴皺著眉頭,輕敲著桌面自語道,“難道是老三?可是老三一向冷眼旁觀,又怎麼會做這種沒好處的事呢?”

  “回二爺。”方老闆低著頭,好半天才開口道,“我懷疑……我懷疑……”

  “有話就說!”方睿鶴重重一拍書桌,斥道,“二爺沒心思陪你猜謎語!”

  “是……那個蘭默,很可能是他們三個小傢伙合夥做的。”方老闆被嚇了一跳,不留神就把心裡的猜想說了出來。

  “不可能,那少年雖然聰明,卻沒那樣的實力。至於那兩個女孩,身材和武技全不相符。”方睿鶴道。

  兩人商談時,一名手下急匆匆撞上房門,低聲報告道:“二爺,方老闆,有消息了。”

  “怎麼樣了?”二公子和方老闆異口同聲問道。

  “那少年在屋子裡翻看一冊書卷,看起來……看起來像是帳冊……”這名手下回答道,“另外,他還給了一張單子,要我們準備。”

  “真的是他?”方老闆和二公子對視一眼,掩不住彼此眼中的驚詫。

  “你肯定沒看錯?”

  “屬下不能確定。不過帳冊是深褐色羊皮封面,防腐黃艾紙,封面上還有左長老親筆手書的大字,屬下想不會有假。”

  “蘭默有沒有發現你們在監視他?”二公子突然問道。

  “回二爺,他很小心,不過沒發現我們暗藏的窺探妖眼。”

  “他要我們準備的都些什麼東西?”方老闆接過單子一看,疑惑的搖了搖頭,轉手遞給二公子。

  方睿鶴展開單子一看,只見紙上一筆龍飛鳳舞的草書,密密麻麻寫了上百種材料,墨跡未幹:“耐火高碳鋼管四根,輕鋁坯八塊,火相晶石粉一袋,透明紅寶石一枚……”一旁還細細的繪了草圖,寫明尺寸大小和具體要求。

  饒是方睿鶴見多識廣,看著手中的採單仍然不知所云,疑惑的看著方老闆問道:“老方。你猜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這些鉛,銀霜炭,硝石,是不是用來做火藥的?”方老闆死盯著那張單子,仿佛要用眼光把它點燃一般,“紅寶石,火相晶石,還有耐火鋼……也許小傢伙是想做出什麼火相法器防身吧。”

  方睿鶴一聽就笑了:“法器,用硝石木炭要是能做成法器,小傢伙早就發財了。看各大宗主秘傳的法器,哪一件不是用天外殞石或是地底珍金之類的稀世材料,以無上術法或是雄厚內力歷經數載煉製而成的。區區幾塊晶石,不值什麼錢,小傢伙喜歡就送給他吧。”

  不止是方睿鶴和方老闆對蘭默的要求百思不得其解,就連寸步不離少年左右的兩個女孩,也在好奇蘭默到底想要做什麼。

  從商號回來之後,蘭默就一直亢奮不已,一天一夜不睡,在紙上寫寫畫畫個沒完。直到第三天凌晨,在一屋子廢紙的包圍下,少年終於設計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支手槍,一支在這個世界,在現有技術水準下能夠製造出來的實用手槍。

  多麼瘋狂的主意,但在蘭默面前,這個主意卻並非遙不可及。

  首先東元帝國的武技術法水準相當高,與此相適應的,帝國的冶金技術要遠遠高於其他科技。在術法的支持下,鐵匠們得以製造出高強度的耐火金屬,這是鎗管和彈巢實用化的關鍵。

  當然,以現有的製造技術,很難保證製造出的鋼管筆直,沒有裂縫,厚薄均勻。因此蘭默採用最笨的辦法,一次訂製一千枝,從中選出恰好符合要求的……好在這種事不需要他支付成本。

  有了這些,其他的問題就簡單多了。雖然東元帝國沒有類似的設計,但蘭默很容易的參考早期的毛瑟半自動手槍,設計出他的專用武器,也就是後來被廣為傳唱的妖神器“血崩”。

  這個世界,擁有異常強大的陰陽五行力量。蘭默當然會考慮到這一點,因此,在簡單的手槍機械中,蘭默充分利用了火相晶石和紅寶石的奇特性能,在鎗身內布下微縮的紅蓮法陣,令微量的火藥產生更強的推進力,和更小的後座力。甚至,利用紅寶石和火相晶石,蘭默還做出了類似雷射瞄準器的輔助系統……

  至於膛線的螺紋,火藥配方,抵銷後座力和複製裝置技術,蘭默直接抄襲了毛瑟手槍。在蘭默精確的計算和一雙巧手的辛苦勞作下,樣槍很快就製造出來了。

  樣槍一號,炸膛……若不是金屬細胞及時的強化防禦,蘭默大約要變成殘疾人了。

  蘭默吸取教訓把自己全副武裝的包裹在厚重的盔甲之下,改進出第二枝樣槍……啞火。

  經過細心的調整,優化之後,第三號樣槍終於能夠打響。只是那子彈不知怎麼的,就是瞄哪不打哪……

  失敗,又失敗……無數次的失敗告訴我們,想要做一件從未有人想過的開天創地之舉,是需要無比的決心,以及海量的金錢的。

  終於,第十七號樣槍終於能夠達到蘭默的設計要求,成為東元帝國,乃至這個世界上第一枝實用化手槍,也是第一枝半自動手槍。此時已過了七天半,其中蘭默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個小時。

  剛開始的時候,若若和琴兒還有閒情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方老闆手下也時不時的通過窺探妖眼偵查一下,在三天之後,若若和琴兒已經完全失望,轉而將有限的時間投身於無限的逛街事業中去了,而方老闆的手下們敬業的守了七天,終於失去了耐心。

  因此,當蘭默成功的製造出“血崩”,小心的將它藏在腿側的槍囊中時,竟然無人知道。

  過了兩天,蘭默隨手將做壞的實驗品攏成一堆,隨手扔出門外,說自己設想失敗不再繼續了。方老闆也不疑心,將那堆垃圾收走,便這麼算了。

  妖神器血崩,重兩公斤,長300毫米,使用五十發彈夾,射速是長弓的五十倍,在十秒鐘內能打完全部子彈;子彈初速比最大的鋼臂長弓射出的箭矢快一倍;百米之內能洞穿鋼製半身甲,威力幾乎是長弓的五倍。

  美中不足的是,所有子彈只能由手工製作。以蘭默一雙巧手,一個小時僅僅製造十發子彈,而且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子彈不合格。

  做好兩個彈夾之後,蘭默隨手將槍插在大腿外側的槍套,穿上寬鬆的長衫將其遮住,攬鏡一照,突然自得其樂的笑出聲來。

  “蘭默哥哥!你今天終於肯出來了麼?”正笑著,若若推門而入,見蘭默換上外套,連忙開心的嚷道,“來吧來吧,我和琴兒姐姐發現了一個很好玩的地方呢。”

  “哦,那我就陪你們散散心吧。”蘭默微笑著,隨手將那本帳冊扔在桌上。

  少年一走,一個黑影立刻溜進房門,打開那本帳冊飛快的翻看著。帳冊上已經被蘭默改得深一道淺一道,細細的在旁注出,哪一筆帳有錯,哪裡貪墨了一萬金幣……蘭默知道,田禮根大少看到這本帳冊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找左長老興師問罪,再然後……嘿嘿,大家心照不宣了。

  黑影並沒有發現,在帳冊之下的書桌上,有一張不大的書籤,其上以天鵝絨編織出一個神秘的圖案……拒鬼金蓮陣的陣法圖案。

  蘭默的東西,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偷走的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6:03

第六章 牛氏三熊

  越州城的大街上熱鬧非凡蘭默細一打聽之下才知道,本周正好是一年一度的武道大會。來自越州城及其鄰近數縣市的武師們紛紛趕來希望一舉成名,或是被王府商會看中重金禮聘,一時之間越州城內雞飛狗跳片刻不得安寧。

  蘭默走在街上沒多久,就看到兩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武師了。少年只是心裡暗笑卻懶得理會,琴兒緊跟在蘭默身邊,若無其事的護住少年,只有若若一臉興奮的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期望著麻煩上門。

  “琴兒,有了那枚戒指,你的青冥真氣應該進步神速吧。”蘭默輕笑道,“大約用不了多久,若若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哼,蘭默哥哥偏心,若若也要一件厲害的法寶。”小貓嘟著嘴道。

  “容易,等會看誰身上有厲害的寶貝,我們就去找他打架,然後趁亂搶了他的。”蘭默笑嘻嘻說道。

  “蘭默,別教壞若若。”琴兒揚起粉拳警告道。

  “欸喲!”可惜的是,琴兒的警告來得晚了點,若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頭撞上了一個大塊頭。

  “漂亮的小貓女?很值錢呀……”那大漢露出猥瑣的笑容,竟伸手想要摸若若的臉。

  “白癡,他不知道貓族的利爪可以劈開石頭麼?”蘭默低聲嘲笑道。可惜的是,沒等興奮的若若動手,意料之外的人物出場了……

  “混蛋!煌煌明日,朗朗乾坤,爾等何人竟敢當街對淑女動爪!”唱戲似的大喝聲從不遠處傳來,只見三個人影摃著長槍,一扭一扭的快步跑來。那姿勢……各位見過受傷的驢子跑步麼?就像這三位一樣,姿勢難看至極,偏偏跑得極快,眨眼間便衝到黑大漢面前。

  “竟然是你們這三個活寶……”蘭默聳了聳肩。這三位他都認識,全是赤焰傭兵團的菜鳥傭兵,號稱“狗熊三兄弟”的牛氏三熊。

  “哈,琴兒妹妹和蘭默小弟也在這裡。”大牛尷尬的笑了笑,“早知道是琴兒妹妹在這,我就不現醜了。”

  二牛大搖其頭道:“什麼話,琴兒妹妹是何等身份,怎麼能和這樣的黑疙瘩動手。來呀兄弟們,給我上!”

  三牛連連點頭,長槍一抖,瞪著眼木了半晌,突然回頭問道:“大哥,我應該說什麼?”

  嘎……一行烏鴉飛過頭頂,黑大漢,大牛二牛,乃若若和蘭默琴兒一起默然,那黑臉大漢更是保持著片刻的姿勢石化在當場,額角隱隱有青筋暴起。

  “找死!”黑大漢猛然一聲咆哮,雙臂氣球一般竟然漲大了三分,強烈的氣勁幾乎要將若若吹倒在地。

  “嘿!驚濤!”大牛及時的一聲大吼,牛家三熊三柄長槍迎風一抖,從三個方向刺向對手。說來也怪,明明黑大漢這一震之威的威勢驚人,竟在三兄弟這一槍疾刺下洩了氣一般散得乾乾淨淨。

  牛家三兄弟人高馬大,膀大腰圓,本來也算是壯漢,但在這黑臉大漢面前卻顯得幾分嬌小。只見那大漢雙拳奔雷一般轟然作響,滾滾勁風伴著大漢強勁的金相真氣幾乎要將牛氏三熊淹沒,但牛氏三熊仗著孿生兄弟的默契,硬是憑著幾手不入流的槍法,將大漢的滾滾氣浪引得四處渲洩。

  只是苦了周圍的路人,被戰團中不時湧出的氣浪震得搖搖晃晃。沒多久,在四人周圍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好手在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場亂戰。

  蘭默本來也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奈何琴兒的青冥真氣最重養氣,稍稍提氣便護住蘭默和若若全身。憑這一手,琴兒此時的修為就已不在那黑大漢之下了。

  “這三頭笨牛,只會喊兩嗓子漂亮話,也不知道從哪裡的戲文裡抄來的。”蘭默笑道,“你看看,以三打一還這麼狼狽……右腳!”

  牛氏三熊和蘭默都是赤焰的成員,對蘭默的能力自然熟稔,聽見少年喊出右腳,這三兄弟便不管黑大漢的滾滾氣浪正迎頭撞來,毫不猶豫的一鎗刺向大漢的右腳。

  大漢眉頭一皺,這一拳便打不下去,連忙一扭身雙掌下壓,想要奪去三兄弟的長槍。蘭默不慌不忙又喊了一聲:“右肩左胸下腹。”

  槍勢一變,三柄長槍悠然一振,三兄弟各自找了一個目標狠狠扎了上去。黑大漢哪裡想到這三頭笨熊反應竟然如此敏捷,堪堪掃來左胸下腹的兩槍,便被大牛一槍扎在右肩上。

  “奶奶的,以三打一,還要人指點,算什麼英雄好漢!”黑大漢不得不退了一步,摀著肩頭咆哮道。

  “你管得著嗎?老子我就喜歡人多欺負人少。”二牛扭著屁股怪聲怪氣的回敬道。

  “你喜歡人多欺負人少?很好,非常好……黑風傭兵團的兄弟們,給我打!”黑大漢怒道,向前一揮手,人群中忽的擠出十多條大漢撥出武器向著三頭笨熊衝來。

  “你們……”三牛正要抱怨,蘭默已經不言聲的搶上一步,隨手一個爆粟砸得三牛滿眼金星。

  “快跑吧,蠢牛,一點長進也沒有。”蘭默笑罵道,卻不著急,慢條斯理的在懷裡摸了一陣,掏出幾塊竹牌。

  隨著幾聲清脆的爆裂聲,四塊竹牌應聲炸裂,化為無數青??的粉末緩緩飄落。在煙霧的掩護下,蘭默帶著一乾人飛也似的跑了。

  黑風傭兵團的漢子們正要追趕,忽然腳下一麻,低頭看時,地面不知何時長出無數盤根錯結的青藤,其上密密麻麻的布滿尖刺,正閃動著綠幽幽的光。

  撲 撲 ……可以想像,當一個人正向前狂奔的時候,一條腿突然失去知覺,會是什麼下場。第一個漢子摔倒在地,第二個漢子緊接著倒下,於是煞不住腳的漢子們一個接一個壘在一起,直堆出一座人肉山來。那情形說不出的有趣

  蘭默和黑風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馬車中,有一雙清澈晶瑩的眼正注視著這一切。

  “田妹妹,你在看什麼呢?”身邊的女子柔聲道。  

  “希莉婭姐姐,那個男孩很有意思呢。”眼睛的主人,高挑的長髮少女微笑著回答道,“那種術法很特別,似乎是用陣法固化的青命妖藤。那個男孩使用術法的時機也恰到好處,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相信一個青命妖藤能放倒這麼多對手。”

  “哦?這個小傢伙很有潛力呀。”希莉婭似笑非笑的望向蘭默逃走的方向,“世人沉迷殺傷力強大的術法,而忘了術法的本義,這小傢伙這樣的年紀,竟然能明白這一點,這是其一。小小年紀,能夠將術法揉於陣法之中,變成一觸即發的炸彈,這是其二。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小傢伙長得真漂亮,漂亮的像女人,難得我們田雯雯大小姐看得上他,哈哈哈……”

  “一點不好笑啦,希莉婭!”田雯雯嘟起嘴,作勢搥了希莉婭一拳。

  “嗯,我是很認真的,你要是不喜歡,那這個小羊羔就是我的獵物了。”年長女孩一本正經的伸出纖纖玉指,拂著漂亮的下巴自語道。

  “希莉婭,你又在說冷笑話了麼……”田雯雯苦笑著,拉上了馬車的窗簾。

  ……

  城郊的小酒館內,蘭默一行人正圍著小桌大吃大喝。沒跑多遠,在蘭默精心安排的假相掩護下,一群人很容易的擺脫了黑風的追殺,來到這家不甚起眼的小酒館內。

  “牛大雄,你們是偷跑來的麼?陸師父在哪?”蘭默皺著眉嘗了一口酒,便又吐在地上,轉向牛家老大問道。

  “陸大哥和田大小姐的人在一起。聽說田大小姐很欣賞陸大哥,打算把我們赤焰招入銳鋒呢。”牛家老大狠狠咬下一塊烤肉,口齒不清的回答道,“他打發我們三兄弟來幫你們。”

  “你們牛氏三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是來搗亂的吧。”琴兒冷笑道。

  “哪有!”牛二雄漲紅了臉大叫道,“我們牛氏三雄英雄蓋世,三桿紅纓槍挑遍天下無……”

  說到無字,牛二雄只見琴兒冷笑著站起,一雙粉拳正微微攥起,立刻識時務的閉了嘴。

  “說到你們這三個大狗熊,空有一身的肌肉,卻連琴兒也打不過,欸。”蘭默搖了搖頭,“還好,你們的三角攻擊還算實用,要不就是三坨廢柴。”

  牛家三兄弟漲紅了臉,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蘭默的眼光毒辣,不止是赤焰,整個通州傭兵界都知道的,牛氏三熊又怎麼敢說他半個不字。

  琴兒看了蘭默一眼,擔心的問道:“我們恐怕不能回銀色王座了。蘭默,下一步該怎麼辦?”

  蘭默聳聳肩,笑道:“當然,二公子就算是豬也該看出我們和他不是一黨的。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估計那本帳冊已經在田禮根手中,很快田大少就會帶著罪證去找左長老發難,到時候左長老拿出真的帳冊,兩下一比較,田大少僅有的一點口碑大約就是化為烏有了……哇哈哈,我真是天才,這麼毒的計劃都想得出來。”

  琴兒白了他一眼,揚手給了他一個爆粟,又問道:“你不是不能用術法的嗎?剛才那個什麼法又是怎麼回事?”

  蘭默摀著頭苦笑道:“我的身體無法契合五行能量,無法調動它們形成術法。不過,我可以直接用木相的材料刻繪成陣法。比如剛才那四塊竹牌,就是木相術法青命妖藤咒。我將它分為四個部份,儲存於四塊百年清竹的殘片中,只要將它們同時捏碎,其中刻繪的陣法能量就會釋放出來,形成完整的術法。”

  琴兒疑惑的問道:“怎麼可能,術法不同武技,五行之力一絲也不能亂,更何況你還要分成四塊。”

  蘭默笑而不答。當然,對於尋常術者,琴兒的擔心是不可逾越的難題,但在蘭默精密穩定的雙手和恐怖的運算能力支持下,將術法刻成陣法固化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蘭默製造的術法竹牌是用最純淨的木相能量製成的,比起尋常術者聚集的木相之力不知要精純多少倍,威力自然不同凡響,只是成本稍高了一些,否則蘭默還真打算大量製造類似的裝置呢。

  若若一邊使勁嚼著牛肉, 一邊口齒不清的咕囔道:“若若喜歡吃牛肉……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牛氏三熊傻傻的看著小貓大口大口的進食,他們被若若那小小的身體下恐怖的食量驚呆了。堂堂牛氏三熊,竟然不如一個小女孩吃得多,這真是牛氏三熊出道以來的奇恥大辱呀。

  “很簡單,趁對手還沒反應過來,我們走。”蘭默笑道,“希望方老闆沒那麼快發現赤焰和我們的關係,三頭笨熊,明天以你們的名義,註冊一個新的傭兵團,我們去參加傭兵考核,把水攪混。”

  “可是……”

  “沒有可是,我知道二公子和方老闆並不蠢,不過眼下這種情形下各種情報紛繁蕪雜,相信他們未必有精力理會兩個排名墊底的傭兵團。”蘭默解釋道,“三頭笨熊,你們跟我來,我有禮物送你們。”

  蘭默的禮物,是針對三兄弟的特點為他們編制的一套拍浪槍陣。牛氏三熊偏好攻守平衡的水相武技,所用的槍法恰好就叫驚濤,加上三兄弟天生的默契,使得這三位實力普通的大塊頭成為赤焰最主要的戰力。蘭默的組合陣法,更是充分的將三頭笨熊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蘭默,你真是變態的強悍呀,這樣的東西也能隨便想出來?”大牛斜著眼打量著蘭默,小聲道。

  “本來是挺麻煩的,不過這些天一直在研究術法法陣,猛然想到如果用水相的武技交織出最簡單的拍浪法陣,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於是,你們三頭笨熊就成為我的第一批實驗品,榮幸吧?”

  “很好,那你就當我們的第一個實驗品讓我們試試槍吧。看招!”三頭牛一起咆哮起來。蘭默早就料到了這一手,話音未落,人已經貍貓一般滑到琴兒身後。

  “蘭默說的對,赤焰是通州倒數排名的傭兵團,應該不會太受注意。”琴兒說道,“只是我們把這三頭笨熊拉走,老爹手下的戰力就更緊張了。”

  “笨琴兒,田大小姐隨便找十來個鐵衛把原先那一堆菜鳥換下來,赤焰的實力自然就要高一個檔次。”蘭默答道,“如果田小姐識貨的話,她應該看得出,陸師父的能力並不僅僅限於一支三流傭兵團。”

  當然,一個沒有能力的二流武師,又怎麼可能帶著一群三流傭兵在通州這樣的地方屹立五年。田小姐若是聰明人,稍一細想便會明白。

  果然,到了晚間,琴兒便得到陸師父的私信。信上洋洋灑灑寫了數千字大白話,大意是關心一下心愛的女兒和未來的女婿,提醒他們小心越州城內混亂不堪的局勢。順便提到陸師父本人已經成為銳鋒的鐵衛統領,原先那一幹人馬連同赤焰的名號都傳給琴兒。並繼續順便威脅蘭默,若是敢辜負琴兒便要把他宰了作肥田料云云……

  “這樣也好。”蘭默看了看信,說道。

  琴兒的小臉騰的紅了,低著頭支吾半晌,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我還沒有答應要嫁你呢……”

  “我是說,我們不用註冊一個新傭兵團了,這樣也好。”蘭默答道,“另外琴兒姐你已經收了我的戒指了,還說什麼沒有答應呢?”

  琴兒大羞,一扭頭便跑遠了。蘭默使了個眼色,若若會意的追了一去,一頭跑一頭大嚷道:“琴兒嫂子,等等我啊!”

  “我們去練槍。”牛氏三熊看見蘭默低下頭沉思,很自覺的摃著長槍走向客棧的後院。

  牛氏三熊不知道觸動哪根筋,這一練就是三天,一不留神便把自家祖傳的驚濤槍法和蘭默編成的拍浪陣法練得精熟。這讓蘭默很是好奇,時不時的問三頭大熊是不是偷吃了什麼天材地寶,突然間開了天智。

  另一方面,田禮根真的拿著那本假帳簿當面向左長老發難,指責其盜用公款,私吞貪墨,直鬧到長老院派專人來調查。結果,左長老拿出真帳冊,長老院的兩大鐵臉裁決者很快分辯出真假,田大少立刻臉面盡失,反被左長老嘲笑了一陣。

  田禮根無端受此委屈,自然要向提供帳冊的二公子發難。二公子這才發現,真正的始作俑者??蘭默和琴兒若若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就這樣一去不復返,而心高氣傲的他當然不會向田禮根低頭。於是這一對口口聲聲要歃血為盟親如兄弟的盟友立刻反目成仇。

  相反的,一直在家中閉門讀書的世子殿下,卻和田雯雯很合拍。時不時傳出點濃情蜜意的緋聞,提醒騎牆的兩面派注意他們之間非凡尋常的友誼。兩下此消彼漲,田雯雯繼任的呼聲越來越高。

  好事的若若當然很樂意的加入新赤焰傭兵團,整天嚷嚷著要在慶典的武道大會。受不住小貓的糾纏,再加上蘭默和琴兒畢竟年輕好勝,於是便帶著新赤焰的一幹人馬報了名。

  武道大會規模不小,由鎮南王府和各個商號一同舉辦,在越州城郊的十多個演武場同時開賽。蘭默報名的是五人一組的小隊決鬥,還有琴兒和若若的單人戰??他知道論單打獨鬥赤焰只有琴兒和若若能進得了決賽。

  淘汰賽並不熱鬧。因為參加的人數太多,淘汰賽戰的參賽者水準良莠不齊,所以王府和各商號的大人物一個也沒來。倒是有不少城中的閒人圍在演武場周圍,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陣叫好聲。

  琴兒用了四秒鐘便解決了淘汰賽的對手,那可憐的重甲大漢自恃有一半熊人的血統,大大咧咧衝上前來,卻被琴兒一巴掌扇飛。圍觀的平民們外加裁判全被這一巴掌唬得發怔,竟然忘了叫好。

  據說,當日在場觀戰的女士們受此啟發苦練此招,以教訓不聽話的丈夫。以致於此後歷代越州出身的女武者大多都擅長這一掌,並將其尊稱為“天琴手”以紀念當年那位漂亮的女孩兒。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若若用的時間稍稍久了一點。淘氣的小貓女遇上了一個全身上下裝備價值數千金幣的華服青年,於是興奮中的若若充分展現了貓族少女靈巧的手法和閃電般的速度,在五秒鐘內將可憐的對手全身上下剝得只剩內褲,這才意猶未盡的扇了他兩個耳光,踢下台去。

  淘汰賽的對手當中有相當一部份是純粹來湊熱鬧的二世祖,他們多半是仗著家裡有錢,弄來一身昂貴的裝備上場比賽。大多數有實力的對手也不會和這樣的傢伙認真,像若若這樣肆無忌憚羞辱對手的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貓女了。據說,那些被若若剝得只剩內褲的二世祖們已經放出話來,要讓小貓女求生不得,求死不有,可是若若還是一如既往的猖狂……

  團體戰由牛氏三熊和蘭默上場,以四敵五??嚴格的說是以三敵五。每一場蘭默都是抱著雙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牛氏三熊以海浪般洶湧的威勢將五名對手追得滿場亂跑。

  偶然有一個不開眼的傭兵以為蘭默是術士,搶上前來想要偷襲,卻被蘭默輕輕刁住手腕,一個背口袋摔翻在地,順勢一膝頂在他的胸口上。動作流暢,下手又快又狠,傭兵甚至沒來得及運起內力便失去意識。

  淘汰賽打得很輕鬆,從四千多報名者當中擠到前六十四位並不是很困難的事。從現在開始的選拔賽才是真正的考驗。

  蘭默懶洋洋的躺在客棧的床上。這間每天消耗半個金幣的客房,遠不如銀色王座來得舒坦,但是乾淨,安靜,也沒有討厭的偵察者。  

  若若難得安靜的坐在蘭默的床邊,一雙活潑的大眼睛一刻也閒不住,在蘭默身邊上下打量著,似乎想找到蘭默那些有趣的玩具藏在什麼地方。可惜的是,無論怎麼看,若若也無法從蘭默身上看出一絲異樣。

  “蘭默哥哥,你到底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藏在什麼地方了呀?”若若偏著頭問道,“那些竹牌呀,黑球呀,紅紙……還有各種各樣的工具呢?”

  蘭默笑而不答。事實上,大多數工具都是用金屬細胞直接轉化的,金屬細胞擁有相當出色的物理強度,又能夠按照蘭默的思想作出相應的調整,比起原先的百寶箱好用得多,除了金剛鑽,噴燈一類特別的工具之外,蘭默並不需要太多的裝備。

  至於清竹牌一類的小法寶,蘭默的長袍內側以及貼身的馬夾上密密麻麻的口袋並不是擺設,這些口袋靈感來自現代特種兵的服裝,能夠讓蘭默隨時取用。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能夠將口袋隱藏在它的保護之下,哪怕是眼力再好的衛兵也很難發現。

  “蘭默哥哥!你答應給我做幾件好玩的東西的,都兩天了,你說話不算數,我要去告訴琴兒嫂子。”若若用力推了推懶惰的少年,叫囂道。

  “好的好的,怕了你了。”蘭默似乎一聽到琴兒的名字就會投降,這已經成為若若百試不爽的殺手 了

  “呶,你要的材料都在這裡。”若若呶了呶嘴,從地上拎起一個諾大的布包,嘩啦一聲全倒在蘭默的床上,直把可憐的少年活埋在其中。

  “我的天,若若,你的每一場比賽都要把對手剝得精光嗎?”蘭默掙扎著爬起,望著一床的“材料 ”發怔。

  “是啊,誰叫他們要帶著這麼多東西上台,我好心幫他們拿一點咯。”若若偏著頭答道,“其實也不是很多,只有五個笨蛋看起來特別有錢的樣子,我才好心拿了這一點,還有很多苦哈哈的大塊頭我沒好意思動手呢。”

  “若若,你不去當盜賊真是太可惜了。”蘭默苦笑道。

  “還不是你教我的。”若若理直氣壯的回敬道,“別忘了,那天你是怎麼說的,我要去告訴琴兒嫂子是你教會我扒竊的!”

  “回來回來。”蘭默連忙拉住女孩,稍一用力將她扔到床上,“真是個十足的小壞蛋。我幫你做就是了。”

  若若的戰利品都不是很實用,不過二世祖們挑選的東西一向只求最貴不求最好,這些戰利品用料還是很考究的。蘭默撕開一件金線軟甲,將其中的金線抽了出來,替若若編了一對的護腕,又在那護腕上鑲了大大小小六十多顆晶石,把那小小的護腕擠得滿滿當當的。

  不多時,一件鑲滿普通晶石的法器便這樣誕生了。護腕的金絲暗藏法陣,那六十顆大小晶石組成了一個複雜的金相陣法,能夠讓小貓無限使用“乾戚之舞”提升速度和攻擊力。這樣一對帶術法的護腕,在黑市上賣個幾千金幣實在是易如反掌,若若抱著這一對護腕恨不得睡覺也帶著它們。

  當然,蘭默同志聲稱製造這樣複雜的陣法是很耗精力的,於是不客氣的將用剩的材料全部沒收。興高彩烈的若若想也不想便同意了,直到次日睡醒之後她才想到,這對護腕似乎只用了戰利品中很少很少的一部份……

  選拔賽團體戰第一戰,便是赤焰對黑風。

  黑風傭兵團出場的,恰好便是上次被牛氏三熊刺得手忙腳亂的黑大漢,帶著四個精壯漢子,齊唰唰一字排開,冷眼打量著對手。

  對手竟然只有四個人,三頭笨熊的實力黑風早就見識過了,倒是他們身後那個年輕人,抱著手看不出一點緊張,隱隱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息。

  “兄弟們,那個小孩兒是個術士,大伙兒一定要先把他幹掉,明白了?”黑風低聲提醒道。

  “放心吧頭兒,兄弟們不是第一次和人打群架了,再厲害的術士我們也殺過,放心。”持刀的漢子大大咧咧的說道,“上次是我們不小心,這一次不會再給他施術的機會了。”

  “很好,給老子狠狠的打,給他們留一口氣就行,打得他們斷手斷腳為止。笑話,黑風傭兵團的人豈是好欺負的,哼!”黑風哼了一聲,冷冰冰的掃視著牛氏三熊。

  這邊,牛家三兄弟也在和蘭默低聲交談著。顯然對於對手的實力,他們也是十分的清楚。

  “蘭默,我看我們乾脆認輸算了。”牛二雄小聲說道,“那天三打一都沒能贏他,這次是四打五,我們輸定了。”

  蘭默陰森森一笑道:“認輸?門都沒有,這次不把那塊黑炭頭打得他媽都認不出來為止,回去我讓若若纏死你們。來,聽我命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6:37

第七章 赤焰的新生

  裁判遠遠的站在場邊見兩邊已經準備好了,便一揮紅旗大吼道:“開戰!”

  話音未落,黑風怒吼著大踏步衝向牛氏三熊雙臂膨脹橫在胸前,似要一口將牛氏三熊整個吞下。只是這一衝之下黑風便和他的隊友拉開了十來步的差距。

  “海霧!”蘭默輕聲下令道。牛氏三熊鼓起勇氣,齊聲大喝誒誏誦語,鄫鄩鄧鄯三柄紅纓槍忽爾炸起三蓬紅雲,將黑風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牛氏三熊的紅纓槍是蘭默特製的,槍頭的紅纓足有半米長,在牛氏兄弟的驚濤槍下宛如赤浪滾滾,亂花迷眼一般。槍頭光滑如鏡,映著紅纓亦顯得火一般嬌豔,令人無從捉摸。

  黑風的眼裡只有一片紅,紅得燒眼,讓他第一次在戰場上有了茫然的感覺。好在黑風身經百戰,反應極快,那前突的身形突然一遏,在他強大的爆發力下猛然折向一旁。

  哧啦……紅纓中猛然爆閃出的槍頭無情的將黑風的衣角撕得稀爛。黑風的反應若是稍慢一瞬,恐怕此時被撕爛的就是他腰間的嫩肉了。

  “此人以土相為本,金相為用,取的是土生金之法。”蘭默低聲解釋道,“土相厚重,金相迅猛,由土生金,可見此人擅長防守反擊型戰術,你們記住。”

  “是!”三頭笨熊齊聲應道,手中的長槍卻一絲不亂,繼續抖出漫天紅影,海浪一般拍向對手。

  “土相厚重又能克水,你們的攻勢不易突破他的防禦。而金相能生水,他的攻擊多半也奈何不了你們的驚濤槍。”蘭默輕鬆的繼續給牛氏三熊講解,竟然全不把對手放在眼裡,“你們小心另外四個傢伙,這是你們學成槍陣的第一戰,許勝不許敗。”

  轉眼間黑風和牛氏三熊已經交手兩個回合,這時黑風的四名隊友才堪堪圍了上來。兩柄彎刀,兩枝長槍同時攻向牛家三兄弟,只是他們的默契顯然不如牛氏三熊,在那洶湧的浪濤前根本無法發揮人數的優勢。

  “驚濤!”牛大雄大吼著將槍一舉,轟然巨響聲中,三柄紅纓槍全無徵兆的向後一縮。黑風的隊友們正全力前撲,眼前的紅色浪潮卻突然消失一般,令他們全身的力量仿佛砍在空處,說不出的難受。

  “拍岸!”又是一聲大吼,本已消失的巨浪猛然暴漲,瞬間將四名漢子吞沒其中。正如岸邊的巨浪一般,一起一伏,一進一退,全無規律,卻擁有無上的威力。

  全國排名前百位的黑風,和名不見經傳的赤焰,終於撞在了一起。

  四名大漢枉自有一身出眾的武技,但在牛家三兄弟的槍陣中隱然有蘭默獨創的法陣,三道凌烈的水氣在空中狂舞時,便已然構成了法陣的核心,隨著這一盪之威,隱藏在內的力量猛然爆發出來,那威勢自然要比牛氏三熊原本的槍法上升數倍不止。

  積蓄數回合的力量,在瞬間爆炸。四名漢子被轟然炸開的藍色氣勁震得飛起,遠遠的飛落在演武場之外。

  “恐怖的力量,那三個大塊頭,竟然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一名商會的老者點頭贊道。

  “不,不是這樣。”身邊的另一位長老低聲道,“是槍陣,槍陣令他們的武技有了可怕的提升。單打獨鬥,這三人沒有一個稱得上好手。能創造出如此強力陣法的高人,不知是哪一門的宗主……”

  高人是有,不過不是哪一門的宗主,而是那袖手旁觀的年輕人,蘭默。

  此時的蘭默無比輕鬆的看著牛氏三熊大發神威,一槍震開四名傭兵,便得勢不饒人,猛撲上前將黑風圍在當中一陣猛攻。想來牛家三兄弟還是第一次這麼威風,能把黑風這樣級數的傭兵團打得全無還手之力。

  “大狗熊加油,狠狠打。”若若在一旁放聲嚷道,“叫他欺負我,使勁打!”

  但正如蘭默所說,黑風的武技以土為本,以金為用,雖然無法攻破牛氏三熊的防禦,卻也不懼那滾滾巨浪。三熊一時之間佔盡了上風,卻苦於無法一擊必殺。

  “我有點餓了。”蘭默抬頭看了看天色,搖搖頭道,“笨熊,你們的效率太低了,還是讓我來吧。”

  讓蘭默來?三熊聞言俱是一怔,蘭默沒有內力的支持,怎麼和眼前的這塊大黑炭鬥?

  沒等三熊緩過勁來,眼前突然勁風擦身疾射而過,再抬眼看時,那位沒有內力的少年,赤焰的文書,蘭默,已經和黑風戰成一團了。

  黑風的心裡也是無比震驚。眼前的男孩力量速度都不出眾,顯然沒有一點內力的根底,但出手兇狠有效,全無一點花巧,一招一式都將全身的肌肉力量發揮到極處,舉手投足甚至肩胯膝?全是致命的武器,貍貓一般只在自己身邊上下翻滾,逼得自己竟沒有還手的餘地。

  但事實上,蘭默所用的武技在旁觀者看來簡直可以用蹩腳來形容,武士們相信自己十歲時練的武技都要比蘭默的高明許多。但就是那普通到極點的武技,在蘭默手中竟化腐朽為神奇,把堂堂一個黑風傭兵團長逼得團團亂轉。

  唯其簡單,才有千錘百煉的精髓,數百年不斷完善的軍體格鬥拳,才是最適合實戰的拳法。尤其對蘭默來說,精準的控制,洞察的眼光,最能夠將這樣的拳法發揮到極致。

  “厲害,厲害。這小傢伙,我竟然沒有發現他有這樣的潛力。”遠遠的貴賓席上,左長老不自覺的訝然出聲道,“黑風空有一身力量,卻無法擺脫他的糾纏,若是這孩子有他一半的內力,這場比試早就結束了。”

  坐在左長老身邊的長髮美女微低著頭,一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裡精光閃閃,嫵媚中顯得精明強幹,不愧是銳鋒商號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一員。聽到左長老的誇獎,少女微微一笑道:“左長老認得那孩子?”  

  坐在左長老身邊的長髮美女微低著頭,一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裡精光閃閃,嫵媚中顯得精明強幹,不愧是銳鋒商號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一員。聽到左長老的誇獎,少女微微一笑道:“左長老認得那孩子?”

  “嗯, 陸震武的養子,大約快要成為他的上門女婿了吧。”左長老笑道,“怎麼樣?想不到陸震武還有這樣優秀的弟子吧?”

  正說著,場上局勢突變。黑風突然仰頭大吼,竟不閃不避,任由蘭默尖利的五指刺入他的腰間。場外的觀眾猛然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叫好聲。

  黑風重傷,蘭默卻不覺得放鬆,他及時的將金屬細胞變化的指爪收回,以比進攻更快的速度立刻回防,一邊喊道:“龍卷流壁!”

  牛氏三熊對蘭默的命令習慣於無條件的執行,雖然眼見著對手重創,卻一點也不含糊,手中槍立刻結成陣法,快速旋轉著迎向黑風。

  狂暴的風壓如無形的巨石,猝然湧出。牛氏三熊的防禦陣法及時的迎了上去,蘭默靈巧的貼地一滑,躲到牛家三兄弟的身後,從懷裡摸出一塊金屬令牌。

  黑風瀕死的狂暴一擊將自身全部的金相真氣在瞬間爆發出來,所產生的威勢雖何等驚人。牛氏三熊的龍卷流壁雖然有效的減緩了那狂暴的風壓,但畢竟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裡,三熊的武器竟被黑風震得脫手高飛。

  “雷符,去!”蘭默揚手擲出手中的令牌,掉頭就跑,“笨熊後退!”

  雷符輕輕巧巧擲到黑風的額前,全無力道,只是,仿佛是無邊的水庫突然找到渲洩口一般,黑風爆發的內氣突然被那雷符所吸引,瘋狂的湧向那塊不起眼的小牌。

  黑風只看見自己全力轟出的白色內氣突然折回,湧向自己的額頭,緊接著那白色勁氣爆炸一般脫縛化為閃亮的狂雷,惡狠狠綻放開來。

  場外的觀眾全然忘了叫好,只是怔怔的望著臺上。那是術法嗎?各位浸淫術法多年的術者也沒聽說過有什麼術法能讓對手的真氣反噬自身的。只有少數精研金相術法的高人隱約看出一點端倪。

  事實上,蘭默所用的手段很簡單。在那個世界有一種被稱為避雷針的裝置,能夠將雷電吸引,導入地下。蘭默的雷符暗藏法陣,能將金相內氣轉化為狂雷,如避雷針一般將那劇烈的衝擊引導著全數湧入對手的身體。

  劈叭……黑風全身焦黑,僵立許久,如木樁一般轟然倒下。堂堂黑風傭兵團長,就這樣失去了意識。觀眾們方才反應過來,興奮的連聲叫好,只是可憐黑風半生不熟的,隱隱散發出烤肉的香味。

  團體選撥戰第一回合,赤焰傭兵團完勝。赤焰傭兵團一戰成名。

  當天的比賽很順利。琴兒和若若也都戰勝各自的對手,拿到下一級別的入場券。新赤焰以默默無聞的三流傭兵團,在強手林立的選撥賽中三戰全勝,一下成了眾人關注的黑馬。

  晚飯後,正當蘭默和牛氏三熊吃得飽飽,懶洋洋靠在客棧後院的石塊上望著落日發怔時,他們迎來了一個陌生的訪客。

  “這幾位就是傳說中的大英雄,新生代的黑馬,赤焰傭兵團的眾位高人嗎?”來人剛一進院子,便帶著崇拜的語氣大喊道。只見這位來訪者身材高瘦,圍著一件極其寬鬆的罩袍,頭戴頭笠,全身上下幾乎都隱藏在衣物的陰影之中。

  牛大雄洋洋得意的起身應道:“算你有眼光,我們就是……”

  “縱橫東南,神槍無敵,如狼似虎,冰雪聰明的牛氏三雄!”三頭笨熊全不理會蘭默要吐的表情,擺著噁心的架勢齊聲吼道。

  “別說我認識你們。”蘭默合上書扭頭就要走。

  “哈哈哈,小人果然沒有找錯,各位大英雄大豪傑,在下是東南第一行商方東浪,特別帶了一些寶物請各位鑑賞。”訪客對牛氏三熊的肉麻自吹毫無反應,解開長袍鋪在地上,露出衣襟內密密麻麻的數十個小口袋。

  “咦?”蘭默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來訪者。那件罩袍的設計,和他的長袍有異曲同功之妙,只可惜它沒有金屬細胞的保護。不過,能做出這樣的袍子,這位方東浪先生也很有超時代的想法呢。

  “各位看看,看看……這是放大力量的鋼鐵紋章,兩百金幣。這是能防禦所有火相術法的冰凌指輪,五百金幣。這是……”方東浪變戲法一般揚手一揮,無數閃閃發光的武器,飾品便整齊的一字排開。

  牛氏三熊用怪異的眼神直盯著方東浪。方東浪的後腦不自覺的流下一滴冷汗,臉上強笑道:“怎麼,各位……”

  牛氏三熊一聲不吭,又回頭齊唰唰的望著蘭默。蘭默微微搖了搖頭,回了一個眼神。  

  話說赤焰傭兵團中最擅長眼神交流的首推蘭默和琴兒,他們之間的眼神號稱可以傳達長篇小說般的資訊,其次就數牛氏三熊了。見蘭默的眼色,牛氏三熊立刻會意,冷笑著回過頭,緩緩走向方東浪。

  “各位,你們這是……”方東浪吃吃問道,慌忙想逃。紅影一閃,三桿長槍毒蛇一般釘在他的身側,網籠一般將他困在當中。

  “你們……”方東浪開口要喊,蘭默冷笑著踏前一步,一雙眼在商人的身上上下掃了一遍。方東浪立刻打了個寒噤,閉上了嘴。

  少年笑吟吟的拎起那枚據說能放大力量的鋼鐵紋章,在方東浪的面前晃了晃,笑道:“嗯,不錯的戲法,一塊普通的鐵牌子,加上一點紅色的螢光,就能變成兩百個金幣的進階首飾了,好買賣。”

  方東浪的額角立刻密密的沁滿細汗。蘭默又挑起那枚指環,放在眼前晃了晃,笑道:“鐵指環,塗上白鳳花汁,再賦上一層霜華,就是抵抗火相術法的冰凌指輪了,方先生,好創意呀。”

  方東浪連連搖頭,嚷道:“各位,各位,有話好說,放過我吧……”

  蘭默偏著頭想了想,便爽快的答應道:“也行,三牛,現在就把他放了,然後順便喊一聲,說行商方東浪在這裡。”

  方東浪的小臉立刻煞白,連聲叫道:“大人!大人!千萬別!”

  蘭默哦了一聲,打量著方東浪的臉色,撲哧一笑道:“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是第一次幹這一行。可是,我為什麼要替你隱瞞呢? 我們赤焰是東南諸省最講信用的傭兵團。”

  “我知道一件秘寶的下落。”方東浪急急說道,“盜王乾坤手的遺物,背德之鏈。我可以帶你們去。”

  蘭默嘿嘿笑道:“盜王的背德之鏈呀。嗯,《人物通考》中確實有提到這東西,可是我不相信你,騙子行商方東浪先生。”

  “是真的,是真的,我以身家性命向天發誓。只要你們放過我,我就把它的下落告訴閣下。”方東浪道。

  “不,不行。”蘭默笑道,“你必須加入赤焰,等武道大會完結,你必須帶著我們去找那枚背德之鏈。”

  “加入?”方東浪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你要我加入你們?可是你要我這樣的騙子幹什麼?”

  蘭默聳聳肩道:“我知道你至少會一點術法,還有奸商的潛質,由你和商人們打交道是再好不過了。來吧,在這份入團申請書上簽個字,從此就是赤焰的一員了。”

  方東浪稍有猶豫,蘭默馬上衝著牛大雄一個眼色。牛大雄粗著嗓子就喊:“騙子行商方……”

  “我簽!我簽!”方東浪大駭,一把奪過蘭默手中的文書飛快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蘭默上下打量著方東浪,又笑道:“看起來,你真是騙了不少人,這麼害怕。不過我奇怪的是,你為什麼要告訴別人你的真名呢?方東浪先生。”

  方東浪苦笑道:“我的師父逼我用真名,他說,等什麼時候方東浪這個名字成了天下第一大騙子的時候,他才會允許我和他的寶貝女兒成親……”

  “沒看出來,你倒是個癡情人呀。”蘭默啞然失笑,半晌拍拍方東浪的背,大笑道,“不用擔心,我會給你一舉成名的機會的。”

  “你是說……”方東浪眼前一亮。

  “嗯,我有個計劃,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來,附耳過來……”

  兩人竊竊私語了片刻,方東浪突然驚訝的後退一步,近乎崇拜的看著蘭默。

  方東浪擅長的嚴格來說不算術法,而是俗稱的戲法,也就是術法中的幛眼法。事實上,方東浪的術法修為幾可忽略,唯獨在幛眼法上有驚人的天份。而且,身為奸商騙子的方東浪,對把握人類心理也有獨到的長處,蘭默尤其看好這一點。

  蘭默在草藥店買了幾樣原料,搗成爛泥,敷在方東浪的臉上,很快的方東浪便由落魄青年變為一個糟老頭子。接著,蘭默又向遊蕩的貧民買了兩件舊衣,稍稍處理了一下,便把方東浪整個兒包裝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高瘦清矍的老人便出現在蘭默面前,老者頭戴大斗笠,一身灰布長衫樸素整潔,看似三家村的老學究,但一雙眼卻精光四射,舉手投足間帶著出塵的超脫,若不是牛氏三熊眼睜睜的看著蘭?動手,誰曾想這老仙一般的人物竟是那個猥瑣的奸商?

  至於方東浪那些假貨,蘭默看也不看便全數扔進垃圾堆,遞給方東浪一方布包,問道:“我吩咐的你都記下了?”

  方東浪手撫長髯,點頭默認,轉身便帶著那個神秘兮兮的布包出了門去。

  若若好奇的半蹲在門外,一直目送著老者離開視線,這才蹦蹦跳跳的撲到蘭默懷裡,嬌聲問道:“蘭默哥哥,那人是什麼來頭呀?”

  蘭默哈哈大笑道:“是個商人,我把你的戰利品稍稍加工了一些,讓他幫我們賣掉。等我們有了錢,我要好好補充一下我們的裝備,把我們的赤焰變成帝國最強傭兵團。”

  除了若若似懂非懂的連連點頭,其他人並不把蘭默的話當回事。事實上,就算是赤焰的團員們在多年之後真的成為東元帝國第一傭兵團時,他們回想起蘭默這句話時仍然是連連搖頭,那小傢伙真是狂妄呀……

  琴兒跟著若若走進房門,皺著眉瞪了牛氏三熊一眼說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去把槍法槍陣練熟,別給赤焰丟臉。”

  說來好笑,牛氏三熊人高馬大,在赤焰裡出了名的無法無天,但一見了琴兒便如鼠兒遇貓一般。見琴兒發話,牛氏三熊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

  說來好笑,牛氏三熊人高馬大,在赤焰裡出了名的無法無天,但一見了琴兒便如鼠兒遇貓一般。見琴兒發話,牛氏三熊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

  “蘭默,二公子派人送了一封信。”琴兒面有憂色,摸出一張素金宣紙遞給蘭默,“他揚言,要讓赤焰從此在傭兵界除名。”

  蘭默接過信紙草草看了一眼,也不說話,揚手一拋。柔軟的信紙在空中飄飄揚揚,乍然寒光一閃,銳風縱橫,信紙瞬時被切成細細的碎粉。

  琴兒不敢相信的看著蘭默。眾所週知,人體的力量有限,武者們只有在內力的增幅下才能突破體質的限制,蘭默的速度,已經不是正常人類所能達到的。

  如果一名正常成年人的出手速度是10,那麼他修習以速度見長的金相內力有所小成之後,他的速度可能達到15。而蘭默沒有一絲內力的支持,竟能達到類似的速度,這不得不讓琴兒驚訝,也許,只有小貓若若才能天生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

  蘭默似乎沒有感覺到琴兒的驚訝,他低著頭想了想,這才笑道:“琴兒姐姐不用擔心,赤焰在我們手裡倒不了牌子。二公子不敢公然處置我們,那樣會給其他公子留下口實,他只能動用私底下的力量破壞我們的請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正可以藉機清除他的勢力,相信陸師父和田大小姐會很願意為我們的貢獻付帳的。”

  琴兒不由好笑,拍著少年的頭頂道:“我不是擔心報酬,我是擔心你啦。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你的實力不足以自保。”

  “不,琴兒姐姐。”蘭默沉靜的回答道,“從前的蘭默沒有自保的能力,但現在,無論是怎樣的對手,都不能輕視我。”

  琴兒怔怔的望著自信滿滿的蘭默。這還是那個要自己保護的弟弟嗎?為什麼突然之間,他的身上,竟然如父親一般,不經意的散發出強烈的壓力,那是一種不需要偽飾,自然而然讓人覺得畏縮的壓力。

  若若的運氣很好,接下來的幾個對手都不太強,在蘭默祕製的乾戚護腕和幾塊雷符的幫助下,有驚無險的闖入八強。而琴兒的運氣則要差得多,第三場便遇上了冠軍的熱門人選公輸無欲敗下陣來。

  蘭默和牛氏三熊的團體戰則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路上勢如破竹,竟連排行第三的天馬傭兵團也敗在他們手上。

  雖然天馬的前幾號人物都參加單人賽去了,但天馬畢竟是帝國排名第三的大傭兵團,找五個擅長合擊的隊員並不是難事。事實上,天馬之前的比賽都異常順利,誰也不曾想到會被赤焰這樣連排名也找不到的對手擊潰。

  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赤焰竟然又是完勝。

  因為赤焰有蘭默這樣冷靜,機智,偏又全無羞恥之心的隊長,因為赤焰有牛氏三熊那進可攻退可守變化莫測的驚濤拍岸槍陣,還因為赤焰有一個新隊員,一個擅長幛眼法的方東浪。

  當然,這三個因素單獨看來也沒什麼,但放在一起,卻創造出讓所有人意外的結果。

  比賽一開始,天馬的兩名術士便用降雷術,霜華術等低級術法攻擊蘭默和方東浪,三名重甲武士則揮動沉重的大劍迎擊牛氏三熊。一時間,天馬佔盡了上風,逼得赤焰步步後退,直到台邊。

  但天馬的優勢沒保持多久,牛氏三熊憑藉著陣法的優勢,險險的頂住了三名重甲武士的攻擊,他們的實力雖然遠不如天馬的重甲武士,但勝在變化莫測的陣法和方東浪時不時的小戲法,讓三名對手找不著北,滿眼全是紅艷艷的紅纓,和明晃晃的槍尖,全然看不見一點人影。

  幛眼法很容易對付,稍有點修為的術士都有克制它的辦法,但方東浪幛眼法的對像只是小小的槍尖,無論是施咒的速度還是消耗的精神都小得幾可忽略,而天馬的術士們則陷入兩難,破它,術士們就再沒有時機攻擊對手,不破它,那小小的幛眼法和槍陣的組合卻讓己方武士強大的實力處處掣肘。

  術士們稍一遲疑,蘭默便發動了。只趁著對手一個分神,蘭默的身影立刻淡化為一道幾近透明的虛影,極快的貼著演武場的邊線繞向對手的身後。他的速度雖然快,卻遠沒有達到殘影的境界,偏偏所有人都無法看清他的影,就好像,那是一團透明的氣團快速掃過眼前一般。

  哧啦……兩名修為高深的術士,就這樣被對手無聲無息的近身,而令天馬的成員們氣憤異常的是,蘭默雖然沒有傷害這兩位術士,而是不客氣的將他們的長袍內衣一起撕得稀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7:14

第八章 百鬼夜行咒

  術士們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衣物已經全被眼前的少年扯得乾淨,只留著一條貼身的內褲那場景說不出的滑稽。術士們下意識的護住要害,又羞又怒正要開口那促狹的對手突然一拳敲在他們的下巴上。

  兩名術士便這樣下了場。蘭默毫不客氣的抖了抖手中殘破的衣物,將術士們珍若性命藏在懷中的法寶晶石甚至術法筆記全數抖落在地沒收了。更可氣的是漕漒潳滽,膌膏膋膃這少年竟沒有幫助隊友的意思,而是就地盤腿坐下看起筆記來??太瞧不起人了!

  失去了術士的威脅方東浪終於可以放心的使用最拿手的幛眼法。這一次方東浪不再幻化那小小的紅纓或是槍頭,而是成片成片的虛擬出吞天蓋地的巨浪,混在牛氏三熊澎湃的槍陣中,將對手的視線完全吞沒。

  當三名重甲武士回過神來時,他們已在三頭笨熊的槍陣誘迫下漸漸走到了台邊,一不留神一腳踏出演武場,重重的摔出臺子。直到這時,方東浪的幻術才慢慢的縮了回來,露出演武場的本來面目。

  “無恥的隊長,狡猾的術士,赤焰真是丟盡了傭兵的臉!”某商人怒斥道。

  “很有效率的作法,赤焰不愧是這屆的黑馬,來人,送上拜貼,請赤焰上下來我們揚帆商號一晤。”另一名商人得意洋洋的回身吩咐道,全不理會身邊某人面紅耳赤的樣子。

  類似的場景在觀眾席上不止一處,顯然那些針鋒相對的態度來自於世子和二公子,或是田雯雯和田禮根或明或暗的支持者們。蘭默看在眼裡,心裡暗笑,臉上卻一絲異常也沒有,只是懶懶的伸了伸腰。

  團體戰八分之一決戰,赤焰再次完勝。至此,赤焰的團體戰成績是六戰全勝,其中五次完勝。以赤焰表現出來的實力,這樣的戰績不由不讓人佩服,無數雙眼光都注意到了那個躲在隊友身後的少年,顯然他才是神話的締造者。

  神奇小子,天才指揮家,殺人的貍貓……類似的綽號還有很多,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對蘭默能夠率領這樣一支隊伍一路大勝表示驚訝,以蘭默微薄的戰力,在大多數傭兵團中甚至排不到中上,就算是赤焰最強的琴兒和若若,也不過勉強挨近一流傭兵的實力罷了。

  但無論怎樣,能在擂臺上打敗排名第三的天馬,赤焰的實力就不可小覷。當晚,各式各樣的拜貼請柬雪片一般飛來,不少商號,傭兵團都很看好這個狡猾的小傢伙。

  出人意料的是,蘭默謝絕了所有大小傭兵團開出的條件,禮數周全但沒一句實在話,即使是對於商人們的邀請,蘭默也是以同樣禮貌但沒有營養的理由全部謝絕。一時之間全越州都知道赤焰有個和錢過不去的二百五團長。

  事實上,蘭默只接受了一個商號的邀請……銳鋒商號。因為銳鋒商號的拜貼,是陸震武送來的。

  “老爹?”當琴兒看見那張熟悉的老臉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忍不住丟下手裡的衣物一把撲上去,摟住陸震武的脖子興奮的叫嚷著。

  “陸師父,您來了。”蘭默仍坐在床上,一手持筆一手持書簡,連眼也不抬仍是奮筆疾書。但陸震武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不平凡的小傢伙語氣中的尊敬。

  “嗯,替田大小姐送貼子來,順便看看你們。”陸震武笑道,“蘭默,做得不錯。就是我的小琴兒,也有不小的進步……這位姑娘是?”

  “卡特琳娜部落第一獵人若若。”小貓挺起胸自豪的說道,“我很厲害的哦!”

  “嗯,看得出來。”陸震武笑著點點頭,又轉向方東浪,“這位就是新赤焰的幛眼法大師吧,很不錯的大局觀,每一個術法都能讓對手兩難,用最低的代價消耗對手最大的力量。”

  方東浪竟然紅了紅臉,微一欠身向陸震武行了一禮。

  “還有你們……三個不爭氣的東西,在我手下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你們有這樣的實力。”陸震武轉向牛氏三熊,冷笑道,“果然琴兒才是你們的克星,我早該讓她繼承赤焰的。”

  蘭默眼見著牛氏三熊要開口,連忙輕笑一聲道:“陸師父。赤焰的老兄弟們呢?”

  陸震武答道:“辭了,聽說我要幫田雯雯,這些沒用的傢伙害怕了,便離開赤焰加入其他傭兵團了。說實話,蘭默以你們現在的名聲,要招一批出色的成員並不是什麼難事,赤焰的興盛全靠你們了,我老了。”

  “老爹一點也不老,是吧蘭默?”琴兒插嘴道。

  蘭默沒有回答琴兒的話,盯著陸震武的雙眼,好半天才輕輕點頭道:“有陸師父和左長老幫忙,田大小姐贏定了。”

  陸震武哈哈大笑道:“貢獻最大的莫過於你呈給二爺的假帳冊了。此時田大少在銳鋒的名聲一落千丈,田小姐的繼任呼聲漸高。因此,蘭默,左長老和我都建議僱傭你們保護田小姐直到她繼任商號總長。”

  “這可是琴兒姐第一次接任務呢。”蘭默笑笑道,“怎樣,陸瑤琴團長?”

  琴兒臉上一紅,呶嘴答道:“還問我做什麼,既然是老爹說的,那我們哪還有理由說不呢?”

  “我們只有七個隊員呢。”蘭默笑道,“陸師父,我們現在就搬到銳鋒商號去住嗎?”

  “對,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武道大會結束。”陸震武答道,“另外你們小心,二公子和城裡的幾個公子哥兒都揚言,無論是誰只要破壞掉赤焰接下的任務,都能獲得相當於那個任務報酬一半的酬金。現在,恐怕大多數傭兵都在盯著你們呢。”  

  “對,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武道大會結束。”陸震武答道,“另外你們小心,二公子和城裡的幾個公子哥兒都揚言,無論是誰只要破壞掉赤焰接下的任務,都能獲得相當於那個任務報酬一半的酬金。現在,恐怕大多數傭兵都在盯著你們呢。”

  送走陸震武,蘭默呆著臉想了半日,突然展顏一笑道:“方東浪,附耳過來,你如此這般……”

  方東浪聽得兩眼發直,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牛氏三熊,若若,你們按我的單子,把我要的全部材料買來。”蘭默又道,“我們赤焰要大幹一場,讓整個世界知道我們赤焰!”

  這幾天,傭兵雲集的香華酒館怪事連連。第一宗怪事,是有數個隱藏身份的委託人發布了一系列古怪的任務,比如五千金幣懸賞血玉飛龍雕像,四千金幣求“銀華霜風”環飾,再要不就是一千金幣尋找丟失的小貓……全都是任務報酬和難度不成正比,且全無線索的任務。

  第二宗怪事,就是包括以上的古怪任務在內,酒館內的所有任務請託都被赤焰接下了。不待二公子吩咐,他的手下紛紛發布相應的任務,力求破壞赤焰的任務。比如,赤焰接下了三百金幣將二十車藥材送到鄰省的任務,二公子必然會發布一條一百五十金幣保證這二十車藥材無法送到鄰省的任務。

  不得不承認,二公子的釜底抽薪之計是個好主意,對大多數傭兵團來說,無法接受任務,或是任務失敗率太高,這個傭兵團就算毀了。但赤焰不同,赤焰只有七個人,一天花不了一個金幣,而其中更有蘭默和方東浪這兩個堪稱印鈔機的賺錢怪物,他們根本不在乎任務的那點報酬。

  當二公子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手下很忠實的執行了他的命令,每一條赤焰接下的請託旁邊,都發布了一條以阻止赤焰為目的的任務。明眼人都知道,赤焰那七個隊員根本接不下如此數量的任務,他們這麼做,一定有陰謀。

  陰謀很快浮出水面了。神秘人懸賞的血玉飛龍像,“銀華霜風”環飾等等全無線索的任務目標很快就被發現。二公子的手下用與神秘人懸賞金額同等數量的金幣買下了這些不值錢的任務道具。而事實上,這些懸賞的所謂寶物,正是蘭默製造的,由方東浪假扮的隱世高人出售的“寶物”。

  很快, 二公子在這些外觀華麗,骨子裡不值十個金幣的寶物上,花費了過萬的金幣。當二公子知道自己的釜底抽薪代價是如此昂貴的時候,可憐的二爺當時就暴走了。

  接下來,赤焰果然如二爺預料的那樣,所有任務全數失敗,是整個東元帝國五百年來唯一任務失敗率高達百分之百,卻無一人傷亡的傭兵團。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執行任務的打算,而是在接下任務之後,立刻通知其他傭兵來破壞自己的任務,笑瞇瞇的看著那些傭兵歡天喜地的向二公子領賞去。

  總的算來,在武道會的這幾天內,赤焰一共接了一百四十七個任務,全數失敗。而二公子及其同盟者,為了面子和信用,不得不支付給諸位傭兵高達十數萬金幣的報酬……赤焰也因此而成為傭兵團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典範。

  可憐二公子辛苦攢下的金幣,就這樣沒了。十多萬金幣呀,足可買下海一樣的米山面山,也難怪二公子因此氣得吐血,稱病在家靜養去了。

  唯可讓二公子放心的是,赤焰的名聲總算是被敗壞得徹底了,上百次的失敗紀錄,百分百請託失敗的奇蹟,足以讓一切有心僱傭赤焰的商人們退卻了。只是,對付一個小小的傭兵團,竟然會弄成這樣……

  蘭默毫不在意,仍是每天看書,只在夜深人靜無人打擾的時候,他才會隨手做一兩件光華四射華麗美觀的小玩意兒。方東浪的任務,則是繼續扮他的隱世高人,將蘭默製造的那華貴多於實用的“寶物”高價賣出,補充赤焰的資金。牛氏三熊在琴兒的逼迫下發了瘋一般苦練,就連若若也湊熱鬧的陪著三熊練起了拳法。

  本以為這樣一來赤焰便無人打擾了,但意外的是,在蘭默們搬入銳鋒商號保護田雯雯之後,仍然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拜訪了他們。

  夜深人靜時,當蘭默全神貫注的給鋼臂弩上好最後一根螺栓,細心調試射擊精度時,一柄無聲無息的黑色利箭忽爾出現在他的面前,徑直沒入桌面,直到沒柄。

  好強的臂力,好鋒利的箭!

  蘭默戴上工作手套,撥出那古怪的黑箭,小心看了一眼。沒有毒,只是箭頭上細細的倒刺,陰損的放血槽,足夠讓被射中的倒霉蛋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失戰力了。在箭頭上,縛著一卷白絹,墨痕未幹。

  “今夜良辰,月晦星稀,祈於銀色王座之頂一晤,知名不具。”

  “銀色王座,你還真會找地方呢。”蘭默看著絹上瘦削遒勁的字體,不由一笑道。

  作為潛入型突擊素體,蘭默也喜歡這樣的天氣。月晦星稀,街上陰晦不見人影,貼在牆根的蘭默就仿佛是融入影中一般,無聲無息的向著銀色王座疾奔而去。

  遠遠的,在銀色王座的尖頂之上,傲然直立著一個人影。蘭默心生警兆,微微放緩了速度,摸出一方小小的紅寶石,默查著身邊的動靜。

  蘭默手中的紅寶石是火相術法的傑作,能夠像紅外大燈一樣散發紅外線,並接收反饋的信號,這是蘭默從夜視儀的原理發展來的小玩意。但很顯然,這很有效。

  周圍有四個潛伏者,呼吸很平靜,殺氣也掩飾得很好,但夜色中人體的溫度在紅外線的探測下仿如禿子頭上的虱子一般清晰。  

  不聲不響的,蘭默在光學迷彩的保護下悄悄接近了其中一個潛伏者,微一扣扳機,一道細小的麻痺矢便結束了他的使命。與常人不同,蘭默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哪怕是殺人的剎那,蘭默的體溫,瞳孔,甚至心跳都沒有一絲異樣,更不用說所謂的殺氣了。

  撲撲撲……四枝價值一個銀幣的短矢,便讓四名資深的刺客喪失戰力。

  解決了隱藏的殺手,蘭默這才收拾好裝備,關閉光學迷彩,大搖大擺向著銀色王座走去。

  人影一晃,房頂的黑影已然出現在蘭默面前。這是一個瘦小孤幹的老人,一雙眼賊溜溜滿是狡黠,像是個夜盜千戶的小賊,偏偏仰首顧盼間卻有大家風範,讓人不敢輕視他。

  “小傢伙好膽子,二爺的人正到處找你的晦氣,小子竟然還敢孤身來二爺的地盤赴約。”老頭兒嘿嘿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大膽,還是愚蠢。”

  “老家夥真沒出息,若是有心對付我,自己出手就好,反正以閣下的能力殺十個八個我不成問題,為什麼又派那四個廢柴截殺我呢?”蘭默毫不客氣的還擊道。

  老頭兒笑道:“那四個蠢材跟了老夫也有五六年了,連你一個小傢伙也收拾不了,廢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老頭兒上下打量著蘭默,不住的撫著老鼠須點頭。

  “我說老家夥,大半夜把我叫出來,有什麼事啊?”蘭默道,“本人一個晚上好幾十金幣進帳,陪你這糟老頭子談天可沒什麼興趣。”

  老頭子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扣住蘭默的手腕,一頭走一頭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來來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管老夫老家夥糟老頭子叫個不停,有趣,有趣!”

  “你到底是誰啊?”被老頭鐵腕扣死的蘭默,直到陪同老頭兒走入一間不起眼的民房內,終於重獲自由得以發問。

  “天鬼宗宗主嚴獨。”老頭兒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怎麼,你不是說‘就算嚴獨老匹夫親來,我也要剝了他的皮’,言猶在耳,你就不認識我了?”

  蘭默用絕對真誠的眼光盯著老頭子,好奇的反問道:“我說過這麼豪氣的話麼?”

  蘭默當然說過,在某個荒郊野外,蘭默與琴兒若若合手擊敗來襲的神秘人物時,確實說過這句話。但是當時方圓百米之內並沒有外人在旁,嚴獨又怎麼會知道?

  嚴獨嘿嘿冷笑道:“好小子,撒謊也撒得這麼理直氣壯,面不改色心不跳,好,是個好苗子。”

  蘭默不說話,只是繼續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繼續裝純潔。

  “好吧好吧,你知道我天鬼宗為什麼稱為天鬼宗嗎?”嚴獨道,“天鬼宗最擅長的領域便是役鬼通靈之術,你殺了妖虎之後,妖犬便發現了他的亡魂,從記憶的碎片中知道當時的一切。小鬼,還裝嗎?”

  “死老頭子,早說嘛。”蘭默臉上一沉,軟了下來,“是,不說這麼牛氣的話,又怎麼讓對手全力提防我,給隊友製造機會呢??你也知道你那頭妖虎什麼的蠢貨是怎麼死的吧?”

  嚴獨似笑非笑道:“不管怎麼說,敢罵我嚴獨是老匹夫的小傢伙,哼哼……”

  “你本來就是老匹夫,老而不死是為賊,您老怕有八十多歲了吧?”蘭默毫不客氣的頂撞道,“要不是那個妖虎沒頭沒腦突然闖出來,一見面便是拼死拼活,我才懶得和天鬼宗這麼麻煩的門派結仇呢。”

  蘭默讀過一部人物傳記,在書中提到中年嚴獨的幾件小事,嚴獨脾氣古怪,對手越是服軟,他越不留情面。其實,蘭默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勇敢,他已經準備好一言不合轉身逃跑的準備了。

  “好小子,好小子!”嚴獨果然大樂,拍著蘭默的肩頭道,“我看得出來,你小子與術法無緣,內力也差得無話可說,不過對天鬼宗一脈卻不排斥。聽說你只看了一眼,便學會陰炎密咒了,對麼?”

  蘭默蹭的站了起來,狐疑的望著嚴獨,小聲道:“你怎麼知道的?這事我並沒有告訴妖虎。”

  “這你別管,總之老子看你順眼,想收你為徒,頂替妖虎的位置。”嚴獨陰森森笑道,“你不但聰明,身手也靈便,更兼著做事極少顧忌,合老子的胃口。”

  當嚴獨的徒弟,或是被天鬼宗追殺,二選一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蘭默立刻苦著臉答應道:“拜師可以,不過我不能暴露身份。天鬼宗,這三個字說出去就要被人追殺呀……”

  “我知道你有一個傭兵團要打理,還和左慈方老兒關係不錯。”嚴獨嘿嘿笑道,“這你不用管了,我只要你傳我衣?,把天鬼宗的秘法發揚光大,你就算認左慈方做乾爹我也不管你。”

  “有這麼好的事?我不相信堂堂天鬼宗宗主嚴獨會有捨己為人的好心。”蘭默不客氣的反問道。

  “說給你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嚴獨嘿然道,“天鬼宗上上下下全是卑鄙無恥之人,我手下的十二妖將,四大鬼王,都不是善茬。眼下風雲際會,眼看就要內鬥起來,我不忍心天鬼宗的百鬼夜行咒就此後繼無人罷了。”

  這個理由似乎不太像嚴獨的想法,但不知為什麼,蘭默還是相信了,默默點了點頭。

  “百鬼夜行咒,是天鬼宗初入門者就能學習的秘法。此術易學難精,從初學者役使一個下等妖鬼,到上位者役使數百上位妖靈,強弱分際分明。世人認為大慈悲宗的聲名在天鬼宗之上,就是因為世人所見的百鬼夜行咒多來自天鬼宗的下等弟子。這些蠢貨學藝不精,卻愛賣弄,敗壞了百鬼夜行咒的威名。”  

  “事實上,百鬼夜行咒登峰造極之境,能役使數百頂級妖靈,雖然不敢說橫行天下,但以一人之力獨當數萬大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你,小傢伙,是我見過最適合百鬼夜行咒的繼承者。”嚴獨微揚著臉,不甚唏噓的似是自語,但蘭默畢恭畢敬的低頭聆聽,卻沒有一絲不耐煩之色。

  “以你的天資,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掌握百鬼夜行咒的精華,唯一可慮的是你有沒有足夠的實力收伏妖靈。嚴獨又道,“天鬼宗秘法,口傳身教而不見文字,我只說三遍,你要謹記。”

  其實蘭默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這孩子是什麼記憶力?背一本磚頭厚的典籍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更何況天鬼宗的秘法只有區區數千字。但蘭默還是老老實實的聽嚴獨背了三遍。

  “百鬼夜行咒說來簡單,只要你的精神力量足夠,收伏足夠的妖靈藉它們的力量為己用,或召喚,或憑依,或是賦靈,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以你的聰明靈氣,自然不在話下。”嚴獨最後說道,“從此,你就是天鬼宗門下十二妖將之一,妖虎,我賜你一枝召鬼竹笛,你好自為之。”

  莫名其妙得了一件法器,莫名其妙成為邪派的十二妖將,莫名其妙的學會了百鬼夜行咒,當蘭默搖搖晃晃回到銳鋒商號,潛回自己房內時,自己似乎仍然沒有完全明白過來。

  ……

  妖鬼和妖靈只是俗稱,並不能準備的說明它們的強弱,習慣上,邪法師們將戰力分成一百等,強度在一到十之間的稱為低等妖鬼,強度在十到五十的稱為中等妖鬼,強度在五十以上的稱為高等妖鬼,而妖靈,則是擁有稀有特性的妖鬼異類。

  不過百鬼夜行咒確實是很實用的邪法。蘭默的身體來自另一個世界,與五行術法似乎沒什麼緣份,而作為戰爭機器製造出來的凶器,對於百鬼夜行咒一類的邪法卻有天生的親切感。蘭默很快便掌握了這種力量。

  百鬼夜行咒,其實是以自身精神力驅使靈體的邪法。之所以說它是邪法,是因為術者大多會因為和妖靈的長期接觸而變得歇斯底里,而且役使的大多是僅有吞食和殺戮本能的低等妖鬼,故有邪法之名。以蘭默獨特的腦結構和輔助晶片的幫助,他所能控制的妖鬼要比同等的邪法師多上一倍不止,且不支被妖鬼影響自身,所以嚴獨一眼便看出少年擁有役鬼的天賦。

  百鬼夜行咒,分為召鬼,役鬼,憑鬼和通靈等法門。召鬼,是以術者的精神力量為餌,從九幽之淵召喚妖鬼聚集於現世的能力。役鬼,則是控制妖鬼的技巧,役使低等妖鬼,或與高等妖鬼達成臨時的共生契約。憑鬼,是將妖鬼的力量憑依於術者自身或是武器防具之上,獲得妖鬼獨有的能力,比如炎鬼的噴火,冰鬼的冰殼,或是爆炎鬼的爆彈。通靈,則是與一切靈魂交談的能力,這項能力雖然被大多數邪法師們所忽略,但在蘭默眼裡這卻是最有用的能力。

  以蘭默的天份,他很快便掌握了百鬼夜行咒諸法門,以他的精神力量雖然無法召喚出強大的頂級妖鬼,卻有控制數量和控制精度上的優勢,嚴獨說蘭默是天鬼宗最有天份的繼承人,並不為過。

  僅一晚上的練習,蘭默便能召喚二十個下等妖鬼滿屋子亂轉了。若是嚴獨看到,恐怕也要小小的嫉妒一下。

  蘭默的控制方法與眾不同,他給召喚出來的小妖鬼們編上號,在短短一瞬之間,同時向二十個小妖鬼發布二十條命令,如同二十雙手同時活動,進退攻守之間宛如一人,完全彌補了小妖鬼們智力上的弱勢,而將其數量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蘭默把這種技術稱之為微操作。

  至於天鬼宗的其他秘法,或是需要術法作基礎,或是要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在蘭默看來實用性遠不及百鬼夜行咒,因此接下來的幾周,蘭默一邊帶隊參加武道大會,一邊作為田雯雯的衛隊之一站崗巡邏,一邊還要在夜深人靜之時修煉百鬼夜行咒,真忙得焦頭爛額。

  在單人戰上一一被淘汰的琴兒和若若是女孩子,和田雯雯年紀相仿,便做為田雯雯的貼身近衛陪在大小姐身邊了。牛氏三熊和方東浪,則四人一組做巡邏隊,蘭默則是潛伏在暗處作暗哨,五個人都是隔三天值一次勤,次日參賽,再次日休息,週而復始。

  在武道大會結束之時,也就是銳鋒商號決定新繼承人的時候,田禮根若是不甘失敗,只有在此之前除去田雯雯這一條途徑了,否則,已經失去大多數支持的他永無翻身之日。

  但一切太過平靜了,平靜的讓人害怕。越是臨近決賽,那氣氛就越令人焦燥,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左長老和蘭默這一老一小兩個怪物,他們甚至還有閒情慢條斯理的下棋。

  這天,蘭默當值完了,便陪著左長老一邊討論著陣法的精義,一邊下著棋。兩人激戰正酣時,左守左毖突然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長老!不好了,田小姐遇刺!”

  啪……堅硬的青玉棋子被左長老一個失神捏得粉碎。就連蘭默也不由的怔住了。

  遇刺了?那……琴兒和若若……

  蘭默陰沉著臉披衣起身,箭一般穿過左守左毖,竟將這兩名青年高手撞了個踉蹌。左長老嘆了一口氣,連忙追了出去。

  天色晦暗,寒風怒嘯,漸行漸低的黑雲猙獰的變幻著臉譜,要變天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7:52

第二集百鬼夜行
2第一章 最囂張的暗殺1

  黎明慬伸手不見五指的天幕籠罩著全城,初春的寒風卷起細碎的塵土在街頭巷尾間穿行著。在黑暗之中,一個人影正在急速飛奔著。

  一身漆黑如夜的緊身裝束兩柄半米長的淬毒匕首,外加只露出雙眼的頭套豪說清楚的表明了黑影的身份,一個刺客。

  作為東元第一殺手組織“黃泉”的成員之一幕鐵齒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出道以來四十七次任務無一失敗,死在他手下的一流高手就有十人之多,但這一次,鐵齒竟然失敗了。

  目標是田雯雯,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只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貼身陪伴,正是動手的大好機會。鐵齒悄無聲息的避開巡邏者和衛兵,小心的潛近女孩書房的窗口,猝然間雙腿發力一個彈射撲向田大小姐,一雙淬毒匕首眼看就要吻上女孩頸動脈。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鐵齒與田雯雯之間,突然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雙閃亮的鋼爪及時出現,輕輕巧巧磕在刺客的匕首上……鐵齒這才發現,女孩中竟有一個貓族少女!

  貓族人擁有黑暗中的良好視力和同樣出類撥萃的聽力,還有異常敏捷的身手。鐵齒後悔自己沒有看清若若戴著的大號髮飾掩蓋下那一對靈活的貓耳,更後悔自己看輕了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

  若若一擊得手之後,另一個女孩沉著起身,也不撥刀,只是雙掌一推,立刻一股青??的狂風撲面湧來。刺客駭然發現,在那看似隨意的一推之間,掩藏著漩渦一般翻騰的巨力,應聲將刺客捆縛其中……刺客最得意的速度優勢立刻蕩然無存。

  鐵齒反應極快,脫手擲出一對匕首,穿過窗子狼狽逃去。眼角的餘光隱約看到那對見血封喉的匕首擦過貓族少女的小臂。

  警哨聲大作,暴怒的若若毫不猶豫的擲出雷符,喚醒其上固化的金相術法,一時間六道紫芒暴漲,網一般將刺客籠在其中。

  “雷縛咒!”

  雷電的力量麻痺了刺客,若若也在同時小臉烏黑,掩著臂上的傷口緩緩倒下??兩敗俱傷。

  琴兒立刻一手扶起若若,一手凝起青溟真氣撫上中毒的傷處。眾所週知木相術法的本質就是生命與活力,青溟真氣更是療毒活血的上品,青??的真氣一灌入若若的體力,少女臉上的黑氣立刻就淡了下去。

  刺客闖入,交手,敗退,若若重傷……一切只在幾個呼吸間,周遭警戒的鐵衛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饒是鐵衛們訓練有素,在這突如其來的刺殺下也亂了套。

  就在這剎那間的混亂間,一道黑影帶著淒厲的怒嘯破空而至,應聲沒入田雯雯的體內。

  “銼骨鬼靈箭?”田雯雯臉色蒼白,那枝黑色利箭正插在她的肩窩,傷口處全無一點血跡,只是一道青灰色的影正緩緩沿著血管向著心臟蠕動去。

  三個呼吸後,蘭默第一個闖了進來。琴兒急得都快哭了,一邊忙著給若若逼毒,一邊擔心田雯雯,此時一見蘭默,立刻失聲大哭起來。

  琴兒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呀……

  蘭默柔聲安慰道:“琴兒姐,沒事的,你替若若治傷,我來……”

  看著田雯雯的傷處,蘭默不由臉上一紅。

  左慈方第二個趕到,見蘭默的表情,不由一怔,再看田雯雯時,臉上便又滿是憂色。

  “左長老,我來治傷,你去指揮鐵衛們布防吧。”蘭默低聲道,“傷口有些麻煩,叫人給我準備幾味藥材解毒。”

  左長老點點頭,便退出去指揮鐵衛們將倒地的刺客捆縛起來,再渣搜索整個商號。通常來說,像黃泉這樣的一流殺手組織,不可能不留後備隊的。

  蘭默輕聲說道:“田小姐,冒犯了。”說罷一把將女孩肩頭的上裝褪到齊胸,露出少女白晰的肩膀來。

  田雯雯臉上蒼白,隱隱透著一絲羞色,連忙偏過頭不敢看蘭默。蘭默心裡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柄小刀。

  小刀長不及手掌,銀光閃閃,刀刃處隱隱透著藍光,顯然不同於尋常的匕首。扁平的刀柄佔了大半的長度,而那鋒利無比的刀刃,卻是用某種精巧的機件固定在刀柄上,隨時可以更換的。

  鋒利的刀輕輕抹過少女嬌嫩的肌膚,剜出傷口中的帶棘箭頭。冰冷的金屬並沒有給傷口帶來太大的痛楚,被寒毒控制的血肉仿佛被凍結了一般,青灰得不帶一絲血色。

  “該死,是腐心冰蟲,麻煩的傢伙。”蘭默恨聲咒罵道,“琴兒,若若的傷要緊嗎?”

  琴兒臉上仍掛著淚,連連搖頭道:“沒事的,我已經把毒逼出來了,只要休養片刻……那是什麼?”

  “下階妖鬼,腐心冰蟲,一種能力很弱,但附靈在武器上能讓對手極端被動的小東西。”蘭默解釋道,“它能夠鑽入血管,將寒毒慢慢滲入敵人的心臟。”

  “我來給她逼毒……”

  “不用,琴兒,你去我的房裡,把桌上那枝鋼臂弩拿來。”蘭默道,“這裡交給我吧,請快一點。”

  琴兒疑惑的看了蘭默一眼,但女孩對蘭默的命令一向無條件的信任,不言聲放下若若,飛快的衝出房門。

  支走琴兒,蘭默微微松了一口氣,將手指按在田雯雯細嫩的肌膚上,輕聲吟哦著不知名的法咒。伴隨著少年口中輕吐出的詭異音節,幾縷淡青色的霧氣漸漸的從田小姐的傷口騰起,在蘭默的面前匯成一團小小的光球。

  “小傢伙,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了。”蘭默望著眼前的小光球,微笑道。

  光球中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打量了蘭默一眼,便又縮了回去,慢慢的落在蘭默的手心。仔細看去,這個出名歹毒的小蟲子有一個相當可愛的外形,圓乎乎的小腦袋上是圓乎乎的大眼睛,短而粗的身材一扭一扭的看似笨拙,實則如毒蛇般迅捷,輕視它的人恐怕都已變成冰坨了。

  腐心冰蟲是來自九幽之淵的下等妖鬼,論能力只屬平常,勝在數量多,個體小,令人防不勝防。尤其蘭默收伏的這個小妖鬼是靈體化的冰蟲母,並不怕刀劍箭矢,只要不被術法攻擊,這小傢伙既可以做間諜眼到處撒布,也能暗中下毒,端的是陰險無比,深合蘭默的胃口。

  很顯然,對方是準備周全的,將這個還算稀有的小妖鬼強行禁制在箭頭,送入田雯雯體力,就算大慈悲宗精通超渡破邪之法,對於已經潛入人體的冰蟲,恐怕也要束手無策。只是沒想到,田雯雯身邊竟然有一個天鬼宗的邪法士,一個天生的邪惡生物……

  當琴兒和左長老一前一後趕回書房的時候,蘭默已經沒事人一般背著手坐在床頭,目不轉睛的盯著田雯雯的臉色。

  琴兒重重的哼了一聲。蘭默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琴兒和左長老異樣的眼神,不由一笑道:“寒毒的源頭已經清掉了,琴兒你來給她上藥,左長老,我剛剛想起來大慈悲宗有療毒妙方,麻煩你給若若和田小姐施術。”

  左長老稍稍看了一眼若若的傷勢,笑道:“你們的治療很有效,她們都沒事,稍靜養幾天便好了。至於大慈悲宗的秘法,說來慚愧,老夫專修的是煉魔術法與劍法,在白醫術法上成就有限,勉力一試罷了。”

  蘭默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衝著左長老得意的呶了呶嘴。左長老德高望重,自然不會和這小傢伙認真,倒是琴兒看不過去,狠狠的剜了蘭默一眼。

  “小渾蛋,我把你的弩拿來了。”琴兒走到少年身邊,上下打量著他,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麼不軌之處,“你拉得開這樣的強弓麼?”

  “這是給你用的。我們赤焰裡,大約只有你運足青溟真氣才能拉得開這兩百公斤力的連弩。”蘭默笑道,“牛氏三熊用的弩我也做好了,是一百五十公斤力的連弩,有了這四枝弩,我們赤焰才有和人叫板的實力。”

  東元帝國對於弩一向不甚重視。這個世界,由於武技和術法的強大,使得人們對於技術的發展並沒有太大的推動力。事實上,東元帝國最發達的便是農業和冶金,前者是為了吃飯,後者,則是為了各式各樣的裝備需求而發展起來的。

  比如弩弓,雖然力量強勁,使用方便,但裝填速度慢,準頭也差,比起製造簡單,射速快的硬弓來各有優缺。東元帝國隨處可見擅長神臂弓的重弓手和擅長連珠箭的長弓手,卻沒有幾人選用這樣笨重的弩。因此,數百年來,製弩工藝基本上只有倒退,沒有進步。

  但蘭默不同,他的腦海中擁有另類的記憶,他所製造鋼臂連弩,力量之強,絕不是普通弩弓所能相比,尤其是這具連弩是專為琴兒設計的,在青冥真氣的柔力下琴兒能夠輕鬆的拉開弓弦。而如蜂群一般呼嘯而出的十矢連射足以消彌琴兒的瞄準和弩弓本身的精度,端的是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藥。

  算上牛氏三熊,四枝連弩在一瞬間射出的四十枝三稜銼骨箭,百米之內任你是一流高手也要一命嗚呼。而擁有滑輪套件的連弩只需要一個呼吸便可重新裝填,那洞穿鋼板的勁矢豪雨般連射打擊,就算對手是一支軍隊也要畏懼三分。

  在蘭默的指導下,琴兒很快喜歡上了手中這架精緻的凶器,她聽話的張開弓弦,上好弩箭,守在窗邊警戒。

  雖然刺客一擊不足,狼狽逃竄,很難保證對方不會趁著己方心情鬆懈下來時殺個回馬槍。此時此刻,不能有絲毫的放鬆。

  田雯雯的臉色依舊蒼白,仍然昏迷不醒,畢竟肩頭被心狠手辣的蘭默直接剜掉一大塊血肉。倒是若若雖然神情委頓,但已慢慢清醒過來,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天花板。

  “若若。”蘭默坐到女孩身邊,小心的撥弄著她額前一縷亂發,微笑道,“好些了嗎?”

  “蘭默哥哥,我餓了。”若若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想要生魚片,烤肉,辣子雞……”

  “現在不行,你受傷了,要好好休息。”蘭默疼愛的輕聲道。

  “嘻,再讓我看到那個黑棕子,我非把他切切切切切成肉片烤了吃!”若若怨念道,“都怪他啦,害得我肚子餓。”

  “若若乖,等你的傷好了,我再給你做一個漂亮的項鍊。”蘭默笑著拍拍女孩的小臉,轉臉望向窗外。

  窗外的動靜漸漸平息了,顯然,鐵衛們並沒有找到其他的襲擊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看起來,危險解除了。

  左長老站了起來,推開房門,深吸了一口清洌的晨霧,笑道:“幸好,大小姐沒事,若若的傷也不嚴重。再有幾天,田大小姐便要繼任商號總長,到時候再想偷襲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蘭默,這幾天你要多留神。”

  蘭默淡定的應了一聲。

  就在此時,蘭默只覺得心臟毫無理由的狂跳起來,耳中隱約聽見某種奇怪的聲音,似遠而近,轉眼間似乎已在身旁。

  銳嘯聲剛剛響起,黑影便破牆而入,直取床上靜養的田大小姐。蘭默下意識的撲了上去,重重的撞在了那黑影之上。

  強大的衝力立刻將蘭默彈飛,而那道黑影也因此而微微一偏,險險的擦著田雯雯秀美的小腿釘入床尾書架,直將諾大一個書架炸得四分五裂。

2第一章 最囂張的暗殺2

  忘了及時更新了,好在現在想起來了,補上補上,各位捧個場……這本反正是沒收入的,混個人氣玩兒。

  是破城弩,一種重達半噸的超級凶器,它射出的特製鋼矢,能夠在三百米外射穿磚牆,聽那破空之聲便知道, 那弩箭的速度幾近音速,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蘭默鐵青著臉伏在地上。雖然,在精密及時的計算下,蘭默準確的撞上了一米多長的箭桿而不是箭頭,但那枝沉重的弩箭所具有的動能還是狠狠的給了蘭默一下,此時少年滿臉蒼白,忍不住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琴兒尖叫一聲,揚手衝著破城弩飛來的方向將手中的十枝矢全數噴了出去,慌不迭丟下連弩,連忙扶起蘭默,運足真氣便要給他推宮活血。蘭默苦笑著攔下了少女的好意,輕聲道:“琴兒小心,那弩……是五人一組使用的破城弩。”

  左長老反應極快,蘭默剛剛落地,他已經抽劍護住田雯雯。但破城弩並沒有再一次發射,似乎對方一擊不中,便飄然遠遁。只聽得不遠處傳來鐵衛的怒喝聲,兵器撞擊聲,似乎殺手已經被截了下來。

  “大意了,大意了。”蘭默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苦笑道,“該死的刺客,竟然敢陰老子,我不拆了你們的招牌,以後我就改名叫默蘭!”

  蘭默受傷,而團體戰決賽就在第三天,沒有了號稱赤焰之腦的蘭默,牛氏三熊和方東浪很快敗下陣來。至此,赤焰好歹穩穩能拿到第十六名。

  銳鋒商號幾天下來一直嚴陣以待,尤其是田雯雯的閨房更是如臨大敵一般,除了琴兒,左長老來,田大小姐的房門一直緊鎖著。而左長老越來越壞的脾氣和永遠站在院子裡的兩尊門神,更是讓人懷疑田大小姐的安危。

  幾天下來,田雯雯沒有露過一面,甚至有流言傳出,田雯雯已在刺客的暗殺中傷重不治。而這個流言,左長老似乎也沒有理睬,每天每夜仍是閉門處理事務,只是偶爾望著田雯雯的房門嘆息。

  不止是田大小姐,就連赤焰的成員似乎也消失了一般。

  通州,城外官道。

  一輛寬大的馬車慢吞吞沿著大路駛來。四匹拉車的矮種馬都是大路貨,耐力好,價格公道,馬車樸素的近乎寒酸,除了一正一副兩名車夫,就只有三名隨從乘馬跟隨。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略有資財的小商人小地主正要回城。

  驀的,大路兩旁忽啦連響,數十名大漢掀開偽裝,吶喊著從大道兩側包抄上來,手中揮舞的不知應該算是兵器還是農具的物事,吵吵鬧鬧的逼近馬車。

  “真無聊,為什麼每次都是這種不入流的小匪。”一個女孩聲氣嘆息道,“蘭默哥哥,不是說附近有大群馬賊強盜嗎,怎麼就這些個廢物點心!”

  那個被稱為蘭默的少年搖頭笑道:“小傻瓜,我們這輛車顯然不像是有錢人,又沒有大堆的貨物,大群的馬賊才看不上呢。若若,琴兒,這一次誰上?”

  令人猜不到的是,坐在這輛不足五十金幣的破舊馬車內的,竟是田家的繼承人,田雯雯田大小姐,通州最有錢的少女,以及她的貼身護衛若若和琴兒。

  蘭默和左長老合作演的這出暗渡陳倉騙過了大多數人。在左長老若隱若現的表達他的“憤怒”和“擔憂”時,蘭默悄無聲息的帶著田雯雯回到通州,準備接受商號長老會的授權,狡猾的避過了對手的注意。

  只是不幸的是,這輛略顯破舊的馬車,只有區區三個隨從,一路上不知引來了多少小股盜匪。牛氏三熊,方東浪,琴兒若若輪番上陣,拿這群小盜練手,倒也不嫌無聊。

  “我不去,太弱了,沒有一次能盡興的。”若若第一個抗議道。

  “是啦,這些笨蛋,連那三頭笨牛都能輕鬆對付。”琴兒學著蘭默的樣兒聳聳肩道。

  田雯雯夾在若若和琴兒之間,微笑不語。少女商人穿著月白長衫,內藏金絲軟甲,靠在柔軟的大墊上一雙妙目正盯在蘭默的臉上。田雯雯一路上並不怎麼說話,只是不住的觀察著蘭默的一舉一動,看得蘭默都有些害羞了。

  “算了,你們保護田小姐,這次我去打發好了。”蘭默嘆了一口氣,一掀車簾跳出車外。

  說話間,大漢們已經逼近馬車不到兩米,將馬車團團圍住,大聲叫罵著,為首的大漢摃著大刀,叼著土煙冷笑著打量著剛從馬車上跳下的蘭默,大聲道:“小白臉,要命的就把金幣留下,女人留下,衣服錢袋馬車全留下,大爺心情好便放過你。說吧,要錢還是要命?”

  牛氏三熊仍然騎在馬上,一絲下來幫忙的興趣也沒有,東張西望全不把大漢們放在眼裡。蘭默嘿然一笑,緩緩向前走去,一面朗聲道:“我不貪心,只要錢就行了。把衣服全脫了,放下武器,金幣,在下就放你們平安走路。”

  “小子找死……”大漢的怒喝尚在唇邊,正在緩緩而行的蘭默忽然身形一淡,竟然消失于光天化日之下。

  怒罵的大漢突然喉頭一緊,低頭一看,一雙秀氣如女子的手掌正緊扣著自己的咽喉。蘭默的動作迅捷如風,一手扣住大漢的咽喉要害,屈膝徑直撞在大漢的小腹上。

  大漢痛聲慘叫,不由自主一弓腰,緊接著少年的拳頭便出現在大漢前突的下巴上,一陣清脆的骨碎聲傳來,這大漢竟被少年一拳打得飛起。

  蘭默的拳面上緊裹著一層金屬細胞,敲在下頜上自然是貨真價實的鐵拳。可憐大漢還沒來得及抖抖威風,便被蘭默揍趴在地上,不住的哼哼。少年輕輕一腳,踩在大漢的後腦勺,全然不顧周圍數十條漢子手持兵器,低下頭對著可憐的首領慢條斯理道:“疼嗎?”

  “操你個……啊!”大漢開口便罵,換來的是另一聲清脆的骨碎聲。蘭默一面笑吟吟的和他說話,一面像捻螞蟻一般輕輕敲碎了他的左手無名指骨。

  “上呀,救老大……”

  劈叭聲連片響起,蘭默的武技以速度見長,最拿手的就是爛仗混仗。只見那高瘦的少年貍貓一般撲入大漢中間,拳擊,腳踢,膝撞,肘突……甚至頭肩胯?皆是致命的武器,每一擊都會讓一名大漢慘叫著抱著某一處要害四處亂蹦,竟是以一人之力追得數十名大漢叫苦不迭。

  尤其,這個狡猾的少年特別喜歡針對敵人某個重要的器官下手,以至于後來只有蘭默的眼神掃過大漢們的下三路,大漢們必定慘叫著抱著私處跳開一旁,驚恐萬狀的死盯著蘭默。

  “兩分二十九秒。比上次快了三秒。”望著一地哀叫打滾的大漢,蘭默自語道。

  “你……你別過來!”看著蘭默笑吟吟走來,倒霉的強盜頭子慌忙後退,被敲碎的指骨傳來陣陣劇痛,提醒著他眼前少年是個何許恐怖的存在。

  “唔,說說看,是誰讓你們來攔路搶劫的?”蘭默笑道,“我的馬車破舊不堪,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入得閣下法眼。”

  “是個大個子,他出一百金幣,讓我們攔下所有小型商隊或是單身客人。”首領連忙道,“那傢伙快三米高,全身都是肌肉,他是個怪物……”

  “三米高?”蘭默微微一怔,笑道,“是個熊族人嗎?”

  “不,不像,他還給了我一個金幣,輕輕一捏,就在上面印出一個清晰的指紋來。”首領回想著,臉上便露出害怕的表情來,“就好像那塊金幣是印泥一般。可是我看了,那是貨真價實的金幣。”

  把金幣捏出痕跡不奇怪,但說到在金幣上留下清晰的指紋……蘭默也不禁悚然動容,偏著頭想了一想。

  “我明白了,帶你的人走吧。如果有人問起,就算今天收穫頗豐,沒有意外。”蘭默探手入懷,掏出一個錢袋扔在首領手中,“若是問你手下人為何受傷,就說你的手下人碰到幾個硬手吃了點虧,最後仗著人多把他們全部 嚓了。記著,若是對方知道我們已經進城,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多半要死在那大塊頭手上,明白嗎?”

  “是是是……”首領連連頭。他沒有想到,在這個詭異少年手上不但逃得性命,還得了一包金幣,掂一掂,足有上百枚,大漢笑得嘴都咧開了。

  “把那塊金幣給我。”蘭默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大漢毫不猶豫照辦了。

  金幣被捏出一個凹痕,其中清晰可見大漢的指紋。無論你一身力量是何等恐怖,也不可能讓柔軟的皮膚紋路變成堅硬的印模,蘭默微微皺眉,不耐煩的揮揮手,大漢連忙帶著手下人退去了。

  這個大塊頭,不簡單呀……

  “琴兒,若若,你送田小姐先進城,直接進銳鋒。”蘭默走到馬車邊,低聲道,“我在附近看看,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我陪你去。”琴兒和若若一齊開口道,話一出口,兩人相視一眼,琴兒立刻小臉飛紅。

  “不,你們小心照看田小姐。”蘭默笑道,“放心吧,我從來不做太危險的事。”

  “你自己小心。”琴兒輕聲提醒道,便縮回馬車內。

  馬車轆轆而行,漸行漸遠。蘭默目送著馬車遠去,突然自失的一笑,一扭身鑽上了路旁的大樹,光學迷彩就在同時將蘭默的身形融入樹冠之中。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蘭默無聊至極的看著身邊小螞蟻忙忙碌碌的爬來爬去,不時對自己這個特大號變色龍的存在表示些許疑惑之時,不遠處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聽聲音, 是個足有一百多公斤的大塊頭,兩足直立行走,腳步聲極有規律,每一步顯然都踏在相同的鼓點上。來的是個高手,很難纏的對手。

  蘭默興奮起來,稍稍變換姿勢,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巨漢,身披獸皮,滿臉大鬍子,偏偏頭頂乾淨得寸草不生。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他肩上摃著的一具破城弩。對,就是那種半噸重的破城弩。

  算算時間,這條大漢應該已經見過那夥強盜了。看他這全副武裝的樣子,大約是相信了那夥笨蛋,要在田雯雯繼任大典前守好最後一幫崗。

  不過,不幸的是,他面前不遠的樹上,便有一個天生適合陰暗的刺客,蘭默。尤其,這個狡猾的小傢伙手中還有腐心冰蟲這樣歹毒的小妖鬼。

  “來吧,小東西。”蘭默在心裡輕聲喚道,那小小的妖鬼便漸漸的顯現在蘭默的面前,一雙圓溜溜如嬰兒般的眼睛瞬也不瞬在望著蘭默,調皮的扭動著圓滾滾的身體,似是在撒嬌一般。

  只是那一點微弱的光,那條大漢立刻察覺到了樹冠中的異樣,巨大的破城弩應聲落入掌中,錚的一聲脆響,便是一道烏光射向大樹。

  破城弩發射的勁矢是何等速度,蘭默早見識過了,就在大漢揚起重弩的同時,少年便已蛇一般沿著樹枝滑落地面。

  哧啦……鋼製的銼骨箭帶著刺耳的怪聲釘入樹幹,將堅硬的大樹硬生生撕出一個拳大的破口來??那是高速突進的銼齒所帶來的撕裂效果,這大漢果然就是前幾日的刺客。

  大漢的身體燃燒著黯色的火焰,強大的內氣若成實質,壓迫著少年的神經。在大漢強勁無匹的力量下,那沉重的巨弩便被他一腳蹬開,熟練的安上第二枝銼骨箭。

  速度,力量,均屬恐怖,在這樣一個怪物手中,破城弩才不愧為恐怖的凶器。

  “小傢伙,你手上的冰蟲,是我的。”那大漢並不著急,咧著大嘴笑道,“你竟然有收伏妖鬼的力量,想不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8:26

第二章 青銅骸鬼1

  蘭默哼了一聲,冰蟲嘎嘎尖叫著,仿佛是在響應主人的不屑,示威般盯著大漢。

  “咦?”大漢不免驚訝,“老子用了半年的時間才降伏這個冰蟲母,你竟然在這四天之內就能收伏它?”

  “不要拿本天才的腦子和你這樣滿腦子肌肉的廢物相提並論。”蘭默狂笑道,“本少爺天資過人,不要說是冰蟲母,便是冰霜巨靈也不在話下……是吧小傢伙?”

  冰蟲母連連點頭,一付自豪的神情。

  “滿腦子肌肉?!”大漢暴怒起來,全身黯紅的火焰更是狂暴,全身的肌肉因此而顯得血紅,詭異中透著危險的氣息,“我妖馬出道十三年,還沒遇到過哪個敢笑我滿腦子肌肉的混蛋!青銅骸靈,附靈!”

  “妖馬?天鬼宗十二妖將?”蘭默的表情有些古怪,“奇怪,看妖虎的實力,和你差得遠了,你們竟然同屬十二妖將?”

  “你懂什麼!”妖馬哼道,“十二妖將並不固定人選,一名妖將或死或殘,都會有新的妖將入選。那個妖虎,恰是今年剛剛入選的白癡,仗著會討老爺子的好,便混進妖將之列。別把我和這種廢物相提並論。”

  蘭默心裡暗笑道:只怕你還不知道,在你眼前的便是更新一任,更廢柴的妖虎吧……

  說話間,藏青色的妖霧從妖馬的口中噴出,淡淡的染在他那雙樹樁子一般的前臂上,轉眼間沒入骨髓。妖馬的手,也因此變得鐵一般閃動著金屬光澤。

  “小子,像冰蟲這樣的低等妖鬼,老子一招一大把,想用它來對抗我的青銅骸靈,門都沒有。”

  “蠢材就是蠢材。若是單打獨鬥,冰蟲自然不是骸靈的對手,不過,要是附靈之後……”蘭默陰森森一笑道,“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技巧是怎麼戰勝力量的。”

  冰蟲得意的連連點頭,忽爾那淡淡的光球水泡般破裂開來,冰蟲的靈體立即消散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只是在蘭默的右手背上,不起眼的浮現出代表冰蟲的咒文,轉眼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蘭默的手中多出一柄漆黑的匕首。

  兩人各自附靈,卻並沒有搶先攻擊的意思。妖馬手中的巨弩威力巨大,但一箭出手,便再沒有補充箭矢的機會,要憑硬化的雙手應付眼前這不知深淺的對手。而蘭默則是忌憚那具破城弩恐怖的速度和殺傷力。

  兩人僵持下來。但蘭默並不著急,實力雖弱,但少年擁有對心神乃至身體絕高的控制能力,不但神情間沒有一絲異樣,便是他的全身肌肉,也保持著八分緊張二分松馳的柔軟狀態,在妖馬眼中,眼前少年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只有蘭默自己知道,正面對抗,自己不是妖馬三回合的對手。

  最完美的平衡通常只需要最輕微的異動便能打破。兩人遙遙相對,全身氣機維持到頂點的剎那間,蘭默突然身形一晃。

  在妖馬眼裡,眼前少年仿佛扭曲了一下,他下意識的趁著少年身軀變換的剎那射出手中的弩箭。在肌肉運動中,想要改變狀態需要更長的時間,更大的爆發力,而破城弩的速度是不會 給蘭默任何機會的。

  但妖馬失望了,蘭默根本沒有動,那看起來微微一晃的扭曲,只是光學迷彩的一點小伎倆造成的錯覺。只是這一個錯覺,便讓妖馬失去了手中最強的武器。

  勁弩怒嘯著破空而至,箭頭與破空聲幾乎同時到達,速度之快,威勢之猛,絕沒有任何一枝弩有如斯力量。蘭默的瞳孔突然放大,死死盯著眼前高速接近的弩,心跳加快到平時的三倍,那沉重的喘息聲仿佛凝固了一般,就連周圍的一草一木,也變得凝滯起來。

  腎上腺素誘發了少年體內潛藏的所有潛力,肌肉仿佛爆炸一般反應,令少年產生數倍的速度,猛扭腰身擦著弩矢疾衝向妖馬。也多虧少年的身體強度,換了別人,就算能引發腎上腺素的爆發力,他的內臟和肌肉也無法承受那強大的壓力。

  眼前寒光一閃,妖馬下意識的揮動巨弩,重達半噸的恐怖凶器在妖馬的同樣恐怖的力量揮動下,哪怕對手是一頭獅子也要被砸翻。但可惜的是,他的對手不是一只雄獅,而是一只貓……

  能砸翻獅子的重擊毫無阻滯的砸中地面,而本該受他一擊的貓……我是說蘭默,卻在妖馬的眼皮子底下淡淡融化在空氣中。雖然,眼前不時扭曲的空氣表明了蘭默的所在,但畢竟無法看清對手的動作,這讓妖馬第一次有了無所適從的感覺。

  幾個回合的試探之後,妖馬立刻丟下了手中的巨弩。誠然,重達半噸的巨弩揮舞起來同樣威勢駭人,但畢竟這沉重且巨大的玩意兒極其不順手,對付蘭默這樣狡猾如貍貓的對手,根本沾不到邊。而且,這只小貍貓還是一只會隱身的貓。

  於是妖馬扔下了巨弩,重拳轟然崩出,緊追著蘭默那淡不可見的身影。妖馬雖然不以速度見長,但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裂石崩山的巨力,洶湧的黯紅色氣勁隨著雙手呼嘯迴旋,令蘭默找不到偷襲的機會。

  腐心冰蟲本就是妖馬的妖鬼,妖馬當然知道它的毒性,面對一個帶著劇毒妖鬼附體的無影刺客,妖馬只有用最強大的攻擊來阻止對手的偷襲。雖然表面上看,妖馬全身妖火烈烈作響,拳風咆哮,佔盡了上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妖馬的體力消耗極大。

  咚!妖馬的重拳終於追上了蘭默,狂暴的妖火力量順著大漢的拳直將蘭默衝飛十多米,重重的撞在路旁的大樹上。合抱粗的大樹一陣搖晃,沙沙哀鳴著幾乎要攔腰斷裂。

  妖馬這才放了心,看得出來蘭默沒有真氣護體,在自己全力揮出的重拳下絕沒有生還的可能,而且拳風中還帶著毀滅力極強的妖火,就算是一頭千斤巨熊也要乖乖受死。

  心情一懈,妖馬便放鬆下來,雙手撐膝低著頭大口喘息著。這一仗看起來妖馬佔著絕對優勢,但妖馬自己知道,這勝利來得多麼驚險。只要他的武技有一絲破綻,那帶著劇毒的匕首便會輕輕劃破他的皮膚,讓冰蟲的毒卵沿著血液直入心臟,然後……砰,蟲卵爆裂,劇毒瞬間將心臟變成冰坨。

  等等……妖馬突然大駭,抬起手來。妖馬的前臂有青銅骸靈附身,普通武器無法傷害,但就在青銅骸靈無法保護的肘部之上,此時卻多了一道細不可見的傷口。

  一道由尖利的針輕輕劃破的傷口。

  傷口處沒有絲毫疼痛,但妖馬不敢輕視,他知道被冰蟲侵襲的傷口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但令妖馬不解的是,在自己狂風一般的追擊下,那個少年又是從何處擊中自己的死角?

  “你一定是在想,在你全力追擊下,我是從哪裡擊中你的死角。”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妖馬大驚失色,下意識回身一拳虛掃,腳下猛一發力,暴退數米嚴陣以待。

  本該死亡的蘭默,正雙手抱胸笑吟吟的看著妖馬。

  “很簡單,擊中你的不是我,而是那枝鋼鏢。”蘭默亮瞭亮手中精緻細小的迴旋標,笑道,“冰蟲卵便附在它的身上,當你按著我的步調進行戰鬥的時候,它便會不起眼的劃破你的皮膚。”

  小小的鋼鏢只有指甲蓋大小,薄如宣紙,通身上下全是啞藍色,既然在日光下也毫不起眼。精緻的外形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設計,令它能夠高速圓形飛行,而極鋒利的高碳刃口足以劃傷鋼鐵……只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口子,就足夠了。

  “忘了告訴你了。冰蟲母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只有下毒一種用法。”蘭默笑吟吟的解釋道,“它還能快速分裂繁殖,能夠在幾句話的工夫,以你的血為原料,複製出一大批實體化的腐心冰蟲……算算時間,現在你體內大約已經有兩只小冰蟲了。”

  妖馬的臉色變得灰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越來越冷,已經無力將珍貴的血液壓向全身。此時的妖馬,就連動一動手指都顯得如此吃力。

  “啊……”大漢猛然爆發出一陣非人的慘叫,勁風咆哮,血光飛濺,一條人影飛一般射了出去。“兵解化妖”也是天鬼宗的一門絕技,只要付出足夠的生命力,便能夠在短期內治愈外傷並完全解除毒、咒、術的效果。

  蘭默搖頭苦笑。妖馬確實和笨笨的妖虎不同,他不但有著與外表不符的精明,還有野獸一般的心狠手辣,對敵人,對自己……眼看著冰蟲入體,妖馬竟然硬生生將整條右臂扯裂,丟在地上轉身狂奔。

  蘭默撿起地上的斷臂,低聲呢喃幾句,附在手臂上的青銅骸靈便乖乖的脫離了沒有生氣的肢體,現出本相。青銅骸靈是中等妖鬼,與普通的枯骨有幾分相似,但通體都如青銅一般無二,無論是戰力,還是附體之後的效果,都非常實用。

  “妖馬呀妖馬,先送我一個冰蟲母,又送我一具青銅骸靈,你對我還真是照顧。”蘭默邪笑道,“不知道下次見面,你會給我帶來什麼好東西……我們走。”

  沒事喜歡和自己的妖鬼說話,蘭默恐怕是整個帝國獨一無二的。眾所週知,妖鬼與術者之間只有靈魂的聯繫,它們根本聽不懂主人的語言,蘭默這是十足的對牛彈琴。

  但蘭默似乎仍然樂此不疲。他一邊走,一邊逗弄著趴在掌心的小冰蟲,時不時還和身邊搖搖晃晃的青銅骸靈說兩句話。冰蟲眨巴著圓溜溜的小眼睛,時不時在他的掌心翻來滾去耍寶,若不是知道它的大名,多少人會以為它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寵物呢?

  通州,田氏銳鋒商號內,田雯雯一行人安然無恙的坐在寬大明亮的會客室內。

  事實上,在不久之前當銳鋒商號的鐵衛們突然發現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和若干名二流傭兵懶洋洋馳向銳鋒的大門時,他們甚至想動手攆人。但是,當田雯雯那張清秀明麗的小臉從車簾後顯露出來時,所有人都被嚇呆了。

  誰會想到,銳鋒默認的新任繼承人,竟會以這樣近乎寒酸的排場出現。單看田雯雯身邊的幾個傭兵,除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或許算得上二流好手,剩下的四個傢伙顯然只是普通水準的傭兵。想到田雯雯在幾天之前剛剛經歷過一次刺殺,竟然還如此大膽,這不得不讓商號成員佩服田小姐的膽略。

  無論何時,田雯雯永遠是一副淡雅賢淑的派頭,這位未來的商號領導者,輕輕拈著碧色的明瓷茶杯,低眉斂首一邊品著茶,一邊娓娓回答著商號長老會的問候。

  此時此刻,商號的長老們大多數已經確認了田雯雯領導人的身份,只需要一個堂皇盛大的儀式向世人宣布這一切,田雯雯就將正式行使商號領導者的權威了。因此,他們的問話大多是溫情的問候,用恬淡隱晦的語氣向田雯雯表達他們的友誼??這顯然是大多數商人和官員的必修技能。

  小貓和琴兒早就對這些囉嗦的傢伙不耐煩了,琴兒尚且顧忌禮數,只是靜靜的站在田雯雯的身後低頭不語,謹慎的警惕著周圍,而淘氣的小若若早已忍不住扭動身體,不安份的動個不停,桌上的杯盞壺碗無一例外都成為小貓的玩具,引得商人們一陣側目。  

2第二章 青銅骸鬼2

  當商人們恰如其份的表達了他們的敬意和親近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將近三個小時,可想而知,要成為商人中的領袖人物,是需要多麼巨大的耐心和耐力。


  當最後一個商人離開會客廳之後,早已忍耐不住的若若終於尖叫著撲進田雯雯的懷裡,大聲撒嬌道:“田姐姐,你每天都要見這麼多討厭傢伙嗎?若若不喜歡他們,若若餓了,若若想要玩。”

  琴兒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一把將小貓扯離田雯雯的懷裡,嗔怪道:“別鬧了小淘氣,田小姐是商號的總長,你要有禮貌。”

  田雯雯溫柔的一笑,撫著若若的長髮輕聲道:“我也很羨慕若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隨心所欲心口如一。但我不得不像現在一樣,耐心的應付全無必要的應酬,這是我身為田家後裔的責任……好了,若若,琴兒,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若若想吃什麼?”


  “烤羊肋,三分熟的牛排,生魚片,若若要很多很多!”小貓高舉著小手,歡快的叫道。

  “好的……琴兒,蘭默呢?他早該回來了。”田雯雯轉向琴兒,問道。

  “我也不知道。”琴兒眉眼間掩不住一絲憂慮,輕聲答道,“蘭默不會有事的,他是出了名的活泥鰍,曾經多少次從難以想像的強敵中間安然逃脫。這一次,他也一定會安全的。”

  “不用擔心蘭默哥哥啦。”若若插話道,“就算最厲害的獵人也抓不住他這只大狐狸。我們只需要祈禱蘭默哥哥不要欺負他的敵人就好,不用擔心會有人欺負他。”

  “你們對這個小傢伙很有信心嘛。”田雯雯掩著嘴微笑道。只是這一瞬,這位總是淡然嫻靜的少女突然如此明艷動人,仿若那雪曇花突然在夜深人靜時綻放一般,美極,卻少有人有福氣欣賞。

  蘭默其實早就到了城裡。此時此刻,少年正安然端坐在通州城內的一間小旅店內,面對一整桌熱氣騰騰的席面大快朵頤。

  由整只小牛全身上下的精肉內臟製成的菜色加起來足有一百多斤,足夠十條大漢飽餐一頓,很難想像,蘭默這個略顯瘦弱的少年,竟然頭也不抬的將整頭牛吃得精光。

  蘭默無奈的拍拍鼓鼓的肚皮,嘆氣道:“原來邪道士是個如此辛苦的職業,難怪嚴獨老兒的手下全是彪形大漢,只有我一個是可憐的瘦弱少年,欸……”

  以百鬼夜行咒為代表的邪術,通常是以自身精血為引,召喚九幽的妖鬼降臨世間為術者的劍與盾,因此,邪法術是要消耗術者大量的生命能量的,而不是五行術士們常用的五行之力。也正因為此,無法與五行之力溝通的蘭默,才能憑藉自身強化的體質使用邪法的力量,事實上,這是蘭默想要強大起來唯一的選擇了。

  當然,過度消耗的精血最大的後遺症,就是蘭默的飯量變得異常恐怖……尤其是當蘭默修習百鬼夜行咒之後,他自信自己能吃得下一頭五百公斤的整牛。

  冰蟲母忽閃著圓溜溜如嬰兒一般的大眼睛,趴在飯桌上,時不時的扭動胖乎乎的身體,那可愛的模樣和它惡毒的名聲實在很難讓人聯繫在一起。而剛剛被收伏的青銅骸靈,正木訥的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空洞的頭骨似乎在注視著冰蟲,堅硬的下頜發出微微的金屬敲擊聲。

  “我說銅頭,你就不能像小冰一樣安靜一會嗎?”蘭默打了個飽呃,輕斥道。顯然,青銅骸靈還沒有聰明到能聽懂人類語言的地步,它仍然繼續不規則的開合著嘴發出  的聲音。

  蘭默無奈的苦笑。他試過很多次了,冰蟲母能聽得懂他的語言,而青銅骸靈則必須用主人與妖鬼之間特有的方式命令它,這樣一來就少了很多樂趣,蘭默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對於調蟲弄狗有特殊的喜好。

  明知沒有用,蘭默還是敲打著銅頭的金屬腦殼教訓了它幾句。教訓完銅頭,又逗弄了一會小冰,蘭默便再一次開始修習百鬼夜行咒。

  擁有雙腦的蘭默,並不擔心普通邪道士最害怕的力量反噬,也就是俗稱的走火入魔。電子腦對身體有精確的控制手段,能夠及時修正身體乃至精神力最細微的偏差,在它的保證下,蘭默得以高歌猛進,以大多數人看來近乎是自殺的冒險方法修習。

  夜色下,陰的力量緩緩流入少年的體內,在電子腦的指揮下,依百鬼夜行咒指引的路線,沿著少年的血液循環流遍全身,最終流入大腦前庭,在那裡被壓縮。

  陰的力量,是陽的反面,二者既對立,又統一,如果說,陽像徵著一切光輝,正統,堂堂正正的力量,那麼陰則是隱藏在暗處,奇詭,寂靜的力量。世間的一切,都有陰與陽兩種特質,只是比例的多寡而已,而百鬼夜行咒,顯然是陰的力量達到極致的異類。

  因此,修習這種力量,會使術者的特質發生變化,變得陰冷,詭異,這也是邪道士被稱為“邪”的原因。但不知為什麼,蘭默的氣質卻沒有變化,縱然他已經將陰氣壓縮成最濃密的質點,他的身上仍然沒有邪道士們應有的邪氣。

  除此之外,蘭默仍然是個很有潛質的邪道士。短短一周時間,他已經能召喚出大多數下等妖鬼,和妖馬“友情贈送”的兩個中等妖鬼。如果只考慮邪法的修為,此時的蘭默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邪道士了,而考慮到他那近乎恐怖的隱藏能力,蘭默的實力足以儕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打了個哈欠,將吸收的陰力再次壓縮到不能壓縮的程度,蘭默結束了一天的修習,懶洋洋的躺倒在床上。

  銅頭搖搖晃晃的端來一盆熱水,笨拙的為主人擰了一把熱毛巾,遞給蘭默。說起來,以銅頭的智力,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蘭默大人多日來最值得自豪的成就了??至少歷代的邪道士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呼,今天的天氣真不錯。”蘭默狠狠的用溫熱的毛巾刺激著自己疲憊的大腦,一邊對著銅頭說,“銅頭,小冰,今天我們有很多事要做,你們準備好了嗎?”

  銅頭居然木訥的點了點頭。小冰吱吱叫著,縮成一團光球徑直跳上蘭默的肩頭。蘭默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低喝一聲“青銅骸靈,附靈!”

  銅頭嘶鳴著化為青光沒入蘭默的右手,那只白晰如女子的手掌頓時閃現著金屬的光澤。蘭默擺了擺手,帶著兩個忠實的妖鬼走出旅店。

  天已經亮了。通州城內的大街小巷早已沸反盈天,勤勞的農人,商戶,小販很早就來到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起來。商業之都,通州,本就容不下懶惰的住戶,只有最勤奮的人,才能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內站穩腳跟??當然,報酬也是相當可觀的。

  走在街上,蘭默披著小商人們常見的青布長袍,提著牛皮小箱匆匆而行,臉上的金屬細胞完美的擬化出另一張普通的青年面孔,十足是一個普通的商號小職員。當這個小職員急匆匆走進田氏商號的大門時,哪怕是田氏的鐵衛們也沒有絲毫的疑心。

  “在下是越州來的文員,勞煩閣下,將這封信交田大小姐貼身女待陸瑤琴,立等盼復。”少年畢恭畢敬的將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遞到商號的掌櫃手中。信封上的火漆印赫然是左慈方長老常用的那種,工巧圓熟全無喬飾,掌櫃不敢怠慢,叫了兩個機靈的年輕鐵衛,交待了兩句,便將信送了出去。

  片刻之後,琴兒便收到那封鄭重其事包裹起來的密信。滿懷疑惑的琴兒拆信一看,忍不住失聲大笑起來。好奇的若若和深沉的田雯雯一齊轉頭看向少女,眼光中滿是質詢。

  “是蘭默的信,他平安回來了。”琴兒忙解釋道,“不過這個小壞蛋不打算來商號,他會在週邊給我們支援,還留下了聯繫方法。”

  田雯雯微笑道:“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雖然我的對手們已經沒有太大的機會了,不過先哲告訴我們,凡事都應該留下充足的後備隊。蘭默先生就是我們暗藏的殺手 了。”

  “若若想出去找蘭默哥哥,這裡一點也不好玩。”小貓嘟著嘴抱怨道。

  “若若乖,再等幾天,等田姐姐的事情完了,姐姐帶你吃遍通州,玩遍通州。”田雯雯哄小孩一般許諾道。

  “姐姐真好。”不出所料,若若又一頭鑽進田雯雯的懷裡撒起嬌來。很難想像,這個小孩一般總是淘氣或是撒嬌的小傢伙竟然會是田雯雯的侍衛……

  “銳鋒商號內防衛森嚴,鐵衛中也不乏高手,我們赤焰所起的作用相當有限。”琴兒又道,“唯一的優點,就是我和若若是女孩,可以形影不離的陪著田姐姐。所以,若若,我們要盡到保護的職責,一刻也不能鬆懈,好嗎?”

  “放心吧,若若的爪子早就磨利了,若若的眼睛早就擦得亮晶晶了,若若的耳朵永遠豎著。”小貓一邊往嘴里塞著零食, 一邊口齒不清的叫嚷道。

  “不知道蘭默這個小壞蛋現在怎麼樣了……”

  蘭默?這個狡猾的小傢伙,正混跡於傭兵們常聚的酒館街,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所有陌生的面孔。

  蘭默的記性好得嚇人,因此,所有在酒館和旅店中出現的生面孔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在傭兵界混跡了兩年,蘭默雖然不能保證自己見過所有傭兵,但蘭默可以確信,通州城內來往的所有能稱得上高手的傭兵,沒有一個他不認得。

  東元帝國有個不成文的標準,無論是武者或是術者,有一個相對簡單的實力估算方法,按實力的數量級將這些人分為三六九等。其中最可怕的,是以嚴獨之流的各大宗主,和少數隱遁於人世的老家夥們組成的頂級高手階層。而人數稍多一些,實力稍弱一些的一級高手,則包括了各大宗的長老級人物,以及其他與勢力稍小的宗主,他們的實力排名多在兩百之內。

  蘭默和琴兒,都只能勉強算是二級高手中的僥僥者而已。當然,階層越低,數量便越巨大,所謂的二級高手,在全國足有數萬的數量,其中包括相當一部份在軍隊中服役的下級軍官。至於三流以下的初學者,整個東元帝國共有百萬以上的龐大數量。

  此時此刻,蘭默只是繞著酒館街轉了兩圈,便發現了二十名以上陌生的二級高手,是他需要注意的對像。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對手,實力要在蘭默之上。這些突然出現的傢伙中間,甚至大多數不是傭兵,他們的舉止言談更像是傲慢的官員。

  想到田雯雯的就職儀式就在數日之後, 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些突然出現的傢伙們實在來得很是時候。蘭默惡狠狠的打量著這群陌生人,努力記下他們的面貌。

  觀察的結果表明,這些高手彼此之間並不相識,多是三五人一組,其中還有少數高傲的獨行者。蘭默打定主意,要優先照顧這些討厭的傢伙們。

  東元帝國內有很多宗派,他們會在全國各地蒐羅適合各自武學或術法特點的年輕人,培養成各自的勢力。這些宗派的勢力相當大,而他們的門下,有的混跡於傭兵界,有的成為達官貴人的保鏢打手,更有實力出眾者成為皇家的侍衛,可以說,這些宗派的門人佔據了武者和術者中最龐大的數量。

  但宗派一多,彼此之間的矛盾也就隨著競爭激烈起來。尤其是大宗派出身的門人,對小宗派的傢伙總是自以為高人一等,從他們的言行間一眼便能看出這一點。因此,蘭默很快就確信,眼前的這個獨行客,一定是最大的幾個宗派出身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8:56

三章 雷小雨

  那是一個倨傲的青年。他穿著華麗的月白色長袍,頭戴束髮金冠,髮絲長而發亮,臉上淡淡的一層面霜透著香氣,一雙手修飾得極好,乾燥而穩定,腰間佩著一柄鑲金嵌玉的長劍,整個人透著一種莫名的壓力,一種高高在上,俯視對手的壓力。

  這樣一個扎眼的傢伙,出現在酒館街上,無疑是在告訴別人:我是一個有秘密的人,我沒安好心……

  蘭默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那青年似乎也感覺到了蘭默的敵意,但他只是一笑,施施然帶著蘭默走向城郊。

  “你跟了我很久了。”青年突然轉身,輕鬆自如的打量著蘭默。

  蘭默看了看四周,這裡人跡罕至,遠離大路,在重重灌木的包圍中間只有不到十米的圓形空地,簡直就是專為決鬥而生的專用場地。看起來,這個討厭的傢伙想要在這裡解決自己。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出現在酒館街,那裡應該是貧窮的農工,或是粗魯的傭兵們聚集的地方。”蘭默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既然對手連劍都懶得撥,自己更不必要緊張什麼了。

  “這是我的事,像你這樣的廢物,沒有資格向我提問。”青年微微仰起下頜,傲慢的說道,“你是誰,為誰工作,為什麼跟蹤我?”

  蘭默似乎沒聽見青年的提問,自顧自的說道:“這一身袍子大約有兩百金幣,看重量似乎其中還暗藏金屬絲……一件金絲軟甲大約價值六百金幣,能把八百金幣的衣服這麼隨隨便便的穿在身上,閣下一定是有錢人。”

  “束髮的紫金冠有術法的痕跡,鑲嵌的大珍珠顯然帶有很強的咒,這樣一件法器飾物大約能賣到兩千金幣。靴子是雙髻針鯊皮製成的,加上內刻的四個法陣,大約也在一百金幣以上。尤其是雙髻針鯊皮一向為南方列島的富豪們喜愛,北地極為少見。這麼看來,閣下來自南海諸島。”

  “這柄長劍,忽略劍鞘上那些無用的珠寶裝飾,也有兩千金幣的價值。用料考究,做工精細,劍身的形狀顯然適合高速強攻,劍上有濃重的殺氣,是一把有靈魂的好劍……總的來看,閣下應該是南海風暴海的新生代高手咯?”

  蘭默這一番話讓青年刮目相看,這位倨傲的青年不由點了點頭,答道:“風暴海怒蛟劍士,雷小雨。”

  “雷小雨?”蘭默心裡奇怪,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像是屬於女孩,但眼前的青年,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女孩子。至於怒蛟劍士這個名號,蘭默倒是在遊記中看過:風暴海是個以劍為主的宗派,屬下的門人均以狂龍,怒蛟,海蛇甄別,能得到怒蛟之名的劍士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好手,而狂龍劍士,則是風暴海中最精銳的力量了。

  想到這裡,蘭默又試探道:“閣下的相貌氣度均屬上佳,絕對是人中龍鳳,沒有理由會和粗魯的傭兵混在一起,敢問閣下在酒館街是要雇幫手呢,還是來找人麻煩?”

  也許是蘭默的語氣太容易讓人失去警惕了,那青年想也不想,便答道:“若不是宗主的命令,我才不會到這個鬼地方見什麼田大少,竟然要我住在這種下等旅店,和那群不知好歹的傢伙們天天見面!”

  蘭默同情的連連點頭,又道:“其實通州城內還有幾間上等的酒店可以品酒,住宿,閣下可以到晨星街找到它們,而不用委屈自己呆在酒館街。這裡本來就是給下等傭兵準備的。”

  “我也想呀,可是宗主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必須在這裡等田大……等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小子?”雷小雨猛然醒悟過來,憤怒的盯著蘭默。

  “我不知道。”蘭默乾脆的回答道。

  “錚!”劍光如虹,騰躍而起,熾烈如天際的閃電在眼前綻裂,凌厲的勁風咆哮著肆虐著,轟然間將方圓五米之內掃蕩得寸草不生。怒蛟劍士,果然有怒蛟般的力量。

  蘭默的身影淡如煙霧,在光學迷彩的掩護下,高速運動的身形幾乎已成虛無。雷小雨相信,自己的暴風怒劍足以將飛入空地的蒼蠅切成碎片,但他卻無法追上蘭默。

  憑心而論,蘭默的速度不算極快,雷小雨見過大多數以快見長的對手,其速度都要遠勝於蘭默,但那討厭的變色龍特質卻讓這並不極快的身影變得如此難以捉摸,雷小雨第一次感覺到那種無力感,那種飢餓的猛虎望著頭頂飛翔的小鳥,空有一身強大力量卻無法捕獲獵物的無力感。

  “砰!”就在雷小雨暴風怒劍稍有一絲遲疑的剎那,蘭默反擊了。

  血崩,一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武器,雖然自動手槍的速度和攻擊力在高手們面前並不算是最有威脅的對手,但那恐怖的射速,足以讓任何一個高手感覺頭痛。

  雷小雨見過幾個以弓為武器的高手,他們的連珠箭或許有血崩的精準,也有血崩的殺傷力,但那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強弓,絕不會像血崩這樣小,這樣快,這樣不起眼。只在剎那間,甚至雷小雨還沒看清對手的武器是什麼模樣,那支手掌大的凶器已然射出三十發子彈。

  手工製成的子彈雖然不如軍工廠量產的子彈數量巨大,但卻有製式子彈無法比擬的優勢??蘭默在每一顆小小的子彈上,都刻有精細的“噬風陣法”,以金相之力,為子彈創造出最小的阻力,無論是在風中飛行,還是穿刺人體。

  鐺!第一顆子彈撞在雷小雨手中長劍之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火藥和陣法共同產生的力量,令怒蛟劍士手中劍猛然顫抖起來。第二顆,第三顆……更多的子彈呼嘯而至,大多數子彈都被雷小雨的寶劍截下,在那柄價值不菲的名劍上,留下一陣令人心悸的顫動,只有少數子彈,射在雷小雨胸腹之間。

  一個彈夾很快射得精光,蘭默的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他緩緩停在了雷小雨的對面兩臂遠的距離??恰好是雷小雨劍尖的攻擊範圍之內。

  “想不到,金線軟甲確實有令人吃驚的防禦力。”蘭默哼道,“怎麼樣,狂妄的怒蛟劍士大人,您還能像剛才一樣傲慢嗎?”

  雷小雨臉色煞白,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按劍,衝著蘭默怒目而視。金絲軟甲雖然能夠有限的阻止子彈穿透身體,但極高的速度帶來的巨大動能卻不是金屬絲能夠消彌的,那可怕的撞擊,令雷小雨血脈氣息都紊亂起來,他不得不忍受著對手的嘲笑,抓緊時間恢復混亂的內息。

  蘭默心裡暗笑,一邊嘲弄著雷小雨,一邊靈巧的替血崩換上一匣新的彈夾:“風暴海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六成金相四成水相的完美結合,帶來暴風般的速度和驟雨般的細密,嘖嘖,只可惜呀,前輩大師們苦心精研的劍藝,就被你們這些半吊子廢物敗壞了。”

  “不過是仗著武器的優勢,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是半吊子廢物!”雷小雨忍不住大聲反駁道。

  “屁!有本事你放下你那柄兩千金幣的名劍,折根樹枝來和我打!”蘭默冷笑道,“以為我不知道麼?若不是你那柄劍上有神秘的力量,賜予你更高的速度和虛影的能力,你的暴風怒劍根本就無法達到合格的怒蛟劍士水準!”

  雷小雨臉色連連變幻,突然低下頭,嘆氣道:“你說的是,是我錯了。”

  “嗯?”蘭默仿佛是剛剛見到此人一般,後退兩步打量著雷小雨,“這麼快就認輸了?我還想試試新的技巧呢。”

  雷小雨道:“我說我錯了,但我不會認輸的。風暴海怒蛟劍士之名,不能敗壞在我的手裡……風秘劍?雷翼轉生!”

  風的力量可以很輕柔,也可以很狂暴,咆哮的颱風,怒嘯的颶風,都擁有驚人的毀滅力量,但攻擊性最強的風,莫過於連結天地的塵柱??龍捲風。那週而復始的巨力,足以將鋼鐵擰成麻花,足以將整座房屋掀上半空,緩慢的行進軌跡下,隱藏著無可阻擋的巨大壓力,那便是圓的力量。

  風之秘劍,雷翼轉生,也擁有龍捲風的特徵。

  明亮的長劍上跳動著閃耀的電弧,劍身也因此而顯得藍水晶一般妖豔,那藍色的光匯成一團無聲的狂風高速飛旋著,緩緩向蘭默靠近。雖然慢,但那帶著雷咒的龍卷之柱,卻擁有強大的吸力,將周圍的一切卷向那致命的圓柱中。

  草葉,斷枝,碎石……各式各樣的雜物在龍捲風的引力下紛紛沒入其中,令那道直達半空的龍卷柱漸由透明變得灰黑。面對那毀滅的黑色圓柱,連呼吸也顯得那樣困難,蘭默的頭髮在風中狂舞,不由自主的指向龍卷柱的中心,他的身體,也不顧雙腿的掙扎漸漸向對手靠去。

  “銅頭,附靈!”蘭默命令道,那只白晰的右手瞬間變得青灰色,狠狠扎入腳下的土地。

  金屬細胞如植物的根系一般漫無目的的綻放開來,在蘭默的命令下受激強化,緊緊抱住大地的胸膛。青銅骸靈的力量也在同時附在金屬細胞之上,令原本就堅韌的金屬根系更加勞不可破。

  蘭默的雙腳已在那咆哮的龍捲風全力拉扯間脫離了地面,他整個人已經完全橫了過來,仿佛是風中的布偶一般,隨著風不住起伏飛舞,除了那只右手緊緊插入地面,蘭默的身體再沒有一處能和地面有任何接觸。

  奇怪的景像,所有的一切都傾斜過來,仿佛那咆哮的龍捲風,才是世界的中心,一切都指向它的方向。

  可惜的是,這奇異的一幕並沒有維持多久。龍捲風毀滅性的力量,來自于雷小雨傾盡全力的秘劍技。但很顯然的,以雷小雨的實力,並不足以維持這種力量太久……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間,那怒嘯的龍捲風便漸漸散去了。

  失去風的拉扯,蘭默的身體便重重的摔落地面,痛得少年不住齔牙。不過,雷小雨的情況比他更糟,那超越自身實力的全力一擊,令這位高傲的青年劍士幾乎失去了生機,連氣息也微弱起來。

  蘭默狼狽的爬起向,望著雷小雨,苦笑著搖搖頭道:“救他,不救他?這是個麻煩的問題。”

  圍著雷小雨轉了兩圈,蘭默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自語道:“欸……誰叫我是這麼的好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不知道這小子能賣多少錢呢?”

  說著,蘭默從懷裡掏出兩顆黑乎乎的藥丸,塞進雷小雨的嘴裡,便抱著手靠在一旁的小樹上,靜靜的等待著。沒過多久,雷小雨迷迷茫茫的睜開眼,向四周打量著。

  “小子,是你救了我?”雷小雨哼道,“我還得謝謝你,不過,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的。”

  蘭默聳聳肩微笑道:“我知道,是風暴海宗主叫你來和田禮根那頭蠢豬接觸,或者還要你幫那頭豬刺殺田大小姐……誒,你認識田小姐嗎?那可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雷小雨訝然道:“你怎麼知道是宗主讓我來找田禮根?”

  “我們開打之前你說過的……”蘭默答道,“說起來,親愛的雷小雨先生,你覺得田禮根這樣又蠢又傲慢的傢伙,值得你們風暴海全力支持嗎?”

  雷小雨低頭想了片刻,答道:“我本來就不想替那個胖子做什麼事。不過宗主很滿意田禮根送來的禮物,所以打發我來應應景。那麼你呢?”

  “我是田小姐僱傭的赤焰傭兵團中一個小小的文書。”蘭默笑嘻嘻的回答道。

  “一個文書?我輸給了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傭兵團內的一個小小的文書?!”雷小雨不知不覺一口氣說了長長一句話,這才回過神來大聲咳嗽起來。

2第三章 雷小雨2

  “一個文書?我輸給了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傭兵團內的一個小小的文書?!”雷小雨不知不覺一口氣說了長長一句話,這才回過神來大聲咳嗽起來。

  “我說,要不然,你就加入赤焰吧,以你的相貌風度,還有這手三腳貓的工夫,勉強算是很不錯的傢伙。加入嗎?”蘭默歪著頭,打量著雷小雨,問道。

  “什麼,我堂堂風暴海怒蛟劍士雷小雨,怎麼會加入一個連名字也沒聽說過的小傭兵團?”雷小雨抗聲道。

  “不久之前,我們赤焰可是在越州城的武道大會上擊敗排名第三的天馬傭兵團,你竟然沒聽說過?”蘭默笑道。

  雷小雨想了一想,抬頭冷笑道:“剛才那一戰,是我太大意了,我沒料到你會用如此取巧的方法躲過秘劍雷翼轉生。我是敗在自己體力不支,而不是敗在你手,如果你想收伏我,就堂堂正正的打敗我!”

  蘭默伸出食指,輕輕刮著下凳,偏著頭笑道:“堂堂正正……怎樣才算堂堂正正呢?用空手對付你的利劍,還是綁起一隻手來讓你?”

  雷小雨氣急,支吾了想了好半天,支著劍站起身來,答道:“也好,我不用你讓,這一次,我不會給你取巧的機會了,來吧。”

  蘭默嘿嘿一笑,伸直右臂,金屬細胞立刻如黑霧一般在他的指間翻騰,重組,眨眼工夫,一柄漆黑的長匕首便出現在雷小雨面前。

  “青銅骸靈,附靈!”蘭默在心中默念道。於是,那道藏青色的光立刻無聲的將金屬細胞幻化的細胞包裹起來,令其更加強韌。

  雖然,金屬細胞的設計初衷是為了讓潛入型強化人擁有隱形的功能,並在一定程度上提供足夠的防禦,但頂尖的科技畢竟不是東元帝國的治金術能夠相提並論的,金屬細胞在受激強化下的物理強度,絕對能夠和大多數武器相抗衡,而加上青銅骸靈的附靈之後,它的強度則能和雷小雨的蛟翼劍一較高下。

  更可怕的是,金屬細胞幻化的武器,哪怕被破壞成無數碎片,也能重新抱合成團,那是這個世界上所有武器所無法抗衡的特質,甚至蘭默可以主動將金屬細胞武器分解重組成其他的形狀??想像一下,一柄時而是劍,時而是刀,時而是盾的古怪兵器,足以讓大多數武者摸不著頭腦了。

  叮……兩柄武器輕巧的嗑在一起,蛟翼劍立刻如脫縛的蛟龍一般,滿天席捲直衝天際,猛烈的狂風在不大的場地內瘋狂的拉扯著一切能夠吹動的物體……看得出來,雷小雨是打算用狂風的渦流限制蘭默的高速移動,以力量上的優勢徹底壓倒他。

  如果蛟翼劍是漫無目的狂風,那蘭默的黑色匕首無疑是一根細不可見的髮絲,它隨著狂暴的風舞動著,看似柔弱無助,但在狂風摧毀巨樹,大石的同時,這最柔弱的髮絲卻依然安然無恙。

  劍光越發熾亮,但雷小雨的心卻越發晦暗,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並不足以支持長時間使用如此狂暴的劍法,恐怕,在把這個狡猾的對手擊倒前,自己又將因體力耗盡而不得不認輸了。

  等等,眼前的對手似乎善於躲閃,但卻沒有進攻的手段,事實上,除了那奇怪的手弩之外,雷小雨就沒有看見蘭默任何進攻的企圖??難道,這個貍貓一樣靈活的傢伙,竟然只會躲閃?

  想到這裡,蛟翼劍立刻緩了下來,仿佛劍尖懸掛著沉重的鉛塊一般。由極動到極靜,場地上的空氣也仿佛受劍意的影響,凝結沉重起來。

  除了狂風暴雨般的進攻,風暴海的劍法同樣擁有防守反擊的技巧。那沉重而緩慢的軌跡,宛如暴風雨前寂靜的大海,壓抑,沉悶,但隨時可能脫縛為吞噬天地的巨浪。

  蘭默冷笑一聲,不急不忙的向前踏了一步。

  勢均力敵的對手之間的戰鬥如同下棋,勝負只在一念之間。誰更先佔據有利的位置,更能抓住每一個細微的機會,更能將一丁點優勢漸漸擴大為決定的勝機。

  蘭默這一步正踏在雷小雨視野的盲點處,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籠罩下,蘭默的身形本來就不易捕捉,雷小雨又怎麼會容忍他再利用自己的盲點呢?雷小雨不得已,向後退了半步。

  似乎是有先見之明,蘭默又是一步,仍然踏向雷小雨的盲點。雷小雨眉頭一皺,向右側讓了一步。

  只是讓了一步,就在雷小雨的重心向右傾斜的剎那,蘭默再一次料敵先機,一劍刺向雷小雨的右方。

  防守反擊的前提,是自己能把握住對手的攻擊,當對手的攻擊超出自己的控制時,所謂的防守反擊無異於將要害送向對手的劍鋒。雷小雨心裡一急,蛟翼劍再一次綻放出絢麗的光彩,他要轉守為攻了。

  只是,任何轉變都需要時間,之前的轉化,蘭默的距離相當遠,來不及有所動作,但這一次,蘭默的劍已經近在咫尺,那個狡猾而善於投機的對手,又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

  黑色的劍猝然伸長,原本長匕首一般的黑劍剎那間轉變成一柄一米半的細刺劍,漆黑的劍尖淡不可見點出數十點寒星,光學迷彩下的劍身隱隱要融化在空氣中一般。

  這才是秘劍,肉眼難以捕捉到的奇妙劍技。

  血光並不激烈,但數量卻多得嚇人,只是一劍,雷小雨胸前四肢上卻遍布著細細密密的狹小傷口,一劍之威,乃至於此,雷小雨甚至沒看清對手的動作。

  令雷小雨奇怪的是,蘭默似乎不像是速度快極的高手,他的速度,甚至不比自己更快,又怎麼可能施展出如此驚人的快劍?

  “我認輸了。”雷小雨頹然垂下手中長劍,苦笑道,“我竟然沒看出你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蘭默只是含笑不語。其中的秘密說出來一錢不值,那細細密密的傷口,完全是在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掩護下,那柄細刺劍突然分裂出無數細如髮絲的劍尖,同時吻上雷小雨的皮膚。事實上,那些細碎的傷口並不是蘭默手下留情,而是他根本無法刺出更大的傷口了。

  淡影一閃,在雷小雨的眼皮子底下,蘭默手中的長劍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雷小雨更是好奇,眼前的少年,無論是他古怪的武器還是他難以捉摸的戰術,都讓人不由自主的迷惑,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對手啊?

  “願賭服輸,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赤焰傭兵團的成員了。”蘭默帶著誠懇的笑容,伸出右手。

  “風暴海怒蛟劍士,雷小雨。”雷小雨伸手緊握著少年的手,用力搖了搖。

  少年的手有些冰冷,就像是手中的長劍一般透著淡淡的寒意,但他的手很柔軟,柔軟得不像一個武者的手……這個少年,確實是個神秘的傢伙。

  “我要做些什麼?”雷小雨問道。

  “誰知道呢?”蘭默聳聳肩道,“吃飽睡足,逛逛街,和漂亮女孩聊聊天,或者找幾個不順眼的傢伙揍一頓……或者什麼也不做,反正田禮根那頭蠢豬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我不明白你的自信從何而來。”雷小雨卻不甚樂觀,提醒道,“田禮根為了這個位置,已經付出很多,他甚至答應少數大人物,在成為總長之後將銳鋒商號的部份股權拱手相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

  蘭默笑道:“雷小雨,我知道,各個宗派中有不少高手其實對世俗的一切並不太了解,在我眼裡,他們就像擁有巨象力量的小孩,空有實力,卻沒有足夠的智慧??銳鋒商號是議會制度的商號,田禮根縱然當上總長,那些長老們也不會放任他將祖祖輩輩累積起來的果實拱手讓人的,除非……”

  雷小雨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田禮根是在行險,他在賭繼任之後,銳鋒有足夠的實力應付這些債主。他早就打定主意賴帳了……可嘆的是,包括風暴海在內,被他收買的笨蛋還有很多。”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蘭默掰著手指頭數道,“真正麻煩的對手,也就是比你我更強的傢伙,一共只有三十來個,其他實力看得過去的傢伙也就一百來號人。”

  “三十多個能擊倒你我的對手,還叫沒什麼大不了的麼?”雷小雨反問道。

  “是的,聽我的吧,一頭野牛或許要比一個農夫強大許多,但三十頭野牛也未必能殺死三個農夫……別忘了,我們最大的長處是這裡。”蘭默指著自己的頭,笑道。

  “你有打算了麼?”雷小雨不禁興奮起來,他終於發現,在自己故作瀟灑的表相下,隱藏著一顆同樣喜好冒險的狂熱之心。

  “有興趣嗎?”蘭默問道。

  在蘭默的眼裡,雷小雨看到了同樣的狂熱,就像個孩子看到了心愛的玩具,一種莫名的衝動讓他不由自主的連連點頭。

  “那麼,我們開始吧……”

  南海列島盛產珍珠,珊瑚,以及美味而昂貴的紅蝴蝶魚,甚至於海島上那無數海鳥留下的鳥糞都能在內陸賣出一個好價錢,南海的富庶天下聞名。而風暴海作為南海諸島最大的宗派,門下弟子不乏富家子弟,區區金銀財貨根本不可能打動他們。因此,蘭默非常好奇,田禮根究竟是用什麼收買下風暴海的宗主大人呢?

  走在酒館街樸素的石子路上,蘭默和雷小雨一直在猜測田禮根的禮物到底是什麼。當然,一邊閒聊,兩人一邊在四下張望著,他們的目標是其他受僱于田禮根的高手們。

  很快蘭默便發現了一個目標。不遠處,一個高瘦的紅衣男子,正帶著四名隨從,蹺足坐在酒館靠窗的桌旁自斟自飲。紅衣男子的身材並不強壯,但一雙眼精光四射,手邊放著一枝木製手杖,灰樸樸的仿佛是隨手從樹邊摘來的木棍,與他一身華麗的紅袍極不相稱。

  “小雨,你和五行術士戰鬥過嗎?”蘭默突然問道。

  “有的,風暴海也有專修馭風術法的術士。”雷小雨答道,“目標是個術士?”

  “是個專修火相術法的術士,麻煩的傢伙。”蘭默嘆氣道,“火相術法範圍大,殺傷力強,是我最討厭的對手了……一會兒,我對付那四個隨從,你去對付那個紅棕子?”

  雷小雨乾脆的搖頭拒絕道:“不,我對付隨從,你對付棕子……我的劍技最適合對付群攻,而你的遁影術最適合暗殺術者。”

  “挺聰明的,我剛才怎麼沒發現你有這麼聰明呢?”蘭默笑道,“不過,我可不會什麼遁影術,以後你就明白了。”

  話音未落,蘭默突然向路邊一靠,在房屋的陰影中瞬時融化在空氣中。

  紅衣男子很煩悶,作為堂堂的離焰宗一品執事,竟然要在這個傭兵扎推的爛地方等侯消息。周圍傭兵的粗魯,骯髒,早已讓這位過慣奢華生活的執事大人很不滿了,若不是為了田大少許諾的每年二十件法器供奉,他離焰宗一品執事邵炎炎大人才不會呆在這種鬼地方。

  紅衣男子又倒了一杯酒,倒入喉中,猛然間心頭一警,蹭的站起身來,一道赤紅的焰光立刻將他包圍起來,他的身影也在同時幻化為三個模糊的虛影。與此同時,紅衣男子拎起桌上的木杖,揮舞著低聲呢喃著本門秘咒。

  “很小心呀。”蘭默微微一笑。在對手的火焰映照出他的身形同時,血崩的三十發子彈毫不留情的傾洩而出。

  一槍,離火盾炸裂,二槍,焰赤虛影被破,三槍,邵炎炎肩頭出血,正在施展的術法失敗……清脆的槍聲炒豆般連片響起。邵炎炎,擁有上級術法實力的二級術者,在四名二級武者的保護下的離焰宗一品執事,竟被這猝不及防的襲擊打成蜂窩。

  劍光匹練一般綻放,在四名保鏢震驚于邵炎炎被殺的剎那間,雷小雨的劍終於如約而至。在錯諤的保鏢們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們的喉間已然多出一道小小的血痕,一道刺穿頸部動脈的小小傷口。

  “漂亮。”蘭默微微一笑,搶過邵炎炎手中的木杖,拉著雷小雨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直到兩人流星一般消失在街道盡頭,酒館內的酒客們這才反應過來,大嚷著逃跑著亂成一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9:23

第四章 日光下的殺意

  接下來的幾天,田禮根少爺真是無比的鬱悶。已經佈置好的準備突然之間被兩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小子攪得一蹋糊塗。原本以為,將僱來的高手們分散隱藏在酒館街不容易引起銳鋒高層的注意,在就職慶典的時候製造混亂,藉機一舉格殺田雯雯派系的所有長老以及那個聰明機靈的好妹妹,但是,這兩個該死的小子……

  田禮根只知道,其中一個小子擅長隱遁,使用的是一種古怪的手弩,聲音響亮,射速極快,穿透力驚人;另一個小子是用劍的好手,出手又快又準。這兩個傢伙一明一暗,只在三天時間內讓二十多名二級武者術者含恨酒館街,那是何等驚人的成績。

  最奇怪的是,從目擊者的報告中來看,這兩名襲擊者都很年輕,他們雖然用了某種秘法改變了容貌,但年齡,個性卻並不容易隱藏,而少數僥倖沒死的傢伙們則聲稱,襲擊者的武技並不十分高明,年長些的劍手或許在二級武者中能排上前一百位,年輕些的刺客則連排名也稱不上。

  但就是這兩個傢伙,把田禮根重金禮聘的幫手蹂躪得苦不堪言,受襲擊的二十名二級高手或許只在計劃中佔了少數,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幫手中排名靠前的好手,眼見著這些好手三三兩兩倒下,其他武者術者不自覺的萌生了退意。

  一周時間過去了,田禮根請來的一百五十多名幫手,只剩下三十四名,其中只有十人能儕身二級高手的行列,剩下的只有他們的隨叢或是弟子了。只有這些人,根本無法起到引起混亂的作用。

  更麻煩的是,那些或死或傷的高手所在的宗派已經怒不可遏,要自己賠償損失,還要交出兇手。其實,田禮根很想反駁一句,說你們的高手實力這麼弱,被兩個毛孩子打敗,還有臉向我索要賠償?但此時此景,田禮根壓根兒沒有資本再樹敵了,只能忍氣吞聲的應承下來。

  田大少越想越是生氣,一揚手將書桌上厚厚 的卷宗全數推倒在地,桌上可憐的筆墨紙硯花瓶燈盞也無一例外的遭此毒手。

  就在田大少怒氣沖沖大發神威破壞家俱的時候,田雯雯的閨房內另是一番風景。

  田雯雯身著淺綠色的水洩長裙,靠在窗外讀書。百無聊奈的若若正趴在桌邊,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直盯著田雯雯的俏臉,兩只貓耳不住的撲扇著……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只淘氣的小貓又有壞主意了。

  “田姐姐,你和蘭默真是一對。”又悶了半日,若若突然開口道,“抱著一本薄薄的書冊就能打發一上午……我好無聊啊!”

  田雯雯的小臉微微一紅,放下書拍著若若頭頂的柔發笑道:“可是,我不得不呆在這裡,直到就職儀式完成。在此之前,為了安全我只能乖乖的在家看書。”

  “難道你當上族長之後也不出門嗎?”若若抱怨道,“到時候,說不定想害你的人會更多呢,你豈不是要關在保險箱裡才能放心?”

  田雯雯輕輕搖搖頭,解釋道:“傻妹妹,有些事是值得冒險,值得麻煩的,有些事則要遠遠的避開。我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我身邊的人去冒無謂的風險。”

  “我聽不懂……”

  田雯雯笑道:“沒關係,也許等你當上部落的族長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話了……還有,商號的領導者不叫族長,而是總長,記下了?可愛的小若若?”

  若若翻了個身,四腳朝天的仰倒在靠椅上,小腦袋靠在腳蹬上哼哼著回答道:“我不管啦,反正反正,等明天姐姐正式接任,我就可以陪蘭默哥哥一起上街玩去嘍!”

  “若若,你很喜歡蘭默嗎?那個神神秘秘的小男孩。”

  “喜歡呀喜歡呀。”若若興奮的回答道,“蘭默哥哥很聰明呢,他只看了兩眼,就幫我改進了部族傳承的拳法,他的眼光也很好,有他陪我逛街,若若買什麼都不會吃虧。還有還有,蘭默哥哥做的玩具都很厲害呢。”

  “蘭默要是知道你把他精心打造的乾戚護腕和雷符稱為玩具的話,會不會傷心得痛哭呢?”說著話,琴兒笑著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田小姐,蘭默有消息了。”琴兒轉向田雯雯,輕聲道,“他不知道在哪找了個幫手,在酒館街上連挑了田禮根秘密請來的二十多個二級高手,其中包括離焰宗的一品執事邵炎炎。”

  田雯雯淡然抬起頭來,微笑道:“酒館街,那是下等傭兵團聚集的地方吧,大哥難得聰明一次,把幫手藏在這種地方確實不容易引起我們的注意……只是蘭默怎麼發現的,又怎麼知道誰是大哥請來的幫手呢?”

  琴兒咬著牙笑道:“我們赤焰就是在酒館街出身的三流傭兵團,蘭默一向和其他傭兵團接觸得多,記性又恐怖的出色,凡是有在酒館街出現過的高手他沒有不認識的。”

  田雯雯微微一怔,緩緩站起身走到琴兒身邊,柔聲說道:“對不起,琴兒,我太失禮了。”

  琴兒搖搖頭,強笑道:“沒事的田小姐,事實上,我們赤焰的確就是三流傭兵團,能支持這些年不倒閉已經是幸運了。”

  “蘭默哥哥說,赤焰必將是東元帝國第一傭兵團!”若若突然插話道。

  “我相信,憑著你們幾個的潛力,假以時日第一傭兵團的位置非你們莫屬。”田雯雯誠懇的拉著琴兒的手,輕聲道。

  ……

  酒館街的盡頭,一間不起眼的小鐵匠鋪內,蘭默正全神貫注的擺弄著一堆模樣古怪的小東西。

  雷小雨全身縮在靠椅之中,有氣無力的打量著蘭默。幾天以來連續作戰已經讓這位青年劍手相當的疲倦了,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小傢伙還是如此精力充沛。

  此時,蘭默已經從岩漿一般的鐵水中撈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丟在鐵砧之上用力的搥打。不多時,那塊鋼坯漸漸變得尖細,平整,蘭默松了一口氣,將灼熱的半成品提出房間,扔進早已準備好的冰水之間。

  “我說蘭默,你到底在忙什麼呢?”雷小雨終於忍不住問道。

  蘭默嘿然一笑道:“打發時間而已。田禮根的佈局已經被我們攪得一團混沌,現在他一定在卯足了勁想要解決我們兩個。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裡,儘量休息,明天,最遲後天,田雯雯的就職大典一過,我們就徹底解脫了。”

  “你正在弄的,是個什麼東西?”雷小雨又問道。

  “你說這個麼?”蘭默從冰水中撈出已冷卻下來的半成品,瞄了一眼,抽出那柄鋒利的手術刀開始削切劍身上殘留的碳渣,一面回答道,“一件武器,名字……還沒想好。”

  “你不是已經有了一柄黑色的奇怪短劍麼?”雷小雨反問道,“上次我可是吃了它的虧才輸給你這種貨色的。順便問一句,那種能突然變長的劍不應該是默默無聞的武器,為什麼我卻從沒聽說過?”

  蘭默笑道:“那柄黑色的短劍麼?那是我的秘密,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你解釋它和我隱形的秘密,那已經超出這個世界所能理解的範疇。至於我為什麼要另鑄一件武器……親愛的小雨,你不覺得,像黑色匕首這樣決定勝負的秘密武器,應該深藏起來給最強大的對手一個驚喜嗎?”

  雷小雨連連搖頭,咕囔道:“我搞不懂你,你是個混蛋,絕對的混蛋!”

  蘭默嘻嘻笑著,繼續切削著手中的武器,很快,當那如木棍一般的古怪武器被削切成木劍之後,一蓬幽藍的粉末輕輕的籠住了它。

  幽藍水晶的粉末夢幻一般從蘭默的指尖抖落,緊接著,一蓬幾近淡紫色的火焰從水晶粉末上彌散開來,將整柄半成品吞沒其中,不多時,火焰沉寂,水晶粉末也蕩然無存,只是那柄奇形怪狀的武器通身變得海水一般湛藍,其中隱隱有紫色的砂礫閃現,看起來說不出的詭艷。

  “這……這是什麼怪物?”雷小雨瞪著蘭默問道。

  “你沒看出來麼?這是仿造五十年前赫赫有名的神劍心斬刃而創造的仿製品。”蘭默笑道,“當然,只是樣子比較像,心斬刃是有真正的劍之靈,而我的仿造品只是借用術法和法陣作用,模仿出它的能力而已。”

  “傳說中的心斬刃即使在普通人手中也能切開厚重的重騎兵鋼甲,當大劍師揮舞起那柄神劍時,最明亮的眼睛也無法捕捉到它的軌跡,不帶風聲,不沾鮮血,是真正為屠殺而創造的武器。”雷小雨訝然道,“你這破玩意,也敢自稱是仿製心斬刃?”

  “原理是一樣的。鋒利,沒有阻力,以及高速運動下的虛影,這就是心斬刃的特質。”蘭默解釋道,“我的贗品也是一樣,只是和真正的心斬刃相比還差得遠……沒辦法,你覺得這樣一個小小的鐵匠鋪能夠打造出一柄神劍麼?”

  “即使是打造出仿製品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了。”雷小雨打量著周圍,苦笑道,“天啊,心斬刃……你真是個瘋狂的傢伙。”

  蘭默信手一揮,手中的怪劍立刻帶起一片淡淡的影子襲卷向雷小雨,果然,沒有影子,沒有風聲,無聲無息間奪取對手的性命。雷小雨微微一側身,靈巧的讓過蘭默疾掃出的一劍。

  “你看,真正的心斬刃是沒有一點風聲和影子的,我能做到的,只是把風和影儘可能淡化。對於頂尖的武者,這一點影子是質的區別,但在我這樣的半吊子武者手中,這一點淡淡的影子已經可以接受了。”蘭默滿意的看著手中湛藍的長劍,笑道。

  “蘭默……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恐怖的怪物。”雷小雨苦笑道,“兩天時間,打造出這樣一柄武器,擁有神劍才有的力量,你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傭兵……只不過,你的審美觀實在太蹩腳了,你的劍好難看!”

  “沒關係,我只關心它是否實用,至於外觀……我承認這把劍是不怎麼美觀。”蘭默笑了笑。

  正說著話,一條大漢掀開簾子從內屋走了出來,探著頭向四周張望了一眼,這才緩步走了出來。

  “馬大叔,謝謝你的工具,我做好了。”蘭默畢恭畢敬的將手中的武器遞了上去。

  這位馬大叔接過長劍,信手一抖,長劍嗡然作響,一陣淡藍色的光暈隨著劍身的顫動彌散開來。

  “好劍。小傢伙,你的實力早就超過我了。”馬大叔有些落寂的笑了笑,“至少,你馬大叔是不可能在劍上賦上術法的力量。”

  “您是我唯一的鐵匠師父,我的成績來自於您的悉心教導。”蘭默尊敬的躬身答道,“馬大叔,我想再過幾天,我可能要離開通州,不知道要再過多久才能回來看您了。”

  “雛鷹長大了,自然要傲遊天下。”馬大叔笑道,“我很為你高興……對了,你要我打聽的消息,銳鋒商號的新總長就職典禮就在明天,商號請了通州城所有有名的鐵匠,包括你馬大叔,你要一起來麼?”

  蘭默笑道:“我有合適的身份進入銳鋒,就不麻煩馬大叔了。馬大叔,我們該走了,後會有期。”

  說完,蘭默雙手遞上一個小布包,拉著雷小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布包內,是一張隨時兌現的大額皇家證券,和一張空白的銳鋒商號訂貨合同。馬大叔的眼裡立刻泛出一絲淚光,連忙擦了,抬起頭看著蘭默遠去的背影,揮手作別。

  “蘭默……”雷小雨低聲道。

  “什麼?”

  “你剛才恭謙有禮的樣子,總算不那麼討人嫌。”

  “其實我還有很多邪惡的本質,你慢慢就會知道的。”

  “我想也是……”  

2第四章 日光下的殺意 2
  銳鋒商號舉辦的慶典其實並不鋪張,畢竟,作為一個經營武器的商會,一舉一動本身就已經非常顯眼,太過張揚的舉動,反而會惹來當權者的過份關注。

  春季的天氣曖洋洋的,當太陽緩緩升上高空,將無私的光輝籠罩向整個通州城之時,銳鋒商會的成員們開始忙碌起來。

  商號正對的整個街已被鐵衛們封鎖起來,豔紅的地毯在青磚街道上分外顯眼,沿著地毯兩側每隔兩米便有一名全身明晃晃鎧甲,手持式典專用長槍的鐵衛武士面無表情的侍立在旁……只是在有心人看來,這種堂皇光亮的薄鋼片和長得嚇人的長槍,除了裝飾精美色澤光鮮之外就沒有絲毫實用價值了。

  銳鋒商號大門洞開,幾名身穿長袍的長老正笑吟吟的對著所有來賓寒喧見禮。當然身為商人,大家早就習慣了這種皮笑肉不笑的友善,相互之間言笑晏晏得宛如親兄弟一般,誰還在乎各自心裡在盤算些什麼念頭。

  商號內最大的宴會廳才是各位商人,官員們表演的舞台。在那金碧輝煌得有些俗氣的大廳內,田雯雯蒼白著臉,似乎嬌弱不能自勝的倚在兩名侍女的挽扶中,端坐在為首的位置。幾名長老,包括與田雯雯走得最近的左慈方老先生,莊重肅穆的分列於田小姐的兩側,反而把田禮根擠在最角落的位置。除此之外,便是數十名鐵衛中的精銳將這群身價不凡的商人們團團圍住。

  蘭默還沒有趕來,這讓琴兒有點擔心。身穿著侍女服飾,挽著田雯雯的正是琴兒和若若,從她的方向看去,銳鋒商號的宴會廳顯然充分考慮過安保方面的因素,能夠以箭矢傷害到田雯雯的地點不超過十個,每一處都有兩名以上的鐵衛全副武裝嚴嚴實實的把守著。但是,想到當日那使用破城弩刺殺的對手,琴兒並不覺得安心。

  宴會在柔和的背景音樂中開始。各位商人們紛紛舉杯,祝賀遙遠的皇帝陛下身體安康,萬歲萬稅。僕人走馬燈一般連軸轉著將大盤小盤的精美菜色擺放在每張圓桌上。城守大人講話,商會同仁講話,繼任的新總長講話……枯燥而講究的程式一道接一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而此時,蘭默和雷小雨,卻在不遠處的巷子裡苦惱。

  苦惱的根源來自身後緊追不放的對手,一個討厭的,纏人的,熱情得讓人無法擺脫的傢伙。

  蘭默一眼就看出,那個矮小的傢伙絕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對手,精幹的肌肉中充滿爆發力,腰間的雙刃如犬齒一般短小精悍,顯然是一個擅長近身快攻的高手。

  蘭默明白,自己所擅長的變色龍戲法對於這個對手並沒有多少用處,那個傢伙有一個比獵狗更強悍的鼻子,一連數次,哪怕自己已然潛伏於陰影之中,那雙匕首仍然準確無誤的掠向自己的喉間。

  而看著對方輕易的用兩柄短刃在堅硬的青石雕像上留下深刻的劃痕之後,蘭默便知道,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自己絕沒有和這個傢伙一戰的實力。唯一可倚仗的,便是自己剛剛入門的百鬼夜行咒,和上滿子彈的自動手槍“血崩“了。

  “雷小雨,你先去銳鋒,在週邊支援。”蘭默低聲急急命令道,“這個傢伙,我來引開。”

  “可是你……”

  “不必說了,沒時間和他糾纏了,我得把他引到城外去。”蘭默連聲道,“我有隱形法,你幫不上忙的。”

  雷小雨咬著唇,長劍綻起一片熾亮的電光,略略將對手一阻,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

  出人意料的,一直緊逼著蘭默的黑衣矮子突然緩了一緩,陰森森的冷笑道:“你以為放跑了他,能幫上什麼忙嗎?”

  蘭默同樣陰森森的怪笑道:“我不希望一個劍手能有多大作用,我只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的戰鬥方式罷了。”

  “哦?”

  “你一定很好奇,像我這樣勉強算是二級高手,在全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的普通武者,為什麼能殺死實力遠在我之上的對手吧?”蘭默冷笑道,“其實,我靠的並不是那一手隱藏身形的技巧,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方法能夠破除隱形了。我的真實力量來自於他們……附靈!”

  風聲微起,一團虛無的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少年的身後。那是九幽之淵中下等的妖鬼,邪風役鬼。

  “百鬼夜行咒?”黑衣人嘿的一樂,忍不住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誰知道你這個三寸釘是哪裡來的雜碎。”蘭默惡毒的答道。

  “天鬼宗十二神將之一,妖犬。”黑衣人桀桀笑道,“我最恨別人叫我三寸釘,你猜猜,這樣叫我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不待蘭默回答,妖犬自顧自的掰著手指數道:“塞北馬場統領黑濟格,叫我一聲三寸釘,被我滅了他滿門四十三口。離焰宗二品執事李煉石,叫我一聲矮子,被我廢了雙手雙腳。前鋒傭兵團一百四十名傭兵,因為傭兵頭子叫我一聲三寸釘,被我全數斬首示眾……嗯,這五年來,只有這三次了。”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蘭默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無知。”妖犬說道,“當著天鬼宗的神將,使用百鬼夜行咒召喚最低等的妖鬼,真是可笑。”

  “那這個呢?”說著話,青銅骸靈藏青色的身體緩緩浮現在蘭默的面前。

  “什麼?你竟然可以同時控制兩種不同的妖鬼?”妖犬猛吃了一驚,“你……竟然……”

  “你說錯了,我可以同時控制十六種不同的妖鬼。”蘭默淡然的回答道,“出來吧,小冰。”

  冰蟲母胖乎乎的身體立刻從蘭默的掌心現出身形,翻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妖犬。隨著這毒蟲的扭動,蘭默的掌心中漸漸出現了更多細小的冰蟲靈體。

  “是妖馬的青銅骸靈和冰蟲母……”妖犬終於看清了這兩個妖鬼,他這纔明白,在幾天之前,妖馬是在什麼人手下吃了悶虧。

  在妖犬的印像中, 妖馬雖然是以力量型的武技自豪的武者,但對於百鬼夜行咒的掌握也足稱得上出色,能夠從這樣的術者手中奪去靈魂相連的妖鬼,對手的實力究竟是何等的強大?

  而同時控制數種完全不同的妖鬼,又是怎樣的控制力!

  “讓我想想……上一次,我去越州辦事的時候,隱約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就是你麼?”

  妖犬不語,看他的神情是默認了。

  “奇怪的是,身為天鬼宗的十二神將,閣下和妖馬怎麼會受僱于田禮根這樣的廢柴。”蘭默嘲諷道,“莫非天鬼宗的十二神將已經敗落如此了?哦,我想起來了,就在去越州的路上,我似乎還解決了一個叫妖虎的蠢貨……如果那就是神將的水準,哼哼……”

  “妖虎……那個蠢材,只不過是從門人中剛剛提撥起來頂替已死的妖虎,別把我們十二神將和那種廢物相提並論。”

  蘭默心裡暗笑,心想你們大約還不知道,在你們面前站著的本少爺,便是新一任的妖虎閣下吧。

  冰蟲,附靈。三十條細小的冰蟲,無聲無息的附著在血崩的彈夾內。分裂繁殖的冰蟲也許不如冰蟲母一般霸道,但無論對於什麼樣的對手,這些冰蟲已足夠令其血脈凍結,甚至鑽入心臟大腦從內部釋放毒素。

  青銅骸靈,附靈。堅硬的妖鬼幻化的鎧甲堅如真實的鋼甲,卻沒有絲毫重量,對於依賴速度的蘭默再合適不過了。

  邪風役鬼,附靈。雖然是低等妖鬼,這種被邪道士們視為僕役的小傢伙僅僅能夠讓蘭默的速度稍稍快上一點??但對於蘭默來說,這一點點的速度,足以扭轉一場對決。

  風聲微微漲大起來,小巷中,兩個人影遙遙相對,隱隱有邪惡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漸漸聚集,匯成一道晦暗的漩渦。

  “我和妖馬不同,他擅長的是力量型的武技,青銅骸靈能夠讓他的重拳更加驚人。”妖犬不急不忙的說道,“我的妖鬼,則是真正的殺手。幽暗之刃,降臨!”

  漆黑的直刃長刀顯現於妖犬身前,轉瞬沒去。但蘭默知道,那柄刀並沒有消失,而僅僅是隱形而已。

  一柄隱形的,擁有自主意識,能夠從各個角度發起攻擊的妖刀,是最令人頭疼的對手了。

  擁有這樣的妖鬼,眼前的對手無異於將自身的實力放大了兩倍不止。鋒利的魔犬齒和無形的幽暗之刃同時從不同方向發起攻擊,沒有絲毫的花巧,只是簡簡單單的直刺,唯一不同尋常的,是三柄武器恐怖的速度。

  蘭默只來得及撥出新鑄的玄魚劍,妖犬霸道的攻擊已在眼前。不暇多想,手中的劍如同幽暗之刃一般擁有隱匿身形的作用,兩件同樣無影無形的兵器在空中砰然相撞,蘭默藉著那一撞之力險險讓開了魔犬齒必中的攻擊,重重的撞在巷子的磚牆上。

  “咦,比我想像的要強一些。”妖犬哼道,一對魔犬齒絲毫不給蘭默喘息的機會,緊追著蘭默閃躲的方向,鋒利的刃尖閃動著淡淡的烏黑光澤,顯然被這樣的武器哪怕是輕輕劃開一個小口也是相當麻煩的。

  幽暗之刃及時的出現在蘭默的左方,堵住了蘭默逃逸的方向,魔犬齒的烏光則籠罩了蘭默的胸前和右側,眼看著那三件鋒利的武器就要在蘭默的身上開出一排血洞。

  “我說過,我能控制的不僅僅是三個妖鬼而已。”

  毫無徵兆的,在妖犬與蘭默之間突然升起一面石牆……準確的說,那是一個扁平的石頭人偶,來自九幽的下等妖鬼,黑岩役鬼,一種同邪風役鬼一樣被視為最低級僕役的妖鬼。

  魔犬齒毫無阻滯的刺入黑岩役鬼的身體,直至沒柄。但是那岩石構成的邪惡妖物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反而張開了石板一般的雙臂,想要抱住妖犬。

  當然,實力的差距是不可彌補的,妖犬輕易的抽回了魔犬齒,閃開了黑岩鬼笨重的擁抱。只是,這一阻礙之間,已經足夠蘭默扭轉劣勢了。

  青銅骸靈猛然脫離蘭默的身體,一把抱住幽暗之刃虛影般的本體,以力量見長的青銅骸靈自然能夠牢牢的控制住同等級的幽暗之刃,那無影無形的妖刀並不能擺脫同為靈體的銅頭的感知。

  “沒有青銅骸靈的保護,我看你拿什麼對抗我的魔犬齒!”妖犬怪笑著,繞開笨重的黑岩役鬼,從側面撲向蘭默。

  “黑岩役鬼,附靈!”應聲而至的黑色光芒瞬間在蘭默面前匯集成盾,阻擋了妖犬的視線。妖犬冷笑著揮動匕首,魔犬齒猝然間光芒大盛,那狂暴的切削瞬間將那低等妖鬼切成碎片。它慘叫著,消失在另一個空間中。

  砰……讓妖犬沒有想到的是,在自己被黑岩役鬼吸引了注意力的剎那間,蘭默已然抽出了他那柄奇形小弩,向著自己發射出致命的箭矢。

  雖然,血崩是一種並不太先進的自動手槍,子彈的速度甚至不如箭術高手射出的連珠箭,但是與長弓不同的是,血崩可以在如此近的距離裡連續射擊,這出其不意的連射足以讓一名武技高手措手不及了……即使在這個世界上武技發達到難以想像的地步,能夠在五米之內躲避反擊子彈的武者仍然不多。

  正如蘭默所想的,妖犬的武技傾向於壓倒性的攻擊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鬥,他的身上甚至連最普通的軟皮甲也沒有,子彈輕易的刺入他的肌肉,在妖犬的肩頭,腹間和大腿上留下六個血淋淋的血洞??戰鬥結束!

  讓妖犬更加怨恨的是,蘭默當著他的面,表演了如何掠奪敵人的妖鬼。他毫不客氣的指揮著青銅骸靈,將幽暗之刃拖到面前,咬破手指在其上繪製著繁複的符咒。

  當幽暗之刃上被蘭默的鮮血繪滿符咒之後,妖犬與它的靈魂連接似乎也因此而淡化了不少,緊接著,蘭默又喚出冰蟲母,慢吞吞的爬到幽暗之刃上。立時間,身受重傷的妖犬只覺得從幽暗之刃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冰寒,雙方的靈魂聯繫剎那間被斷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39:52

第五章 封命魔針

  “行了。”蘭默不失時機的使用百鬼夜行咒,將妖犬辛苦培養的妖鬼納入自己的收藏中。而可憐的妖犬,也因為重傷而昏死過去了。

  “以絕對優勢的精神力強奪對手的妖怪,以驚人的控制力控制複數的妖鬼作戰,以靈活精密的戰術扭轉實力上的劣勢……這個少年,大約就是宗主曾經說過最適合天鬼宗的天才吧……”這是妖犬失去意識前,留下的最後意識。

  蘭默不認為胸腹間被射穿,且血液中浸滿冰蟲毒素的人類生物還有生存的可能。他只是惡毒的將妖犬的隨身物品洗劫一空,便揚長而去。不多時,妖犬的屍體便會變成一團冰坨,再完全融化於這個世界上。

  銳鋒商號內,枯燥的典禮已經過半,客人們終於可以拿起餐具,享用桌上的美食。當然,對於大多數有頭有臉的人來說,所謂的盛大宴會享受的是面子,而不是肚子,他們的大多數時間,仍然是在和鄰近的客人聯絡感情,誰還顧得上吃飯呢?

  客人們表面上歡塊笑語,骨子裡暗自問侯彼此祖上十八代的所有女性親屬的,也不在少數。

  正當宴會的氣氛,隨著背景音樂的暗示漸漸變得熱烈起來的時候,數名僕人托著銀質的餐盤快步走向田雯雯所在的長桌。

  “田小姐從來不吃魚。”琴兒雖然被稱為小笨蛋,但事實上能在二十歲的年紀成為二級高手的女孩,又怎麼會真的愚蠢呢?眼見著迎面走來的幾名僕人端在手中清一色的蒸魚,琴兒立刻睜大了眼。

  “蠢貨,怎麼會同時給一張桌子上六盤蒸魚,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通州人不喜歡吃魚嗎?”一名長老站起來正要說話。

  樂聲突然一顫,一個出人意料的高音符,讓在場稍通音律的客人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沒等他們表現自己不同尋常的音樂修養,那幾名僕人猛然間掀翻了手中餐盤。

  之所以僕人們手中都端著大盤蒸魚,是因為這種大號的鼓腹魚類正適合暗藏精巧的手弩。

  六枝鋼針般的細弩帶著幽藍的光芒射向田雯雯。弩針一出手,六名僕人同時扔下了手弩,反手從腰間抽出輕柔的腰帶劍,吶喊著撲向田雯雯。

  鐵衛們反應神速。十名鐵衛精銳武士悶聲撲向六名死士,琴兒和若若則充分發揮了各自的優勢,只見青??的勁氣咆哮著仰天衝起,噴泉一般阻在弩針的前方,就在弩針受擊稍稍緩下的同時,若若不慌不忙伸出她漂亮的小手,輕輕巧巧將六枚弩針捏在指尖,偏著頭竟嘻嘻笑起來。

  哧啦……出人意料的是,鐵衛中的精銳武士個個都有二級高手以上的水準,而眼前的六名僕人身上甚至查覺不到一絲高手的氣息。而雙方僕一接觸,被砍倒的竟是鐵衛武士!

  “爆胴之術!”左慈方臉色一變,低聲道。

  爆胴之術,是以催眠類的術法,將人體的潛力爆發出來。在十分鐘的時間內,被憑附的人體將爆發出數倍於自身的實力,而代價,則是在十分鐘之後,因為內臟破裂而變成一具扭曲的屍體。

  也正因為爆胴之術霸道的力量,這六名原本勉強學過幾天武技的僕人,竟然能和十名精銳武士殺得難分難解,在六名僕人被武士們奮力擊倒的同時,鐵衛武士們有一半喪失戰力。

  而這一切,僅僅只用了一分半鐘,只是簡短的序幕而已。

  琴兒安靜的站在田雯雯身邊,並不行動,侍女打扮的她並沒有攜帶順手的雁翎刀,她只是隨手撿起地上散落在銀質餐盤,當成盾牌一般握在手裡。若若一邊好奇的四下張望,一邊搖晃著手中的弩針……貓族少女擁有隨時能變化的利爪,那匕首一般凶悍的身體武器使得小若若根本不需要其他武器,此時此地,她比琴兒更加危險。

  忽的,小貓隱約聞到了什麼氣味一般,甩手將手中的弩針甩了出去。雖然若若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但天生的爆發力立刻起來了應有的作用,弩針哧拉一聲在空中停了下來,仿佛是釘在了什麼透明的物體之上。

  這個隱形的對手遠比蘭默的光學迷彩隱藏得更徹底,在他的身上甚至看不到光線扭曲的現像。可惜的是,常和蘭默打鬧的小貓早已習慣了和看不見的對手作戰。

  對手慌慌忙忙撥下身上的弩針,他的身形也隨即再次消失了。

  “水相術法,水溶影法。”左長老白眉緊皺,低聲道,“若若,琴兒,保護小姐。”

  術士們大多是天生擁有與五行之力感應的能力,術法代表著的,是比武技更強大的力量。通常來說,單純從攻擊能力上看,一個初入門的術士,就能與一個儕身三級高手的武者相抗衡,而同為二級高手的術者,也要遠遠超越二級武者所擁有的力量……不幸的是,能成為術者的人類,只佔不到十分之一的比例。

  論實力,這個精通水相術法的對手,要比小貓高得多。但是,在一對一的對決中,這個倒霉的術法高手卻選錯了對手……若若的能力正好是他的克星。

  琴兒應了一聲,而若若,這個天生愛惹麻煩的小傢伙,卻似沒有聽到左長老的警告,突然向前一躍,鋒利的貓爪伴著破開空氣的銳嘯聲,在粗大的石柱上留下五道深刻的爪印。

  小貓側耳傾聽,一邊抽動著秀氣的鼻子,似乎是捕捉到了對手的痕跡,又帶著一絲猶豫。她慢慢的圍著柱子打轉,手腕間的乾戚護腕也在同時綻放出庇護的金光。

  忽的,小貓猛然向下一伏,一排冰刃整齊的排成扇形,擦著若若的長髮深深釘在她身後的石柱上。看來,這位術士大人是決意要將這個能察覺到他氣息的小女孩先行剷除,以保證在功成身退的時候不至於被追擊。  

  憑著出色的感知能力,小貓隱約能察覺到隱形對手的大致方位,而與蘭默的打鬧也不知不覺中培養了若若盲戰的能力。作為天生的獵人,若若同樣擁有極高的速度,和強大的攻擊力。雖然水術士的攻擊要遠勝於若若,但無論是他擊中若若,還是若若擊中他,下場都是一樣的。


  而且,愛玩的小若若身上,還有不少蘭默製造的小玩具,危險的小玩具。


  施放冰刃讓術者的身形顯現在空氣中,但他立刻呢喃著消失在空氣中。若若也不追趕,只是揚手灑出一把細碎的小金珠,向著田雯雯這邊靠了靠。


  微聲響起,若若突然露出淘氣的笑意,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猛撲,鋒利的貓爪帶起一片豔麗的血色。一個人影應聲倒下,可憐的術士被小貓的全力一揮幾乎撕成兩半。


  若若撿起散落在地的一把小金珠,拋弄著回到琴兒身邊,一面笑著對田雯雯說:“田姐姐,蘭默哥哥做的玩具,是不是很有用呢?”

  田雯雯仍然蒼白著臉,只是微笑著回答道:“若若的眼光當然不會錯……那顆小珠子,竟然能對付溶水影法麼?左老師說過,溶水影法是最高級的隱形術法呢。”

  “不是啦。這些珠子有微弱的雷電寄宿,蘭默哥哥說,無論是什麼樣的對手,只要接觸到它們,那細微的電流變化就能讓我察覺到……我修習的不正是金相的武技麼?”若若得意的解釋道。

  “聰明的若若。”田雯雯柔聲誇獎道。

  “兩位大小姐,拜託現在不是相互吹捧的時候好不好。”琴兒仍然抱著那大餐盤,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小聲笑罵道。

  “刺客已經伏誅,隱形的術士也被若若殺死,鐵衛武士術者都已經封鎖了四周,危險應該解除了。”左長老身邊的青年侍衛說道。

  “我沒有忘記,當日差點殺死小姐的破城弩。那就是在我們控制了局面,放松下心神的時候出現的。”另一名侍衛冷哼道。

  “等等,各位,剛才那個音符……”田雯雯突然想起了什麼,揚起臉正要說話。身後陡然響起一陣飛蝗群起般的銳風。

  左長老,琴兒,左守左毖兩兄弟,以及在場的長老們都白了臉,來不及回頭,他們也知道那是什麼。

  暴風封魔針。籠罩了大半個宴會廳的恐怖武器,由數十名大匠師大術師合作,花費七年時間打造的,曾用來圍殺九幽惡魔風暴之主的。那一次作戰的成果,便是讓參予製造暴風封魔針的大師們一舉成名,讓暴風封魔針成為恐怖的代名詞,讓風暴之主的殘軀,成為某人的收藏品。

  無論是誰,發現自己被暴風封魔針所籠罩,一定不會有興奮的感覺的。

  大名鼎鼎的暴風封魔針,本身只是一個粗如兒臂的小圓筒,以精巧的機關為媒介,將數個法陣蓄藏的力量化為驚人的速度,推動著上百枚飛針籠罩對手。而真正令人感覺到恐怖的,是數百枚能夠刺穿惡魔的身體,帶有封鎖生命的強大功效,每一枚都價值數千金幣的魔針。

  當年出世的魔針,只有三匣而已。也就是說,除去擊殺風暴之主和刺客手中的魔針,這個世界上,僅有最後一筒暴風封魔針了。

  有些人心裡不禁有些感動,自己竟然能死在如此珍貴的武器之下。

  而田禮根大少,顯然怒不可遏,他怎麼會想到,自己重金禮聘的刺客,竟然會將整個銳鋒商號的所有上層成員全數籠罩在這恐怖的武器之下……難道從一開始,對方的目的就是摧毀銳鋒的上層,以達到控制整個銳鋒商號的目的?

  一瞬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在眾人來得及轉頭的同時,上百枚魔針已在身前。

  魔針的速度太快,數量太多,只是可惜,對方顯然太貪心了一些,如果將攻擊的範圍稍稍減小一些,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青??的氣流再一次湧起,只是這一次,琴兒的意圖並不是希望那柔軟的銀盤能擋住刺穿惡魔 防禦的魔針,她只是借助青冥真氣的力量,催動著銀盤在半空中高速旋轉起來。

  “若若,蘭默玩過的把戲。”琴兒急急說道,小貓立刻不假思索的甩出珍藏的六枚雷符,準確的砸在頭頂的銀盤之上。

  哧啦炸起的電流洶湧的在銀盤間流躥著。作為最優良的導體,銀盤盡職的引導著強力的雷電在其中伴著它一起旋轉,強大的電流隨著銀盤動作躍動著化為電流的漩渦,那脫去束縛的閃電竟如最強力的磁石一般,吸引著無數魔針偏離了它們的方向。

  最近的魔針揚天衝起,全數扎入銀盤之上,將可憐的銀盤射成一張篩子,少數離得較遠的魔針也因為強大的引力而改變了方向,斜斜的偏向銀盤所在的上空。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以生平難見的速度猛然伏低身子。

  也只有閃電那樣強大的電流,才能產生令高速魔針偏轉的磁力。也只有魔針那樣特殊的材料,才會對磁力有如此驚人的反應。否則,縱然琴兒的想法是正確的,在場的諸位也沒有幾人能逃過魔針暴雨般的攻擊。

  事實上,琴兒和若若所做的一切,只來源于蘭默玩笑時所展現的一個小魔術……當時蘭默用一個小小的銀盤和一塊雷符,令整個房間內所有鐵器暴走一般射向銀盤,差點將房間內的一切撕成碎片,蘭默將那場暴動戲稱為電魔陷井,號稱只用一塊雷符和一堆廢鐵,就能將入侵者變成一張漁網。

  喘過氣來的左長老悶聲不響抽出長劍,左守左毖兩位學生默契的緊隨其後。那名使用封魔針的樂師,慌慌忙從豎琴中抽出 柄軟劍,與三人戰在一處,而其他長老們則亂紛紛的護住田雯雯。

  這時人們才發現,田雯雯並沒有受傷,而她的護衛,那位扔出銀盤的少女,臉色鐵青的躺倒在田小姐的懷中。  

  琴兒受傷了,一枚封魔針正插在她的左肩之上。魔針的效力正透著血液的方向緩緩流向她的全身,那封鎖生命的強大魔力,很快就會讓琴兒失去生機。


  “琴兒姐姐!”若若驚呼著撲向琴兒。事實上,除了另一名過份肥胖的長老,就只有琴兒為了掩護田雯雯而受傷,那名胖長老,此時似乎已經沒了氣息。


  琴兒的青冥真氣雖然已有小成,但是,在連風暴之主也無法抗衡的封魔之力面前,她的抵抗也僅僅是延緩死亡的最後掙扎而已。


  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人影一閃,一個模糊的影子箭一般向著田雯雯射來。

  “別動手。”左長老一眼就看出來人的身份,那偏瘦的身材,貍貓一般的動作,除了蘭默之外還能是誰?

  “封魔針?”蘭默甚至沒來得及和左長老寒喧,他的眼裡只有琴兒肩頭的傷口。

  “該死,來不及了。”蘭默也顧不得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一把撕開琴兒肩頭的衣物,露出已沒有血色的肩頭來。

  看著蘭默鄭重其事的樣子,田雯雯不禁想起不久之前,眼前的男子也是這樣撕開自己的衣衫……少女的臉不禁一陣羞紅。

  只不過,當蘭默面對自己這個身價百萬的千金大小姐時,眼裡的神彩卻仿佛是在看一塊石頭,一根樹枝一般淡然,相反的,當蘭默面對這個傭兵出身,無論相貌氣度都不及自己的女孩時,那種神情卻仿佛是在注視著無上的珍寶一般關切。

  田雯雯不禁有些嫉妒琴兒的運氣了,她輕輕的嘆了一聲。左長老聽見了那不引人注意的嘆息聲,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若若,幫我擋住他們。”蘭默輕聲提醒道。若若不解的看了少年一眼,乖乖的照辦了。

  淡不可見的光芒在指尖凝結,小冰那可愛的小圓腦袋緩緩從光球中探了出來,四下張望了一眼,害怕的縮了回去。

  若若的體形畢竟纖細,無法完全遮擋眾人的目光。近在咫尺的左長老臉色剎那間變得雪白。身為大慈悲宗的一流高手,在整個帝國都叫得上名號的大人物,自然認得蘭默手中的光球是什麼。

  “左守左毖,你們去維持秩序,清理餘匪。”左長老心念一動,便打發兩名弟子,將其他人趕得遠遠的。

  蘭默宛若未覺,他全神貫注的將神念集中在冰蟲母之上,驅趕著它露出頭來。小冰不情不願的探出頭來,對著主人發出哀求的訊息。

  左長老就在身邊!蘭默立刻明白了小冰的畏懼從何而來。左慈方,大慈悲宗的長老級人物,專修劍決及破魔術的驅魔劍士,正是小冰這樣的妖鬼天生的克星!

  蘭默一咬牙,不管了,無論如何,先把琴兒救醒,其他的事,哪怕是與整個大慈悲宗為敵,蘭默也在所不惜!

  “左長老,請您迴避一下。等琴兒醒了,我再給你一個交待。”蘭默嘶啞著嗓子,不客氣的低聲道。

  左長老當然明白那個相貌可愛,其實歹毒無比的小蟲子是什麼玩意,也知道它為什麼畏懼。他擔心的打量了蘭默一眼,微微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蘭默……”抱緊著琴兒的田雯雯輕聲道,“你真是大膽呢,在左長老面前使用百鬼夜行咒。為了琴兒,你真的什麼也不害怕嗎?”

  “我害怕,但我別無選擇。”蘭默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小冰終於大著膽子鑽出光球,沿著蘭默所指的方向爬到琴兒的傷口處,輕輕將毒液吐在那烏青的傷處。寒毒立刻將琴兒的血脈凍結,那致命的封魔之力,也隨著血液的凍結牢牢的鎖死在琴兒的肩頭處。

  蘭默的眸子精光一閃,閃閃發光的手術刀魔術一般翻出,飛快在的琴兒的傷口處剜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肌肉!田雯雯只覺得眼前一片血光,差點昏死過去,就連見慣鮮血的若若也面露不忍之色。

  帶毒的血肉連同其中的魔咒被一刀劃去,一點不多一點不少,血淋淋的傷口立刻呈現出新鮮的紅色。蘭默這才松了一口氣,回頭招呼左長老道:“左長老,麻煩叫個醫術士來。”

  “不用了,我就是大慈悲宗的醫術弟子。”田雯雯淡淡的答道。她伸出凝白如玉的食指,輕輕點在琴兒的傷口處。

  隨著少女的輕聲吟唱,淡淡的光芒在琴兒的肩頭匯集,血流如注的傷口立刻止住了,只是琴兒的臉色仍舊蒼白如紙,讓人忍不住疼惜。

  蘭默這才松了一口氣,軟倒在地,小冰乖乖的鑽入他的懷中,一面探出頭來,緊張無比的注視著田雯雯。

  “小傢伙,我不會傷害你的。”田雯雯撲的一笑,柔聲道,“我不是驅魔術士。”

  “它知道。”蘭默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否則它不敢這樣看你的。田大小姐,我竟然沒有發現,你有如此出色的實力。”

  “人說醫者父母心。人又說仁不統兵,義不行賈。我又是醫者,又是商人,算是什麼樣的人呢?”田雯雯自嘲道。

  “你是個很出色的商人,也是個很出色的醫術士。”蘭默答道,“只是你似乎太輕視自己,太過考慮所謂的責任,而輕視自己應有的權利……你仍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呀。”

  “你說的是,我一天要工作二十小時,留給自己的時間,只夠衣食睡眠,還有必要的社交。”田雯雯苦笑道,“這也許是我的宿命吧。”

  “我不相信宿命。”蘭默不客氣的回答道,“好了,我要想想藉口,應付左長老的憤怒了。”

  “我有說過我憤怒嗎?”左長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咦?左長老,你到底是驅魔劍士,還是刺客,怎麼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

  ……  

  片刻之後,左長老專屬的書房內,蘭默和這位受人尊敬的長老相對而坐,氣氛冷清得幾乎要結冰。

  雷小雨已經被蘭默塞進赤焰了。這個倒霉的傢伙在蘭默與妖犬對決的時候就已經來到銳鋒商號附近,不巧的是,雷小雨不經意看見了正小心翼翼摃著破城弩練攀爬的妖馬。


  妖馬看中的位置是一間豪宅的屋頂,離銳鋒的宴會廳四百五十米,附近恰好有足夠的樹木和陰影遮掩,以破城弩的威力在這樣的距離內足可射中田雯雯的胸腹……一米長的勁矢上早已塗滿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於是衝動的高傲劍客立刻揮劍迎上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可憐妖馬與蘭默一戰重傷未愈,斷去的右臂只有一支義肢代替,甚至連破城弩都不得不架在大腿上才能射擊,這樣的狀態,在吃飽睡足一肚子怨念的怒蛟劍士面前顯然沒有什麼懸念,便敗下陣來。

  於是乎,妖馬大人再一次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位以馬為名妖將,逃跑確實有非人的天份。

  不過,雷小雨也沒討到什麼便宜,他所掌握的劍技中,能和妖馬這樣力量型武技對者的武技,無一例外都是消耗巨大體力為代價的,他又一次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虛脫……

  就在蘭默和左長老密室會談的時候,這位最年輕的怒蛟劍士正在牛氏三熊和方東浪看珍稀動物一般的眼光中臥床靜養著。

  好了,讓我們把注意重新放回蘭默身上。

  “小傢伙……”好半天,左長老終於開口了,“你什麼時候學會百鬼夜行咒的,誰教你的?”

  “田小姐遇刺前兩個晚上。”蘭默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那老頭自稱是天鬼宗嚴獨。”

  左長老的老臉立刻變得極其難看,自語一般喃喃道:“嚴獨……嚴獨……天鬼宗宗主嚴獨……”

  “難道這是天鬼宗的陰謀?派人刺殺小姐,再由你來救醒小姐,再……不對,如果是這樣,今天你必不敢出現,暴風封魔針本該治我們於死地,你沒有必要讓自己喜歡的女孩冒此大險……”左長老沉呤道。

  “嚴獨老頭認為我有邪道士的資質。而我恰好沒有其他的選擇。”蘭默漫不經心的答道,“第一次刺殺的刺客是嚴獨老頭的妖將妖馬,這一次刺殺,妖馬被新加入的雷小雨半途截下,另一個妖將妖犬倒霉死在我的劍下,至於其他的刺客,多半和你家大少爺有關。”

  左長老盯著蘭默的眼睛。在少年的眼裡,他似乎沒有看到想像中的恐慌和怯縮。

  左長老嘆了一口氣道:“蘭默,你知道,我大慈悲宗和天鬼宗是死敵。天鬼一脈擅長邪法,而邪法高手無一例外總會被過份強盛的陰力所影響,變得性格古怪,甚至凶殘邪惡,我不希望你步嚴獨的後塵。”

  蘭默冷笑道:“那麼,為什麼最擅長治療的大慈悲宗沒辦法治好我的琴兒,而要我這個邪惡的邪道門徒動手呢?口口聲聲度世救人的大慈悲宗,就能保證門下弟子個個都是聖賢?”

  “你!”左長老怒極,拍案而起,怒視著蘭默。少年毫不退縮的回望著老者的雙眼,倔強,堅持,一步不讓的沉默著。

  “好,好,好!”左長老長長舒了一口氣,“看在你為我們小姐做過不少事的份上,我放過你。不過,有朝一日,如果你真的墜入魔道,我第一個取你性命!你走吧。”

  “魔道……”蘭默咬著唇冷笑了半日,仰頭答道,“魔道門徒,名門正派人人得而誅之。又有幾個名門正派,能夠真正守身如玉!左長老,代我向田小姐請辭!”

  說罷,少年一甩手,頭也不回揚長而去。門外左守左毖兩人還沒來得及問話,怒氣沖沖的少年硬生生從他們中間撞了過去,竟又將兩名出色的劍手撞了個踉蹌。

  “放過他,到底是對還是錯呢……”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左長老喃喃自語道。

  “蘭默哥哥,你回來了?”若若興高彩烈的撲向剛剛進門的蘭默,小臉用力蹭著他的胸口,“琴兒姐姐醒了,哥哥真厲害!”

  “蘭默……”琴兒的小臉依然蒼白,但神氣已經回覆了正常,顯然木相真氣對於自身的生命能量有很強的再生效果。

  “琴兒,若若,我得罪了左長老,我們必須離開通州了。”仍然鐵青著臉的蘭默嘆息道,“你們是繼續留在田小姐身邊,還是跟我走?”

  “你去哪,我也去哪。”若若不假思索的回答。

  “蘭默,出了什麼事嗎?”琴兒卻問道。

  “我救田雯雯,救你,用的都是百鬼夜行咒。”蘭默鐵青著臉道,“琴兒你明白這五個字意味著什麼。”

  “怎麼會……百鬼夜行咒是天下最著名的邪法,你竟然能用它來救人?”琴兒圓睜著眼,反問道。蘭默聽了心裡卻是一動,畢竟琴兒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名聲好惡,而是自己的所為。

  “小冰,銅頭,出來!”蘭默也不解釋,信手一招,可愛的小冰和憨憨的銅頭便化為光球,在蘭默面前現出本相。

  “哇!好可愛的小東西!”若若兩眼滿是紅心,伸手就要抱冰蟲母。

  “那是冰蟲,號稱寒毒天下無雙的毒物妖鬼。”蘭默攔下了若若,苦笑道,“別招惹它,這小東西最喜歡裝可愛騙人了。”

  冰蟲顯然對主人的評價極不滿意,嘶嘶叫著連連搖頭,看得若若又是一陣開懷。

  “蘭默……左長老也是大慈悲宗的長老,他怎麼會放過你?”琴兒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放長線吊大魚……總之,你們是留下來,還是跟我走?我不瞞你們,跟我走,十有八九會麻煩不斷的。”

  琴兒嗔道:“什麼話!若若都說過了,你去哪,我們便去哪。我和你姐弟一場,難道還能棄你不顧,連若若這個小妹妹也不如麼?”

  蘭默尷尬的笑著,又道:“我去看看其他人。如果可能,我們現在就走……方東浪說過,他知道有一處藏寶,我們赤焰傭兵團重生之後的第二個任務,就是那處盜王的遺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0:33

第六章 斷腸山谷

  赤焰的八名成員很快便知道了蘭默的處境讓蘭默高興的是,他們在猶豫片刻之後仍然決定跟蘭默繼續闖盪冒險。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蘭默和琴兒將團長的人選確定下來由琴兒擔任。雷小雨以最強的武技成為副團長兼衝鋒隊長。若若則是斥侯隊長,也是唯一的斥侯……蘭默依然在團中擔任文書所有需要動筆的事務全數由他負責。而方東浪負責交易,牛氏三熊……就只能當作專業打手使喚了。

  在蘭默的謀劃下赤焰已經有近兩萬金幣的身家了。因此,在出發前,蘭默狠狠的斥巨資重新將赤焰的成員們武裝了一番。

  符合各自特點的武器防具自然不用說,除此之外,每人配備一支腳蹬鋼臂連射弩,若干破魔箭,以及其他被若若戲稱為玩具的小工具。考慮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至理名言,蘭默所打造的裝備在外觀上相當樸素,甚至連氣息也不顯山露水。

  當夜,在左長老們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處置蘭默時,赤焰傭兵團已經毫不客氣的打暈守衛,揚長而去。左長老聽了這個消息只是一笑,並不追擊。

  盜王的遺產,背德之鏈,據傳說藏在斷腸山谷中的某處。

  滇南,斷腸山谷,這是一處風景秀麗,奇花異草隨處可見的山谷,從谷口望去,山谷似有無窮的深隧。事實上,為了傳說中的藏寶,不知有多少人結伴而來,在這處山谷中搜尋著前輩的遺產,但他們都失望了。

  雖然,山谷中橫行的種種奇獸怪獸,僅僅和大多數二級武者不相上下,但是它們的種類之多,數量之大,相互間如軍隊一般的配合,足以讓大多數一流高手飲恨。

  據某個好事者統計,斷腸谷的探險者中,只有近百分之五的人有機會生還,但沒有人找到盜王的遺產,哪怕是絲毫線索,而慘死其中的高手,則有上百之多。五年前,在帝國排名第七的前高手燕北寒與排名第二十位的前高手赤薪聯手,率一百名親信殺入山谷,結果無一生還之後,這個山谷的探險熱潮便漸漸冷了下來。

  赤焰傭兵團已經到達斷腸山谷附近唯一的小鎮上,將小鎮上唯一的客棧包了下來。

  “蘭默,你真的要進這個山谷?”琴兒盯著蘭默的眼睛,問道,“我不認為我們有燕北寒和赤薪那樣的實力。”

  蘭默沉吟片刻,抬頭問道:“方東浪,你對這個寶藏到底了解多少?”

  “有個傳說。盜王辭世的時候曾有遺言,盜王秘寶,唯魔盜有緣。”方東浪答道,“這話和沒說一樣。到現在也沒人想明白什麼是魔盜。”

  蘭默笑道:“我身負百鬼夜行咒,算不算魔?潛行飛掠開鎖刺殺樣樣精通,大約也能算是盜了。難道盜王大哥是存心想要便宜我嗎?”

  “自作多情!”琴兒毫不客氣的大聲道。

  蘭默擺擺手,笑道:“明天,我和若若去看看地形。方東浪,你帶牛家三兄弟去準備下探險所需的消耗品。雷小雨副團長……算了,你除了砍人之外也沒什麼本事,就坐鎮客棧吧。”

  “餵,我才是團長呢!”琴兒抗議道。

  “哦對了,還有琴兒……陸瑤琴團長大人,你居中指揮調度。”蘭默笑嘻嘻的說道,“赤焰傭兵團,出主意的是我,下命令的是你,琴兒大人。”

  “蘭默……如果沒把握的話,我們就不要去了。”琴兒道,“我不希望為了一個什麼寶藏而犧牲成員。”

  蘭默低著頭想了想,回頭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若若自然是無所謂的,雷小雨顯然對自己的信心極高,方東浪一聽說寶藏二字自然兩眼放光,牛氏三熊懵懵懂懂的唯蘭默馬首是瞻,投票表決的結果自然是全票通過……就連琴兒自己也不留神投了贊成票。

  “看起來,我們還真是一群很有前途的亡命徒。”蘭默自嘲道。

  “蘭默,你帶若若去山谷看一看,如果挑戰太困難,我們就放棄。”陸瑤琴團長嚴肅的命令道。

  “是!”兩人像模像樣的大聲應道。

  琴兒自己也忍不住笑,按照蘭默之前的安排,正言厲色的向傭兵團的成員下達了指令。

  午後,蘭默帶著若若悄然潛入斷腸山谷。

  “哇,好可愛的小兔……肥肥的,肉乎乎的,烤起來一定很好吃。”若若興高彩烈的向著最近的小生靈撲了上去。

  “哧啦……”清亮的裂帛聲中,若若目瞪口呆的看著那胖得幾乎走不動路的兔子憑空凝起一根粗大的雷劍,迎頭斬下。

  蘭默掩著嘴只是笑,就在肥兔子滿世界追殺若若的同時,他的身形突然淡化在空氣中,轉眼間已從背後撲近那只可憐的兔子,一拳將它敲昏過去。

  “可憐的若若,我忘了告訴你了,在這種地方,沒有一兩項特別的本領是不可能生存下來的。你覺得這樣肥胖笨拙的兔子,若沒有令人畏懼的天賦特技,能夠在這個山谷裡橫行的妖獸嘴下生存至今麼?”蘭默提著兔子的耳朵,笑吟吟著解釋道。

  若若一把拎起兔子的長耳朵,打量了半日,突然苦著臉回頭望著蘭默道:“蘭默哥哥,我捨不得殺掉它呢。”

  “那就帶回去當點心吧,那三只大狗熊一定很樂意動手的。”蘭默顯然沒有必要的同情心,聳聳肩答道。  

  不可否認,斷腸谷裡出沒的,無一例外都是凶暴的妖獸,或是外表單純,擅長扮豬吃老虎如冰蟲母一般的奇怪生靈。一路上,蘭默和若若見多了會放閃電的兔子,會用土相術法製造武器的猴子,或者會使用漫天風刃狩獵的母雞。


  因此,當兩位盡職的斥侯回到客棧時,全身上下的衣物差不多已經和叫化子一般了,滿臉的燒傷,焦黑和烏青,更是為斷腸山谷禁地之名做了一個很好的注腳。

  “我說……你確定我們真的要去那種地方冒險麼?”雷小雨皺著眉著問道。他並不擔心敵人有多麼強大,他擔心的是,自己也會像蘭默這樣,被橫行的妖獸們摧殘得不成人形,那樣太對不起他自以為風流倜儻的相貌了。

  “今天我們有兩個收穫。”蘭默擦了一把臉,笑道,“第一,斷腸谷內幾乎沒有擁有真實視野的生物,也就是說,方東浪的幛眼法能夠派上大用場。”

  蘭默屈起一根手指道,“第二,我們今晚的消夜,有著落了。”

  若若笑嘻嘻的擺弄著手中的兔子。可憐的雷靈兔,空有強大的操雷之力,卻苦於全身上下被稀泥摀著嚴嚴實實,一點能力也施展不出。

  “呶。”蘭默指著雷靈兔,解釋道,“這只兔子的操雷咒,能夠和專修降雷術的術法高手一較高下,但是,只要區區一蓬爛泥,就能讓它最自豪的操雷咒連個電花也放不出來。”

  “這東西,可以吃麼?”牛大雄疑惑的指著那只肥嘟嘟的兔子。

  “好可愛的小東西。”琴兒瞪了牛大雄一眼,一把搶過兔子。

  “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就叫莫莫。莫莫,莫莫?”琴兒愛憐的捏弄著懷中的小寶貝,渾然不顧周圍隊友驚恐的眼神??那可是一頭擁有二級術法高手同等實力的操雷妖獸呀!

  出人意料的是,被琴兒叫做莫莫的兔寶寶很受用的在她溫暖的懷抱中扭了扭,竟轉過頭,伏在琴兒的懷裡沉沉睡去。

  “我明白了。”蘭默下死眼盯著那只兔子,半晌才小聲說道,“這只兔子一定和我一樣懶,只要有地方睡覺,有人餵食,哪怕是讓它做牛家三笨熊的寵物,它也一定願意……”

  “蘭默,這個小傢伙,能夠幫得上忙嗎?”牛二雄小聲問道,“一個降雷術士耶!”

  蘭默苦笑道:“你認為呢?一只連路也懶得走的笨兔子,哼哼……”

  ……

  一連幾天,蘭默和若若都在試探著谷內妖獸的底線,試探它們能否看穿隱身,能否聞到體味,能否……當然,可憐的孩子們每一次都會有驚無險的帶著一身灰溜溜的焦痕回到客棧。

  與此同時,牛氏三熊在琴兒的指揮下,砍伐樹木購買鐵器,按照蘭默的設計圖秘密組裝必須的戰爭機器,也是天天忙得一身臭汗。

  至於琴兒,每天帶著可愛的兔子在進入山谷的必經之路上調教它。肥兔子倒也爭氣,幾天下來已經能聰明到聽得懂琴兒的三個命令:吃飯,睡覺,抱抱……

  這一天。蘭默和若若拖著疲倦的身子走進房門,撲 一聲雙雙撲倒在琴兒的床上,連聲喊累。

  “怎麼樣了?”琴兒笑道。

  “成績不錯,我們已經探了大半個山谷,沒有發現有妖獸能夠看穿我的偽裝。”蘭默答道,“只不過,我沒有找到藏寶的線索……你們有什麼收穫?”

  “你要的一次性連弩,我們已經做出來了。還有那架古怪的馬車,我們也做好了。”牛大雄軟綿綿的回答道,顯然在琴兒的督促下,這三頭笨熊也累得不輕。

  “大型幛眼法所需要的材料我也準備好了。”方東浪自信的說道,“我的幻術能夠至少支持一個小時,蘭默,足夠麼?”

  “全速前進,一小時足夠我們到達山谷深處了。”蘭默轉向琴兒,又道,“琴兒,你那邊呢?”

  琴兒答道:“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有三個小商隊進入小鎮,一共七十四人,其中至於有二十人的實力在你我之上,還有機關師,盜賊之流的人物……很顯然,還有人和我們有同樣的打算呢。”

  “奇怪呀……斷腸山谷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涉足了,為什麼會有人和我們同樣關注這裡呢?”蘭默皺眉道,“也許他們也想到了克制這些妖獸的方法?不可能,這個世界上,專精幛眼法的術士幾乎是不存在的,而且要掩護七十多人的隊伍,那需要何等規模的幻術呀?”

  “怕什麼,等他們先進入山谷,為我們殺出一條血路來,豈不是更加方便?”雷小雨滿不在乎的插嘴道。

  “雷小雨大人,他們的莽撞只會引來大群的妖獸。你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成功的到達山谷深處嗎?”蘭默連連搖頭,“我看過了,只要有大量生物被殺,那種血腥味立刻會讓整個山谷陷入狂暴,方圓數裡之內的妖獸都會群集而至。從我看到的妖獸密度估計,那將是上千只擁有二級高手實力的恐怖大軍!”

  “不行,我們現在就動身,趁他們還沒有準備好,搶先一步進入山谷。”蘭默皺眉道,“就讓他們在後面與妖獸血戰吧,總之我們必須悄無聲息的潛入??我有預感,只有潛入,才是得到盜王認可的唯一方法!”

  “有道理。”牛氏三熊煞有介事的點頭。

  “還不去準備?”琴兒俏眼一瞪,牛氏三熊立刻乖乖的像兔子一蹦出房門。

  “琴兒,你帶人在谷口集合。我去看看,那只遮遮掩掩的隊伍到底是何方神聖。”蘭默說著話,身影已漸漸淡去,融化在空氣之中。

  映入蘭默眼簾的,是一支七十人組成的隊伍,他們在鎮子的另一頭扎了一個相當大的營地,明崗暗哨巡邏隊一個也不少,看起來竟不像是普通傭兵,倒像是一支軍隊一般。

  蘭默的視力相當出色,哪怕是在昏暗的夜中,他亦能清楚的看見百米之外景像,而他的對手們,顯然就沒有這樣的本事,發現這一身如變色龍一般的少年。

  “一級武者兩名,天啊……二級術者十名,二級武者二十四名,剩下的……機關師,盜賊,醫療士還有妖獸訓練者?”蘭默心裡自語道,“這個陣容還真是豪華呀。”

  “還好,我不需要和這樣的對手作戰。只需要,稍稍干擾他們一下就可以了……出來吧,邪風役鬼們!”

  蘭默的能力已經能控制十六個不同的妖鬼,對於邪風役鬼這樣單一而且最低等的妖鬼,蘭默一次便可以喚出六十四只。在控制力上,蘭默的天賦好得驚人,這也是百鬼夜行咒最難進步的素質,嚴獨便是看中了蘭默的這項優點。

  閒話少敘,六十四個邪風鬼搖搖晃晃的,伴著夜風向著營地飄去。蘭默安安靜靜的呆在原處……對於這些低級的小鬼魂,根本不需要太精巧的操作,只需要讓它們從這頭走到那頭就足夠了。

  尖利的警鈴聲突兀的響起,數枝鋒利的箭閃電般刺穿了邪風役鬼的身體。

  “長弓手。”蘭默輕笑道,“這個速度足以和小口徑突擊步槍相比了,這個世界的生物果然都很強悍呀。”

  幸運的是,邪風鬼屬於那種對物理攻擊相當麻木的妖鬼,雖然被箭矢射穿身體,它們也僅僅需要消耗一些陰力,便能修復身體。被長箭射中的妖鬼們只是略微抖了抖身子,便繼續前進。

  “敵襲!所屬不明!頭兒……”“啊……那是妖鬼!”“列隊!列隊!不要亂!”“降雷決!”“陽焰咆彈!”

  各式各樣的聲音亂成一團。時不時的有箭矢,術法從營地內飛出。弱小的邪風役鬼們立刻損失了大半,剩餘的妖鬼們在蘭默的指引下,向著山谷的方向飛去,這個速度比它們接近營地的速度快上十倍不止。

  正在營地內略有慌亂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從營地中心傳了出來:“什麼事?嗯?冷靜!”

  蘭默用極目力遠遠看去,只見一個中年漢子正背著一柄大劍,一雙眼顧盼之間威猛剛烈,只是一眼掃過,營地內僅有的一絲慌亂便安靜下來。

  “團長,敵襲,似乎是天鬼宗的妖鬼。”一名小隊長模樣的傭兵上前報告道,“它們向谷口方向逃逸了。”

  “哦?”這位團長想了一想,朗笑道,“只是個誘敵之計罷了,否則,為什麼只是一接觸就跑得飛快。傳令下去,所有人,保持警惕,堅守。”

  “報告,團長,山谷口似有人影活動。”正在此時,一名斥侯飛奔而至,報告道。

  “你們看,果然是誘敵之計。”中年團長哈哈大笑,一掀披風回頭就走。

  “可是團長……”斥侯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看著團長已然離開,便搖搖頭,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疑兵之計成功。蘭默微微一笑,縮起身子,沿著來路慢慢退了開去。

  回到山谷口,赤焰的同仁們已經準備好了。

  一輛造型古怪的馬車安安靜靜的停在道路當中,車廂內堆滿了蘭默準備好的各種裝備。馬車的車輪相當巨大,車輪外裹著厚厚一層不知是什麼動物皮革製成的外衣,黑漆漆的充滿彈性。車軸,車廂及輪間的連接處都用精鋼打造的彈簧緊緊固定在一起。不管怎麼看,這輛被稱為馬車的東西,和通常所見的馬車並沒有多少相似之處。

  更奇怪的是, 這輛馬車竟然沒有馬……

  “蘭默,不得不佩服你。”雷小雨低聲道,“在小鐵匠鋪裡打造一柄出色的長劍已經很讓人吃驚了,你竟然還能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弄出這樣一輛車……你打算親自拉車嗎?”

  “和你說你也不懂的。”蘭默笑道,“鋼質彈簧和晶石是從通州買好帶過來的,像我這樣的人,絕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至於拉車,這輛車只要吃飽晶石,就算你用一只兔子來拉,也跑得飛快。”

  說著話,蘭默坐上車夫的位置,將一塊火相晶石,三塊風相晶石塞進面前的小孔內,在面前撥弄了幾下,又劃出幾個符咒。這輛連馬都沒有的馬車,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微微一顫,馬車緩緩加速,向著斷腸谷深處疾衝而去。那速度,哪怕是一匹戰馬也未必能有這樣快。而山谷內惡劣的道路狀況也似乎無法影響到這輛古怪的馬車。

  皮質輪衣,彈簧,以及蘭默驚人的駕馭技巧,坐在車廂內的同伴們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顛簸。方東浪甚至還能在這種環境下,維持著自己最擅長的術法,幛眼法。

  在山谷中的妖獸們看來,眼前只有一隊赤紅的炎狼正在向著山谷深處疾奔。

  蘭默之所以選擇偽裝成一隊炎狼,是因為這種生物的速度與馬車相近,而且尤其喜歡結伴而行,雖然個體實力並不算出色,但極其團結,是大多數生靈都不敢招惹的“正規軍”。在這樣的偽裝下,赤焰才能快速通過這片山谷,而不至於被妖獸們察覺到異樣。

  只有少數妖獸聽出,在那群疾行的炎狼中間不時有異樣的聲音傳出來。但是,這些懶洋洋的妖獸們,是絕不會攔下那些炎狼問個究竟的。看著炎狼們時不時掃過來的兇狠眼神,它們乖乖的退讓了。

  “方東浪,你的這手幻術真是漂亮,連炎狼的動作都演得這麼神似。”琴兒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欣賞著窗外掠過的風景,誇獎道。

  “哪裡哪裡。”方東浪輕聲回答道,“蘭默把炎狼的所有習性寫成冊子限我在一天之內背得爛熟,我現在就算是睡著了,也能把這些炎狼扮得惟妙惟肖。”  

  “壞蛋,不許在琴兒姐姐面前誇自己!”若若瞪著眼嚷道,“明明是蘭默哥哥的功勞。”

  琴兒聽了只是一笑,下意識的望向正在“趕車”的少年。

  “你看你看,就是那種猴子。”若若突然興奮起來,拉著琴兒指著窗外看去。

  只見數只黑黃的猿猴,正圍坐在一起,似乎是在研究什麼感興趣的東西。它們的頭頂上,則是由土相術法凝起的石頭武器,仿佛有一只無形之手正握著它們在紛紛砍向猿猴們圍在當中的什麼。

  “蘭默,不對勁,你快看那邊。”琴兒突然心裡一動,拍了拍蘭默的背,輕聲道。

  蘭默早就發現了猴子們的異樣,只是,一心想趕往山谷深處的他顧不得這些。但既然琴兒說話了,他也漸漸減慢了速度。

  以蘭默的目力,勉強能看得出,這些“岩具猿”正在圍觀的是九塊漆黑如墨的石頭。

  “那些猴子是岩具猿,能夠使用土相術法幻化成工具,是相當聰明的傢伙。它們正在擺弄著是九塊石頭,排成橫三豎三的九宮格……”蘭默向著琴兒解釋道,猛然間,他的心裡一動,回頭盯著琴兒。

  兩人會心一笑,情不自禁伸出左手輕拍了一下,口中輕呼道:“耶!”

  “怎麼了?團長,蘭默?”方東浪第一個湊了上來,緊張的說道,“我的術法還能維持半個小時,我們是不是應該快點趕路?”

  “不用,不用,我想我已經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人發現盜王的遺寶了。”蘭默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興奮,“他們都太蠢了,寶藏並不在山谷的最深處,而是就這在半道之上,你看那些猴子們。”

  “那些漆黑的石頭是硬度極高的玄鐵岩,大多數鐵匠鋪裡都會有這麼幾塊,並不算極其稀有的礦石。”蘭默低聲解釋道,“但是,在滇南這片地方,是絕不會有玄鐵岩礦的,而那幾塊玄鐵岩,造型統一,排列整齊,絕不是天然的產物,我敢說,盜王的寶藏,一定就在它們的腳下!”

  “機關?”方東浪恍然大悟,“怪不得,唯魔盜有緣,沒有破解機關的能力,就打不開這些石頭?”

  “九宮格……對我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了。”蘭默邪笑道,“不過,得先把這幾只猴子解決掉再說。”

  “蘭默,我沒有辦法同時維持兩種幻相。”方東浪苦著臉道。

  “不用麻煩你了。”蘭默彈了彈指,牛氏三熊立刻湊了上來。

  “上連弩,一次解決掉。”蘭默命令道,“連弩射完,換成重弩,三人一組擊殺沒死的猴子。”

  “簡單。”牛氏三熊應了一聲,從座位下翻出三柄連弩,在弩匣中小心的排入六枝綠油油的毒矢。

  “準備……放!”一聲令下,方東浪的幻術解除,一十八支毒矢帶著細微的聲音籠向那些正在全神貫注對付玄鐵岩的猴子們。突然如其來的箭雨立刻將大多數猴子擊倒在地,劇烈的冰蟲毒素與斷喉草毒素的混合作用令這些受傷的猴子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是痛苦的在地上掙扎著。

  能夠在這種射擊中保全下來的,只有一只顯然與眾不同的高大猿猴,猴王。

  在長期的鬥爭中培養的警覺性救了它,突然出現的岩石之盾及時的擋住了致命的毒矢,猴王怒吼著,向前箭矢發射的方向猛撲上來。

  哧啦……三枝勁矢帶著尖銳的嘯聲徑直釘向猴王,縱然猴王的岩盾厚如城牆一般,那兩百公斤力弩弦所賦予的穿透力,還是毫無阻滯的射穿了它,直插入猴王堅韌的毛皮中。

  從沒有人膽敢招惹岩具猿,它們那千變萬幻的岩石武具,和天生的狡詐足以讓大多數對手卻步,但是,赤焰傭兵團卻是例外,他們或許沒有最強大的實力,卻有一個比猴子狡猾一萬倍的蘭默。

  猴王嗷嗷怪叫著,連連向後蹦跳著,無數拳大岩石化為呼嘯的砲彈迎面襲來,來勢兇猛,竟不亞于連弩。

  “畜生就是畜生。”蘭默冷笑著,一拍劍鞘便撲了上去。雷小雨不言聲緊隨其後,兩柄劍一明一暗,兩條蛟龍一般在空中劃下一張巨網。

  雷小雨仗著名劍蛟翼鋒利無匹,硬碰硬的將劍舞成一張光網,所有突入光網的岩石輕易的被光練撕得粉碎,而蘭默則狡猾的以劍身的彈力,輕輕巧巧的將岩石彈開,不多時在馬車周圍便多了一圈細碎的岩石。

  猴王正怒沖沖的召喚岩石,砲擊,眼看著對手毫髮無傷,猴王深深感覺自己的權威和尊嚴受到了傷害,它要……

  沒有機會了,就在可憐的岩具猿王思考著要如何對付該死的人類,它的胸口突然多出一截小小的爪尖。

  “若若被你帶壞了。”琴兒搖了搖頭,扭過臉去笑個不停。

  堂堂卡特琳娜部落第一獵人,越來越像一個刺客了。蘭默竟然點了點頭,心裡思索著要怎麼給若若來幾堂特訓課。

  “餵,蘭默,去開門。”正想著,琴兒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後背。蘭默這才醒過神來,奔向那九塊怪異的黑色岩石陣。

  “陸瑤琴大團長,我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要聽哪一個。”蘭默一邊擺弄著那幾塊石頭,一邊嚷道。

  “壞消息是……?”

  “壞消息是,我感覺到有至少一百以上的妖獸正在向這裡趕過來,一分五秒之內,我們就會迎來第一批訪客。”蘭默聳聳肩道。

  琴兒和傭兵團的成員們一齊苦了臉,只有若若興奮的問道,“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這個該死的九宮格……我閉著眼睛也能解得開!”

  話音剛落,地面轟然雷動一般,緩緩裂開一個大口子,一道狹長的石梯沿著裂口緩緩直伸入地底,一眼看去竟仿佛沒有盡頭,不知道有多長。

  “牛氏三熊,帶上裝備,快快快…”蘭默連連招呼道,“把能帶上的全帶上,剩下的連同馬車一起藏起來。若若你第一個,雷小雨,琴兒,一個接一個,快快快……”

  在蘭默的催促中,八人急沖沖的走入樓梯。也不知道是觸動了哪裡的機關,當赤焰的成員們走下一百多級樓梯時,頭頂上的裂口緩緩合上了,頓時眼前一片漆黑。

  “果然被我猜著了。”蘭默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支小圓筒,迎風一晃便燃著了,明晃晃的照亮腳下的道路。

  “嘻,那個石像長得真像你們。”若若吃吃的指著不遠處的三個石像,對著牛氏三熊笑個不停。

  “唔,是有點像,傻乎乎的臉,又黑又肥,是和這三只狗熊有幾份相像,就連動作也像……等等,它們會動?!”琴兒應和著,突然呆了一呆,大嚷起來。

  動了,那三個石像果然緩緩的動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1:00

第七章 墓穴的撫弄

  “那東西,難道是上古傳說的附靈岩俑麼?”蘭默打量著那步步逼近的笨重石像,卻不著急,支著下頜很悠閒的思索著。

  “拜託了蘭默大人,快點解決了它們再想好麼?”琴兒苦笑著,反手抽出她那柄雁翎刀。

  “木能克土,琴兒,用你的青冥真氣解決它們就好。”蘭默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只是在一旁指點道,“放下你的刀,用掌法拍死它們就好。”

  啪啪啪三聲清響,琴兒的身手遠比笨重的岩俑輕巧得多,白生生的手掌微微一晃,便如雨打芭蕉一般在三個岩俑身上留下一連串掌印。

  琴兒的掌印,豈是隨便受得住的。自幼修習青冥真氣的琴兒,一雙手掌雖然白嫩乾淨,卻能輕易炸裂一塊巨石,三具岩俑立刻應聲粉碎。

  “琴兒姐姐加油!琴兒姐姐最棒!”若若跳著腳大喊助威道。

  琴兒輕鬆了拍了拍手掌,回頭只是一笑。

  “姐姐小心!”若若大叫道,不遠處,竟然出現了更多的岩俑,或持刀或持弓,正搖搖晃晃的向著眾人的方向圍了上來。粗略一數,足有上百。

  “竟然……有這麼多?”琴兒苦著臉,燙了手一般跳回蘭默身邊。

  “這不像盜王的風格吧。”蘭默仰著臉,全不把步步逼近的石像放在眼裡,只是喃喃自語著,“既然開門的方法設計得符合盜賊的傳統,進入墓室之後,又怎麼能讓闖入者們靠武力硬闖呢?”

  “對,一定有取巧的辦法。”蘭默的兩眼放著賊亮的光,將手中的微型火把調到最亮,四下張望著。

  “蘭默,快一點呀……”雷小雨一般揮劍撥打岩俑們稀稀落落射來的石箭,一邊催促道。雖然岩石士兵的準頭實在不敢恭維,拉弓的速度也慢得令人想睡,但那手指粗的石箭,在石頭腦袋們強大的力量下依然有恐怖的穿透力,雷小雨握劍的手已隱隱震得發麻。

  相比之下,牛氏三熊的驚濤槍陣則要輕鬆一些,柔軟的鎗桿一抖起來,便是滿天的槍影,盾牌一般保護著若若和方東浪。而琴兒則空著手一邊小心的接下飛來的石箭,一邊找機會給敢於近身的石俑們一記重手??她的手掌也已震得發麻了。

  “找到了!”蘭默驚喜的叫了一聲,也不知他撥弄了一下什麼,身後的牆上突然多出一道狹窄的通道來。

  所有人飛快的沿著通道疾跑,岩俑們那龐大的身體顯然無法穿過這道縫隙,它們嘶吼著,機械的向前邁動腳步,似乎渾然不知自己無法通行一般,只是重複的僵硬的動作。

  不多時,眾人便通過了通道,來到一個小一些的洞穴,蘭默晃了晃手中的火炬,周圍空蕩蕩的,什麼也看不見。

  “呼……難道前面還有更多的石頭怪物嗎?我的手……”琴兒抱著自己的手掌,不由得報怨道。

  “真麻煩,希望這位盜王大人能給我們一點驚喜,比如一塊舉世無雙的晶石或是某位古人留下的神器……”蘭默咋著嘴,幻想中。

  “你要的驚喜來了,蘭默哥哥。”若若雀躍著叫嚷道,“你看呀,閃閃發光的寶石。”

  哦天啊,眼前閃成一片的,確實都是綠幽幽的寶石。但蘭默和夥伴們絕對不會因此而欣喜的,因為那些亮閃閃的寶石,全都是怪物的眼睛。甚至,在那些眼睛的照射下,蘭默手中的小火炬也顯得有些黯淡了,蘭默乾脆吹熄了它。

  “這邊是更強的青銅槍俑和黑鐵劍俑,還有該死的赤銅魔俑……”蘭默不愧是博覽群書的活字典,一眼便瞧出了怪物的底細,大聲提醒道,“行動緩慢,攻防俱佳。尤其是紅色的那種銅俑有噴火的能力,大家小心……我去開門!”

  “一共六個青銅槍俑,四個黑鐵劍俑,還有兩個赤銅魔俑。”蘭默一邊貼著牆查找著蛛絲馬跡,一邊提醒道,“全是鐵皮怪物,各位想辦法攻擊它們的內部,負責機關動作的機件和裝載靈魂印記的寶石是很脆弱的。”

  “是很脆弱,前提是你能破得開這層厚厚的鐵皮!”雷小雨看著全身上下包裹在金屬中的魔俑們,沒好氣的反駁道。

  “哦,聰明的怒蛟劍士雷小雨大人,難道你會被一堆鐵疙瘩難住麼?”

  “那倒是……”雷小雨下意識的應了一句,蛟翼劍一震,一道厲烈的劍光帶著銳嘯聲沒入一個青銅槍俑的頭部。

  呼……赤色的火焰在同時亮起,雷小雨狼狽的抽劍飛退,這才險險的在赤銅魔俑的火焰下逃生,只是他的髮絲,已被那高溫烤得焦黃。

  “我的頭髮!”雷小雨一聲悲嚎,長劍猛然綻放出燦爛的光芒,“風秘劍,雷翼轉生!”

  “琴兒,三牛,快退開!”見識過雷小雨發彪的蘭默當然知道雷翼轉生是什麼樣的殺招。

  帶著電弧,怒嘯的龍捲風橫掃過大半個洞穴,鋒利無匹的蛟翼劍在少年劍客全力驅動下興奮的嘶鳴著,狂暴的蹂躪著可憐的魔俑們。不時傳來的劈叭聲,和金屬斷裂墜地的聲音清晰可聞,所有人的眼中只見一陣陣電光伴著狂風和塵土,幾乎無法睜開眼睛。

  “以後千萬別碰雷小雨哥哥的頭髮哦。”若若好心提醒同伴們。牛氏三熊立刻連連點頭,一付受教的樣子。

  劍止,劍身依然不住輕顫,似乎還未從興奮中恢復過來。雷小雨低著頭,長劍緩緩垂落身前,雙眼凝望著劍尖,神情落寂,一語不發。

  “好帥哦……”若若輕聲道。

  “傻瓜,他是又暈過去了。”蘭默解釋道,“每次放完必殺絕技,他總要暈上一陣,我已經習慣了。”  

  雷小雨只來得及給蘭默一記惡狠狠的白眼,便軟綿綿的摔倒在地。

  雷小雨狂亂的劍技只將七個魔俑撕成碎片。對於雷翼轉生這樣狂暴的招式,雷小雨始終無法控制住它,否則此時整個洞穴內的魔俑早就應該被他切成碎片了。

  雷小雨一倒下,剩餘的三個青銅槍俑便邁動大步逼了上來。

  “讓你們這些鐵頭知道,什麼才是槍法!”牛氏三熊大喝一聲,三柄紅櫻槍齊舉,硬碰硬的撞上了三個青銅槍俑。

  “算了,反正也沒剩幾個了,就直接將它們解決掉好了。”蘭默搖搖頭,苦笑道。

  從懷中摸出兩塊赤紅的寶石,凝望了其上刻滿的神秘符咒,蘭默輕聲呢喃著,喚醒寶石上沉睡的火焰。

  兩塊寶石同時碎成萬千細末,在如夢幻般的寶石粉末點點亮光中,一點小小的火焰正閃動著瑰麗的光芒。

  火焰活了過來,迅速的在蘭默掌心放大,不多時,原先的一點火星便興奮的暴漲成人頭大小,獰笑著露出一張醜陋的人臉。

  以火相法寶製造火焰,以百鬼夜行咒附上狂暴的炎鬼之靈,得到的會是什麼樣的凶器?來不及考慮,蘭默甩手將躍動的炎鬼甩了出去。

  “笨熊,退!”怒嘯的炎鬼在空中扭動著身體時,蘭默大聲命令道。牛氏三熊條件反射的執行著蘭默的命令,全然不顧青銅槍俑們的逼近,掉頭就跑。

  對於命令的絕對服從,是牛氏三熊最大的優點了,也正是因此,他們才安然無恙的見識到什麼叫做狂暴之火。

  炎鬼發出沉悶的嘶吼聲,一頭栽下,惡狠狠撞在三個青銅槍俑當中,豔紅的火焰轉瞬間變得烏黑,肆虐著將三個魔俑吞入其中。無聲無息的,堅硬的青銅便在那黑色的魔焰中化為液體。

  “好……好可怕……”牛氏三熊回身看著自己剛剛站立的位置,後怕的說道。

  “好玩麼?”蘭默問若若。

  “好玩好玩,還有麼?我也想要……”若若的眼睛立刻變得星星般閃亮。

  “金光閃閃的一百金幣啊……”蘭默苦著臉道,“就這樣燒掉了,該死的盜王,要是他的收藏不夠安慰我受傷的心……當然還有錢包……我一定挖了他的墓!”

  “蘭默哥哥,我們好像已經在挖他的墓了……”若若好心的提醒道。

  仿佛是察覺到了魔俑們的氣息完全消除,洞穴的彼端,緩緩打開了一扇門。

  “哦天啊……”蘭默偏著頭想了半日,良久才說道,“這廝存心耍我們!”

  “原地休息,蘭默,把雷小雨弄醒。”琴兒命令道。

  “連弩的殘彈不多了再射一輪就沒箭了,弓弦也磨得差不多了。”牛二雄打著背上的連弩,說道。

  “沒關係,那本來就是粗製濫造的,用完這次再做就是了。”蘭默不在意的盤腿坐在地上休息,一邊說道,“三熊,炸藥還在嗎?”

  牛三雄摸摸腰間,憨笑道:“還在,沉掂掂的……可是蘭默,這個真的不會突然爆掉?”

  “不會。我的炸藥是特製的,只有用特製的降雷陣法才能點燃。”蘭默回答道,“一會兒,說不定要靠它來炸開墓室……該死的盜王,弄這麼多魔俑,想玩死我們,一定要狠狠報答這個老死鬼。”

  牛氏三熊連連點頭,若若似懂非懂的回頭問琴兒:“琴兒姐姐,明明是我們在盜人家的墓,為什麼蘭默哥哥要生老頭子的氣呢?”

  “蘭默,我們為什麼不用你特製的鋼臂連弩呢?”琴兒沒理會若若,若有所思的問道。

  “那東西太顯眼了。”蘭默聳聳肩頭,“我也不想讓人看到赤焰的全部底牌。”

  “嘻,雷小雨哥哥醒了。”若若拉了拉蘭默,輕聲道,“蘭默哥哥,我們快進去吧,好興奮哦。”

  裂縫的彼端是一間金碧輝煌的墓室,一具精美的石棺靜靜的躺在重重浮雕階梯的環繞中。四壁鑲滿了閃閃發光的寶石,天頂一顆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令整個墓室充斥著安寧的意味。

  “這就是盜王乾坤手的墓室嗎?”蘭默打量著周圍,連連稱羨道,“看到浮雕,分明是前朝名手周熙朝的手筆,還有那壁畫……還有那顆夜明珠,天啊,這傢伙真是個很有錢很有錢的傢伙呢。”

  “蘭默哥哥,這個躺著的是什麼東西?”若若撲扇著耳朵,指著牆角邊一大坨黑漆漆的物事好奇的問道。

  “也許是……咦?”蘭默驚訝的望著若若手指的方向,還沒來得及警告,小若若的貓爪已經忍不住好奇輕輕劃了上去。

  尖利的噪音仿佛是劃在玻璃表面一般,若若連忙縮回手,怯怯的左右張望著。赤焰的隊員們來不及對若若的冒失發表意見,因為他們已經看見,那團黑漆漆的東西,正漸漸變得光 亮起來。

  “是金剛鑽?”方東浪的小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這東西竟是用金剛鑽粘合成的?”

  “好消息是,它的確是很值錢的金剛鑽,壞消息是……這就是傳說中的最強的機關魔俑六目金剛。”蘭默苦笑道,“兄弟姐妹們,我們有麻煩了。”

  “嘎嘎嘎……”尖銳的金屬聲音從六目金剛的體內傳出,和蘭默腦海中的電子聲音類似,那個聲音聽起來極其怪異,偏偏卻不讓人覺得討厭。

  “想不到,解開我乾坤手的重重禁忌,一路闖進我的墓室,竟是憑你們幾個小傢伙。”那聲音有些驚奇的說道,“哦,小傢伙,就是你了,你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有一雙讓人心寒的毒眼。”

  “你是乾坤手?!”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失聲驚叫道。  

  “嚴格來說……我只是藉天鬼宗的秘法,將殘存魂魄寄宿在這個六目金剛身上,以等待我的傳人……就是你,小傢伙,過來。”

  蘭默低著頭乖乖的走到六目金剛面前。開玩笑,六目金剛號稱是能解決一支軍隊的終極魔俑,堅硬無比的材質和恐怖的術法防護力,以及金剛鑽本身對術法極強的親和性,使得這種魔俑擁有至少六種術法構成的防護,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東西實在是太昂貴了……

  “嗯……很好,你竟然也是最出色的邪道士, 有了這個身份,做我盜王的弟子是再合適不過了……哦?你身上還有某種神秘的東西,能夠變色和潛行……天啊,你簡直是上天賜給我的恩物!”盜王的聲音帶著驚訝和狂喜,竟操縱著六目金剛自顧自的跳起舞來。

  “嗯……小傢伙,你就是我乾坤盜門的唯一親傳弟子了。來,過來拜師……對了,你以前拜過師,加入過宗派嗎?”

  “讓我算算,我一共有多少個師父來著?”蘭默低頭數了半日,拗口令一般吐出上百個名字來,“銀匠巧手宋,鐵匠馬大叔,木匠李爺爺,馬掌匠老方,醫師李歪嘴,錫匠老陳……還有嚴獨和盜王閣下你,沒有了。”

  盜王傻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咳咳……沒關係,沒關係,都是些普通人……至於嚴獨這個小傢伙,想來也不會和我爭弟子。就這樣了,你叫什麼來著? 呃,你有告訴過我嗎?”

  蘭默白了這位健忘的盜王大人一眼,答道:“晚輩名叫蘭默。”

  “好的蘭默是吧,以盜王之名,賜你乾坤手之名號,從此為我乾坤盜門唯一弟子,務必將我門精華發揚光大……就這樣,我的所有心得全在石棺之後,還有一些對你有用的小東西,也一併送給你了……好了,你們快滾吧,為師我要睡覺了。”

  說完,六目金剛身上的光澤漸漸淡去,便又回覆當初那種黑漆漆的外貌了。

  蘭默等人面面相覷,這演的是哪一出呢?

  乾坤手留給蘭默的,是幾本厚厚的手稿,和蘭默想要得到的背德之鏈,還有幾件看起來像是開鎖工具的小玩意兒。

  “《機關破立法》,《盜者十誡》,《邪法盜術解》……”蘭默飛快的翻弄著盜王的遺作,上面細細密密的全是蠅頭小字,算算這位盜王竟有上百萬字的遺稿,這讓蘭默不得不佩服這位便宜師父。

  背德之鏈,是盜王收藏的眾多寶物中不起眼的一件,這是一件樸素的項鍊,戴在頸子上連普通的金鍊子也不如,全然看不出有一絲寶物的意思。但是,只要一個簡短的咒文,就能喚醒它的力量,化為一件完整的鏈子甲將術者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

  背德之鏈,只有在鏈甲形態下,才能看得出它身為寶物的珍貴之處。這件鏈甲充滿了陰力的氣息,對於蘭默這樣的邪道士自然是大有益處,而鏈甲本身,也要比尋常鏈甲堅固得多。

  若不是鏈甲上的陰力,琴兒和方東浪都很眼紅這件寶物。可惜的是,很顯然這件透著邪惡氣息的法寶也只有蘭默能夠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這條鏈子和書我要了,其他的,琴兒你來分配。”蘭默指著剩下的珠寶玉器道,“方東浪,這本機關術心得交給你,務必儘快掌握它。”

  方東浪愕然接過那本書,抬頭道:“為什麼?”

  “嗯,你是我們當中唯一沒有戰鬥力的傢伙,一個簡單的機關魔俑顯然能夠大大提高你的生存能力。”蘭默一邊翻著手中的書,一邊解釋道。

  “那麼你呢?你……”

  “我已經看完了。”不等方東浪說完,蘭默便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大家休息一會兒,我們要準備撤退了。”

  “出什麼事了麼?”琴兒問道。

  “有人來了……那支隊伍不簡單,竟然這麼快就闖入谷中。”蘭默抬頭看著頭頂,要看穿厚實的大地直達地面一般,“也許,他們也用了類似的方法瞞過了山谷中的妖獸。”

  “來了好多人呢,我聽到了,他們已經打開了地面的那扇門,就要下來了。”若若撲扇著耳朵,說道,“好像只有二十多個人, 不過我感覺得到帶頭的幾個傢伙都很厲害呢。”

  “那支隊伍有七十多人,難道全在外面死光了?”蘭默興災樂禍的想道。

  喊殺聲,術法的震爆聲從不遠處傳來,似乎那些可憐的孩子們正在和那百來具岩石魔俑血戰,武器敲擊岩石的聲音,慘叫聲,晶體破裂聲接連不斷響起,在幾乎封閉的空間內顯得格外響亮。

  “我去看看。”蘭默輕哼了一聲,霧氣般消失在原地。

  此時,岩石魔俑們聚集的房間裡說不出的熱鬧。那支神秘的隊伍人數雖然不多,但顯然是身經百戰的硬手,幾名武者揮動重盾和砍刀頂在最前面,幾名術士聚集著五行之力紛紛轟向岩俑,更多持劍的武者奮力撥打著岩俑們飛射來的重矢,一時之間竟和為數眾多的岩俑們相持不下。

  “咦,那不是老熟人嗎?”蘭默看著其中的兩名術士頗覺眼熟,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陣,立刻微笑起來,回身沒入墓室之中。

  “原來是天馬傭兵團的人,排名第三的大傭兵團哦。”一回到夥伴中間,蘭默便笑道。

  “ 別賣關子了,蘭默,我都快急死了。”琴兒白了蘭默一眼道,“天馬不是我們赤焰所能對抗的,難道我們要將戰利品拱手讓人麼?”

  “親愛的琴兒姐姐,縱然你把所有的戰利品奉上,天馬也未必會放過我們。”蘭默道,“他們興師動眾來到這裡,絕不會容許我們洩露他們得到寶藏的秘密……我猜想,他們的目標是那具六目金剛,只有它才值得天馬這樣的大組織冒險。”

  “不過,好歹我現在也是新任乾坤手,盜王的記名弟子,又怎麼能容忍他們隨意奪去師父的心愛之物呢?”蘭默壞笑道,“反正狹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伙計們,連弩準備,我們殺他個措手不及!”  

  再沒有比天馬更倒霉的組織了。正當武者們滿頭大汗的體驗岩俑巨大的力量,正當術者們哀嘆自己為什麼沒學木相術法,正當帶隊的高手嘶著嗓子指揮手下人注意陣型時,隱約間洞穴的一角虛影一晃,突然間滿天箭雨呼嘯而至,瞬間將天馬和岩俑們籠在其中。

  “是幛眼法,那邊有人……啊!”一名術者正要施法破咒,數枝箭矢應聲穿過武士們的攔截,直將他射個對穿。

  岩弓俑的箭沉重而緩慢,雖然殺傷力驚人,但速度和數量都相當稀少,但是,一旦這些危險的武器夾雜在連弩的箭雨中飛射而至時,天馬的成員們立刻變得頭大如鬥。

  有的快,有的慢,有的輕,有的重。迎面撲來的箭矢如此的難以捉摸,已經精疲力竭的傭兵們難免會有失誤。每一次失誤,便會有一支利箭帶走一條生命。

  “破咒!快破咒!”指揮者大吼道。僅存的一名水相術士連忙揮舞雙手,向著那處奇怪的角落施法破咒。

  只是,方東浪的幛眼法,又怎麼會是簡簡單單能破除的呢?

  水術士滿頭大汗,他試了三種方法,總算找到對手的幛眼法的一絲規律,慌慌忙忙的積蓄起水相之力,在手心凝起一團霧氣。

  “你來晚了。”當著天馬眾人的面,一柄漆黑的劍緩緩從虛空中伸出,輕輕的在術士的頸間點了一下,瞬間消失無蹤。水術士瞪大了眼,一手扼住自己的頸間,怔怔的望著從手指縫上噴泉般射出的血箭,半晌才僕倒在地。

  “盜者有諸多法決,一曰遁形於影,一曰妙手空空,一曰博物見聞,一曰破立機關……這位同行,你學會了幾樣?”那聲音突然在天馬僅有的一名盜賊身邊響起。盜賊大驚失色,飛一般伏身鑽出數米,緊張的四下張望著。

  “嘖嘖嘖,身為盜者,竟然看不出我的遁影之法,你實在辱沒了盜者的名聲。”話音剛落,一枚輕小的迴旋鋼標呼嘯著從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劃過盜賊的肘部,遠遠的沒入虛影之中。

  “腐心冰蟲……”盜賊的臉立時變得一片青寒,全身格格顫抖著,拳成一團在地面不住發抖。

  唯一能破解幛眼法的水相術士和盜賊都已被神秘的殺手抹殺,天馬的隊長第一次有了恐懼的感覺。

  他不害怕強大的對手,哪怕強如團長,他亦有正面揮劍對抗的勇氣。他也不害怕眾多的敵人,他曾經以一人之力殺入數百名山匪中間,一舉擒殺山賊王,而被稱為鐵血劍豪。但是,他卻不能不害怕,一個神出鬼沒,談笑間奪人性命的幽魂。

  “退出去!我們撤退!”

  退出墓穴中的傭兵隊長掃了一眼,不禁苦笑,這支精銳的二十四人小隊,竟然在那些笨拙的岩俑和神秘殺手的摧殘下僅有六人狼狽逃出。他辜負了團長的期望。

  遠遠看去,遠處的煙塵滾滾,大約團長和兄弟們仍在和那為數眾多的妖獸們死戰吧。而自己已闖入墓穴之中卻竟然空手而回……這名隊長鐵青著臉,望著腳下深深的階梯默然不語。

  “放火箭,告訴團長,我們敗了……”

  “隊長,在那邊有一輛殘缺的馬車,上面的痕跡還很新,還有新鮮的補給品。”

  “難道是有人搶在了我們前頭?”

  ……

  東元帝國排名第三的天馬傭兵團,在準備了數月之後挑戰斷腸谷,以四十死二傷的慘烈結果收場。

  與天馬的傭兵們個個死樣活氣的氣氛相比,此時客棧中的赤焰傭兵團卻正在狂歡慶祝中。

  蘭默鑑定了所有財寶,除去背德之鏈的價值難以估算之外,乾坤手一共給他們留下了近兩萬金幣的財寶,這還不算墓室中的六目金剛和夜明珠!

  “兩萬金幣,是很多錢嗎?”若若咬著手指,歪著腦袋想了半日,突然問道。

  蘭默拍拍少女的腦瓜,笑道:“兩個銅幣便可以買一公斤精米,一個金幣便是一百個銅幣,而這裡則是兩百萬個銅幣,也就是一百萬公斤大米。一個人假如一天吃半公斤米,我們手裡的錢足夠養活兩千人一整年。”

  若若掰著手指數了好一會,終於搖了搖頭大叫道:“不算了不算了!反正有蘭默哥哥在,我不會算數也沒關係。”

  “好了,我來分配。”琴兒拍拍桌子,大聲道,“蘭默拿了背德之鏈和書,就不分給他了,滾一邊去。若若喜歡漂亮東西,這幾件給你……”

  蘭默笑吟吟的倚在桌旁,看琴兒有條有理的將滿桌的戰利品分到各個隊員手裡。先賢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看琴兒的架勢,竟然不偏不倚,一面論功行賞,一面根據各人喜好,順口便有極好的理由讓人心服口服??蘭默承認,自己竟沒看出琴兒有如此的天份。

  “好了,剩下這一半,就是我們赤焰的公款……蘭默, 你是我們當中唯一懂經濟的,這些款子交給你管。方東浪,你負責監督他,隨時查帳,要是帳面不對……哼哼。”琴兒說著話,盯著蘭默神秘的笑了笑,一邊捏著粉拳發出啪啪的聲音來。

  “不客氣了。”蘭默掃了一眼桌上剩下的十來顆晶石,隨手打成包塞在懷裡,仿佛不知道這些晶石價值上萬一般。

  “蘭默,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麼?”琴兒偏著頭問道。

  “那還用說?我們蜇伏太久了,是時候讓赤焰的名聲遠揚天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1:43


第八章 衝突

  沒過多久,蘭默便通過特別的渠道打聽到天馬傭兵團的情報。

  這一次任務,天馬是下了極大的本錢,七十人的隊伍中聚集了天馬三千傭兵中最強的五十人,以及二十名有特殊專長的人物,而最後回到大本營的,僅有包括團長在內的二十六人。

  據說,天馬之所以冒險挑戰這處禁地,是因為某位“來頭極大”的主顧想要盜王墓葬中的六目金剛, 出價二十五萬金幣。至於那個來頭極大的主顧是何許人物則不得而知,但能夠讓天馬這樣的大傭兵團冒著元氣大傷的危險接下這宗任務,絕不是二十五萬金幣的功勞。

  “六目金剛……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它呢?”蘭默躺在床上,手邊零亂的丟著七八本書,胸膛上還蓋著一本尚未看完的舊書,一邊自語道。

  赤焰因為蘭默的關係,已經不敢再回通州了,雖然左慈方和田雯雯都心照不宣的隱瞞了蘭默身為天鬼宗傳人的身份,但畢竟兩人都是大慈悲宗的門人,蘭默不知道應該用哪種面目去面對他們,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了。

  於是,赤焰傭兵團的八名成員從斷腸山谷出來,順著大路隨興而行,直到帝國中部的膠州定居下來。膠州地處泰湖之畔,糧田豐美,物產極富,雖然比不上商業之都通州城的繁華,卻也是豐衣足食的好地方。

  赤焰的總部,便是城郊泰湖旁的一個不大的四合院子。左近只有三三兩兩的漁民和少數的行腳商人,安閒僻靜,少有主顧上門。但蘭默並不在意,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強化隊伍實力上了。

  牛氏三熊仍然在琴兒的督促下努力練習驚濤槍陣。經過這幾次實打實的戰鬥經驗,牛氏三熊似乎對於“驚濤裂岸”有了更深的理解,進步得相當快,和他們外表上的獃頭獃腦一點也不相稱。

  若若是個調皮鬼,整天在營地附近瘋玩,泰湖之上,營地之外的小樹林,湖邊的小洞穴……每一處地方都能引得小貓好奇的探索。奇怪的是,就算若若平時不怎麼練習,她的進步依然明顯,這讓埋頭苦練的牛氏三熊大呼不公平。

  而蘭默和方東浪,則在工房內研究機關破立之法。蘭默甚至已經能製造出實用的木偶,雖然它的實力幾可忽略,但是對蘭默來說這畢竟是個很大的進步。

  真正的完成品魔偶僅有一米多高,搖搖晃晃的顯得非常笨拙,模樣怪異,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會走路的水桶,所以若若給它起名叫笨笨。事實上,若若很喜歡這個笨拙的木偶,總愛逗著它做出種種奇怪滑稽的動作來。

  到後來,若若乾脆帶著笨笨到城內的傭兵酒館裡玩。被若若打扮得全身紅撲撲如洋娃娃一般的笨笨,竟不知不覺中成了赤焰傭兵團的招牌。

  畢竟,一個魔俑,哪怕是最低等的木魔俑,也不是普通傭兵團能夠拿得出來的。

  笨笨的實力很普通,除了抗打擊能力強之外,這個木頭腦袋就沒有其他的優點了。若若曾經試著和它打過一架,雖然從一開始,若若就以絕對優勢壓制著笨笨,但笨笨愣是在若若的強大攻勢下支持了半小時,把若若累得直叫喚,發誓再不和這樣的烏龜殼對戰了。

  當然,相對於普通人來說,笨笨的力量是稍微大了一點,若若每次上街購物總要帶著它,當作免費的勞動力,看著矮小的笨笨抱著比它本身還要巨大的包裹蹣跚而行,蘭默不禁為他的傑作默哀。

  相比笨笨完全重視實用而絲毫不考慮美觀的外形,方東浪做出的魔偶顯然要漂亮得多。那女性化的身體和精緻的五官,以及揮舞刀劍時的靈巧,完全看不出這是方東浪的第一件作品。

  就連蘭默也不禁帶著酸意說:“方東浪才是個天生的魔俑製造者。”

  不過,縱然方東浪的寶貝魔俑“財富”擁有出色的儀表和優美的動作,這也絲毫不能掩蓋它在笨笨面前幾乎沒有抵抗能力的事實……事實上,笨笨出眾的防禦優勢並不是財富的速度所能彌補的。

  不管怎麼說,同時擁有兩個魔俑的傭兵團,在整個帝國內也屬少見。膠州城內的俑兵組織相對通州要弱得多,如赤焰的水準已經算是數一數二了。

  在魔俑製造的兩個多時間內,有笨笨可笑的裝束作為噱頭,赤焰一口氣接下了十多宗任務。而蘭默和方東浪基本上就懶得出動,一切都由琴兒,雷小雨,牛氏三熊和若若輪番進行,沒多久整個膠州城都知道了赤焰的名字……一個人數極少,卻擁有兩個機關魔俑的古怪傭兵團。

  “欸欸欸……”若若無聊的趴在酒館的小條桌上,撲扇著耳朵四下張望著,不住的打著哈欠。笨笨身穿著可笑的紅色外衣,低頭腦袋立在若若的身後一動不動。

  “怎麼了若若?”琴兒笑道,“又在想什麼鬼點子了?”

  “好無聊呀,都是這麼簡單的任務。追殺山匪,短途護送,保鏢……”若若抱怨道,“找不到人打架,爪子癢癢的。”

  這是真的,當若若第一次來酒館時,以恃強凌弱為第一法則的傭兵們就有不少人企圖勾搭這個漂亮的小美人,但是,當若若輕輕鬆松的一爪將其掃翻在地,並順手將他的同伴三十多人的武器齊柄揮作兩段之後,所有傭兵們不得不承認,這個野性的小傢伙是個不好惹的強人。

  偏偏若若是個喜歡熱鬧的主兒,沒有麻煩上門,她自己還要去找麻煩。於是,可憐膠州城內的傭兵本就實力稍遜,不到兩個月工夫差不多所有傭兵團都被若若輪翻蹂躪過了,除去幾個大傭兵團的分隊,大多數傭兵對於小貓影子一般的身法和剖金斷玉的利爪已然印像深刻。

  只要若若在場,傭兵們總會不由自主的收斂下來,就連說說葷笑話也要先偷偷打量一下小貓女的臉色??若是她的心情不好,小貓女是不會放棄一切可以打架的藉口的。

  琴兒想到這些便又笑了,拍著若若的肩膀低聲道:“今天蘭默也要來,他說閉關太久,要趁此機會檢驗一下自己的進步……猜猜看,今天是誰倒霉?”

  若若眨巴著眼,偏著頭想了一陣,輕笑道:“蘭默哥哥不是說過,赤焰要當天下第一的傭兵團嗎?那我們今天就去欺負那幾個大傭兵團吧……比如鋼鐵和冰藍的分部?”

  幾個大傭兵團在其他城市擁有各自的代理人,雖然和其精銳相比要遜色得多,但憑著十大傭兵團的名頭,這些分部還是能招攬到不少好手。欺負這樣的對手,也需要相當的實力才行呢。

  更何況,在他們頭上,還有十大傭兵團的名牌,冒犯了這個名牌,便是與整個傭兵團為敵。

  琴兒不由搖頭,這個小若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精。

  正說著話,琴兒便聽見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外走來。

  笨重的腳步聲顯然是牛氏三熊發出的,而另一個細不可聞的自然是屬於怒蛟劍士雷小雨,略顯無力的腳步聲則是方東浪和他的漂亮人偶所為。當然,琴兒知道還有一個沒有腳步聲的怪物,蘭默,必然也跟在其中。

  “蘭默哥哥!”若若興奮的跳了起來,撲向蘭默。在場的傭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彪悍”的小貓女,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強悍的小傢伙竟然會真的像一只小貓一樣在別人懷裡撒嬌,而那個抱著她的男子,似乎是一個沒有絲毫戰力的少年?

  笨笨也搖晃著沉重的身體迎了上來。人偶近乎空白的智商裡只有對主人的絕對服從,它會下意識的向主人靠近,如果主人沒有其他的指令的話。

  赤焰的八人眾,第一次完全出現在膠州傭兵介面前。

  “蘭默哥哥,今天心情這麼好,想到來參加任務了麼?”若若偏著頭問道,“嘻嘻,這裡的任務都好無聊哦,太簡單了,不好玩兒。”

  蘭默微笑道:“事實上,我的百鬼夜行咒已有小成,要達到下一個境界,恐怕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所以我決定出來實戰歷練,以求突破瓶頸……另外,直覺告訴我,今天這裡會很熱鬧……”

  “直覺不是一向是屬於女人的強項麼?”雷小雨不客氣的搶白道。

  “那是謠言。”蘭默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大多數並不代表全部……哦,熱鬧來了。”

  赤焰的成員們齊唰唰的轉過頭去,只見酒館的大門外,一輛頗顯氣派的馬車緩緩停下,兩名白衣侍從不慌不忙的恭立在車門旁,緩緩拉開了車門。

  好奇的人們緊盯著車門,各自猜想著這輛馬車的主人是何方神聖。

  一雙粗短的手從車門內伸出,十根焦黃的指頭上戴著十顆形狀各異的戒指??蘭默一眼便能看出這十顆戒指的價值不菲。緊接著,手的主人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的一聲跳落地面,撫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掏手絹擦著額上的汗。

  “嘻,是個好玩的胖子。”若若低聲對琴兒說。兩個女孩相視一笑。

  蘭默卻沒在意女孩們的玩笑,他正上下打量著那個胖子。

  這個胖子雖然不算矮,但相比他圓桶般的腰身,便顯得比例失調,一張臉上擠滿肥肉,就連五官也被無情的壓縮到最扁。十根手指上的戒指,頸間粗大的金鍊,以及身穿的艷俗長袍,無一不顯露出暴發戶的派頭。

  但是,從胖子刻意顯得輕浮的動作中,蘭默還是能隱約發現,眼前這位胖子擁有不同於他猥瑣外表的實力。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蘭默的毒眼也很難看穿胖子的偽裝。

  胖子喘著氣,擦著汗,一步三搖晃的走到酒館門口。似乎是感覺到了酒館內的空氣不太新鮮,這胖子微一皺眉,大聲嚷道:“這裡,誰是赤焰傭兵團的人?”

  若若興奮的跳了起來,揮著手嚷道:“這裡這裡!”

  胖子一看到若若頭頂上那小巧的貓耳,竟然兩眼一亮,仿佛看到了一堆金幣一般,情不自禁的向前邁了一步。只是,似乎是對酒館內的酒肉氣息過敏,胖子只走了一步,便又皺著眉頭退了出來,向著若若勾了勾手道:“出來談。”

  蘭默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赤焰成員們便默不作聲的緊跟魚貫而出,不慌不忙的在酒館門前站定。如果胖子足夠細心的話,他會發現赤焰的傭兵們不經意間已經形成一個攻擊陣型,牛氏三熊保護方東浪,琴兒和雷小雨若若主攻,兩個魔偶一個主防一個騷擾,仔細一看竟是一絲破綻也不留。

  當然,所謂的破綻是針對同樣級數的對手而言的。面對實力遠勝於己方的對手,所謂的優勢成會變成劣勢,更何況破綻。

  “你們……誰是團長?”胖子驚疑的打量著八人眾。顯然,這位胖商人擁有不錯的眼光,他似乎看出了一點端倪。

  “她是團長。”蘭默指著琴兒道,“但是,我負責對外聯繫。閣下有事請說,我不習慣站著說話,謝謝。”

  蘭默不鹹不淡的話似乎對了胖子的胃口,笑瞇了眼的胖商人呵呵笑道:“好,好,商人就喜歡不浪費時間的同伴。我們有一宗大買賣,已經請了冰藍,鋼鐵和天馬在本地的分部參加。又聽說赤焰是本地突然崛起的一顆新星,便由我親自來請……你們還有多少人馬?”

  蘭默搖頭道:“人就我們八個,馬是一匹也沒有……是什麼樣的任務,能吸引冰藍鋼鐵和天馬這樣眼高於頂的大組織聯手?”

  胖子瞪大了眼……雖然在我們看來,這顆睜大了的眼睛仍然像是一彎月牙兒……難以置信的搖頭道:“不可能,我查過你們的紀錄:兩個月內接受三十四件任務,平均每件任務都在兩天內完成,更有同時接受兩三個任務的情況。”  

  “那是當然。對於普通的任務,一個人就能處理,何必要派上全部隊員。”蘭默笑道,“至於困難級別以上的任務,基本上都被那三大傭兵團的分部包圓了,不會輪到我們赤焰的。”

  “只有八人……”胖子苦笑,“八人的傭兵團,能在本地十個大小傭兵團中脫穎而出?八人的傭兵團,能夠擁有兩個魔偶?真是……這個世道,真讓人莫名其妙。”

  “餵!你是來查我們底細的,還是僱人來的?”若若忍不住叫嚷道。

  “好的好的……”胖子連忙解釋道,“只是這次的請託比較特別,我們需要面對相當強的敵人,所以……”

  “兵貴於精而不在多嘛。”蘭默笑吟吟道,“到底是什麼事,別浪費時間了,商人先生。”

  “請到寒舍一晤。”胖子客氣的伸手一讓,“來,這邊請。”

  蘭默沒有想到,胖子所說的大買賣,確實大得有些嚇人。

  在胖子的豪宅,也就是某人自稱的“寒舍”之外,此時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足有數千人的方陣。看起來,三大傭兵團是故意在此顯示各自的實力,每個傭兵團都派出了最整齊的陣容,盔明甲亮,刀槍林立,看起來頗為壯觀。

  在人山人海一般的傭兵中,蘭默等人並不怎麼顯眼。當胖子煞有介事的向三位傭兵團分團長介紹赤焰傭兵團時,三位中年漢子的反應顯然如出一轍??輕視。

  “本人赤誠信,是受家主人之托,運送這一批珠寶進京。”胖子舉了舉雙手,示意傭兵們安靜。可惜的是,傭兵畢竟不是軍隊,雖然三位分團長很盡職的盡力壓制,但仍擋不住時不時的竊竊私語聲和抱怨聲。

  “這批珠寶都是罕見的極品,各位久經戰陣,當然知道其中的份量。”胖子圓圓的團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說話的聲音大了許多。直到此時,蘭默才發現胖子的氣息悠長深厚,顯然他的內家真氣恐怕還在琴兒之上。

  “家主人許諾,將這批珠寶運送入京後,將按十倍於困難等級任務的標準給各位酬勞。”胖子喊道,“凡受傷者及陣亡者,按其身價地位由家主人負責補償。”

  “我有問題!”天馬的分團長插話道,“那些小毛孩子,也和我們拿一樣的酬勞麼?”

  胖子微微一怔,確實,按任務標準發的酬勞是不計人數的,而赤焰一共才八個人,和兩百人的天馬拿同樣的酬勞……另外還有冰藍和鋼鐵,心高氣傲的他們又怎麼會同意?

  “這好辦,閣下將具體的任務分成諾幹塊,負責哪一塊,多少酬勞預先談定即可。”蘭默聳聳肩道,“如果那一項任務未能做好,被同伴舉發,雙倍賠償。如果因為負責的任務未達成造成危險,十倍賠償。賠償歸入任務酬勞金中重新分配。”

  “各位看呢?”胖商人心裡一動,臉上卻不帶表情,環視著三位分團長問道。

  “小傢伙挺機靈的。就這麼辦!”天馬的分團長同意了。冰藍和鋼鐵的兩位稍想了想,便也同意了。於是接下來,便是三位分團長和蘭默,以及胖商人赤雙延的討論時間了。

  在五人走進書房議事的時間內,密密麻麻排在豪宅外的傭兵們忍不住扎手跺腳起來。

  若若是個惹事精,在酒館內便沒有一日不鬧事,此時見到這麼多人,其中還有不少好手,早就心癢難耐。要不是琴兒一直緊摟著她,小貓恐怕早就撲出去找人挑戰了。

  不過,若若不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會上門惹事。

  對於赤焰的名聲,傭兵們也早有耳聞,甚至,這個新出現的小傭兵團完成任務的速度和質量都足以讓三個大傭兵團的分部驚奇。而看到赤焰成員們全身上下武器防具無一不是精品,身邊甚至還有兩個昂貴的魔偶,幾個不懷好意的傢伙立刻湊了上來。

  “滾遠一點。”琴兒皺著眉頭道,“回你們的隊伍裡去。”

  “喲 ?小娘皮脾氣還挺大……”話音未落,牛氏三熊已經默契的一腳踢了出去。

  錯了,是三腳,三只大熊的三支粗腿,沒有絲毫警告的踢在粗魯傭兵的兩膝及胯下。這個滿口柴胡的傢伙立刻臉色蒼白摀著要害跪倒在琴兒面前,半天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叫痛的力氣都沒有。

  “你們竟敢向天馬動手?”同來的幾個傭兵揮拳便撲了上來。而不遠處,冰藍和鋼鐵兩支隊伍里的小頭目們,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約束著手下,看天馬的表演。

  只是沒想到,這幾條廢柴竟然比撲上去的速度更快更狠的飛回原位,撲 撲 的摔成一鍋餃子。

  造成這一切的,只是那位說話的女孩隨意的一揮手。明眼人能夠看出,女孩信手一掌間,空氣仿佛變得粘稠起來,一股若成實質的氣壓應掌而出,輕易的將那幾個蠢貨擊飛,這樣的掌力,恐怕三個傭兵團裡也沒有幾個人能夠與之比肩的。

  再看赤焰的成員們理所當然的樣子,三大傭兵團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不起眼的新生傭兵團,在兩個月之內便有如此的成績。

  “好耶好耶!”若若興奮的真跳,一邊嚷道,“來呀來呀,那邊還有一大堆呢,叫上他們一起來打!真好玩!”

  天馬的傭兵們氣得臉都白了。若不是此時此地不適合動手,傭兵們恐怕就顧不上以多欺少的惡名,要狠狠教訓一下這不知輕重的小女孩了。

  眼看著天馬的成員們按捺不住,琴兒輕輕哼了一聲,伸出右手,指尖向上,叫了一聲“準備!”

  唰!四柄鋼臂連弩齊唰唰舉起,二十四支帶著寒光的弩矢陰森森的朝向天馬的方向,只等著琴兒一聲令下,兩百公斤力的強弩便會將恐怖的破壞力傾洩到傭兵們頭上。

  在場數千人,總有幾個識貨的。天馬的百夫長中立刻有人認出了那些鋼弩,慌忙提醒同袍,示意他們冷靜下來。

  看起來,赤焰這個小小的傭兵團,竟是個長滿刺的小豪豬,哪怕是森林之王,也不能輕易冒犯它。

  不多時,胖商人便和諸位傭兵代表商量好了報酬,幾個人都很爽快,並不像商人們之間扯皮連筋沒完沒了的糾纏個沒完,稍稍爭論了幾句便訂下了最後的結果。

  當他們走出豪宅時,幾個漢子發現,門外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赤焰的七人若無其事的聚在角落裡低聲談笑,天馬的部眾則怒沖沖的盯著赤焰,而冰藍和鋼鐵則興災樂禍的呆在原地,比胖子進門之前竟然安靜得多。

  “這是怎麼回事?”天馬的分團長皺著眉問道。

  “團長,他們……”天馬的百夫長之一立刻迎了上來,對著分團長耳語了幾句。

  “赤焰,赤焰,哼,區區八個人的小團隊,竟敢和我們天馬叫板?”這位分團長冷哼一聲道。

  蘭默懶得回答,回頭向胖子拱手道:“赤先生,明兒見,告辭。”

  “等等!誰讓你走了!”天馬的分團長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跨到蘭默面前,伸手抓向他的肩頭。

  少年的肩頭微微一揚,竟好像主動送上門來一般,撞向中年漢子的鐵爪。中年漢子心中得意,他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有足夠的實力硬抗他苦練多年的碎骨爪??他曾經一爪捏碎過生鐵!

  “好……”天馬的傭兵們眼見著分團長一招便要得手,眼明的傭兵們已經高聲唱起好來。

  好字餘音裊裊尚在耳邊,這位分團長突然暴喝一聲,狼狽的疾退數步,抱著腕子又驚又疑的盯著蘭默。而蘭默連頭也不回,仿佛沒看見此人一般,自顧自的招呼同伴們離開。

  原來,就在中年漢子一爪折下時,那已在掌握中的肩頭突然氣球一般軟了下去,就在分團長一抓落空的剎那,那少年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從詭異的角落伸出一柄黑劍輕輕巧巧的在自己的腕間點了一下。失控的真氣立刻反噬,順著少年一點的方向暴走,反將他的腕子震得脫臼。

  雖然冰藍和鋼鐵的傭兵們本來就抱著看無所謂的心情看熱鬧,但他們沒有想到,擁有二級高手實力的天馬分團長商岐二,竟然會一招之間敗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而且,對方連手指似乎都沒有動一下!

  只有胖子的眼中仿佛帶著一絲若有所得的驚喜。只是,他雙細瞇的眼睛,並不容易讓別人注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2:23

第三集鬼的餌食
3第一章 八截幽魂

  帝國中部膠州城

  此時正是深夜,卻有一支不知疲倦的隊伍正浩浩蕩蕩的沿著大路向北方帝都前進。

  這支隊伍人數眾多前有斥候往來不斷,後有數名騎士斷後十輛馬車周圍滿是全副武裝的傭兵,其中高矮胖瘦長槍短匕一應俱全管走在路上頗為壯觀。

  在這支隊伍里,唯有一個異類輕是獨自躺在馬車頂上咬著一莖青草偷懶的。

  對於百鬼宗的傳人來說,深夜正是陰氣活躍的時候,也是他們提升實力的最好修煉時機。蘭默當然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雖然懶洋洋的躺在車頂,卻是在默默運用秘法將陰的力量流遍全身。

  牛氏三熊仍然是樂呵呵的聚在一起邊走邊聊,方東浪則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變著小戲法哄若若開心。赤焰中唯有琴兒像是個盡職的傭兵,手按刀柄在自己保護的馬車邊來回走動著。

  至於雷小雨,他乾脆鑽進馬車裡睡覺去了。據說,這是他保養肌膚的秘決。

  按事先分配的任務,赤焰的任務是保護這輛為首的馬車,車內裝的是相對不那麼值錢的四箱珠寶,除此之外他們什麼也不必做。

  至於人數眾多的天馬,鋼鐵和冰藍,則刮分了斥候,紮營,警戒之類的其他任務,當然,報酬也是非常可觀的。

  幾大傭兵團雖然只是駐膠州的分隊,但其實力卻是不容置疑,彼此之間競爭多於合作,相互之間總是帶著相互提防的神色,至於對赤焰的態度……他們倒是很一致:敬鬼神而遠之。

  想想看,琴兒那一手深厚綿長的掌力,若若狂風暴雨般的利爪,還有雷小雨的雷翼轉生……無一不是二級高手中排得上名號的,再加上七柄重型連發弩,大大小小的爆炸物和兩個機關魔偶……傭兵們都是老江湖,自然想得到赤焰的實力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簡單。

  而且,最讓他們忌憚的,莫過於那個躺在車頂上睡大頭覺的年輕人了。

  狡猾,陰險,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危險……這是傭兵們對蘭默慣用的形容詞。

  胖子商人赤誠信此時也正在目不轉眼的打量著蘭默。

  陰的力量並不是普通人能夠看見的,就算是同樣修煉邪法的同道中人,也很難看見蘭默身上那淡不可見的陰氣,畢竟陰的力量本來就代表著幽暗和隱晦。

  因此胖商人只能看到蘭默懶洋洋的咬著草莖,悠然自得的側臥在車頂上,時不時的扭動一下身形,顯然絲毫沒有傭兵們應有的職業道德。

  突然間,蘭默翻身坐起,四下張望起來。赤誠信心裡不由一陣興奮……但他很快失望了,蘭默只是跳下馬車,飛快的弄來兩本厚厚的舊書墊在頭下當成枕頭。

  “欸,難道他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傭兵嗎?”赤誠信很認真的問了自己一句。

  看起來像是,但是實際上呢?赤誠信對於這個半大男孩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一只獅子對另一頭猛獸之間的那種直覺。

  “蘭默哥哥,下來陪我玩嘛。”若若似乎已然厭倦了方東浪的戲法,注意到了正在車頂睡覺的蘭默。

  “若若乖,找三頭笨熊玩去,我還沒睡夠……”蘭默迷迷糊糊的說道。

  若若蹭的跳上車頂,坐在蘭默的肚皮上嘻笑道:“不要,笨熊一點也不好玩,蘭默哥哥陪我嘛!”

  若若雖然身體輕盈,卻也有七八十斤重,壓在蘭默的肚皮上還扭來扭去。蘭默哪裡還睡得著,苦笑一聲翻身坐起。

  若若身手靈活至極,雖然被蘭默這突然一翻身甩下車頂,卻不驚慌,只見女孩腳尖一勾,輕如羽毛的身體重輕輕盪起飛上車頂,坐在蘭默對面衝著他嘻嘻直笑。

  “淘氣鬼。”蘭默忍不住捏了捏若若的小臉。若若也不躲閃,仰著小臉讓蘭默捏了個夠。

  “蘭默哥哥……”若若小聲說道,“若若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蘭默微微一愣,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有點告白的意味?

  見蘭默沒有答話,若若的小臉蹭的一下紅了,飛一般跳下車頂,轉眼間便逃得沒影。

  “餵!若若……”蘭默還沒有反應過來,若若已然遠遠的逃出近百米遠,對著路旁的一棵大樹撒起了風。但見寒光亂舞,可憐的大樹便被若若三下兩下扯成無數碎木條。

  意猶未盡的若若蹦蹦跳跳的回到車隊,一的眼睛打量著周圍,似乎是在找藉口繼續發洩一番。不知為什麼,被若若盯上了的傭兵們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向後退了一步。

  “若若,別鬧了,過來。”蘭默又好氣,又好笑,跳下車頂走了過來,一把擒住若若的肩頭,用力扭了過來。

  “你在幹什麼?”蘭默緊握著若若的雙肩,直視她的雙眼問道。

  “蘭默哥哥不要我。”若若嘀咕道。

  “小笨蛋,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蘭默反問道。

  “那你幹什麼不說話。”若若委屈的反問道。

  蘭默反手敲了若若一記爆粟,苦笑道:“我還沒明白你的意思,你就跑了,小笨蛋!”

  “那你……”

  “若若這麼可愛,我當然不會扔下你。”蘭默很快回答道。

  “蘭默哥哥最好咯!”若若興奮的直跳,輕鬆掙開蘭默的手飛一般遠遠跑向隊伍前方,轉眼消失不見了。

  琴兒抱著手在一旁看著熱鬧,見若若走開,這才靠了過來,笑道:“小蘭默,這下麻煩來了吧?”

  “是啊,麻煩的小傢伙……”蘭默不由自主的應和道,“可憐的大樹,就這樣憑白無故被撕爛了,一點也不注意保護生態環境……”

  琴兒很奇怪的偏著頭看蘭默,半晌才搖搖頭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以後要好好照顧小若若,知道嗎?”

  “嗯?”蘭默突然覺得不對,抬頭打量了琴兒一眼。

  看得琴兒面色微紅,微?著轉過臉去。

  蘭默忽然間覺得腦子有些發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尷尬的笑了笑,轉身張望了一眼。

  牛氏三熊和方東浪正張口結舌的看著這邊,蘭默惡狠狠的吼了一聲:“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們 嚓掉!”

  牛氏三熊立刻打了個哈哈,扭頭看向另一方向小聲道:“春天來了,天氣不錯……”

  一行人正鬧著,若若突然又跑了回來,拉住蘭默的手叫嚷道:“前面有好多人。”

  “嗯?”蘭默驚疑的抬頭反問道,“是什麼人?斥候呢?”

  “我不知道呢,我聞到了生人的味道,就來告訴你咯。”若若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我們去揍他們吧?”

  蘭默不答話,拉著若若的手向赤誠信的座車走去。若若立刻安靜了下來。

  “赤老闆,還沒睡嗎?”蘭默打了個哈哈,全不理會馬車周圍的天馬傭兵們,大大咧咧的喊道。

  赤誠信朗笑著掀開車簾,招了招手道:“是兩位啊,上來坐。”

  若若一刻也閒不住,好奇的打量著車廂內的佈置,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摳摳車頂上鑲嵌著的夜明珠。蘭默一把揪住女孩,把她攬在懷裡,一面笑道:“赤先生,我方的斥候回來了嗎?”

  “怎麼?”赤誠信眼裡精光一閃即沒,團臉上擠出一絲職業的笑容問道。

  “若若剛才跑到前面去玩兒,似乎聞到前方有生人的氣味。”蘭默簡單的回答道,“如果小傢伙沒弄錯的話,再有十五分鐘我們就會進入他們的埋伏中間。”

  “停車!”赤誠信敲了敲廂壁,大聲道。

  “停車!休整!”赤誠信的親信立刻將老闆的命令傳了開去,諾大的隊伍立刻緩了下來,停在原地。

  “你,去把天馬的頭叫來。”赤誠信指著所衛馬車的一名傭兵嚷道。

  不多時,天馬的駐膠州分團長商岐二,快步走到馬車旁。

  “商老大,天馬的斥候們還沒有回來嗎?”赤誠信問道。

  商岐二懷疑的看了蘭默一眼,恭敬的向赤誠信拱手道:“赤老闆不必著急,斥候是十分鐘一報的,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那我們就地休息半個小時吧。”赤誠信的團臉上全然看不出一絲異樣,笑吟吟的說道,“你看,前方的地形似乎比較複雜,閣下派幾個好手上前看看,如何?”

  商岐二勉強的應道:“既然赤老闆不放心,我這就派人……”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是先行者?”商岐二臉色劇變,慌慌張張跑向前方,一邊大聲約束手下。不得不承認,這位商大個子還是頗有能力的,只見三下兩下,天馬的傭兵就冷靜下來,人群微微分動,便選出數十名好手,跟著商岐二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天馬的人擅長斥候,奔襲,手下人多不穿甲,偏好空手或是短兵器,速度快反應迅速。”赤誠信笑道,“鋼鐵的人擅長防禦,攻堅,手下多為重甲,尤其喜歡長兵器,攻防俱佳。而冰藍則沒什麼特別的,實力相當均衡。”

  蘭默邊聽邊點頭,卻不答話。倒是若若好奇的問道:“那我們赤焰呢?”

  赤誠信哈哈大笑道:“你們是迷團,任何人都無法看透你們的底牌。”

  “赤老闆真會誇獎人。”蘭默答道,“反過來,我也覺得赤老闆深不可測。”

  “彼此,彼此。”兩人相視大笑。  

  遠處喊殺聲漸盛,聽起來足有三百人從四面八方狂奔而至。但兩人顯然沒有興趣出去一觀,倒是若若興奮的爪子癢癢的,撲扇著耳朵期待的看著蘭默。

  “不,這些只是小蝦,不用你動手。”蘭默笑道,“乖乖坐著吧。”

  若若很不滿意的翻了個身,趴在蘭默腿上閉起眼假寐,不過,那雙不時撲動的貓耳卻出賣了她??赤焰裡誰都知道若若的耳朵撲扇個不停的時候,總是小若若在想壞主意的時候。

  “若若,你要是實在忍不住就出去幫忙吧。”蘭默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忍得很辛苦呢。”

  “喵!”若若興奮的一躍而起,哪還有半點睡意,紅唇匆匆在蘭默臉上點了一下,便燕子一般疾飛出馬車。

  赤誠信似笑非笑的直盯著蘭默。蘭默若無其事的連臉也不擦,徑自靠在廂壁上望著車頂 那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發呆。

  車外的喊殺聲越發響亮,鋼鐵傭兵們的重甲鏘然作響,沉重的長兵器狠狠的砍在對手身上,則必然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這一百名重甲步兵將馬車團團圍住,鐵桶一般將來犯之敵堵在外面,而被保護在馬車旁的術法士們則紛紛揚手作法,一道道火焰寒冰烈風雨點般向外灑去,不到片刻就留下眾多屍體。

  不得不承認,鋼鐵傭兵團不愧為“進攻者的噩夢”,他們的確很適合作保鏢呢。

  相比之下,深藍傭兵團的人數要略多一些,但裝備並不如鋼鐵傭兵這一身重甲昂貴,因此他們另有獨特的戰鬥方式。深藍傭兵們八人一組,分散成二十多個小組散佈在鋼鐵傭兵團的防線外,他們的小組中成分複雜,即有劍士,斧戰士,也有術士和弓手,甚至還有專修暗殺的盜賊們,配合著鋼鐵的防線,這些小組的戰果也不可小看。

  唯一倒霉的便是天馬。天馬擅長高機動作戰,在這昏暗複雜的環境下根本無法發揮他們的優勢,而為首的商岐二又在支援己方斥候的時候被對手纏住,被迫在自己最不擅長的領域與對手死鬥。

  不過,饒是如此,天馬的實力仍然不可小看。很快的,圍困商岐二的敵人已然被天馬的傭兵們一次次的猛衝撕開一線縫隙,很快就沒了衝勁。而進攻馬車隊的敵人們,在鋼鐵和深藍默契的合作下更是慘不忍睹,不到半小時的衝殺便丟下數百具屍體。

  “這次多虧了你們,否則若是闖入包圍圈,我們的損失就大了。”赤誠信笑道。

  “你不覺得,對付我們這樣數百人的隊伍,對方的實力太過弱小了呢?”蘭默反問道,“就算是包圍,以這次的進攻者所具有的實力看,三百人也不是我方的對手。我不認為這樣閣下的對手會蠢到如此地步。”

  “你很了解我嗎?”赤誠信似笑非笑的反問道。

  “正像你無法看穿我一樣,我也無法完全了解你。”蘭默坦然道,“不過,在我們的同伴以為勝利就在眼前的時候,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送給我們呢。”

  車隊前方,若若揮舞雙爪興奮的喵喵直叫,腕間的乾戚護腕爆發出絢麗的金光,耀得人眼發花,而那鋒利的爪尖必會在下一刻劃過對手的咽喉。不到數分鐘,若若身邊便已躺倒了數十具屍體。

  牛氏三熊顯然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他們握著長槍面無表情的站在馬車旁,保護著方東浪施展幻術。方東浪時不時的丟一兩個小幻術迷惑對手的眼睛,幫助若若更加有效率的收割生命。

  至於琴兒和雷小雨,兩人悠閒的或坐或立,偶爾交談兩句,輕鬆得像是在郊遊。

  “敵兵退了。”蘭默不慌不忙踏步而來,一面笑道,“不知正菜什麼時候上?”

  “正菜?”琴兒秀眉一皺,“難道這一批人只是試探嗎?拿三百多人當開胃菜,對方有這麼大手筆嗎?”

  “難說。”蘭默聳聳肩道,“這三百人不這烏合之眾,除了有一把笨力氣,武技差極,紀律更是敗壞,要說有人指望用這樣的隊伍衝下三大傭兵團聯手的防線……”

  仿佛是為了印證蘭默的話,不遠處突然傳來八聲高亢的利嘯聲。

  嘯聲剛起時似在千米之外,轉眼間便在面前。正在前方廝殺的天馬傭兵們突然發覺兩眼一黑,腦海中仿佛有一片滾滾黑雲湧起,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一剎那間,擊倒四十七名天馬傭兵??商岐二張口結舌,竟然怔住了。

  面前的敵人,是一只超大號布口袋般的妖物,它的體形龐大,足有三人多高,飄飄蕩蕩的在空中懸浮著,布袋般的身體中間是八張磨盤大的人臉呈圓形排列,每一張人臉都各自不同的浮現出一種詭異的表情。

  “八截幽魂!”蘭默認得那玩意兒,失聲叫道,“怎麼可能這麼大!”

  按照百鬼夜行咒的標準,八截幽魂的戰力大約在四十七等,屬於中級妖鬼中的上品。但是印像中的八截幽魂應該只有人頭大小的一團,完全展開時也僅僅是一人多高的一只布口袋而已。

  而眼前這只口袋,足夠連馬帶車將整輛馬車都裝進去了。

  “如果不是千年以上的老幽魂,就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蘭默獰笑道,“很好很好,我正想給自己增加一點新的收藏!”

  從九幽之淵召喚妖鬼再收伏之,和直接強搶敵人的妖鬼,其成本要高出許多。而且,大多數邪道士在培養妖鬼時都是不惜血本的,他們養大的妖鬼要遠比野生妖鬼更加實用。

  遠遠的只見那只大布袋身體一吸一張間,便有無數無形的觸手鋪天蓋地湧來,劈劈叭叭的抽在天馬的傭兵身上。凡被觸手抽中的人體,必然會像蔫了一樣臉色發黃,兩眼暴赤,很快全失去氣息倒地而亡。

  “血食蝕肉之術?”蘭默眼裡的光芒漸亮,臉上也越發開心起來,“好東西呀好東西,這只老東西,足有五十等的強度,已經算得上上級妖鬼了。”

  大布袋的效率極高,不過幾個呼吸間,衝殺在前的天馬傭兵團竟然沒有一個人逃得過它的毒手,就連那位號稱鐵爪碎石的商岐二,也無力的倒在布袋的觸手之下。

  天馬傭兵們唯一的成就,就是證明了八截幽魂不怕物理攻擊,它根本就是一團空氣,無影無形。

  “術法!陽炎和天雷對幽魂有奇效!”遠遠的聽見傭兵中間有人大聲提醒道。

  果然,稀稀落落的爆炎和落雷迎頭襲下,打得幽魂嗷嗷怪嘯。可惜的是,傭兵中間雖然找得出二十四名術士,但是其中擅長火相金相術法的只有一半,而實力能夠釋放落雷術和陽炎術的更是只有三五人,這樣稀落的攻擊根本無法給巨大的幽魂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只見幽魂的身體突然扭曲抽動起來,諾大的布袋轉眼間縮成一個磨盤大的圓球,轟隆隆貼地衝向馬車。不妙的是,若若和琴兒等人就在馬車前。

  “喵!”若若毫不猶豫的甩出昂貴的雷靈金符,爆烈的雷電從那五塊小金牌間迸裂,裂雲破空一般咆哮而起,狠狠的將幽魂轟了回去。

  “好!”傭兵中有人大聲喝彩道。赤誠信的小眼睛卻越發明亮起來,盯著若若的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一個貓族少女,竟然擁有釋放強力雷電的力量……赤焰的成員果然個個都是奇人啊。

  蘭默微微一笑,在若若帶起的強烈電光中瞬間隱去身形,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當電光退去,竟沒有人發現蘭默已然不在原地,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瘋狂中的幽魂所吸引。

  “嗚……嗚……”幽魂淒厲的鬼嘯聲在夜中格外悚人,它的身體已然不復當初的巨大,在重創之下,幽魂的身體減了近一半。

  術士們連忙趁此機會掐指捏決,積蓄更多的五行之力,準備以各自最強的術法給對手重創。之前幽魂的襲擊太過突然,術士們慌張之下竟然沒有一人冷靜下來,全都以最低階的術法將手中的五行之力釋放了出去。

  現在,眼看著一個小貓女都能重創對手,術士們總算冷靜下來了。

  八截幽魂嘶聲慘叫著,縮成小團盡力閃避著術士們的術法,再次猛撞向他們。鋼鐵的重甲武士們連忙頂上前去,高舉著鋼盾試圖阻止對方。

  但見無形的觸手再次狂湧而出,鋼鐵傭兵們厚重的盔甲竟形同虛設。觸手靈巧的從盔甲的縫隙中探入,緊接著便是血食蝕肉大法霸道無比的殺戮。

  十多名傭兵應聲被觸手抽飛,幽魂忘形的怪嘯著衝近一名雷法術士,數只觸手暴怒的捲上,硬生生將那位倒霉的老頭撕扯成無數碎片。

  好強的攻擊,好可怕的妖鬼。天鬼宗為世人所忌果然有他必然的理由,一個能控制如此可怕的魔物操縱者,遠比強大的武者術者更讓人膽寒。

  幽魂輕而易舉的又屠殺了數十人,突然間,它猛然停了下來,揮動著那百只觸手向著身後某個方向卷去。

  觸手們絞纏在一起……顯然幽魂的攻擊落了空。幽魂疑惑的看了空氣一眼,它明顯感覺到那裡有一絲生命的波動,為什麼突然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蘭默輕輕鬆了一口氣,一時不慎,他竟忘記了幽魂的眼其實是擺設,這種由怨魂聚集而成的怪物其實並不依賴於五感觀察世界,它們擁有超出人類理解力的超感,能夠“看”到人類的生命波動。

  因此,蘭默及時的用金屬細胞將自己的生命波動隔斷了。只需要一絲電流在金屬表皮層上活躍著,幽魂的靈眼便無法看見他。

  當然,更重要的,蘭默不能讓其他傭兵看到他與幽魂的戰鬥。他要用百鬼夜行咒收伏這個重傷的幽魂。

  一個千年的八截幽魂啊,一個眼看就要突破上級妖鬼瓶頸的極品妖鬼……蘭默差一點就要流出口水了。

  “暗刃,現臨!”蘭默在心裡默念著,那柄詭異的妖刀便浮現在他的面前,轉眼又化為虛影淡去。

  幽魂立刻感覺到了同類的威脅。雖然它並不害怕普通刀劍的攻擊,但是幽暗之刃擁有食魂的能力,八截幽魂雖然是很強的魂類妖鬼,卻仍然忌憚這柄妖刀。

  “幽暗劍?暗蛇絞殺!”蘭默心中下令,那柄詭異的無影妖刀猝然臨空,狂暴的灑下無數暗影,牢籠一般將幽魂團團禁錮其中,從四面八方向幽魂的核心射去。

  幽魂發出痛苦的嘶叫聲,它全盡全力揮舞著觸手抽打著暗刃幻化的無數影刃,那數百只觸手的威力在這一瞬間被發揮到了極致。只見幽魂周圍點點火星濺射,傭兵們不由呆了,莫名其妙的望著幽魂與不存在的對手激戰著。

  總算這是一頭千年的八截幽魂,比起暗刃的戰力要高上數籌,雖然暗刃的特質能夠克制它的能力,但在實力的差距下,幽魂勉強以數處輕傷的代價打退了暗刃的第一波進攻。

  暗刃的本體是一柄食魂的妖刀,在這一輪快劍突進下,它成功的吞食了幽魂的部份身體,將其中的怨魂化為自己的力量。此消彼長之下,用不了多久幽魂便會被它吃得精光。

  蘭默幾乎可以肯定,勝利是遲早的事了。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清越的簫聲,簫聲時而淒涼,時而哀怨,時而婉然,原本已顯疲態的八截幽魂突然興奮起來,那上百條觸手竟主動向暗刃卷去。

  “召鬼竹笛?”蘭默心裡一動,探手入懷,從金屬細胞保護下的衣袋裡摸出那支墨綠的短笛。

  很快笛聲和簫聲混在一起,幽魂的攻擊又變得緩慢起來。蘭默並不擅長吹笛,不過電子腦畢竟擁有龐大的數據庫,蘭默很容易的找到了笛子演奏從技巧到原理的各種記載和視頻,像模像樣的吹了起來。

  最初笛聲顯得稚嫩生澀,但很快笛聲便悠揚瀟灑,蓋過了簫聲。暗刃受了刺激一般暴走起來,新一輪的暗蛇絞殺竟有過千的影刃暴雨般將幽魂團團困在其中。

  幽魂立刻萎靡不振,慌忙想要逃走。

  “休走!雷鳥斬空!”一名術士甩手將已然凝聚成形的雷相術法甩了出去。

  “混蛋,炸死了它我就磨了你的骨頭作骸鬼!”蘭默在心裡咒罵道,一邊祈禱幽魂大人足夠強壯挺過這一擊。

  出人意料的是,在幽魂痛苦的嘶鳴聲中,那名術士同樣萎頓倒地,胸間赫然是一道被雷電烤焦的傷痕。

  “ 同命詛咒?”蘭默越發好奇起來,這個幽魂竟然擁有兩項高階技能,太帥氣了。

  同命詛咒能夠令敵人分擔一半的傷害,這樣一來那倒霉的術士算是廢了,而八截幽魂只是重傷而已。如此好的機會,蘭默怎麼會放過呢?

  “小冰,現臨!”故伎重施,蘭默連忙將冰蟲母扔向幽魂,小冰會意的將身體團成一道光球沒入幽魂的靈體,一股強勁的寒毒便在它的扭動中傳遍幽魂全身。

  “幽暗劍?暗影樞縛!”暗刃應聲盤旋著,以食魂的妖力將幽魂殘破不堪的身體束縛起來。這一下,與主人斷絕聯繫,又動彈不得的八截幽魂,終於成為蘭默的囊中之物了。

  蘭默飛快的用金屬細胞自殘,一股精血噴向幽魂,在它痛苦的嘶叫聲中默念百鬼夜行咒,將血霧化為永不磨滅的契約符文,牢牢的將八截幽魂與自己的靈魂融合在一起。

  於是,蘭默又多了一個強力的妖鬼,而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卻因為冰蟲母與蘭默聯手的禁忌之法而重傷遁去。

  這一切,全是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無形無影的完成的。

  傭兵們只看到華麗的閃電,噴發的血霧,聽見暗刃的銳嘯和幽魂的哀鳴,他們甚至不知道,那巨大的口袋妖怪到底是被消滅了,還是隱形遁去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敵人慘敗而回。

  而傭兵這一方,除了天馬傭兵團損失慘重,大半傭兵慘死,分團長商岐二重傷難治,鋼鐵和冰藍都只損失了二十多名傭兵,算不上傷筋動骨。

  赤焰毫髮無傷,除了小若若一個人以一雙利爪撕裂了六十多名對手之外,其他的赤焰成員甚至沒有出手。就連兩個機關魔偶也舒舒服服的縮在車廂的行李架裡。

  唯有赤誠信看出,那巨大幽魂的消失和蘭默的突然消失之間隱約有某種關係。但是他也說不上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赤誠信只知道,他小看了蘭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2:59

第二章 雪衣長劍

  寬闊的大路旁,在並不茂密的小樹林之後,是一方不算太大的草地。青草環繞中一捧清可見底的小水潭邊,靜立著五百多名戰士。

  昨夜,他們失去了八十七名英勇的同伴。在寧靜的夜中,數百名盜匪偷襲了他們保護的車隊。

  他們不害怕凶悍的盜匪,他們用武器和血肉擊潰了盜賊團。但是,他們卻無法對抗一頭孤零零的八截幽魂。

  在幽魂奇怪的特性面前,強悍的三大傭兵團,竟然被壓制得幾乎無還手之力。正是這一頭幽魂,令他們失去了近五十名同伴。

  傭兵們脫下頭盔,靜立在臨時做成的大?前為同伴們默哀。俗語說瓦罐難免井上破,傭兵們並非沒有見過活生生的同伴死在自己面前,他們已然習慣了這種哀傷。

  只是默哀五分鐘,之後,他們仍然會高興的為自己仍然生還而慶賀。人生苦短,刀頭舔血的傭兵們沒有權利享受長時間的哀傷,他們的哀傷只能持續五分鐘而已。

  蘭默和赤焰的同仁們就沒有這種煩惱,不過他們仍然站在隊伍的最後,望著那三塊刻有各自傭兵團標記的石碑發怔。

  “琴兒姐,你說我們能夠平平安安的混到退休嗎?”蘭默苦笑道。

  “誰知道呢……”琴兒也有些失神,喃喃的回答道。

  若若滿不在乎的扇扇耳朵,難得的沒有出聲,安安靜靜的看看蘭默,又看看琴兒。

  “怎麼了若若?”蘭默笑著問道。

  “現在又沒有死掉,想那麼多幹什麼。等死掉了再想嘛。”若若天真的回答道。

  “呃……說的沒錯啊。”蘭默笑著拍拍若若的頭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咯。”

  傭兵們默哀完畢,相互拍拍肩頭彼此鼓勵兩句,便開始收拾行李貨物,準備繼續上路。蘭默也嘆了一口氣,招呼著同伴們準備上路。

  一路上再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一行傭兵押送著馬車隊直達京都,偶爾路上有幾撥小型盜賊團,也完全被我方龐大的氣勢嚇退,再沒有什麼人試圖吃下這一批馬車。

  事實上,蘭默還不清楚,赤誠信以兩萬多枚金幣的高昂代價雇上如此多傭兵進京都的意圖何在。他用附屬掃描系統蒐集過相關的情況,這些馬車上的珠寶玉器總價值不過五萬,赤誠信怎麼會以百分之四十的貨款充當保鏢費用呢?

  除非……赤誠信還有什麼瞞著自己的地方。

  當蘭默進入京都後,他便聽到傳聞,天馬傭兵團聯合一個新建的黑翼傭兵團,聯手闖入斷腸山谷。據說天馬傭兵團已經得到了六目金剛,將其高價賣給了鎮南王府收藏云云……

  蘭默一時之間有點茫然了,他站在繁華的京都大街上,突然回過頭來問道:“各位,現在我們該做點什麼?”

  “上花船喝花酒……”牛二雄剛剛開口,便被琴兒冷冷的一眼憋了回去。

  “去逛街,去逛街,若若有很多想買的東西。”若若興奮的舉起右爪在空中比劃著。

  蘭默苦笑道:“我們雖然拿到了一千兩百金幣的報酬,不過以若若你的花錢能力,這些錢大約不夠你一個人花吧。”

  “才不要呢,若若自己有錢喵。”若若答道。

  “那就在街上轉一轉吧。”一向不怎麼說話的雷小雨突然開口道。

  既然連雷小雨也同意逛街,再考慮到琴兒同樣是女孩子,那麼赤焰中最強的三人都已經統一了決定,其他人自然沒了反對的膽量。

  繁華的京都和商業之都通州的商鋪並不太一樣,這裡的貨物並不如通州那樣齊全,商業街上的氣氛也不如通州那樣熱烈。放眼望去,這裡沒有通州那喧囂的叫賣聲,沒有滿眼五顏六色的裝飾,也沒有熙熙攘攘的行人,這裡只有一種優雅而含蓄的熱鬧。

  蘭默一行人走在街上,左顧右盼,商鋪的伙計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站在門口,卻不像通州商人那樣熱情的拉客,只是淡淡的笑著。而且少數老牌商鋪甚至連接待的意思都沒有,門口冷冷清清的。

  若若躍躍欲試的闖進了某間珠寶舖子,蘭默只好笑著跟了進去,小貓完全將蘭默當成她的專屬鑑定員,無論挑選什麼都要讓蘭默替她看上一眼。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好漂亮哦。”若若看見漂亮的珠寶便滿眼放光,趴在水晶玻璃的櫃前興奮的叫嚷著。

  “對不起……”店員的聲音冷淡的響起,“敝店不歡迎參觀者。”

  蘭默無所謂,若若可就不樂意了,她嘟著嘴站了起來,盯著店員的臉咬牙切齒的磨著爪子。

  “走吧,若若,玉蚌珠並不是稀罕的珠寶,換一家店買吧。我不認為區區一百五十金幣的普通貨色值得我們忍受這樣的輕蔑。”蘭默淡淡的說道,“也許京都的商人都是這樣傲慢。”

  若若狠狠盯了店員一眼,拉著蘭默的手就向外走去。

  “咦?琴兒姐姐,你們在做什麼呀?”若若一出門便發現了不對勁,在寬闊的京都大街上,琴兒和雷小雨等人正和一個雪衣中年人對峙著。

  “閣下,怎麼回事?”蘭默走到琴兒身邊,問道。

  “他向我們挑戰,一對六。”琴兒的臉色不豫,按著刀柄的手也因為用力而發白。

  “錯了,是一對八,你們兩個也上。”雪衣中年人刻板的說道。

  “那麼,我們能叫出我們的機關魔偶嗎?一對十?”蘭默顯然沒有武者應有的精神,隨口問道。

  “當然可以,請便。”雪衣人顯然不在乎多幾個對手。蘭默反而好奇起來,向前兩步,繞著雪衣人轉起圈子。

  “數據掃描收集。”蘭默在腦中命令道,“調用類人型實力分析模板。”

  電子腦立刻繁忙的工作起來。蘭默一邊等著結果,一邊繞著雪衣人轉著圈,突然又問道:“可以用偷襲,暗器,術法,毒藥麼?”

  雪衣人臉色一白,顯然被蘭默的問題問得發怔,半晌才回答道:“可以,有什麼手段都拿出來吧。”

  “這樣你也答應呀?”蘭默皺眉道,“閣下與我們有仇麼?”

  “沒有,只是為了挑戰而挑戰。”雪衣人靜靜的答道。

  “那……現在不行,我們還有些私事料理,兩個機關魔偶也不在身邊,不如晚飯後在京都郊外九裡鋪的谷地會面吧。”蘭默突然笑道。

  雪衣人呆著臉想了半天,最終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餵,留個名字。”蘭默對著雪衣人的背影喊道。

  “薛一。”雪衣人頭也不回的回答道。聲音不大,恰恰能讓蘭默聽得清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赤焰,赤焰的蘭默。”蘭默笑道,“京都紅鸛旅店,你也可以來這裡找我們。”

  望著雪衣人慢吞吞的走遠,蘭默才回到琴兒身邊,掃視了同伴們一眼,嚴肅的問道:“這個怪人是怎麼找上我們的?”

  琴兒表情古怪的想了半天,扭怩的答道:“是我不小心多看了他幾眼,我只是覺得他很強,所以……”

  “他是很強。”雷小雨說道,“論劍法,即使是我父親,也擋不住他十劍。”

  蘭默聳聳肩道:“他的手臂肌肉爆發力極強,全身肌肉很勻稱,可見對手的武技屬於平衡型的強攻武技。他的劍造型簡潔,劍法一定乾淨簡約,配合他手的力量和手腕的靈活性,一定是很強大的對手。對於這樣的對手,已然不是靠人數的優勢能夠取勝的。”

  “我也這麼想,對於他來說,我們是八個人還是十個人根本沒太大的分別。”雷小雨點頭應和道。

  蘭默神秘的一笑道:“不過,他一定會敗給我們的。”

  若若舉手叫囂道:“有蘭默哥哥這個狡猾的傢伙在,我們一定可以欺負任何人!”

  “真是個樂觀的小傢伙……”

  “沒錯沒錯,尤其是在對蘭默的信心上……”

  “你們想說什麼喵?……”  

  蘭默沒有理會若若和牛氏三熊的打鬧,他正低著頭,計算著薛一和己方的實力差距。

  系統有一套衡量戰力的評估系統。它假設將所有普通的二十五歲成年男子的某項指標平均水準定為10,比如力量,速度,反應,感知等等,那麼對於任何一個人形生物,這套評估系統都能估算出他的各項指標的數值,並套用某個固定的計算方式得出一個大概的戰力指標。

  當然,單項指標是相當準確的,而戰力指標則僅供參考,畢竟人體是個很複雜的系統,很有可能出現戰力指數兩千的劍士擊敗戰力指數兩千五的對手……當然,倘若相差過大,那基本上是罕有翻盤的機會的。

  按此系統,薛一的力量大約是15,而他的速度和敏捷大約是18左右,稱得上相當出色,與此相適應的是他的反應和感知,大約也在15左右。

  對蘭默來說,這幾項數值是最關鍵的,其他的數據暫時不在考慮之列。

  首先是劍手的力量,力量上的優勢,令他能夠很輕鬆的強行破開赤焰除了琴兒之外所有人的正面防禦;同時,他的速度快到和若若相似,身手敏捷的程度也和小貓相差無幾,這樣一個動作飛快的傢伙,再加上相當強悍的力量,對於任何對手來說都是可怕的。

  現在在蘭默面前的就是一個很有策略性的遊戲。蘭默深知自己的同伴們的所有屬性,包括他們的武技和慣用的戰術,而他的對手,只是一個初見面的高手。

  好在蘭默有一個擅長分析的幫手,從這幾頂基本的數據中,蘭默模擬著薛一的所有可能性,力圖準備多套方案適合不同的情況。時間便在蘭默的沉思中飛快的過去了。

  華燈初上時,吃飽喝足的赤焰傭兵團全副武裝的向京郊九裡鋪走去,他們也真大膽,全然不顧忌城中的士兵,大搖大擺的向城外走去,一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

  城衛軍的士兵們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這些傭兵,他們很快發現,這些傭兵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最值錢的一個年輕男子全身上下林林總總的裝備加起來足有五千金幣……能把數千金幣穿在身上的人,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

  更何況,他們中間還有兩個號稱有價無市的機關魔偶。

  於是士兵們便刻意忽略了這一群囂張的傢伙。

  笨笨抱著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特大號包袱走在隊伍的末尾,纖瘦優美的財富腰插雙刀連走邊警惕的四下張望著,這一胖一瘦兩個截然不同的魔偶,的確很能吸引旁人的眼球。

  在行人們驚訝的目光中,蘭默等人遠遠的走出了城門。

  “頭兒,那幾個傢伙……都很有錢啊。”某個金手指低聲向著頭目提醒道。

  “蠢貨,你沒有看出他們都是傭兵嗎?”頭目沉思了片刻道,“那幾個人,似乎是今天在寶鑽商鋪出現過的……看起來來頭不小,你最好去告訴大頭目。”

  “是!”

  ……

  九裡鋪,其實只是個離京都主城不遠的一個小村鎮,這裡是進入京都最後一個補給點了,因此小村更像是一個旅店。

  蘭默和同伴們正在這個小村不遠處的的空地上說笑著,而他們的對手,薛一,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擦著劍。

  “我說薛一,你總是這樣找人挑戰嗎?”蘭默突然問道。

  “是的,我想見識不同的對手。”薛一簡單的回答道。

  “你習慣用什麼樣的劍技?”蘭默又問道。

  “你是白癡嗎?哪有人會回答這種問題。”雷小雨白了蘭默一眼。

  薛一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緩緩說道:“王者之風,我喜歡堂堂正正從正面擊破對手的劍技。”

  蘭默得意的還了雷小雨一記白眼。年輕的怒蛟劍士只得搖了搖頭,嘀咕道:“怪人碰上怪人,真難得。”

  “雷小雨,堂堂正正的劍法,是最難進步,也是前途最為寬廣的劍技。相反的,刺客們慣用的偏鋒奇巧的劍法,進步神速,卻永遠無法有大的成就,你明白這一點,就會知道對手為什麼會讓你覺得可怕了。”蘭默臉上仍然帶著嬉笑,一面卻在用蚊蚋般的聲音在雷小雨耳邊說道。

  雷小雨微微一怔,立刻恍然大悟,輕輕的點了點頭。

  “老規矩,四號方案。”蘭默一邊嬉笑,一邊卻在輕聲下令,“薛一不是敵人,不過暗中有不少小爬蟲在看著我們,嗯?”

  “明白!”若若笑道,“交給我咯?”

  “財富一起去。”蘭默說道,“它的速度才夠快。”

  “蘭默大人,能不能請你不要稱我的寶貝為它?她可是我最心愛的傑作。”方東浪請求道。

  “奇怪的傢伙……好吧,請‘她’和若若一起去!”蘭默咬牙切齒的將她字清楚的強調出來。

  若若和財富,兩個身體輕盈的傢伙腳不沾地的滑了出去,從笨笨手中各接過一個小布袋,繞著場地周圍飛奔著。

  薛一有些好奇的看著兩個纖細的身影高速飛奔著從身邊繞過,一邊飛跑,一邊從袋子裡掏出無數小球灑向地面。

  “那是什麼?”薛一的話依然簡單,隨口問道。

  “陷井,一旦碰上,就會砰的一聲爆炸的陷井。”蘭默解釋道。

  “陷井。”薛一哦了一聲,又道,“ 為 什麼告訴我?”

  “不告訴你,你就會上當嗎?”蘭默反問道。

  “不會,我很小心。”薛一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蘭默聳聳肩道,“我不希望有人看到我們的對決,那些是用來招待偶然路過的小爬蟲的。”

  薛一又哦了一聲,似乎一點也不好奇。

  “那麼,我們開始吧。”蘭默拍拍手,站了起來。

  “你不是說要偷襲,毒藥,弩箭嗎?”薛一好奇的反問道,“為什麼不用?”

  “我沒說什麼時候用吧……雷小雨先攻,琴兒輔攻,若若財富遊蕩,牛氏三熊方東浪笨笨結陣。去!”蘭默突然一揮手,全身一陣扭曲,消失在薛一的視線中。

  方東浪原不動,飛快的用一道道不起眼的幛眼法干擾薛一,牛氏三熊呈三角形將他保護在當中,笨笨很適時的搬出一面大盾堵在方東浪的身後,將幻術師保護得鐵桶一般嚴密。

  薛一竟閉上了眼,側耳傾聽,長劍微鳴突然仰天高舉。

  雷小雨和薛一倒是有幾分相像,他一聲不響的撥劍,揚臂,全無喬飾的直刺薛一的胸前。

  薛一只是淡淡的抬了抬手,那柄五個金幣一把的普通長劍嗡然作響,一振之間,原本樸實無華的長劍赫然爆發出耀眼的華光。

  雷小雨手中兩千金幣的蛟翼劍,便被五個金幣的廉價長劍強行彈開。薛一與雷小雨之間的力量差距雖然只相差不到五分之一,但在薛一簡單實用的劍技下,卻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如果雷小雨只是一個人,他一招之下就敗了。

  琴兒默不作聲雙手握刀反撩而起,青??的刀光仰天衝起,狂風咆哮,伴著無數落葉殘枝劈頭蓋臉襲向薛一。這一擊同樣簡單,卻是準確的擊在薛一劍勢剛盡,未及變招的剎那。

  薛一只有退,他的左腳微微轉了半圈,側過身來,手中劍橫劍自護,耀眼的光華再次炸起。劍刀相交,嗡然巨響遠在數百米外亦清楚可辨,琴兒臉色一紅,微微閃開半步,卸開刀身上傳來的反衝力。

  眨眼間,薛一已然和赤焰中最強的兩名武者互換一招,吃虧的仍然是赤焰。

  蘭默很清楚,如果不是若若和財富遠遠的吊在薛一的背後,令他無法全力施為,恐怕琴兒和雷小雨這一擊不會這麼輕鬆的全身而退。

  當然,蘭默知道,薛一更忌憚的是自己曾說的話,他必須留三分力,提防隨時可能射出的毒矢,或者類似的什麼詭計。

  “收集數據。”蘭默並不急著出手,他安然坐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收集著關於薛一的數據。  

  之前的實力分析顯然沒有考慮到薛一的內家真氣,從屬性上看,薛一所用的是火相五金相五的混合真氣,火相暴烈,金相迅猛,兩種屬性相融合之後的真氣必然是最適合攻擊的真氣,難怪薛一的劍技如此強悍。

  不過,火相和金相都不是耐久的屬性。在最大限度追求力量與速度的頂峰的同時,必然會犧牲其他的屬性,比如耐力和防禦能力,都是薛一的弱項。

  “琴兒,萬木競生長。”蘭默突然用通州方言出聲提醒道。

  “雷翼風咆。”緊接著,蘭默又換了南海土著的方言提醒道。

  薛一微微一怔,對於蘭默同時用兩種方言提醒同伴的本領,他相當的好奇。

  萬木競生長是琴兒的絕招,嚴格來說是蘭默發明的專供琴兒使用的必殺招。但見溫厚綿長的青溟真氣如同活物一般從刀尖瀰漫開來,刀尖仿佛掛著千鈞重物緩緩抬起。

  與此同時,雷小雨的快劍也緩了下來,慢吞吞的高舉過頭,雙手握柄,雙目炯炯直視薛一的雙眼。

  琴兒的額頭細細的沁出汗來,以她現有的實力,要施展這樣強勁的招數仍然相當吃力。刀尖緩緩抬起,直至指向薛一的腳尖時,那沉重的刀尖突然脫去束縛,由極靜化為極動,疾迅無比的反撩向薛一的小腹。

  雷小雨的迎頭重斬也在同時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伴著強烈的電光迎頭斬下,兩種截然不同的招式,竟然有著同樣的特質??那就是爆發。

  琴兒的真氣屬性並不擅長快攻,唯有這種由極重化為極輕的脫縛才能造出如此的速度,而雷小雨的雷翼風咆同樣是由極重化為極輕的典型,脫去束縛的雷刃隱然有巨斧的威勢,兩種不同的武器,不同的武技,卻在同時爆發出同樣恐怖的攻擊力。

  薛一咦了一聲,身形微晃,劍尖極快的點向琴兒的刀尖和雷小雨的劍尖。三種武器的尖鋒幾乎在同時撞在了一起。

  蘭默暗暗稱妙。薛一顯然對於戰鬥有著本能的直覺,這一劍恰恰刺在琴兒和雷小雨最薄弱的空處,以最小的力量抵擋對方最強大的攻擊。

  長劍吱啞作響,薛一的臉色煞白,他再也無法留力了,眼前的兩種殺招同時施展,他必須全力以付了。

  時間在一瞬間似乎暫停了,薛一的眼裡沒有了天空,大地,花草……一切都消失了,唯有一道青綠的光華自下而上,一道絢藍的光芒自上而下,以極慢的速度成挾擊之勢。

  “南斗大十字星奧劍勢……”薛一手中的長劍崩然破碎,唯有那耀眼的劍光匯成劍形,虛握在薛一的手中。

  薛一的手仍然堅定,乾燥,骨節微微發白,青筋乍起。那劍光,突然爆炸開來,如下午的烈日一般炫刺人眼,轉眼間將薛一整個人吞沒其中。

  南斗,像徵火相的聖物炎之主朱雀,薛一的最強劍技,果然有著朱雀振翼的威勢。

  盛極必衰,至強之中隱藏著至弱的破綻,蘭默等著就是這一剎那。在光芒最盛的時候,遠遠盤坐的蘭默突然出手了。

  時機一閃即沒,蘭默沒有時間讓妖鬼現臨,他直接猛撲上去,以一梭子特製子彈問候了薛一的胸腹,隨手甩出玄魚劍高高躍起一劍斬向薛一的頭頂。

  蘭默的武技,以他自己的實力分析模板評定,僅僅和普通的二級武者不相上下。面對戰力指數接近他兩倍半的薛一,正面攻擊百分之百的將以失敗告終,但此時,薛一空有一身絕藝,卻對蘭默的攻擊無能為力,悲哀的眼神在雪衣劍手的眼中一閃而過。

  薛一回劍,揚起,極快的將三十發突襲的子彈斬成碎片,但是,那從天而降的一劍,他已然沒有機會反擊了。

  出人意料的是,蘭默的一劍突然消失了。就像那柄劍原本就不存在一般,蘭默的手中突然空了,雖然他的雙手仍然虛握,但長劍已然完全消失不見。

  戰場上平靜下來。琴兒和雷小雨刀劍拄地,彎著腰不住喘息著。薛一仍然怔在原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僵立著。而蘭默笑吟吟的拍了拍薛一的肩,收起武器走向若若和財富。

  “完了,收工吧。”蘭默笑道。

  “等一下。”薛一突然叫住了蘭默。

  “嗯?”蘭默回過頭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閣下還有什麼事嗎?”

  “你們以前見過南斗大十字星奧劍勢嗎?”薛一問道,“我的武技,還有其他弱點嗎?”

  “閣下,一切皆有弱點,絕對完美的武技是不存在的。”蘭默笑道,“你應該看得出,我們的武技滿是破綻,卻能和你玄奧的劍勢對抗。”

  薛一低眉斂首想了片刻,突然微微一笑,低聲道:“說的是,是我執迷了,難怪數年未有進境。多謝閣下指點。”

  “彼此彼此。”蘭默笑道,“你也是我們第一次遇上的一流高手,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切磋,下一次,我希望你我都有質的飛躍。”

  “質的飛躍?”薛一重複了幾遍,點頭道,“說的是,後會有期。”

  “就這樣完了麼?若若還沒有機會動爪子呢。”若若不高興的抱住蘭默的手臂撒嬌道。

  “小傻瓜,沒有你在後面咬著他,琴兒和雷小雨是不可能這麼輕鬆的纏住他的。”蘭默小聲說道,“若若最厲害了,不用動手也能威懾住對手呢。”

  “那個大叔真的好厲害呢。”若若拍拍心口道,“蘭默哥哥,你就不怕他不去管你的弩箭直接和你硬拼嗎?”

  “笨若若,他要是不理子彈,就死定了,還有什麼力氣和我拼命。”蘭默笑道,“以他的眼力肯定能看出,我的劍和我的子彈,哪一種更有殺傷力。”

  “什麼是子彈啊?”若若歪著腦袋,又問道。

  “這個……等晚上慢慢給你講吧,麻煩的小傢伙。”

  “今晚和我一起睡嗎?給我講故事吧……”

  “若若!”

  “……”

  離開戰場前,蘭默一邊和若若說笑著,一邊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果然,不遠處,有若干顆小地雷已然被人移開過。

  是誰對自己,或是對薛一,有如此的興趣?對方顯然不是庸手,薛一能夠閉上雙目與赤焰戰鬥,顯然對於“天耳通”已有相當的火候,能瞞過他的耳朵,對方至少要和自己的潛行水準不相上下才行。

  能夠有這樣的水準,想來不會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又是什麼不尋常的傢伙對這一場對決有興趣呢?

  笨笨摃著大盾憨厚的走在隊伍的最前,它的姿勢仍然笨拙,腳下很沉穩,無論身體怎麼搖搖晃晃,它的雙腳永遠牢牢的支持著圓桶般的身體。

  “蘭默,接下來做什麼?”琴兒問道。

  “找一個順路的任務,做回膠州城去。”蘭默答道,“京都這種地方不適合我們。”

  “可是有人不想放我們走呢。”琴兒笑道。

  “你也看到了?”蘭默驚訝的看了琴兒一眼,“我還以為只有我注意到了這群廢柴。”

  “什麼是廢柴?”若若追問道。

  “就像那邊那些傢伙一樣……”話音未落,不遠處,一個灰衣男子突然慘叫著從樹上摔下,一柄漆黑的妖刀冷酷的浮在半空,似是在冷眼看著自己的戰利品,一閃即逝消失在空氣中。

  “咦?那是什麼?”若若好奇的歪著頭,躍躍欲試的想衝上去抓住那柄妖刀。

  “那是蘭默的寵物吧,我記得在哪裡見過它。”雷小雨說道。

  “哈哈哈……”蘭默打了個哈哈,指著前方說道,“看,那就是九裡鋪,我們在那裡休息片刻,去逛夜市吧。”

  “好哦好哦……”於是,話題就被蘭默輕易的引到若若和琴兒最感興趣的方面上,雷小雨兀自皺著眉,卻沒有再問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3:33

第三章 心血來潮的冒險

  與此同時京都城內的某間偏僻的二層小樓內,一名黑衣男子蹺足而坐兩名老者端正的坐在棋坪前對弈。三人各行其是,口中卻在輕聲交談著。

  “妖鼠你還是一刻也閒不住。”老者之一輕輕在坪上補了一子,“叫吃。”

  黑衣男子哼了一聲道:“我只是看這筆錢好賺還冒險出手,誰曾想赤誠信這個死胖子手下竟然有如此人才能抹消我的八截幽魂。”

  “你沒有打聽清楚情況就動手?”另一名老者頭戴束髮金環,一身打扮莊正威嚴,說話間也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打聽這了,沒有大慈悲宗的人,只有天馬,深藍和鋼鐵三個傭兵團駐膠州的分團,一共百來人。”妖鼠解釋道,“還有一個叫赤焰的小傭兵團,只有八個人,不知道赤誠信看中他們什麼,也把他們帶上了。”

  “赤焰?”布衣老者微微一愕,笑道,“你不知道赤焰嗎?數月前,赤焰中的某個年輕人在通州銳鋒商會慶功會上露了一手百鬼夜行咒,因而得罪左慈方長老,連夜逃出通州。據說左慈方承認看在那個年輕人是為了救人而出手,所以約束門下不得與他為敵……”

  “百鬼夜行咒?老爺子什麼時候又收了弟子嗎?我怎麼不知道?”妖鼠皺眉道,“一個新手,居然能抹消我馴養多年的八截幽魂?”

  “你說抹消,指的是……你與它的靈魂契約已然消失了?”布衣老者悚然抬頭,驚訝的反問道,“這不可能,除了四大鬼王和嚴獨老家夥,還有誰能強行抹消你的靈魂契約?你是十二神將中數一數二的控魂靈使!”

  紅鸛旅店,蘭默獨自佔據了一間屋子,正趺坐在床上看著書,身邊稀稀拉拉的攤開了數十本大小厚薄紙質各不相同的書籍。若若正趴在房間的地板上擺弄著蘭默給她特製的“玩具”。

  夜市歸來,蘭默一共買了四十多本書,京都畢竟不同於通州,這裡文人武者的實力都要高於其他諸郡,因此某些特別的書籍也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市場。

  蘭默一個晚上就把這些書看完了。擁有資料庫中海量知識的他發現,自己最缺乏的知識竟然是古代的機械學、煉術學、河圖洛書學……它們雖然不甚科學,但卻非常實用,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蘭默所有做的,便是通過系統的學習能力,將自己超前的微觀知識和古代的宏觀學術融化成自己的能力。

  可是若若不喜歡看書,她喜歡閃閃發光的石頭,漂亮的金銀飾品,和輕便靈巧的武器。於是她總是每隔幾分鐘便要纏著蘭默撒嬌,不讓蘭默安心看書,話說若若撒嬌本事是漸長,赤焰傭兵團內除了琴兒能夠勉強抗拒女孩的魅力之外,再沒有人忍心在若若撒嬌的時候說半個不字。

  所以才有了若若面前這一大堆漂亮好玩的玩具。

  嚴格來說,這些玩具都是相當危險的,尤其是若若這個淘氣鬼手裡。

  “蘭默哥哥。陪我說話喵?若若一個人玩好無聊。”若若四腳朝天的躺在地板上叫嚷道。這是第一百四十七次?還是一百五十二次了?蘭默已經記不清了。

  蘭默嘆了一口氣,飛快的將最後幾頁掃描進電子腦,隨手扔到一邊,伸了個懶腰。

  “走,若若,今天就帶你玩個刺激的。”

  “什麼什麼?好興奮哦!”

  “我們夜探皇宮藏寶庫!”

  “蘭默哥哥……你發燒了嗎?”若若伸手就要摸蘭默的額頭。

  “反正你想煩死我,就死得壯烈吧……去不去?敢不敢去?”

  “有什麼不敢的喵!”若若發起小性子,蹭的跳上蘭默的後背抱著他的頸子撲騰起來,“走吧走吧,若若的爪子癢癢的喵!”

  “不叫琴子姐姐嗎?”若若歪著頭問。

  “是琴兒姐姐。”蘭默抬頭白了一眼,小貓得意的趴在蘭默肩頭蹭著他的臉,放肆的撲騰得更加厲害起來。

  “琴兒不擅長潛行,只有你這個小傢伙能跟著上我的速度了。”蘭默說道,“聽我命令,要不不帶你去。”

  “嗯!”若若連連點頭。

  夜闌人靜。誰會想到剛剛打完一場大戰的赤焰傭兵團還會有如此的動作。

  蘭默無聲無息的貼牆移動著,若若仍然是躍躍欲試的樣子,緊跟在蘭默身後。冒失的小傢伙總是這麼沉不住氣,惹得蘭默不時回頭瞪她兩眼。

  “怎麼進去啊?那可是皇宮呢。”若若小聲問道。

  “皇宮裡只有皇帝和寵妃常去的地方守衛才森嚴,其他地方我們隨便逛,沒事的。”蘭默不負責的說道,“不過你要聽我的話。”

  “好啊好啊,一定很好玩。”若若興奮道。

  “噓……小聲點。”蘭默拍拍女孩的頭頂,擰著她的小耳朵道,“聽我的話,一會兒你去那頭,鬧點動靜出來,記得嘛?”

  “嗯嗯,搗亂我最拿手喵!”若若興奮點頭答道。

  “我給你的應聲蟲,戴在耳朵邊。”蘭默說道,“聽我的指揮,有什麼情況記得告訴我,別害死我了。”

  “安然,若若最聰明了。”若若掏出蘭默做出的玩具,小心的固定在她的貓耳上,“像這樣咯?”

  “對咯,快去吧。”蘭默笑道。

  “應聲蟲”是蘭默的限定版語音信號系統第一版試作機……好吧,簡單來說丫就是一對講機了……

  一個微型耳機牢牢的夾在若若的貓耳上,這是專為淘氣的若若特製的髮夾式耳機,夾在若若的小貓耳上漂亮可愛,當然也很牢靠,只有這樣才不會淘氣的小貓弄丟……另一個麥克風則是粘在若若獠牙內側,同樣是考慮到可靠性第一。

  至於有人考慮到那個世界的科技水準能否創造出這樣的高科技產品……我可以很負責的說,蘭默所用的技術乃是脫胎自“千里傳音”的術法,和科技基本上沒有多少關係。如果說有一點關係的話,那就是蘭默很不負責的將法陣當成電路板來分析,設計,記憶……

  不過,法陣和集成電路板還是很有幾分相似之處的。想通了這一層,蘭默製造法器的速度是越發的快了,這是題外話,我們以後再說……若若帶著蘭默的應聲蟲飛快的跑向京都皇城,也就是京都最內層的內城,那條人工護城河飛奔而去。

  “來者何人?”守城的衛兵隱約看見人影一閃,連忙大聲警告道。

  若若嬉笑著飛奔至護城河邊,蹲在河邊好奇的往水裡照著鏡子。水中,隱隱有數百條兇猛的鋸脂鯉同樣好奇的打量若若的笑臉。

  “若若喜歡吃魚。”若若笑著對小魚們打了個招呼,突然出手一爪拍向水面。受了刺激的鋸脂魯果然不負凶殘之名,紛紛躍向水面撲撲若若的小爪。

  哧啦……強力的電流從若若手中的雷符中綻放開來。若若及時的縮手,看著水面上被電得直翻白眼的鋸脂鯉哈哈大笑。

  皇家衛兵驚呆了,居然有人敢在皇宮前的河裡電魚……若若不言聲撈起幾條電昏的鋸脂鯉就跑。衛兵們連忙叫人追了上去。

  鋸脂鯉,一種很兇猛的肉食魚類,號稱一群百來只的鋸脂鯉能在五秒鐘內將一匹戰馬變成白骨。不過這種魚不是很美味,除了若若這樣不怕死的傢伙,還沒有幾個人敢在皇城護城河內偷魚的。

  若若一路歡笑著跑開了,被激怒的數名皇家衛兵連忙追了上去。只見前方的纖小黑影三轉兩轉,便沒入陰影中不見了。

  “咦……唔……”剛要說話的皇家衛士突然覺得嘴上多出了什麼,兩眼一黑,便被一條觸手拖進小巷當中。

  與此同時,一陣冰涼的氣息從天而降,將另一名皇家衛士凍成一個冰坨,第三名皇家衛士總算反應不錯,猛然回身撥劍,卻意外的發現眼前有一團莫名的黑影正在迅速的放大……他驚恐的張嘴想要吶喊,卻發現全身上下甚至於他的舌頭都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走在最前的皇家衛士呢?他全然沒有心思管自己的同伴了,現在的他,不得不面對一頭猛獸??興奮的若若也許遠遠比一頭猛獸更危險呢。

  蘭默從陰影中走出,歪著頭打量著躺倒在地的皇家衛士,體表的金屬細胞開始緩緩的變化外形 和顏色,不一會兒,他的外表看上去便和普通的皇家衛士一般無二了。

  “嘿,需要幫忙嗎?”蘭默對著正在和若若戰鬥的皇家衛士喊道。

  “謝了,這個傢伙很厲害。”那名皇家衛士只來得及飛快的掃了一眼,見是同伴,便加力刺了幾劍,抽身後退。

  “口令!”蘭默突然大喝道。

  “銷金熔鐵……你是誰?”皇家衛士猛然醒悟過來,這名同伴的聲音不對!

  “在下是賊,名字嘛,不說。”蘭默學著這名皇家衛士的聲音說道。

  話音未落,躲在暗處的八截幽魂猛力一鞭抽來,打在皇家衛士英俊的臉上,抽得他發昏十三章。八截幽魂得理不饒人,那數百條觸手接二連三輪翻抽在皇家衛士身上,直把他的身體如陀螺一般打得團團亂轉。

  “真好玩。”若若拍掌笑道。

  “好了,布袋,回來。”蘭默笑著將幽魂召到手中。

  八截幽魂顯然對這個新名字很不滿意,不過還是乖乖的飄到蘭默的手邊。

  “附靈!”附靈之後的蘭默全身上下似乎隱藏在霧氣中一般,即使不使用光學迷彩系統,也很難被看清。

  “若若,記得聽我的命令哦?”蘭默很快變成這一名被幽魂抽昏的皇家衛士,學著他的聲音對若若說。

  “真好玩,我也要學。”若若似乎還是沒把闖入皇宮的危險當回事。

  片刻後,蘭默搖搖晃晃的走向吊橋,走向皇城的城門。

  “回來了?”守門的衛士顯然和這名皇家衛士相當熟悉,竟然也沒問口令,點頭示意之後,便讓他過去了。

  “他們幾個呢?”另一名守門衛士問道。

  “在逼供,兄弟們悶得久了,好難得有樂子。”蘭默粗聲笑道,“明天的報告,就說有夜行人夜探皇城好了。也許兄弟們還能混點功勞。”

  幾名皇家衛士一起壞笑起來。蘭默也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皇城。  

  話說皇城,畢竟是天下最富有的家族安身立命之所,不僅佔地面積極大,內裡的豪華奢侈,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想像的。蘭默不慌不忙的踏著方步,東張西望的趁著夜色欣賞著皇家的景色。

  月白風清,片片月白石鋪成的小徑在青湛湛的柔軟小草間蜿蜒前行,怪石穿雲,細水如琴,映著中夜的明月分外妖嬈。蘭默不禁感嘆,有此一片石,一捧水,也算得上不枉此生了。

  正走著,蘭默隱約感覺到不遠處有細微的呼吸聲,微微一頓,便低下頭一臉嚴肅的向前走去。

  “提高聽力。”蘭默在腦中下令道。

  “指令確認。釋放激素量提升,提高供血量……”一連串刻板的電子提示語音快速響起,一瞬間後,蘭默便覺得自己的耳力大大提高,那原本細微的呼吸聲越發清楚了。

  “聲源定位。”蘭默保持著皇家衛士應有的步調,一面繼續下達指令。

  “12度21分,距離4.34米,成年男性…實力分析模板啟動……戰力指數2000。”電子腦流暢的報告上一系列數據。

  “2000?不難對付。”蘭默輕輕笑了笑,繼續向走。

  看來金屬細胞的模擬功能很成功,蘭默的虛假相貌和那名皇家衛士完全一樣。而那名暗哨顯然並不夠敬業,也許多年以來一直太過安全的皇宮令他們已然喪失了應有的警惕。

  蘭默很快找到了皇家的內庫,簡單說,就是皇帝老兒的私房錢存放處。當然這裡也會有一些皇室成員喜歡的珠寶,書籍,名畫……反正,這差不多就是皇城內財富密度最高的一處了。

  蘭默很小心的走在陰影中。他知道,即使以皇家衛士的身份,走在這種地方也太過招搖了。於是蘭默便放棄了偽裝,貼著牆緩緩向前。

  光學迷彩完美的擬化出牆面的紋路,甚至細小的青苔痕跡。只要蘭默慢慢向前走,就算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能看得出這頭大號變色龍的本尊。

  內庫前只有兩名守衛。不過蘭默並不認為這種地方只靠兩個實力不弱的皇家衛士就能夠守得住。他安安靜靜的貼牆而立,一邊用眼睛收集著附近的情況。

  “提高視力。”

  “指令確認,釋放激素含量提高,血管擴張……”又是一連串金屬聲音飛快的報告道。蘭默的雙眼微微泛起無數細小的血絲,視野中的一切仿佛都被拉近放大了一般,哪怕是在幽暗的夜色下也分外清晰。

  “果然有陷井。”蘭默的嘴角浮現起一絲弧線,他清楚的看見,在內庫的大門上刻著兩個碩大的陣法。雖然這兩個陣法被厚重的紅漆所淹蓋,但那細微的凹陷卻瞞不過蘭默的雙眼。

  “洞靈魔眼法陣,能夠令一切隱形,變形的術法失效的法陣。”蘭默暗笑道,“可惜,本少爺用的是光學迷彩。”

  “哦,還有兩個火相術法陣呢。不知道用它們來烤鵪鶉好不好。兩個烈獄炎流陣,真是奢侈……還有兩個極凍華光陣,拜託,水火兩種陣法放在一起簡直是浪費它們強大的能力呀,這位設計者一定是個從來不問世事的老學究。”蘭默一邊以龜速向大門移去,一邊不負責任的批評著。

  在皇家衛士們的眼皮子底下,蘭默的金屬細胞緩緩從肩頭長出兩條長長的搭鉤,搭在牆頭向上拉去。要說蘭默的膽子也的確不小,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他竟然不怕皇家衛士們發現。

  事實證明了金屬細胞的能力是很出色的,皇家衛士們的眼光是很差勁,總之蘭默有驚無險的升上了牆頭,爬上了內庫的屋頂。

  屋頂的法陣更多,什麼觸雷法陣,流光震爆法陣……一套一套的,七零八落的藏在琉璃瓦下,稍有動靜,就會爆發出驚人的聲光效果。

  蘭默靈巧的貼在屋頂,四肢著地,姿勢怪異的避開暗藏機關的屋瓦,爬到一片沒有禁制的空處,慢慢揭開數片屋瓦。

  屋瓦下,是一道道結構複雜的木製房梁和斗拱。蘭默剛剛研究過木製建築結構,稍一打量,便看出其中的異樣。

  那裡有數塊本不該存在的部件。皇家建築內一磚一瓦一木一石都有制度,絕不會憑空多出一個零件,或是隨意改動。蘭默小心的靠近那幾塊多餘的零件,從手指尖伸出一截漆黑的金屬觸手,慢慢的從內側切削起來。

  很好,沒有動靜。蘭默隨手將木塊削去一截,重新塞進原位。這樣一來,機關間無法緊密咬合在一起,便失效了。

  一切解除,那麼,就讓我們華麗的盜走一切吧。蘭默從百寶袋中抽出一截天蠶絲掛在屋梁上,雙手一張,猛的落向地面。

  天蠶絲猛力崩緊,在蘭默離地面尚有一米的距離時將他緊緊拉住。蘭默便這樣懸在半空中,微笑著伸出手,抓向最近的一個陳列櫃。

  天蠶絲輕輕一盪,蘭默靈巧如貍貓一般落在陳列架頂端,鬆開天蠶絲,松了一口氣。

  腳下是蘭默此行的目標,皇家的孤本藏書。蘭默飛快的甩出金屬細胞,化為觸手抓起一本書,用最快的速度將它掃描進電子腦,再放回原處抓取下一本……

  這裡有上千本圖書,蘭默的掃描速度雖然快,也花費了他五六個小時。若若早就不耐煩了,通過應聲蟲喊了他十七八次,蘭默只能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最後,若若很無聊的一個人回到旅店去了,一邊用應聲蟲不時騷擾著蘭默。當蘭默掃描完最後一本書的時候,若若已然在床上睡著了,隱約還能聽見她可愛的夢話聲。

  皇家圖書收藏果然不同于蘭默在地攤上買來的殘本。這裡不僅有完整的大陸史,還有地理,煉金術,機關學方面絕不外傳的機密級孤本。當然蘭默最感興趣的,還是各種名人賢士的前人日記。

  從日記中,經常能夠得到意想之外的有價值情報,比如蘭默現在就知道,他頸上的背德之鏈並不孤單,而是一整套盜王之珍藏的一個部件而已。

  皇家的寶藏很豐富,可是無一例外的,每一件藏品下幾乎都有一個小小的法陣用做警戒……除了書架。看起來皇帝陛下不喜歡看書……

  這些小法陣給蘭默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如果要一一解除它們,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而只解除一兩個法陣……蘭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咦?那個形狀,莫非是……”正在猶豫中,蘭默偶然發現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放著一小塊發光的石頭。

  “血魂之玉!”蘭默的眼前立刻閃亮起耀眼的星星……血魂之玉,號稱邪道士們最希望得到的寶石,能夠提高術者對靈魂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說,它是專為百鬼夜行咒而存在的神秘礦物!  

  這塊血魂之玉雖然體積偏小,但成色非常好。這樣純淨的血魂之玉的稀有程度,簡直和天外飛來的殞星上還能長出一棵活著的草一樣……

  蘭默連忙著手破解血魂之玉下的法陣和機關。只不過,不知道是這道法陣太過高深,還是蘭默因為興奮而大失水準,他竟然不小心觸動了機關……一時間警鈴大作,眼見著庫房正中的地板緩緩折起,露出一坨黑色的物事來。

  “嗎嗎咪啊!”蘭默怪叫著一個側身翻滾閃在一旁。他的反應救了他一命,就在蘭默剛剛離開原地的同時,一道明亮的光芒無聲無息的劈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

  “是符文衛士,兩萬金幣一個的符文衛士!”蘭默心裡連連叫苦。眼前的人偶是用特製的金屬打造的忠誠衛士,它的身體黝黑,其上刻滿了符咒,此時那些符咒正閃動著熾紅的光芒,仿佛隨時可能爆發開來。

  符文衛士的力量強勁,防禦穩固,擅長使用沉重的長兵器,比如眼前的符文衛士手中抓著的就是一柄開山斧……而它體表刻下的符文能夠發射強力的術法,不過通常來說,普通的對手根本撐不到它使用術法,就會被開山斧劈成兩片的。

  “實力分析模板啟動。力量23,敏捷8,體質50,速度11……”電子腦飛快的列出一串數據,“……戰力指數4500,難以對抗,建議撤退。”

  “我同意,撤退。”蘭默心裡回答道,“該死的傢伙,你就不怕把這裡劈成粉碎?”

  符文衛士沒有眼睛,它似乎是用某種奇特的方法觀察世界,蘭默的光學迷彩和溫度控制系統對它似乎全無影響,那沉重的開山斧只是追著蘭默狂砍。若不是蘭默的靈活程度高出它太多,恐怕此時蘭默已然被切成肉餡了。

  力量23,說明符文衛士的力量是一個成年壯漢的兩倍多,這一斧下來,就算是身穿鋼甲也要被劈碎,更何況蘭默全身上下只有一層薄如皮膚的金屬細胞。而50的體質,證明這個怪物擁有極強的耐力和生命力,尤其擅長打持久戰。有了這兩條,蘭默只有下定決心撤退了。

  問題是,屋內是瘋狂追殺的符文衛士,屋外的嚴陣以待的大批皇家衛士,其中說不定還夾雜著不少一流高手……蘭默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好陪著符文衛士周旋。

  外面的人似乎也知道符文衛士六親不認,只等著符文衛士結果對手,或是讓小賊跑出來受死,並沒有衝進內庫的打算。這讓蘭默多少有了一點時間考慮對策。

  “布袋,現臨!”蘭默伸手一揮,召鬼竹笛應聲出現在手中,布袋也搖搖晃晃的扭動著出現在蘭默面前。

  八截幽魂在蘭默手中似乎要小得多,看起來不管是什麼樣的妖鬼,只要落到蘭默手上,則必然會變成卡通外形……比如二頭身的冰蟲母,三頭身的青銅骸靈,還有眼前的八截幽魂。它們已然完全看不出原先的猙獰模樣,剩下的只是可愛化的卡通造型了。

  不過相比外形的變化,八截幽魂最不滿意的就是“布袋”這個嚴重影響它威名的名字了。

  “布袋,你見過符文衛士嗎?”蘭默問道。這幾個字的工夫,他又連翻帶滾的閃過符文衛士數記沉重的揮砍。

  布袋的八張人臉一起露出詭異的表情,顯然,千年的幽魂認得這奇妙的魔偶。

  “快速自療,術法抵抗,傷害減免……嗯?尋主?”蘭默一邊飛快的躲閃著,一邊從布袋的記憶中歸納對手的實力。當然,蘭默所說的名詞大多來源於他以前玩過的電子遊戲,並不是這個世界的術語,所以布袋搖晃著腦袋不知所云,而符文衛士則繼續不依不饒的追殺著這個討厭的跳蚤。

  “尋主……也就是說,這東西有一個額外的部件,以標識它的主人?”蘭默心裡一動,回頭對著布袋喊道,“去把它的控制器找出來,布袋,布袋?”

  布袋不情願的扭動著身體,突然數百觸手暴風雨般向四面八方卷去,只見這無數觸手輕巧的抓起什麼,微微晃上一晃,見符文衛士全無影響,便隨手扔下,再抓起下一件……

  布袋的觸手是何等的迅疾,眨眼工夫,它已然將整個倉庫中所有可能的小型首飾全都看過一遍,再隨手拋出。整齊的陳列架硬是被它攪得一團亂麻般。那滿地的珠寶首飾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精品,可惜在布袋的眼裡,和普通的石塊沒有什麼兩樣。

  “就是這個!”蘭默飛身而起,冒著被巨斧攔腰斬斷的危險接過布袋扔來的一枚戒指,戴在手上。符文衛士突然全身顫抖,手中的開山斧便緩了下來,頭部的符文飛快的閃爍不定。

  “不好,這枚戒指有驗證功能……”蘭默的反應極快,連忙追問道,“破解程式!”

  “異種能量分析中……套用能量分析模板。”這幾種模板是蘭默的能力覺醒後才由系統重新建立的,專門用來分析這個世界特有的五行術法等等所謂的異種能量。金屬細胞迅速變化著,用不同波調的電流刺激著戒指,一邊試圖破解它的驗證功能。

  很快的,電子腦的分析結果傳到蘭默的手中,金屬細胞迅速在戒指周圍異化出無數絲線般的觸手,連續不斷的用強電流刺激戒指。果然,符文衛士全身顫抖得越發厲害,搖搖晃晃的幾乎要栽倒在地。

  “破解程式啟動,格式化作業完成,重新置入指令。”電子腦提醒道。

  把符文戒指當作電腦程式來破解,也只有蘭默幹得出來。很快的在金屬細胞高頻度的強電流攻擊下,戒指內的指令被完全清洗,取而代之的是電子腦臨時編寫的控制程式。

  當然,符文戒指中的控制程式是以術法來完成的,因此電子腦編寫的程式還需要經過一道工序,將其轉化成術法法陣的形式,由金屬細胞異化的工具強殖入戒指之中。完成這一切之後,可憐的符文衛士便不再是皇宮的財產了。

  “這麼簡單?來,動一動。”蘭默輕聲命令道。

  符文衛士輕輕抬了抬胳膊。

  “太好了……可是,我該怎麼帶走它?”

  “出去之後,使用戒指的召喚功能,就能將它召喚到身邊,一天一次。”八截幽魂的靈魂不耐煩的說道,“我怎麼會有這麼無能的主人。”

  “布袋,請記住你是我的妖鬼。”蘭默白了八截幽魂一眼,於是布袋的八張人臉十六只眼一起翻著白眼反擊,額外附送八個鬼臉。

  “好了,現在是滿載而歸的時候了。”蘭默輕聲笑道,雙手疾揚,六十個邪風役鬼緩緩從黑霧中湧現,整齊的排在蘭默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4:07

第四章 赤誠信的信

  “衝出去!”蘭默一邊不負責的給下等役鬼們下達命令,一邊將布袋收起,自己開啟光學迷彩順著天蠶絲重新翻上房頂。

  門外的人也許是聽不見了符文衛士的響動,於是放心的打開房門準備收拾殘局,卻不料迎面衝來數十道人影,猝不及防之下,那些人影以驚人的速度四散逃躥。

  於是皇宮之內人仰馬翻,數千皇家衛士全副武裝,在數十名高手的帶領下猛追那些速度極快的“小賊”。相反是蘭默這個賊頭,慢條斯理的在光學迷彩的保護下,悄然滑下屋頂,變化成皇家衛兵的模樣,一路小跑的出了宮門。

  當有人發現這個可疑的傢伙時,蘭默已然衝出宮門,遠遠的消失在街道的陰影中了。

  一離開士兵們的視線,金屬細胞迅速由皇家衛兵的制服回覆原樣。蘭默也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到紅鸛旅店,悄無聲息的溜回房間。

  好了,現在可以慢慢研究這個古怪的符文衛士了。

  顯然,原本創造這個魔偶的術者已經不在了,這個符文衛士只是在忠誠的執行著他所下達的最後一個命令:“殺死一切觸動警鈴的入侵者。”

  而皇宮內似乎已經沒有人還記得這具魔偶的情況,他們只是被動的將它當作一個看守,而全然沒有注意到,符文衛士的符文戒指就在這個寶庫內。

  也許是太久沒有入侵者了,皇家衛士們一定想不到,會有哪個入侵者不被符文衛士所殺,反而奪走了它的控制權。

  製造符文衛士是件很麻煩的工作。且不說它那複雜的身體,和其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浮雕,單單是令它活化的術法儀式,就需要至少一周的時間。在此其間,製造者幾乎每天要保持八小時以上的冥想進行儀式,恐怕大多數術者沒有這樣的體力和毅力完成如此浩大的工作吧。

  正是因為製造工作的複雜,製造者們才會將符文戒指做成唯有術者能夠使用的法器。人性的通病,令這些偉大的創造者們不願意讓別人有機會使用自己費盡心力打造的傑作。也只有無恥的蘭默和他的電子腦,才有破解戒指禁制的能力。

  吱啞……房門突然洞開。蘭默驚愕的抬起頭來,只見琴兒大小姐粉面含怒,雙拳緊握,一步一個腳印的緩緩走上前來。

  看著地板上被琴兒踏出的腳印,蘭默連忙跳上床,緊靠著牆叫道:“琴兒姐,你要幹什麼?這大半夜的……人家臉紅啦。”

  琴兒氣得小臉發白,指著蘭默的鼻子怒斥道:“你和若若去哪裡了?外面人喊馬嘶的,是不是你們鬧出來的?”

  “只不過去皇宮參觀了一圈,誰知道他們會這麼大反應。”蘭默嘆了一口氣道。

  “參觀?皇宮?你瘋了啊?皇宮裡高手如雲,是你這樣的肉腳小蝦去的嗎?”琴兒虎鈴著眼,只差一巴掌摔過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啦。”蘭默答道,“皇宮高手雖多,輕易是不敢離開皇帝和寵妃皇子的身邊的。”

  琴兒一臉的不信,逼著蘭默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兩遍。說到蘭默冒險化妝成皇家衛士進入皇宮時,琴兒怒不可遏的跳上床頭,用力掐著蘭默的臉。而說到蘭默在符文衛士的亂斧追殺下左支右拙時,琴兒又忍不住擔心的叉著手滿臉不安。

  雖然眼見著蘭默毫髮無傷的坐在身邊,但琴兒還是被蘭默的敘述緊張得臉色蒼白,每到刺激的地方,她總是有意無意的用力捏蘭默的肌肉……直到蘭默說完,琴兒這才放下心來,嘆了一口氣。

  “蘭默,答應我,以後不要一個人冒險了。”琴兒抬頭看著蘭默,眼裡掩飾不住的關切,令蘭默心裡熱融融的。他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了。

  琴兒一把抱住蘭默哭出聲來,用力摟著他,直摟得蘭默齜牙咧嘴,臉色蒼白,這才放鬆了他。

  “蘭默,要記住你今天的許諾,要不然……”琴兒說著,一邊晃了晃她的粉拳。

  “琴兒姐姐……”

  “什麼?”

  “凡事關心則亂,如果今天闖入皇宮的是另一個蘭默,你就不會覺得危險了。”

  琴兒默然不語,搖了搖手,快步走出房門去了。

  “琴兒姐,你下手還真狠呀。”蘭默苦笑著望著自己的手臂,若不是一層金屬細胞吸收了大部份的力量,恐怕琴兒的掐捏會在蘭默的手臂上留下十七八道難以磨滅的淤青傷痕。

  天色大亮時,蘭默還在呼呼大睡。一夜的冒險,尤其是在符文衛士的怒斬下連滾帶爬的翻騰,令他的肌肉多少有些發酸。

  皇家衛士,城衛軍,在整個京都折騰了好一陣子。最終由於內庫畢竟沒有丟失多少東西,也沒有人員傷亡,大家作張作勢的鬧了半天,也就漸漸平息下去了,最後,城衛軍們隨便在街上抓了幾個金手指湊了數,一場風波就此完結。

  至於紅鸛旅店,這裡是京都最高級別的旅店之一,城衛軍們只是隨便在門口看看,便撤走了。

  雷小雨和牛氏三熊等人只知道蘭默一晚夜不歸宿,卻不知道這一場鬧劇和他有關。琴兒雖然知道,卻也沒有向同伴們洩露這一秘密。

  不過蘭默的房間里多出一頭相當龐大的符文衛士卻是不爭的事實。若若第一個發現了那可憐的大家夥,而很快的,大嘴巴的小若若便讓整個赤焰都知道了,蘭默的房間里多出一個魔偶,一個很強的魔偶。

  因此,蘭默才會愁容滿面的盯著呆立房中的符文衛士。這麼一個昂貴的傢伙,如果帶在身邊,唯一的下場便是被皇家衛士追殺。

  符文衛士頭上刻著的符文代表著召喚,雙手的符文代表著火焰,軀幹的符文最複雜,代表著強大的雷電,而雙腿的符文則代表著大地。蘭默將這些符文拓了下來仔細研究了一番,他發現符文衛士所擁有的術法能力相當強悍,但都只有一發……比如左手的烈獄炎流波擁有銷熔鋼鐵的高溫,但一旦釋放,就需要再次使用昂貴的材料重新充填消耗的力量。

  “若若?你說怎麼把這東西藏起來運回大本營呀?”蘭默隨口問道,他並不指望若若能想到什麼主意,只是不想太冷落了好動的小貓。

  “切開來咯。”若若的想法一向很簡單,“頭歸頭,屁股歸屁股,打包帶走。”

  “蘭默,你冒險跑進皇宮,就這是為了這個鐵傢伙嗎?”琴兒問道。

  “鐵傢伙?這個鐵傢伙價值一萬金幣以上,整個皇宮裡只有這麼一尊而已。”蘭默苦笑道,“ 不過我原本是為了皇宮裡的幾本藏書去的,它只是額外贈送的戰利品。”

  “又是書,什麼書值得你冒這麼大險?”琴兒微?道。

  “我讀過一本傳記,大雷藏寺高僧的列傳,其中有提到某位大德禪師曾在赤霞山發現一處晶礦,當時的皇帝派四千鐵騎兵和二十名皇家衛士統領前往勘藏,結果遇到怪物襲擊,幾乎全軍覆沒……是不是和斷腸山谷的情況有幾分相像?”

  琴兒點點頭,又問道:“這和你闖入皇宮有關係嗎?”

  “當然,當時的將軍必然有奏報皇帝,而帝國的慣例是會把奏報中有疑義的地方單獨整理成冊,稱之為《御覽摘要》。我所要找的,就是當年那本摘要。”蘭默說道,“從當時的紀錄上看,赤霞山的怪物數量並不多,但極其強悍,且組織嚴密。那些怪物的種類相當稀有,從紀錄上看,應該是某種類似蜂群的群體。”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琴兒反問道。

  “去探寶呀!”蘭默興奮的回答道,“晶礦本身就是一筆無價的財富,而晶礦的強大能量本身在漫長的積澱下也會形成某種寶物……”

  “不許去!我不認為我們有能力和一支四千鐵騎兵加二十名皇家衛士統領組成的隊伍相提並論!”琴兒堅定的拒絕道,“我是團長,我絕對不同意!”

  “琴兒姐,去看看嘛。”蘭默誘惑道。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琴兒的臻首搖得撥浪鼓一般,顯然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欸……”蘭默嘆了一口氣,躺倒在床上。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請進。”蘭默懶洋洋的說道。

  “奉我家主人之命前來送信。”只見一名小廝雙手捧著一封信,彎著腰走了進來。

  “放在桌上,你可以走了。”蘭默顯然沒打算讓他近身,隨意指了指客房內的小桌。

  小廝微微一怔,將信放在桌上,轉身離開。蘭默輕輕一彈指,一個微型的邪風役鬼從他的指尖鑽出,飄到桌前將信拿了過來。

  “咦?這是什麼呀,這麼小。”若若好奇的打量著那個小妖鬼,伸出小爪子想要抓住它。

  “這個是我的發明。”蘭默答道,“只是在召喚妖鬼的術法上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它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喜歡我送給你吧。”

  說著,蘭默隨手將小妖鬼抓住,塞進一枚戒指中扔給若若。

  “滴一滴血到戒指上,然後給它起個名字。”蘭默說道,“然後你就可以命令它了。這小東西沒有什麼能力,不過可以拿拿東西,端個茶倒個水什麼的,很好用。”  

  若若樂顛顛的捧著戒指,撲騰到牆角邊興奮的玩了起來。好奇心旺盛的小貓,對於一切未見過的事物充滿了興趣,只是可憐那個小妖鬼,被若若當成玩具指揮著它做這做那,片刻不得安閒。

  用一個戒指把若若引到一旁之後,蘭默便拆開信封,抖開信紙匆匆掃了一眼。

  “是赤誠信,任務請託,團長閣下。”蘭默嬉笑著將信遞給琴兒。

  “見信如晤。煩請赤焰傭兵團秘密護送‘炎華鑽’一枚至燕州商人赤白羽處,憑回執領取四千金幣報酬。盼復。”琴兒念道。

  “有興趣嗎?”蘭默懶洋洋的問道。

  “四千金幣,赤誠信到底是商人還是慈善家。”琴兒偏著頭想了想道,“上一次,他花兩萬金幣雇一大群人護送五萬金幣的貨物入京都,這一次,又是四千金幣,難道他的錢已經多到可以這樣浪費的地步了嗎?”

  蘭默搖搖頭,苦笑道:“的確是大手筆,不過,我還是沒看出他的目的。”

  兩人商量了一陣,最後決定接下這一單任務。琴兒帶著牛氏三熊前往赤誠信的住處面談,而蘭默則拉著若若給符文衛士打扮。

  若若惡搞的天份無人能及,在她瘋狂的想像力下,可憐威武堂皇的符文衛士竟然被她包成一個棕子。若若在符文衛士的四肢和軀幹上纏滿了薄絹掩蓋它那身顯眼的符文,再用全身鋼甲和全覆式頭盔將整個符文衛士嚴嚴實實的包裝起來。

  “怎麼樣?”若若歪著頭問蘭默。

  “不錯,比我想像得要好。”蘭默點頭道。此時的符文衛士就像是一個來自泰西帝國的重裝騎士,厚重的盔甲和沉重的開山大斧完全符合它的新身份。

  “嘻,這傢伙看上去很厲害呢。”若若圍著符文衛士轉了一圈,笑道,“有它在,我們可以單挑一支軍隊了。”

  “如果說衝鋒陷陣,這個大塊頭的作用頂得上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蘭默贊同道,“強大的力量,永不疲倦,強硬的身體,還有身體積蓄的強大術法。”

  “我也好想要一個……”若若望著符文衛士,突然輕聲嘆了一口氣,“有它在,我們卡特琳娜部落,就不再害怕熊羆部落了……”

  若若還是第一次洩露她的小秘密,蘭默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她一眼,並沒有打斷她的話。

  “蘭默哥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來到人類的城市嗎?”若若小聲說道,“我不願意告訴你們,因為我一直以為,部落的事就是部落的事,不需要人類幫忙,也不想給人類趁火打劫的機會,所以我誰都沒有說。”

  “熊羆部落是我們的鄰居,他們擁有強壯的身體,是天生的狂戰士,而我們則是最好的獵人。他們不會打獵,於是只能每隔一段時間來我們的部落劫掠……我恨他們,但熊羆部落有人類的支持,那些人類僱傭這些大熊作他們的打手,同時幫助他們進犯我們的部落……”若若突然抽泣起來。

  “我不管,我要殺掉這些人類,讓他們無法幫助這些壞熊。”若若擦著眼,繼續說道,“沒有了這些狡猾的人類,那些笨熊才不是我們的對手呢。”

  “他們多久來一次?”一直沒有開口的蘭默突然說道。

  “一年兩次,入冬後一次,夏天再一次。他們就是這樣搶走我們儲存的入冬糧食……”若若仰起臉,望著蘭默,“蘭默哥哥,你……”

  “熊可以找人類幫助,你為什麼不可以呢?”蘭默壞笑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就是我的原則。”

  “好啊好啊,我們一起揍他們!”若若破啼為笑,緊緊握住蘭?的雙手道。

  “我說蘭默,才一會兒不見,你們倆就……”門外傳來牛大雄的訕笑聲。蘭默和若若同時反應過來,鬆開雙手,不約而同的向著大熊怒目而視。

  牛大雄連忙擺手道:“大姐頭接了任務,讓我們馬上收拾好在城門集合,她已經直接帶著那東西上路了。”

  “這麼急?”蘭默訝異道。

  “是的,大姐頭說,兵貴神速,這是蘭默你的原話吧。”牛大雄點點頭道。

  蘭默不由苦笑,回頭望著全副武裝的符文衛士,點頭道:“好吧,通知各位,馬上出發。”

  “笨笨!把我的帳篷拿來……”若若歡叫一聲,撲出房門,匆匆忙忙去準備去了。

  “蘭默……”牛大雄突然喊住了少年,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蘭默,你打算怎麼安排琴兒姐和若若?她們好像對你都有意思呢。”

  “什麼?”蘭默吃驚的看了牛大雄一眼,“琴兒是我的姐姐,若若是我的小妹妹,我們開慣了玩笑了,難道……”

  牛大雄煞有介事的點頭。

  “難道是我想錯了?”蘭默翻著白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管了,明日愁來明日愁!”

  燕州在京都以北,大約四五天的馬程,那裡氣候乾冷,民風彪悍,盛產銅鐵。此時,赤焰的諸位正沿著大路匆匆忙忙向目標地疾行。

  一輛馬車是專為符文衛士準備的,它抱著箱子坐在馬車中,盡職的執行著蘭默的命令。沉重的金屬身體,連同那一身鋼甲和大斧,將四輪馬車壓得咯吱作響,車轍一路碾出一條筆直的深溝。

  若若不會騎馬,於是和琴兒同乘一騎。不安份的小傢伙坐在琴兒的懷裡時不時的扭來扭去,琴兒一邊笑著約束馱馬,一邊還要管住小貓,不讓她跌下馬去。

  蘭默的眼光很毒,在路過車馬行的時候,他便看中了這十二匹矮種馬,花了三百金幣的低價便買了下來。車馬行的老闆很是驚訝,在他看來,那些高頭大馬顯然要比這些矮腳馬漂亮雄壯,為什麼這位顯然不缺錢的客人會喜歡這些小馬。

  同樣奇怪的還有雷小雨,他從來都喜歡騎那漂亮威武的大馬,對於眼前這些矮腳小馬完全不知道到它們好在什麼地方。倒是牛氏三熊和琴兒很放心蘭默,他們的印像中,蘭默的眼光從來不會錯。

  很快各位就明白了這些矮種馬的好處,它們不但又快又穩又聽話,且耐力極佳,一天一夜的奔行竟然不帶休息的。蘭默說這些小馬是滇南一帶的特產,名為風駒,普通人不知道它們的好處,但實際上一天一夜的長途旅行這些不起眼的小馬隨便就能甩下那些高頭大馬一半的腳程。

  於是雷小雨下定決心,以後蘭默看中的東西,他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決不再有任何疑問……

  在赤焰的各位向前狂奔的時候,遠遠的,他們看到這趟旅行的第一夥敵人。

  嚴格來說,這夥敵人的目標不是赤焰。

  在大路兩側,兩百多名盜匪正揮舞著武器大叫大嚷著,他們圍困著三四輛漂亮的精緻馬車,卻沒敢一擁而上,而是對峙著。

  令這些亡命徒忌憚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士。

  水藍色的眼睛,淡金色的長髮,雪白細緻的肌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位女士都是個嫵媚誘人的尤物,但是,偏偏是這個尤物,卻讓盜匪們損失了四十六名手下。

  “要幫忙嗎?”蘭默回頭問琴兒。

  “廢話,見死不救你還是男人嗎?”琴兒不客氣的反問道。

  “要是我不問你,你大約又會說我色眼迷離見色忘命吧……”蘭默小聲嘀咕道。

  “方東浪,來個大的,千軍萬馬衝鋒!”琴兒大聲命令道,“雷小雨,若若,去救人,牛氏三熊去保護那個女人,蘭默控制魔偶,大家準備……上!”  

  “不錯不錯,我的琴兒姐越來越有大將風度了。”蘭默輕笑著勾了勾手指,笨笨搖晃著身子,緩緩從第二輛馬車中爬出,向著盜匪們走去。

  其實已經輪不到笨笨發揮了。方東浪的幻術很有效,只見上百匹全副武裝的重裝騎士卷地而來,喊殺聲震天,在那震撼力十足的幻境中,還有若若和雷小雨凌厲無比的殺戮技巧……在血腥和幻境的雙重恐嚇下,盜匪們終於放棄了圍攻,回頭哭爹喊娘的飛跑起來。

  “混蛋,招惹了老娘就想跑?”金髮美女松了一口氣,大發胭脂虎嘯之威,雙手高舉連連揮動,不多時一團碩大的水球便出現在她的手中,轉眼消失不見。

  當水球再次出現時,已然是在盜匪們奔逃的必經之路上了,只見那巨大的水球崩然碎裂,無數微綠的水滴豪雨般澆下,將盜匪們淋得透心涼……那是真正的透心涼,被水滴澆到的漢子們,不出十秒必然全身顫抖,或直接凍斃,或跌倒在地不住的掙扎,顯然是被水滴中強烈的凍氣傷了心脈。

  這應該是金髮美女最後的殺招了。但見她松了一口氣,軟軟的坐倒在馬車旁邊,全然不顧地面的灰土弄髒自己華麗的長裙。

  “這位美女,原來是泰西來的水術士。”蘭默不知何時出現在金髮美女的身後,金髮美女微微一怔,全身僵硬,直著頸子不敢轉身。

  “哦……我似乎在哪裡見過你。”蘭默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問道,“閣下是什麼人?以閣下的術法實力,似乎不應該一個隨從也不帶,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希莉婭,水術士希莉婭,你是誰?”希莉婭回答道。

  “赤焰的蘭默。”蘭默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赤焰傭兵團?”希莉婭猛然轉身,水藍色的雙眸直視著蘭默的雙眼。

  “哦,我見過這雙眼睛……那一次應該是在越州,從馬車旁露出的這雙眼睛……”蘭默立刻想了起來,笑道,“這麼說,你見過我。”

  “小傢伙,你竟然敢丟下雯雯自己偷跑!”希莉婭臉上微紅,她不小心想起了自己當初的玩笑。

  “拜託,是銳鋒拋棄了我們赤焰。”蘭默不客氣的回答道,“田大小姐是個好女孩,不過銳鋒商號可不是什麼慈善組織。”

  “你們認識呀。”說著話,琴兒帶著赤焰的其他成員圍了上來。

  “各位好,我是田雯雯的密友希莉婭,水術士。”希莉婭優雅的一笑,向眾人行了一禮。

  “嘻,好漂亮的毛毛。”若若好奇的打量那一頭亞麻色的長髮,嬉笑道,“我也想要金色的毛毛。”

  “若若,別淘氣。”琴兒緊緊拉住小貓,歉意的向著希莉婭笑道,“各位是去燕州嗎?”

  希莉婭點了點頭,答道:“這幾位是林子爵的家人,我陪他們一起去燕州。誰知道碰上那些討厭的髒東西。”

  “以希莉婭小姐的實力,這些盜匪應該不在話下才對。”蘭默問道,“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

  “如果是我一個人,那也好說,水溶影法之後溜之大吉便是。”希莉婭解釋道,“只是林子爵德高望重,他的家謄我沒有理由棄之不顧,只好冒險一戰。你們來之前,我已經用了四次凍雨破心法,這最後一擊,本來是打算和敵人同歸於盡的。”

  “同歸於盡?”蘭默訝然看了希莉婭一眼。

  “如果閣下碰上這種情況,會一個人先跑嗎?”希莉婭白了蘭默一眼。

  “當然,如果打不過,我一定跑。”蘭默笑嘻嘻的回答道,“我才不管什麼天地良心。”

  “如果是她們遇險呢?”希莉婭指著琴兒和若若,反問道。

  蘭默突然一愕,默然不語轉過頭去,遠目……

  “說呀說呀……”若若來了興致,連聲追問道。

  “若若。”琴兒拉了若若一把,眼中卻掩不住憂慮的看著蘭默。

  “我不知道……”蘭默低下頭,低聲道,“我不是個偉大的英雄,也許我會獨自逃走,找機會十倍償還這筆血債,也許……我會放棄報仇,與她們同生共死……”

  “蘭默哥哥最好了。”若若不負責的讚揚道。

  “嘻,難怪田雯雯看你的眼神不對呢,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小孩。”希莉婭笑道,“換了別人,一定信誓旦旦的說本大爺一定會如何如何忠誠不二,如何如何勇敢堅強。”

  “啊?”蘭默突然警覺的抬頭,看著希莉婭。

  “開個玩笑……怎麼,不好笑嗎?”希莉婭疑惑的問道。

  “一點都不好笑!”

  ……

  希莉婭是個很有意思的姐姐,她的性情和若若有幾分相似,開朗,樂觀,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說冷笑話。經常性的沒來由暴出幾句不好笑的笑話,然後一個人花枝亂顫笑得沒完,全然不顧忌身邊同伴尷尬的表情。

  “希莉婭,你怎麼不陪著田雯雯?”趁著座騎與希莉婭的馬車平行的機會,蘭默問道。

  “雯雯已經是銳鋒的總長了,身邊又不缺人,我才不陪著她悶在那個滿是銅臭的地方呢。”希莉婭甩了甩金燦燦的長髮,嘆氣道,“可憐的雯雯,為什麼她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竟然是銳鋒商號的繼承人呢?”

  “希莉婭姐姐,希莉婭姐姐!”若若跳下馬,飛快的追上希莉婭的馬車,輕輕鬆松的跨了上去。

  “可愛的小貓。”希莉婭笑瞇瞇的一把摟住小貓,輕撫著若若的長髮,柔聲道,“找姐姐有什麼事?”

  “我喜歡姐姐的頭髮呢。”若若仰著臉回答道。

  “頭髮呀……”希莉婭輕聲說道,“其實小的時候,姐姐最害怕自己的頭髮了……你知道嗎?姐姐的父親是泰西人,母親卻是東元帝國的貴族……從小別的孩子就笑話姐姐,說姐姐是黃毛雜種……”

  “胡說胡說,姐姐的頭髮很好看啦。”若若叫嚷道,“若若替姐姐教訓他們喵?”

  “不用了,姐姐已經有能力教訓他們了。”希莉婭冷笑道,“只需要一個機會……”

  “姐姐會做玩具嗎?蘭默哥哥說,術士都會做好玩的東西。”若若問道。

  “玩具?”希莉婭疑惑的看著若若。

  “像這個呀,還有這個……”若若興奮起來,從懷裡摸出一大票蘭默送給她的小玩意兒。

  “這些是法器啊……你從哪裡找到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法器?”希莉婭訝異的看著若若,“這是千里傳音的陣法,這是文火明燭陣法……”

  “蘭默哥哥做給我玩的。”若若得意的回答道。

  “你的蘭默哥哥很厲害呢。”希莉婭笑道,“姐姐只會做殺傷力強大的法器,這些靈巧實用的小東西,姐姐做不來。”

  “殺傷力?你是說轟的一聲,什麼都不剩的那種?若若不喜歡,不好玩。”若若隨口說道,從懷裡掏出一把雷符,放到希莉婭的手裡,“若若也有好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4:40

第五章 百骨之王

  與普通術士們的法器不同,蘭默的雷符是用金屬製成的,四塊為一組,當一組雷符同時一齊擲出時,四套法陣的威能聯通,引導金相之力圓轉交匯,化為爆炸式的閃電鏈。

  雖然分為四塊的雷符需要更加精細的工藝,但優點在於保險,且即使不會術法的若若也能用體內的金相內力轟擊引爆雷符。而術士們慣用的雷符,則必須由術士本人的咒文引燃,而雷符中的能量,很有可能因為外界的干擾而暴走……砰!

  希莉婭好奇的拿著四塊雷符,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笑道:“很複雜的設計呀。這是蘭默一個人做的嗎?”

  “是呀。蘭默哥哥很厲害呢,他還會做魔偶,還會……”

  “若若,不要賣弄了。乖乖的過來,我有話和你說。”蘭默打斷了若若的話,把她叫到身邊。

  “什麼事呀蘭默哥哥?”若若輕快的在車窗邊一點,蝴蝶般凌空飛掠一,頭撞進蘭默的懷裡。

  “若若,希莉婭姐姐怎麼樣?”蘭默問道。

  “很漂亮呀,很溫柔,就是說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玩。”若若一針見血的評價道。

  “若若,不要把所有事告訴她,明白嗎?”蘭默臉上笑著,嘴裡卻在以蚊蚋般的聲音叮囑道。

  “什麼?”若若不解的看了蘭默一眼。

  “希莉婭是個不錯的姐姐,不過她的身份不明,你明白嗎?”蘭默解釋道。

  “不明白喵。”若若乾脆的回答道。

  蘭默笑了笑,解釋道:“假如,卡特琳娜部落有事,族長命令你殺我,你幹不幹?”

  若若吃吃笑道:“族長阿姨又不是傻瓜,幹嘛要殺你這個大壞蛋啊。你是只刺蝟,蘭默哥哥,就算是獅子也不願意招惹你。”

  蘭默笑著掐了掐若若的臉,笑道:“你還真了解我呢,若若……我的意思是,就算希莉婭是個好人,我們也很難保證她不會因為其他的原因成為我們潛在的敵人。比如命令,比如威脅,比如……我只是說假如,希莉婭,在沒有完全確認她的立場前,我希望你能稍微對她有所保留,好嗎?”

  “知道啦知道啦,若若不是笨蛋啦。”若若隨口應道。

  正在蘭默和若若說話的時候,方東浪突然大聲提醒道:“頭兒,那群傢伙又追上來了。”

  顯然,盜匪們發現了那大群呼嘯而來的重裝騎兵只不過是幻覺而已,感覺自己受了騙的盜匪們全然忘記了若若和雷小雨的凶悍,於是重整軍馬,向著蘭默這邊猛衝上來。

  “真是麻煩,你們先走,我去應付。”蘭默拍拍座騎,回頭面向衝來的盜匪們。

  “小傢伙,你就這麼一個人?”希莉婭驚訝的喊道。

  “蘭默哥哥說行,那就一定行,他還沒有說錯過哩。”若若信心滿滿的回答道。

  希莉婭聞言抬頭,果然,赤焰的其他人個個都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方東浪,給我一個幻術,別讓人看見了。”蘭默笑道。方東浪立刻照辦了,一道灰??的暗影嚴嚴實實的將蘭默方圓一百米內完全遮蓋起來。

  就好像,那一塊場地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吞掉了一般,只留一團沒有光澤的黯灰色。

  “一定是幻覺,給我衝啊!”不遠處傳來盜匪們的吶喊聲。

  “布袋,附靈。”蘭默晃了晃手,布袋不情不願的爬上他的手腕,像一付手套一般纏在蘭默的右手手掌上。

  “很好,乖乖聽話,我就讓你飽餐一頓……來吧,血食蝕肉之術?神風!”蘭默大笑著,信手一抖,布袋那無數條觸手便在這一抖之間劈叭震響,如同數百條軟鞭同時抽出,滿眼望去全是半透明的鞭影。

  神風是百戰鞭法中的最終絕技,講究的是以氣禦鞭,一化千萬,鞭影排山倒海一般最為威猛。蘭默雖然沒有那樣高深的武技,卻對這式鞭法相當了解,藉著布袋那千百條觸手迎風一抖,這一式神風倒也使得像模像樣。

  於是,呼嘯而來的百餘名強盜與揮舞著長鞭的蘭默,便在大路中心撞在了一起。

  蘭默放聲大笑,手臂靈動異常變幻著怪異的手勢,沒有重量的觸手響應著他的動作,鋪天蓋地的向四面八方暴漲,赤紅的血光伴著半透明的鞭影激射而起,在半空中灑下一片血雨,將諾大的地面染得一片通紅。

  布袋終於也興奮起來,它盡情釋放著自己的無形觸手,八張人臉同時露出飢渴的表情,那無數猩紅的血混和著人類的怨念,如同磁石召鐵一般向著布袋的核心湧來。不多時,布袋的整個身體已然成為赤紅色,那八張人臉亦在血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

  神風!當之無愧的神風,秋風過境,百木凋零,萋草萎敗。布袋的神風,遠比百戰鞭法的神風更加恐怖,那是真正收割生命的死亡之風。

  只是一擊,百餘名盜匪,竟然無一人生還。原本叫囂的戰場霎時間變得一片死寂,唯有神風過後淡淡的風聲回響,映襯著這一片寂靜。

  蘭默低著頭,輕輕撫著座騎的鬃毛,安撫著被血腥味嚇到的風駒。風駒重重的打了個響鼻,不安的騷動著,但在蘭默慢慢的撫弄下,它漸漸安靜下來,低著脖子不再嘶叫。

  吸飽了血和怨魂的布袋興奮的延展著它的觸鬚,直把那觸鬚拉得如同絲線一般細長,在風中輕舞。蘭默不由微笑,輕輕彈了彈手,解除了附靈。

  布袋的身體立刻恢復了那巨大的口袋形象,在蘭默面前示威似的飄來盪去。蘭默只是一笑,並不理會它,二者之間的靈魂契約沒有消失,這個布袋再怎麼猖狂也無法與自己為敵。

  “別鬧了,乖乖回來消化一下吧。”蘭默拍了拍布袋的頭頂。當然幽魂狀態的布袋是不害怕任何物理攻擊的,蘭默只是做個樣子,他的手並不能真正接觸到布袋。

  布袋不滿意的用它那八雙怪眼白了蘭默一眼,便消失在蘭默面前。

  當蘭默回到赤焰的隊伍中時,他發現希莉婭正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同樣表情怪異的,還有和她同行的那幾位據說中林子爵家人的婦孺。

  “小傢伙,你分明沒有真氣,也沒有術法的修為,你是怎麼打退那夥強盜的?”希莉婭好奇的問道。

  “秘密……”蘭默微微一笑,再不理會希莉婭,拍馬趕到琴兒身邊。

  “蘭默,怎麼樣了?”琴兒有些擔心的看著蘭默。

  “沒什麼,只是一夥普通的強盜。”蘭默沒有解釋,淡淡的說道,“我們得加快步伐了,多了這一票負擔,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再冒險和任何對手作戰了。否則只會害死他們。”

  “林子爵是誰呀?”琴兒問道,“希莉婭小姐好像很推崇他。”

  “林子爵?”蘭默偏著頭想了一想,電子腦迅速的從資料庫裡找到所有林姓子爵的相關資料。

  “大約是鎮守遼西十六州的大將林浩然子爵吧。”蘭默回答道,“聽說這位子爵大人戰功赫赫,卻位止於子爵,家裡也無多少餘財。那幾輛馬車據說還是以前的下屬,現在的某位伯爵念舊情贈送的舊車。”

  “太神奇了,你怎麼知道的?”琴兒反問道。

  “你知道,我的記性好。”蘭默只是笑笑,並沒有解釋。

  “蘭默,我提醒你。在越州的時候,我們曾經得罪過鎮南王二公子,你別忘了哦。”琴兒提醒道。

  “這位二爺大約一時之間還沒空和我們為敵。世子與銳鋒商號結盟,此時正是他的日子不好過,哪裡還有閒情找我們的麻煩……不過琴兒姐,你為什麼突然想到二公子了?”蘭默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直覺吧……”琴兒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一拍馬背,那匹風駒便加快腳步,跑到隊伍的最前頭。  

  赤焰的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將林子爵家謄的馬車夾在當中,希莉婭自己有一輛精緻的二輪小馬車,跑在隊伍的前方,駕車的赫然是一個簡單的魔偶,而希莉婭本人,則靠在車窗邊任風吹撫著自己那一頭長長的金髮。

  燕州並不遠,說來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蘭默一行人並沒有遇到多少盜匪,以蘭默的眼光來看,自己這一行人即有老弱婦孺,又有車轍沉重的馬車,而護衛不過寥寥七八人,應該是強盜們眼中的大肥羊才是,怎麼會這麼無驚無險的一路直達呢?

  但事實上就是,蘭默一行人護送著這四輛馬車直達燕州,將林子爵的家謄六人送到他在燕州的祖宅,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任何阻擋。

  “這就是林浩然將軍的祖宅?”蘭默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間小四合院子。

  林子爵的家人默默點頭,向著蘭默行了一禮,便帶著簡單的行李走了進去。

  “怎麼樣?蘭默小朋友?”希莉婭笑嘻嘻的問道。

  “沒什麼……”蘭默沒有多說什麼,望著樸素的大門上那塊破舊的門牌發怔。

  “林浩然將軍被民間稱為遼西鐵門栓,三十多年來擊退遼西狼族聯盟二十多次,戰功赫赫,家人卻只能窩居於此地,這個苦寒之地,簡陋的小四合院子……”蘭默冷笑道,“東元帝國,東元帝國……”

  “怎麼,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會對此吃驚呢。走南闖北的傭兵,難道沒有見過更不公平的事嗎?”希莉婭有些好笑,問道。

  “啊……你說的是,我應該早就麻木了才對。”蘭默笑了笑,搖搖頭道,“只不過是想到是林浩然將軍,才有點想法罷了。換了旁人,也許我就沒這麼多廢話了。”

  “說起來……我也沒什麼地方去,就和你們在一起好麼?”希莉婭眨著藍寶石一般美麗的眼睛,含情脈脈的問道。

  蘭默微微一笑,扭頭叫道:“團長,這位小姐申請入團。”

  “狡猾的小傢伙。”希莉婭低聲啐道。

  “加入?”琴兒有些驚訝,蘭默背著希莉婭飛快的連使眼色,琴兒熟練的用眼神和蘭默交談了幾句,便點頭答應了。

  “好吧好吧,我們正好沒有足夠的實力呢,希莉婭小姐能力出眾,一定能給我們很大的幫助。”琴兒笑道。

  “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蘭默正想說我們去送寶石吧,突然間心裡警兆突生,一種強大的壓力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蘭默猛然回頭,玄魚劍不知何時從背後彈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蘭默手中,立刻隱入手肘後,只露出短短一截黝黑的劍尖。

  遠處,唯見一人立於街市之中,周圍雖然人來人往,在蘭默眼中卻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有那人的形像分外清晰。

  那是個年輕男子,身披一襲華麗長袍。黑發如漆,以一抹金冠束在腦後,顯得唇紅齒白,英氣中透著俊秀。一雙眼睛如百年古井一般深不可測,兩道眉毛的造型相當罕見,如同兩個濃重的黑點般顯眼。

  “實力分析模板調用,異種能量分析模板,目標鎖定,指令確認……”蘭默皺著眉打量著年輕男子,他的電子腦已經開始收集對手的數據了。

  “力量17,速度17,體質17,敏捷17……”一連串數值逐項跳出,蘭默暗暗吃驚,對方所有的相對數值都很出眾,而且平均,沒有特別的弱項,這樣的對手是最難應付的。

  “能量分析結果:不明能量,強度高。”不明能量,指的是蘭默沒有見過,未能在分析模板中確定下來的能量種類,通常來說,擁有不明能量的對手,大多會有出人意料的特異能力。

  “總體實力預計3600-4200,難以挑戰。”電子腦最終提醒道。

  “閣下是誰?”蘭默向前踏出一步,問道。

  “美帝月。”年輕男子指了指自己的鎖骨,笑道,“我是來殺你的。”

  “在大街上?不太好吧。”蘭默笑嘻嘻的回答道。

  “沒問題,這些弱小的生物,不會影響到你我的,是嗎?”美帝月很溫柔的說道。

  “動手之前,能不能先問你一聲。”蘭默禮貌的問道,“你身上的力量究竟是什麼?我看不出。”

  “帝月之骨,我的力量是帝月之骨。”美帝月以優雅的姿勢伸出右手,輕輕在左臂上一撥,左臂上的尺骨就這樣跳了出來,握在他的手中。

  “那是……你的骨頭?”蘭默好奇的問道。

  “不完全是。”美帝月很耐心的解釋道,“這是我製造出來的,或者說是複製。”

  “你就打算靠一根骨頭和我戰鬥嗎?”蘭默饒有興致的和美帝月聊起天來。

  “這不是普通的骨頭啊。”美帝月回答道,“我的能力,便是能夠複製骨質,以及強化骨質。在我手裡,哪怕是普通的雞骨頭,也會成為切斷鋼鐵的武器。”

  蘭默想了想,點頭贊嘆道:“很強悍的能力,這麼說來,對手要想真正傷害到你,也是件容易的事。”

  美帝月恬淡的一笑道:“看不起我的人,好像都已經死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看我的。”早就爪子癢癢的若若蹭的一聲撲了上去,利爪揚起,狂風暴雨般迎頭籠了下去。

  若若的速度是她最大的強項,而美帝月又是一個實力均衡的武者,和若若硬拼速度顯然不是他所願意的。因此,美帝月微微向後踏了半步。

  只是半步,若若的爪影便緩了一線,而美帝月手中尺骨猝然揚起,輕輕點向若若的胸前。

  一寸長,一寸強,若若的利爪沒能在第一時間擊倒對手,則必然要被美帝月的武器所威脅。淘氣小貓猛然一扭腰身,身形一晃,企圖從側面再次撲上。

  美帝月只是微微動了動手腕,手中的尺骨便又攔在了若若的面前。若若一連三次撲擊,都被美帝月以不變應萬變逼退了。

  “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對手。”美帝月優雅的一笑道,“我不喜歡和女孩子作戰。”

  “討厭,有什麼了不起的喵!若若一定要打倒你!”若若撒野的嘶叫道,雙爪更加狂暴的向美帝月逼去。

  “有趣的女孩,不過對不起。”美帝月很有風度的點頭致意,手中的尺骨猝然向前伸長,變薄,在眨眼間變成一柄鋒利的骨刀,斜斜向上一揮。

  若若還沒能適應那長度的變化,美帝月這一記詭異的揮斬便險險劃過她的胸前,將若若緊身的獸皮紋武服撕開一條大口。女孩臉上一紅,喵喵大叫著撲回琴兒的懷裡。

  美帝月沒有追擊,否則,若若在不顧一切的逃跑時是他最好的機會,那詭異的骨刀絕對能將若若一刀兩段,即使蘭默們想要援救,也很難保證若若能夠全身而退。

  “不錯,很不錯。”蘭默鼓掌道,“你幹得很好,現在,輪到我了。”

  美帝月仍然保持著優雅從容的笑容,手中的骨刀微微一引,向蘭默表達武者的敬意,卻沒有說話。

  “那麼,我們就一起上了。”蘭默很有自知之明的說道。美帝月的實力也許還在薛一之上,至少他擊退若若的時候,大約只用了七分的實力。

  雷小雨默不作聲的撥劍,揮擊,琴兒默契的抽刀劈斬,兩人的攻擊恰恰是一個華麗的交叉十文字,在十文字的中心,則是方東浪製造的一點幻相。三重攻擊同時開始,同時成型。

  方東浪的幛眼法很簡單,只是數條無規則的弧線,不急不忙的旋轉著,與雷小雨的雷翼斬和琴兒的青溟斬的速度與威勢相比,這道弧線漩渦顯得那樣的不起眼。

  但它的效果卻出奇的好。美帝月只覺得眼前一陣扭曲,竟然無法看清刀劍的方向和速度,手中的骨刀竟沒能迎上對手的武器。雷小雨的蛟翼劍輕靈的掃中美帝月的胸口,沿著鎖骨的方向撕出一條血肉模糊的傷口。

  “居然擊中了?”蘭默吃驚的喊了一句。趁你病,要你命,蘭默是沒有什麼武者風度的,手中的玄魚劍不聲不響的從側方遞了出去,直指美帝月的腰眼。

  “好劍。”美帝月顯然沒有因為受創而萎靡,手中的骨刀一分為二,左手刀拍向蘭默的玄魚劍,右手刀咆哮著直撞向琴兒的雁翎刀。三種武器一輕一重發出兩聲異響,那蒼白的骨刀竟然連劃痕也沒有,反將蘭默和琴兒逼退。

  “是幛眼法啊,用得很巧妙。”美帝月不慌不忙的誇獎道。他的鎖骨就在一句話的工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無數骨芽,化為一長串纖細的骨環將傷口緊緊縫合在一起。

  “嚴格來說,那是一種人類的錯覺,這些旋轉的線條會讓你無法準確判斷刀劍的速度和位置。”蘭默解釋道,“當然,對於閣下來說,這樣的伎倆只能用一次而已。”

  “受教了。”美帝月微微點頭,雙手骨刀微微一振,撲向蘭默。

  在上一個瞬間,美帝月還在原地溫和的說話,在下一個瞬間,他已然以箭矢般的速度猛撲向蘭默,似乎兩個瞬間之間不需要加速一般,霎時間兩枝蒼白的骨刀已在蘭默面前。

  美帝月一眼便看出,蘭默是最危險,也是最容易制服的對手。

  前提是,蘭默沒有使用他那危險的能力。

  “銅頭,現臨!”蘭默心念電轉,青銅骸靈便在同時出現在他的手邊。閃動著青銅色光澤的手骨硬生生架住了美帝月的骨刀。

  而琴兒和雷小雨,也在同時向美帝月身後襲來。

  “咦?你也擁有帝月之骨的力量嗎?”美帝月好奇的看著青銅骸靈那閃動著金屬光澤的骨架,頭也不回的微微顫身,他的肩頭竟然無聲無息的長出兩根骨矛,從詭異的角度刺向兩人。琴兒和雷小雨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骨矛刺穿。

  “不,我擁有的力量在這裡。”蘭默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的力量在於我的智慧。”

  “智慧……”美帝月微微一笑,骨刀微顫,輕鬆的從銅頭手中奪回骨刀,反手唰唰一連十來刀快斬,將銅頭逼得步步後退,直到遠離蘭默十來步遠才停了下來。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智慧,要怎麼樣保住你的性命!”美帝月朗聲大笑,撲向蘭默。

  “百骨?落梅斬!”

  清冷的刀光不帶一絲煙火氣,唯見淡淡的白光如雪,在蘭默身邊蔓延著,宛如雪地映日,滿眼全是刺目的雪白。

  雪白之中,數點白梅綻放……只是,這白梅似乎太近了一點吧?

  蘭默猛然醒悟,那白梅,竟然是美帝月的骨!

  兩柄骨刀劃出的刀陣,已然將蘭默所有的退路切斷,刀光燁燁,掩蓋了那數點白梅一般的骨刺。當蘭默醒悟過來時,骨刺已然刺中他的胸口。

  金屬細胞受激強化成功,硬化的金屬細胞甚至來得及糾合成螺旋狀的突起,大大降低了骨刺的力量。饒是如此,那鋒利的骨刺仍然深深的刺入了蘭默的胸口。

  蘭默強忍著劇痛,在昏迷前做了最後一件事。

  “小冰,現臨!血脈凍結!”

  ……

  當蘭默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旅店的床上,頭枕著鬆軟的薺麥皮靠枕,身上蓋著溫暖的滿棉被,一種舒服而慵懶的感覺佔據了他的全身。

  蘭默試圖動一動身子,一雙溫柔的柔荑立刻輕輕按住了他。

  “琴兒姐,你們都還好嗎?”蘭默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道。

  “是的……那個人也受了傷,刺中了你之後就逃走了。你的小蟲衝著他的傷口噴了一口毒液,不知道他現在是生是死。”琴兒忍著淚,柔聲解釋道。

  “健康狀態自檢作業啟動。”

  “機體受損率11%,貧血狀態,虛弱狀態……臟器修復中。”電子腦報告道。

  “我太輕敵了,最近一切都很順利,我竟然忘了自己其實還是個弱者,太自大了啊……”蘭默輕輕嘆氣道,“琴兒姐,讓你們擔心了。”

  “下次別這樣了。”琴兒柔聲道。

  “我沒什麼大事,受點小傷,也好讓我清醒清醒。”蘭默笑道,“琴兒姐,你先去休息吧,我睡一覺。”

  強化人素體的自我修復能力相當有效,24小時過後,蘭默已經能勉強下地行走了。雖然他仍然無法劇烈運動,但精神已恢復了健旺,只是一時臉上還沒什麼血色。

  琴兒帶著雷小雨和牛氏三熊運送那枚寶石前去交差。若若被留在蘭默身邊保護他和方東浪,而希莉婭,也因為好奇留了下來,坐在一旁盯著蘭默偷眼打量著。

  整間旅店都被赤焰包了下來,在這種地方,地廣人稀,旅店雖然簡陋低矮,唯有院子大得嚇人。蘭默此時就在院子裡,躺在搖椅上什麼也不做,他此時的健康狀態雖然不影響活動,但蘭默並不希望別人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因此他選擇了休養。

  不過,即使靜坐不動,也不影響蘭默的工作。他調出動作分析系統,開始分析美帝月的武技和能力。

  蘭默仍然採用那種由墨點代表武者重心,線條來代表動作方向的簡易圖形,在腦海中描繪著美帝月那驚艷的一擊。顯然,那一式落梅斬,唯有美帝月這樣的人才有可以施展得出來。淒冷,優雅,安閒……在令人心動的氛圍下,無聲無息刺出的殺招,無疑是對手致命的噩夢。

  回想起薛一的劍,蘭默則更是佩服。薛一沒有特別的能力,單憑肉體的力量,便能將一柄普通的長劍揮灑出如此酣暢淋漓的劍技。相比薛一那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劍,美帝月的武技顯然是優雅美麗而暗藏毒刺的血玫瑰,同樣的令人頭疼。

  一邊閉著眼靜思,一邊在腦海裡想像著兩位高手的武技,蘭默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般。突然間,他察覺到,若若正躡手躡腳的悄悄走近他。

  “什麼事,若若。”蘭默隨口便叫出聲來,這時候他突然驚醒,自己並沒有睜開眼,而小貓那天生的輕靈步法就如同柳絮落地一般不帶一絲聲響,自己是怎麼察覺到若若的動靜?

  他並沒有釋放激素刺激自己的聽力系統啊?難道,受了傷之後,自己反而提升了五感?

  “蘭默哥哥假睡啊。”若若叫道,“若若正擔心你呢,蘭默哥哥,下一次若若一定幫你報仇。”

  “我沒事的。”蘭默溫和的笑了笑,“若若,你也要小心,不要像我一樣犯錯誤。”

  “什麼錯誤?”若若歪著頭反問道。

  “輕敵。”蘭默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如果不是我輕敵,現在我們已經擊倒他了。”

  “沒關係啦,下一次一定可以狠狠教訓他的。”若若安慰道。

  “不,下一次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蘭默笑道,“這一次他何嘗不是輕敵,否則,琴兒姐和雷小雨聯手,也不可能一擊重創他。而他在一擊得手之後那片刻的放鬆,才讓小冰有機會噴毒……世事難料,欸。”

  若若扇扇耳朵,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沒關係啦,我們會越來越厲害的。”

  蘭默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若若的柔發。

  “若若,看了美帝月的武技,我突然有了一些想法……”蘭默隨手從懷裡摸出一張白紙和一支中空的竹管墨水筆,輕快的畫下一連串圖案。

  “啊,我知道我知道,黑點是重心,粗線是身體,箭頭是方向,對不對?”若若興奮的叫了起來,“嘻嘻,若若很聰明的。”

  “我教過你的……去試試吧。”蘭默將畫滿符號的紙遞給了若若。他也不怕別人偷看,反正那一整套古怪的拳法也只有身體輕靈如若若的武者才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若若滿心好奇的模仿著畫中人古怪的動作,踏著詭異的步伐,向著想像中的敵人揮爪。小貓學得很快,從開始彆扭笨拙的動作,到熟練之後的靈巧兇猛,也只不過進行了半個小時的練習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5:05

第六章 帝月的再臨

  希莉婭一直坐在一旁觀察著蘭默,半個小時下來,蘭默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嘛,希莉婭不由的有些失望,在她心目中,大約在期待著自己能夠有所發現吧。

  倒是若若的戰鬥天份讓希莉婭頗為吃驚,一套第一次接觸的怪異拳法,她竟然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能學會。而那套拳法,怎麼看都不像人類使用的東西,扭曲的姿勢,怪異的進攻路線……

  當琴兒們回到旅店時,若若的一整套拳法已經能夠使得圓轉如意,只見小傢伙抖擻精神,身形如閃電般在諾大的院子裡來回飛躥,一雙利爪帶著刺眼的電光疾進疾退,腳下的步伐也如空中的閃電一般不走直線,而是曲曲折折的全然沒有規律。

  閃電,沒錯,若若的新拳法,就像一串刺眼的閃電,迅猛,而充滿破壞力。

  “蘭默,任務完成了。”琴兒笑著晃了晃手中的信,說道,“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可以回京都了。”

  蘭默笑道:“我的傷其實不嚴重,不過我也的確也想在這裡多呆幾天。”

  琴兒撇撇嘴,沒有答話。

  “蘭默,那個小白臉很厲害,你認得他嗎?”牛大雄問道,“看起來他是來找你的耶。”

  “我不知道,我從來不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美帝月,帝月之骨……”蘭默沉吟道。

  如果蘭默說他不記得什麼,那它必然不曾出現過……這是赤焰的一貫公認的常識。

  “雷小雨,你的雷翼劍有進步了。”蘭默突然笑道,“琴兒姐的青溟斬也有不錯的表現,說起來你們的配合越發默契了。”

  雷小雨微微一笑,答道:“真正厲害的是你,想不到,看過我練過幾次劍,你就能指點我的劍技。對於風暴海雷翼劍的奧義,你似乎比我更精熟。”

  “我是天才嘛。”蘭默嬉笑道,“我有兩個腦袋,你們沒有發現嗎?”

  “何止兩個腦袋,你就像那多頭妖獸一樣滿身都是腦袋。”方東浪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蘭默掃了方東浪一眼,可憐的騙子行商立刻安靜下來,若無其事的扭頭遠目。

  “我倒是很期待能再和那個美帝月戰一場,還有薛一。”雷小雨曼聲道,“和他們交手,我自覺受益非淺。”

  “說的沒錯,你的劍法已經小成,差的只是實戰的淬煉罷了。等你過了這道坎,你就會發現光明的前程在向你招手。”蘭默笑道。

  “那我呢?蘭默。”琴兒好奇的問道。

  “琴兒姐的武技綿裡裹鐵,外柔內剛,力量有餘變化不足,唯有將這種綿力提升到極致,自然會有一力降十會的妙用。”蘭默解釋道,“不過,這種武技卻是沒有極限的武技,雖然進展緩慢艱苦,也是能夠修煉到最強的武技。”

  琴兒若有所思的點頭,若若歪著頭湊了上來,叫嚷道:“蘭默哥哥在說什麼呀,若若完全聽不懂。”

  蘭默笑道:“沒必要讓你這個小淘氣懂,你只要記得我教你的拳法就好了。”

  “好呀好呀,我要叫它喵喵拳。”若若興奮的宣布道。

  “喵喵拳……”“不愧是若若,果然是有若若風格的名字啊。”“聽起來就很強……”牛氏三熊鄭重其事的點頭道。

  “你們找打喵!若若正想找靶子試拳喵!”若若揮了揮爪子,撲向牛氏三熊。牛氏三熊連忙抖槍應戰,四個人打成一團,直把院子掀得雞飛狗跳。

  蘭默只是微笑著靠在太師椅上,看著四個長不大的傢伙打鬧著。琴兒和其他人陪著蘭默閒聊了幾句,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這時候,蘭默才發現希莉婭仍然坐在不遠處,默不作聲的觀察著他。

  “希莉婭小姐,你坐在那裡很久了。”蘭默提醒道。

  “啊?”希莉婭微微一怔,嫣然一笑道,“我在看你呀,有趣的小傢伙,我在看你到底有多少秘密能夠讓我吃驚。”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蘭默答道,“倒是你,希莉婭小姐,你又有多少秘密呢?”

  希莉婭沉默了片刻,起身嬌笑道:“我哪有什麼秘密呀……我有點累了,明兒見。”

  望著希莉婭裊裊走遠的背影,蘭默的表情很是古怪。

  ……

  一連幾天平安無事,赤焰似乎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可怕的對手隨時可能出現在他們面前。

  蘭默仍然是靜養,清晨躺在太師椅上默默等待日出,曬夠太陽之後繼續回房臥床,吃飽睡足之後,便是在日落前再一次回到太師椅上看日落。

  若若仍然是在練習那套喵喵拳,除了自個兒練習之外,她還順便把牛氏三熊納入草靶的範疇之內,每天追著牛家三兄弟滿院子暴跳。

  琴兒仍然是靜坐煉氣,每晚行功直到天亮。白天便是照顧蘭默,偶爾心血來潮加入到三熊戰若若的戰團中小試身手。雷小雨的作息時間和琴兒差不多,只不過他練劍的時間要比琴兒長得多。

  方東浪和希莉婭各自有一套修習術法的方法,就連修習也是各自在房中閉門進行的。不過蘭默並不關心,他的力量在於他的妖鬼們,對於術法,他的興趣僅限於陣法的原理和應用。

  七天,蘭默的傷養了七天。七天之後,在蘭默的強烈要求下,赤焰準備回京都。

  就在赤焰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的時候,一個意外的客人找上門來了。

  “美帝月!你竟然還沒死?”蘭默正打算趁著清晨最後看一次燕州那略帶紫紅色的日出奇景,突然間驚訝的看著坐在院子當中悠然看天的年輕男子,失聲叫道。

  美帝月紳士的向蘭默點頭致意道:“閣下的毒蟲很厲害,我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清除了體內的蟲卵和毒素。”

  “難以想像,你是用什麼方法清除蟲卵和毒素的?”蘭默好奇的搬過一張太師椅坐下,問道。

  “很簡單。把染毒的部份連同蟲卵一起切掉就可以了。”美帝月很認真的回答道,“因為我切除大半的胸肌和肩胛,所以養了七天的傷才痊癒。讓你久等了。”

  蘭默笑道:“你是屬蟑螂的吧,切除了胸肌還能這麼快復員。”

  美帝月淒然笑道:“這是我的優勢,也是我的痛苦,你不會明白那種痛苦的……”

  蘭默啞然點了點頭,他猜到美帝月的帝月之骨能力,也包含著治療的能力。比如刺激骨髓的造血肌能,使身體在短時間內補充大量失去的血液,而代價就是劇烈難以忍受的痛苦和身體的永久損傷。

  “難怪你的臉色這麼難看。”蘭默點頭道,“我想了好久,上一次的戰鬥,你我都太輕敵了,想必這一次閣下也是有備而來的。”

  “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們機會了。”美帝月答道,“我要先解決掉你。你是赤焰的大腦,沒有你,赤焰不足為懼。”

  話音剛落,悽惶的玉白刀光如水銀瀉地一般漫來,眨眼間便要將蘭默吞沒。滿眼的雪白間,數點不起眼的白梅緩緩綻放,無聲無息的點向蘭默的胸口。

  “閣下,對聰明人來說,同樣的招數是不可能起作用的。”蘭默笑了起來,玄魚劍不知從何處彈了出手,以同樣的姿勢點在了骨刺上。錚錚連響,蘭默的力量速度都遜於美帝月,兵器相交的直接下場便是他狼狽後退,而美帝月顯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漫天刀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回頭反咬。

  “履虎尾,大兇!”蘭默尚有心情開著玩笑,怪叫道。

  “百骨?梅華綻!”刀光一擊未中,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從美帝月體內疾射出的骨刺,箭矢一般射向蘭默的胸腹頭臉,數量之多,不亞於一支長弓手小隊的齊射。

  “背德之鏈!”蘭默終於使用了他雪藏的寶物,背德之鏈微微閃光,轉眼便化為一套鏈甲,將蘭默的身體包裹在其中。

  漆黑的金屬鏈甲,怎麼也無法和那不起眼的鐵項鍊聯繫在一起。鏈甲上隱隱有黑暗的影遊走著,一股逼人的邪氣順著鏈甲的脈絡在蘭默體外化為一道陰術之護盾。

  這種力量和美帝月的梅華綻很快便較量了一番。無數堪比勁矢的骨刺紛紛射在背德之鏈的陰氣上,轉眼便被強烈的陰力所化解,軟弱無力的釘在蘭默身前,便被背德之鏈彈開了。

  “背德之鏈?你竟然有能力使用這樣的法寶。”美帝月疑惑的問道,“難道你修習過陰脈派或是天鬼宗的邪法術嗎?”

  “差不多了,這是我的秘密。”蘭默答道,“繼續吧。”

  “很好,再來。百骨?落梅斬!”

  刀光再一次吞沒了蘭默,悽惶的刀氣撲天蓋地的籠向蘭默,蘭默細眯著眼,觀察著落梅斬的來勢,腦子裡卻在飛快的運轉著。

  “動作解析作業完成!”蘭默的腦海中輕輕叮了一聲。這一聲輕響對蘭默來說不諦於天籟,他甩手扔出四塊爆烈炎晶,彈指引爆了其中暗藏的烈獄炎流陣法。

  金紅色的火焰興奮的在場地中騰躍著,那熾眼的光芒遠在數百米外也能看見,整個旅店那諾大的院子便在熊熊烈火中燃燒起來。美帝月的動作,也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楚起來,蘭默緊緊盯著他,等待著落梅斬的弱點出現。

  是時候了,趁著烈焰縱橫於院落之間時,蘭默的玄魚劍不帶一絲聲響,仿佛透明的一般斜斜穿過刀網扎向美帝月的腰間。玄魚劍的特點被蘭默發揮到極致,那無影的暗劍殺,足以瞞過一名武者的感知,輕鬆刺入一件製式重鋼甲,更何況此時還有滔天的火光作掩護。

  “蘭默!”琴兒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出,顯然,那強烈的火光已經吸引了同伴的注意,他們全副武裝的出來了。

  玄魚劍狠狠刺在美帝月的腰眼,蘭默的武技重視偏鋒,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速度無法有太大的進步,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劍走偏鋒的速成和短期內的強效,儘可能提高自己的實力。

  但這種走偏鋒的武技,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卻沒有太大的用處。玄魚劍雖然刺中了美帝月的腰眼,卻無法再深入一分??美帝月及時的扭轉腰身讓過了玄魚劍的直刺,並在體內長出一片骨鎧卸開玄魚劍鋒利無匹的劍尖。

  一擊之間,蘭默和美帝月都發揮了他們的強大實力。蘭默多變的戰法和美帝月強悍的武技,都給彼此留下足夠深刻的印像。

  兩人一沾即分。美帝月優雅的向蘭默點頭微笑,衣袍一振,灑下一串殷紅的血珠,飄身越過院牆飄然遠遁。

  “琴兒,不要追了。”蘭默叫住琴兒,擺了擺手道,“他沒有受重傷,追出去也討不了什麼好。”

  希莉婭有些驚訝,她見過美帝月的實力,很難想像蘭默這個沒有真氣,沒有五行能量的傢伙,竟然能夠和美帝月打成平手。

  “希莉婭?你發什麼呆呢,幫忙滅火。”方東浪輕輕推了推希莉婭的肩,金髮美女這才反應過來,信手一招,一道水龍便應手而出,在院子裡呼嘯盤旋著,轉眼將熊熊烈火化為烏有。

  “很漂亮的術法。方東浪呀方東浪,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為真正的術士呢?”蘭默笑嘻嘻的看著方東浪。

  “說的是,我們赤焰沒有一名真正的術士,真是麻煩呀。”雷小雨湊趣的點頭道,“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監督方東浪努力修煉,成為赤焰唯一的,也是最強的術法高手。”

  希莉婭有些黯然,從赤焰成員們彼此間的對話中可以聽得出,他們並沒有把自己當成赤焰的一員。不過希莉婭自己也清楚,她又何嘗把自己當成赤焰的一員呢?

  “蘭默呀蘭默,你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敢一個人對付美帝月這樣的強手。”琴兒拎著蘭默的耳朵教訓道,“你上次是怎麼答應我的?”

  “拜託呀大姐頭,明明是他找上門來的好不好。”蘭默抗議道,“再說,他不是也沒討得了好嗎?”

  “奇怪,我們都見識過他的實力,以蘭默你的身手,恐怕很難對付這樣的高手吧?”雷小雨擰著眉疑問道。

  “任何生物都有弱點。武技也不例外。”蘭默笑道,“在我面前,美帝月一共用過三次落梅斬,三次,足免我分析出這一招的特點了。優點固然明顯,弱點也同樣逃不出我的眼睛。”

  “而彼此的實力差距,是可以靠戰術彌補的。”蘭默接著解釋道,“美帝月的武技固然出色,而我層出不窮的法寶同樣能讓他頭疼。還沒完呢,遲早我們還會再戰一場的。”

  “不許!我不許你幹這麼危險的事!”琴兒大聲命令道。

  “琴兒姐,沒有實戰,是永遠不可能成長的。”蘭默輕輕推開了琴兒的手,低沉的說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必須追尋保護自己的力量。”

  “蘭默……”琴兒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下去。

  “蘭默哥哥好厲害喲。”若若插話道,“那一劍又快又準又狠,和若若的拳法很像呢。”

  “小壞蛋,我的武技可都是從別人 那裡偷來的,不止是你,還有雷翼劍,青溟斬,甚至美帝月自己的落梅斬,都是我偷師的對像。”蘭默笑道,“可惜的是,我無法練成真正上乘的武技,只能用險怪偏鋒的技巧來彌補實力上的差距,欸……”

  “沒關係啦,蘭默哥哥會很強的,變得很強很強,只比若若差一點。”若若拍拍蘭默的肩,大大咧咧的安慰道。

  “小傻瓜……好了,我們該出發了吧。”

  回到京都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也不怪赤焰磨蹭,一路上,被美帝月嚇得不輕的琴兒團長過份小心謹慎起來,以至于赤焰的行進速度慢得嚇人,而蘭默等人卻絲毫不著急,慢條斯理的順著琴兒的安排慢慢走。

  反正赤焰的人手少,資金卻極充裕,九個人的隊伍,卻帶足了十八人一個月的補給,浩浩蕩蕩六輛大車,其中還有一輛車是魔偶專座??一輛笨重的貨用馬車。

  九個人,六輛大車,這樣的隊伍在盜匪們的眼裡無異於香噴噴的大肥肉。可是,自從數天前,橫行于燕州周圍的鐵翎盜賊團無緣無故的消失之後,盜匪們變得小心起來,看著這支嚴重違反常識的隊伍,竟然沒一人敢打赤焰的主意。

  於是赤焰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話說這麼毫無風波的平安回來,也許不少讀者心裡很不滿意,不僅如此,就連蘭默自己也很不滿意,他還指望再遇上幾個不開眼的傢伙,好練習一下自己新得的武技呢。

  “好無聊哦。”若若扇著手,打著哈欠叫嚷道,“蘭默哥哥,我的爪子癢癢,想打架。”

  “打架呀……我也想打架呢。”蘭默靠在車裡,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在蘭默打哈欠的同時,琴兒正站在馬背上,靜靜的四下看著。京都仍然是一派的繁華而從容,但琴兒卻隱約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蘭默,我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琴兒跳下馬背,走到馬車前低聲說道。

  “方東浪呢?去打聽一下。”蘭默眨了眨眼提醒道。

  “方東浪?”琴兒微微一怔,很快明白過來,“對啊,他這個騙子,正適合幹這個。”

  方東浪很爽快的執行了琴兒的命令,他很快換上一身行頭,也就是蘭默為他定製的那一套隱世高人老頭套裝,翩然向就近的商行走去。

  不過一會兒工夫,方東浪便回來了,眼中掩飾不住他的訝異,匆匆走上馬車,坐在蘭默對面。

  “怎麼了?”蘭默問道,“難道是皇帝暴斃了?”

  “比這個更糟,是鎮南王方浩澤。”方東浪答道,“他突然重病,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壽命了……更糟的是,二公子此時佔了上風。”

  “怎麼說?”

  “支持立長的官員有半數在不久之前被鎮南王或削職或降級,此時整個東南諸州都唱的二爺歌。”方東浪答道,“雖然商人不太清楚鎮南王府的權力結構,不過我大概知道一些,被削職的三位老臣子都是鎮南王年輕的時候就認識的密友。”

  蘭默哦了一聲,笑道:“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現在是世子和銳鋒商號有麻煩。”

  “蘭默,二公子如果得了勢,恐怕……”方東浪看了看左右,小聲道,“恐怕第一個就要找上我們赤焰吧?”

  “說得也是,那廝太記仇了。不過,太記仇的人成不了大器。”蘭默笑了笑道,“你把這個消息告訴希莉婭,然後看看她的反應。”

  “希莉婭小姐?”方東浪疑惑的反問道。

  “是啊。二公子得勢,世子便要麻煩了,銳鋒商號和世子可是聯盟,而田雯雯又是銳鋒的大老板……這麼說你可明白了?”蘭默一本正經的說道。

  “完全不明白……”方東浪很認真的搖搖頭道,“我不明白的是,這麼簡單的事你為什麼非要說得這麼複雜……”

  “快滾吧你!”蘭默笑罵道。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希莉婭便臉色一變,稍呆了一呆,便告辭離開了赤焰。

  蘭默們也沒有送她,只是蘭默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在京都有銳鋒商號的分號。通過銳鋒,希莉婭能夠找到必要的幫手……其實本來希莉婭是希望蘭默送她回去的,可是蘭默身負邪惡術法而被左慈方長老斥退的事她是知道的,只能另請高明了。

  這是題外話,暫時放一放。在辭別了希莉婭之後,蘭默便陪著琴兒去赤誠信的商行拜訪。其他人則自行回到紅鸛旅店。

  “蘭默,你怎麼了,不太開心的樣子。”琴兒小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碰上實力突然增長之後的心理適應期罷了。”蘭默解釋道,“這一趟燕州之行,收穫良多啊。”

  “我實在沒看出來有什麼收穫。”琴兒笑道。

  “第一,我的八截幽魂得到了足夠多的戰利品,現在正在沉睡,大約很快就能躍升為上級妖鬼了。”蘭默數道,“第二,與美帝月的一戰,我總算有所明悟,他的武技就像是為我準備的一樣,充分利用自身與眾不同的特點,於堂堂正正中暗藏奇詭……”

  琴兒笑著打斷了蘭默的話:“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聰明。這麼說來,我的蘭默弟弟已經能夠保護自己了?”

  蘭默看著琴兒的臉色,心裡暗自盤算著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回答道:“不完全是,我的武技更適合偷襲和暗殺,說到保護……恐怕還要靠你的青溟真氣。”

  琴兒果然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蘭默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看起來,琴兒很在乎這一點啊。

  說起來,在故事裡不都是應該由騎士守護公主的嗎?為什麼在我蘭默身上,卻變成美女守護英雄了呢?蘭默突然冒出了一個古怪念頭。

  “你在想什麼啊?”琴兒重重的敲了一下蘭默的頭。

  “琴兒姐,我的頭是不能隨便亂敲的。這可是我全身上下唯一值得自豪的器官呢!”蘭默大聲叫痛道。

  “小壞蛋……”琴兒紅著臉,輕輕摸了摸蘭默的頭頂,“乖乖,不痛,姐姐疼你。”

  “……”

  赤誠信在京都的商行非常壯觀,在皇城不足四百米的街區??也就是那號稱寸土寸金的黃金廣場,佔據了足足兩倍於普通商行的面積。商行的門口是一對精緻的漢白玉仕女像,面貌生動姿態翩然,顯然是名家的手筆,而漆黑的招牌上一行飛揚跋扈的描金大字,更是引人側目。

  “這筆字不錯,可惜鋒中無骨,筆意太過而不知收束,嗯嗯……”蘭默煞有介事的看著招牌,批評道。

  “蘭默先生,陸瑤琴小姐,家主人有請。”一名白衣白髮的老管家連忙迎了出來,和藹可親的寒暄起來,其態度既親切又有分寸,不愧是大戶風度。

  “順便提醒蘭默先生一句,誠信商行的招牌是當今陛下親筆所書的……”在蘭默走過老人身邊時,老管家滿臉帶笑,很小聲的提醒道。

  “哦,難怪了,我說赤誠信老哥雖然胖,眼光還是不錯的,怎麼會找一個業餘的傢伙寫招牌。原來是御筆。”蘭默一本正經的點頭道。

  好一個目無皇權的狂人……老人啞然失笑,右手虛引,領著兩人向書房走去。

  “咦,赤誠信老闆不是做珠寶生意的嗎?怎麼還兼職出售兵器?我還以為當今的武器交易已經被銳鋒所壟斷了呢。”蘭默一邊跟著老人向樓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陳列問道。

  “銳鋒是全國最大的武器商號不假,但他們所經營的是實用的量產兵器,重在經濟實惠。”老人解釋道,“而敝號經營的武器和珠寶一樣,是面向上流社會的……閣下是聰明人,不需要在下多作解釋了吧?”

  “嗯嗯,看得出來。”蘭默笑道,周圍的兵器正如老人所說,全都是注重材質的優秀和造型的美觀,並不在意其實際的殺傷力……比如那柄如閃電一般曲折的冷銳長劍,還有一對能夠自由分合的鴛鴦劍,以及其他閃閃發光飾滿華貴金銀紋飾的武器。

  “真正上好的武器在樓上。”老人顯然看出了蘭默的興趣,便笑道,“閣下如果有興趣,老夫可以帶閣下參觀一下……我想敝上也許還沒有完成他的工作。”

  “也好,我不在乎。”蘭默點頭道,“琴兒姐,你看呢?”

  琴兒隨便,她清楚的知道蘭默的腦子和眼力都要遠勝於她,有蘭默在的場合,十有八九不需要她動腦。

  老人所說的上好武器,果然不同凡響。同樣是最優秀的材質,最精良的工藝,但在這一間陳列室中的武器,無一例外全都是真正用于實戰的利器。蘭默一眼便看中了放在角落裡的一柄單手大刀,呶了呶嘴,示意琴兒試試。

  琴兒不解的走上前,一把握住刀柄。這柄大刀長有一米出頭,寬刃厚脊,份量不輕,刀柄尾端有一輪精美的日輪,在陽光下燁燁生光。琴兒立刻喜歡上了它。

  “很不錯,很適合琴兒姐。”蘭默點頭道,“買下吧?”

  琴兒猶豫著望向老人,老人笑道:“這把刀標價兩千金幣,不過赤先生說赤焰的小朋友們若是喜歡,半價就可以拿走。”

  琴兒搖頭道:“太貴了……”

  “老先生說的沒錯,這柄大刀絕對值得上兩千金幣。”蘭默笑道,“琴兒姐不用心疼,身為團長,沒有一柄拉風的武器怎麼能襯得出我們赤焰的威風……老先生您說是吧?”

  老人撫須微笑點頭,琴兒也不客氣,紅著臉點頭稱謝。一來琴兒確實喜歡這把刀,二來蘭默如果說一件東西好,那麼赤焰的成員們是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的。

  “此刀名為日月斬。”老人笑道,“刀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術法,所有放在這裡相當長的時間都無人問津,今天總算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了。”

  “那是他們不識貨而已。”蘭默撇撇嘴道,“刀上雖然沒有術法法陣,卻是一柄真正有刀魂的寶刀。寶珠蒙塵,明玉無光,世上又何止僅僅是它被人埋沒……老先生的大才,屈尊於一間商鋪,不也是如此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5:40

第七章 誠信商行

  老人低著頭看不出神色半晌抬頭岔開話題道:“蘭默先生想要什麼兵器?”

  “我有武器了……不過我倒是想給我的同伴們準備一些武器。”蘭默笑道,“我想要三桿兩米長槍要兩指粗的紫栗黃紋木桿,半米長的寒鐵三稜槍頭每稜各帶一道放血槽,還要一米長的大紅纓絡……裝飾就不需要了隨便簡單弄一點點綴一下就好。”

  老人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還要一雙固腕鋼爪,寒鐵圓刃爪身長一尺,三道蛟筋纏腕……裝飾不要太多,但一定要漂亮。”蘭默想了想又道,“腕端要留三個鑲嵌孔,鑲爍華晶。”

  “這是為若若準備的吧?”琴兒小聲說道,“你還真了解她呢,若若最喜歡發亮的石頭和漂亮的東西了。”

  “還有方東浪……那麼我還要每人一件金絲軟甲背心,一套鶴紋長袍,一套女式虎皮紋武服,一套女式束腰武服,一套男式寬袖武服,一套男式緊身武服,三套……”蘭默一邊想,一邊隨口將自己想要的東西數量,要求一一報上。老人記性很好,一邊聽,一邊掐指計算,等蘭默說完,便重複了一遍。

  見蘭默點頭,老人因笑道:“一共五千六百金幣,閣下。”

  琴兒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五千六百金幣……尋常一個一百來人的傭兵團,估計也花不了這麼多錢吧。

  “不貴不貴。”蘭默的回答更讓琴兒吃驚,看蘭默的樣子,好像還佔了便宜一般……琴兒終於覺得,赤焰傭兵團裡有蘭默這個天生的記帳器計算器兼職奸商實在是太實用了。

  至少琴兒就很難想像,如果是自己在一大堆帳目,數字和預算中掙扎會是多麼悲慘的情形。

  老人靜靜站在一旁,直到蘭默將房間內的所有武器防具欣賞完一遍,這才微笑道:“敝上差不多應該休息了,兩位要現在去書房嗎?”

  “好的,麻煩閣下帶路。”琴兒溫柔的點頭致意道。

  “琴兒姐……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蘭默突然慢了半步,落後琴兒半個身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準備戰鬥。”

  琴兒剛要想說蘭默是不是太緊張了,但見眼前白光著地卷來,如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竟將身前身後完全籠罩在一片瑩白的刀光中。

  “是美帝月!”琴兒驚呼道。

  蘭默默不作聲的站在琴兒身後。美帝月的攻擊從來不以凌厲見長,以琴兒中正綿長的內力足以將他擊退,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美帝月慣用的刀中夾刺的暗襲。

  “來了!”蘭默半眯著眼,五感被他提升至極限,冥冥中蘭默似乎覺得,自己在五感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超感知能力在“看”著這個世界。

  就好像他在閉目養神的時候,也能發現若若躡手躡腳的接近……當時蘭默便覺得有些詫異,但在此時,在刀劍及身的時候,蘭默才真正感覺到這種奇妙的能力。

  蘭默隱約想到關於強化人的記載,“強化人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個細胞,都是按照設計的規格生產的,他們的能力在成型的時候就已經到達頂峰,除了用激素刺激身體產生暫時的爆發之外,並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永久性的提升他們的能力。”

  也就是說,強化人的身體更像是機器,而不是生物體,不能夠通過鍛鍊和修行來提升。蘭默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憑空多出這樣的能力。

  也許……和八截幽魂的進化有關?

  對了,想到八截幽魂,這只布口袋應該已經完成了進化吧……

  在瞬息之間,蘭默腦海中竟然轉了數十個念頭,眼看著美帝月的骨刺突如其事的襲向琴兒的小腹,他才突然警醒。

  “布袋,現臨!”蘭默心中默念著,右掌詭異的穿過琴兒的刀網,輕輕巧巧拍在美帝月的骨刺上。

  布袋……嚴格來說,它現在已經是一只足以將房子吞下的巨型口袋了。只見這巨型布袋雄糾糾氣昂昂的懸在琴兒面前,那碩大得身體因為空間不足的關係已然被折疊成一床整齊的棉被模樣,美帝月刺出的數十枝骨刺自然全數被它擋了下來。

  幽魂態的布袋本來是不存在形體的,不知道它用了什麼方法,竟然禁錮住美帝月的骨刺。不過,蘭默和美帝月顯然都沒有心情探討這一切,兩人同時揮動武器對了一劍。

  “笨蛋,你不會變小一點嘛……我知道你已經是上等妖鬼了,就不要再顯擺了好嗎?”蘭默一面極快的揮動玄魚劍與美帝月的雙骨刀纏鬥,一面還很有心情的和布袋聊起天來。可憐布袋堂堂一個突破五十級瓶頸的上階妖鬼,竟然有這樣一個弱小的主人,它的心裡一定極其不滿……

  但不管怎麼樣,身為妖鬼,總要保護自己的主人。於是憤怒的布袋便將滿腔的怒氣發洩到主人的對手身上。

  “血食蝕肉之術?神風怒濤!”

  布袋的觸手比起上一次出現時,足足多了十倍,上千根無形的觸手在這不大的走廊內無鋪天蓋地湧來,美帝月那原本強盛的刀光便立刻相形見絀了。

  劇烈膨脹的觸手越積越多,小小的走廊再也放不下如許多的觸手,布袋一時興起,狂暴的力量順著那無數觸手向前湧去,眨眼那無形的身體便變得一團猩紅,刺目的光芒瞬時將整個商行二層吞沒。

  “天啊,布袋,你該不會是……”

  砰!轟隆隆……巨響伴著回音傳來,整個商行的二樓屋頂轟然炸裂成無數碎片沖天而起,雨點般落向街面,頓時蘭默只覺得頭頂豁然開朗,憋在嘴裡的下半句話總算來得及說完:“……該不會是要把屋子拆掉吧?

  不管怎麼說,房子已經被掀了頂了。而交戰的走廊,更是整個兒被掀得肢離破碎,若不是這間商行的建築商還算敬業,恐怕剛才那驚人的一擊下來整幢樓房都會被夷為平地的。

  琴兒與蘭默的默契自然不消說,眼見著眼前突然紅光一甚,美帝月的刀光便被壓制下去,琴兒理所當然不會客氣,上前踏出一步開聲輕吒,手中日月斬嗡然炸起烈日般的紅光迎頭斬下,威勢驚人,不在神風怒濤之下。

  美帝月的骨刀應聲碎裂,在日月斬這樣的名刀面前,他那鋼鐵般堅硬的骨刀同樣不堪一擊,更何況那一對骨刀還被布袋的神風怒濤在剎那時敲擊過上萬次。

  “琴兒小心,他的刀是用不完的。”蘭默提醒道,“交給你了,我脫力了。”

  “是了。”琴兒此時全神貫注於手中的日月斬,感受著那漸漸甦醒的刀魂。內家武技本來就講究天人合一,琴兒很容易的就掌握了其中的決竅,手中刀如同活過來一般,得心應手的在卷向美帝月。饒是美帝月的武技比琴兒高出五成不止,在琴兒和日月斬合二為一的如山氣燄下竟然被逼得節節後退。  

  琴兒的武技最重氣勢,美帝月每退一步,所受的壓力便要大上一分,而日月斬的刀魂也越發興奮,此消彼長,美帝月似乎已然注定要失敗了。

  蘭默並沒有脫力,只不過,他是要找一個機會和布袋溝通。為了描述方便,就讓我們將他們之間的靈魂交談轉成人類語言的對話吧。

  蘭默:“布袋,進化之後有什麼改變嗎?”

  布袋不情願的表示肯定,答道:“觸手變多了,血食蝕肉和同命詛咒的效果範圍時間都增大了,新學會精神囚牢,能夠將精神力量具現化,禁錮敵人或者他們的武器。”

  “看來你還變聰明了,以前和你交流的時候可沒這麼流利。”蘭默笑道。

  “上階妖鬼,當然不同一般,主人你太弱了。”布袋驕傲的回答道。

  “蠢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話說我是專精于役鬼的邪法術士,靠的就是你們這群不長進的妖鬼吃飯,你強就是我強,明白嗎?”蘭默斥道。

  “不公平啊……至少你得給我把名字改了,我不要這個沒有威勢的名字。”布袋訥訥的回答道。

  “有什麼關係,除了我之外不會有人知道你的名字,我甚至不會讓他們看到你的存在。”蘭默說道,“布袋不是很形象嗎?”

  “哪有這麼威武的布袋!”

  “再威武也是布袋!就這麼定了……布袋,附靈!”蘭默蠻橫的宣布道。

  布袋不情願的附在蘭默的身上,進化了三個階級的布袋實力大增,比起原先高上一倍不止。說起來蘭默的運氣還真是不錯,隨便搶來的妖鬼就是快要進化的47階妖鬼,稍稍餵了幾百人的血食,便大大的躍進為50階的上階妖鬼。

  不知道布袋原來的主人會怎麼痛哭呢……從九幽之淵召喚千年八截幽魂,並收伏它,再辛苦把它養到47階的強力形態,所花費的代價和時間一定非常驚人,而蘭默這個無恥的傢伙,竟然就這麼將它強奪走了。

  說起來,蘭默好像從來不曾收伏過野生的妖鬼,他的妖鬼全是從十二神將手中強搶來的……

  “對了,布袋,我突然覺得自己多出一種古怪的感知能力……”蘭默想起來這件事,便問道。

  布袋不耐煩的打斷了蘭默的話,答道:“那是上階妖鬼的能力之一,技能分享,你能夠分享我的超感能力,應該很榮幸才對。”

  “算了……你這傢伙永遠不會懂得對主人恭敬吧……”

  “你什麼時候給我改名字,我就什麼時候恭敬你……”

  “算了,來吧,神風!”蘭默突然大喝一聲,高高躍起,右手輕揮,操縱著數百條無形的觸手狂風暴雨般灑向美帝月。

  美帝月此時說不出的狼狽,上有上百條看不見形體的觸手,下有罡氣浩然的日月斬,而身處於已接近廢墟的樓房中也沒有太多的閃避空間……

  “百骨?千葉菊輪斬!”

  無形的觸手突然停住了。那些對生物體有毀滅性作用的觸手,對於沒有生命的白骨卻幾乎沒有一點辦法,美帝月面前,忽然間湧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圓形骨盤,擋住了布袋的觸手們。

  而另一些骨盤帶著銳嘯,伸出無數鋒利的鋸具飛旋著劃向琴兒。上百只飛盤順著詭異的弧線同時襲來,那情形倒也壯觀。

  琴兒微哼了一聲,日月斬高舉過頭,看也不看那些軌跡變幻的飛盤,只是一個大上段劈斬,但見日月斬光芒大甚,熾烈的紅光宛如實質,匯成一柄巨大的戰刀迎頭斬下,那些迷亂人眼的飛盤就這樣毫無懸念的被消蝕得連渣也不剩。

  “以不變應萬變,一力降十會……琴兒似乎已經掌握了其中的要決了。”蘭默在心裡輕笑道。

  “布袋,精神禁錮!”

  布袋嘶叫了一聲,瀰漫的精神力順著它的觸手向前延伸開去,無形的觸手立刻變成堅硬的鐵條……但蘭默的意圖並不是要以觸手囚禁對手,而是要將這些具現化的鐵條當作武器……

  “神風怒濤!破!”具現化的堅硬觸手帶著銳響聲破空而至,美帝月的骨盾立刻被那強大的衝擊力撕得粉碎。這一下,美帝月再沒有可以倚仗的武器了。

  “美帝月,想來你不會只有這點實力吧……”蘭默在心裡暗道。

  “你們……是在逼我……”美帝月原本儒雅清越的聲音此時已然變得如猛獸一般低沉嘶啞,他低著頭看著自己雙手,嘶聲道,“帝月再臨,爆誕!”

  ……

  牛氏三雄正圍著若若,看著她手中那一本天書般的拳譜發呆。

  “若若,這個力量13,敏捷19是什麼意思啊?”大熊問道。

  “若若知道喵,力量就是力氣啦,敏捷就是在同樣的時間內能做多少動作啦,至於數字……蘭默哥哥好像說過的……”若若咬著爪尖想了想道,“蘭默哥哥說,用普通的成年健康男人作為標準10,按比例就可以確定自己的數值了,若若的力量是13,就是比普通人多出3成,敏捷19就是說,別人動一次的時間裡若若差不多可以動兩次……”

  牛二雄連連點頭道:“果然是蘭默,只有他那個奇怪腦袋才能想到這麼衡量實力……若若的動作很快啊。”

  若若得意的揮了揮小爪子道:“那當然喵,蘭默哥哥也說過,這套拳法只有若若這麼快的動作才能學會喵。

  “不知道蘭默給我們打幾分呢。”牛大雄說道,“說起來,蘭默和琴兒已經出去好一會兒了,會不會有什麼事啊?”

  “不用擔心啦,大姐頭的武技比起去年已經突飛猛進了,蘭默也有自保的能力,只要不是碰見上次那種變態的強敵都不會出事的啦……”牛三雄回答道。

  “若若突然有點擔心呢,你們這幾個烏鴉嘴,不會不小心說中了吧……”若若若有所思的偏著頭道。

  “放心啦……”

  放心……若若說的沒錯,牛三雄的確很有烏鴉嘴的天份,此時蘭默和琴兒面對的,正是美帝月這樣的強敵,而且,是接近暴走的美帝月。  

  美帝月的身體沒有太大的變化,準確的說,是美帝月的“肉體”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帝月之骨狂暴化的結果,就是美帝月全身上下已然完全被各種各樣形狀不一的蒼白骨架所籠罩,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具由白骨結成的巨大雕像,整個身形擴大了一倍不止。

  “白骨裝甲,厚達半米,防禦力不亞于符文衛士。”蘭默判斷道,“他的骨質強度似乎大大提高了。”

  “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琴兒搖頭道。

  “萬木競生長!琴兒姐上!”蘭默眯著眼看了半天,突然開口道。

  戰場上的蘭默是絕對可以信賴的指揮者。琴兒毫不猶豫的照辦了,日月斬拖著地面斜斜揚起,極慢的青色真氣與日月斬那熾烈的刀光融為一體,散發出美妙的淡黃色柔光,匯於刀尖懸成一團碩大的光球。

  美帝月沉悶的哼了一聲,也不見身體怎麼動作,但見腳下上突然暴漲出無數蒼白的骨刺,在面前交織成一片荊棘叢林,那原本蒼白的骨質竟然散發著微弱的鋼鐵光澤。

  “閣下太小看人了吧。”蘭默輕笑著,搶上一步,緊貼著琴兒的身後,手中玄魚劍卻搶在她之前掄出一道弧光。

  “銅頭,附靈!”

  玄魚劍原本就鋒利無比,再加上青銅骸靈的防禦強化能力,更適合當作凶器了……烏光一現即沒,那一大片骨刺便在玄魚劍的鋒芒下如稗谷一般成片倒下。

  “吒!”琴兒清喝一聲,雙手掄刀猛力揚起,那閃亮的淡黃色柔光瞬間脫縛爆開為耀眼的金黃強光,只在瞬間便吞沒了美帝月。

  “太陽掉下來了嗎?”

  “也許吧……話說當日天空中有九輪烈日,上古英雄以射日弓一舉射落其中八輪……”

  “我不是問神話故事啦,我說的是誠信商行的二樓……”

  “哦天啊!太陽掉下來了!”

  好吧我們忽略這兩個不敬業的龍套演員。光華散去,琴兒吃力的拄刀半跪在地,一頭秀髮也被汗水沾濕,正緩緩向下滴淌著。

  錚……砰!琴兒抬起頭向前看了一眼,不看則已,一看之下琴兒嚇了一大跳。那威勢驚人的一刀竟然沒有擊碎美帝月的骨甲!

  那厚重的骨甲嚴重限制了美帝月的行動,作為補償,它所具有的恐怖防禦力是製式鋼甲也無法相比的,琴兒的重擊在骨甲的表面上砸出一輪巨大的放射狀龜裂,那一聲砰響就是大塊骨甲崩裂落地的聲音。

  “不用擔心,他暈過去了。”蘭默用手按住了琴兒的肩,輕聲安慰道,“沒事了……剛才那一招真漂亮。”

  “那不是我發來的……”琴兒有些失神的說道,“我的真氣似乎被刀吞掉了一般,那一刀似乎是刀之魂引導著我……”

  “你記下了嗎?”蘭默問道,“那種從身體到精神都完全與日月斬融為一體的感覺?”

  “嗯……”

  “那麼恭喜你,琴兒姐姐,你終於踏破瓶頸,更上一層樓了。”蘭默說道。

  正說著,身後傳來赤誠信氣急敗壞的怒吼聲:“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商行!”

  ……

  美帝月仍然沒有從昏迷中醒過來。

  蘭默檢查了一下,這廝應該是由於使用了超出身體負擔的帝月之力,又在琴兒的全力一擊下防禦崩壞導致內腑受創。說實話,能支持著站立不倒,已足見美帝月的身體強悍了。

  赤誠信氣惱的坐在幾乎是露天的書房內,看著一地殘磚碎瓦,恨聲道:“蘭默,你到底在玩什麼?”

  蘭默聳聳肩道:“我怎麼知道,剛從陳列室走出來就碰到他拿刀砍我,於是打了起來,再然後就砰的一聲……一切都清靜了。”

  赤誠信大吼道:“你是清靜了,我的商行怎麼辦!”

  “不過是幾千金幣的裝修費,又沒損壞地基。”蘭默輕笑道,“我看得出來,這間商行最值錢的無非是地皮和地下室了,這兩樣沒有損害,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心痛。”

  “蘭默,別鬧了,這事是我們的責任。”琴兒皺著眉說道,“赤先生,您說怎麼辦吧。”

  赤誠信單手一抖算盤,劈叭叭一陣狂響,片刻後抬起頭來看著蘭默道:“也不是太多,一共三萬兩千金幣,你賠我三萬就好。”

  “你還不如去搶!”蘭默便喊道。

  “尖挑屋頂琉璃瓦共計四百六十金幣,羊絨地毯一千四百金幣,大理石走廊座像共計兩千一百金幣,胡桃木陳列架三百……”赤誠信熟練的報出數字,最後笑道,“還有停業整頓的損失兩千五百金幣。”

  “我不管,是他偷襲我在先,我是自衛,要還錢找他還……說起來,為什麼美帝月會在你的商行出現?”蘭默想起了什麼,於是反問道。

  “你說他? 這位先生是我新聘來的商行全職武者保鏢,難道……”赤誠信疑惑的張口說道。

  “全職?那麼前日在燕州的兩次襲擊也是你主使的?你完蛋了啊,赤老闆,我有一大票人可以證明,誠信商行的全職武者保鏢,曾經在燕州兩次試圖襲擊赤焰傭兵團奪取那塊撈什子寶石……哦,叫炎華鑽是吧。”蘭默笑嘻嘻的說道。

  “你……”赤誠信小眼瞪得溜圓,卻怎奈蘭默那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讓他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說實話,赤先生,對於閣下斥兩萬金幣的天價,僱傭三大傭兵團的成員為您押運僅僅五萬金幣的珠寶來京都,我就已經百思不得其解了。現在,又有這麼一位來歷不明,身手強悍的美帝月先生成為您的專職保鏢,我就越發好奇,您究竟想要做什麼?”蘭默仍然嬉笑著追問道。

  “罷咧罷咧,這房子我就不要你賠了。”赤誠信瞪著蘭默,惡狠狠的說道,“邪惡的小傢伙,我怕了你了……這事就這麼算了,其他的你也不必追問了,我不會說的。”

  “那就這麼算了?美帝月先生可是差一點殺了我,我的胸口現在還疼呢。”蘭默眨了眨眼,望著赤誠信道。

  “蘭默,別鬧了。”琴兒拍了拍蘭默的肩道,“赤誠信先生,你今天叫我們來,到底是為什麼事?”

  “也許只是讓我們幫他拆樓,好蓋一個更輝煌的新商行。”蘭默調侃道。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了……”赤誠信苦笑道,“這麼說吧,我們赤家和鎮南王方浩澤有交情,他的家務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這次帶珠寶進京,還有那顆炎華鑽,都是為了替世子辦事,你明白嗎?”

  “盟友?”

  “是的。”赤誠信苦笑道,“東元帝國的官員,真正稱得上無官不貪……世子方睿麟是長子,按帝國慣例,鎮南王的王位及一等公爵爵位將傳給長子,而二公子三公子只能得到一個子爵爵位。”

  “你想讓我們幫小方啊?”蘭默笑道,“世子和銳鋒商號有盟約,你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們?再者說,我被大慈悲宗所不容的事,你也應該有所耳聞吧。”

  赤誠信哼了一聲道:“大慈悲宗的老家夥們早就老糊塗了。百鬼夜行咒算什麼,嚴獨老兒一輩子殺的人還不如風暴海,陽離宗的幾個執事一年殺的人多,大慈悲宗怎麼不去找他們說什麼公理正義王道?”

  蘭默嬉笑道:“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打算和左慈方見面的。至於幫忙……你給我人手,我就幫。”

  “人手?這好辦,你要多少人?”

  “不用多,五十人就夠了,要五十個身強體壯,動作靈活,能拉弓射箭的年輕人。”蘭默答道,“另外還要藉那位老管家一用,由他帶隊。”

  赤誠信驚疑的看了蘭默一眼,笑道:“小傢伙好眼力。不過春伯一向韜光養晦,你是怎麼看上他的?”

  “啊?我隨便說的,我在商行裡只見到他一個管理者而已。”蘭默聳聳肩道,“我想由他來擔任領隊是正合適不過了。”

  “領隊?”赤誠信微微一怔,片刻後便笑道,“好的好的,我給你找五十個年輕人,再讓春伯幫你……這些人就納入你赤焰的名下吧。”

  “真的?”琴兒興奮的嚷道。話音甫落,琴兒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臉上一紅連忙向赤誠信道歉。作為赤焰的新任團長,琴兒早就想擴大赤焰的規模了,可是,蘭默認為此時沒有擴軍的必要,因此這事就一直拖了下來。

  此時,赤誠信竟然主動提供人手,這讓琴兒怎麼能不興奮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蘭默笑道,“我不是商人,我可是有藉不還的哦?”

  “沒關係,如果你能收伏得了他們,就送給你也無所謂。”赤誠信點頭道。

  “收伏?”

  “嚴格來說,是收伏。這些年輕人全是從戰俘營中買來的奴隸……”赤誠信解釋道,“雖然他們經受過必要的訓練,不過仍然是一群凶殘狡猾的野狼,我甚至不敢解除他們身上的鐐銬。”

  “一群帶著鐐銬的戰士?”蘭默有些吃驚的看著赤誠信,“你還真是大方呢,用不了的才交給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6:15

第八章 赤焰驃騎

  赤誠信的胖臉上露出了狐狸的笑容。蘭默不禁懷疑這個看起來七分像豬的男子,怎麼會和狐狸這麼優雅的生物搭上關係呢?

  琴兒卻不在意在她看來,赤誠信這樣重利輕義的商人能夠免費提供這樣的幫助已然實屬難得了。她正興奮的盤算著,要怎麼利用這個機會寨寠寤對,慒慟慷慥將屬於自己的赤焰傭兵團打造成最強的傭兵組織。

  至於其中的麻煩,比如訓練經濟……一古腦扔給蘭默就好了……

  “不,不能便宜你,這批人的裝備必須由你來準備。”蘭默狡猾的笑道,“我給你開單子。”

  赤誠信笑吟吟的望著蘭默,看著他筆走龍神寫下一長串武器防具,臉上的笑意很快凝固了。

  蘭默給每一個傭兵配備的裝備或許稱不上豪華,但絕對稱得上怪異。每一名士兵清一色的輕盔輕甲,彎刃厚脊馬刀,左手縛小盾,軟皮馬靴,無一不是罕見的造型,一旁密密麻麻的寫滿注腳,甚至還有圖案標注的說明。

  “這些……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奇怪?”赤誠信拿起那一疊紙問道。

  蘭默準備的裝備全是按現代軍人的製式裝備設計的,重在高機動性和強大的突襲能力,因此防具全是輕量級的,而武器則是仿造攻擊力兇猛的日月斬。至於外形……現代軍隊的鋼盔,防彈衣,以及瑞士軍刀,在赤誠信的眼裡當然都是怪異的。

  “這是什麼?”赤誠信指著圖樣上畫著的鐵殼空心圓球問道。

  “別問這麼多了大叔,你做出來,我自然會讓你明白……咦,美帝月醒了。”蘭默笑著說道。

  美帝月呻吟了一聲,吃力的睜開了眼睛。琴兒條件反射的按住日月斬的刀柄,警惕的看著他。

  “怎麼樣,帝月之骨,琴兒這一刀夠味嗎?”蘭默笑嘻嘻的問道。

  美帝月微微一笑,向琴兒點頭致意,卻不說話。他的額角赫然布滿細汗,一舉一動都仿佛冒著極大的痛苦,卻一聲不吭,仍然是一派恂恂孺雅的風度。

  “看起來傷得很嚴重。”蘭默聳聳肩道,“不過考慮到帝月之骨的特殊體質,你受的傷應該不像看上去這麼嚴重。”

  美帝月微微點頭,轉頭看了赤誠信一眼。

  蘭默會意拉著琴兒笑道:“赤老闆,叫春伯陪我們去看看那五十個新人吧。”

  赤誠信點頭稱是,拍了拍手,喚來一名雜役,低聲吩咐了兩句,便回頭笑道:“春伯在樓下等你,小林會領兩位去的,請便。”

  等蘭默和琴兒走遠了之後,赤誠信這才望著美帝月,疑惑的問道:“小月,你怎麼會和他們交上手?”

  美帝月抿著唇,半晌才輕聲說道:“他很特別,他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讓我想要挑戰他。”

  “他?蘭默?”赤誠信訝然道,“那個年輕人雖然很神秘,但全身上下肯定沒有術法或是真氣的力量,這樣的弱者,會讓你有興趣挑戰他麼?”

  美帝月冷然望了赤誠信一眼,淡淡的說道:“我不相信以赤先生你的眼力,會看不出蘭默真正的實力。他雖然沒有所謂的術法和真氣,卻能將你的大半個商行掀翻,試問你的血翼軍精銳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他?我原以為是陸瑤琴和你的武力撞擊才有如此威勢……他怎麼可能?一個初學百鬼夜行咒的年輕人,怎麼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百鬼夜行咒?我沒有看到他召喚妖鬼。”美帝月冷笑道,“能夠禁錮我的骨刺,在瞬間爆發紅光將整個樓層摧毀的力量,我竟看不出他的力量來自何方……也許和我一樣,他擁有某種特別的能力?”

  “對了。”美帝月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道,“他曾經說過他的力量來自於他的大腦……大腦是什麼?”

  赤誠信想了想,答道:“也許是什麼地方的方言吧,我去查一查。”

  在赤誠信與美帝月交談的時候,蘭默和琴兒已然在春伯的帶領下,來到誠信商行最隱蔽的地下室。

  話說這個地下室,大約比地面上的商行更加寬大??四層深埋地下的樓層,精鋼打造的鐵柵,厚重的哥特式雕塑和明晃晃的武器盔甲隨處可見,與商行中的尊貴典雅不同,這裡充斥著低調灰暗的風格。

  赤誠信許諾的五十名新血,就在佔據了整個地下二層的訓練場裡。

  當琴兒第一眼看見訓練場中正在捉對兒撕殺的角鬥士們時,她忍不住驚呼出聲。那是一群金髮碧眼的泰西人,他們肌肉強健,皮膚因為久不見日光而顯得分外蒼白,眼中冰冷的殺意四溢,冷冷一眼掃來便讓人心裡一陣抽搐不已。

  “春伯,這些就是赤老闆的秘密部隊了?”蘭默笑道,“拿人命作角鬥,赤先生果然也不是什麼好鳥。”

  春伯沒有反駁,只是一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蘭默聳聳肩,突然大聲用泰西通用語喊道:“本人赤焰傭兵團主管蘭默,奉命招慕勇敢的戰士,各位有興趣嗎?”

  春伯有些驚訝,他並不知道蘭默在喊什麼,只是,從角鬥士們冷眼掃來的目光,他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閣下是什麼人,泰西語很流利。”一名金色捲髮的年輕男子冷笑道。

  “路人,不過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你們的教官。”蘭默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教官?看你這一陣風都能吹倒的身板,還想做我們的教官?”角鬥士們相視大笑,絲毫不給蘭默面子。

  “布袋,附靈。疾風!”蘭默在心裡默念道。

  角鬥士們瘋狂的大笑聲嘎然而止,只聽得空氣中劈叭聲連片響起,這些驕傲的強壯青年立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仿佛是被無形的馬鞭抽在臉上一般。

  一瞬間,訓練場上一百四十七名角鬥士,全數被蘭默抽了一鞭。

  “還想試試麼?”蘭默笑吟吟的說道。

  蘭默的身上顯然沒有武者或是術者應有的特徵,角鬥士們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會有這樣強悍的能力。

  “如果沒人想試,那我就要宣布我的招兵準則了。”蘭默冷笑道,“我只要五十人,只要身手靈活敏捷,能開弓,會騎馬,擅長雙手大劍或是長劍的年輕人,自認為符合條件,又有興趣的,請站在我的左手邊,其他人站到右邊去。”

  “奴隸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一名褐色長髮的俊美角鬥士冷冷的回答道。

  “五年,我只要你們為我賣命五年,五年之後,按普通傭兵的標準為你發放五年的薪水,放你自由。”蘭默說道,“無論是以泰西信仰的父神,還是東元帝國信仰的至高神,我都是寫下誓約,對其發誓。”

  “五年?薪水?自由?”那名長髮角鬥士哈哈大笑道,“真是塊誘人的蛋糕,你真的發誓嗎?以你我的神?各發一遍毒誓?”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蘭默哼了一聲,舉起雙手,用兩種語言各向兩個不同的神話體系的至尊發了一次毒誓。

  在角鬥場上,大多數角鬥士的生命也不過就是兩三年罷了,蘭默的條件實在容不得他們不動心,很快,幾乎有八成的角鬥士站到了蘭默的左手邊。

  “這麼多?”蘭默訝然道。

  “我們都是帝國驃騎兵的下級軍官。”那名長髮角鬥士解釋道,“騎馬,開弓,我們都會。雙手大劍也是下層軍官的製式武器。”

  “很好,你們誰的官銜最大,最受其他人信服的,站出來。”蘭默說道。

  “就是我了,我是驃騎兵軍團第七中隊長,掌握五個中隊共計一千五百名驃騎兵。我們曾是帝國的驕傲。”長髮角鬥士自豪而又有些失落的回答道,“我們為帝國而戰,卻不幸成為貴族們戰敗的替罪羊,欸!”

  “名字?”

  “名字?角鬥士不需要名字,你可以叫我的綽號‘鋼惡魔’。”曾經的騎兵軍官黯然答道。

  “好吧,赤焰一共只有八名成員,而你,就是我們赤焰的第九名成員,現在你替我挑選我要的人手。”蘭默拍拍他的肩輕聲道,“五十名身手靈活的好手,能開弓,能近戰,能衝鋒的驃騎兵精銳。另外,如果你不願意在真正自由之前說出你的名字,那麼我賜你名為火龍。”

  “不公平,為什麼他可以叫火龍,而我只是布袋?”附靈在蘭默手腕上的布袋抗議道。

  “上階妖鬼果然麻煩,真不好伺候。”蘭默暗笑道,“因為他長得帥,而你長得像布袋。”  

  布袋沉默,上千支觸手飛快的在蘭默眼前編織出一只人手,高高豎起中指。可惜的是,能看見布袋的只有蘭默一人而已。

  走出訓練場,蘭默向春伯行了一禮道:“等火龍??就是那長頭髮的小白臉??選出來五十人,煩請閣下將裝備,人手,還有契約一起送到紅鸛旅店,不甚感激。”

  “應該的。”春伯禮貌的笑了笑道。

  “記得您親自來,赤誠信把閣下也一起派給我幫忙了……這次賺大了。”蘭默得意的笑道。

  “我?在下哪裡值得閣下看中……”春伯臉上表情不變的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呢,反正我覺得,帶上你一定有好處。”蘭默回頭問道,“是吧琴兒姐?”

  “春伯幹練又有經驗,蘭默說的很對。”琴兒畢恭畢敬的向春伯行禮道,“煩請春伯為我赤焰的成長多多指點。”

  春伯哈哈大笑,搖頭道:“有了這個小傢伙,哪還用得著我這把老骨頭……不過兩位既然看得上老朽,老夫自然要為閣下盡一份力。”

  赤誠信是個很有作為的商人,表現在這一事件上,便是他的高效率。五十名作為砲灰和消耗品的角鬥士,很快便被打扮一新,交到赤焰的手上。得到這一支力量之後,蘭默立刻帶著赤焰離開紅鸛,在京都遠郊找了一塊臨湖背山的空地扎起了營地。

  角鬥士們個個都是經過血腥戰陣的死神,他們的戰技和經驗自然不需要蘭默操心,而火龍的能力也超出蘭默的想像,在他的約束和蘭默的誓約下,這些渴望自由的年輕人很快便找回了軍隊的感覺。

  這些泰西驃騎軍士官大多喜歡強攻的武技,他們的肌肉要比東元帝國更加強勁,風格也更趨兇狠。他們所使用的幾乎是清一色的火相內力,不過,相比他們強壯的肌肉,這些士官們的內力修為和東元帝國的武者相比就差得遠了。

  蘭默也曾對此表示疑惑,他不明白這些傢伙如此低劣的內力,要怎麼和東元帝國的軍隊對抗。在東元帝國,除去那些混資歷的貴族子弟外,大多數軍官都有一手相當不錯的武技,就連士兵們也有大半數修習過內功心法。

  相比之下泰西帝國的軍官們似乎太過寒酸了一些吧?

  不過,火龍和他的部下很快用行動讓蘭默見識到了泰西軍人的強悍。他們以角鬥場常用的五人一組陣型輪番衝擊牛氏三熊的驚濤拍浪槍陣,竟然把牛氏三熊衝得節節後退。

  “餵餵餵,我說三熊,你們好歹也是琴兒練出來的赤焰中堅,竟然被五個新人打成這樣?你們不用活了,等琴兒回來告訴她,你們丟盡了她的臉,然後自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蘭默敞著胸口,搖著蒲扇蹺足而坐,一邊大聲呼喝道。

  “小看我們……來,驚濤!”牛大雄厲聲喝道。

  三熊發起威來,倒也像那麼回事,鎗身上藍芒閃動,三支半米長的紅櫻抖出一片耀眼的紅暈迷亂人眼,雪亮的三稜槍頭隨著鎗桿的彈性連連顫動,抖出一團團漂亮的槍花。

  驚濤拍浪即是槍陣也是法陣,水相的內力在三支長槍的槍尖流動著,隨著牛家三兄弟的動作緩緩流淌成一個完整的陣法。雖然火龍和他的部下的衝擊力極其兇猛,但在驚濤拍浪攻守均衡的三角陣型下卻毫無建樹??就像一群兇惡野狼面對一頭長刺的尖角巨龜,雖然佔據上風,卻無法壓倒對方。

  蘭默只是趁此機會觀察一下火龍和他的部下攻擊的特點,以蘭默“詭異”的智慧,他很容易的便想出了一套適合他們的作戰方式。

  驃騎兵是輕騎兵中的王牌,他們通常是配雙馬,輕盔輕甲,以高機動的衝擊力撕扯對手的陣型,為友軍創造最佳的攻擊時機。他們慣用的武器是雙手大劍和輕弩,通常一輪弩箭過後便是全軍突襲,因此作戰方式簡單直接,以至于他們的武技也是同樣的特點。

  而角鬥士們通常是單人對戰,或是五人小隊一組對戰,因此這批角鬥士們也習慣了五人一組的配合。通常是由武技最高的一人作為鋒尖直插敵方防禦最森嚴的地方,其他人便形同箭尖一般沿路撕開防線從內部將敵人一分為二,再反過來吃掉對手。兩年以來,這批角鬥士用這種方法不知道對付了多少其他角鬥士或是猛獸的組合。

  雙方較量的結果,便是角鬥士們總撞不破牛氏三熊的防禦,而牛氏三熊的反擊也無法有效的傷害到對手,只能步步後退。當最後一個五人小組撞上槍陣後,蘭默遠遠的喊了一聲停。

  “你們的戰術很好,不愧是百戰之餘。”蘭默一邊緩緩踱著步,一邊說道,“衝擊力強而有餘力,此起彼伏,相互間的默契很不錯,多支隊伍的聯手也相當出色,美中不足的是,你們無法在一次衝擊之後迅速完成準備進行第二輪的衝擊。”

  於是,蘭默召喚出五個木妖役鬼,排成角鬥士們慣用的衝擊陣型,向著牛氏三熊的槍陣衝去。

  木妖的力量和速度當然無法和角鬥士們相比,因此牛氏三熊並沒有用上全力,只是隨手將它們逼退一旁。但小妖鬼們並沒有像角鬥士們一樣退後重整隊形,而是直接像折紙一般整個隊形反折成另一個鋒矢狀,迅速撲了回來。

  一撲,一退,再撲……算算時間,在角鬥士們衝擊三次的時間內,這些小妖鬼們差不多衝擊了五次,而它們的速度甚至還不如角鬥士們快。

  “就是這樣……你們繼續練習,明天我就會把武裝發給你們。”蘭默笑道,“縱然你們離開泰西,你們仍然是無可阻擋的驃騎軍。”

  赤焰的驃騎軍。

  很快,赤誠信便把蘭默訂購的大批武裝送到這個臨時營地。換上新裝的牛氏三熊和若若喜孜孜的打量著自己的新裝束,而方東浪則習慣性的估算起這一大筆開銷來。

  “蘭默,說起來你還真是有錢。”方東浪小聲說道,“我們每個人身上差不多都有兩三千金幣的武裝吧?”

  “差不多,那些新來的驃騎兵的裝備要便宜一點,大約每人一千金幣,琴兒的日月斬和青木之戒就值得五千金幣,雷小雨那一身加起來差不多也是這個數,至於我們其他人……大約一千五出頭也就夠了。”蘭默很正經的想了想,回頭道。

  “恐怕天空,猛虎和天馬這三大傭兵團的小頭目也沒有我們這麼奢侈吧。”方東浪笑道。

  “他們都是以數量取勝,而我們靠的是精品。”蘭默笑道,“放心,我會讓每一塊金幣都發揮出應有的價值的。”

  驃騎兵每天早上練習武技和五人小組的配合戰陣,下午聽蘭默介紹戰爭理念,在蘭默的潛移默化下接受他的特種作戰理論,到了晚間,則是他們訓練夜間作戰和潛行的好時間。

  一整天下來,這五十名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差不多也就被累得像條狗一樣了。

  不過,效用卻是非常明顯的。短短一周時間,這群只知道砍殺衝鋒的亡命徒已然有了特種兵的模樣了,舉手投足皆有制度,一大票精巧實用的小工具也使得得心應手。

  ……  

  “一至五組上前,投彈!”火龍低聲命令道。鋼盔一側的應聲蟲立刻將他的指令傳達到每一個成員的耳邊。

  二十五名驃騎兵悄無聲息的貼著地面飛快向前躥動,到達指點位置後猛然長身而起,將手中的小布袋甩了出去,準備在落在不遠處的石灰粉同心圓中,濺起點點灰白的印記。

  “很好,命中率百分之百,合格。”蘭默撫掌笑道。

  “大人,我們這麼練習有什麼用嗎?”火龍不解的問道,“難道我們要靠這些小布袋砸倒敵人?”

  “不不不,很快我就會讓你看到結果了。”蘭默隨手在腰間摸了兩下,拿出一個小袋遞給火龍,“你來扔扔看,扔得遠一些。”

  火龍不解的握著布袋一側的小繩,在頭頂甩了兩圈猛然擲了出去,強烈的離心力將布袋的拋繩抖得筆直,那小袋便像飛鳥一般直飛出六十多米,這才重重落向地面。

  轟……巨響聲中,小小的布袋猛然化為一團火光,將整個街面掀得一塌糊塗。硝煙散盡,原本平坦的地面已然成為了一個兩米多的大坑。

  “這……這是什麼?”火龍愕然望著那個大坑,吃吃問道,“難道是秘傳法器?”

  “那些是我改良的硝酸鹽炸藥。”看火龍一臉不明白的樣子,蘭默又笑道,“你可以叫它神機火,我打算用它來裝備你們驃騎營。”

  “神機火……一輪箭雨,一輪神機火,還有什麼對手能擋得住我們驃騎營……”火龍很期待的望著遠處的坑,喃喃自語道。

  “蘭默,火龍,有消息了,我們必須準備準備出發了。”遠處,琴兒揮著手大聲喊道。

  “出了什麼事?”蘭默踏著邪風役鬼,貼著地面滑翔至琴兒身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琴兒皺眉道,“鎮南王歿了。”

  “世子呢?”

  “正在從通州往越州城趕。”

  “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在越州?”蘭默皺眉道。

  “是的。”琴兒點頭道,“赤先生讓我們儘快動身。”

  “這些傢伙的訓練還不太純熟呢……”蘭默望了火龍和他的部下們一眼,嘆氣道,“我實在不願意太早將我們的底牌亮出來。”

  “可是……”琴兒張了張口,卻沒有往下說。畢竟,蘭默的決斷一向很正確,他不會僅僅因為訓練的原因而放棄正確的出擊時機,如果他不願意出擊,那必然是有更深層的考慮。

  蘭默踱著步,來來回回走了數圈,突然抬頭嘆了一口氣道:“琴兒,我們直奔越州。希望鎮南王世子足夠聰明,不要走得太快。”

  “你是說……”

  “不出意外,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會選擇在越州城之外解決掉世子這個麻煩人物。當然,他們必會相互提防,所以不可能出盡全力,我們還有機會。”蘭默越踱越快,一邊喃喃自語道,“琴兒,你帶一伍驃騎兵先走,從東南方沿海岸線直插越州,雷小雨,若若,方東浪和牛氏三熊和你一組。我帶剩下的驃騎兵隨後沿大路繞通州趕往越州,吸引注意。”

  “我們先去?”琴兒疑惑道,“我們幾個能做什麼?”

  “不,你們不用急著和世子會面,直接潛入越州。”蘭默說道,“你們的人數不多,化妝成普通的商人和保鏢,大搖大擺的進去……記得帶上一些赤誠信商號裡那種美觀而不實用的武器。”

  “我們在哪裡見面?”

  “這個……若若有應聲蟲,你可以用那個來找我,如果我們之間離得不太遠的話,它就會有反應。”蘭默答道,“你們什麼也不必急著做,世子和田雯雯身邊都有人,你們只要注意城內的局勢就好……這一點你可以靠方東浪,他總算對人類的心理有相當的了解,作參謀是再好不過了。”

  “哦……”琴兒低頭想了想,又問道,“你一個人……合適嗎?”

  蘭默笑道:“你擔心驃騎兵的忠誠度嗎?這個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們的臉上仍然有角鬥士的刺青,身契又在你的手上,背叛我再去哪裡找這麼誘人的條件?再說,想要背叛我,也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行。”

  “蘭默,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琴兒姐不放心我嗎?”蘭默嬉笑道。

  琴兒臉上一紅,一掌推開蘭默,嘴裡隱約嘀咕了一聲什麼,便跑開了。

  遠遠的,聽見陸瑤琴大團長高聲喝令著牛氏三熊,帶著原赤焰一幹人馬做著出征的準備。蘭默叫過火龍,讓他選五個擅長偵察的驃騎兵,派給琴兒指揮。

  正說著,蘭默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危險的氣息,他條件反射的回頭,抽劍,劍尖一晃便遞了上去。

  蒼白的光華閃過,兩支骨刀輕輕接下了玄魚劍,那不正是美帝月嗎?他微微笑著,雙手背負身後,從肋骨上怪異的生出一對骨刀,輕鬆的絞纏著蘭默的劍。

  “是你啊。”蘭默嗯了一聲,曲指在劍身上一彈,玄魚劍便在嗡然振動中像魚一般滑溜的從骨刀間滑了出來,收劍入鞘。

  “要打架麼?”蘭默笑道,“這一次我手下可是有很多人哦。”

  “不打了,這麼多次都沒殺掉你,以後我也不會再向你出手了。”美帝月微微一笑道。

  “那閣下來這裡做什麼?為我餞行麼?”蘭默反問道。

  “我和你一起去。”美帝月永遠是一派儒雅從容的表情,溫言答道,“赤先生說這裡沒有什麼事了。再說,我對你很好奇。”

  “和我一起……那要聽我的,我是隊長。”蘭默嬉笑道。

  “沒問題,我只負責動手殺人。其他的事我不管。”美帝月平靜的回答,似乎不覺得殺人有什麼特別,就像說到澆花除草一樣,輕鬆寫意。

  “那麼好吧……火龍,準備出發。”

  赤焰驃騎兵第一次出擊,人馬無聲靜立,殺氣隱然騰躍,整齊的排在蘭默面前,一雙雙碧藍的眼睛帶著冰冷的氣息盯著蘭默。換了別人,或許便被這種凍徹心扉的眼神石化了,但蘭默不同,他若無其事的享受著一雙雙殺氣騰騰的眼睛。

  “赤焰驃騎營由此時成立,你們,將會在新的戰場上,續寫屬於你們驃騎兵的榮耀。”蘭默的聲音低沉,卻仿佛在無數人耳邊同時響起一般,清晰明暸,“你們的努力,終將換來自由,和富足的未來,這是我的承諾,是我向高高在上的諸神發出的盟誓。那麼,讓我們向世人展現我們的力量吧,出發!”

  一直以來,蘭默都認為自己當時的那個揮手的姿勢瀟灑而霸氣,很有幾分王者之氣。但後來火龍告訴他,蘭默當時的動作好像是在切菜。

  揮手,蹄聲整齊的響起,九十匹健馬載著四十五名驃騎兵和他們的裝備帶起滾滾煙塵衝上大路,向著通州疾馳而去。蘭默和美帝月相視一眼,跳上兩匹戰馬追了上去。

  前途茫茫,他們不知道,這場兄弟鬩牆之爭,將會給整個帝國帶來怎麼樣的後果,也許,會是一場浩劫,也許,只是一潭清水中的小波紋而已……

  誰知道呢?也許只有真正面對了,才有資格評說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6:44

第四集鬼的睚眦
4第一章 慟哭魔
  天灰撲撲的,沉悶得壓在行人的頭頂,一股淡淡的雨腥味不聲不響的尾隨在行人們的鼻端,讓人越發覺得難受。

  少女靜靜的坐在寬大而不見奢華的馬車中,靠著窗向外望去。少女的臉上仍然不脫稚氣,卻戴著像徵銳鋒商號最高權力的印章戒指,一身光潔順滑的絲綢衣裙中隱隱透著極細的金屬絲,顯然是普通貨色,雪白的頸子間一枚閃亮的寶石映著她那柔膩如脂的肌膚,分外動人。

  “雯雯,你在想什麼呢?”身邊的金髮美女輕輕搖了搖少女的肩,笑著問道。

  “希莉婭姐姐,我在擔心這場雨,這場風雨來得不善啊。”田雯雯嫣然一笑道。

  “傻丫頭,這事用得著你擔心嗎?”希莉婭笑道,“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這種事交給世子擔心就好了……你有沒有想那個蘭默?我在燕州看到過他呢。”

  “蘭默?”田雯雯的小臉上飛快的滑過一絲紅暈,轉瞬即逝,低著頭細聲道,“希莉婭姐姐真是的,人家和我有什麼關係嘛。”

  “怎麼會沒關係呢。”希莉婭摟著田雯雯的香肩,貼著她的小耳輪輕聲笑道,“蘭默現在很厲害呢,一個人解決了一個盜賊團呢。”

  田雯雯微微一怔,輕聲嘆了一口氣,望向窗外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田雯雯才回過神來,勉強笑道:“姐姐,我很擔心蘭默,我擔心他會被百鬼夜行咒的力量所吞噬,他的力量越強,我就越害怕……”

  希莉婭把玩著自己一頭閃亮的亞麻色長髮,低頭想了想,便抬頭安慰道:“還好吧,我看他的眼神仍然清澈,舉手投足也不像受邪力影響的樣子……也許這傢伙是個特例吧?”

  “希望是這樣。”田雯雯又是嫣然一笑,倚在希莉婭的懷裡撒嬌似的嘆息道,“姐姐,當這個總長實在是太累了,我好羨慕蘭默。”

  “羨慕他做什麼?那個狡猾的小狐狸……”希莉婭笑道,“整天夾著尾巴跑來跑去,說他狡猾,有時候又顯得獃頭獃腦的,全然不計後果。說他笨,他那顆腦袋瓜子又是出奇的好用,似乎什麼問題都用不了幾分鐘。”

  “他呀……”田雯雯說了半句,突然發覺自己的語氣不對,連忙紅了臉低頭閉了嘴。希莉婭正要安慰,突然馬車微微一顫,一陣陣震動順著車廂傳至座下,似有一支騎兵隊正在向這邊猛衝過來。

  田雯雯臉色一整,探出頭去肅容命令道:“陸統領!出了什麼事?”

  “閣下,有一支部隊正在向這邊趕……速度很快,人數不是很多。”陸震武凝神聽了片刻,微笑道,“鐵衛們對付得了。”

  “列陣!”

  數十名鐵衛換了長武器,呈弧形擋在騎兵們追來的方向,更多的鐵衛則換上了弓弩,隨手將一排箭矢插在身前,慣用手的一側則放置著自己順手的武器,隨時可以上前作戰。

  只見九十五匹戰馬排成鋒矢陣昂然而至,直衝到弩弓的射程附近,這才嘎然而止。近百匹戰馬同時停下,那份默契,那份馬術的精熟,讓鐵衛們不由得感覺到手心出汗。

  陸震武眯著眼打量著那尚在數百米之外的騎兵們,他們一身的裝束相當的古怪:一頂半圓形的墨色鋼盔,看上去輕且薄,且表面粗糙啞光,而臉頰兩側竟然只有一根指寬的金屬帶,幾乎稱不上防護。他們的盔甲只是簡單的鑲釘皮甲,同樣黯淡無光,同樣毫無雕飾,看上去絲毫沒有帝國騎兵們的鮮亮堂皇,唯有馬側掛著的馬刀稱得上精品……陸震武竟然看不出,這支部隊究竟是何方神聖。

  田雯雯帶的人手並不多,除了一百來名銳鋒商號的鐵衛之外,就只有四個傭兵團的兩百五十名傭兵了。幸好,眼前的騎兵只有五十人不到,否則,單是他們那若成實質的殺氣,整齊劃一的動作,就可以想像由一百多名這樣的騎兵發起衝鋒將是怎樣可怕的景像。

  騎兵們巍然不動,除了戰馬偶爾打了個響鼻之外,再沒有一點動靜。這樣的安靜的威壓甚至比戰鼓號角聲更讓人感覺到壓抑,鐵衛們的手握得更緊了。

  忽然,騎兵們微微向兩側小碎步移動了數米,讓出一條路來。兩名年輕人騎著戰馬,緩緩向田雯雯這邊走來。

  “臭小子。”陸震武面露喜色,撥開隊型迎了上去。

  為首的年輕人沒有重量一般輕輕落下馬背,搶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禮,這才笑道:“陸師父,果然是你。”

  “這位是……”陸震武抬頭看了他身後的男子一眼,低聲問道。

  “他是誠信商行的美帝月。”年輕人笑嘻嘻的答道,“這傢伙很厲害的。”

  “帝月?”陸震武的臉色微微一變,轉瞬便恢復正常,朗聲笑道,“好好好,那……”

  年輕人見陸震武指著身後的驃騎兵,便笑道:“說出來老爹不要太興奮,這是赤焰的新血,我們的驃騎兵。”

  “驃騎兵!”陸震武悚然動容,“蘭默,泰西帝國的王牌騎兵驃騎兵?你從哪裡找來的?”

  “戰俘營,還能是哪裡?”蘭默笑道,“對了,陸師父您在這裡,那馬車裡的莫非就是田大小姐?”

  陸震武點了點頭,忍不住多看了驃騎兵們一眼。雖然已然將赤焰交給了琴兒,但畢竟那還是陸震武一手創立的傭兵團,眼看著幾個月工夫不見,赤焰便已煥然一新,陸震武的心裡還是頗多感觸的。

  正想著,美帝月突然向前邁步,穿過陸震武徑直向那輛寬大的馬車走去。

  四名鐵衛立刻舉起長槍,大喝道:“來人止步!”

  美帝月恍如未聞,雙肩微抬,兩柄骨刀不知從何時從腕間彈出,隨手一削便將槍頭削落地面,身形一展疾快的向田雯雯掠去。

  蘭默心中好奇,卻沒有動手阻止美帝月的意思,那個奇怪的傢伙,絕對不是會乖乖聽話的傢伙。

  劍光猝然亮起,兩枝長劍光明正大的刺向美帝月胸前,閃亮的劍尖隱隱有聖潔的白光流轉,劍尖輕巧的在美帝月的骨刀上一觸,那白光便如同烈焰一般,在骨刀上留下兩團顯眼的焦痕。

  “左長老的弟子也在。”蘭默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陸師父,左長老在這裡麼?”

  “左長老留在通州坐鎮。”陸震武回頭盯著美帝月的身法武技,一邊向蘭默解釋道,“你不必擔心,眼下這種情況,左長老即使在這裡,也只能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句話工夫,美帝月已和左守左毖兄弟互攻了七八個回合,大慈悲宗的伏魔金剛劍正如其名,威炎赫赫而不失三分餘地,劍勢不快,卻風雷激盪,周圍的鐵衛不知覺的退開一步,讓出一個圈子來。

  相反的,美帝月的帝月之骨卻是抱殘守缺,無數骨刺骨刀龍卷一般在身邊厲嘯盤旋,無論伏魔金剛劍如何威猛如何堂皇,都無法刺穿美帝月的防禦,至多擦下削下一些細骨而已。

  “這傢伙,上次可沒看他用這麼保守的武技。”蘭默小聲嘀咕道,“難道這兩個木頭腦袋的武技強到令美帝月也畏縮三分的地步了?”

  “大慈悲宗的伏魔一脈是大慈悲宗的劍,對手越是邪氣,伏魔之力越強盛。”陸震武回答道,“你那位朋友也知道這一點。”

  “太麻煩了,對付這兩個木頭腦袋還需要動用帝月之骨嗎?隨便兩拳就打趴下他們了。”蘭默不負責的在一旁叫囂道,“美帝月,加油,使勁兒揍他們!”

  田雯雯撲哧一笑,輕聲和希莉婭說道:“希莉婭姐姐,蘭默還是這麼……這麼……”

  “淘氣,長不大的淘氣。”希莉婭替田雯雯說道,“這小子,到底想幹嘛?”

  “大概是存心要和左家兄弟慪氣吧。上一次畢竟是我們大慈悲宗對不起他……”田雯雯小聲道。

  “他是這麼小氣的人嗎?不像。”希莉婭搖搖頭道。

  場上劍光刀光突然齊黯下來,人影乍分,左家兄弟悶哼一聲被逼退數步,美帝月陰沉著臉,繼續向前逼進著。

  “美帝月,別玩了,這裡沒有高手可以挑戰。”蘭默笑道,“乖乖的等著吧,一會兒有的你玩的。”

  美帝月停了下來,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看著田雯雯的馬車怔怔出神,半晌輕嘆一聲,回頭走回蘭默身邊。

  “怎麼樣?”蘭默沒頭沒腦的問道。

  “很一般。”美帝月搖頭道,“八分力,十回合解決。”

  蘭默想了想道:“比我強,我要十分力,不過兩回合秒殺。”

  “秒殺?什麼意思?”美帝月疑惑的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十分力?”

  “秒殺就是一瞬間擊倒對手。”蘭默吐了吐舌頭,不經意間,自己竟然冒出了一個超越時代的怪詞,好在美帝月並不在意,“至於為什麼要十分力,是因為我實在不懂得怎麼留力。”

  美帝月只是一笑。蘭默的話他隱約明白,蘭默自身的實力並不可觀,唯有他那千奇百怪的戰術和不知從何而來古怪力量,才是他致勝的法寶。  

  左守左毖仍然怒沖沖的看著美帝月和蘭默,在他們看來,這兩個傢伙根本就是存心來搗亂的。更讓他們可氣的是,那兩個傢伙顯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蘭默,過來。”田雯雯從車窗中探出頭來,遠遠的招手道。

  蘭默微微一笑,帶著美帝月向馬車走去,全然不理會近在咫尺的兩柄利劍,和左家兄弟一張表情精彩的臭臉。美帝月也自然而然的跟在他的身後,同樣沒把兩個年輕劍手放在眼裡。

  “這位是?”田雯雯這才發現,蘭默的身後有一個臉色蒼白的俊逸青年。

  “美帝月,京都誠信商行。”美帝月悠然行了一禮,不失禮數的向田雯雯自我介紹道。此時的瀟灑從容,和之前對待左家兄弟的冷酷傲慢,真是鮮明的對比啊。

  “田雯雯,通州銳鋒商號。”田雯雯微笑點頭道。

  “赤先生讓我幫你。”美帝月淡淡的說,“我只會殺人,其他的事,找他。”說罷一指蘭默,便不說話,靜靜的退到蘭默身後。

  蘭默氣結,盯著美帝月半天沒說話。美帝月也不怕他,只是微微一哂,背負雙手左右張望,全然不理會周圍一雙雙異樣的眼睛。

  “好了田小姐,這廝就是這樣,希莉婭小姐,你也在這。”蘭默轉向希莉婭含笑示意道,“對了,你們這是準備去哪?”

  “越州。”田雯雯答道,“蘭默,你呢?”

  “陪你一起去咯。”蘭默聳聳肩道,“反正有人付傭金,我就陪你們走一趟吧。”

  “可是……”田雯雯偷眼瞄了左守左毖一眼。

  “沒關係,我也不打算和這兩塊木頭一起。”蘭默嬉笑道,“我們在前頭開路,我帶的全是騎兵,一隊前頭作斥候,一隊斷後防止偷襲,紮營時我們也要另外紮營,因為我們的習慣和他們不同。”

  蘭默指了指鐵衛之外的傭兵,笑道:“我們需要快速反應,混在他們中間不行。”

  “哼,空口說大話,何其容易。”左守冷笑道。

  火龍冷冷的在左守身後哼了一聲,不知何時,這個褐發的美男子已然站在左守的身後,一身黯淡無光的皮甲哪怕在人群中也不見有絲毫顯眼之處,但這整個人卻像釘子一樣刺痛著左守左毖的眼睛……那是一種帶著血腥味的氣質,一種百戰之餘的殺氣。

  “火龍,別欺負小孩子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蘭默的嘴一向不饒人,左守左毖兩兄弟又怎麼是他的對手,一時間兩人滿臉通紅,偏偏又找不到動手的理由??誰都知道,蘭默是來支援銳鋒的。

  火龍高挑強壯,一張臉也極具男性魅力,邁起步子來龍驤虎步,也虧得田雯雯身為商號總長見多識廣,要不恐怕還真的要被他迷住了。

  “火龍,這是希莉婭,她有泰西人的血統,你們兩很相配哦。”蘭默古怪的眨了眨眼。

  火龍面無表情的盯著蘭默,指了指他顴骨上的刺青,也不說話。蘭默嬉笑著打落他的手,笑道:“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弄掉它。”

  刺青?角鬥士!田雯雯立刻明白了眼前男子的身份。一個角鬥士,在血水中掙命的男子,充滿著怨恨和仇視的活死人,蘭默竟然能夠和他如此親密?竟然敢讓他不帶枷鎖,全付武裝的站在自己身邊?

  角鬥士的戰鬥力來自於他們的冷酷和殘忍,他們會為了生存而放棄人性中殘存的同情心,一切只為擊倒對手。我相信,大多數人寧願與強大十倍的對手作戰,也不願招惹一個全付武裝的角鬥士。

  “幹嘛這麼看著我?雖然我不如火龍帥,可是偶也很有魅力呀,是不是火龍?”蘭默仍然嬉笑著,全然不顧田雯雯的尷尬表情。

  “蘭默,別鬧了。”希莉婭笑著推了推蘭默。

  “嗯,田小姐,把希莉婭藉給我們。”蘭默忽然說道,“我們的隊伍中缺乏術士,希莉婭姐姐能夠給我們提供足夠的攻擊力。放心,我們會保護好她的,是不是火龍?”

  “如您所願,大人。”火龍回答道。

  就在田雯雯和蘭默一行人交談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昂昂的哭聲。

  這哭聲似有魔力一般,傭兵們,鐵衛們,甚至陸震武這樣內功深厚的高手,都覺得胸口一陣發悶,氣血翻滾。就連強壯的馬匹也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撞中胸口,煩燥的打著響鼻不住騷動著。

  “警告,心律失調,內臟不良性共振效應發生……發現聲波能武器,開啟主動調節功能。”電子腦報告道。

  “聲波?那哭聲嗎?”蘭默心裡一動,想道,“分析聲波成份。”

  “極低周波次聲波,效能:引起內臟共振,並引發心律失常,危險程度大。低音噪音聲波,效能:引發心理煩燥等精神問題,危險程度小……”

  “陸師父,保護田小姐,護住心脈。”蘭默立刻大聲說道,“火龍,隊型分散,五人一組斥候模式,行動!”

  火龍點頭應諾,低聲向著鋼盔一側的應聲蟲低聲命令,那四十五名驃騎兵立刻無聲無息的翻身上馬,分成九組向四百八方散去。

  “提醒各成員注意,小心對手的聲音攻擊,提高警惕,護住心臟及內腑。”蘭默說道。

  陸震武一個箭步踏到田雯雯身後,雙掌緊貼在她的後心,一股柔和的青色真氣便緩緩護住了她的身體。而希莉婭就不那麼好過了,她臉色蒼白,撫著心口無助的四下張望著,幾乎無法站立。

  昂!哭聲更近了,那聲音似乎是在一步步向這裡飛快逼近,轉眼間便拉近了數十米的距離。傭兵中不少體質較弱的傢伙已經忍受不住那種怪異的衝擊,盤坐在地強行壓制著心臟狂跳的痛苦。

  “糟糕,左守左毖這兩個蠢蛋究竟還是不是大慈悲宗的除魔劍士?快幹活啊!”蘭默顯然不打算放過任何嘲諷左家兄弟的機會,怪腔怪調的大喊道。

  左守左毖面色鐵青,他們自保尚且不足,哪還有能力破除這種不知名的怪哭聲。畢竟,左慈方長老是以劍術馳名的,對於除魔一脈的秘法,他和他的弟子還真的不敢自稱專家。

  不過蘭默總歸是傭兵,嘲弄歸嘲弄,手底下的工作是一點也不會鬆懈的。

  “大慈悲宗,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百鬼夜行吧,桀桀桀……”蘭默怪笑著,雙手箕張,飛快的在空中劃下數道詭異的符咒。那符咒漆黑發亮,在空中一閃即逝,轉眼間,在蘭默的面前,一化二二化四出現了分裂成無數模糊的身影。  

  六十四個邪風役鬼。

  以蘭默的控制能力來說,控制區區一百多個邪風役鬼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他很悠然的在左守左毖和田雯雯這三個大慈悲宗的弟子面前,指揮著妖鬼們疊羅漢似的排成一面鬼牆。

  “百鬼夜行?邪風陰慟牆!”六十四個低階妖鬼,隨著蘭默的一聲令下,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一吸,一呼,並不見怎麼複雜的方法,邪風役鬼們便這樣以某種特定的頻率呼吸著。說來也怪,雖然慟哭聲依然刺耳難聽,但在這層無形的鬼牆之後,傭兵們卻再也不覺得心口劇跳難受了。

  次聲波實質上只是空氣的低頻振動而已,蘭默的對策很簡單,就是讓這六十四個能操風的小妖鬼以同樣的頻率干擾對手的聲波。雖然限於精度的因素,無法完全抵消它的力量,但是最大限度上減輕次聲波的危害還是能夠做到的。

  希莉婭蒼白的小臉立刻有了血色,她似乎低聲向蘭默道了句謝,只是因為太過小聲蘭默沒有聽清。

  蘭默的注意,已經被那越來越近的怪物所吸引。

  “你的騎兵為什麼不怕這種哭聲?”田雯雯好奇的小聲問道。

  “他們的皮甲下層有緩衝材料層,對於次聲波有很強的吸納作用……”蘭默心不在焉的解釋了幾句,這才反應過來,回頭對著一頭霧水的田雯雯一笑道,“哦,我是說,他們的皮甲剛好能阻擋這種怪東西。”

  “難道你本來就猜到,我們要對付這種怪物嗎?”田雯雯追問道。

  “不是,那是用來保護主人不容易受火焰和寒冰的傷害而準備的。”蘭默解釋道,“雖然很簡單,不過很有效……田小姐,銳鋒要生產這種東西,要給我技術分成的哦?”

  “那是當然。”田雯雯笑語嫣然道,“我是很大方的。”

  “很好……不行,我得去幫忙。火龍指揮部隊分散騷擾,對手交給我。”蘭默突然不安的喊了一聲,便不理會田雯雯,一個箭步衝出邪風役鬼的無形之牆。

  見蘭默衝上來,驃騎兵們紛紛調轉馬頭向鬼牆的後方繞去。雖然緩衝層能夠抵消次聲波,但馬匹仍然會煩燥不安,驃騎兵們雖然擅長控馬,卻無法壓制住馬匹的恐慌和不適,他們很自覺的後退了。

  退到風牆後,驃騎兵們整齊的從馬側的武器袋中取出一張角弓,彎弓搭箭,對著那疾奔而來的怪物就是一串連射。

  角弓的射程和威力都不甚理想,但卻要比輕弩更方便,此時這種情況,驃騎兵們自然不會選擇到浪費昂貴的弩箭,而是選擇用弓矢試探對手。

  一連數百支箭準確的射在怪物身上,此時蘭默才清楚的看清那怪物的外形。呃……準確的說,這廝就是一大號人形昆蟲,油光發亮的角質外殼,纖細而有力的關節,一排六只小眼整齊的排在頭頂,除此之外就是頭頂那一支大角分外的引人注意。

  蘭默來不及細看,這傢伙已然衝著蘭默猛撲過來,只覺眼前一黑,仿佛是一座大山迎面壓了下來,想不到,這麼一頭巨大的昆蟲居然有如此驚人的速度。

  “慟哭魔?哦哈哈哈,中獎了!”蘭默哈哈大笑,竟然不退反進,迎著那巨大的身體撲了上去。

  可想而知,一只螞蟻撲向一頭蟑螂是何等樣的場景。那麼,眼前這一幕絕對就是螞蟻與蟑螂之戰的真實演繹。

  慟哭魔的體形龐大,力量驚人,速度也不算慢,而蘭默與之相比幾乎沒有任何說得出口的優勢。所有人都認為蘭默瘋了,只有瘋子才會用這種近乎找死的戰術。

  但蘭默沒有瘋,慟哭魔那碩大的前肢如巨斧般斬下時,蘭默輕易的微微側身,便閃過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蘭默的動作,只比慟哭魔快上一線罷了。但是就是這一線之差,讓慟哭魔鬱悶得想要自殺。無論它如何揮動前肢,如何扭動身體,如何……蘭默就像一只叮在它背上的螞蟻,永遠在它的六只小眼看不到的地方。

  既不攻擊,也不逃跑,只是這麼纏著它。

  “眼睛太小,視線不良啊。”蘭默輕巧的在怪物的全力揮砍下閃避著,一邊很悠閒和在和它聊著天,可憐慟哭魔空有輕易撕碎蘭默的力量,卻要被蘭默如此輕侮。

  慟哭魔昂的又是一聲怪叫,猛然間高仰其頭,雙臂一振,猛烈的狂風平地卷起,呼嘯著向外擴張,轟然將蘭默衝上半空。

  不等蘭默落地,暴怒中的慟哭魔大步猛撲上前,巨斧般的前肢瞄準蘭默落地的方向迎了上去。看光景,這廝存心要將蘭默斬殺於半空中。

  “暴紅蓮鬼,現臨!”身在半空中的蘭默輕輕哼了一聲,低聲呢喃道,“風翼蛇魔,現臨!”

  一紅一黃兩枚光球出現在蘭默的左右手,隱約能看得出,那是兩個外形醜陋,滿是凶悍之氣的中階妖鬼。蘭默極少召喚野生中階妖鬼,大多數時候,他所馴養的小冰銅頭暗刃和布袋已然足夠滿足他的需要了,而召喚中階妖鬼的成本對於一向精打細算的蘭默來說是不劃算的。

  不過這一次,面對慟哭魔這個強壯的惡魔,蘭默並不指望他的四個寵物能起到什麼作用。

  “附靈!”兩道光芒同時沒入蘭默的手掌,遠遠看去,蘭默的雙手一紅一黃,伴著他旋轉下落形成兩條頗為壯觀的光流。

  慟哭魔怪叫著揮舞著前肢,直等著蘭默落入它的刀鋒漩渦中。誰料,尚在半空的蘭默微微一笑,雙手虛抱成團向它一推。

  慟哭魔眼前頓時滿是紅紅黃黃的光團。這些光團似乎沒有太大的能量,以慟哭魔的防禦能力,它本能的將這些光團視為無害的騷擾。但是慟哭魔失望了……

  轉眼間,紅黃兩色的光球便匯在一起,猝然間全無徵兆的爆炸開來。頓時慟哭魔眼前滿是爆炸的氣流,那炒豆子般成片爆響的光團頓時將它淹沒了。

  以風的力量壓縮空氣,以火的力量令壓縮的空氣劇烈膨脹,這就是爆炸的原理。而蘭默利用兩種不同屬性的附靈妖鬼,成功的將這一原理轉化成他的武器。

  “爆彈連射!再來一波!”

  這程度的爆炸並不需要太大的能量,且相比於慟哭魔的角質甲殼來說,這些小炸彈無非是小鞭炮相對於成年男子一般,雖然稱不上重傷,卻能讓人感覺難受,更何況,這是一掛一千響的特製鞭炮……

  慟哭魔全身上下再次被無數耀眼的火光所籠罩,成片的爆炸伴著亂流的氣旋,將諾大一個惡魔弄得暈頭轉向,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不要說追擊蘭默了。

  蘭默?那個狡猾的小傢伙跑到哪裡去了?慟哭魔那並不聰明的腦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下意識的扭身想要看看身後。

  “就是現在,歡迎光臨蘭默的散打教室!”蘭默的聲音詭異的在慟哭魔身後響起。

  慟哭魔剛剛轉了一半的重心立刻成為蘭默對付它的武器,只見蘭默輕輕在慟哭魔的後肢關節上一刺,銳利的玄魚劍無聲無息的沒入慟哭魔的關節中,令它不由自主的向後一歪。

  蘭默就在此時伸出左手勒住怪物的長頸,死力向下一搬,雙腿的力量沿著沿著腰身傳到他的肩頭,只見蘭默一聲怒吼,竟把那比他沉重五倍不止的怪物一個倒背口袋掄了出去!

  這是蘭默精心計算的結果。重心,平衡,旋轉……一連串必要的因素最終換來他想要的結果,龐大的怪物便被他重重的摜倒在地。

  不等怪物起身,蘭默的左手拳右手劍連珠一般在它的背上襲落,仿佛暴雨打芭蕉,任是怪物的甲殼堅硬如鐵,在鋒利的長劍切削,以及鋼鐵化的手掌重拍之下,仍然不可避免的一片片被粉碎。

  很快,怪物的後心便出現了一塊沒有甲殼保護的真空帶,而此時怪物甚至還沒來得及掙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7:18

第二章 天鬼對天鬼

  “以我蘭默的名義命令你服從我,或者被毀滅!”蘭默輕聲的在怪物的耳邊說道。

  “昂……”這一次的怪叫不再是慟哭魔的戰鬥武器而是真正感覺到無力的投降哀嚎了。慟哭魔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強壯敏捷,防禦堅固的自己嗷嘧嗾嘜,褋複裹褓會敗在眼前這個看上去沒有任何優勢的小爬蟲手上。

  “很好,以我蘭默的名義收伏你為我的馴養妖鬼,從此享我供奉,聽我號令,成為我忠實的走狗。”蘭默笑嘻嘻的對慟哭魔說道,一邊在它的背後畫下契約的符咒。

  慟哭魔全心全意的服從了契約的指令,只見一道光芒閃過,諾大的慟哭魔便化為一團黯淡的墨綠色光團,出現在蘭默手心。

  “賜你名為石塊。要乖哦。”蘭默輕輕拍了拍慟哭魔,也就是石塊,的頭,那團光球便不情願的沒入蘭默體內。

  野生的妖鬼要比馴養的妖鬼弱一些,如非必要,蘭默寧可強搶別人馴服的妖鬼,也懶得自己動手。不過,眼前這個慟哭魔卻是例外,它的力量強大,防禦出眾,還有一個大範圍打擊的輔助特技,不愧為上階妖鬼中性價極高的優良品種,所以懶散的蘭默終於難得的動了一次手。

  只不過,他的這一手似乎太過震撼了一點。當蘭默搖搖晃晃的回到田雯雯身邊時,希莉婭衝口問了一句:“天啊,你還是人嗎?”

  “怎麼了?”蘭默不知所已的晃了晃頭。

  “不帶內力的傢伙,竟然把五倍於自身體重的傢伙掄起來摔?”希莉婭嚷道,“你連骨頭也是肌肉做的麼?”

  蘭默嘿嘿一笑,並不解釋。

  “很漂亮的連珠火球呢。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田雯雯甜笑著誇獎道。

  “這傢伙太不簡單了,師父說的不錯,一定要盯緊這傢伙,他竟然能夠在短短半年時間裡成長到這種程度……”左守左毖兄弟低聲交換著意見道。

  “大人,幹得漂亮。”這是典型火龍風格的問候,簡單明快。

  “我想和你再打一次。”美帝月則是兩眼放光的看著蘭默,就好像他是一塊剛剛從地裡刨出來的鑽石一般。

  至於其他人的反應,我便不一一解釋了,總之,所有人看向蘭默的眼光都在這一戰之後變得怪異起來。不過這也難怪,任誰也看得出來蘭默身上沒有真氣或是術法的氣息,這樣一個看起來是普通人的傢伙,突然爆發出遠勝於所有人的可怕戰力……任誰也會覺得詭異吧?

  唯一不覺得詭異的人……嚴格來說應該是靈魂,就是布袋了,它終於知道,蘭默果然是個惡趣味的傢伙,給它起名布袋是再正常不過了,看著慟哭魔堂堂一個上階妖鬼,竟被稱為石塊,它的心理平衡了。

  兩個上階妖鬼同病相憐……可惜的是,慟哭魔並不太聰明,和相對想法過剩的布袋並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否則它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如何抗議蘭默的暴政。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蘭默用蚊子般的聲音自語道,“一個上階妖鬼,突然出現在人類世界。”

  隊伍稍稍修整了一下,慟哭魔的殺傷力在蘭默的鬼牆干擾下並沒有達到效果,因此銳鋒實際上並沒有損失。他們很快恢復了精神,重新上路。

  只是蘭默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叫來火龍,把驃騎的四十五名成員全數派了出去,將方圓一公里之內全部列入他們偵察的範圍。

  傭兵們中間顯然有不少人對於蘭默的過份小心很是不以為然,不過,陸震武卻不這麼想,他看著蘭默指揮若定的背影露出會心一笑??琴兒,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幫手,你一定會將赤焰建成最強大的傭兵團的

  蘭默不管周圍人的反應,他掏出自己專用的指揮用應聲蟲套在耳邊。作為應聲蟲的製造者,蘭默自己所用的應聲蟲和其他人自然不同,那是一個小巧的柔軟耳塞,和一片可以粘在唇邊的話筒,其上的法陣幾乎細不可見,而術法的氣息卻要比驃騎兵的製式裝備濃得多。

  我曾經說過蘭默製造這些小法器時採用的是類似集成電路的製造方法,他將法陣的各個部份當成電路板的線路加以記憶和整理,而有電子腦的輔助設計功能,所謂的法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集成電路印刷工作而已,他很容易的就能對其做出系統的歸納和修改,比如他的這個應聲蟲,就遠比術士們的千里傳音法陣小巧有效數十倍。

  扯遠了,話說蘭默戴上應聲蟲,聽著驃騎兵們隔三岔五發回來的偵察報告。很顯然,附近沒有人埋伏,甚至連只野狗也沒有遇見。

  但蘭默還是覺得不對。一個上階妖鬼不可能憑白無故的穿越九幽之淵的禁制來到人類世界,沒有強大的邪法師召喚,它們根本擠不過那狹小的“外之門”。

  田雯雯一直在觀察著蘭默。對於蘭默和他的部下用應聲蟲聯繫,這位大小姐似乎很有興趣:顯然,普通的傭兵團是絕對不會人手一個這樣價值不菲,而僅僅是為了通信的法器的,他們寧可要一個增加攻擊防禦能力的低階法器,而且絕對不會把它發給普通士兵的。

  偏偏,蘭默就選擇了千里傳音,這種被大多數人忽略的法陣。

  但是田雯雯很快看到了它的好處。在蘭默不時的低聲命令下,整個驃騎兵隊伍就像是一個人,進退之間,舉手投足,如同蘭默身體的延伸。田雯雯開始想像,若是這樣一支部隊投入戰鬥,將會給對手帶來怎樣的麻煩。

  “奇襲,一支適合奇襲的隊伍。”田雯雯不小心說出聲來。

  蘭默回頭向著女孩一笑,輕聲道:“田大小姐,你的眼神比我想像中還要好。”

  “不要叫我大小姐。”田雯雯微?道,“我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子。要麼,叫我雯雯,要麼,叫我總長閣下。”

  “是,雯雯總長閣下。”蘭默喚了一聲,便拍馬趕向隊伍的前方。

  傭兵們羨慕的看著蘭默的驃騎兵們。馬匹啊!一人雙馬,多麼奢侈的傭兵,奇怪的是,這些奢侈的傭兵,竟然沒有光亮的鎧甲,而是清一色的黯淡皮甲,和外形醜陋的大片子刀……  

  沒有人知道這身看起來普通而難看的皮甲,還有那同樣普通而難看的大片子刀是多麼昂貴,不過蘭默並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他旁若無人的執行著自己的職責,指揮著大群驃騎兵們將整支隊伍附近一公里的一草一木探察得清清楚楚。

  “頭兒,發現目標。”耳邊傳來一組驃騎兵的報告聲。

  “請講。”蘭默立刻接話道。

  “目標為老年男性,一人,距離馬隊一千七百米,兩點鐘方向。完畢”

  “老年男性?”蘭默微微一怔,問道,“他在做什麼?”

  “在空地上畫有大型的符咒圖案,目標正在踏圈,並向圈中擲灑粉末,大約是在舉行儀式。”驃騎報告道,“請指示。”

  天鬼宗邪法降臨儀式!蘭默微微色變,連忙命令道:“撤退。所有人撤回本隊。”

  “怎麼了蘭默?”田雯雯掀開車簾,問道。

  “沒什麼,偵騎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老家夥,不知道這廝是十二神將還是四大鬼王,總之不是普通貨色。”

  “十二神將?四大鬼王?”

  “天鬼宗的頭目。”蘭默含含糊糊說了一聲,便打馬向前飛奔。

  “你去哪裡?”田雯雯大聲問道。

  蘭默喊道:“驃騎歸火龍指揮,直接聽命銳鋒商號總長田雯雯閣下!美帝月,你自由行動,不過別惹麻煩。”

  美帝月微微一笑,點頭示意。火龍乾脆的向蘭默行了一禮,便開始指揮驃騎兵撤回本隊。

  “四組,把你看到的詳細情況報給我。”蘭默低聲問道。

  “是,目標六十歲左右,身披黑紅色外袍,其上繪有蒼白的骷髏標記,手持兩米長杖,周圍無保護。腳下是直徑四米的圓形法陣,繪有數百道符咒,顏色墨黑,隱隱有黑霧騰現,就……不好,他發現我們了!”驃騎兵突然驚叫了一聲,隨即便是神機火爆炸的聲音。

  “怎麼回事?”蘭默大聲問道。

  “他召喚了妖鬼。”驃騎報告道,“數量四十,有翼,黑色,蛇頸……”

  “你們頂住,我來了。”蘭默深吸一口氣,拍馬向前疾衝。

  當蘭默趕到時,五名驃騎兵的狀況都不怎麼好。一人重傷,一人輕傷,另外三名驃騎兵正瘋狂的開弓放箭,怎奈對手的翼蛇動作太敏捷,而時不時噴吐的毒液又是這麼的讓人心煩。

  伴著馬匹的嘶鳴聲,蘭默獰笑著出現在翼蛇的攻擊範圍之中,頭腦簡單的翼蛇毫不猶豫的將口中的毒液噴向這個新出現的美食。

  這些黑乎乎的怪物名為加羅翼蛇,其口中噴射的毒液在近距離內絕對可以射穿合抱的大樹,這也是它們唯一可怕的攻擊武器,除此之外,它們的爪牙僅僅算得上美觀,對於戰鬥的幫助聊勝於無罷了。

  毒液,嘿嘿,小冰最喜歡的食物莫過於毒液了。蘭默高舉左手,小冰得意的從他的掌心蹦了出來,搖晃著圓滾滾的身體伸了個懶腰。

  “別玩了,快幹活。”蘭默笑道。

  小冰興奮的蹦了蹦,全身詭異的光芒一閃一沒之間,加羅翼蛇噴射的毒液就像被無形的網羅束縛住了一般,向著小冰射來。

  小冰立時化為一團光球,在加羅翼蛇的恐懼中,將所有的毒液毫不客氣的吸入體內。同樣是寒毒,腐心冰蟲的毒性要比這些加羅翼蛇陰毒得多,若非冰蟲的運動性太差,加羅翼蛇早就被當成它們的點心了。

  而小冰,又是一頭靈體化的冰蟲母……一頭能夠在空中飛舞,又具有恐怖毒性的妖鬼。

  “你們保護傷者撤退,這裡交給我。”蘭默低聲道。

  驃騎兵們相視一眼,一名驃騎答道:“大人,我們掩護,你帶傷者先走……”

  “快滾!這是命令。”蘭默不耐煩的揮手道,“慢,把腰包留下。”

  幾句話工夫,已然足夠小冰將滿天的加羅翼蛇當成早點吃掉了。

  那老家夥雖然仍然沒有抬眼看向這邊,腳下的步子卻邁得更急,擲灑粉末的動作也明顯加快了不少。顯然,對於蘭默,他還是有幾分忌怛的。

  地上的符咒黯然閃動了幾下,轉眼間兩股漆黑的怨魂便從那巨大的法陣中沖天而起,復又落下,無聲無息的沒入兩株合抱大樹之中。

  “果然是外之門降臨儀式。”蘭默哼了一聲,抽出玄魚劍,橫在胸前。顯然,他並不打算阻止那個老家夥,能夠免費奪取對手的妖鬼,是蘭默最喜歡做的事。

  兩棵被怨靈侵染的大樹痛苦的抽搐著,它們嘶吼著,緩緩將無數根系從大地中抽出,笨拙的邁動腳步向蘭默走來。

  “還不走嗎?”蘭默回頭怒視三名驃騎兵,三名金髮碧眼的年輕男子相視一眼,重重的一搥胸口,帶著兩名受傷的同伴飛快撤退。

  蘭默跳下馬,輕輕撫了撫馬頭,戰馬聽話的順著他的手勢遠遠跑開了。蘭默不慌不忙的回過頭來,一把將半空中仍然飛舞雀躍的光團攬在手中。

  小冰從光團中探出頭來,膨脹著小肚皮,露出得意的憨笑來。顯然,加羅翼蛇這種同樣屬寒毒的毒物對小冰來說無異一頓大餐,它吃得很開心,頗有些得意忘形起來。

  蘭默微微一笑,小冰便會意的順著他的想法,重新沒入他的手心。小傢伙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些毒物,也許過不了多久,小冰也會進階為更高階的妖鬼。

  兩個大木頭樁子很生氣,在它們巨大的軀體面前,那個小小的人類竟然仿佛沒有看見它們一般,絲毫沒有恐懼的表情。於是大木頭樁子們越發賣力的扭動身體,向他撲去。

  可惜,以大木頭樁子那完全可以忽略的敏捷來說,它們的加速在蘭默的眼中仍然是無限接近於慢條斯理的散步。

  不過,老頭子的計劃很明顯,他並不指望這兩個大木頭能消滅蘭默,他只要時間。

  “復甦之怨靈能夠將憑付的載體變成活動的戰鬥機器,比如木材,比如岩石,或者鋼鐵。它們本身的能力很弱,但這項特殊的能力卻很不錯。”蘭默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其實他是在向電子腦輸入資料,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對電子腦來說都是陌生的,需要蘭默的整理和歸納。

  說了半天話,大木頭總算走到蘭默面前,只見兩根粗長的枝條迎頭抽下,在枝葉嘩啦作響聲中,轟然將地面砸出一道長長的凹痕來。

  “淘氣的小鬼……出來吧,我的暗刃!”蘭默不慌不忙的輕輕躍起,一路小跑的順著那著地的枝幹衝上木頭人的肩頭,伏身一振手臂,一道漆黑的光影便在同時劃過木人的頭頂。

  食魂的妖刀,對付這惡魂一類的妖鬼是合適不過了,暗刃在切開樹人的同時,也重重的在怨靈的本體上劃下致命的一刀。

  只一擊,號稱活動城牆的復甦怨靈木人便剝奪了靈魂,蘭默哼了一聲,將那顆小小的怨靈抓在手裡,輕輕咬破指尖在其上寫下契約的文字。

  收伏這樣一個怨靈消耗不了多少力量,趁著蘭默動手,暗刃很自覺的順勢將另一個木人劈開,大肆侵蝕其中的怨靈。

  蘭默對於搶奪妖鬼已然到了隨心所欲,登峰造極的至高境界了。要削弱目標多少力量,在什麼時候什麼部位下手,使用哪種破咒,哪種契約……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演習過千百次一般,因此,即使對方是天鬼宗的一流高手,在蘭默的無恥面前也全然沒有太大的用處,妖鬼還是被搶了……

  果然,老頭子腳下一亂,差點踏錯步子,他沒有想到,自己身為四大鬼王之一,居然會被人直接掠走兩個中階妖鬼。雖然復甦怨靈不是很強大,但是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竟然會被人掠走……除非那個年輕人的控制能力比自己還強,而且運氣好到隨便就能碰到殞石的地步,否則,收伏有主的妖鬼本身就是件概率很低的事件。

  可惜的是,蘭默的計算能力能夠將影響概率的因素全部清除掉,他的手法,控制力,甚至邪惡的天份,都不在嚴獨之下,甚至有些方面比嚴獨還要強悍,搶一個中階妖鬼算得上什麼……

  欸,這種數據化的問題,想要解釋清楚很麻煩,總而言之,蘭默想要搶誰的妖鬼,那麼那位可憐人除了在蘭默完成契約之間擊倒蘭默之外,就只有逃跑一條路可走了。

  “我說老貨,你是誰啊?這麼大把年紀了,來回繞圈圈頭不暈嗎?……欸呀你看,腳都踩不正點了,欸呀欸呀,好好的外之門降臨儀式被你踩成了快三步,我說您老人家真的管不住自己的腿了麼?那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蘭默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反而很悠然的靠在樹幹上看猴戲一般欣賞著鬼王的表演。

  鬼王心裡那個暴怒啊……但是,降臨儀式已然到了最後關頭,只要成功的將最後幾個動作完成,那撲天蓋地湧出的九幽之淵妖鬼大軍絕對能夠讓田雯雯和她的隨從們魂斷於此!

  蘭默不慌不忙的從腰包裡摸出一枚神機火,眯著眼瞄了一瞄,鬼王越發心慌,腳下的步子,手裡的粉末也灑得更急了。

  蘭默仍然不急不忙,似乎不知道鬼王的儀式只差最後幾步了,他慢吞吞的將神機火放入小袋,掂著細繩甩了起來。

  小袋越甩越快,細繩發出颼颼的風聲,抖得筆直。忽然,細繩尾端一輕,脫去束縛的神機火便如勁矢一般破空而至,準確的射向老鬼的身後。

  蘭默選擇的角度太過刁鑽,正在鬼王身後不足兩米的距離內,鬼王若是停步回援,則正在進行的儀式必然被打斷,而若是不停步,縱然鬼王的身手不錯,也無法在如此急速中擊落身後那一粒小小的神機火。

  停步,還是不停,這是個問題……鬼王年紀大了,已經玩不起這種兩難選擇題了,他發狠式的咬牙向前急步,決心賭上這一把了。

  可惜的是,鬼王還是低估了神機火的威力。這小小的改良火藥手雷雖然體積不大,爆炸力卻相當驚人,轟然一聲巨響,地面竟被它掀起諾大一個土坑。

  “啊!我的陣法!”鬼王又驚又怒,他怎麼也想不到,蘭默打得竟是這個主意。原以為,區區一枚小暗器至多不過擦花一個符咒,誰知蘭默的神機火竟是將數十個符咒一起掀飛!

  這一掀,陣法立刻亂了,正要成形的能量立刻暴走,一陣比神機火響亮百倍的巨響過後,原本的法陣頓時化為一個碩大的廢坑,唯餘幾縷狼煙冉冉升起。

  鬼王的赤須赤發此時已然被炸得焦黑不堪了,一張老臉上滿是黑黑紅紅的污跡,站在廢坑中心如被雷擊過一般狼狽。

  哧……鬼王剛要開口說話,嘴裡便吐出一股灰煙。蘭默再也忍不住,捧腹狂笑起來,直至趴倒在地不住搥地。

  鬼王的臉色更是難看。法陣爆炸,對於術者的反噬力是相當驚人的,饒是鬼王身為天鬼宗前五位的一流高手,在此重創下仍然臉色難看,再被蘭默這一氣,差一點沒背過氣去。

  “我赤鬼王一百六十年威名,今天竟然被一個小鬼折損!”赤鬼王仰頭怒吼著,雙手一張,碩長的法杖猛然爆發出一陣陰磣磣的灰光,籠向蘭默。

  “老人家,都慘成這樣了,還要和我爭強鬥勝。”蘭默的身手何其靈活,灰光剛剛爆起,他便已經開始閃躲,當灰光籠來時,他已躲進樹冠枝葉之中。

  “哪裡逃!”赤鬼王越發盛怒,須發皆張,法杖一陣狂舞,大步向蘭默逼來。

  “到處都可以逃啊。”蘭默輕巧的在樹上一盪,轉眼間便落在不遠處的另一株大樹上,身體紋風不動,只隨著樹枝上下搖擺而微微起伏。

  “幽鬼咒?百八里暗箭!”

  赤鬼王悶聲大喝,手中法杖急急連顫數下,雯時間銳風連響,赤鬼王面前諾大一個扇形面內滿是銳嘯的風聲,卻詭異的看不見一支箭矢。

  無形的箭,對於依賴眼睛的人類來說,是多麼可怕的武器。

  但蘭默顯然是例外,他閉上眼睛,腳下一點樹枝,便藉著木質的彈力直衝上半空。當赤鬼王掄起法杖,將杖端對準半空中的蘭默時,他卻驚訝的發現,在蘭默的身後赫然是正在放光的太陽。

  在那耀眼的背景下,赤鬼王的眼登時如瞎了一般一片亮白,根本看不清蘭默的身影,他胡亂的將成千上萬暗箭射向天空,卻渾然不知究竟有多少支箭能射中目標。

  哪怕是一支箭也好啊。

  但赤鬼王失望了,對手雖然看不出有任何強大之處,卻顯然不是輕易能對付的敵人。百八里暗箭不僅僅是數量多而已,每一支暗箭都擁有令人畏懼的腐骨之力,被這種暗箭擊中的對手,無一例外的都會迅速失去活力??赤鬼王的選擇很正確,這種討厭的箭,正適合用來對付蘭默這種跳蚤般纏人的對手,唯一令他意外的是,這討厭的跳蚤竟然有對付暗箭的辦法。

  沒有慘叫聲,沒有因腐骨之力而痛苦抽搐的聲音,這鋪天蓋地的密集暗箭,竟然沒有一支擊中蘭默的麼?

  蘭默消失了,赤鬼王的視力剛剛恢復過來,便已找不到蘭默的身影。

  那個狡猾的傢伙,跑到哪裡去了?

  赤鬼王淚流滿面,雙手持杖瘋魔般舞動著。別誤會,這位堪稱老而不死級別的老人家並不是因為感動或是悲傷,而是一雙眼被強烈的陽光所刺激,此時的視力連平常三成也不到,視野中總有一塊黑斑,更兼著淚流不止,根本看不清周圍。

  更何況,蘭默還擁有光學迷彩,擁有連洞靈眼術也無法看察的隱祕能力。

  所以,赤鬼王很明智的選擇了攻擊,以漫無目的的全方位攻擊,來阻止蘭默近身。

  可是,雖然蘭默無法使用真氣和術法,難道這狡猾的小傢伙就沒有遠程打擊你的能力嗎?可憐的赤鬼王,他一定沒想到蘭默身上有多少可怕的玩具。

  血崩,長不過半米,重不過500克,拿在手裡真說不上是玩具還是武器。但是,從血崩的小口徑鎗管中噴射出來的致命子彈,卻帶著強烈的侵徹性,普通的鋼甲都未必擋得住它,更何況赤鬼王自恃身份,只穿了一身華麗長袍呢。

  砰砰砰……一連數槍,帶著噬風法陣的彈頭輕易的破開空氣的阻力,以難以想像的高速奔向赤鬼王的後心。赤鬼王大驚失色,他方才聽見槍聲響聲時,那子彈的銳風已然緊挨上自己的後背。

  赤鬼王所能做的,只有盡力向前仰倒,試圖減輕暗器的力量。

  哧……血光暴現,侵徹力驚人的彈頭毫不留情的將華麗的金線黑袍撕成蝴蝶般片片飛舞,擦著赤鬼王的後肩撕下一大塊血肉,貼著肩胛骨其勢不減的直沒入不遠處的大樹之中。

  六發子彈,赤鬼王的肩,背,腰多處負傷,流血不止。誰曾想,這普通的三十發自動手槍,竟然有如斯威力,那帶著噬風法陣的彈頭,竟然比聲音快上數倍,在赤鬼王沒來得及躲閃前便已重創了他。

  “小子,你給我記住……”赤鬼王話音出口,人已躥出數十米之外。話說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家,竟能有如此驚人的速度,也真是難能可貴啊。唯一可惜的是,這位老人家的台詞實在太過俗套,而且連這俗套的台詞都沒有機會說完。

  砰……蘭默毫不客氣的舉槍瞄準,一粒子彈將赤鬼王的叫囂打回肚子裡。不過,人說虎瘦威風在,赤鬼王畢竟是四大鬼王,雖然一時不慎被蘭默重傷,但畢竟是鬼王,竟然帶著傷躲過蘭默的子彈,轉眼消失在密林中。

  追,還是不追?現在輪到蘭默苦惱了。

  “火龍,驃騎歸你指揮,直到我回來。現在起,你只聽田雯雯一個人的命令,明白?”蘭默掏出應聲蟲命令道。

  “是,大人,您沒事吧?”

  “很好,老家夥被我打殘了,趁他病,要他命,我去追殺他。你們先走,兩小時後給我報告方位。完畢。”

  “是,完畢。”

  ……

  蘭默追得並不急,困獸莫追,怕的是它臨死反撲,但蘭默也不打算放棄這大好機會,不急不忙的跟在赤鬼王身後,等著他力盡血竭,等著撿便宜。

  赤鬼王很鬱悶,堂堂赤鬼王,一百多年的威名,竟被一個毛頭小子打成重傷,尚且追殺不止。若不是自己動用保命的秘法血精破立之術臨時壓住傷勢,恐怕此時堂堂赤鬼王已然成為一具赤鬼屍了。

  說來鬱悶,本以為區區一個銳鋒商號,幾百名鐵衛傭兵,以自己一人之力絕對可以輕鬆蕩平,那豈不是又為赤鬼王的威名上再加一項殊榮?即使失敗了,自己遠在千米之外,逃跑也是綽綽有餘的。誰曾想來的只是個不怎麼樣的小鬼,誰又曾想這個不怎麼樣的小鬼竟然能傷了自己……

  於是赤鬼王沒來得及逃跑,便被重創。他那個恨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7:49

第三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

  轉眼見赤鬼王沒入不遠處的林子中,蘭默便也緊跟了上去,緊走幾步,突然覺得不對勁。

  這個林子從外看去普普通通,一入內卻愁雲慘淡,滿眼全是灰黑的霧氣,如墮九幽。

  蘭默咦了一聲,四下望了一眼,只見樹影憧憧,竟然看不出出路。

  “迷宮?”蘭默嘿然笑道,“還加了幛眼法麼……難道赤鬼王早就準備好這一招逃生嗎?”

  “嘿嘿嘿……入我門來,有死無生,小鬼,嘗嘗我這子午迷魂陣的厲害吧。”赤鬼王淒厲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我要餓死,渴死你,你竟敢傷我尊體!”

  “區區一個迷魂陣,能攔得住我麼?”蘭默偏著頭笑道,“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這裡缺醫少藥,你猜是我先餓死,還是你先流血過多變成幹屍?”

  赤鬼王哼了一聲,便不再回答。想來是去找地方療傷去了。

  蘭默心裡暗暗著急,臉上卻仍是一張平靜如水的笑臉。沒法子,金屬細胞表皮能夠維妙維肖的擬化出各種各樣的臉,想要擬一張撲克臉出來是再容易不過了。唯一可慮的是,蘭默的眼神??但是想從蘭默這個能自由控制身體的傢伙眼中看出一絲異樣,那也需要很深厚的功底才行。

  看來赤鬼王準備很充分。他的本體離大路足有一公里遠,如果感覺到戰勝不了的對手,大可以一走了之,而這個子午迷魂林,顯然就是為了逃跑準備的。想不到,看起來暴烈狂燥的赤鬼王,竟然也有如此狡詐的一面。

  蘭默一邊想著,一邊在林子里散著步。他不敢著急,畢竟這個林子里完全看不清路況,萬一腳下踩空落入被幛眼法保護的陷井中,那獵人和獵物的關係就要從此傾覆了。

  根據蘭默的經驗,一個不會變化的迷宮遵從右手定則,也就是當你始終將右手放在牆面上時,你總會走出迷宮。但是,眼前的迷魂陣卻根本連牆也沒有,粗看來處處都是通路,但走不出百步,必然會發現自己深陷於重重陷井的包圍之中。

  這裡沒有牆,只有陷井。

  而且,這裡的樹似乎也不老實,蘭默的記性何等出色,沒繞幾個圈子,便發現身邊的樹木已然與之前的位置不同。

  “迷魂陣……記得乾坤手的手稿裡有相關的記載。”蘭默偏著頭站在原地,輕聲道,“調用資料,迷魂陣。”

  “迷魂陣,以迷離之晶石為陣眼,以怨魂陰氣為陣體,惑亂人眼,迷惘人心,摧折人志……”蘭默低聲吟哦了幾遍,自語道,“這麼說來,只要找到這個陣眼,就能破去此陣,陣眼又在何方呢?”

  “調用資料,迷離之晶。”

  “迷離之晶,六面圓柱型灰黑晶體,光澤亮,富含銀,鐵……”電子語言輕聲在蘭默腦中響起。

  蘭默團團轉了幾圈,始終不得其法,便索性坐倒在樹旁,怔怔的望向頭頂。

  頭頂?蘭默突然福至心靈,跳了起來,抖手將布袋召喚出來甩上半空。若是問我為什麼召喚的是布袋……那是因為布袋最輕,觸手最長,蘭默不用擔心它被樹冠阻住回不到手邊。

  布袋飛上半空,向下“看”了一眼,它本來就是無眼無耳的幽魂,所謂的幛眼法對它全然無效,這一眼便將整個林子看了個完全。而蘭默身為妖鬼之主,自然能夠分享布袋的所見,輕輕鬆松的估算出陣眼的位置。

  接下來,只要走到那個陣眼處,就大功告成了。

  有了布袋伴身,蘭默的行動立刻輕鬆起來。無論是幽魂天生的超感知力,還是用那無數雙觸手當成盲人枴杖,蘭默都有足夠的能力應付迷魂林中的大小陷井。別忘了,蘭默是新一任的盜王,區區機關破立之術,可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更何況小蘭默原本就是潛入型特種素體,最拿手的也正是類似的工作。

  “精神囚牢,暴觸烈風。”

  精神囚牢本是布袋利用精神力固體化禁錮對手的方法,卻被蘭默拿來當作進攻的武器。布袋那上千只無形觸手便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凝成實質,以狂風暴雨般的抽擊一路橫掃而去,所過之處,無論是大樹,稗草,還是堅石朽木,全在這一連串劈叭聲中被抽得粉碎。

  “好爽……”蘭默嘀咕道。布袋翻著白眼看了他一眼,抱怨道:“主人,消耗的是我的精神力,你當然爽了!”

  “乖啦乖啦,你看石塊就沒你這麼多廢話。”蘭默笑道,“奇怪了,為什麼你這麼多話,難道以前你的主人從來不聽你說話,以至于你壓抑太久心理不正常了麼?”

  “主人,我可是幽魂,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心理不正常……我呸,幽魂本來就不是正常的靈魂,笨主人,弱小的主人!”布袋破口大罵道,“不過,以前的主人是從來不和我說話……他不像你這麼親近啦。”

  “說起來,喜歡和妖鬼說話的,大概也只有我了。”蘭默笑道,“連銅頭這樣的笨蛋,都能聽懂我的話。”

  “青銅骸靈?”布袋很有興趣的哦了一聲,“哦,那種沒有智力的東西,你也能用語言和它交流啊?看來主人還是有一手的,雖然你還是很弱。”

  “胡說,連赤鬼王都敗在我手上了。”

  “那是作弊,你又不是和他正面交戰。”

  “蠢蛋,我們是邪惡的存在,講什麼堂堂正正……你還是不是幽魂,是不是妖鬼?”蘭默白了布袋一眼。

  “呃……說的也是。”布袋深以為然的晃了晃它那八張古怪的人臉。

  “不過,你為什麼不叫石塊出來?它拆樹毀屋比我厲害十倍。”布袋又問道。

  “笨啊,你是我手上最強的妖鬼,不好好鍛鍊你怎麼對得起我這麼辛苦扶持你。”蘭默笑道。

  “這樣會有用麼?……”

  “可能會吧,精神力不是越用越發達嗎?”蘭默不負責任的回答道。

  一問一答之間,蘭默和布袋已經接近了計算中最可能藏有陣眼的位置了。

  “應該是這裡了,陷井這麼密集。”蘭默一邊靈巧的跳過被幛眼法偽裝起來的連環陷井,一邊輕聲自語道。

  “我能感覺到晶體的吸引力,就在附近……那裡有個地洞。”

  地洞?蘭默小心的往前張了一眼,卻不敢入內,隨手拋了一塊石塊入內。

  “嗷嗚……”只聽得洞中一陣怒吼聲,那石塊轉眼間便被一陣銳風撕得粉碎。以蘭默的超人五感,竟沒分辨出對方用的是何種武技。

  “進去看看?”蘭默笑道。

  “有本事自己進去,別指望我。”布袋賭氣似的抱怨道。

  “欸欸欸,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在我的妖鬼當中,你是智力最高,最適合成為我的王牌的妖鬼呢。”蘭默笑道。

  “人類!人類!膽小卑怯的生物,有膽子便放我出去決一死戰!”地穴中傳來怒吼聲。

  “放你出來?”蘭默心中一動,便笑道,“好啊,你等著,我放你出來。”

  “背德之鏈!”蘭默嘴上雖然說得輕鬆,卻不敢對那聲音掉以輕心,他穿上背德之鏈幻化的鏈甲,一手拎著玄魚劍,一手操縱著附靈於手掌的布袋,小心翼翼的走進那個坑洞。

    


  坑洞中很黑,不過,蘭默這個黑夜中的潛入者,依然能夠清楚的看清這裡的一切。寬大的洞穴中滿是猙獰的大塊堅石,看似全無規律的組成一個小小的陣法,在陣法中,是一頭被鐵鍊鎖住的生物。

  一頭全身暗綠,頭生角,股生尾,肩腕膝?皆長有粗壯的尖角,全身肌肉虯結的直立野獸。

  野獸雙眼睜得滾圓,下死眼盯著蘭默。蘭默很輕鬆的打量著它,一邊嘖嘖稱羨道:“不錯不錯,瞧這身肌肉,瞧這幾根尖角,一看就很能打。”

  “你是誰?你不是紅毛老鬼!他在哪裡?”野獸怒吼道。

  “紅毛老鬼?”蘭默一聽就笑了,“我也在找他,那老小子被我打得重傷,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裡鑽沙療傷呢。”

  “你?打傷他?騙鬼。”

  “我發誓,他沒有騙鬼。”布袋現出原形,八張人臉一齊回答道。

  “好吧好吧,是我沒說明白嗎?我是打傷他,而不是打敗他。”蘭默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明白其中的差別麼?”

  “我不是人類,學不來你們複雜的句子。”野獸回答道。

  “打敗他,是需要堂堂正正的正面對決的。而打傷,卻不一定用的是什麼辦法。”蘭默解釋道,“赤鬼王,就是你說的紅毛老鬼,雖然很強,不過腦子不如我好使。”

  野獸哦了一聲,抬眼看了蘭默一眼,搖搖頭道:“你的力量不夠,掙不斷這些寒鐵精鏈。”

  “寒鐵精鏈?賺到了。”話音剛落,蘭默已然拎著一根手指粗的鐵鍊打量起來。也不見他怎麼動作,那鎖在石陣上的鐵鍊便這麼打開了。

  野獸的眼都直了,以它蠻橫的力量都無法掙斷的鐵鍊,竟然被這個弱小的人類隨手解開了?

  區區一個九連環鎖,又怎麼擋得住天生的竊賊蘭默大人呢?就算不用金屬細胞擬化出鑰匙,蘭默也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弄開這鎖。開玩笑,比這精密一百倍的現代鎖具也難不住蘭默。

  兩根手指一挑一轉,便有一條鏈子錚然落地,不多時,鎖住野獸四肢和肩胛骨的鐵鍊已然全數被蘭默卸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你身上這些了。”蘭默笑吟吟的看著野獸,“可憐有些疼。”

  “我是勇敢的戰士,區區的疼痛還打不倒我。”野獸哼了一聲道。

  “那好吧。”蘭默淡淡的說道,在平靜的語氣中,他的手指已然搭上了野獸肩上的鐵鍊。

  “錚!”鐵鍊應手而開,那種突然而至的張裂令野獸的肩頭血如泉湧。蘭默全然不理會野獸的怒吼,輕輕巧巧將鐵鍊拿了下來,隨手放在懷裡。

  “怎麼樣?忍不住就叫吧,這裡沒別人。”蘭默壞笑道。

  “不要你管,快些!”

  蘭默聳聳肩道:“欸,我是好心耶,你竟然不領情。”

  十二個字,說完這十二個字,野獸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鐵鍊能限制它的自由了。

  “好快的手。真羨慕人類,能夠擁有這麼靈巧的手。”野獸頗有深意的看了蘭默的手一眼,“要是我們赤肌鬼族也能有這樣的技巧,也不用受那鬼王的鳥氣了。”

  “你也是妖鬼?”蘭默好奇的看了這自稱赤肌鬼的傢伙兩眼道,“嘖嘖,怎麼沒看出來呢?妖鬼來自九幽之淵,必身有邪氣,舉止混亂不守規則,你這一身,像人類多於妖鬼呢。”

  “我羨慕人類的武技,因此趁外之門打開之機,偷偷潛入人類世界,偷師三年,總算小有所成。”赤肌鬼答道,“可惜,赤肌鬼一族的各種秘法,我卻一樣也沒學會。”

  蘭默搖頭笑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技巧精純則妙用自然無方,不在繁雜,你雖然不學秘法,單練武技,在赤肌鬼一族中卻恐怕難遇敵手。”

  一邊說著,蘭默一邊四下掃視著。赤肌鬼不由大奇,問了一句:“你在找什麼?”

  “那個老鬼沒有這裡藏過什麼東西嗎?”蘭默皺眉道,“區區幾根鐵鍊雖然堅固,但畢竟那些石塊卻是普通頑石,需要有外力供給,才能維持陣法束縛住你的力量。”

  赤肌鬼想了一想,答道:“有的,在洞穴之頂,我似乎見老鬼在其中埋入一塊灰黑色的石頭,有小孩腦袋那麼大。”

  蘭默兩眼一亮,失聲驚呼道:“賺到了,赤鬼王果然是有錢人,寒鐵鍊,迷離之晶,都是昂貴稀有的材料啊!”

  說著,蘭默隨手將那五條鐵鍊纏在腕間,金屬細胞便在同時卷了上去將鏈條的端包裹起來,就仿佛那些鏈子是長在蘭默的手腕間一般。

  “耶,不錯,重量,粗細都正合適。”蘭默欣然道,“來吧,神風!”

  五條鏈子齊唰唰抖得筆直,鏈尾猛力甩到盡頭處,在彈力的作用下迅速折回,那一抽一甩之間,鞭法的力量便由至柔轉為至剛,百戰鞭法中最為剛猛的一式神風,就在蘭默鏈子中重現。

  但見寒光猝閃,洞頂嘩啦啦一陣亂石如雨紛紛落下,那洞頂竟被擊穿,直至地面,一縷微光直順著破處灑了下來。

  亂石中光影一閃,蘭默輕輕抖動手腕,五條細鏈如手指一般便將那塊晶體纏在其中,扯到蘭默懷裡。

  “好東西啊,好東西。”蘭默得意的撫弄著手中的晶體,突然抬頭問道,“跟我走嗎?”

  “跟你走?為什麼?”赤肌鬼沒有反應過來,愕然問道。

  “笨,做我的妖鬼,豈不是好過在外獨自偷學武技。”蘭默嘿道,“尋常武者的武技是以內外真氣為基礎的, 這個世界唯有我的武技是不需要真氣便可全力施展的,你不想學嗎?”

  “你?”赤肌鬼搖了搖頭道,“你這一手太複雜,我學不會。”

  “笨,我當然不會教你怎麼甩鏈子。”蘭默重重拍了赤股鬼頭上了粗角,笑罵道,“你最適合的武技是泰拳,懂嗎?”

  “泰拳?”赤肌鬼疑惑的重複了一遍。

  “對,泰拳。” 快速簡練,狠辣刁鑽,靈活異常,剛勁兇猛的泰拳,正適合赤肌鬼這樣充滿爆發力的怪物,蘭默口說手比,向赤肌鬼展示了一下泰拳的基本套路。

  赤肌鬼的眼裡驀然放出狂熱的光芒。很顯然,這一種拳法正適合它,剛猛,爆發,狠辣刁鑽,一切都仿佛是為它量身訂製的一般。

  “你要教我嗎?”赤肌鬼重重的問道。

  “做我的妖鬼,我就教你。”蘭默嘿笑道。

  “我不想失去自由。”赤肌鬼猶豫了一下,答道。

  “自由?”蘭默冷笑道,“在人類的世界裡,躲在深山中老死,或是被人擒獲,除此之外,還會有其他的可能嗎?

  赤肌鬼猶豫著看著蘭默。蘭默又道:“做我的妖鬼,我需要一個戰鬥的夥伴,除了戰鬥,我不會命令你做任何事。”

  最終,對於強大的狂熱,還是讓赤肌鬼有意無意的忽略了某些不必要的情緒。蘭默也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另一個強力妖鬼。

  話說人類有一種奇妙的情結,叫做佔有欲。我開始懷疑,蘭默這小子是不是佔有欲過份強盛了,否則,又有哪個邪法師會同時養這麼多只妖鬼呢?

  “以我蘭默之名,賜你暴拳之名。”蘭默輕輕用手指在赤肌鬼的胸口上劃下血的契約符咒,赤肌鬼表情虔誠的半跪在他的面前,接受了妖鬼的契約。

  “哦呵呵呵呵……”蘭默放肆的大笑道,“來吧,暴拳,我要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乃至整個九幽之淵最強大的武者!”

  “最強大的武者……”暴拳眼中狂熱的光芒漸盛,抬起頭看著蘭默。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我來教你……”蘭默收緊外衣,雙足微屈,重心微微下沉,一邊向暴拳解釋動作的要義,一邊以放慢的動作演示著。

  暴拳並不算聰明,不過泰拳原本就沒有套路,無招無式,拳手們憑著上千次上萬次的練習產生某種條件反射,在戰鬥中便是完全的即興發揮了。因此,憑著野獸一般的本能,暴拳學得很快。

  它是個天生的拳手,從單純的劈腿,側踹,到拳連擊,腿連擊……暴拳的動作越來越流暢,拳法腿法的配合也越發默契純熟。不過一會兒工夫,暴拳便已然很有泰拳高手的風範了。

  “錯錯錯,動作不要太爆,要留一分餘地應變,對手不像你想的那麼蠢,明白麼?”蘭默大聲在一旁指點道,“欸對了,就是這樣,拳裡夾腿,尤其是腿法大開大闔最是殺傷力驚人,一定要用好腿……”

  如此這般的喊聲充斥著整個洞穴,這孩子竟然忘了,還有一個赤鬼王正在等著他追殺。

  
  暴拳練得越發起勁,蘭默也喊得越發忘形,看起來,兩個怪物都已沉浸在武技的樂趣中了。誰曾想到,就在這時,蘭默突然振腕抖手甩出那五條細鏈。

  “神風!”蘭默最拿手的剛猛招數全無徵兆的罩向洞口的大岩石。

  岩石崩碎,一條人影極快的從碎石中蹦出,雙手長杖猛力砸向蘭默。

  “紅毛老鬼?!”暴拳怒吼著迎了上去,一雙人頭大的鐵拳登時轟在赤鬼王的長杖上,那劇烈的顫動幾乎令赤鬼王無法把握住自己的武器。

  “交給你。”蘭默不負責的後退到地洞一角,饒有興致的欣賞著怪物對決。

  “主人,這個對手比你強,無論是百鬼夜行咒,還是武技,都比你強。”布袋暗暗提醒道,“他還有來自九幽的秘法幽鬼咒,你沒有多少勝算的。”

  “以前是沒有,不過現在這廝重傷,而我又有這麼多妖鬼,布袋,給你看一件好東西。”

  蘭默一邊說,一邊伸手在懷裡亂摸。在金屬細胞變成的皮膚下是蘭默特製的口袋,就像攝影背心一樣,多而有序,方便他隨時取用。

  “血魂之玉?!”赤鬼王的眼睛噌的一下通紅通紅,無比羨慕的望著蘭默手中的寶石。那是血魂之玉啊,高純度的血魂之玉啊,無論是大小還是純度,都稱得上舉世無雙,這樣一顆寶石,對於天鬼宗的傳人來說是多麼寶貴的財富,可是它竟然落到那個狡猾而弱小的小傢伙手上,太浪費了!

  蘭默似乎不在意赤鬼王的眼神,兀自把玩著寶石。倒是布袋憤憤的在一旁提醒道:“主人,你想刺激那老家夥的戰意麼?為什麼這時候拿出來?”

  “簡單的理由,因為沒有它,以我的能力無法對付那個紅毛老鬼……百鬼夜行?血魂呼寄之術!”話音未落,血魂之玉的表面隱然出現無數血絲構成的紋路,交織成一張複雜細密的網羅,將整塊玉包圍起來。

  赤鬼王的臉色噌的變了,他大意了,太大意了,他竟然沒有注意到蘭默這個狡猾的小鬼暗中使出的詭計,把玩寶石是假,藉著靈巧的手指在寶石表面畫下鮮血的符咒才是他的真實意圖……不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畫出如此精細繁複的紋路,還不驚動對手,這個小鬼的手指還真是靈巧得恐怖。

  符咒的力量構成一張精密的線路,將血魂之玉的能量引導出來,順著蘭默的手流向他的全身,蘭默的身體發出淡淡的血光,右手高舉,那塊寶石竟然沒入他的體內!

  嚴格來說,寶石只是被金屬細胞包圍起來,固定在蘭默的手臂上,但在赤鬼王看來,蘭默就像是吞掉了那枚珍貴的寶石一般,這令他暴怒如狂。

  “混小子,你竟然浪費了這麼珍貴的血魂之玉!”赤鬼王嗷嗷亂叫,但是,暴拳那狂暴凌厲的武技,卻逼得他根本沒有使用邪法的機會。

  直刺,上勾,掃踢,擺拳,側踹……每一個動作都很簡單,單獨使來,赤鬼王有一百種方法破解。但是,偏偏這些動作像是錘煉千百遍一般契合流暢,組合起來全無規律可循,偏偏又極富侵略性,在暴拳勝於常人的爆發力下,這一套連套路都沒有的武技竟逼得赤鬼王全無喘息的餘地。

  更要命的是,泰拳偏愛的膝撞,肘頂,掃踢等動作,在暴拳肩肘膝蓋生有尖角的前提下變得更加充滿殺氣。雖然暴拳的尖角不像刀劍一樣鋒利,但那流暢的弧度和堅銳的外形,同樣是致命的武器,赤鬼王一個不留神,腰間便被暴拳的?擊撕裂出一條血肉模糊的傷口。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赤鬼王的心裡別提多彆扭了,他只是想來看看蘭默的下場,是否已被看守陣眼的暴燥妖鬼撕成碎片,誰料所見的竟是這樣一番光景。

  更要命的是,這頭赤肌鬼在蘭默的調教下,實力竟然提升到如此恐怖的地步……這孩子,他一點也不弱啊,只是他的強大,並不像尋常人那樣容易看出。

  蘭默,他是專精於百鬼夜行咒的邪法師,一個看似弱小,其實擁有無限可能的強者。

  蘭默的儀式還在繼續。在血魂之玉閃著幽光消失的同時,蘭默又抱起了那塊迷離之晶。

  血魂之玉的力量很霸道,以蘭默身上的陰之力並不足以維持它的長期運轉,但是,手頭上便有一塊迷離之晶,這種邪惡的礦物,恰恰是血魂之玉最好的溫床。

  也不見蘭默動手,那塊人頭大小的晶體上便也出現了無數類似的紋路,遍布全身。隨著那無數符咒的閃閃發光,迷離之晶突然崩裂成無數碎片,而其中強烈的陰森之氣,便也在同時籠遍了蘭默全身。

  蘭默此時的情狀說不出的可怖,一層血似的光芒在內,一層灰黑的煙氣在外,一明一暗之間有如鬼魅重生,一雙看透靈魂的毒眼在此時此地更是說不出的妖異駭人,直勾勾的盯著赤鬼王的眉心,一瞬也不瞬。

  饒是赤鬼王身為天鬼宗最強邪法師之一,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噬骨海馬,在此現臨!”蘭默陰森森的吐出一串單字,那聲音聽起來完全不像是活人在說話,更像是萬年的老妖低沉的嘶吼聲,沙啞,自信中透著威壓。

  噬骨海馬是某種水相的妖鬼,它們相對於其他中階妖鬼來說並稱不上強大,但卻有令其他一切妖鬼和生靈恐懼的特技。而且,這種奇特的妖鬼數量越多,它們的力量便增強得越是恐怖。

  而動用血魂之玉的蘭默,一次便召喚出三十二頭噬骨海馬。於是,六十四只血淋淋的怪眼,便在同時盯向了赤鬼王與暴拳。

  “我不要你幫忙。”暴拳大喝一聲,一連三腿動作方位全不相同的踹在赤鬼王的長杖上,直踢得赤鬼王連退三步??老家夥畢竟是老了,又身負重傷,怎麼能抵得住赤肌鬼這一身虯結有力的肌肉呢?

  不過,說到赤肌鬼,我也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暴拳的皮膚是墨綠色的……

  “我沒打算幫你。”蘭默桀桀笑道,“你稍稍放鬆一點,讓老家夥召喚出他的妖鬼就好。”

  暴拳聞言微微一怔,赤鬼王哪還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疾退三步,雙手杖用力插向地面,雙手快極的在胸前變幻了數個手勢。

  哧,一口熱血噴在剛剛畫好的符咒之上,虛空中的手勢殘影立刻被鮮血染成紅色,那是一十六個符咒,血淋淋的在風中一閃即黯,轉眼消散無影。

  “三頭炎獅,現臨!”

  “三頭炎獅?真小氣,費了半天勁,就拿三頭炎獅來糊弄我?”蘭默不太滿意的抱怨道。

  “三頭炎獅,怎麼說也比我高階一點點,可惜我的主人太弱了,要不我還有機會和它一較高下。”布袋不負責的批評道。

  “桀桀桀,現在的我可不再弱小了。”蘭默怪笑道,“有了血魂之玉和迷離之晶的庇護,我的能力最不濟也要和重傷的赤鬼王平手,布袋,好好教訓一下它如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8:17

第四章 妖炎湮滅

  噬骨海馬已然忍不住撲向三頭炎獅。若是問我為什麼這些妖鬼不待命令就打成一團,我也不太清楚,也許,只是因為噬骨海馬屬水相,而三頭炎獅屬火相這麼簡單吧……

  總之,在蘭默和赤鬼王來得及反應之前,那數十頭妖鬼已然混戰在一起了。

  “你看你看,野生的妖鬼就是沒有你們這些傢伙聽話啊。”蘭默嘖嘖搖頭道,“不等我的命令就打起來了……還好它們天生就懂得配合。”

  相比之下,噬骨海馬佔了相當的優勢,雖然它們的單體實力遠遜於身上上階妖鬼的三頭炎獅,但是,數量的絕對優勢和海馬天生的配合本能發揮了應有的效用,可憐的炎獅立刻被眾多海馬吐的泡沫所淹沒。

  海馬的泡沫也許不算什麼強大的武器,但是,眾多海馬一齊噴吐的泡沫,相互之間的觸碰,破裂,會產生令對手戰粟的力量。炎獅全身上下掛滿大大小小的泡沫,全身的火焰也黯了下去。

  “真差勁,丟盡了上階妖鬼的臉,竟然被一群中階妖鬼打下去了……”布袋的八張人臉整齊的露出鄙視的表情來,“海馬還沒有用它們的絕技噬骨呢。”

  “哦,你也知道噬骨?”蘭默好奇的問道,“八截幽魂和海馬應該不生長在同一個地方吧?”

  “笨主人,我曾是馴養的妖鬼,當然會認識幾頭同為馴養的妖鬼咯。”布袋白了蘭默十六眼,答道,“我和兩只海馬打過,很輕鬆的贏了。”

  “當然,因為你是幽魂沒有骨頭,海馬的噬骨用不上。再說,至少要十只以上的海馬,才能看出它們的長處。”蘭默答道。

  “長處?”

  “是的,每一只海馬的特殊體質會令同伴海馬增加一成的能力,當足夠多的海馬聚在一起時,它們的力量足以掀翻一只上階妖鬼。”蘭默回答道,“看著吧,很快這只炎獅就要變成一具風乾的標本了。”

  什麼是標本?布袋不明白。

  不過沒必要了,三頭炎獅沒有變成獅子幹,也沒有變成標本。它怒吼一聲,全身鬃毛根根直立,那無數鬃毛上騰躍的藍色火焰瞬間將無數纏人的泡沫蒸幹。

  不等海馬群撲上來,這狡猾的獅子竟然猛向後一退,縮到赤鬼王的身側。

  “幽鬼咒,暗夜紅蓮!”赤鬼王冒著被暴拳一肘撞中肩頭的傷害,疾退到三頭炎獅身後,雙手飛快的拍在它的三顆大頭上,口中念念有辭,全身赤紅的炎華暴漲,映得一頭赤須赤發分明鮮烈。

  “可惜,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挺有風格的一張照片啊。”蘭默低聲嘀咕道。

  三頭炎獅昂首怒吼,那原本已黯淡下來的火焰登時騰了起來,映得山洞中一片搖?。

  “咦?這老家夥在做什麼?”蘭默好奇的問道。

  “看起來應該是幽鬼咒中的炎法一脈吧。”布袋答道,“這老家夥應該擅長的就是陰炎密咒。”

  “陰炎密咒?我也會一招。”蘭默笑道,“最簡單的陰炎噴吐。”

  三頭炎獅的三個腦袋昂起,一連串火球便落雨一般澆向噬骨海馬,海馬群一陣慌亂,紛紛避讓。海馬陣列最重視的便是陣型,這突然爆發的火雨立時將海馬的陣列衝得稀爛。

  在海馬驚慌的閃避中,三頭炎獅的身體正在發生著可怕的變化。

  暗黑的巨翼,巨大的黯紅長尾,鬃毛戟張的獅子頭,肌肉虯起的巨人身體……轉眼間,三頭炎獅便已變化一個獅頭巨人,一個身插雙翼的獅頭巨人。

  “上階妖鬼暗翼獅陀……”蘭默的眼都直了,這可是65階的上階妖鬼,隨隨便便也能打飛七八個暴拳的上階妖鬼!

  “暴拳,盯死紅毛老鬼猛揍,不要讓他有機會出手!”蘭默連忙提醒道。這一道命令正合暴拳心意,那墨綠的身體帶著串串殘影,追著赤鬼王一陣猛衝。

  “打……”赤鬼王果然來不及下令,剛剛開口,便被暴拳一頓刺拳連擊逼退,滿口滿眼全是熱辣辣的拳風,哪還有機會說話。

  好在,術者和妖鬼之間是有靈魂聯繫的,赤鬼王卻也不驚慌,向著暗翼獅陀下達攻擊蘭默的指令。

  獅陀沒有動……

  赤鬼王這下再忍不住驚惶失色了,他連連催動暗翼獅陀,誰料這怪物竟然動也不動,茫茫然看著周圍。

  “精神禁錮。”原來是布袋不客氣的對赤鬼王使用了它的新技能,無數精神力凝結成的網路將赤鬼王和暗翼獅陀完全隔離了。正是這些靜止不動的精神之網,將赤鬼王的精神力波動吞噬了。

  “嘿嘿嘿……”蘭默壞笑著,不慌不忙平舉雙手,向下一揮,口中大喝道,“鋼塊,召來!”

  光芒微閃,一個巨大的重裝騎士摃著開山大斧出現在蘭默面前。

  “符文衛士!”赤鬼王倒是識貨,眼前這個大塊頭,不正是號稱兩萬金幣一個的符文衛士麼?這麼高等魔偶製造技巧,早在兩百年前就失傳了,這小鬼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東西?

  “左臂,霜華佑護!”蘭默命令道。

  這次蘭默可是下了血本了,符文衛士體表的符文所代表的強力術法,每一擊都價值數千金幣,為了充填那些陣法,所消耗的寶石,晶體,足夠讓一個中產商人破產。

  只見符文衛士的開山斧連同體外的盔甲一起變成黯淡的微藍色,那是水相的力量的表徵,尤其是開山斧的刃面上,已然厚厚的結起一層冰霜,便仿佛是斧刃放大了一倍一般,卻仍然不失巨斧的鋒利。

  說到這開山斧和盔甲,倒不是符文衛士原配的零件,不過是蘭默在研究符文衛士之後為它配上的輔助裝備。符文衛士本身是不能使用任何裝備的,至少它是無法帶著額外的任何物質傳送的,但蘭默是何許人?在研究過符文的奧秘之後,蘭默便讓符文衛士的盔甲武器變成了它身體的一部份。

  原本作為肉盾使用的石像,也因此而變成衝擊力強大的戰士。

  當然,術士們是不太擅長武技的,他們製造的符文衛士只會簡單的格鬥動作,而蘭默則不同,他的改進型符文衛士至少掌握了一路剛猛的斧法和幾手簡單的拳擊動作。

  若不是因為符文衛士太過笨重,一旦用腳就會失去平衡,恐怕蘭默會把它培養成最重量級的散打選手也說不定呢。

  赤鬼王被暴拳和布袋聯手逼得無法指揮。於是可憐的暗翼獅陀便自動撲向了眼前這個全身覆滿水相之力的大塊頭,水火不容,蘭默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用符文衛士?現在改名叫鋼塊了?引開暗翼獅陀。

  說到實力,鋼塊和暗翼獅陀相差不大,首先鋼塊受過蘭默的實用化改造,再不是那個專司守衛的魔偶,而是一台重型的戰鬥機器,以人工智慧技術強化的控制核心更加聰明,一套連貫流暢的破魔斧法使得有模有樣。

  而暗翼獅陀強橫的肉體,在鋼鐵製成的鋼塊面前就顯得略有些單薄了。若不是它全身上下騰躍的淡藍色火焰要勝過鋼塊的寒霜外皮,恐怕早就敗下陣來了。再加上不時有噬骨海馬快如電擊的偷襲,獅陀空有強大的火焰之力,卻處於劣勢。

  “右臂,枯楊生華!”在蘭默的指揮下,鋼塊右臂的符文閃爍,青翠的木相術法化為無數有形的氣彌散全身。枯楊生華,木相術法中極強的輔助術法,能夠令枯木再生的強大生命力,能夠令術者周圍十米內的一切同伴感受到精血活力的迅速回覆。


  海馬陣列興奮的嘶叫著,竟有幾頭不怕死的海馬冒險撲上獅子頭的鬃毛旁,一口叼住獅陀的頭皮,猛然吸取它的精血。而另一邊,暴拳的拳腳越發輕快了,在鋼塊的術法輔助下,原本就佔了上風的暴拳一連串狂風暴雨似的連擊將可憐的赤鬼王打得步步後退,直撞在洞穴一角的石壁上,再無一步可以後退。

  “拼了!”

  赤鬼王須發皆張,赤須紅發如戟般挺立,全身衣袍漲如鼓球,在嘯嘯風聲中,只見赤鬼王週轉突然光影一黯,轉瞬間便又爆發開來,滿眼的赤色光芒照得人眼如墜血海。

  “裡湮滅之炎!”赤鬼王厲聲怒喝道。但見那赤色光芒雯時間凝為實體,由紅光化為真實的烈焰……帶著強烈邪氣的黑色火焰,幾乎是在瞬間將整個洞穴完全籠罩。

  “上去!”蘭默輕喝一聲,五根細鏈揮成一片光幕,身形已如箭矢一般順著洞頂的破處直飛沖天,鑽出地面。緊接著,暴拳也跟著跳了上來。

  “鋼塊,迴旋擲斧,十字臂鎖,阿根庭折背!”蘭默站在洞口,命令道。

  鋼塊啞然無聲,只是忠實的執行了蘭默的命令。它原本就是以防禦力和術法的抵抗力見長的魔俑一族,那毀滅的黑焰雖然殺傷力驚人,對它的傷害卻有限,短時間內鋼塊根本不在乎這些黑焰。

  只是暗翼獅陀倒了大霉。鋼塊的大斧足有六十公斤,這一擲之間風聲赫赫,威勢驚人,那獅陀又是體型巨大,躲閃不及便被巨斧撕出一道血肉翻滾的長大傷口。更要命的是,鋼塊不顧獅陀全身翻騰的烈焰和鋼爪長尾,竟然莽撞撲上,雙臂一鎖。

  鋼塊的力量何等驚人,那一雙鐵臂雖然已然耗盡了術法,卻仍然堅硬而強力,這一鎖一勒,差點將可憐的暗翼獅陀勒成葫蘆。緊接著,鋼塊熟練的將獵物高舉過頭,狠狠向下一壓。

  力量,絕對的力量,在這樣的力量壓迫下,倒霉的妖鬼除了嘶聲哀嚎,還能有什麼作為呢?呀的一聲慘叫,獅陀便被蹂躪成駱駝了……

  “鋼塊,召回。”蘭默壞笑著將鋼塊收回。再停留下去,饒是鋼塊防禦出眾,恐怕也會被灼熱的火焰燒壞符文的,蘭默可不想支付巨額的修理費用。

  “現在,赤鬼王就沒有妖鬼了,暴拳,我們把他逼出來。”蘭默冷笑道,“你準備進攻。”

  暴拳興奮的雙拳互擊,咧著嘴露著獠牙,等在被蘭默轟出洞口旁,蘭默卻施施然走向地洞的入口,守在那裡。兩個怪物已然做好夾擊包圍的準備,只等著赤鬼王出現。

  不多時,幾只煙燻火燎的噬骨海馬晃著尾巴飄了上來。蘭默不由好奇,這幾個中階妖鬼,竟然抵得住赤鬼王強橫的裡湮滅之炎華嗎?

  “老鬼還在裡面嗎?”蘭默比劃了幾個手勢,問道。

  海馬們紛紛點頭,蘭默只是一笑,信手一招,這些體型不大的小傢伙便被他送回九幽。

  奇怪的是,過了小半天,赤鬼王仍然沒有動靜。只是從洞裡傳來一陣一陣的黯色火焰仍然不息,逼得蘭默無法靠近。

  “狡猾的老鬼……暴紅蓮鬼,現臨!”蘭默惱恨的雙手連閃,符文黯去之後,一團深紅的火焰便出現在他的面前,火焰中赫然是一張猙獰的人臉。

  “進去看看。”蘭默指揮道,一邊用秘法和暴紅蓮鬼分享了感知。

  火焰構成的暴紅蓮鬼當然不怕火焰,在那一陣陣湧來的邪惡黑火中,這個醜陋的妖鬼反而說不出的興奮,搖搖晃晃向洞穴深處飄去。

  “哦賣糕的,老鬼,居然還有這一手!”蘭默哀叫道。洞穴深處,赤鬼王竟然趴在快要消失的暗翼獅陀的殘屍上用鮮血寫畫著,那龐大的妖鬼全身已然大半被鮮血的符咒所覆蓋。

  “幽鬼咒?天鬼憑依……”見暴紅蓮鬼飄來,赤鬼王咬牙節齒的吼出最後一段咒文,原本差不多已經死透的暗翼獅陀突然張開了眼睛,昂首厲嘯。

  暴紅蓮鬼竟被這一聲厲嘯震得粉碎,復生的妖鬼毫不客所張開大嘴,一口將洞穴內殘存的火焰和暴紅蓮鬼的碎片一併吞了下去。

  傳說,九幽之淵中有少數的超階妖鬼存在,它們儼然妖鬼中的王者,稱霸一方。只有少數最強的邪法師才有資格和能力,能夠支付那高昂的代價,開啟龐大的外之門將它們的部份力量招引至人間界。

  吞下火焰的暗翼獅陀寂然不動,而伏在它背上的赤鬼王更是氣息奄奄,但即使是遠在洞穴之外的蘭默也能夠感覺到從洞穴中傳來的陣陣壓力,一種帝皇的威壓。

  赤鬼王的妖鬼抖摟著全身烈焰,緩緩向外步出。每踏出一步,那巨大的身體便不自禁的崩裂出一團火焰殘片,而當它完全踏出洞穴之時,映入蘭默眼簾的,是一具全身赤烈盔甲的巨大人形。

  布袋立刻乖乖的縮進蘭默的腕間,撲面而來的高溫中隱含著令它無法抗拒的威勢,它不由自主的退縮了。

  “是炎帝,炎帝洛摩羅利……”布袋顫顫的嗚咽道,“怎麼會是它?”

  蘭默也嚇了一大跳,他沒有想到,赤鬼王的力量竟然強盛如斯,竟能從九幽中喚醒最強的炎之妖鬼,號稱炎帝的洛摩羅利!

  炎帝,五大妖帝中破壞力最強的一員非它莫屬,掌握著九幽霸炎的它,能夠將對手的肉體連同靈魂一併焚為虛無,上千度的高溫火焰連同腐蝕靈魂的陰森力量匯集而成的洛摩羅利之荒咬,號稱能與太陽之火相提並論的恐怖絕殺。

  “布袋,暴拳,回來!”蘭默雙手微微晃動,在空中幻變著符咒,兩個妖鬼便被他收了起來。

  “桀桀桀,小傢伙,你的鬼點子很多,技巧也很純熟狡猾,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樣的小把戲都是無用的,完全無用!”赤鬼王雖然奄奄一息,老臉上卻滿是興奮,得意的嘶叫道,“去吧,炎帝洛摩羅利,把這狡猾的小傢伙焚為灰燼吧!……咳咳咳……”

  蘭默眯著眼,一邊緩緩後退,一邊打量著那傳說中的炎帝。

  “能量分析模板調用,實力分析模板調用,目標鎖定……”

  洛摩羅利緩緩舉起左手,伸出食指,粗大的指尖緩緩凝結起一團金紅色的火焰,映得它那身鮮紅盔甲越發的鮮亮搶眼。指尖的火焰以驚人的速度在數息之內暴漲為一顆鬥大的火球,熊熊燃燒著射向蘭默。

  “靠,一根手指的攻擊就這麼囂張,要是整個手掌都用上,豈不是要把周圍諾大的樹林全數蒸發?”蘭默喃喃自語著,身手異常靈活的貼地一滾,閃過了那團恐怖的火焰。

  撲……火焰爆裂,轉眼間蘭默身後的樹木便化為一片火海。蘭默心知要糟,在一片火焰中與傳說中的炎帝戰鬥,那豈不是找死嗎?

  不等蘭默有所對策,炎帝洛摩羅利又抬起手,那鬥大的火球接二連三的飛將過來。蘭默狼狽至極,而周圍的樹林也在這一連串的攻擊中化為火海。

  一個適合炎帝洛摩羅利的戰場。

  “該死的老鬼,打不過,老子閃人總可以了吧。”蘭默惡狠狠搥了搥地,雙手微揚,一陣極快的手勢變幻。

  瞬間,蘭默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無論炎帝如何威炎煌煌,也無法攻擊一個不存在的對像吧。我就不相信,以赤鬼王眼下半條命的狀態,還能夠支持多久??越是高階的妖鬼,需要的代價越是高昂,更何況這是傳說中的超階妖鬼炎帝洛摩羅利降世?

  “幽鬼咒?炎靈眼術!開!”赤鬼王嘶聲喊道。奇怪的是,能看穿無形之影的炎靈眼術,竟然全然無效?

  炎帝的火焰威勢驚人,只是幾句話工夫,原本數百米方圓的迷魂林已然被它燒成一片焦土,赤鬼王面色鐵青,嘴角掛著血絲,焦灼不定的四下張望著。

  那一串豪烈的火焰不知是否擊中那狡猾的小傢伙,想來在這樣大面積的攻擊下,就算是支蒼蠅也沒有生還的可能吧,赤鬼王微微呼了一口氣,雙手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

  炎帝不是普通妖鬼,以赤鬼王之能,也無法用普通的百鬼夜行咒召喚出它,因此赤鬼王使用的是專精炎法,火葬獻祭之召喚。簡單說,召喚炎帝的代價便是赤鬼王的生命,且炎帝在這個世界每維持一刻鐘,都要消耗赤鬼王的本命精元,當炎帝降臨之時,赤鬼王便在以數百倍的速度衰老著。

  此時的赤鬼王,已然不復片刻之前的強健,不要說舞動兩米長的赤鬼法杖,就是想步行也困難,儼然一個垂垂老矣的普通男子,再不見當年的勇猛。

  “呼……不管怎麼樣,總算解決了那個討厭的小鬼。”

  “呃,您的評價太傷人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厚德載物溫柔善良純真可愛的好孩子。”一個年輕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赤鬼王差一點跌倒在地??是他?那個小子竟然還沒死?

  蘭默在哪裡?他安安靜靜的坐在地穴的洞口不遠,便坐在一堆碎石之後。石塊和泥土不懼火焰,而蘭默的光學迷彩能夠迷惑人眼,至於赤鬼王的炎靈眼術……在這到處是火的地方使用紅外線視覺,豈不是最蠢的一件事麼?

  因此蘭默很安然,當時他蹺足而坐,倚在一堆大石背後,就差沒拿出爆米花和可樂……哦,這個世界沒有這種東西。

  “怎麼樣?”蘭默看著赤鬼王被打懵了的樣子,不由好笑,反問道,“赤鬼王閣下,堂堂天鬼宗四大鬼王之一,竟然受僱成為殺手任人指使,傳出去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啊。”

  “小鬼……我和你拼了!”赤鬼王怒吼著回過頭來。

  “嘖嘖嘖,這句台詞真是沒有風度,像小孩子打輸了架一樣。”蘭默冷笑道,“要是一個小時前,我或許還要擔心這句話。不過現在,一來我吸收了血魂之玉和迷離之晶的力量,二來你身受重傷更兼著過度使用邪力,此消彼漲,你我之間的差距顯而易見,你拿什麼和我拼?”

  “吼……”赤鬼王已然完全被憤怒所控制,他那顫抖的身體猛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向著蘭默撲來。

  砰……回答他的,是血崩清脆的槍聲。只一槍,惡毒的子彈便將赤鬼王的頭蓋骨整個掀翻,聲名赫赫的赤鬼王,便這樣變成一具無頭殘屍。

  蘭默臉上帶著濃濃的譏誚,走上前踢了赤鬼王的屍體一腳,緩緩蹲了下來,隨手將他全身上下掏了個遍。

  赤鬼王不愧是赤鬼王,一身上下全是好東西,那枚溫涼陰寒的古玉佩,那支由墨玉製成的召鬼短笛,那一顆閃動毫光的黑珍珠……蘭默毫不客氣的將它們盡數掃入懷裡,拍拍身上的塵土,轉身揚長而去。

  樹林仍然在熊熊燃燒著,赤鬼王的屍體,大約也會在片刻之後化為灰燼的。蘭默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片火海,向著越州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

  越州城,郊外。

  銳鋒商號的車隊在一行傭兵和鐵衛的護送下在此安營紮寨。田雯雯倚在坐毯上,一手支頤靠在小幾上發怔,希莉婭陪在她的身邊,輕輕的撫著女孩的秀髮。

  “怎麼了雯雯,在想什麼?”希莉婭笑著問道。

  “蘭默到底做了什麼?我怎麼問他也不肯說,到底伏擊我們的妖魔是從哪裡的,到底他在那個古怪的地方碰到了怎樣的敵人……”雯雯苦惱的小聲道,“希莉婭姐,你有沒有覺得蘭默變了?”

  希莉婭沉默了片刻,微笑道:“是啊,他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氣息,說不出是真氣,還是術法,雖然帶著三分邪氣,卻又不令人厭惡。”

  田雯雯嗯了一聲,又道:“我很擔心他呢。”

  “沒事的,他不是好好的麼?”希莉婭笑道,“你看,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懶,一樣狡猾,一樣古怪。”

  “我哪裡古怪了。”說著話,故事的主角便掀開簾子進了營帳。

  “蘭默,隨便闖入女孩子的私人領地可是不太好的哦。”希莉婭嘲笑道。

  “希莉婭閣下,背後說人壞話也不符合淑女應有的美德。”蘭默回敬道,“田小姐,我已經將你平安送到越州了,接下來我和我的部下要自由行動。”

  “蘭默,你不和我們一起嗎?”田雯雯連忙站了起來。

  “哦……不用了,過不了幾個小時,銳鋒在越州的成員就會來和你們會合,我不想和左長老在這種場合下鬧不愉快。”蘭默婉拒道,“另外,我還要潛入城裡和琴兒姐他們會合。”

  “那你自己小心哦?”田雯雯關切的盯著蘭默,柔聲說道。

  “好的。另外我提醒你們,越州城並不平靜,請提醒那兩個自以為是的白衣蠢蛋,不要太早放鬆警惕,這裡並不比一路上更安全。”

  說罷,蘭默便向兩位女士行了一禮,轉身揚長而去。

  “嘿,人都走了,不用看了。”希莉婭輕輕用手肘頂了頂女孩。

  “啊……姐姐,不要鬧了。”田雯雯立刻紅了臉,兩個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是時不時的偶有刻意壓抑的笑聲從營帳中傳來。

  好了,讓我們把目光放在蘭默身上,四十多人帶著兩倍的馬匹向越州城闖去,這樣的陣仗不由得城門官的警覺。

  雖然越州不在邊境,不過像這樣囂張的騎兵闖城還是太不把城衛軍放在眼裡了吧……

  “來人止步,停……”話音未落,為首的戰馬雙蹄已然在城門軍官的面前,那碗大的蹄子毫無疑問能將人頭踩成爛西瓜。就在軍官沒來得及迴避之前,戰馬齊唰唰的停了下來,整齊劃一。

  好驚人的馬術……軍官心裡微微一顫,一邊板著臉問道:“什麼人膽敢闖城門?”

  “好笑,就憑這麼幾個人也想攔人,要真想闖門,你們擋得住麼?”為首的年輕人一身樸素簡潔的長袍,腰間佩著一柄式樣普通的長劍,看起來就不像貴族子弟,全身上下更是洋溢著某種危險的氣息,令人畏縮。

  至於他身後的數十名騎士,清一色的泰西人,裝束奇怪,但全身上下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若不是久經殺場的軍人,便是百死餘生的傭兵。

  更為嚇人的是美帝月,這個同方睿鶴氣度相似的貴公子,雖然面無表情,束手而立,全身上下的氣勢卻要比泰西騎士們更加血腥。

  泰西與東元帝國于三年前在兩國之間夾著的中立地區大戰一場,雖說那畢竟是局部戰爭,兩國之間的人口來往並不怎麼受影響,像希莉婭這樣的混血兒,還有火龍這樣純血統的泰西人,在東元帝國都不算罕見。只是,像赤焰這樣一氣排出數十名泰西壯漢,且個個身帶殺氣……這就不由得軍官們疑心了。

  城衛軍們齊唰唰的舉起手中的武器。只是蘭默仍然沒有一絲害怕的意味,挑釁式的打量著城衛軍們,嘴角滿是露骨的嘲諷之色。

  “什麼人在門口喧嘩!”劍撥弩張之時,不遠處傳來整齊的軍旅踏步聲,揚眼望去,只見數百城衛軍十人一排擺出細長方陣向城門湧來。蘭默的嘴角不顯眼的微微揚起,竟不慌張,反而隱露得色。

  “二公子,別來無恙。”蘭默帶著招牌式的壞笑,向著來人微微點頭行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8:56

第五章 王府風雲

  在重重近衛的保護中間鎮南王二公子方睿鶴一襲綢衫,腰系玉帶頭頂一圈束髮金冠,衣飾皆簡單樸素卻不失從容大度,顯得瀟灑不凡。相比之下蜲蜢蜦蜿,匰厬厭嘏蘭默這一身古怪的鋼盔皮甲,再加上臉上那近乎猥瑣的壞笑……嘖嘖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蘭默!是你……”二公子的白淨的臉上立時泛起一絲怒意,轉瞬即逝,“見了本殿下還不下馬行禮?”

  蘭默憊癩的伸了伸懶腰,調侃道:“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勞二公子親自相迎,哈哈哈哈……”

  “大人真是囂張到極點,竟敢對王候公子如此無禮。”驃騎們不約而同的如是想道。

  “誰來迎你!”二公子火大,忍不住怒喝道。越州城內誰人不知,二公子方睿鶴,脾氣暴燥,渾身是刺不能沾惹,誰知道眼前一個小小的傭兵竟敢捋他虎鬚……更有趣的是,一向脾氣暴烈的二公子竟然忍住沒有下令動手。

  方睿鶴不是不想動手,換了別人,他早就下令全軍突擊了。

  但對方是蘭默,那個嬉笑間毀了自己和田禮根二人的聯盟關係,輕鬆將田禮根在越州的勢力一舉撥除,還連帶著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消耗掉自己數萬金錢的小狐狸。

  明知蘭默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和城衛軍對手,明知蘭默不敢和自己這個鎮南王公子翻臉,明知眼下自己佔盡了上風,但是,方睿鶴仍然沒有把握。

  他不相信那個狡猾的小狐狸會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公然向自己挑釁。

  但是,方睿鶴騎虎難下。

  在自己身後,不僅有兩百名城衛軍,還有無數越州城平民的眼睛,他們正看著這裡。如果自己就這麼咽下這口氣,那堂堂二公子方睿鶴剛勇強健的名聲就會成笑談。

  方睿鶴瞬也不瞬的盯著蘭默,身後數百名士兵感覺到了空氣的異樣,他們緊握著手中的長槍,緊張的看著那不到五十騎的傭兵團。

  蘭默仍是嬉笑,卻不說話。身後那數十驃騎兵同樣默不作聲,角鬥士不需要吶喊,他們的目光陰冷,殺氣濃重??致命的武器通常沒有明亮堂皇的外表,有的只是濃重的血污。

  城門周圍仿佛結了冰一般。兩隊人馬劍撥弩張,卻都一語不發,唯有越來越盛的殺氣在無聲的較量著。原本寬大的城門,竟被這數百人堵得寸步難行。

  “二公子……”身邊一名武士裝老者輕聲提醒道,“此事不宜久拖……”

  方睿鶴雙眼一張,就要開口下令,蘭默就在此時微微揚手。

  蘭默伸了伸懶腰而已。但是,方睿鶴的命令竟被堵在口中,咽了回去,他怔怔的看著蘭默虛握的拳頭。

  在蘭默手中,赫然是一具精巧的圓筒。而在蘭默身邊,美帝月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已然露出一絲殺機,一種讓人膽寒的氣質無聲無息的鎖定在方睿鶴身上。

  “讓他們進城。” 方睿鶴立刻有了決定,用力一揮,讓在了一邊。

  方睿鶴已然在越州城佔據了上風,此時此地,他才不願意和這個亡命的小狐狸同歸於盡??以蘭默的名聲不難想像,那個不起眼的小圓筒無疑是致命的武器。

  “如此,謝過二公子了。”蘭默微微一笑,打馬飛奔,從城衛軍讓出的通道中長驅直入。四十五驃騎兵悶聲不響打馬緊隨其後,但見煙塵滾滾,近百匹健馬就這樣雷鳴般直衝入街。

  城內禁止縱馬!

  無法無天的蘭默哪還會管這些。他拍馬直衝,全然不理會城衛軍們又驚又疑的眼光。

  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竟能逼得方睿鶴殿下讓路,竟能讓燥烈的方睿鶴殿下忍讓他的無禮!?

  沒用多久,蘭默便找到了琴兒留下的暗記,一行人放慢馬速,趕到越州一角偏僻的貧民區,在一間不甚起眼的旅店裡找到了琴兒和其他夥伴。

  “火龍,拿一千金幣,以十倍的價錢將整條街買下來。”尚未進門,蘭默便低聲對火龍說道,“把這條街變成我們的據點,接下來,我們要做好迎戰的準備了。”

  火龍默不作聲接過蘭默遞來的一袋金幣,行了一禮,帶著數名驃騎兵行動去了。

  “美帝月,你不是我的部下,這裡你可住得慣?”蘭默回頭望向美帝月。

  美帝月優雅一笑道:“我就不和你一起進去了,我在城中心找一間乾淨地方住下,晚上再來與君詳談。”

  蘭默微笑點頭,美帝月竟自去了。

  蘭默略整了整儀容,推門而入:“琴兒姐,我回來了。”

  聲音輕柔溫存,和在城門時的飛揚跋扈全然是兩個人,蘭默的聲音令琴兒全身一顫,差點連手中日月斬也把握不住。

  “蘭默哥哥好慢喵,若若和琴兒姐姐等你很久了喵!”正在和琴兒對練的若若立刻喵喵大叫著撲向蘭默。小若若雖然身材嬌小,力量卻很驚人,單看她手臂大腿上塊塊精緻而充滿彈性的肌肉便可知道。

  小貓一頭撲入蘭默的懷裡,那強勁的爆發力便將蘭默直接撲倒在地。

  “蘭默哥哥,若若想你了喵。”若若興奮的輕舔了舔蘭默的臉,大聲嚷嚷道。

  “蘭默,你回來了。”琴兒微紅著臉,走到蘭默跟前,低聲說道。

  “嗯……若若你變重了。”蘭默一邊笑著將小若若推開,一邊狼狽的爬起身來,“琴兒姐,一路順利嗎?”

  “我很好,你呢?”

  “也還好,只是碰上了赤鬼王,便教訓了老家夥一頓……”蘭默笑道。

  蘭默的口才不錯,一路來的行程在他說來頗多趣味,只是琴兒和雷小雨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蘭默說來輕鬆自如的場面,在當時是多麼危險。

  聽說蘭默獨自面對赤鬼王之時,雖然眼見蘭默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琴兒仍然不由自主的為他擔心。說到蘭默讓驃騎兵們先行撤退,自己獨力硬摃四大鬼王之一時,連雷小雨也忍不住多看了蘭默兩眼。當蘭默說到自己是如何行詭欺詐,如何破陣收伏暴拳,如何在炎帝之威炎下逃生時,琴兒忍不住一把將他摟在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蘭默立刻手足無措起來。剛強的琴兒姐竟然哭了,這讓蘭默大是吃驚,手忙腳亂的就要替琴兒拭淚。

  “沒有下次了,我再不許你這樣冒險!”琴兒猛一擦眼角,緊握著蘭默雙肩惡狠狠的宣布道。

  蘭默還能說什麼呢?除了連連點頭,許諾答應之外,蘭默就只有岔開話題,引開琴兒的注意力了。

  “琴兒姐,牛氏三熊哪裡去了?”

  “三頭笨熊和五名驃騎兵一起去熱鬧地方逛酒館去了,順便打聽一些情況。”琴兒拭淚道,“方東浪則喬裝去商會裡打探去了。”

  蘭默一笑道:“很好,我把剩下的驃騎兵全帶來了,今天就把這條街買下來,做我們的據點。”

  “這條街?”琴兒睜大了眼,低聲驚呼道,“ 那可是六十多間民房啊!”

  蘭默聳聳肩,笑道:“貧民區的房子值什麼錢,我出十倍價錢,兩廂情願。不願意走的也可以留下來,反正不出意外,這裡有我們這一票人在就絕對安全不了。順便,我還打算把這間旅店買下來。”

  “你想做什麼呀,蘭默。”琴兒不由問道。

  “把這裡建成赤焰傭兵團的大本營。”蘭默自信滿滿的答道,“我們已經有了五十名驃騎兵,接下來,便是要建立赤焰的週邊組織了。”

  “週邊?”琴兒不解反問道,“這又是什麼?”

  “赤焰,以琴兒姐為團長,這是我們的心臟,牛氏三熊,若若,方東浪,雷小雨,還有我,是赤焰的團中之團。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傭兵擴充赤焰,除了五十驃騎兵之外,我們還需要長弓手,重甲步兵,術士……那就是週邊組織。”蘭默解釋道。

  “我們這八個人不參加赤焰傭兵的普通任務,這些任務將交給其他團員完成,我們提供他們裝備,訓練,和必要的策劃安排,他們出力賣命,獲取酬勞,就是這樣。”蘭默回答道,“換句話說,我們就是雇主的傭兵,傭兵的雇主,是接受任務者,分析情報者,制訂戰術者,卻不是執行者。”

  “好複雜啊……不過蘭默你說行,那就一定能行,交給你負責了。”琴兒立刻不負責的將一切推給蘭默。

  “我就知道會這樣……”蘭默嘀咕道。

  “那我呢?我做什麼?”若若興奮的湊了過來。

  “若若是最好的獵人,等赤焰擴軍之後,你要當教官,教其他人怎麼設陷井,怎麼追跡,怎麼隱藏……”蘭默解釋道,“還要教一部份人武技,最好能替我訓練幾個刺殺者出來。”

  “你想造反……”琴兒不由輕聲哀嘆道,“刺殺者,可憐的若若,不要被蘭默帶壞了才好。”

  “琴兒姐你訓練重甲步兵和刀斧手,牛氏三熊訓練長槍手,我來訓練長弓手,方東浪這個廢柴,替我訓練一群騙子就好……哦呵呵呵,這個世界的未來是我們的……”蘭默壞笑道。

  “別鬧了,蘭默。”琴兒皺眉道。

  “好好好,說正事。”蘭默肅容道,“首先,等房子買下之後立刻請工匠重建,圖紙我會準備好,這事交給方東浪,其他事暫時用不上他。”

  “然後,若若和我一組,琴兒你還是去保護田雯雯,她身邊只有希莉婭一個女伴,很不方便,其他女武者不是弱得可以就是笨得可以,欸……”蘭默嘆氣道,“牛氏三熊保護方東浪,兩個魔偶也歸他指揮,方東浪 就當我們的副團長好了。”

  “雷小雨也不要讓他閒著,他是風暴海世家子弟,了解貴族禮儀,讓他去跟在鎮南王世子身邊,以便維持我們和世子的聯繫。加上琴兒和田雯雯聯繫,這樣我們就能和兩個盟友互通消息了。那個美帝月是個麻煩,和若若一起跟我一組……嘻,我們三個剛好都是沒有武士禮教的傢伙。”

  雷小雨只是一笑,點頭應允,並不作聲。琴兒想了想,便也答應了,如無意外,蘭默的主意一定是最接近完美的,這是赤焰的慣例了。

  “好啊好啊,若若也喜歡和蘭默哥哥一起,熱鬧。”若若拍手笑道。

  “小淘氣,這次有你玩的。”蘭默笑著拍拍女孩的腦瓜,輕輕扯了扯那一對漂亮的貓耳。

  四人又小聲商議了一陣,便分頭忙各自的目標去了。

  鎮南王府地處越州正北,高牆深院,雖為王府,卻無奢侈淫靡之態,更多了三分軍營似的肅殺嚴正,整個王府遍布粗獷豪氣的厚重風格,就連正門上那一行大字,也是墨汁淋漓縱橫無拘,下款卻是王爺親筆,並不像尋常大戶一樣請高手書畫大師代筆。

  而鎮南王世子早在三天之前便已喬妝成小商隊進城,屬下的數十名精忠武者也分批潛入越州,此時他們正在離王府兩條街之外的一間旅店中等待著。

  入夜,街上已無行人,但此地仍然燈火通明。

  他們在等赤焰傭兵團,一支出道僅僅兩年,便在傭兵界中獲得“怪誕”之名的新生代傭兵。

  其實,按精忠武士們的說法,憑他們幾人之力,遠比什麼三流小傭兵團更可靠百倍,但方睿麟卻有一宗好處,那便是肯聽勸誡,與田雯雯一番長談之後,他便相信,田小姐推薦的人必有過人之處,哪怕此時此刻他們未能聞達天下,日後也必將成為自己得力臂助,因此他堅持要給足赤焰面子。

  就在方睿麟世子與武士們一邊飲茶一邊閒談,一邊等待時,門外傳來了整齊的轟鳴聲。

  “騎兵?”方睿麟微微一驚,低聲喝道。

  “屬下去看看。”一名武者立刻從窗口躍出,繞過旅店鑽出街口偵察。

  沒等這名武者來得及報信,數十騎士已然直衝旅店大門,忽爾一聲低喝,五十騎整齊的停在街前,仿佛石化一般一動不動,唯有為首者跳下馬背,整頓衣冠推門直入。

  嗆……精忠武士們紛紛撥劍,迎擊。闖入者連眼也不眨,雙手捧著一封書信,無視眾多幾乎刺入身體的武器,口中沉著的說道:“赤焰驃騎隊火龍奉團長陸瑤琴之命,拜見鎮南王世子殿下,請賜見。”

  方睿麟微微呼了一口氣,望向身邊的四名武士,這四人會意,將世子保護在當中,向著來人迎了上去。

  殺氣,壓抑不住的殺氣……四名武士是精忠武士中的最強者,也是方睿麟最親信的屬下,他們一眼已看出來人的身上四溢著的強烈殺氣,那殺氣雖不是針對世子或是武者,也不見敵意,卻濃烈如血,顯然是百戰之餘無可掩飾的特質。

  “不是殺手,殺手應該學會壓抑殺氣,只在出手的瞬間才會脫縛。他的殺氣是戰場上熬出來的。”持鐵扇的中年人輕聲提醒道。

  “閣下是哪位?”世子微微寬心,問道。

  來人抬起眼看了世子一眼,恭聲答道:“赤焰驃騎隊火龍。”

  “好漢子。”世子微笑道,“閣下是來護送我進王府的嗎?明日便是父王發喪之日,我必須堂而皇之的進王府,閣下有信心護得我周全嗎?”

  火龍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殿下的安全自有精忠武士承擔,在下只對團長負責,執行團長的安排。殿下還有其他吩咐嗎?”

  世子好奇的多看了火龍兩眼,眼前此人年紀並不大,一頭褐發,兩眼碧藍如海水般深隧,炯炯有神,全身肌肉勻稱,強健有力,只是一身裝備太過古怪,那頭盔,那身皮甲,那造型怪異的馬刀……和他心目中的精銳截然不同。

  待世子走出旅店時,門外赫然是五十名驃騎兵,他們的體型,盔甲,武器,都與火龍一般無二,那古怪的感覺……真不愧赤焰的怪誕之名。但這五十騎人馬寂然無聲,隊列整齊,顯然不是烏合之眾所能做到的。

  “殿下,精忠武士貼身保護殿下,我等在週邊警戒,從此地到王府雖不足千米,但煩請殿下處處小心。”火龍跳上馬背,朗聲道。

  “好的,閣下請。”

  “不敢。”火龍躬身向世子行了一禮,便直起身,揮鞭大喝道,“驃騎……”

  “喝!”五十名泰西壯漢齊聲怒喝,雖然刀未出鞘,卻亦有戰前的鐵血氣質。

  “這群人不簡單。”鐵扇中年人小聲提醒道,“殿下請看,他們的盔甲雖然式樣古怪,但絕對是輕騎兵的配置,馬刀雖然未出鞘,便隱隱有血氣流露,腰間膨脹,不知藏著什麼樣的凶器……但左手邊氈毯下掛著的一定是輕弩,而且是特製的鋼臂輕弩。”

  “弩……”方睿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這種東西怎麼能瞞得過二弟進得了城?他已然控制住了城衛軍。”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殿下不知道麼?昨天二公子在城門口吃了虧,一隊騎士強行闖門,在二公子眼皮子底下,逼得他讓路退避。”

  說著話,驃騎兵已然散開成十組,處在精忠武士的保護圈之外。他們之間寂然無聲,也不見火龍說話下令,也不見手勢,就仿佛這五十人便是一人一般,進退行止皆有制度,儼然是精銳騎兵中的精銳。

  這哪裡傭兵團的烏合之眾,這分明是帝國最強大的精銳騎兵。可惜只有五十騎,若是有兩千如此的騎兵,豈不是能橫掃天下?

  世子殿下的馬車是特製的,厚重沉穩,廂壁上鑲著厚實的鋼板,周圍還有至少二十名精忠武士緊貼馬車,隨時可以出手救援。方睿麟微微籲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

  “陸致明,你可有聽說過赤焰?”也許是覺得氣氛太過沉悶,世子殿下扭頭問道。

  陸致明手持鐵扇,一派儒雅謙和的笑容,是世子最親信的謀士和武者,也是唯一能和世子同車而行的精忠武士。他微笑道:“原本我是從未聽說過赤焰,但田大小姐派人送來書信後,我便遣人去打聽過。”

  “哦?”

  “赤焰原是通州城默默無聞一支三流小傭兵團,人數二十,其中稱得上三流高手的便只有三人,二流高手兩人,實力之差,在通州堪稱倒數。”陸致明微笑道。

  世子大吃一驚,以田雯雯的眼光,怎麼可能推薦一支不入流的傭兵團?等等,二十人,眼前的驃騎兵,便遠不止二十人之數,且人人都稱得上二流高手了。

  “正是這麼一支不入流的傭兵團,在通州三年不倒,許多威名遠在其上的傭兵團都免不了破產滅團之厄,赤焰卻勉強撐到今天,於是田雯雯便發現了赤焰,還將赤焰的團長陸震武收歸鐵衛,一躍成為鐵衛的統領。”陸致明又道,“現在打理赤焰的,便是陸震武的愛女陸瑤琴。”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赤焰真正的核心,或者說大腦,是那個叫蘭默的男孩。他的年紀雖然不大,卻在通州傭兵界頗有盛名,此人練不來內家武學,沒有術士的天份,卻是傭兵中罕見的智囊。人稱他有一雙毒眼,連靈魂都能看穿的毒眼,而且這半大男孩在兩年時間內拜過不下數十的師父,所學極雜,一雙巧手在通州城數一數二,二公子便從他手上買過六七具連射手弩。”

  “在陸瑤琴成為團長之後,赤焰才開始崛起。兩年前,赤焰只有八個年輕人,先在越州傭兵武鬥賽上展現蘭默過人的指揮天份,此後便在銳鋒商號中保護田雯雯,擊傷天鬼宗十二神將之一妖馬,替左慈方長老獻計,一舉將越州銳鋒分號內的田禮根一黨打得一厥不振,此後再上通州,在總長繼任會上一鳴驚人。再後,便在膠州,創下人數最少,完成任務最快的紀錄。”

  “八個人?”世子愕然。

  “是的,八個人,據說蘭默此人計算極精,能派一人完成的任務絕不出兩人,何時何地出手,派何人,用何戰術,選何種武器,全是他一手策劃,大小六十餘任務,無一次失手,甚至連失誤也沒有出現過。陸某雖然被江湖人抬愛稱為神算,和此人相比,就成蒙童小兒了。”陸致明笑道。

  “陸先生不要自謙,想來傳聞必有誇大之處。”世子也笑道。

  “什麼人!”車外傳來一聲斷喝,只聽見崩的一聲,似有弩箭破空之聲,緊接著刀聲霍霍,兵器相撞聲連片響起,轉眼便又寂然。

  陸致明一把拉住世子,手中折扇噌的打開,護住世子全身,一邊低聲問道:“什麼事?”

  “回陸爺,有人臨空撲下,意圖跳上馬車,被傭兵射殺。另有數人從街邊撲出,也被傭兵斬殺。”精忠武士回答道,“乾淨利落,出手便不留活口,好一群殺神。”

  方睿麟微鬆一口氣,便要掀車簾,陸致明一把拉住了他。

  “殿下,尋常小賊有什麼好看的,這批人實力之差,顯然只是誘餌砲灰之流,殿下不可輕易涉險。”陸致明正言厲色的勸道。

  “好了好了,陸先生總是小心,我就陪你小心一回。”世子笑著坐回原處道。

  “走!”火龍冷冷看倒地的死屍一眼,全無表情的向前一揮手。

  驃騎兵們繼續沿路向前,他們各司其職,或偵察,或掩護,或斷後……無一人亂步,甚至連不在大隊前進道路上的掩蔽處也有專人察看,一路走來,至少掀了六七處暗藏殺手的潛伏點,發現之後即行斬殺,連問口供的意思都欠奉。

  似乎赤焰的驃騎兵們在黑夜中亦能清楚看見周圍,全然不因為黑暗而放過一絲細節,陸致明發現,在所有驃騎兵的左眼處,不知何時都已掛著一片微紅的小圓片,偶爾眼神掃來,那圓片下便發散出黯淡的血紅色光暈。

  “難怪他們要選擇夜間進王府,此時街上絕少無辜行人,他們正可以大開殺戒。而他們似乎有某種特別的方法,能避免夜間視線不良的狀況…”陸致明坐回原位,微笑道。

  “陸先生早就看出這一點了麼?否則為什麼會答應這麼冒險的策略?”世子問道。

  “白天,街上行人眾多,刺客隱藏其中一樣防不勝防。”陸致明解釋道,“我們索性夜行,寧有錯殺沒有放過??此時越州城氣氛緊張,斷無閒人敢在夜間出行的。”

  “王府就在前方了,我們到了,呼……”

  精忠武士們手執火把,分為兩列,排在王府正門前相對而立,靜待世子下車。車簾輕揚,陸致明張開鐵扇,信步走下車來,向前四面張望了一眼,輕聲道:“殿下,平安無事,可以下來了。”

  早有一名精忠武士上前叩門,驃騎兵們不知為何,全都散開一旁,遠遠的在馬車十多米開外遊蕩,遠離著王府門前的燈火。

  “這群傢伙在想什麼,哪有這麼保護雇主的……”世子的四大護衛之一,粗魯大漢雷靜,輕聲自語道。

  “他們那是刻意拉開距離,是不和我們的精忠武衛的防禦圈互相影響,畢竟我們互不了解……你看,他們拿出弩弓了,真是放肆,竟敢在鎮南王府拿出這種東西。”另一名護衛銀霜輕聲笑道。

  “世子殿下駕到!”陸致明中氣十足的大聲喝道。立刻,鎮南王府內人聲漸起,慢慢嘈雜起來,不多時,便有人匆匆趕了出來,打開王府正門。

  車門簾緩緩張起,鎮南王世子高冠華服,佩劍而立,氣度沉淵的步下馬車,向著正門走來,四大護衛立刻圍了上來。

  王府大門就在十步開外,待衛們心裡一松,正是全身最為鬆懈的時候,而鎮南王世子方睿麒,也從防護周全的馬車中走出,暴露在寬闊的街心上。此時,正是攻擊的最好時機!

  陡然間,百米處的民房頂端嗡然連響,不知何時出現的數十名黑衣人掀開偽裝,高舉手中勁弩,瞄準方睿麟紛紛射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9:29

第六章 神風怒濤

  百米之內射穿鋼鏈甲的勁弩,數量三十,箭頭淬毒,幽幽然發著藍光。

  霎時間箭已經在方睿麟眼前,那幽藍的箭頭竟是精製的銼骨箭,箭尖的血槽細如髮絲,卻很有效,一旦射入人體便血流如注,難以愈合。血槽同樣適合淬毒,通常也只有專業的刺客才會偏愛這種昂貴的箭矢。

  劇毒,銼骨箭,血槽……看起來,世子殿下還真是招人怨恨呢。

  “保護殿下!”陸致明第一個動手,鐵折扇長有一米,迎風扇開便有近兩平方米的面積,頂得上一面盾牌了,隨手一扇一振就將數支利箭攔腰擊落。

  雪練般的劍光揚起,銀霜劍如其名,雪亮的劍伴著銀白的光如冬日的初雪一般皎白,在那玉色的光芒下,來襲的利箭頓時被絞碎。銀霜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劍法,一劍出手,便是全力施為,大半的箭矢便被他一個人擊碎。

  “數量三十……分布範圍目標中心半徑一百米……製高點。”遠遠的聽見火龍和誰說了一句,陸致明聽不懂,不過,他很清楚的看見,五十驃騎兵不約而同的就這樣舉起手中的弩。

  驃騎兵們在火把的範圍之外,倚著牆,若不注意,定然不會發現他們,更何況他們離世子相當遠,想來殺手們沒把驃騎兵當作敵人。

  於是殺手們倒霉了。

  蘭默設計的鋼臂弩雖然重量輕,體積也不大,但射擊的精度和力量卻一點不縮水。

  重要的是,驃騎們左眼的紅色晶片並不是裝飾,而是刻有炎靈眼術法陣的紅色水晶鏡片,它能讓驃騎兵看穿夜幕的掩護,直視人體發出的細微溫度差。

  在驃騎兵們眼中,那三十多個身披黑色布料的殺手就像禿子頭上的跳蚤一般顯眼,擅長射擊的驃騎們也沒有讓蘭默失望,五十支輕弩,僅有兩支射在了空處。

  慘叫聲響起,蘭默的弩箭是不淬毒的,倒不是蘭默有什麼德行廉恥,而是蘭默認為在特製的三稜倒勾箭頭擊中對手後根本沒有淬毒的必要,那劇烈噴湧的血液足以擊倒普通的對手……至於不普通的對手,自然有更強悍的武器應付他們。

  中箭,倒地,從屋頂上滾落。精忠武士們驚訝的看著周圍的傭兵,他們沒有想到,這些悶聲不吭的傢伙,竟然有如此的眼力,準頭,和心狠手辣。

  仍然是不留活口,所有的弩都是衝著要害去的,距離較近的自然是被一擊斃命,距離較遠的殺手則要面對兩支弩箭。驃騎們的目標很明確,五十支箭射殺三十名殺手,措措有餘。

  “任務完成。”火龍又低聲說了一句。陸致明突然好奇起來,火龍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但所有的驃騎兵們卻都仿佛聽見了這句話,放下了手中的弩,飛快的在弩身上一扣。

  弩弦松脫,弩臂便合在弩身上,整支輕弩就可以輕鬆的放入身側的腰包中。陸致明不禁佩服,是什麼人能夠想出這樣便攜的強弩呢?

  “為什麼不留活口?”世子皺眉低聲問道。

  “沒必要。”火龍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只微微低頭答道。

  “能在這裡埋伏殺人的還能有誰?”陸致明輕聲解釋道,“這些殺手只是小人物,他們的口供毫無用處,而且這些死士多半有自盡的方法。”

  “那只能這麼算了嗎?”方睿麟嘆了一口氣道,“難怪老二這麼囂張。”

  “二公子控制著城衛軍的正副統領。而且正在沿海靖匪的火山軍團好像也和二公子關係非凡。世子殿下的力量在於朝堂之上,而二公子的力量來自於軍方。我們的前景並不樂觀,世子需處處小心。”陸致明提醒道。

  “受教了。”世子微微一笑,向前邁步。

  於是,四大護衛稍稍向一旁讓出一線空間,好讓世子走得更雍容些。

  哧……就在這一剎那,一抹烏光襲來,饒是四大護衛警惕非凡,也沒有料到在剛剛解決這一票殺手之後便又有襲擊。

  陸致明的反應最快,折扇一張,迎風兜向烏光。哧啦……聲如裂帛,由合金絲織成的扇面竟被輕易撕裂,甚至連精鋼製成的扇骨都被那暗器擊斷。

  烏光一閃即沒,第二道,第三道……轉眼間便是數十道烏光襲來,陸致明一擊出手,尚未來得及回手,接二連三便將他的鐵骨扇撕得片片破碎,直穿向方睿麟。

  銀霜和雷靜都在方睿麟的另一側,顯然已來不及救援,而另一名護衛林冰擅長的卻是類似居合切的撥劍術,殺傷力強大,卻不適合格擋暗器。眼看著世子殿下就要被那危險的武器擊中了。

  “桀桀桀,我來得可真是時候啊。世子殿下晚上好,今夜月黑風高,天高雲厚,真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啊!”

  一句話說完,在方睿麟面前已然密密麻麻的掉了一地的暗器。竟沒有人看出,蘭默是用什麼辦法擊落這滿天的暗器的。

  “蘭默?你就是蘭默?”方睿麟又驚又喜,低聲問道。

  蘭默站在方睿麟跟前,左手負在身後,右手隨意的低垂在腰側,在旁人看來蘭默是說不出的輕鬆隨意,唯有蘭默自己能看見他右腕上附靈的布袋。

  以精神禁錮實體化的幽魂觸手,一式神風怒濤抖出漫天鞭影,不要說區區數十支毒梭,便是再多十倍,又怎麼敵得過布袋而數百上千根觸手呢?

  毒梭射來的方向五十米處,一處普通的商行一側,突然暴起無數蒼白的骨刺,一團黑影猛然掙開身上的偽裝疾奔而出,眼看就要越上樓頂遠遁,一聲女孩的嬌笑聲就在此時傳來。

  “不要走喵,若若還沒有動爪子喵!”

  清脆如銀鈴的笑語聲中,一雙金光閃閃的利爪從黑暗中幻起刺眼的光華,如日輪初升,萬道金線籠向大地,放眼望去竟如絲網一般細細密密。暴烈鋒快的爪影便在一息之間將那黑影迫回地面。

  無數白骨林立如標槍一般直指天空。那黑影退無可退,猛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削在骨槍之上。

  蘭默微微一笑,美帝月的骨哪是這麼容易削斷的。果然,數枝骨刺斷裂,便有數倍的骨刺從四周扎了上來,縱然那黑影的武技再高十倍,在這樣上下無處藉力的半空中,怎樣也無法逃過那無數骨槍和若若爪影的夾擊。

  另外,還有一個蘭默呢,這孩子會放棄這麼好的攻擊機會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這廝就算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也不會顧忌什麼公平原則的。

  於是蘭默便箭矢一般射向那黑影,玄魚劍出鞘,黯啞無關的刺向黑影的腰眼。

  哧……黑影衣裳盡碎,血肉翻滾。更兼著蘭默及時的一劍封死了他唯一的應變之路,哪怕是連扭轉身體減輕傷害程度都辦不到??蘭默這一劍真是狠毒。

  “抓住了喵,是若若的功勞喵?”若若蹲踞在屋頂偏著頭向下問道。

  “嗯,是若若的功勞。”蘭默點頭笑道。

  “嘻嘻,蘭默哥哥做的爪子很好用喵,就像若若自己的爪子一樣合手。”若若晃著手中黃金一般的金屬爪笑道。

  
  貓人不喜歡使用兵器,他們更相信自己的身體,但是蘭默打造的金屬爪很特別,不僅輕若無物,套在腕子上便如同身體的一部份一般,全無一點不適。更重要的是,當若若快速揮舞利爪的時候,爪風便能吸收她的金相真氣化為銳風之刃殺傷五步之內的敵人,超長的攻擊範圍加上若若驚人的速度,那是何等可怕的武技。

  蘭默嘿然一笑,收劍入鞘,向美帝月看了一眼道:“美帝月,用骨刺挑掉他的臉罩,看看是什麼人,死透了沒有。”

  話音未落,本已然被認為是死人一個的黑影暴跳而起,雙手疾揚,一串毒梭迎頭灑來。

  “砰!”蘭默左手一揚,血光崩現,黑影的額頭應聲爆出一蓬血花,整個天靈蓋應聲被削飛,死屍墜地,臉上兀自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

  “毒龍梭,果然是金牌殺手白七。”蘭默哼了一聲道,“區區毒梭,哪是我血崩的對手。”

  “蘭默哥哥最厲害了。”若若一邊嬌笑,一邊習慣性的在對手身上措索著戰利品。小貓的動作輕巧明快,隨手一探便將他身上零零碎碎全部掏了出來,討好的放在蘭默手中。

  “乖……”蘭默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白七的隨身物品很簡單,幾張救命用的皇家債券,十枝毒龍梭,兩柄即是開鎖工具,又是武器的纖型刺,還有一柄品質相當不錯的單手短刀。蘭默便不客氣的笑納了。

  看著這邊三大怪物談笑間取人性命,奪人財物,家常便飯一般渾然沒有一絲歉咎的樣子,陸致明和世子相視一笑,卻是苦笑??這哪是傭兵,分明是一群強盜。

  正想著,王府大門啞然拉開,從洞開的大門中走出一行人,為首的正是衣飾樸素,發束金冠的二公子方睿鶴。

  “臣方睿鶴叩見世子殿下。”方睿鶴不失禮數的連忙搶上一步,向世子行禮。世子伸手要扶,還未及身,方睿鶴竟就勢起身,瀟灑一笑道:“國禮已畢,接下來便是你我兄弟相稱了。”

  這話本該由方睿麟這個世子來說,以顯得世子寬宏雅量,想不到方睿鶴竟是如此的狂妄??雖然二公子臉上帶笑,一臉的恭謙,在場人卻都明白這兩位公子之間已是不死不休的死局,不把對手打得靈魂出竅,是萬難停戰的。

  二公子一邊寒喧,一邊將世子往王府裡讓,就仿佛自己已然是鎮南王,而世子卻是客人一般。雖然殷勤,卻讓世子手下人憤怒。

  但沒等他們找到藉口發揮,便有人惹上門去了。

  “二公子,晚上好。”蘭默笑嘻嘻的信步走來,二公子手下立刻將主子護在當中,如臨大敵的看著蘭默。

  到了如今,再不會有人敢小看蘭默,縱然他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真氣,沒有一絲術法的痕跡,稍有見識的人卻都知道,這個蘭默是個恐怖的邪法強人,一個魔俑製造師,一個無形無影的殺手。

  “蘭默,你小小一個傭兵,插什麼話。”二公子淡然掃了蘭默一眼,冷冷說道,“治你一個無禮之罪是應當的吧?”

  “無禮?無君無父都不算罪,無禮又有何罪之有呢?”蘭默冷笑著白了二公子一眼,衝著世子呶了呶嘴。

  在場的不乏聰明人,二公子猛然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了,太急著向世子表示自己的優勢,竟然不經意間將自己置于一個危險的境地。

  無君無父……很重的罪名啊。想到自己之前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方睿鶴便覺得喉頭一陣發癢,忍不住偷眼看了世子一眼。

  方睿麟仍然是一臉肅然,沉靜如水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但他的心裡卻是萬分鐘意。蘭默暗示得對,只要將二公子之前所做的一切傳出去,朝堂之上的幾個極重禮法的中立派定然會支持自己。

  想到這裡,方睿麟差點笑出聲來。

  “閣下便是蘭默?赤焰一個小小的傭兵團,你算什麼東西?”二公子身後一名大漢冷哼道。

  “你又算什麼東西,搶在主子前面插話,又一個無君無父的蠢蛋,二公子,有空管管他們啦,沒有知識也不該沒有見識,總該知道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安靜。”說到罵人,蘭默是不怕任何人的。

  “我要和你決鬥!”那大漢顯然不太擅長罵戰,臉上一紅,大聲道。

  “你是哪根蔥?想和我決鬥就和我決鬥,那我不是很沒有面子。”蘭默撇撇嘴道。

  “在下天馬傭兵團易方天。”大漢傲然答道。

  “易方天……”蘭默偏著頭想了半天,才答道,“這又是哪根蒜?”

  大漢大怒,伸手就要撥刀。蘭默不慌不忙的冷眼看著他,全然沒有動手的意思……果然,二公子狠狠甩了那大漢一眼,罵道:“蠢貨,這裡是什麼地方!”

  易方天恍然大悟??這裡是鎮南王府,他區區一個傭兵,哪有資格在這裡說什麼決鬥!

  “易方天……大約是石山一脈出來的武者吧。”蘭默自語道,“要是說到決鬥,倒也不用太麻煩……”

  沒等其他人答話,蘭默便向世子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沿著街走了數十步,回頭向易方天勾了勾手指。

  易方天熱血衝頂,老臉漲得通紅,竟沒有請示二公子,撥出腰刀便向蘭默衝了過去。

  石山的武者最講究凝,厚二字,易方天不是庸手,雙手握刀一劈之間頗得其中三味,刀勢厚重如山崩一般迎頭壓下,凝實的氣機也在同時製住蘭默的前後左右。

  易方天不相信,一個沒有真氣的對手能夠逃得過自己最拿手的“崩山”。

  “果然是崩山。”蘭默不知是自語,還是在向易方天說道,“奔行數十步,下盤必然有漏洞,放棄石山最大的優勢穩重之後,所謂的崩山根本就不足為懼。”

  話音未落,蘭默右手輕輕一抖,五根細鏈錚然垂下,兀自不住搖晃著,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神風!”

  以蘭默的惡劣嗜好,這五根寒鐵細鏈沒有塗成啞光的黑色,沒有設法消去那清脆的聲音已是易方天莫大的幸運了。只見眼前精光閃閃,漫天星辰一般迎面湧來,那細鏈本身密度即大,又細不受力,竟不受刀勢的壓力徑直抽向易方天的雙腿。

  
  蘭默的毒眼例無虛發,只一掃便看出易方天的弱勢所在,五條細鏈仿佛化身上千,劈頭蓋臉將易方天的視線完全霸佔,鞭影一閃即沒時,易方天雙膝已受重創,跪倒在蘭默面前,鐵青著臉雙目緊閉,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百戰鞭法!”幾名武者心裡格登一聲,相互間驚訝的對望一眼,彼此掩不住眼中的異樣。

  “是百戰鞭的神風,我見過柳爺用過。”二公子身邊的長須老人低聲道,“鞭出如風,無所不至,這孩子的鞭法雖然力有不足,精巧之處卻甚至還在柳顯之上。”

  “好狠辣的手,易方天的腿大概是廢了,就算治好一身武技也只剩一半不到。”陸致明額角沁出細汗,低聲對方睿麟道,“還好這孩子是我們的盟友。”

  “暫時的盟友。”世子輕聲答道。

  “不過易方天怎麼說也是石山一脈有數的好手,在天馬傭兵團中也是相當受重用的,竟然被他一擊打倒……”陸致明小聲道,“太可怕了,他甚至沒有內家真氣,怎麼能把百戰鞭的威力發揮到如斯地步?”

  蘭默悠然一笑,遠遠的向世子一拱手,轉身就走。若若喵了一聲,便拉著美帝月的手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

  “你們不和我進王府嗎?”世子轉向驃騎兵們問道。

  “王府上沒有我們發揮的舞台。”火龍仍然是一張冰雕臉,低聲回答道,拱手一禮,便帶著五十騎潑風般追蘭默去了。

  “真是羨慕蘭默,能夠擁有這樣的騎兵。”兩位鎮南王公子不約而同的想道。

  世子總算平安到達王府,在眾多忠於鎮南王的老臣子,老將領中間,二公子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能再向世子出手了。

  次日,一直在沿海辦差的三公子方睿竹也趕到了,三位公子既到,王府便準備為已歿的鎮南王方浩澤發喪了。

  田小姐和銳鋒一干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也進了越州城,此時她和方睿麟都已忙得一蹋糊塗。眼下的鎮南王府就如同一盤棋,一招錯,滿盤皆輸,對於棋勢的厚薄,輕重,一點也不能放鬆。

  倒是蘭默很是輕鬆,整天帶著若若和美帝月在城裡亂躥,惹是生非。城衛軍的士兵雖然早就知道這三人,卻假裝沒看見一般,無論蘭默怎麼挑釁怎麼無禮,他們就當蘭默不存在。

  畢竟二公子吩咐過城衛軍的統領,無論蘭默做什麼,都假裝沒看見。在這關鍵的時候,他不想再招惹蘭默了,方睿鶴知道,蘭默是個懶人,只要自己不逼他,他多半還更安份,如果逼急了,天知道這小子會鬧出什麼事來。

  不過,方睿鶴不逼蘭默,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會這麼放過蘭默。

  琴兒和雷小雨分別已經到了田雯雯和方睿麟身邊,方東浪和牛氏三熊則忙著擴建這個貧民區一條街,此時在蘭默身邊只有美帝月和若若,三個人圍坐在一張小桌前,玩著紙牌。

  說到玩紙牌,若若和美帝月加起來也不是蘭默的對手,事實上,他們也正是這樣玩的,美帝月和若若一國,蘭默一國,誰先將手中的紙牌跑完就是勝利者,而失敗者則根據手中殘存的紙牌數決定懲罰。

  美帝月冰冷難以親近,偏偏若若和蘭默兩人和他都很談得來,甚至連往美帝月臉上畫鬍子這樣的事情,若若做起來也是理所當然,全然不在乎美帝月遠勝於她的實力。

  “嘻,蘭默哥哥輸定了。”若若得意的將手上一把紙牌一口氣出完,拍著手笑道。

  蘭默聳聳肩頭道:“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一局下來最後輸的還是你們,我是不會奢望每一輪都是我贏,只要最終我是勝利者就好。”

  美帝月微微一笑,正要出牌,突然微微一滯,低聲道:“有人。”

  “我知道,來了很久了,不理他,我們繼續。”蘭默隨口答道。

  美帝月哦了一聲,便繼續牌局,倒是若若撲扇著耳朵,偏著腦袋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好吧好吧,若若,反正你的牌已經出完了,就去看看是什麼人吧,自己小心。”蘭默跟了一手牌,一邊笑道。

  “喵,我馬上回來!”於是若若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蘭默又甩了兩手牌。無奈一把屎牌,三下兩下便被美帝月截了下去。好在蘭默心思活絡,已經儘可能的將手中能跑的牌跑得精光。輸便輸得最少,贏就贏得最大,這是蘭默的一貫風格。

  轉眼間若若便轉了回來,一臉的疑惑之色,走回座位上坐下,望著蘭默發怔,卻不說話。

  “怎麼了若若?”蘭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一邊問道。

  “是個漂亮姐姐,送了一封信過來呢。”若若偏著頭道,“真奇怪,蘭默哥哥什麼時候有了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哧……蘭默一口茶噴了出來,放下杯子愕然望著若若,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若若晃了晃手中的信。蘭默狐疑的搶過信,三下兩下將信拆開??他倒不怕信中有什麼機關,以若若的速度,美帝月的身手,以及自己的金屬細胞,無論是毒還是暗器他都照單全收了。

  信上的字跡卻不是女子手筆,鷹揚豪放,筆力深厚,顯然手勁驚人,手腕手指都很靈活。

  “今日午後,望君移趾威德武館,在下柳顯掃階相迎,以上。”

  “柳顯?”蘭默偏著頭想了一陣,“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名字……是了,百戰門四大執事之一,二十年前曾以軍功獲四品武官銜,我在皇宮的百官檔裡見過這一條。”

  若若早知道蘭默的記憶變態,也不說什麼,美帝月倒是頗為好奇的看了蘭默一眼,畢竟百官檔這種東西不是普通人有機會接觸的。他哪知道蘭默曾經夜闖皇宮。

  “也好,正愁沒有樂子,就有樂子找上門來。”蘭默放下手中的紙牌,笑道,“好了,便宜你們了,你們兩人一共欠我三百四十手牌,按每十張牌一個銀幣算,三十四塊金幣,拿來。”

  “蘭默哥哥真不好,又騙若若的錢錢。”若若嘟著嘴道,“一點也不讓著若若。”

  “我請你去銀色王座吃大餐,吃完大餐直接去武館找樂子。美帝月,一起來。”蘭默一點也沒有請問的意思,直接宣布道。

  果然,美帝月想也不想便點頭應允了。

  “蘭默哥哥,銀色王座是那個二公子的地盤呢,我們這時候去好麼?”若若小心的提醒道。

  “怕什麼,有你和美帝月在,他們還能吃了我?”蘭默笑道。

  如蘭默所願,當三人步入銀色王座時,至少有十多雙眼睛在暗處盯上了他們。

  銀色王座還是那位方老闆坐鎮,見蘭默帶著兩人上門,不由微微一怔,連忙喚來一名親信低聲吩咐了兩句,一邊大笑著迎了上去。

  “方老闆,二樓雅間,上八珍一席面,滇南燒烤兩份。”蘭默微笑行禮,神色謙和有禮,和那個狡猾壞笑的小傢伙判若兩人。若不是方老闆吃過蘭默的虧,說不定就這麼誤以為蘭默是個三好青年了。

  “好說好說……閣下是稀客嘛。還有其他客人嗎?”方老闆問道。

  “哦,沒有了,隨便吃吃,然後就走,下午還有約。”蘭默很隨便的回答道,似乎並不擔心方老闆看出什麼。

  方老闆客套了兩句,便離開了。蘭默微微一笑,輕車熟路的帶著兩人走進二樓的雅間,隨手將門帶上。

  “一席上八珍席面大約要兩百金幣,閣下竟然說隨便吃吃,恐怕本城的富商也不敢這麼隨便吧。”美帝月神態自若的挑了個靠牆對門的座位坐了下來,一邊溫聲道。

  “富商?”蘭默笑道,“什麼富商敢和我比?若若告訴他,我們赤焰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若若清了清嗓子,繞口令一般清脆響亮的一口氣說道:“上年平均每月任務獎勵八百七十金幣,戰利品一百二十金幣,自製法器武器一千四百金幣,折合金幣共兩千三百金幣。報告完畢。”

  蘭默笑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們赤焰在整個傭兵界單單論金錢絕對是天下第一。”

  “哪來的這麼多錢?”美帝月有些疑惑,問道。

  “當然是蘭默哥哥的眼光好啦,他一眼就能看出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值得我們下手,什麼東西浪費時間又不值錢。”若若哧的一笑道,“還有還有,有蘭默哥哥帶我們去買東西賣東西,都是高價出低價進,厲害得狠喵。”

  “自製的法器和武器,又是什麼?”

  “這個,閒的沒事的時候,琴兒他們就會幫我製造法器。我將這些東西分成大的零件,由他們幫著完成,最後由我製造最精細的部份完成組裝。”蘭默很簡單的說道。

  “分解?組裝?法器可以這樣造嗎?”美帝月有些吃驚,不由多看了蘭默兩眼。

  “對別人當然難了,對蘭默哥哥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咦,菜來了,若若可以吃了喵?”若若興奮的搓著小爪子……她還是不喜歡用餐具,無論是什麼菜色總是用手爪來處理,倒也方便。

  “動手吧。”蘭默點點頭。果然,幾名體態輕盈的少女捧著菜色流水價走了上來。

  這一頓飯吃得不慌不忙,蘭默和美帝月還有若若都是膽大妄為的傢伙,就在二公子的地盤上消磨了近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這才不急不慢的結束飯局,要來香湯清茶洗漱一番,揚長而去。

  在這三位用餐的時候,小心謹慎的方老闆帶著一大票二公子的親信周密的將整個銀色王座監視起來,不僅在隔壁房間有人用茶杯扣牆偷聽,更有專業的斥候從窗前懸下用讀唇術偷窺……但是,除了知道赤焰非常有錢之外,他們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而對唯一有情報,方老闆也不甚相信,他很難想像蘭默會主動上門就是為了提供一個情報,說起來,上次那份送上門的帳冊已然讓方老闆吃夠了苦頭,方老闆頗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了。

  不過,方老闆還是將收集來的資訊報了上去,甚至連蘭默穿什麼款式的衣服,戴哪種飾品,靴子的尺碼……不知道蘭默若是知道方老闆對他如此重視,會不會笑出聲來。

  事實上,蘭默這時候真的笑的很開心。

  冷冰冰的美帝月,那個眼神中透著殺氣的男子,那個隨意一刺便能破開琴兒和雷小雨合擊的年輕高手,竟然被若若逗弄得哭笑不得。

  奇怪的是,若若一向很纏蘭默,但是幾天下來,她似乎發現美帝月要比他的蘭默哥哥更好玩,於是改纏美帝月了。

  往臉上畫貓鬍鬚,給頭髮扎小辮子,抱著美帝月的手臂喵喵直叫著撒嬌……換了別人這麼做,恐怕早被美帝月撕成碎片了,偏偏若若無論怎麼折騰,美帝月都只是一笑,並不生氣。

  於是蘭默才笑得如此開心,能看到強大,優雅,冷冰冰的美帝月露出這樣尷尬的神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美帝月哥哥幹嘛別著臉,若若很嚇人喵?”若若扯了扯美帝月的手,嬌聲反問道。

  “不嚇人。”

  “若若很難看喵?”

  “不難看。”

  “若若……欸喲!”若若突然發現了什麼,箭一般躥了出去,凌空一個空翻,直撲向房頂。

  “小心!”蘭默和美帝月異口同聲的喊道。話一出口,只見美帝月臉上微微紅了一紅,一閃即逝。

  “是我看錯了嗎?”蘭默心裡大叫過癮,“難道美帝月看上我家若若了?哇哈哈哈,太有趣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49:58

七章 神風絕烈

  若若的動作極快,在房頂三步兩步便追上她想要的東西……那是一只貓,一只四腳著地,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閃動著狡猾光芒的小貓。

  唯一特別的,就是這只貓擁有一對大得驚人的耳朵,它正扇動著這雙耳朵,浮在空中。

  若若一把將小貓抱在懷裡,興奮的喵喵直叫。小貓同樣很好奇的打量著若若,喵了一聲應和著。

  “真是古怪,這種貓……應該是變異生物。”蘭默心裡分析道,“用耳朵飛行……這麼說來,它的身上一定有相當強力的術法,否則這麼肥的一個肉球怎麼可能用耳朵升上空中。”

  “蘭默哥哥,若若喜歡它,若若想留下它。”若若眨巴著眼懇求道。

  “如果沒人找你要,你就留著吧……說起來,琴兒還養著一只兔子,你養一只貓,哈哈哈,我養了一群鬼。”蘭默得意的大笑道。

  “兔子,對了,琴兒姐姐把那只兔子藏到哪裡去了?”若若偏著頭問道。

  “我幫她做了一個契約紋身,把兔子變成靈獸封在她的手臂裡了。”蘭默答道,“若若,要不要幫你也做一個?”

  “好啊好啊。”若若拍手笑道。

  “別鬧了,長不大的一對。”美帝月淡淡的提醒道,“你的約會差不多到時辰了。”

  蘭默拍了拍頭,笑道:“差點忘了這事,希望那位柳顯先生不會太心急……不過,他有說什麼時間嗎?”

  美帝月白了蘭默一眼道:“約在午後,自然是午餐之後一小時之內,我們已經晚了大半天了。”

  “是這樣,那我們就快去吧。”蘭默滿不在乎的嗯了一聲。

  武館通常是各大宗派在城鎮中設立的聯絡點,它的任務便是挑選適格的弟子,與達官貴人甚至是傭兵團聯繫,提供人手,接受供奉……

  威德武館,便是百戰門開設的武館,規模不大,門面也很樸素,顯然百戰門的“生意”並不是太好。蘭默站在武館門前,臉帶誚色打量著門口站立的兩個黑衣大漢。

  若若偏著頭打量著眼前的一切,若不是懷裡還抱著那頭小貓,她恐怕已經衝上去揮爪了。

  蘭默向前走了兩步,旁若無人的就向武館內走去,兩名大漢立刻伸手攔住了他。

  “拜貼呢?”大漢之一翻著眼問道。

  “拜貼?”蘭默微微一怔,笑道,“沒有拜貼,我是……”

  “沒有拜貼還來做什麼,走走走!”大漢不耐煩的揮手趕人,“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蘭默只是一笑,頭也不回的向後退了兩步,抬頭看著頭頂的招牌。

  “威德武館,哼哼,威是威了,不知道德在什麼地方。”

  “小子,你找打!”大漢怒而上前,揮著拳頭便向蘭默臉上打來。

  啪!蘭默乾淨利落的一腳踹在大漢的膝蓋上,那大漢一頭跪倒在蘭默面前。蘭默笑吟吟的伸手捏住大漢的下頜,抬起他的頭,直視著他的雙眼。

  “我就是來找打的,怎麼樣?”蘭默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等著,有膽子別走!”大漢兀自嘴硬,誰料蘭默是個天生心狠手辣的傢伙,指尖一用力,尖利的金屬指甲便微微一長,刺入大漢的皮膚,鮮紅的血立刻流了出來。

  指尖直刺的正是頜骨的關節所在,蘭默對於人體解剖有極深刻的了解,指尖微微用力便狠狠挾在關節的交合處,大漢的下巴立刻脫?,苦不堪言。

  於是大漢嗷嗷亂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痛得滿頭是汗。另一名大漢見不對頭,連忙跌跌撞撞跑進門去,大聲叫人。

  蘭默也不阻攔,也不退避,只是仍然緊捏著那大漢的下巴不放手。大漢揮拳想掙扎時,蘭默只一用力,那深入骨髓的劇痛立刻會讓大漢老實下來,一來二去,大漢便學乖了,乖乖跪倒在蘭默面前動也不動。

  不一會兒,一名長須中年人帶著數名武者殺氣騰騰的快步而出,一出門,便看見蘭默折辱大漢的一幕,不由滿臉寒霜,鐵青著臉惡狠狠盯著蘭默。

  見主人出門相迎,蘭默這才放開那大漢,不等大漢有所動作,又是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腳尖柔力一送,便將大漢遠遠的踢到一旁。

  “閣下就是赤焰的蘭默?”長須中年人哼了一聲道。

  “嗯。”蘭默心裡好笑,臉上卻是一張撲克臉,看不出表情。

  “既然遠來是客,又為何不顧身份和這些粗人為難?”中年人大聲反問道。

  “是粗人為難我,不是我為難粗人,閣下。”蘭默木著臉答道,“問問這兩個蠢貨,我說的可是事實?”

  中年人轉臉看著報信的漢子,不怒自威,漢子額頭立刻沁出一層細汗,忙把之前的經歷一股腦報了出來。

  自然,責任都是那個說不出話來的大漢的,說話的大漢避重就輕的將事實簡單的說了一遍,小心翼翼偷眼打量著中年人。

  中年人臉色難看,扭頭看了蘭默一眼,咬牙切齒半天,偏偏不知道自己該是道歉還是翻臉,竟木在當場。

  “你是柳顯?”蘭默又道,“看起來不是很老啊,大叔。”

  柳顯一向以儒雅瀟灑自居,最忌諱別人說自己老。蘭默這一聲大叔立刻觸了逆鱗,柳顯兩眼一瞪,冷哼一聲,上前半步拱手道:“聽說蘭小兄弟也會本門百戰鞭法,柳顯忝為百戰門銀鞭大執事,向老弟討教討教。”

  這是挑戰了。蘭默哧的一笑道:“大叔真會開玩笑,想我蘭默沒有一點真氣,你向我討教鞭法,可是在故意笑話我嗎?”

  柳顯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來,蘭默的武技透著古怪,以他無法修習真氣的體質,又怎麼可能修習百戰鞭最為狂暴的一式“神風”呢?

  “要不然,讓若若陪你練?”蘭默指了指身邊的女孩。

  
  換了別人這麼說,柳顯一定放聲大笑對手沒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柳顯的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蘭默並不把他放在眼裡,不屑於自己決鬥一般。

  柳顯用力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蘭默不過是小小的赤焰裡一名文書,沒有真氣術法,單憑一點小小的召鬼邪術,在高手鞭下根本護不了身……這樣的對手又怎麼敢小看自己?

  “也罷,閒著也是閒著,就向柳大叔請教一下神風的奧義吧。”蘭默一直冷眼看著柳顯的表情和眼神,在心裡暗暗估計著對手的想法,見他心中動盪,這才出言邀戰。

  柳顯微微一怔,蘭默已然平舉右手,露出手腕子上固定著五根又細又長的寒鐵鍊。

  蘭默的鏈子是赤鬼王用來束縛暴拳的,雖然細長,卻極堅韌,完全抖開時足有四米長。而蘭默通常會用金屬細胞變化成護腕,暗藏絞輪,控制細鏈的長度。這五根細鏈在他手中可長可短,令人防不勝防,遠比玄魚劍更讓人恐懼。

  而柳顯的武器,則是一根不知是何種妖獸的皮製成的長皮鞭,鞭身上細細密密的纏著無數金屬細絲,銀光閃閃,耀眼奪目,顯然也不是普通的武器。

  論材質,柳顯的長鞭更適合百戰鞭,那柔軟的鞭身舞動靈活,抽擊起來卻剛猛無情,柳顯的名聲多半來自他的這柄長鞭。

  “柳顯,年近五旬,擅使百戰鞭,曾于紅陽島國侵襲戰中以一人之力擊殺來犯海寇六員大將,累戰功勳封為四品武官……算起來,大叔今年已經有五十了吧?”蘭默壞笑道。

  柳顯板著臉一句話不說,上前一步,向內一讓。蘭默也不客氣,領著美帝月和若若便長驅直入,踏進武館。

  武館有一個不小的演武場,兩側各有一排兵器架,上面整齊碼放著若干木製兵器,塗滿銀漆,顯然是武館弟子習武所用。演武場建材考究,每一塊地磚全是堅硬耐磨的金剛岩,算起來這片近千坪的演武場總共消耗了上萬的金幣。

  蘭默不客氣的直走入場中心,五根鏈子拖在身後,與地面磨擦發出清脆的叮叮聲,煞是好聽。而柳顯緊跟在蘭默身後,銀絲鞭緊抓在手中,鞭梢無風自動微微顫動著,一雙眼只盯著蘭默,準備出擊。

  “好了麼?”蘭默偏著頭問道。

  柳顯哼了一聲,長鞭凌空一抽,劈叭聲響徹整個演武場。

  蘭默毫不客氣的右腕猛振,五根細鏈毒蛇一般直咬向柳顯的喉間。

  柳顯不由大為好奇。通常來說,像柳顯這樣級數的高手在面對水準相近的對手也絕不會採用中宮直進這樣狂妄的戰術的,無論如何,胸腹頭腦總是武者們最重視保護的部份,這樣正面突擊只會給對手留下破綻。

  但柳顯很快失望了。蘭默的實力雖然遜色於他,這放肆的一擊卻也令他無機可乘……因為蘭默手中是五根細鏈,迎面籠來,並沒有給柳顯留下反擊的破綻。

  柳顯微歎一口氣,以他的身份,絕不可能在第一擊便被蘭默擊退,銀絲鞭華光暴漲,豪雨一般迎著蘭默的細鏈狂襲而至。

  蘭默只是一笑,他自然沒有柳顯那樣的功力,能夠將真氣注入鞭身當成長槍一般直刺。蘭默只是如風中落葉一般,隨著柳顯暴雨般的鞭勢進退,不慌不忙的跳著熟悉的圓舞曲。

  柳顯連變四種鞭勢,或豪雨如注,或疾風咆哮,或如盤腸山道,或如山崩落石,但蘭默總是不慌不忙,在那重重鞭影下怡然自得的躲閃,間或揮出一兩鞭來,便讓柳顯的鞭勢一遏,說不出的難受。

  但蘭默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趁勢追擊,柳顯有意無意露出的破綻,他竟是視若無睹。

  蘭默是狡猾人,他知道柳顯的武技要遠勝於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心理戰術??之前的一連串表演,已然讓柳顯在心裡將蘭默當成一個強大的武者了。

  柳顯很鬱悶,因為他發現,蘭默對百戰鞭的精髓極了解,總能好死不死的破在自己鞭勢最弱之處,若不是他全無真氣,無法將鞭勁抖直,恐怕早就破防而入了。

  相反的,柳顯對蘭默的武技卻幾乎一無所知,從蘭默揮鞭的手法,是有幾分像百戰鞭,只是少了三分剛猛,多了三分詭異,至於蘭默的步法身法,那就全然看不出是何來路,就好像……就好像一堆燉爛的雜燴菜,看不出材料。

  更讓柳顯鬱悶的是,蘭默的細鏈是五根。

  狡猾的蘭默就仗著自己的鏈子多,時不時的試圖用一根細鏈纏上柳顯的鞭梢。柳顯知道一旦鞭身被纏,那另外四根細鏈便能在蘭默的巧手操控下暴起傷人,唯有變招退讓,一來一去,原本熟諗至極的鞭法使得支離破碎,發揮不出五成的威力。

  “大叔,還有什麼絕招,一併抖出來吧。我還等著打完這場吃晚飯呢。”蘭默微笑道。

  柳顯的臉立時羞得通紅,揚手抖出一串鞭花,連退五步,下死眼盯著蘭默的雙眼。

  蘭默終於露出了鄭重的神色。柳顯的退讓並不代表他的攻擊有所下降,相反的,對於百戰鞭來說,這樣的距離反而是最危險的。

  於是蘭默右手的細鏈緩緩伸長起來,在金屬細胞精細的動作下,五根細鏈一直延展到地面,拖在堅硬的金剛岩地磚上,微微顫抖著。

  叮鈴叮鈴的聲音又細又密,蘭默還未出手,這一連串清脆的鈴鈴聲已然成為他的武器,刺激著柳顯的神經。

  銀絲鞭三米五,寒鐵細鏈四米一,且是五條,分別由蘭默的五根手指及其上附著的金屬細胞控制,靈活的好像手指的延伸。蘭默清楚的知道彼此的優劣,揚長避短嘛,蘭默是最喜歡的。

  於是蘭默便向後退了一小步,不多,半米,恰恰比柳顯的鞭梢遠了半米。

  柳顯不得不跟上一步,否則,他便要輸蘭默半招,無論攻守,總要落於被動,他只能跟上蘭默的步調。

  於是滑稽的一幕開始了,蘭默步步後退,每次只是半米,而柳顯則步步緊隨,每步也是半米。

  連踏了十七八步之後柳顯終於忍不住了,一大步踏出。銀絲鞭劈頭抽了過去。

  蘭默兩眼爍然一亮,右手以同樣的姿勢猛的一振,五根細鏈迎頭襲上。

  “神風!”

  神風,收割生命的死亡之秋風,金風過境,百木凋殘,兩道淒烈的鞭影 同時撞在了一起。

  百戰鞭法至高的奧義,柳顯曾以此招在瞬息間將數百塊拳大的岩石抽成齏粉。而蘭默也曾以這一式神風擊殺上百盜賊。兩人幾乎同時起鞭,同時將鞭法奧義發揮到頂點,所差的,只是半步

  柳顯吃虧在他多踏了半步,蘭默狡猾的在半途突襲,此是柳顯步法未穩,腕力便不能發揮到十足,而蘭默都是以逸待勞,全身精氣神都調整在巔峰狀態。再加上細鏈沉實而多,又有蘭默精密如機器的手指操縱,那一式神風便風起雲湧,威勢非常,縱然全無真氣,亦使得霸道剛猛。

  啪……一聲脆響,或者說,是一連串無法分辨的脆響聲連成一片,諾大的演武場上鞭影如墨雲一般絞纏翻騰,將柳顯與蘭默的身形完全籠在其中,如墜黑暗中一般根本看不清一絲人影。

  剎那間,連片的鞭響聲嘎然而止,鞭影突然消失無蹤,整個演武場上猝然間安靜得如同墳墓。

  嘎……崩!蘭默腳下的金剛岩崩然碎裂。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地磚爭先恐後的爆裂成無數碎礫,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滿地方磚紛紛化為細砂一般……狂放的鞭勁是何等驚人,一為寒鐵,一為灌滿真氣的銀絲長鞭,同時以最強奧義相撞,所產生的恐怖破壞力,就連堅逾生鐵的金剛岩也承受不住了。

  蘭默低眉斂首,看不清神色,柳顯卻是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癡癡的望著垂落在地的銀絲長鞭。

  他的長鞭,被蘭默的四支寒鐵細鏈牢牢的牽制住了。柳顯不敢相信,蘭默在四支細鏈被長鞭絞死的同時,竟還能用一根手指操縱最後一根細鏈,補上致命一擊。

  輕輕的,宛如情人的吻,在柳顯的右肩上點了一下,勁力直透關節最敏感的神經。於是柳顯的右臂失去了控制,原本就處於承受力極限的骨關節一聲脆響崩然撕裂,整個肩頭立刻紅腫起來,手中長鞭便再也把持不住脫手飛出。

  若若抱著大耳朵肥貓,嬉笑道:“蘭默哥哥一定會贏的,我早就知道了。”

  美帝月只是一笑,並不答話,不過多看了蘭默一眼。他看得出來,蘭默的實力成長極快,單單武技一道,便能夠和柳顯這樣的一流高手分出勝負,而數月之前,這小傢伙還只是個幾乎沒有自保之力的文書!

  “我敗了。”柳顯神情落寂,語聲雖輕,卻清楚可辨。

  蘭默難得的沒有出言譏諷,信手一收,五根細鏈便活物一般收回,纏在他的手腕上,柳顯的銀絲鞭便也在同時落入他的手中。

  “銀絲鞭……”蘭默望著手中的長鞭,那條曾在柳顯手中斬將奪旗,殺人無數的武器,輕輕嘆了一口氣,“柳顯閣下,你回去吧,越州城是一個火山,你沒必要將百戰門賭在二公子身上。”

  “不用說了,我明白……”柳顯嘆氣道,“百戰門欠二公子的人情,這一次便是來忝還的……我已經盡力了,我們走吧。”

  蘭默解下長鞭,擲還柳顯。柳顯苦笑著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一把抓住,熱淚盈眶的看著那條銀絲鞭,喟然嘆了一口氣,又扔給蘭默。

  “寒鐵鍊雖然沉實,卻不是最好的長鞭,我留著它也沒有用了,不如送給你好了。”柳顯摀著右肩,滿臉淒容,低聲道,“希望你能重振我百戰鞭法的威名。”

  蘭默點點頭,答道:“多謝閣下,方才得罪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的修為畢竟還不是夠深,竟然被你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傢伙激得心浮氣燥……我輸得不冤,小傢伙,你雖然沒有武道的天份,卻注定會是戰場上的強者,我們後會有期吧,告辭……”

  蘭默望著柳顯移步向門外走去,心裡一動,雙臂一揎,兩道陰沉的氣息便出現在他的掌心。

  一,二,三……蘭默剛剛默數到三,雙手凝結的怨氣便化為實質,一頭撲入滿地的碎屑中。

  如蘭默所預料的一樣,就在這一剎那,劍光如虹,淒聲厲嘯著從半空中直射而至,目標竟不是蘭默,而是柳顯。

  
  殺手挑的位置很好,背對陽光,居高臨下,就算柳顯此時沒有受傷,也無法在刺目的陽光中看清殺手的劍意,更何況此時柳顯新敗,右肩負傷,全身實力不足一成,眼看就要喪命劍下。

  “好毒的伎倆,先讓柳顯約戰我,一戰失敗便刺殺柳顯嫁禍我,說我以毒計在決鬥中暗殺柳顯,以激怒百戰門,哼哼哼……”蘭默冷笑道。

  自然,作為潛入型試作素體的蘭默,五感天生就遠勝於常人,再加上布袋進化時曾賦予他超自然的第六感。柳顯剛剛轉身,蘭默便感覺到殺手的呼吸微微一顫,淡淡的殺氣鎖定了柳顯,那牆頭也因為殺手肌肉的緊崩而落下若干細礫,更關鍵的是,殺手的體溫突然升高了半度。

  足夠了, 這些資訊足夠蘭默預測出殺手的下一步行動,于柳顯安然無恙??復甦之怨魂搶先一步凝集起滿地碎石,化身為石人,以身體接下了殺手必中的一劍。

  殺手反應也不慢,長劍刺入石人體內便被緊緊的挾住了,於是他立刻放手,回身,箭一般衝向牆頭。

  血光崩現,若若嬉笑著出現在他的前路上,一手抱著肥貓,一手隨著一揮,金相的真氣便化為無形的風刃,應聲將殺手攔腰斬成兩段。

  狠辣,出手便不留活口,赤焰的各位好像都被蘭默帶壞了啊……

  接著,在蘭默刻意安排下,柳顯在弟子們的保護下匆匆離開越州,趕在二公子有所反應前回到百戰門,不久,百戰門派人與世子聯繫,表示願意為世子效勞。

  而柳顯也不吝名聲為蘭默揚名,很快各大宗派便知道,越州城的赤焰傭兵團內,有一個全無內家真氣的青年高手,蘭默。

  赤焰之名,頓時為天下所知。

  赤焰的五十驃騎,赤焰的兩架木魔偶,一架鋼魔偶,赤焰的鋼臂弩陣列,赤焰的古怪裝束……連帶的,赤焰的特別之處也正是從此開始為世人所知。傭兵界終於發現,那個只有八個人的微型傭兵團,一躍成為他們恐怖的競爭對手。

  沒有人會懷疑赤焰的競爭力。八個人,在半年內完成了八十人的傭兵團也未必能完成的任務數量。

  八個人,任何有八十人的傭兵團也買不起的昂貴裝備。

  而現在,赤焰已然增添了五十名驃騎兵,這五十名泰西人年輕漢子,竟然在蘭默的帶領下直闖城門,與城衛軍對峙,最後還逼得二公子退讓三分??誰不知道二公子渾身是刺最是沾惹不得!

  說來也怪,赤焰的名聲突然崛起,而赤焰卻沉寂下來了。

  春伯已然回到赤誠信身邊,琴兒仍然在貼身保護田雯雯,雷小雨仍然以客卿的身份陪著世子出沒於各個社交場合,方東浪和牛氏三熊仍然在監工督建大本營,唯有蘭默三個仍然在越州四處亂躥,惹是生非,玩得不亦樂乎。

  比如這會兒,蘭默就和美帝月坐在一間優雅安靜的小茶館裡,為美帝月展現他的茶藝。不安份的若若早就被蘭默趕到外面去玩了,當然,蘭默也沒有忘記讓春伯和火龍帶上幾個驃騎兵陪著若若??倒不是怕若若受人欺負,而是怕若若欺負別人,欸……

  蘭默是實用主義者,所學的茶道簡單明暸,全然不顧忌什麼禮儀,氣氛,只在意茶湯本身。好在美帝月的要求也不甚高,只是微笑在一旁看著蘭默的表演。

  燙杯,撮茶葉,潤茶……蘭默的動作輕巧流暢,如高山清泉一般明快乾淨,一點多餘的動作全無,片刻工夫,便將一整套繁複的流程完成,最後將初沸的山泉倒入茶杯中,雙手捧給美帝月。

  美帝月接過茶杯,注視著杯中茶葉緩緩舒展開,漸漸將純淨的白水染成淡淡的金黃,突然輕笑道:“好,如今閣下便如這茶,初展頭角,揚名天下了。”

  蘭默面無表情,等了片刻,直到茶香滿室,這才說道:“愚民向外祈求力量,智者向內發掘力量,我的力量便是我的頭腦。我本來就很強大,只是你們都沒看出來罷了。”

  美帝月微微抿了一口茶,輕聲道:“說的是,你的力量早就注定了。有這樣的頭腦,這樣的心,沒有理由不成為最強大的存在??好茶,苦味乾鮮,甘香醇厚,真沒想到你這樣偷工減料的茶道居然能有這樣的效果。”

  蘭默自失的一笑道:“我的心雖然冷靜,卻沒什麼閒情古趣之心境,難以泡出真正的茶道來……只好退而求其次,在‘茶藝’了上求極致了。”

  “不法其體而法其用,也是一法。”美帝月點頭道,“與我心有戚戚焉。”

  “好了,別掉文了。”蘭默笑道。

  美帝點頭,雙手捧杯又啜了一口,抬頭道:“蘭默,什麼時候,再和我一戰!”

  蘭默嘆氣道:“罷咧罷咧,被你這一句,哪還有什麼心情品茶。走吧。”

  “你的武技進步很快,我很期待著再與你一戰。”美帝月堅持道。

  “好啦好啦,等我把你的百骨摸清楚再說。”蘭默壞笑道,“我不打無勝算的戰……咦?若若又惹事了,我們快去。”

  美帝月沒問蘭默怎麼知道,他明白蘭默自然有種種難以想像的古怪方法做到這一點,於是美帝月只是默然緊跟著蘭默向前飛跑。

  遠遠的,便看見十名驃騎兵遠遠的圍成一個鬆散的圈子,在一旁掠陣。圈子中,若若的身影如淡霧一般飄乎模糊,而被她迅疾的攻擊所壓制的,竟然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

  一個長裙榭地,看起來清秀苗條的淑女,那一身淺草綠色的長裙隨風而舞,伴著女孩優美輕靈的動作如同初生的鈴蘭一般清新動人,而女孩的動作亦如她的衣飾一般,純淨中透著自然的清麗。(備註請刪:性格開朗,熱情,輕率,思維跳躍。純真清新追求自由奔放。)

  伴著時而優雅,時而奔放的舞姿,女孩手中的長杖不時噴射出一道道純色的火焰,化為烈焰的盾阻擋若若狂暴的速度??一個同時擁有術法和武技雙重力量的女孩,一個漂亮又有實力的女孩。蘭默不由笑了起來。

  女孩正全力揮舞著長杖,用火焰和長杖抵擋著若若狂風暴雨般的快攻,她的額角已是香汗淋漓,畢竟她穿著的是水瀉宮裝長裙,要要跟得上若若速度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突然,眼前黑影一閃,女孩驚愕間只來得回杖防守,不知怎麼的手掌一麻,手中的長杖便消失了。

  是的,消失,就像它本來就不曾存在過一般。

  女孩又驚又怒又害怕,閉上眼等著若若的利爪收割她的生命。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只聽見小貓女喵的一聲歡叫,緊接著便是一個男子聲氣愛憐的問道:“若若,為什麼打架?”

  女孩偷偷睜開眼,打量著面前那突然出現的男子。天啊,他是如此的年輕,相貌卻又如此普通,女孩相信,如果是在人群中看見這個半大男孩,自己十有八九不會記得他??男孩一身黑色寬袖武服,柔軟順貼,腰間佩劍也是一色的全黑,黑發黑瞳,右腕處“長”著五根細長的鏈子。

  “若若不知道,是她先罵若若壞貓,還撲過來要打我的。”若若偏著腦袋答道。

  男孩便回過頭來望著女孩,問道:“小姐怎麼稱呼,為什麼和我家若若為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0:38

第八章 殺機

  女孩仰起臉略帶著羞色,卻又絲毫不肯示弱的大聲回答道:“我叫攸袖……我不是罵她我是在叫我的壞貓,我找了它好幾天了……”

  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蘭默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女孩指的正是前幾天若若在街上撿來的肥貓,想來是女孩看見自己走失的寵物一時興奮忍不住快步撲來要搶,順便還叫了一聲壞貓犯了若若的逆鱗……

  那頭肥貓撲扇著大耳朵飄在半空咧著嘴傻笑,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新老兩位主人正在打得你死我活……它還真不愧壞貓之名呢,真不明白攸袖為什麼會喜歡這頭笨貓。

  “若若,還給她吧。”蘭默轉向若若,輕聲道,“是人家的東西呢。”

  若若不高興的嘟著嘴,不情願的回頭看了那頭肥貓一眼。肥貓傻兮兮的衝她一笑,搖搖晃晃的飛到若若懷裡。

  若若喵的一聲叫了起來,重重揉搓著貓的腦袋,挑釁式的看了攸袖一眼。女孩漲紅著臉,連連叫著壞貓,那頭肥貓卻怎麼也不理會,只是撲在若若懷裡不肯抬頭。

  蘭默看著好笑,將長杖交回攸袖手中,輕輕拍了拍攸袖的肩笑道:“算了,看起來這貓和若若更親近一點,你就換一個寵物吧。”

  “可是……”女孩欲言又止,狠狠的盯了肥貓一眼。

  蘭默輕輕拉了拉女孩的衣袖,小聲道:“藉我妹妹玩幾天,過兩天,她玩膩了我就還給你??我們在那個角落,一直走到城門附近就能看到赤焰的大本營,很好找的。”

  “赤焰?你們就是赤焰?”女孩顯然大吃一驚,後跳一步警惕的打量著蘭默。

  “你認得我?”蘭默似笑非笑的問道。

  “哼,早晚有一天,我要向你們挑戰的……壞貓,你再不回來,我就不要你了!”攸袖突然漲紅了臉,衝著肥貓尖叫道。

  肥貓這才不情不願的扭扭身子,撲扇著耳朵搖搖晃晃飛向女孩。若若正要伸手抱它,卻被蘭默拉住了。

  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蘭默喃喃自語了一句:“奇怪的女孩……很重的敵意呢……”

  “蘭默哥哥?你在想什麼?看上她了喵?”若若的爪子在蘭默面前晃來晃去。

  “我也不知道,這些天城裡的氣氛很奇怪。”蘭默道,“沒有什麼事情做,一切都太過平靜了。”

  “是啊,若若好無聊,好容易找到人陪我打架,又被蘭默哥哥放跑了。”若若不滿意的抱怨道。

  “這樣好了,我們回去看看方東浪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了。”蘭默隨口答道。

  出乎蘭默意料的是,方東浪的成績非常的好。

  一整條街都被方東浪買下來了,貧民區的地不值錢,而蘭默給的價錢是市價的十倍,沒有人會猶豫。

  新赤焰的大本營包括一間會客大廳,一排馬廄,一個演武場,數十間四合院子,以及街頭街尾隱藏的防禦工事。街頭街尾的三層小樓各有四具木製弓俑,街上還有不知疲倦的機關蜘蛛巡邏,普通人根本無法接近。

  當蘭默和若若等人回到這裡的時候,兩個小碗大小的機關蜘蛛立刻從暗中躥了出來,嘶聲叫囂著,背上的一截小鐵管虎視耽耽的瞄準著蘭默。

  “方東浪這傢伙,難道他做出來的東西都不懂得分辨敵我嗎?”蘭默笑罵道。

  “大人,這些蜘蛛只是警報,它們沒有攻擊能力的,那些鐵管噴出來的是普通染料。”驃騎之一躬身回答道,“報出口令,它們就會自動退下。”

  蘭默頗為滿意的小聲說了一句:“果然沒讓我失望,方東浪是個天生的魔偶控師。”

  一路上見到不少活躍的蜘蛛,這些小東西簡單廉價,卻效果出眾,諾大一條街就在它們那無數雙永不懈怠的眼睛下守得一絲不透。

  蘭默一邊走,一邊估計著這條街上的防守力量,估計著自己能否突破這樣的防線。當然,以蘭默近乎變態的潛行能力和數不勝數的詭異手法,想要騙過這些蜘蛛是再容易不過了,不過其它的斥候,刺客,想要瞞過蜘蛛們的眼睛,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因為蘭默能夠控制金屬細胞的溫度,瞞過類似紅外線的炎靈之眼,而普通人至多只能玩玩遁影之類的幛眼法。

  回到駐地,方東浪正滿頭大汗的指揮著一票工匠,忙得不可開交,看起來方東浪對蘭默所說的流水線製造頗有心得,無數簡易而實用的木人偶就這麼製造出來,一字排開等待著方東浪親自完成最關鍵的部份。

  控制核心,是人偶最重要的部份,用蘭默的話說,一個優秀的作業系統,能讓人偶的總體實力提升五成不止。只有足夠聰明的人偶,才能完成人偶師複雜的戰術指令。

  當然這些聞所未聞的古怪術語並不是方東浪所能完全明白的。但這並不影響方東浪在製造魔偶上的天份,雖然完全聽不懂蘭默亂七八糟的理論,但在具體的製造技巧上,方東浪的水準甚至還要比蘭默高上一籌。

  一百木魔俑,一字排開,整齊的站在牆根,紋絲不動,唯有一百雙暗紅的晶石之眼偶爾一輪,才顯得三分活氣。

  方東浪的精神相當亢奮,幾天下來不眠不休對於這個體弱的術士商人騙子兼魔偶控師來說實在是太過勉強了。但是,一想到眼前這些奇妙的造物是自己親手創造的,方東浪就有一種自己是神的感覺,興奮得全然忘記了疲倦。

  “老方啊,你的成績很不錯嘛。”

  “我不是說過我做事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的嗎?”方東浪血紅著眼怒而轉身,死死盯著來人……竟然是蘭默?

  若若早就不情願了,噌的一聲躥到方東浪面前擒著他的衣領喵喵直叫道:“壞老方,做了這麼多好玩的東西也不告訴我喵!”

  方東浪最怕誰?一是蘭默,這個傢伙全身上下滿是難以理解的迷團,更兼著最擅長潛行,又有無數妖鬼可供役使,無論是惡作劇還是動真格的都是赤焰第一人;第二自然是若若,若若樣子可愛,擅長撒嬌,好奇心重又愛玩,最喜歡纏人,碰上若若,就算是強如雷小雨也要退避三舍,更何況方東浪這個體弱的術士……

  蘭默一把抱住若若,笑道:“若若別鬧,這些傢伙不適合你玩兒,你要是想玩,找笨笨去。”

  “笨笨?好久沒看到笨笨了,笨笨笨笨快出來!”若若的注意立刻被蘭默引走,在方東浪的房間裡大聲咆哮著。

  方東浪不由苦笑,雙手在胸前微微輕敲兩下,只見煙霧騰空而起,笨笨便從煙霧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

  
  “召喚?”蘭默眼前一亮,那是符文衛士的召來術,蘭默當然認得,他還以此技術為符文衛士增加了一身盔甲武器。在那身盔甲和開山大斧上,也有同樣的部件,能夠讓裝備和鋼塊本體同時響應控制者的召喚。

  “是的,我偷看了你的那個大家夥,從他的盔甲上找到了合適的符咒……”方東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蘭默一眼。畢竟,鋼塊是蘭默的私人物品,上面的符咒也是蘭默一手研製成的。

  “沒事沒事。”蘭默壞笑道,“反正笨笨只是作來玩的……把控制器給若若吧,她喜歡就送給她好了。不過你的財富……有沒有類似的裝備?”

  說到漂亮優美的財富,方東浪立刻興奮了。他立刻喚出了自己的寶貝,魔俑財富,出現在蘭默面前。

  “哇!財富現在好漂亮!”若若立刻扔下笨手笨腳的笨笨,飛撲上來,一把抱住財富。

  財富和若若差不多高,身態輕盈,精緻的臉孔和藍色如海水般的寶石眼睛相互輝映,令人眼前一亮。原本的軟木身體此時已被輕質的白色合金細心包裹起來,雙手佩備的武器也改為精緻的一對鋼爪,動作間更多了三分靈氣,像極了若若。

  “方東浪,你偷師我的召來符陣,又讓財富偷師若若的喵喵拳,連個招呼也不打,太不夠意思了吧。”蘭默笑道。

  “啊啊啊,財富也會喵喵拳?我不信,財富陪我打一架喵!”若若興奮的叫了起來,拉著財富就要往演武場走。

  方東浪哪裡肯,連忙上前勸住若若,不知道許諾了多少好處,才誘得若若放棄了和財富大戰一場的想法。

  正在若若和方東浪作好作歹說著話的時候,吱啞一聲門響,三條大漢推門而入,見蘭默等人在場,不由微微一怔,連忙打著招呼撲了過來。

  “笨熊,你們回來了喵。老方不陪我玩兒,你們陪我打架喵?”若若立刻放過財富,撲向剛剛進門的牛氏三熊。

  “饒了我們吧。剛剛當完監工,累得全身散了架似的。”牛大熊抱怨道,“蘭默倒是輕鬆,留下我們三個苦力欸……”

  “要不然你們陪若若,我去當監工。”蘭默笑吟吟的回答道。

  牛家三熊立刻苦了臉,後怕的看了若若一眼??若若的爪子是不認人的,打得興起把全身衣物撕得爛碎那都算是輕的,最嚴重的一次牛二熊的整條右臂都被若若劃拉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那個……舊房子剛剛推平,新房子還沒來得起,只建了簡易的演武場和 四角的塔樓,我們繼續去監工,馬上就去……”牛家兄弟語無倫次的回答道,匆匆就向外趕。

  “不好玩,若若有這麼可怕喵?”若若不滿意的回頭看向蘭默。

  “哪裡,若若最可愛了。”蘭默微微一笑道。

  吱啞……尚未修補的舊門再一次發出哀鳴聲,這一次又是誰?蘭默回頭望去。

  雷小雨仍然是那一身從風暴海中帶出來的服飾,腰間仍然是那柄蛟翼劍,只是和世子殿下多日一齊享受世襲王的待遇,這位世家出身的青年劍士多了三分高貴氣質。

  “蘭默,明日王爺葬禮,世子和兩位公子要去西郊祭禮。”雷小雨開門見山的說道。

  “哦?有樂子來了,來呀,大家準備……”蘭默笑嘻嘻的將雷小雨拉進尚未完工的會客大廳,兩個嘀咕了好一陣子,雷小雨才點點頭,揚長而去。

  “伙計們,有活幹了,大家準備。若若,你帶上這封信去找琴兒姐,方東浪,把你的寶貝們都武裝起來,我去找牛氏三熊和火龍。明天一戰,將是我赤焰再次名動天下的好機會!”

  西郊,白玉泉,鎮南王府聽濤別院。

  在風光秀麗的白玉泉旁,已然搭建起一方巍然莊嚴的高台,高台前石馬石獅石翁仲等等張牙舞爪,彰顯王家霸氣,無數王府家人忙碌穿梭其中,準備著天明後的祭典。而為數更多的大群士兵嚴嚴實實的將祭典之地周圍五百米圍得鐵桶一般。

  與此同時,離聽濤別院一千四百米處,綠草成茵的一處疏林中,赤焰的八名成員靜靜的等候在這裡,而火龍和他的驃騎兵同伴們,則在祭典高台西北角附近不遠處的掩蔽所潛伏著。

  “祭典四個小時後開始。”雷小雨靜靜站在蘭默身邊,答道,“我和世子說好了,我們在外,他在內,無論二公子有什麼動靜,任由我們自由行動。只不過闖了禍他是不負責的。”

  琴兒嫣然一笑,也說道:“銳鋒那邊我也交待過了,他們會在城裡監視二公子和他的手下,不過銳鋒家大業大,不太可能陪我們瘋玩。蘭默,我們可是沒有援軍的哦。”

  蘭默哈哈大笑道:“赤焰什麼時候要過援軍了,各位,我們沉寂了好一段時間了,別讓大家忘了我們。瘋狂的赤焰,燃盡一切的無上威炎,啊哈哈哈哈……”

  “這廝還是那麼瘋……”牛大熊低聲嘀咕道。

  “一定是用功過度燒糊了,要不要給他弄點涼水來?”牛二熊回答道。

  “你們皮癢癢了喵?”若若的小臉及時湊了上來。正要說話的牛三熊立刻被他兩個哥哥無情的一把抱住死死摀住了嘴。

  “好了,廢話說完了。方東浪,你的寶貝們準備好。”蘭默命令道。

  方東浪點點頭,默不作聲的雙手連點。不遠處,一百具機關木俑緩緩從草叢中站了起來,雙手緊抱釘頭錘,全身上下覆滿偽裝的草葉,看起來雖然滑稽,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緊張。

  財富緊跟在方東浪身邊,這具漂亮精緻的魔俑是方東浪的最愛,身手輕靈的“她”擁有遠勝於普通魔俑的速度,能夠與方東浪分享傷害,快速治療,響應召喚……財富差不多是方東浪最強的守護者了。

  至於笨笨,在財富改造之後,它致命的笨拙速度再也無法和財富抗衡了,因此,此時的笨笨已然完全淪為若若的玩具。它可憐的背著所有人的武器,裝備,乖乖的站在蘭默身後,當一個稱職的運輸兵。

  蘭默遠遠的打了機關木俑一眼,微微一笑道:“好了方東浪,繼續潛伏。”

  “火龍,驃騎準備。”

  “是,大人!”耳邊傳來火龍的傳音,“驃騎營準備完畢。”

  “好了,現在只希望,我們的對手足夠強。”蘭默壞笑道,“別讓我的準備落空啊。”

  “如你所願。”琴兒哼了一聲道,“據銳鋒的情報說,這一次至少會有天馬傭兵團的大多數精銳和二公子私人武裝參予偷襲,共計四百人。”

  “我實在有些不明白,天馬的頭兒若不是白癡,應該知道公然襲擊鎮南王世子一旦有一個目擊者,他天馬就萬劫不復了。而且,就算沒有一個活口逃出,有這麼一個把柄在,天馬豈不是永遠要成為有心人控制的傀儡?”雷小雨反問道。

  “也許不像你想的那麼糟。”蘭默笑道,“證據,沒有證據,不但天馬要叫屈,就是二公子也可以藉口為屬下平反而鬧騰起來,向世子叫陣。至於怎麼消滅證據,我有一百多種方法,不知道二公子會幾種。”

  若若打了哈欠,伸了伸懶腰道:“好無聊哦,為什麼我們這麼早就要在這裡等,若若想睡覺。”

  “因為我們需要埋伏起來。太晚來,士兵巡邏隊和對手就會有所警惕,再想潛伏進來埋伏就沒那麼容易了。”蘭默輕聲解釋道,“若若要是想睡覺就睡一會兒吧。”

  若若慵懶的坐倒在蘭默身邊,枕著他的腿抱著他的腰,閉上眼就像小貓一樣沉沉睡去了。琴兒輕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正如蘭默所說,半個小時後,便時不時有兩三人一組的黑衣人疾馳而過。看這些人鷹視猿聽,步履輕快,顯然是專業的斥候……看起來,二公子的人已經準備好了。

  
  “火龍,讓驃騎們準備。”蘭默輕聲傳音道,“樂子就要來了,勇士們,你們太久沒有享受到鐵與血的腥味了吧……”

  “驃騎!赤焰驃騎!”五十名驃騎齊聲應道,聲音雖輕,語氣中卻帶著微微的狂熱。

  “方東浪,你的機關魔偶測試過實力嗎?”蘭默問道。

  “還好吧,和普通士兵相比強不了多少,不過好在聽話,耐久,不怕死。”方東浪答道,“聽你的,我把成本減到最低,側重於打奇襲戰……我說蘭默,為什麼你帶出來的驃騎兵也是一身的詭異,我原以為驃騎兵是泰西帝國最堂堂正正的軍刀。”

  蘭默一笑道:“一柄閃亮耀眼的軍刀,有時候是比不上一柄啞然無光的匕首的。我要的正是最有效,最無情的匕首。”

  方東浪苦笑道:“你看,若若被你帶壞了,越來越像個殺手刺客。驃騎也被你帶壞了,越來越像一群暗夜馬賊了。連我也被你帶壞了……欸。”

  “你要是不滿意,我可以幫你。”蘭默壞笑道,“殺了你再投胎吧,來世你一定會成為最光明正大,最有名,最強大的術士的。”

  “這就不麻煩你了……我還是再等一百年自動死掉重生吧……”方東浪連忙打個哈哈,轉頭不再看蘭默。

  沒多久,遠處偵察的機關蜘蛛發現了敵蹤。它們發現了目標,悄然豎起背上的小圓筒,將準備好的清煙噴了出去。

  蜘蛛的功能有限,那小小的身體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那一隊人馬悄然而至,直潛入離祭典之地不足一公里處,埋伏下來,等待著祭典開始,目標出現。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有兩個木頭雕成的小東西無聲無息的將他們的位置賣了出去。

  清煙無色無臭,隨風飄散開去,那是一種蝶翼鱗粉提煉出的藥劑,唯有它的天敵,嗜吃蝴蝶的四翼妖蝠能夠捕捉到這種味道。蘭默早就準備好了兩只妖蝠,輕輕將它們放了出去。

  這兩只妖蝠身上,將會將蘭默帶到目的地。

  “琴兒姐,你居中調度。驃騎由火龍指揮,木魔俑由方東浪指揮,牛氏三熊留在這裡保護方東浪,若若……若若醒醒,開工了。”蘭默輕聲命令道,“琴兒姐,這個應聲蟲交給你,用它和火龍,方東浪還有我聯繫,若若你留在琴兒身邊,小心對手的偷襲。”

  “若若不怕喵,若若是最好的獵人,除了蘭默哥哥誰也逃不過若若的耳朵和鼻子喵。”若若睡眼惺忪的爬起身來,回答道。

  “好了,各自進入預定位置。行動開始。”蘭默深吸了口氣,將應聲蟲交給琴兒,自己便溶化一般消失在眾人面前。

  “若若最不喜歡蘭默哥哥這樣子了,怎麼也找不到他在哪裡……”若若嘀咕道。

  “何止是你啊,恐怕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找到隱匿身形的蘭默吧……”琴兒不由輕笑道。

  這裡很安靜,微風撫過,淡淡的草色波濤一起一伏,令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為之沉醉。

  但屠人王並沒有心情欣賞,他的心裡很緊張。

  畢竟,自己要做的事,茲事體大,萬一失敗暴露就是誅連九族的重罪。在他的身後,還有兩百名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死士。

  屠人王是二公子秘密收留的悍匪,人稱“妖魔廚師”,他的武器便是一柄四指寬半米長的斬骨刀,一柄兩指寬一米長的剔骨尖刀……兩柄愛刀形似屠夫工具,一粗短一狹長,屠人王一身武技暴烈凶悍,和這一對刀的與眾不同是分不開的。

  昔日屠人王曾和王府侍衛酒醉打賭,以斬骨刀一式“巨象切”,一息之間將一付精鋼重盔甲切成大小厚薄一致的小片,緊接著又以剔骨尖刀將這些鋼片刺出點數當作牌九。王府侍衛們無不心服。

  屠人王很強,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他相信除非是十大宗主親自,否則以自己兩手詭異凶悍的刀法,任何敵人也無法輕易擊倒自己。但此時此刻,屠人王的心裡卻並不平靜。

  似乎有什麼危險就在身邊潛伏著。

  屠人王狠狠啐了一口,回頭道:“各位把眼睛睜圓一點,看到信號立刻向祭典之地突擊……天馬那邊有消息嗎?”

  手下人之一答道:“還沒有,頭兒,那些傭兵能有用嗎?”

  屠人王狠狠白了他一眼,斥道:“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你們幾個,去周圍放哨,一有動靜立刻報信。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心情很不平靜,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不遠處,風兒仍然又輕又柔,這一群人在樹叢高草間席地而坐,除了偶有幾聲竊竊私語,大部份時間都安靜得如在墓地。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兩只妖蝠從頭頂掠過。

  蘭默緊跟在妖蝠身後緩緩走來,如果這群人稍微細心一點,那麼他們就會發現滿地青草中那被人體重量壓伏的幾處痕跡。

  琴兒所在的位置正在這群武者身後不足百米,方東浪控制的一百具木人隨時可以衝殺而出。驃騎兵的掩蔽所則在他們與祭典高台之間,截斷了他們衝擊的必經之路??在蘭默眼裡,這群人已經是死人了。

  “火龍,天馬傭兵的動向如何?”蘭默低聲問道。

  “尚未發現。”

  蘭默覺得有一些不安。雖然天馬曾在他手下吃過虧,但蘭默相信堂堂十大傭兵團的實力一定不僅僅如此而已,當他們傾全力爆發的時候,也是一支很可怕的力量。而這一支力量,現在竟不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琴兒,派若若去找田雯雯,讓她想辦法派幾個銳鋒的好手繞到祭壇周圍散開偵察,發現天馬立刻燃煙花報告位置。”蘭默小聲說道。

  “好,我這就讓若若去。”琴兒爽利的回答道,“蘭默,你快回來吧,那邊人多,你一個人……”

  “不要緊,一群草包,看我的吧。”蘭默微微一笑道。

  時間緊迫,蘭默要儘快知道天馬的消息。雖然祭壇之外有數千名士兵的保護,但是這些士兵到底忠於誰還尚未確定,蘭默不指望他們能起到什麼作用。

  相反的,銳鋒商號的私人武裝,無論是忠誠度還是實力,都要在這些王府衛兵之上,唯一可慮的是田雯雯雖然手眼通天,卻也無法在二公子眼皮子底下帶進太多人手。

  蘭默很有耐心,他就在離屠人王不遠的地方半跪在地,很悠然的等著銳鋒商號的回報。

  算起來,田雯雯應該就在聽濤別院,作為世子的貴賓吧,琴兒一定知道她的準確位置,這一點不需要蘭默操心。以若若的速度,加上世子的人手和銳鋒商號有不少人都認得這個嬌憨可愛的小貓女,想來這封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傳到田雯雯手裡。

  至於銳鋒的效率,蘭默並不擔心,作為最大的武器商人,一定有一支可靠的商業間諜隊伍,田雯雯一定會有辦法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將天馬的伏兵找出來的……否則,她也不會以如此年輕的女兒身成為老總長最倚仗的助手了。

  蘭默很有耐心,但屠人王卻沒有。

  他的刀法瘋狂而殘忍,他的性格也帶著同樣的特質。這條大漢雙手緊握著一對愛刀,雙手時而緊握,時而微松,一雙牛眼瞪得溜圓,想來已經極不耐煩了。

  “不知道這群人是作什麼用的。”蘭默對自己說,“假如我是二公子,我會怎麼安排手上的力量呢……”

  “蘭默,祭典開始了,世子和二公子三公子已經出了別院,進入祭壇。世子正北,二公子正東,三公子正西,一個老大臣正南……”耳邊傳來琴兒細聲細氣的語聲,顯然琴兒知道蘭默的處境,不敢大聲說話。

  “正北……”蘭默笑道,“這麼說,就是我們這個方向?”

  琴兒應了一聲是。蘭默沉思起來,望望天空,一時竟忘了周圍的一切。

  二公子不是大公無私的人,他應該不會讓自己的下屬作砲灰的,那麼這一夥人才是最後的殺招麼?奇怪,最後的殺招不是應該掩藏得最好,最後……”蘭默想道,“為什麼現在,卻是這些人如此容易被發現,而天馬的傭兵反倒深藏不露了……”

  正在蘭默苦思的時候,天空中突然爆發出整齊的三朵同樣的煙花。只不過,這三道煙花的位置看起來相距甚遠。

  “糟糕!果然是最壞的可能!”蘭默差點驚叫出聲,猛的站起身來,無聲無息的向屠人王摸去。

  玄魚劍啞然無光,寂然無聲,仿佛溶化在空氣中一般緩緩刺向屠人王的頸間。就在同時,遠方猝然爆發出震耳的喊殺聲。

  時間剛剛好,雙方的殺棋幾乎是在同時發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1:14

第五集鬼的觸面
第一章 興奮的拳
  
  聽濤別院依白玉泉而建暠上有麗日風光之秀色,下有明鏡止水之佳泉是鎮南王府御用的休假聖地。

  此時,正是鎮南王府為已歿的鎮南王方浩澤祭天祈福之時高臺上莊嚴肅穆,三位公子雖然各自肚臉上卻一本正經,掂香祭灑,祈告……一步不亂。

  驀然間,突然一陣喊殺聲傳來,三位公子同時驚愕抬頭,表情各異的彼此看了一眼。

  聲音從正西方傳來,正在二公子所主持的方向,抬眼看去,只見一隊人馬煙塵滾滾直向這裡撲來,清一色的輕騎兵,一手持弩,一手持槍,軍容整齊,唯有肩上背著武器雜亂無章,與隊形的整齊形成鮮明對比。

  “保護二公子!”侍衛統領大喝一聲,大群士兵高舉長槍圍了過來,在二公子面前擺出一道弧形的防線。

  世子和三公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位統領一道命令,就讓兩位公子身邊的防禦出現真空,雖然彼此都有心腹家將貼身保護,但這樣傾向明顯的命令還是不可避免的令他們憤怒。

  蘭默也聽到了喊殺聲,雖然相距不近,但蘭默還是隱約聽出那不知名隊伍的氣勢??一支訓練有素,相當默契的隊伍。

  心中想法流轉,手下卻是不停,一枝玄魚劍直刺入屠人王的後心。

  屠人王不是普通武者,玄魚劍雖然無聲無息,但武者天生對武器的直覺仍在,在長劍刺心剎那間,屠人王猛力扭轉身體,回頭就是一刀。

  剔骨尖刀擦著蘭默的胸前,將蘭默逼退,這一劍始終沒有刺下去。

  一個照面,屠人王后背一條長長的傷口,血如泉湧,蘭默毫髮無傷,笑吟吟的站在屠人王面前。

  喊殺聲突然在身後響起,只見草叢中人影幢幢,竟不知有多少敵人掩殺而至,仔細看去,這批敵人全身上下似長滿樹枝青草一般,伏在小樹叢,雜草間便如天生一截樹木一般不起眼。

  而此時衝殺上來,卻又兇猛無比,轉眼間便撲入屠人王的隊伍中。刀劍齊舉,兩支力量惡狠狠的撞在一起。

  屠人王很是鬱悶,他最拿手的一對屠刀竟然追不上蘭默詭異飄乎的身影。眼前的黑衣男子雖然速度不快,力量不強,卻如鬼物一般難以接近。

  “巨象切!”屠人王手中那厚重的斬骨刀高舉過頭,惡狠狠當頭斬下,刀身雖然不長,卻帶著撕裂般的氣流滾滾咆哮,轟然將地面撕出一條巨大的裂口。

  內氣外放!這個大塊頭屠夫已經修行到如此的地步了嗎?蘭默不敢輕敵,一劍失手,飄然身退,不再和這恐怖的傢伙近戰,遠遠的退開一旁。

  木魔俑已然衝入武者的隊形當中,這些看似笨拙的大家夥雖然沒有聰明的頭腦,卻有一個狡猾的指揮者,在方東浪的指揮下,這些永不疲倦,不懼危險的王牌砲灰一邊發出古怪的巨響聲,一邊揮動著木頭手臂將沉重的釘頭錘掄向對手。

  釘頭錘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舉起,掄出,收回,再舉起……一百根粗如兒臂的武器齊唰唰起落,一百雙木頭腳掌也幾乎是以同樣的姿勢踏出,相比武者們各自為戰的混亂,這些整齊到詭異的木魔俑們足以讓實力出眾的武者們感覺到恐懼。

  一名劍客準確的將劍刺入魔俑的左胸,心裡還沒來得慶幸,便被這魔俑反手一錘砸得滿臉桃花開,血光噴湧中,這名魔俑又嗷嗷怪叫著衝向另一名對手。

  狡猾的蘭默告訴方東浪,大多數武者已然習慣了攻擊人體的要害,比如胸,頭……因此,木魔俑的重要部份定然不能放在這些地方。當武者們條件反射的施展出拿手絕技的時候,他們是來不及想到木魔俑和普通人類的區別的。

  所以武者們很是鬱悶。這些魔俑雖然招式笨拙,卻力大無比,不知疲倦,除非將它們拆成零件,否則無論是重擊還是揮砍所造成的傷害都很難將它們完全擊倒。相反倒是這些略顯笨拙的怪物,在反擊的時候放倒了好幾名武者。

  若是二公子知道自己這批精銳的一流好手,竟是在一百具蠢笨的木人手下損失慘重,不知道心裡會有多心痛。至少此時的屠人王已經是雙眼血紅,眼角差一點就要滴出血來。

  蘭默沒有給屠人王發洩的機會,他飛快的在離屠人王兩步遠的地方顯出身形,雙手合在胸前,念念有詞。

  “暴拳,現臨!”

  屠人王嗷嗷大叫著揮舞著屠刀撲了上來,攔路的木魔俑被那可怕的斬骨刀反手一撩便從中剖成兩片,倒在地上四肢仍然不停扭動,滿肚子的零件散落一地。

  另一個嗷嗷怪叫的怪物也在同時出現在蘭默面前,揮舞著諾大的拳頭迎了上去。只聽得噹噹當數聲巨響,兩個怪物便扭打在了一起。

  屠人王身為二公子的親信,自然有他的強悍之處,一身肌肉虯結,加之數年苦習的爆烈真氣,無論是爆發力還是速度都相當出色,一對長短輕重各不相同的屠刀揮舞起來潑風一般,呼呼的尖嘯聲狂暴兇戾,恐怕大多數人不是被屠人王的武技擊敗,而是敗在這種暴戾的氣氛之下吧。

  而屠人王的對手,則是個真正的怪物,赤肌鬼??暴拳。

  既然是怪物,那麼就不能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它,雖然暴拳的肌肉只能算得上健美,而不如屠人王的肌肉變態到誇張的地步,但不可否認暴拳的力量和速度甚至還在屠人王之上。暴拳沒有武器,它的全身就是武器,無論是碩大的拳頭,還是腕肘膝?上的粗大角刺,都是致命的凶器。

  那一連串噹噹當的巨響聲,便是暴拳兇狠的快拳敲打在斬骨刀側面所發出的。

  於是蘭默很悠然的背著手,看著暴拳與屠人王嗷嗷叫著打成一團,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也許是蘭默太過悠閒,因此激怒了屠人王的手下們,兩名武者不聲不響的向蘭默身後繞了過來,猝然間一聲大喝,刀劍齊舉猛力斬向蘭默。

  可惜呀,如果換一個對手,或許就被這一聲大喝嚇住,逃不過如此猛烈的聯手攻擊。但一旦將對手設置成蘭默這個怪物的時候,如此勢在必得的一擊就必然失效了。

  蘭默甚至沒怎麼動作,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也不見什麼力道,甚至那只手掌離兩名武者還有半臂的距離,兩名武者只覺得胸前一涼,手中的武器就再也沒有力氣斬落下去。

  一支細細的黑色長槍不知何時出現在蘭默手中,無聲無息的在兩人心臟處輕輕一點,不多不少,恰恰撕破心室的心肌??於是兩名武者胸前血如泉湧,兩眼圓瞪,便連同手中的武器一起摔落地面。

  蘭默一哂,手裡的細槍立刻縮了回來,在皮膚上泛起一絲波紋,便消失不見。

  其實,蘭默根本就沒做什麼,那兩名武者幾乎是自己撲到金屬細胞幻化的武器上送命的,他們根本沒看見蘭默手中這帶有光學迷彩的細槍,至死也不明白蘭默是如何擊殺他們的。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死人還會在乎自己是為什麼死的嗎?

  屠人王眼角餘光瞥見蘭默輕易將兩名屬下刺殺,心中暴怒,原本狂放的招式越加難以束縛,刀光劇增,轉眼間便將暴拳吞沒其中。暴拳身處逆境,反而越發興奮起來,連連嘶吼著一連串樸素迅捷的刺拳硬生生撞上屠人王的斬骨刀。

  “氣死我了……殺!”屠人王暴喝一聲,右手中沉重的斬骨刀忽然脫手而去,滴溜溜劇烈轉動著,帶起一陣陣咆哮般的風聲平平擊向暴拳的胸口。屠人王對自己這一手絕活很有自信,沉重堅硬的斬骨刀在自己暴走的真氣驅動下名符其實的能將一座石山崩成碎塊,更不用說暴拳的血肉之軀了。

  欸,我提醒過他,對於怪物是不能夠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的。暴拳忽然雙手高舉過頭,一身碧綠的鱗皮漲得血紅??直到此時,蘭默才明白為什麼這種綠幽幽的怪物卻被稱為赤肌鬼。

  雙拳抱實成團,仿佛雙手中抱著的是一座大山,動作緩慢,卻威勢十足。雙拳沉重的撞上迎面而來的刀光,立時間轟然巨響如同雷鳴動地,一人一怪中間的土地倒卷而起,無數青草碎泥便被那剛猛的一擊震得激射向四周。

  斬骨巨岩崩!

  “該死的暴拳!”蘭默低罵了一句,連忙飛一般逃離了這塊危險的區域。

  武者當中偶有一兩個被木人纏住的倒霉蛋,便在那子彈一般高速飛過的雜草碎石的衝擊下被刮得血肉模糊。而方東浪的木魔俑則根本不在乎,它們厚厚的木質外殼縱然被刮擦得一蹋糊塗,也不影響它們的戰力。

  蘭默估算了一下,木魔俑的實力畢竟要遠遜於這群二公子的心腹死士,雖然是佔了敵方對木魔俑一無所知的便宜,又是伏擊,再加上木魔俑們悍不畏死,永不疲倦的優勢,最後佔盡優勢的,卻還是二公子的心腹們。

  “方東浪,差不多了,我們撤退。”蘭默輕聲說道。

  耳邊的傳聲法陣傳來了方東浪的答應聲,很快,在方東浪的操縱下,殘存的數十木魔俑搖搖晃晃的丟下對手,大搖大擺的回頭就走。

  幾名武者剛要追殺上前,屠人王的副手立刻大叫道:“別追,當心有詐。”

  屠人王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人卻不傻,立刻喊道:“聽我命令!全體向正南方突擊。”

  蘭默微微一笑,衝暴拳打了個手勢,暴拳立刻加快的拳法,死死纏住屠人王。

  幾名武者想要支援屠人王時,蘭默悄無聲息的當著他們的面隱去身形。這一下,武者們兩難了:要援助屠人王,就要冒著被那個神秘年輕人偷襲刺殺的危險,不救……屠人王畢竟是主將。

  “你們先走!這裡我對付!”屠人王大吼道,“別耗時間,主子的交待要緊!”

  副手立刻答道:“李四,王五,你們留下來給大哥掠陣,其他人,跟我走!”  


  蘭默在暗中微微一笑,心想屠人王果然不算傻,此時此刻,恐怕二公子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這一支關鍵的部隊若是被自己纏住,後果自然不用多說??可惜的,縱然屠人王足夠聰明,卻也是枉然,前方還有五十以逸待勞的驃騎兵,那才是赤焰真正的精銳。

  “琴兒姐,你們過來幫忙。”蘭默輕聲命令道,“把這個屠夫滅掉,我們去幫世子的忙去。方東浪,損失怎麼樣?”

  “都還好,基本上只要換下外殼就能修復,只有一個壞得太徹底,需要重新組裝。”方東浪嘿笑道,“不愧是我們赤焰的大腦,用一堆不值錢的木頭外殼換掉二公子六名精銳死士,值了。”

  蘭默嗯了一聲,又道:“火龍,敵人向你方接近中,數量十九,實力中上,一號計劃施行。”

  “是……驃騎,神機火準備,手弩裝填準備……”火龍的命令聲從耳邊傳來。

  與此同時,在祭壇東側,二公子半閉著眼,神情肅穆似乎無比虔誠的正在禱告著。但他的親信們卻能清楚的看見主子那因為激動而微微顫動的後背。

  計劃很順利,兩支奇兵已經悄無聲息的潛進來了。現在,天馬傭兵團的一百多名騎士正殺氣騰騰的衝著自己身後撲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給諸位大人一個驚喜了。

  果然,正在二公子心神不寧的時候,身後傳來士兵們驚慌的大喊聲:“敵襲!”

  所有人的目光都掃向了二公子身後。東面,煙塵滾滾,不知有多少人馬猛撲過來,粗略估計一下,那衝來的隊伍差不多佔據了整個東面。

  “保護二公子!列陣,抬槍!”王府待衛統領大聲命令道。於是衛兵們紛紛向正東方移動,列半弧形長槍陣,以標準的對騎兵陣型準備迎敵。

  世子殿下臉上寒霜一閃即沒。這位侍衛統領竟然將大半士兵抽調走,在自己身後留下一個防禦真空。偏偏此時自己不能太過示弱,否則以世子的想法,直接在精忠武士們的保護下一走了之也許是更安全的選擇。

  近了,近了……迎面衝來的騎兵們已然衝近祭壇,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這群騎兵的人數並不如他們看上去那樣多。這些騎兵的隊形散得很開,馬後還拖著一捆柴禾,雖然跑得煙塵張天排山倒海一般,但細數下來並沒有幾騎。

  “中計了!”陸致明咬著牙低聲道,“那個統領是二公子的人。他們早就計劃好這調虎離山計,將衛兵調開,殿下小心,怕是二公子還有奇兵出現。”

  世子苦笑道:“雖然王府衛兵諸統領中立的居多,但二弟在越州經營多年,恐怕在軍方在朝堂上的勢力並不小。致明……”

  世子的話尚未說完,身後的雷靜突然高聲叫道:“看,那邊有人!”

  世子驚訝回頭,只見數十名武者腳點草尖,行雲流水一般疾馳而來,顯然無一例外俱是高手,手中寒光閃閃的武器映著朝日直刺世子的眼睛,讓世子殿下的心臟也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

  “保護殿下!”陸致明高舉右手大聲呼喝道。

  正在向二公子方向移動的王府衛士們微微猶豫了一下,幾名統領對視一眼,低聲爭吵起來,不一會兒,一名統領拂袖而去,領著兩百名士兵向世子殿下身後趕去。

  只不過,祭壇範圍相當大,剛剛列好陣的士兵們從二公子身後奔到世子身後還面要一點時間,眼看著那群武者就要搶先一步衝上世子身邊了。

  銀霜雷靜兩人哼了一聲,凌空撲下,一刀一劍光芒縱橫,細密如網,顯然兩人的合擊已有相當的默契,一擊之下便有數名武者血濺當場,狼狽退下。

  世子身邊的人手不多,三十名精忠武者,稱不上萬無一失。且雙方實力,人數相去甚遠,只是一個照面,便有十多名精忠武者重傷倒地。兩股力量猛然衝撞在一起,混戰。

  蘭默輕鬆自如的在兩名武者之中跳著華麗的舞步,在光學迷彩的幻相下,兩名武者縱然有高深的武技,卻怎麼也無法追上蘭默淡霧一般的身形。相反,還被蘭默那一手並不算高明的劍法刺得嗷嗷直叫。

  暴拳的皮膚變得一團血紅,它那原本就狂暴猛烈的泰拳更加凶悍起來。一連串刺拳機關槍一般連環攻上,伴隨著刁鑽的掃膛腿,膝撞,擺臂……硬是將屠人王人見人怕的雙刀逼得施展不開。

  暴拳已然被屠人王擊傷,赤紅的血燃燒一般沿著同樣赤紅的皮膚淌下。暴拳恍若未覺,下手更狠,動作更快,似乎傷得越重越是凶悍。而屠人王卻不行,外表凶悍的屠夫,在被暴拳的?擊踢中小腹後,那粗短的尖角就像魔針一般令他的真氣無法迴轉自如。

  雖然屠人王咬牙苦撐,但優勢仍然一步步的向著暴拳這邊傾斜著。

  正在暴拳痛揍屠人王的時候,蘭默突然爆發了。

  “風翼蛇魔,附靈!”蘭默突然顯出身形,雙手之上,隱隱有明黃色的光芒匯集成團。

  兩名武者大喜,難道這小傢伙的隱身秘技並不能持久?於是兩名武者興高彩烈的揮動武器撲了上去,他們看得出,眼前的小男孩並沒有真氣和術法的力量,以他們的武技,一定可以輕鬆制服他……

  越是美好的夢想破滅得越是無情,說這句話的人誠不欺我。兩名武者各自得意的劍技迎頭壓下時,映入眼簾的卻是蘭默促狹的笑臉。

  風翼魔蛇在空中布下的數道無形氣刃就在兩名武者心神一懈的剎那間脫縛而出,中階妖鬼的實力也許稱不上強大,但在蘭默手中,同樣是可怕的凶器。

  如果說炎帝的致命火焰是無可匹敵的重型火砲,靠的是無上的力量征服對手,那麼蘭默的風翼魔蛇便是一柄小小的餐刀,雖然不起眼,但在高手手中,同樣是致命的武器。

  正如此刻的風刃,雖然殺傷力並不驚人,卻是無心算有心,從各個角度齊齊暴射,只一瞬間便將蘭默面前的空間切割成無數細細密密的網……當然,包括其中那兩個鮮活的肉體。



  風刃一閃即沒,猩紅的血霧從網中緩緩散開,青綠動人的草地轉眼間便是一團血紅,妖異的血光中,蘭默冷笑著打量著屠人王。

  屠人王的心裡別提多膩味了,眼前這個時而綠油油,時而紅通通的直立蜥蠍怪物不知是什麼來頭,竟然僅憑空手,就能將自己引以自豪的屠夫雙刀壓制住,還一腳踢中自己的小腹,那?後升出的粗大角刺雖然稱不上鋒利,卻似乎專破內家真氣,只一腳便讓自己痛徹心扉,說不出的難受。

  相反的,自己雖然把那廝砍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其中更有兩道深可見骨的重傷,那怪物去恍若無事一般,反而是越戰越勇。

  欸……我早就告訴過你,怪物就是怪物,不要用人類的標準去衡量它們了嘛。

  “暴拳,夠了嗎?”一直袖手旁觀的蘭默突然問道,“夠了就回來,我還有事。”

  蘭默知道,暴拳雖然是九幽的魔物,卻是很有泰西人的騎士精神,一向不屑於用計,埋伏,以多欺少。此時雖然重傷,卻戰意鼎盛,蘭默也不想掃它的興,故有此一問。

  暴拳意猶未盡,不過既然蘭默如此尊重它的想法,它也自然不好意思太過執拗。於是蘭默手指輕點數下,暴拳便消失在屠人王面前。

  屠人王右手斬骨刀“巨象切”,左手剔骨尖刀“骨肉分離”,正是將一身武技發揮到巔峰狀態時,突然對手不見了??可憐的屠人王微微一怔,一口血噴了出來。

  可以想像,當一名武者以數百斤的力量猛力擊出一拳,卻落在空處,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暴拳的步步緊逼,正將屠人王一身武技逼到頂峰,這一下突然落空,就仿佛是被自己的力量重重搥在胸前,五臟移位,痛得說不出話來。

  更要命的是,雙手腕骨因此而脫了臼。

  屠人王忍痛握緊雙刀,回頭就跑。此刻他也顧不得面子了,蘭默雖然不算是武技高手,但卻是以逸待勞,屠人王真氣不順,內傷外傷齊發作,正是痛不欲生的時候,哪還顧得上和蘭默較勁。

  可惜,蘭默並不想放過他。

  琴子就站在屠人王的東側,不足百米遠。若若,雷小雨,則將他的另兩個方向堵得嚴嚴實實。三人早就趕到附近,只是見蘭默的妖鬼打得正歡,又顧忌兩個肌肉怪物之間狂暴不長眼的亂流,才沒有走近。

  赤焰的四大高手齊上陣,可憐屠人王重傷之下,哪還有一點反擊的力量。

  若若的肌肉充滿爆發力,一雙小爪,護腕,腰間更是閃動著術法的光澤,顯然不好惹。雷小雨全身上下那一身豪華的裝束,加之氣度沉淵,看上去也是青年一輩中的高手,同樣不好惹。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琴兒了。

  唯有琴兒一身上下沒有什麼顯眼的東西,手中的日月斬同樣是韜光隱晦,看上去就屬琴兒最弱了。於是屠人王一聲哀嚎,舞動雙刀撲向琴兒。

  欸,並不是人人都有蘭默那一雙毒眼的。蛟翼劍雖然光華流轉,若若的金剛爪雖然燁然生暈,卻都不如日月斬這柄擁有刀魂的豪刀。

  琴兒不慌不忙,不見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雙手握刀,緩緩上舉,迎著屠人王奔來的方向踏前一步。

  喝!只聽得琴兒一聲嬌喀,吐氣開聲,日月斬便如一團紅日西墜,在那燁燁紅光中,如殞星飛落,毫無花巧的砸向屠人王的頭頂。

  琴兒刀法,的確是砸下來的……中正深厚的青溟真氣,在刀魂的淬煉下引出日月斬天生的火氣,輔以蘭默所授的青木生離火之法,所激發出來的強勢刀光,足以於落日爭暉。

  大劈斬,沒有名字,只是至上而下,以腿力帶動腰力,傳到手臂,直劈而下,簡單得近乎寒磣。但就是這簡單的一擊,令屠人王這樣級數的高手,也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琴兒的武技最重氣勢,此時正是她全力出手,鬥志昂揚,而屠人王新敗重傷,哪怕屠人王的武技再高十倍,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是琴兒一合之敵。

  於是琴兒便一刀將屠人王從中劈成兩半,一點懸念也沒有,就這麼砍翻了對手……

  蘭默輕聲嘀咕道:“琴兒姐,看來屠人王的屠夫之名要讓給你才是了,砍得這麼血腥……嘖嘖嘖……”

  “你在說什麼喵?蘭默哥哥?”若若偏著腦袋,湊了上來。

  “啊啊啊,我在說……我在說這兩把刀很不錯,歸我了。”蘭默打了個哈哈,回頭便走,“來吧,我們該去看望世子殿下,希望他別死了才好,我正玩得起勁呢。”

  兩柄刀雖然一粗短一細長,份量卻都不輕,不符合蘭默的胃口,不過蘭默既然說了,也就只好將兩柄刀帶在身邊。好在兩柄刀材質都很不錯,平時當成菜刀用用也算物盡其用了。

  當蘭默帶著兩把菜刀叮叮噹噹的出現在祭壇周圍時,戰鬥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二公子的計劃雖然算不上周密,但離成功僅僅是一線之遙。當王府侍衛被天馬的騎兵牽扯到正東方向時,這群騎兵立刻從馬側拿出手弩,紛紛向衛兵們亂射,趁著衛兵們慌亂的同時,飛一般直插向正北方向。

  當衛兵們反應過來時,天馬的騎兵已然衝近世子的方位,一陣亂箭將世子身邊的精忠武士射殺數人。若不陸致明等親信身手出眾,反應得快,恐怕這一輪快射就要將世子射殺當場。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爆炸聲之後是勁弩破空之聲,緊接著就是數十人的慘叫聲。不多時,又是一票人馬出現在正北方。

  赤焰驃騎!火龍帶著五十驃騎,殺氣騰騰的向著世子方向疾衝而至。在他們身後,是被神機火和鋼臂弩虐待過的二世子親信,橫七八豎的躺倒一地。

  驃騎們的信條是行動多於語言,他們甚至連喊殺聲都省略了,悶聲不響的舉起右臂鋼弩,數十支勁弩轉眼間射倒了同等數量的天馬騎兵。

  驃騎們是蘭默一手訓練出來,這些原本恪守騎士精神的勇士,硬是在角鬥場的鐵血和蘭默的邪惡下潛移默化的成為一群精銳的馬賊。他們不僅僅使用了騎士們不齒的弩,還玩了一手射人先射馬……可憐天馬傭兵團這批半吊子騎兵雖然武技出眾,但論起騎戰,和赤焰驃騎的實力相去不可以道裡計。

  射擊,收弩,馬刀揚起,藉著馬力劈斬……驃騎們的馬刀使得得心應手,而天馬的騎兵們拿著各自拿手的武器,坐在馬背上卻不知怎麼耍弄?? 這也不怪他們,坐在馬背上揮舞九節鞭,長劍,長棍……本身就是滑稽的選擇。

  這就是專業和業餘的區別啦。在馬上,赤焰驃騎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師,雖然只有五十人,這五十柄馬刀卻像蠍尾的毒針一般,只一接觸,就將百來名天馬的騎士隊列殺得支離破碎。

  僅僅十五分鐘,驃騎兵的五人小組穿梭衝刺就將上百名天馬的騎士全數擊倒,且其中大半的騎士都是被歹毒的驃騎兵們一刀砍翻戰馬倒地不起,赤焰驃騎的凶悍威名,也正是在此刻第一次展現於世人面前。

  天馬的騎兵敗了,暗藏的凶器屠人王部也敗了,剩下的數十名偷襲者在精忠武士們的撲殺下很快便潰散了。而此時趕到的王府侍衛,則給了襲擊者最後的葬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1:51

第二章 赤血之屠戮

  王府士兵們趕來的時候赤焰驃騎便撤退了,他們不願意和這些普通士兵多作接觸。引用蘭默的話說鉶赤焰驃騎,就應該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影騎士,默然無聲的隱藏在黑暗之中隨時在敵人最重要的部份,插上致命的一刀。

  看著退潮一般無聲無息消失在視線的赤焰驃騎二公子輕輕嘆了一聲,又惡狠狠的看了被打殘的天馬騎兵們。

  “大名鼎鼎的天馬傭兵團,號稱帝國第三大傭兵,以精銳騎兵稱雄的一百天馬騎兵……竟然被五十騎赤焰騎兵打得稀爛!十分鐘!這群廢物連十分鐘也支持不到!”方睿鶴低聲嘶吼著,眼看著世子殿下的小命就要到手,鎮南王之位就要成為囊中之物,突然間發現煮熟的鴨子飛了??這種巨大的落差,讓方睿鶴雙眼赤紅,幾乎要暴走了。

  “殿下息怒,一定有辦法的,請稍安勿燥……”

  “滾!讓天馬傭兵團滾出越州,我們不需要廢物!”方睿鶴怒喝道。

  “殿下……不如再給他們一次機會。”那名親信低聲道,“既然赤焰對於世子殿下如此有用,不如讓天馬……畢竟天馬的人數和赤焰相差足足十倍,權當廢物再利用吧。”

  於是可憐的天馬就被這一句話決定了命運。

  祭典草草的結束了,世子在眾親信的保護下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一場折騰,讓世子殿下損失了近一半的精忠武士,這位一向不太擅長武備的殿下,終於嘗到武備不足的苦頭。

  “蘭默,你一定要幫我。”世子認真的說道。

  蘭默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雙手捧著茶,一雙毒眼在方睿麟身上掃過來,掃過去,卻不說話。

  兩人並不是在富麗堂皇的鎮南王府,也不是在赤焰的大本營,而是在一間隱蔽的密室裡交談著。蘭默,雷小雨,還有淘氣的若若,面對著鎮南王世子以及他的四大親衛。

  “這小子真是無禮。”銀霜低聲哼了一句,。

  “他有無禮的資本。”陸致明輕聲答道,“能以五十騎先擊敗屠人王在內的數十名死士,再一氣衝垮二世子上百名騎兵,不帶傷全身而退……擁有這樣的隊伍,他有狂妄的資本。”

  “殿下,我不太明白呢,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嗎?”蘭默天真的眨了眨眼道。

  “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世子耐著性子說道,“蘭默,我屬下的精忠武士死傷慘重,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我,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護衛。”

  “護衛?”蘭默一聽就笑了,“世子殿下,請原諒我的無理,您還真的很沒眼光。”

  世子愕然道:“怎麼?難道赤焰的實力不足以成為我的護衛嗎?”

  蘭默撲哧一聲笑道:“殿下,你的眼光甚至還不如田雯雯。至少年輕漂亮的田小姐也知道,我們赤焰是一個攻擊性的團隊,我們擅長的是破壞,襲擊,而不是保護。”

  方睿麟出神了片刻,嘆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蘭默。

  蘭默不等他開口,便笑道:“好吧好吧,雷小雨先生出身世家,懂得貴族禮儀,相貌出眾,風度翩然,又有一手好劍法,就以客卿的身份留在世子殿下左右,下下棋,煮煮茶,殿下看可好?”

  世子又看了蘭默一眼,蘭默答道:“至於我和若若……且不說我們和王府其他成員的相處,單單若若這調皮搗蛋百無禁忌的性子,世子殿下還敢把她留在身邊嗎?”

  世子抬頭看著掛在吊燈上打鞦韆的女孩,不由重重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點頭苦笑道:“田小姐曾說過,赤焰上下除了陸瑤琴小姐和雷小雨先生之外,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了……看來她不是在開玩笑啊。”

  “世子殿下,身為王室繼承人,你怎麼可以這麼直白……”蘭默哈哈大笑道,“好了,世子殿下不便在外久留,若有什麼消息便找雷小雨,他會想辦法將您的意思傳達到赤焰的。不管怎麼樣,赤焰是您永遠的朋友……如果您不嫌我們逾越的話。”

  世子默然片刻,伸出右手緊緊握了握蘭默的手,滿懷深意的看了蘭默一眼,一笑轉身,帶著他的親衛和雷小雨揚長而去。

  若若撲的一聲放了手,從天花板上的吊燈鞦韆上跳了下,抱著蘭默的肩叫喚道:“蘭默哥哥,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到漂亮的王府裡住啊?還有還有,你不是要若若不要拿吊燈當鞦韆嗎?為什麼剛才又讓若若爬上去了喵?”

  蘭默笑道:“傻瓜,王府再漂亮,也不過是個危險的鬥獸場,我才不想在裡面提心吊膽……若若想進王府玩?等這頭的破事做玩了,我帶你混起去玩個痛快。”

  “蘭默哥哥最好了。”若若興奮的撲在蘭默懷裡狠狠親了他一口。

  回到赤焰大本營,那一排民房已然被收了重金的工匠們整修一新了。牛氏三熊摃著大槍,扯著嗓子在那裡監工,而方東浪仍然躲在他的工場裡,忙著給被破壞的木魔俑打造新的外殼。

  “方東浪,你應該去休息一下了。”蘭默一進門便笑道,“這些交給我吧。”

  方東浪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抬眼看見若若,連忙提起精神躥到蘭默身邊,小聲叮囑道:“蘭默,千萬別讓若若碰我的財富,上次……”

  “財富,來陪若若玩!”沒等方東浪來得及說完,若若已經發現了正靜靜佇立著的財富,興奮的撲了上去。

  “若若不要……”方東浪哀嚎道。蘭默微微搖頭,信手一揮,五條細鏈毒蛇一般追了上去,纏著若若的細腰硬是將女孩拉回他的懷裡。

  “若若你就別再嚇唬可憐的老方了,你不知道他最寶貝的就是他的財富了麼?”蘭默笑道,“去找笨笨玩吧。”

  “我才不要呢,笨笨太笨了。”若若嘟著嘴道。

  “那好吧……暴拳,現臨!”蘭默立刻召喚出了暴拳,指著青皮膚的妖鬼說道,“你和它玩吧,它的拳法很厲害的。”

  “喵!若若也很厲害呢!”若若立刻興奮的撲了上去,一把拉住暴拳的手就往演武場拖。

  “暴拳,你和她的拳法相似,讓她陪你練一會兒吧。”蘭默笑道,“也許你能學會她的拳法呢。”

  暴拳微微點點頭,便跟著若若離開了。  

沒有了若若的吵鬧,蘭默的工作很順利。與方東浪不同的是,蘭默擁有能夠自由變化的金屬細胞,不用像方東浪那樣時不時更換工具,而且金屬細胞就像是一支細而長的靈巧手臂,能夠從細小的孔洞伸入機體內部進行作業。

  如此一來,蘭默的效率是驚人的,兩個小時之後,一百架木魔俑便完全的整修一遍。

  “嗯……看起來時間還長。”蘭默看看天色,自語道,“也許,我也應該把笨笨好好改進一下了,不能被方東浪比下去啊。”

  笨笨的基礎實在很差,蘭默所要做的修改,難度恐怕不下于重做。事實上當蘭默將最終的結果拿出來時,沒有人認得出這個笨笨和原來的笨笨有什麼共同之處。

  新生的笨笨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台複合的處刑機器。它有一身純鋼的外殼,雙手粗壯,十指靈活,和原來近乎石像一般笨拙的前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最奇怪的是,笨笨的武器並不在它的雙手,而是在它的胸腹之間。

  那是一扇巨大的弧形鍘刀,鋒利的刃面和沉重的刀身,足以將重裝騎兵連人帶馬斬成兩片。事實上,蘭默原來的設計就是讓笨笨用雙手擒抱對手,然後再翻出胸腹間的大鍘刀將對手切成兩半。

  除了一雙堅硬的大手和能夠靈活翻動的大鍘刀之外,笨笨就沒有任何攻擊手段了,它的主要作用,仍然是以厚重的防禦保護主人。

  當然,召喚的符咒仍然是必需的,只要一個簡單的信號,笨笨便能像鋼塊一樣出現在蘭默身邊。說起來,鋼塊的力量強大動作靈活,以剛猛的斧技負責進攻,而笨笨厚重的甲殼和防禦型的戰技負責防守??單單靠這兩個強力魔俑,蘭默便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赤焰沒有專職鐵匠,幸好,銳鋒商號也是赤焰的同盟,否則,單單是那柄大型鍘刀就足夠蘭默頭疼的了。外殼,武器,零件……所有的一切,用掉了蘭默四天時間和近一千金幣。

  當笨笨改造完成時,若若已經和暴拳打得火熱……從演武場上的大亂鬥到演武場下的嬉鬧,若若和暴拳似乎是天生的夥伴。

  同樣的行動快過想法,同樣的好戰熱血,同樣的喜歡狂風暴雨似的迅猛攻擊……至少,方東浪是放心了,若若現在不再有事沒事纏著他要和財富打架了,而是全心全意的和暴拳打成一團。

  只是這兩個傢伙似乎對於自己的力量似乎都沒什麼概念,一場架打下來彼此鼻青臉腫算是輕的了,若若的利爪和暴拳的尖角常常將對手劃得血肉模糊……好在這兩個怪物的再生能力都很強,又有蘭默這個赤腳醫生在,倒也沒什麼事。

  “喵,還是暴拳最好了,打得好痛快喵!”若若興高彩烈的拖著暴拳從演武場走了過來,一面衝著蘭默揮爪大叫大嚷著,“欸喲,蘭默哥哥,若若的臉好痛喵……”

  蘭默哭笑不得,捏著若若的小臉狠狠的將準備好的藥渣拍了上去。若若痛得喵喵直叫,而蘭默卻沒有絲毫手下留情的打算,用力的揉搓著以期藥劑能夠滲入皮下。

  雖然痛,不過卻很有效,轉眼之間被揍得烏青的小臉立刻回覆了正常。若若也不叫了,一把摟住蘭默輕輕吻了吻他的臉,輕聲道:“蘭默哥哥,若若喜歡和你在一起。”

  “小淘氣,你們就不能稍微輕一點嗎。”蘭默疼愛的看著一身是傷的若若,柔聲道。

  “若若也想喵,可是打著打著就光顧著興奮了,於是就忘了。”若若答道,“沒關係喵,反正它也打不過我。”

  蘭默回頭看看暴拳,暴拳比若若稍好一些,它的抗擊打能力更強,雖然若若的利爪剖金斷玉,卻也只能劃傷暴拳的皮膚而已。

  同樣是迅猛的戰鬥風格,若若偏向於迅,而暴拳傾向於猛,雙方的戰鬥打得是很激烈,看上去血肉橫飛的煞是嚇人,不過實際上,若若和暴拳之間的實力差距並不大,輸贏都只是運氣的問題罷了。

  “蘭默哥哥,這麼些天都沒事做,我們去逛街喵?”若若偏著頭問,“若若要帶暴拳一起去。”

  蘭默看著若若,突然笑道:“也好,我也正想做件大事,不過不是現在,是晚上。”

  “晚上?”若若晃著小腦袋疑惑的看著蘭默,“好啊好啊,晚上就晚上,好玩嗎?”

  “我想,也許會很有趣吧……”

  傍晚時分,西城門,一隊百人左右的城衛軍正向著城門開來,他們是奉命搜查“當眾襲擊世子殿下和二公子殿下的暴徒”而滿世界轉悠的可憐孩子,眼下正從越州附近的一個村莊搜查完回城。

  帶隊的統領是個滿臉紅鬍子的中年大漢,雖然身後的士兵精神萎靡,但這位統領大人卻是意氣風發,分外精神。

  原因……當然是因為近日二公子殿下的勢力佔了上風,不少中立的家臣都向二公子殿下含蓄的表達了敬意,而城衛軍軍官中的中立派也已然完全被清除出去了,現在的城衛軍差不多是二公子的私人武裝了。

  城門附近,來往的商旅平民自覺的閃開一條路來,站在驕橫的城衛軍前進的道路之上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這些兵痞戰鬥力不怎麼樣,欺負弱小卻是一絕,尤其擅長鬥毆……因此,幾乎所有人都儘可能遠遠的讓開城門。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城門正中,站著一個大個子。這廝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

  紅鬍子統領已經稱得上人高馬大,但在這個大個子面前仍然矮了兩個頭。而大個子一身灰褐色的破衣,看上去就像是蓋貨物的破氈布一般。這破布一般的連帽斗篷將大個子全身上下連同頭臉一起遮得嚴實,只能從那被撐得膨脹的斗篷中隱約看得出他極其強壯。

  城衛軍就算再白癡,也知道這傢伙不是來索要簽名的了。錚錚聲成片響起,百餘名城衛軍一齊抽出雪亮的腰刀,殺氣騰騰的逼了上去。而紅鬍子統領則有意無意的走慢了兩步,落到隊伍當中。

  昂!一聲如嬰兒啼哭的怪聲從斗篷中傳出,方圓百米之內,所有人都仿佛被人在心臟上重擊一拳,說不出的難受,少數體質較弱的人類竟被這一聲怪叫擊倒在地。

  一聲哭聲之後,斗篷大漢猛然向前撲擊,攔在他面前的數名城衛軍便在這一撲之下被撞得飛起,再落地時已是血肉模糊,顯然那大漢一撞之力力量驚人,看這幾具屍體,分明像是被一群野豬踩過一般。  


  紅鬍子冷眼旁觀,並不急著出手。士兵只是士兵,和糧食兵器一樣只是戰略物資罷了,他並不在乎死傷多少手下,他在乎的是,眼前這個奇怪的大塊頭究竟有多強的實力。

  衝撞,拋擲,踐踏……這個古怪的大漢似乎沒有什麼武技,只是憑著一身蠻力強衝硬撞。紅鬍子稍稍放心,抽出腰間長刀,大喝一聲一個箭步踏上前去,掄起大刀當頭斬下。

  不遠處,蘭默坐在高高的城門樓頂端一手挽著若若,一手拿著爆米花,邊吃邊看別提多得勁了。金屬細胞化為薄膜,自動將兩人保護起來。

  “嘻,石塊很厲害呢。”若若嬌笑道,“蘭默哥哥,你說石塊和暴拳打,誰更厲害些?”

  蘭默笑道:“石塊的力量速度與暴拳相似,石塊的優勢是它的絕叫慟哭,而暴拳的優勢在於它出色的拳法,要是真打起來,這兩個傢伙大概誰也沒辦法奈何對方……不過我更看好暴拳,它的潛力還有發掘的餘地。”

  若若搖晃著腦袋,好半天才答道:“聽不懂,蘭默哥哥說話老是這麼複雜……暴拳更厲害一點,對吧?”

  “算是吧……白說了,嘻。”蘭默笑道。

  腳下,戰鬥還在繼續。

  紅鬍子那一刀竟然沒有砍中。

  誰也想不到,那個身形巨大的神秘大漢竟然有如此靈活的身手,也不知他怎麼能夠違反常識的將身體對折到如此詭異的姿勢,躲過紅鬍子志在必得的一刀。

  一刀失手,神秘大漢再不隱藏實力,折疊起來的身體彈簧一般猝然彈開,突然爆發的彈力伴著大漢強壯的手臂重重砸在紅鬍子的下頜。

  想想看,一根人那麼粗的彈簧會有多大的彈力,如果在這樣巨大的彈力上再加上一支螳螂般鋒利的前肢,就算劈開一塊岩石也是輕而易舉的。

  神秘大漢……也就是蘭默的馴養的妖鬼石塊,就是這根彈簧,它的前腳便是鋒利的刀刃,而那身披鎧甲,威風凜凜的城衛軍統領,就是那倒霉的岩石。

  鋒利的前臂劃過鎧甲,火花四濺,一聲沉悶的撕裂聲過後,慟哭魔也不理會身邊的士兵,帶著那身血淋淋的破衣回頭就走。見這大漢如此凶悍,士兵們哪還敢攔,避之尤恐不及,轉眼間慟哭魔便在人群中踩出一條路來,三下兩下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留在原地的,僅僅是一副被斬為兩片的精鋼鎧甲,和血肉模糊的現場而已。

  蘭默靜靜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指揮著石塊一口氣跑進小巷子裡,這才將它收了回來。

  這一下,留給城衛軍的,就只有一個當眾殺人又逃之夭夭的巨漢,和一件勉強稱得上證物的血衣,僅此而已。

  至於慟哭魔招牌式的怪笑聲,想來在越州城內也沒幾個人見識過,畢竟,慟哭魔不是普通邪法師能夠降伏得住的,它的能力雖然不算極強,特技卻很難防……當然詭異如蘭默或強大如赤鬼王這樣的怪物不在討論之列。

  如蘭默所料,沒過多久,城衛軍的提督隆將軍便帶著近千人的城衛軍部隊浩浩蕩蕩開了過來,將城門附近堵了個水洩不通。

  士兵們分散成小組,搜查每一間民房,檢查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當然,我們也不指望這些普通士兵能找到一個已然消失在九幽之淵的妖鬼,不過他們找到那件血衣的速度也實在太讓人訝異了吧。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士兵們才注意到在某個小巷子的盡頭,有這麼一件滿是血污的破布斗篷。於是幾名士兵一邊跑一邊爭搶著將那件證物送到姍姍來遲的提督大人手裡。

  蘭默事先做過調查。正牌提督素有勇名,武勇過人,暴燥豪爽,和二世子交情甚好,同時對文弱的世子殿下頗為異議。相反的,副提督的武技略遜,但為人精細小心,加上立場中立,因此才在城衛軍中混到如今的地位。

  果然,來的是隆將軍,這位老粗一聽自己的親信紅鬍子在城門被人當街擊斃,大怒之下,便帶著浩浩蕩蕩千餘名士兵將整個城門圍得水洩不通。

  蘭默等著就是這一刻,天生小心的他雖然有了詳細的情報,卻仍然不肯大意,眼看著士兵們血衣交到隆將軍手裡,這才算確定下了主將的身份。

  看到隆將軍草草看了一眼,便滿不在乎的將斗篷拋落地面,蘭默都是肯定,這個蠢蛋就是自己這一次的目標了。

  “若若,準備開始吧。小心。”蘭默低聲說道。

  若若嘻了一聲,輕巧的順著牆滑下城樓,悄悄的藏了起來。

  蘭默悄無聲息的掀開腳下的皮箱,取出一柄折疊的狙擊弩。這柄弩是做工很粗糙,顯然是製造者短時間內製成的,連弩身都沒有打磨過,還帶著鋸痕和木刺。弩身中央是鋼製的箭槽,其中正躺著一枝純鋼製成的三稜箭矢。

  蘭默用力將弩臂打開,小心的系上弩弦,輕輕撥弄兩下,聽了聽聲音, 這才滿意的微微點頭,將弩弦拉開,輕輕扣上扳機。

  雖然是作工粗糙,但蘭默出品,必然是賣相雖差而效率絕高的實用派。當弩弦在機簧的作用下緩緩拉開時,弩弓漸漸彎曲成一個誇張的弧度。而與粗糙的弩臂相比,握把處則平滑如玉,顯然是精心研磨過的,握在手裡很是舒服。

  弩端還有一枚小小的標尺,以及一整套看起來複雜而古怪的輔助裝置。至於它們到底有什麼用處,恐怕只有蘭默自己才知道了。

  “風向東偏南12度,風速4,距離四百一十二米,高差12米,氣壓……”一串數據在蘭默眼前閃過。電子腦將影響射擊的諸項因素同時列出,並實時變化著,與此同時,蘭默手中的重弩也在瞄準具的輔助下漸漸鎖定了目標。

  眼中有一紅一藍兩個瞄準點不斷的晃動著,紅點代表弩矢的預測落點,藍點代表目標的運行方向。當兩個點終於重合在一起的剎那間,蘭默輕輕扣下了扳機。

  強勁的弩弓錚的一聲彈得筆直,弩弦發出清脆響亮的崩響,將致命的弩矢射了出去。銳風厲嘯,眼見著半空中一道銀光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應聲沒入隆提督的胸口。

  一擊斃命。弩矢帶著恐怖的力量刺入肉體,鋒利的三稜箭頭如鋸條一般扯爛了肌肉,血管,將受害者的身體內部撕扯攪動成血肉模糊的一團。從外看去,隆將軍的心口血如泉噴, 手指粗的矢將胸口射個對穿,顯然已經沒救了。

  城衛軍士兵齊唰唰的愣住了,一片寂然,蘭默不慌不忙的收起強弩,折好放回皮箱中,將早已準備好的火藥包一同放入皮箱,做好機關,合上了箱蓋,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頂。

  片刻,士兵們才反應過來,叫嚷著救人,抓兇手,忙忙亂亂的擠成一團。群龍無首,士兵們立刻亂了陣腳,渾然沒有發現蘭默和若若不聲不響的沿著城牆逃遠了。

  沒走多遠,城門樓上轟然巨響,那裝有重弩的皮箱應聲被炸成碎片散落一地。蘭默只是一笑,帶著若若遠遠的繞過城牆,從另一個城門潛進城去。

  次日,在世子殿下的影響下,副提督接任隆將軍的職業,成為越州城衛軍實際上的負責人。二公子的武力優勢蕩然無存,雙方的關係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雖然兩位王子都猜到這事和蘭默有關係,不過雙方都找不出任何證據證明此事與蘭默有關。城衛軍還在繼續搜索那個不存在的高大壯漢,二公子仍然在堅持不懈的做著最後的努力,世子殿下也仍然在繼續向維持傳統的中立派們伸出橄欖枝……

  唯有赤焰,是越州城內唯一不緊張的一支力量了。

  不過蘭默沒有閒下來,他正在對笨笨做著最後的調試。

  關節是否光滑,盔甲縫隙是否嚴實,控制晶體是否工作正常……蘭默幾乎是將笨笨拆開了重新裝配了一遍,樂此不疲的一遍又一遍的折騰著笨笨,看似手腳不停,其實卻是無聊的打發時間。

  不止是蘭默,方東浪也似乎是被蘭默傳染了,整天圍著他的那一百具木魔俑,費盡心力的發掘它們最大的價值。若若仍然纏著暴拳成天打架,牛氏三熊藉口出去監工,整日價在街上流蕩不見人影。一連數日,越州城雞犬不寧的鬧翻了天,赤焰的諸位卻老老實實的窩在大本營裡哪也不去。

  這天,正在給笨笨上潤滑油的蘭默突然接到了雷小雨的傳音??晚間,鎮南王府將宴請越州的頭面人物,以及王府的家臣,以答謝葬禮期間各方勢力對鎮南王府的禮數。這本是個很尋常的素宴,唯一不尋常的是,世子殿下和二公子竟然不約而同的請了蘭默……

  蘭默,一個剛剛新興的赤焰傭兵團中普通一名文書。而邀請方是兩位王爺公子……

  沒多久,兩份金線描紅的邀貼便送了過來,世子殿下的信使便是陸致明,他和蘭默喝茶扯談,足足聊了大半小時才走,卻一句實在話也沒說。而二公子的信使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年輕武士,心高氣傲,言語無禮,最後氣得若若叫出暴拳來,兩人一頓胖揍,把可憐的信使揍成豬頭一般踢出門外。

  更可氣的是,蘭默一直在旁邊笑吟吟的看著,不但不阻止若若的無禮,還摸出紙筆將詳細的經過記了下來,包括這位年輕武士的叫囂一併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派人送給二公子,請教二公子為什麼如此當眾污辱赤焰的名聲……

  據說當這位豬頭武士回到二公子府上時,暴怒的二公子將整個院子裡一切看得見的東西全數砸得稀爛了。當然,也包括這個自以為是,擅自招惹蘭默大人的年輕人。

  而收下請貼後,蘭默立刻讓方東浪喬妝外出打聽情報去了。蘭默想知道,今晚的宴會的詳細人數,身份,甚至菜餚的名稱和數量,以及僕人上菜的路線和順序……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蘭默更是情報至上主義者中的極品怪物,只可憐方東浪,在蘭默的壓搾下,已經由騙子行商向專心密探轉職了。

  傍晚時分,方東浪帶著打聽到的所有情報回來,蘭默與之一番長談之後,可憐的方東浪又再次做回商人,帶著蘭默的採購清單再次出門。而蘭默,也在人偶工場中不停忙碌著。

  時間,慢慢的流過,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2:27

第三章 宴飲中的青蛙

  鎮南王府門前,兩排王府侍衛分列門前紅毯兩端,昂首挺胸挎刀佇立,白紙糊成的燈籠高掛在大門兩側,讓富麗堂皇的王府顯得三分哀慟。

  蘭默的身份並不足以從正門進入,他很自覺的拿著兩份請貼,從偏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想不到的是,在小小的偏門,竟然有不少人聚在這裡。見蘭默進來,至少有七八雙眼睛迎了上來。

  “呵呵,又來了一個小傢伙。”某個肥胖商人乾笑道,“又是哪一個小門小戶的小傢伙,不知道怎麼弄來的請貼呢。”

  蘭默沒有隨從,一身裝束實在稱不上特別,布帶束髮,樸素的一襲青衣,腰間像是纏著一條麻繩,腳下一雙獸皮靴子也絲毫不見好處。看起來,就像是混進王府謀一公職的年輕平民。

  蘭默只是一笑,沒有理會,看起來,從偏門走進來的客人大半沒有提前入席的權力,他們必須在這裡等到正門的客人全部就坐之後才能進場。當然……作為主人的兩位世子將會帶著身份最貴重的客人從貴賓室最後出現壓軸。

  於是蘭默便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邊向四周打量著。

  肥胖商人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似乎不想放過蘭默,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打量著蘭默。蘭默也不理會,靠在牆邊悠然自得,就差沒有哼出歌來。

  “小傢伙,你是哪家的小孩?”胖商人微微皺了皺眉,問道,“城裡的世家子弟和商人我大多都 認識,從來沒有見過你啊?”

  蘭默抬起眼看了胖子一眼,笑道:“全認識?”

  胖子得意的拍拍胸口,豪氣的答道:“當然,上至銳鋒商號,下至街頭行商,我都有熟人。”

  蘭默只是一笑,沒等他答話,便看見兩名衣著華麗的侍從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東張西望的看了半日,這才發現了蘭默,向他這邊疾衝過來。

  周圍人用看好戲的眼光看著蘭默,心中暗道:“又一個混起來的可憐小傢伙,不知道這一次是……”

  “蘭默閣下,您怎麼從偏門來了?殿下等您好久了,請這邊走。”兩名侍衛熟練的向蘭默行了一禮。

  蘭默笑而答禮,這孩子做事全無定法,對二公子這樣的豪強尚且強項輕狂,而對春伯,僕役卻反而謙和有禮,讓人難以揣測。見蘭默在兩名侍衛畢恭畢敬的帶領下揚長而去,已是目瞪口呆的肥胖商人這才反應過來,面如土色幾乎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蘭默進入內堂宴飲大廳時,靠近主位的數張大桌已坐滿了人,蘭默東看看,西看看,倒是沒看見幾個熟人,除了銳鋒商號的左長老之外,就沒有看到幾個能說得上話的。

  於是蘭默大搖大擺的無視身邊侍衛的眼色,直走到左長老身邊坐下,輕輕咳了一聲,驚醒了正在沉思的左慈方老先生。

  左慈方一看蘭默就笑了,柔聲道:“小傢伙,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蘭默哼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兩名侍衛走開。兩名侍衛臉上泛紅,尷尬的不知所措。按規定,蘭默這樣的年輕人是應該和世家子弟們坐一桌的,而左慈方長老雖然只是分行的負責人,卻德望出眾,所坐的位置乃是相當靠主位的一席,侍衛們怎麼敢讓蘭默隨意佔下這個位置。

  左慈方笑著揮揮手,示意侍衛離開。以左長老的面子,要留下蘭默也不是什麼複雜的大事。

  “老頭,很久不見,你還是健旺得很吶……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來這話在你身上不管用。”見侍衛離開,蘭默不客氣的回敬道。

  左慈方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蘭默的肩頭。蘭默只覺一股大力傳來,痛得差點嗥叫出聲,不由惡狠狠的白了左長老一眼。

  “小傢伙,一年不見,你的名望雀起,本事也是漸長啊。”左長老道,“聽我的兩個小徒說,你單槍匹馬,殺了赤鬼王?”

  蘭默睜大了眼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左慈方孩子般的做了個鬼臉答道:“我大慈悲宗和天鬼宗天生死敵,天鬼宗內如此大的動靜我怎麼會不知道。倒是小傢伙,憑你的實力,能擊敗赤鬼王麼?”

  蘭默壞笑道:“想試試我的邪術嗎?讓你的兩個寶貝徒弟來,我正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狂妄自大的小東西,哼哼哼……”

  一老一少正說笑間,又有數名身份高貴的大人物氣度從容的踱步走來,見左慈方身邊坐著個便裝少年,不由好奇。眼看著蘭默一身樸素裝束,雖然不見華貴,隱隱卻有大家風範,眾人不由留上了心。

  眼力好者自然能看得出,蘭默腰間纏著那麻繩一般的腰帶其實是以赤蛟之韌皮,織以輝金白銀細線而成,其價難以估量。而那一身青衣,卻是以百節碧玉蠶之蠶絲為主,輔以上等木棉織成,透氣防水,冬曖夏涼,便是鎮南王府也沒有幾件。至於束髮的布袋,腳下的快靴,無一不是用料考究,設計精巧,又外表簡陋的玩意兒。

  這一看之下,幾位大人物自然不再對蘭默能儕身於此有任何異議了,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有眼神不怎麼好的傢伙。

  “這是誰家的小傢伙,去去去,這裡不是你坐的地方。”一位老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斥道,“越州城有身份的青年俊彥我見得多了,沒聽說過有你這麼個小傢伙。”

  蘭默聽了又是一笑,這老東西的話和偏門外的肥胖商人何其相似。他偷眼看了看左慈方,左慈方撫須微笑,顯然是算準了蘭默自然有解決之道。

  蘭默的解決之道很簡單,他只是看了老者一眼。

  蘭默毒眼之名不是隨便喊出來的,只是一眼掃過,老頭子便如墜冰窖一般全身一涼,只覺得全身上下仿佛被看穿了一般,如赤身裸體行走於大街之上,甚至連靈魂也被那冰冷的視線凍結了。

  “吳氏商會,專營古董玉器,家產共計十二萬六千金幣,其中八成產業在越州,兩成產業在藏州,自稱帝國第一玉商,實乃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蘭默突然開口冷冷的說道,“吳氏一年利潤不過兩萬金幣,不及誠信商號一半,所經營玉器多為普通貨色,整間玉器行唯有一尊血眼白玉?稱得上佳品。至於這位吳樂善老先生……德行有虧,尤好製假,十足的衣冠禽獸。”

  蘭默如數家珍,隨口間將吳樂善的老底抖得乾淨。幾名商人不由訝然多看了蘭默一眼,顯然對於蘭默所說的情況,他們也略有所知,細想之下竟然無一不是事實。想到這裡,商人不由對蘭默的身份越發好奇起來。

  吳樂善已經氣得滿臉血紅,一雙昏黃老眼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蘭默喘著粗氣半晌說不出話來。蘭默卻似乎不想放過他,端起麵前的香茶輕輕抿了一口,皺眉又道:“四天之前貴號還收了四件假玉,如此眼光,還是早日關門大吉的好。”

  聽到這裡,吳樂善再忍不住一口熱血噴了出來,搖搖晃晃撲倒在地。  


  蘭默只是皺了皺眉,並不理會。倒是左慈方微微一笑道:“小朋友還是這麼霸道,看來老頭子是得好好教訓一下你才是。”

  蘭默嬉笑道:“老家夥想教訓我,除了劍法便是棋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比得上我麼?”

  好大口氣!左慈方長老是銳鋒商號最老資格的長老,也是越州商號的負責人,更兼著大慈悲宗的長老身份,不僅見識淵博,武技高超,還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便是老學究也不敢在左慈方面前說此狂話。

  讓眾人意外的是,左慈方居然點了點頭道:“小朋友的棋藝實在讓老夫深以為憾事,若是小傢伙能多三分大局觀,少一分斤斤計較,恐怕至少能和老朽打得平手,可惜,可惜。”

  蘭默微笑道:“小子生性便是如此市儈,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睚眥之仇也必將十倍報償。想讓小子高瞻遠矚,怕是不容易。”

  左慈方瞪著蘭默,蘭默毫不在乎的回望左慈方,一老一少突然相視大笑。蘭默笑了片刻,舉起面前玉盞朗聲道:“以茶代酒,盡老家夥一杯。”

  兩人旁若無人大笑交談,不多時幾名僕役走了上來,架起半條命的吳樂善扶到後院“調養”去了。這樣一來,蘭默的位置倒是名正言順的佔住了。

  大人物與大人物一桌,年輕世家子弟們,家臣,各自有安排。王府宴請,座次安排自然有其學問在,政見不同者不能同桌,身份懸殊者不能同桌之類常例,恕在下不一一詳述。各桌賓客互相引見,寒喧一陣,便是王府主人及若干貴客出場亮相,按程式佔了主位,之後便是正式的宴會開始。

  有人說,大凡如此宴會,吃的是面子,而不是肚子。果然大多數賓客交談者多,進食者少,各自講究身份,只偶爾拈一筷佳肴品味一口,贊嘆幾句,大多數時間仍然是在敘同年,拉關係,忙得不亦樂乎。

  諾大一個宴會廳內,唯一旁若無人胡吃海塞的便只有蘭默一人而已。

  同桌貴客不由皺眉,但蘭默雖然吃得盡興,舉手投足卻無失禮之處,雖然手使餐具如蝴蝶一般上下翻飛,臉上唇邊卻一絲油跡不留,讓人找不出錯處來。

  那一邊,正在淺笑低飲的田雯雯遠遠看見蘭默的吃相,忍不住撲哧一笑。站在她身後的琴兒不由苦笑,抬頭看了雷小雨一眼。

  雷小雨與琴兒一樣,站在世子方睿麟身後也是無奈。蘭默呀蘭默,你可真是為赤焰傭兵團狠狠的掙了一臉啊。

  聽得美女撲哧一笑,世子和二公子便下意識的順著她的眼光看了過去。一見是蘭默在作怪,饒是世子和二公子此時勢如水火,也不免相視一笑。

  酒過三巡,菜過五色,場中央不知何時一隊舞姬彩帶飄然且歌且舞,脆生生的嗓子伴著天魔般的舞姿,總算將大多數異樣的眼光從蘭默身邊吸引開去,望向場中的美人。

  “咦?”蘭默不由一愣,舞姬中,赫然有一個熟人。

  當日和若若打成一片的年輕女孩,那位喜歡蔥綠長裙,手持長杖的攸袖姑娘。

  蘭默想不通,一個術法武技都有小成,能在若若強攻之下苦撐半日的女孩子,為什麼要當舞姬。

  左慈方再在和身邊的老者低聲談著生意,突然瞥到蘭默發呆,不由大奇,順著蘭默的眼光看見,啞然失笑道:“小傢伙,在看什麼呢?”

  蘭默茫然抬頭,見是左慈方,尷尬一笑道:“左長老你看,後排右手第二名舞姬……她的身手怎麼樣?”

  “身手?”左慈方微微一怔,通常談到舞姬時說的都是其舞姿,儀態,氣度,極少有人會問舞姬的身手,左慈方定睛看了一眼,那名少女裙袂飛揚,果然與其他舞娘不太合拍,顯得三份生澀,但舞動間多了三分英氣,三分高傲。

  “身手……蘭默你果然不愧通州第一毒眼,我銳鋒的首席鑑定師恐怕都未必勝得過你。”左慈方嘆氣道,“這女孩肌肉柔軟,動靜起伏帶著三分英武之氣,顯然不是真正的舞姬。論身手,這女孩恐怕速度有餘,力量不足,看起來和你一樣。”

  “和我有什麼關係?”

  “和你一樣沒有真氣底子。說起來,你和她的體質都稱得上很出色,但都沒有真氣底子,武技上終究無法達到高手的水準。”左慈方答道。

  “老眼昏花了,你難道沒看出她學的是術法嗎?”蘭默白了老者一眼。

  “術法?”左慈方一怔,仔細看了攸袖幾眼,這才笑道,“原來如此,以武技修煉速度,以術法彌補力量的不足,能夠一邊劇烈運動,一邊凝神施術的人不多,這女孩也算是前途無量了。她頸上的細鏈,大約就是用來鎮壓術法的痕跡的,也難得你一眼就看出她的底細。”

  蘭默嘿然一笑,靠上椅背放鬆的欣賞著遠處的女孩尚不熟練的舞姿。

  許是感覺到蘭默那洞穿靈魂的眼神,攸袖下意識的向蘭默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見蘭默似笑非笑的緊盯著自己,舉杯向自己遙遙一敬,不由臉上飛紅,狠狠白了蘭默一眼。

  在旁人看來,便是蘭默調戲舞女,舞女嫵媚的拋了個媚眼過來。竟有幾名客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趣的傢伙,有趣的女孩。”

  舞姬們時而如花團錦簇,時而如清風拂柳,令人眼花繚亂,即使是定力深厚的左慈方長老,也不由得被那繁複的舞蹈所吸引,一時間整個宴飲廳,唯有蘭默和田雯雯琴兒幾人,沒把心思放在舞蹈上。

  琴兒和田雯雯是女孩,自然不會欣賞舞姬們白生生的小腿俏生生的細腰,而蘭默……這個古怪的傢伙對於自身的控制已經登峰造極了,雖然欣賞,卻不沉迷,他的大半心思還是警惕的放在四周。

  舞姬們的群舞已然到了最後的高潮階段,猝然間,一聲怪笑傳來,繁花錦鍛中突然冒出一個青衣青袍,甚至連面色都是青滲滲的枯瘦男子。

  舞姬們驚叫著,連滾帶爬的向四面散去,再顧不得教坊所傳授的什麼風姿優雅,氣定神閒,哭爹喊娘的只顧著跑。唯有攸袖尚自掌得住,面色蒼白的連連後退。

  砰!二公子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喝道:“什麼人!竟敢鬧鎮南王府的答禮宴!來人,給我拿下!”

  蘭默不引人注目的撇了撇嘴,世子身為長子都沒有發話,你這個二公子倒是急著當家主逞威風。果然,不少老年家臣都露出了淡淡的怒意。

  二公子反應得快,見王府侍衛還在發怔,直勾勾的看著一臉青白的世子殿下,連忙在背手向著親信比劃了兩下。幾名侍立在身後的親隨會意,扯著嗓子大喝道:“白狼,白虎,領二王子命,捉拿此人!”

  兩名武者大聲答應,抽出配刀撲向場中的青衣人,兩柄腰刀錯金鑲玉,顯然價值不菲。刀光雪亮如匹練一般一上一下,一斬喉,一斷膝,顯然這一對同姓武者天生默契,擅長合擊之術。

  青衣人不慌不忙哼了一聲,舉手連點兩指輕斥一聲“殺!”那兩名武者高速撲來,便以同樣的高速倒跌回去,心口處一團血肉模糊,胸口竟被無形的力量洞穿。

  隔空殺人?一指點出碗口大的孔洞?這是什麼武技!  


  啊……舞姬們的清脆的驚叫聲與商人貴族們的嚎叫聲此起彼伏,相映成趣,宴會廳內亂糟糟響成一片。蘭默眯著眼打量青衣人,似乎是想看出這個古怪傢伙是如何一擊殺死兩名實力不俗的武者。

  “閣下是誰?”世子終於站了起來,沉著的發問道,語氣中帶著王家的氣度,雖然平淡,卻有不容置疑的權威。相比之下方睿鶴就遜色得多,他臉上一白,頹然坐了回去。

  “山野之人,不勞世子殿下問詢。”青衣人的聲音同他那張青灰色的刀削臉倒也是絕配,如金屬刮擦一般難聽。“在下呼蘭邪念,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青蛙。”

  “青蛙!”左慈方臉色一寒,回頭看了蘭默一眼。

  “看我幹嘛,難道這廝也是天鬼宗的?”蘭默暗暗好笑,回答道。

  “不知道,沒有人看出青蛙是如何殺人的,或者說,見過的人都死。”左慈方小聲解釋道,“青蛙是很有名的殺手,而且他經常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

  蘭默微微一笑道:“那是當然,用自己吸引注意,讓妖鬼從暗中襲擊,這種事我也常做的……對了,他是我的,你和你的弟子不許和我搶。”

  左慈方聞言一怔,下意識的看向左家兄弟的位置,果然那一對高傲的青年劍士正想站出來向青蛙挑戰。左慈方不由苦笑,站起來狠狠瞪了兩人一眼,把他們逼回座位。

  蘭默笑吟吟的走出座位,一直走到青蛙對面不遠處,背著手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青蛙。

  青蛙微微皺眉,幹著嗓子道:“小鬼,一邊去。”

  蘭默心裡暗笑,今天他已經聽多了這句話了,於是蘭默認真的問道:“閣下就是青蛙?”

  青蛙點點頭,青灰色的臉上帶著倨傲不耐煩的答道:“我就是青蛙,小鬼,你……”

  “你喜歡哪種蛙呢?是碧目蟾蜍還是赤紅箭毒蛙?又或者是庚金沼蛙?”蘭默不等青蛙說完,便一口氣報出數種罕見的蛙類,笑吟吟的看著青蛙。

  青蛙臉色微變,認真打量了蘭默一眼,反問道:“小子也知道這些?”

  “原來是這樣,你叫青蛙不是因為長得像青蛙啊……”蘭默若有所思的點頭道。

  呼蘭邪念長得是不怎麼規範,聞言一怔,好容易相明白蘭默是在笑話他,勃然大怒舉手斥道:“殺!”

  蘭默突然微微一閃,輕呼一聲,狼狽的跳後兩步,吃驚的看著青蛙。

  那道無形的力量,竟然能夠一快如斯!蘭默雖然閃得及時,卻不免被那種力量擦過脅下,血流不止。

  呼蘭邪念也同樣驚訝,竟然有人能閃過自己萬無一失的殺人秘技?

  蘭默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展顏一笑道:“再來一次,剛才我沒有看清楚。”

  呼蘭邪念哼了一聲,故伎重施,輕斥一聲,一指點向蘭默的心臟。

  “果然如此,我說你為什麼每次只點心髒了。”當的一聲脆響,蘭默哈哈大笑,青蛙卻是臉色一變,滿臉的痛惜。

  蘭默笑吟吟的從懷裡摸出一捆細鏈,輕輕抖開,小心的套在右腕上。剛才,蘭默無聲無息的將寒鐵細鏈盤在胸口,用金屬細胞固定住,攔下了呼蘭邪念必中的一擊。而且,他看穿了呼蘭邪念的攻擊路數了。

  “別藏了,把你的寶貝叫出來吧,我想它的舌頭一定很痛,哈哈哈……”蘭默放肆的大笑起來,右手的五根細鏈活物一般叮鈴作響,伴著蘭默身體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青蛙很是鬱悶,自己的底細若是被人看穿,今後再殺人,恐怕就要難上許多了。他惡狠狠的盯著蘭默,澀著嗓子道:“那丫頭和你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護著她?”

  蘭默心裡一動,笑道:“我不管什麼丫頭不丫頭,敢在鎮南王府上行兇,閣下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青蛙哈哈大笑,忽然神情獰惡,望著蘭默咆哮道:“你以為我僅僅只有食心蟾蜍一種妖獸嗎?我是最強的妖獸控師,大不了把你們全部殺光……出來,三睛碧眼蟾蜍!”

  空氣中綠幽幽的雲霧一閃,一頭半人高的大型蟾蜍呱的一聲怪叫,蹦了出來,殺氣騰騰的看著敵人。在它的頭頂,那雙碩大的水泡眼中赫然有三個瞳孔,閃動著妖異的碧光。

  “你果然是控制妖獸的邪法師。”蘭默壞笑道,“很不幸,我恰巧也是個邪法師,我的力量,是妖鬼。”

  這也許是蘭默第一次公然展示自己邪法師的力量,只不過,找上號稱最強妖獸控師的青蛙,似乎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布袋,附靈,精神囚牢……”蘭默輕聲說道。

  布袋嗷嗷怪叫著出現在蘭默手中,八張猙獰的人臉惡狠狠的盯著青蛙,一邊抱怨道:“主人,英明的主人,你終於想到要給我餵食了……不錯不錯,這次的食物很可口!”

  青蛙氣得臉都白了。在場的賓客或許看不見布袋,但青蛙同為邪法師,甚至能聽見布袋的聲音……聽到這個八張臉的怪物竟然將自己稱為食物,一向以實力自豪的青蛙焉能不怒。

  精神囚牢是布袋的特技,能夠用精神力製造實質的“力”,以布袋此時的能力,一個精神囚牢至少能夠讓蘭默的鞭達到柳顯那樣的高手用真氣才能達到的效果,只見細鏈如長槍一般抖得筆直,五條鏈子如極長的五指一般詭異兇狠直刺青蛙。

  而蘭默的左手,竟握著柳顯贈送的銀絲鞭,長鞭掄起,鞭梢狠狠抽向那頭巨型蟾蜍。

  “百戰鞭?神風?”識貨的武者驚叫出聲,他們想不到,蘭默竟然一出手就是柳顯的招牌絕技。

  如果說之前的神風只是蘭默憑感覺用妖鬼的特技模仿出來的把戲,那麼在見識過柳顯真正的神風之後,蘭默所施展的神風便有了那種千錘百煉的精華,六件長兵器同時施展以剛猛迅疾著稱的“神風”,原本不大的舞毯上便滿是狂亂的鞭影。

  還用得著說嗎?周圍的賓客再也顧不上什麼氣度從容了,連忙遠遠閃開,免得被兩個邪法師的決鬥所傷害。唯有攸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仍然怔怔的站在蘭默身後。

  “你在發什麼呆呀,跟我來。”琴兒不由動了好心,一個箭步搶到女孩身後,攬住她的腰將她拖到安全的地方,隨手拋給田雯雯的侍女。

  琴兒很小心,她看得出攸袖不簡單,於是沒有冒失的把她帶到田雯雯的身邊,而是留給了在偏門邊待命的隨叢。在此期間,攸袖似乎掙扎了一下,不過她的力量和琴兒相比就如同嬰兒之如成人,毫不費力的便被琴兒制服了。

  場上,風聲怒嘯,蘭默的五條細鏈材質堅硬,抽打之間雖然沒有長鞭的靈動,卻破壞力十足,而細鏈的數量更是充分彌被了變化的不足。一式神風過去,青蛙被抽得暴跳大叫,狼狽不堪。

  這……就是第一高手的風度麼?

  巨大的蟾蜍同志突然呱的一聲,紅影一閃,一條血淋淋的長舌以驚人的速度射出,舌頭膨起,其上隱然閃動著幽藍的光芒,竟如同金屬一般,和長鞭撞在一起噹噹作響,竟絲毫不落下風。

  舌頭直來直去,快得肉眼難辨,而長鞭勝在靈活多變,材質出色,一來二去,倒是這只大蛤蟆和蘭默打得不亦乎,青蛙本人反而不相干了。

  只見碧眼蟾蜍與蘭默左手軟鞭鬥得棋逢對手,青蛙大人被蘭默右手細鏈逼得四處亂蹦……雙方實力敦優敦劣顯而易見,那青蛙全然就沒有身為高手應有的實力。

  可以說,若沒有食心蟾蜍快如閃電的偷襲,沒有三睛碧眼大蟾蜍的強力攻擊,眼前的這名青蛙一無是處。

  於是,一向蹂躪對手弱點為攻擊手段的蘭默,又怎麼會放過青蛙?看蘭默的架勢,倒有七分力放在右手的細鏈上,只餘三分力操縱著左手軟鞭糊弄著那頭畜生……別誤會,我說的不是青蛙本人……

  “那孩子,難道只會一招神風嗎?”旁觀者不由疑惑,蘭默的六條長鞭似乎永遠只有一招神風。

  蘭默微微一笑,手中鞭法突然一變。

  “神風怒濤!”

  五條細鏈猛然興奮起來,布袋強大的精神力順著鐵鍊流轉全身,銀光閃閃的鏈條隱然出現了一絲黑線。轉瞬間,黑線便擴大成暗紅的光帶,再接下來,便是滿眼赤紅的光影。

  耳輪中只聽見破風聲響成一片,爆米花一般的劈叭聲幾乎細細密密的炸響,當紅光退散,鞭影黯淡下來時。場中央連同十數張宴會大桌已然被蘭默抽得粉碎。

  青蛙……這位大叔倒是機靈,見蘭默出手不凡,竟躲在碧眼蟾蜍身後。雖然可憐的大青蛙被神風怒濤蹂躪得篩子一般,但青蛙大叔本人卻逃過一劫。

  “怎麼樣?大叔?”蘭默背著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放……放過我吧。”青蛙突然撲 一聲跪倒在地,連聲哀求道。

  “啊?”蘭默確定,自己腦後一定有一滴很大滴的冷汗。

  “饒了我吧,大哥……老大……爺爺……”青蛙似乎已經崩潰了,嘴裡一疊聲亂叫著,一邊連連頓首。

  蘭默默然不語,半晌突然問道:“你到底是誰?碧眼蟾蜍哪裡來的?”

  青蛙愣愣了好半天,這才回答道:“我……我是呼蘭惡念,它們……它們是我從大哥的住處附近偷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2:58

第四章 伏雷劍

  難怪如果是原版的主人,才不會這樣控制碧眼蟾蜍在自己放鬆左手長鞭強攻“青蛙”本人的時候,如果是真正的青蛙一定會看到這個機會讓碧眼蟾蜍撲上強攻,一舉壓制左手長再強襲蘭默本人,逼著他後退。

  可惜……蘭默又冷笑道:“呼蘭邪念閣下的住處又在哪裡?”

  “在蟾蜍沼澤滇州的蟾蜍沼澤!”呼蘭惡念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蘭默又問了幾句,揮揮手,回頭問道:“兩位殿下,怎麼處置他?”

  呼蘭惡念眼裡寒光一閃,猛然間右手一指,直指蘭默的後心。

  “省省吧,已經用過的伎倆就不要再拿出來了。”蘭默微笑回頭,手中緊握著一只漆黑的蟾蜍。

  食心蟾蜍,動作快如閃電,喜食人心。蘭默是不打算養一只如此挑食的妖獸的,他隨手一捏,便將蟾蜍捏死,布袋立刻貪婪將以血食蝕肉之術將整只蟾蜍“吃”得一乾二淨,只留下那根彈性十足,能洞穿人心的堅硬舌頭。

  “別……別……別殺我,我大哥很厲害的,你不能得罪……”

  “晚了,反正已經得罪你到了死處,不如掐死了你滅口。布袋,吃掉。”蘭默惡狠狠的命令道。

  “蘭默,這裡是王府。”左慈方及時提醒道。

  蘭默哼了一聲,低聲道:“也罷,那只大蟾蜍應該更有營養,這個廢柴……”

  布袋會意,撲向已被抽得血肉模糊的巨型蟾蜍身上,只見一陣血光繚繞,那半人高的大蟾蜍便連渣也不剩??呼蘭惡念乾脆直接暈了過去。

  “青蛙……青蛙……嘿嘿嘿……”蘭默冷笑道,“看起來過不了多久,我就得去蟾蜍沼澤一趟了。”

  一場宴會算是毀了,在世子的命令下,王府侍衛們連忙打招戰場。這一次,世子是決定不給二公子留面子了,一連串命令下來,一點徵求意見的意思都沒有,雷厲風行的將一切佈置下去。

  蘭默頗為驚訝的看了方睿麟一眼,他第一次發現,在世子殿下溫文爾雅的光環下,這位未來的鎮南王同樣擁有相當的手腕。

  一場好好的宴會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青蛙攪得一團糟,兩位王子的心裡大概都不怎麼痛快,這位狐假虎威的呼蘭惡念先生的前途堪憂。不過蘭默此時並不在意這廝的死活,他擔心的是躺在田小姐侍女懷裡臉色蒼白的攸袖。

  琴兒淘氣的衝著蘭默眨了眨眼,蘭默白了她一眼,兩人熟練的用眼神互換了幾個資訊。不一會兒,琴兒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蘭默的意思,蘭默便也不告辭,混在退場的人群中溜出王府。

  “莫名其妙。”蘭默抱怨道,“我才吃得半飽,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攸袖,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青蛙,還有這……咦?”

  剛出王府,蘭默便感覺到有數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他頭也不回的向前慢步,直走上長街,和其他客人漸漸走散。

  赤焰的大本營在貧民區,所以基本上走出兩條街之後,蘭默身邊就沒有同路的客人了。黑溜溜的街道上寂然無聲,偶爾傳來梆子的敲擊聲和貓兒夜啼聲,在靜夜中分明響亮。

  這就是貧民區的特色了,貧民們自然沒有錢消費在油燈上,他們天一黑便上床安息,整條路上黑漆漆的,讓人不由覺得後心發涼。

  忽然之間,蘭默仿佛踩到了石子一般,失去重心慘叫著一頭跌跌撞撞的向前撲倒在地,一頭撞在堆放於街邊的雜物堆中間,大大小小的竹筐木板立時傾洩而下,將可憐的蘭默壓倒掩埋起來。

  安靜,安靜。蘭默似乎是昏過去了,竟然一動不動。

  終於,追蹤者們忍耐不住,從暗中潛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接近蘭默,手肘後隱藏著的腰刀微微露出一絲雪亮??顯然這幾位仁兄並不是專業的殺手。

  “一,二,三,四……”蘭默安靜的蹲坐在牆頭,好整以暇的數著腳下的黑衣殺手。他不是應該被埋在雜物堆中嗎?那是錯覺,是光學迷彩產生的錯覺,事實上,蘭默早就發現了隱藏在暗處的眾多埋伏者,他是故意假裝拌倒,來製造一個假相。

  失去重心是真,衝入雜物堆撞倒雜物也是真,但在竹筐木板們壓倒下來時,蘭默已然在光學迷彩的掩護下隱去身形,不慌不忙的攀上牆頭,靜靜的等待著反擊的時機。

  來的只有四個人,論武技,這些尾隨于蘭默身後的好手大約能和琴兒打成平手,至於他們手中的腰刀,蘭默似乎在天馬傭兵團中間見到過,那是一種狹長而略帶彎曲的輕型單手刀,雖然算不上很特別,不過想來在這種情況下,大約也只有天馬的人會拿著這種廉價武器伏擊自己了。

  襲擊者一步一步走近了,他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肘後的刀光微微發顫,顯然蘭默的兇名對他們的心理有很大的影響。再走近,再走近,猝然間,蘭默發動了。

  蘭默手中是四片碎瓦,在金屬細胞變形的工具打磨下,這幾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瓦有著鋒利的鋸齒狀邊緣。為了讓它們更具殺傷力,蘭默喚出小冰,在鋒利的邊緣上塗上冰蟲的卵,揚手將碎瓦甩了出去。

  假如是正面發射暗器,以這幾人的武技並不難躲避,但是蘭默的力量並不大,粗糙的碎瓦表面自然也沒有反光,在微微的風聲中,這幾片臨時打造的凶器角度刁鑽的擦破襲擊者的大腿或是手臂,在殺手們沒在意間便在體表留下一個小小的傷口。

  一個長不盈寸,薄薄的,近乎連擦傷也算不上的輕傷。

  但是,這薄薄的輕傷,卻足夠讓小冰的蟲卵溶入傷者的血液之中。冰蟲的毒素令緊張的襲擊者們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皮膚被擦破,只覺得傷處微微一涼。很快的,這種涼意隨著血液的流動緩緩漫延開來,當殺手們發現體內的異樣時,他們的整只手臂或是大腿已然被寒毒所麻木了。

  更致命的是,冰蟲的卵也在小冰的妖力驅動下孵化了。以寄主之血為餌食餵養更多的冰蟲,以更多的冰蟲釋放更多更致命的毒素,只是短短七步,冰蟲們便將四名殺手變成四具僵死的冰雕。

  而殺手們甚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沒來得及反應。

  蘭默淡淡一笑,隱入黑暗中。很顯然,對手不僅僅只有這四個砲灰。

  沿街兩側是低矮的民房,越州多雨,因此民房頂部是傾角狀的,還有專門的雨溝排水。這些雨溝對於蘭默來說無異於康莊大道,他靈巧的踩著雨溝貍貓般無聲移動著,很快,狡猾的貍貓就發現了獵物。

  那是一個自以為是獵人的獵物,他小心翼翼的壓抑著身上的氣息,靜靜伏在房頂,腳下是一柄深插入房頂的匕首。獵人正是踩在匕首上,保持身體不向下滑。

  安靜,安靜……長時間繃緊的神經總有放鬆的剎那,這一剎那也許在旁人眼裡不那麼明顯,但在蘭默這雙毒眼中,每一個微小的差異都是鮮明的信號。

  那個獵人的雙腿肌肉稍微放鬆了一下,顯然為了維持一動不動的姿勢,這位老兄已經站了很久了,何況腳下並不是平地,而是一柄小小的僅能容得下一個腳尖的匕首。

  就在獵人微微分神,活動了一下雙腿肌肉的剎那間,一道模糊的影已然貼著屋簷以詭異的姿勢猛衝了過來。

  黑影一閃即沒,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一切恢復了平靜,只是持弩的獵人已然失去了生命。  



  蘭默在光學迷彩的掩護下正安安靜靜的靠在死屍旁。他自然不需要用匕首穩定身體,金屬細胞變化出無數小鉤緊鉤在屋頂的縫隙中,牢牢的將蘭默固定在原地。

  一手接過死屍手中的弩,一手輕輕的將死屍推落房頂,這一聲輕微的悶響聲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緊接著,光學迷彩很快將蘭默變成獵人的模樣,佔據了獵人原來的位置。

  手中的弩很沉實,一長兩短三根箭矢全都淬了毒,竟然是罕見的三連弩。雖然蘭默手上有更先進的六連弩,但是對於手中這柄弩的素質蘭默還是相當欣賞的,他輕輕撥了撥弩弦,仔細檢查了一遍。

  蘭默自己便是造弩的行家,打量一番便知道這弩力量不強但精度極佳,主矢能在五十米內射中杯口大小的目標,且兩枝副矢離主矢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個手掌寬。當然在蘭默的射擊輔助系統的幫助下命中率還能再次提高。

  至於目標……蘭默很快選中了離他五十米之外的另一名潛伏者。於是他輕輕瞄準了對手,扣下了扳機。

  “風速風向……氣壓……高差……一連串數據過後,指引死亡的紅點再次出現在蘭默眼中,寂夜中清脆的一聲崩響,三支弩流星般劃過半空,準確的釘在另一個的頸間。

  果然是好弩。 主矢正中咽喉,兩支副矢一在左肩窩一在右胸,要害攻擊,加上化骨劇毒,必殺!

  一箭出手,蘭默便拋下弩消失在黑暗中。幾乎是在同時,埋伏失敗的數名殺手從周遭一躍而起,十數枝勁弩射在蘭默停留過的屋頂,激起一串串火星。

  “蠢貨,居然這樣暴露自己的目標。”蘭默嘿笑道。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蘭默的身形很快出現在某個殺手的身後,細鏈輕輕繞上他的脖頸,猛然向後一仰。殺手連聲音也來不及發出,便被蘭默整個人拉翻在房頂,而蘭默面無表情的掛在半空中,身體的重量通過細鏈壓迫著殺手的頸動脈,數秒鐘後這名殺手已然是個死人了。

  蘭默不聲不響的放鬆鏈子,下墜,輕輕在地面一點,便又消失在黑暗中。他認准了殺手們的位置,殺手們的動靜在他眼中就如同白晝,相反的殺手們卻無法看清蘭默的一舉一動。

  這是自然,潛入型強化人嵌入了多種偵察設備晶片,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有驚人的觀察能力,而且蘭默還有額外的力量強化這一優勢。相反的,在光學迷彩的掩護下,哪怕是白天也很難看清蘭默的行動,更何況此時是漆黑的夜。

  片刻之後,又一名殺手死在蘭默暗中刺出的玄魚劍之下……

  當一盞茶的時間之後,至少有六名以上的殺手死在蘭默的偷襲之下。這真是一個諷刺,一群埋伏好的殺手竟然被他們的獵物所刺殺。

  或許,一對一的決鬥,這幾名殺手和蘭默還有一戰的能力,但在夜幕下玩刺殺……蘭默可以拍著胸脯大聲說:“老子才是這一行的王牌!”

  天馬很倒霉。

  這一夜,二公子不負責任的將伏擊蘭默的命令丟在團長手裡,便鐵青著臉揚長而去。天馬只知道,蘭默會來參加宴會,除此之外他們對蘭默的所知僅限於傳聞。

  他們竟不知道,蘭默是如此可怕的殺手。

  為了圍殺蘭默,天馬精英盡出,不僅團長韋伏雷親自出馬,還動用了天馬武技最強的四十名好手,在赤焰大本營周圍四條必經之路上設伏。

  只是沒想到,短短幾分鐘後,蘭默一路走來的十名餘好手已然沒有一個活口了。蘭默貼著牆緩緩向赤焰走去。

  赤焰就在眼前了,人類總有一種天生的心理,看到目標就在眼前時,不由的心裡一松。比如此時的蘭默就輕輕鬆了一口氣,加快的腳步。

  哧……腦後傳來輕微的破風聲,蘭默反應極快,就地一滾狼狽的閃過一邊。破風聲似有生命一般不肯放鬆,緊追著蘭默撲殺而至。血光崩現,蘭默竟然受傷了。

  “好!好一個偷襲的韋伏雷!”蘭默突然大笑道,“能得韋大團長不顧臉面親自偷襲,我蘭默與有榮焉!”

  蘭默的話如毒刺一般令韋伏雷心裡一痛,霸道連綿的劍法不留神鬆動了一隙。狡猾如蘭默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間不容髮的從韋伏雷的劍網中逃了出去。

  韋伏雷畢竟是帝國第三大傭兵團之長,劍法如其名,沉厚剛烈,滾滾不絕,如同低空中的悶雷,最得意的武技便是以連綿不絕的劍技將對手逼至絕路。只是,韋伏雷從來都和對手正面決戰,第一次偷襲便被蘭默喊破,手裡的伏雷劍再發揮不出十足的威力,反而讓蘭默有機會逃走。

  蘭默咬著牙,緩緩扭過頭來面對著韋伏雷。金屬細胞及時變成絲線,密密的將蘭默的傷口縫死。伏雷劍何等威勢,蘭默雖然反應極快,但還是受了重創,那一劍幾乎從他的右肩直劃到左大腿根,血肉模糊,換了別人早就失血過多倒地不起了。

  韋伏雷,雖然蘭默不認為他是個出色的領導者,出色的指揮官,但蘭默相信韋伏雷絕對是很強的戰士。正面對抗這樣一個對手,蘭默也是敗多勝少,更何況此時他還負了重傷。

  但蘭默的臉上滿是輕蔑之色,仿佛受傷的是韋伏雷而不是自己,這高深莫測的作為讓韋伏雷第一次在對決中有了猶豫的感覺。

  是啊,換了韋伏雷自己,受如此重的傷,也不可能如此輕鬆,那一絲蔑色……尤其讓韋伏雷心裡刺痛,他堂堂一團之長,大名鼎鼎的伏雷劍,居然偷襲一個小小的文書,而且還失敗了……

  尤其是蘭默的輕蔑讓韋伏雷很是自責。為什麼呢,對方明明是個不擅武技的半大孩子,從剛才那一劍足以看出,就算是正面交鋒,他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事實上,蘭默很清楚,韋伏雷的三劍如果不是偷襲,也許自己已然沒命了。像韋伏雷這樣級數的高手,肉體的能力已經提升至極限了,心境的差距才是最重要的。以韋伏雷的劍意,最合適他的就是堂堂正正從半空中躍下攻擊,而不是從背後貼地偷襲。

  就是這一點差距,讓韋伏雷千錘百煉的劍法出現了一絲破綻。

  蘭默當然不會因為韋伏雷偷襲他而輕蔑于韋大團長,這個狡猾的傢伙自己就是偷襲使姦的好手,臉上的輕蔑不過是刺激韋伏雷的伎倆,其實背後的傷痛入骨髓,讓他的小臉扭曲變形得厲害,只有靠著金屬細胞“做”出來的假臉誤導對方。

  “韋大團長,你的閉氣工夫不錯,我竟然沒有察覺到。”蘭默臉上輕鬆自如的誇獎著對方,心裡卻在自責,自責自己這段時間太過輕鬆,已然忘了自己真實的實力。

  是啊,蘭默的優勢在他的頭腦,在他的潛行偷襲,而不是傻傻的和人正面對決。蘭默竟然高興過頭的將自己的後背賣給韋伏雷這樣級數的高手。想到這一層教訓,蘭默便冷汗直冒,心道這重傷傷得值得。

  場面很奇怪,蘭默和韋伏雷都沒有動手,只是靜靜的等著。  


  蘭默在等著金屬細胞包紮好自己的傷口,以強化人的恢復能力,大約用不了幾分鐘就將傷口結痂。當然,是在沒有劇烈運動的前提下。


  而韋伏雷則是心裡一團亂麻,正在慢慢的穩定心神。


  還有一層原因,那就是這裡離赤焰很近,稍有動靜,赤焰的援軍便會出現。但同樣的,韋伏雷的三十名好手也許會搶先一步趕到。因此蘭默和韋伏雷都沒有鬧出點聲響招引同伴的打算。


  想不到的是,先出手的竟然是需要時間療傷的蘭默。


  “復甦之怨靈,現臨!”蘭默雙手極快的在胸前比劃著,兩道晦暗的影頓時從他的手中飛出,一頭沒入地面,以韋伏雷的眼力,竟然看不出那是什麼怪物。

  蘭默根本不給韋伏雷想像的機會,他很快又召喚出自己的第二個妖鬼:暗刃。這柄漆黑的妖刀只在空中一閃,便消失無蹤。

  蘭默沒有動用石塊和暴拳,它們的攻擊雖然強大,但在韋伏雷這樣級數的高手面前,就顯得弱小無力。除了拖延幾分鐘的時間之外,就只有被伏雷劍切碎的下場了。

  蘭默召喚的第三個妖鬼就是小冰,蘭默的攻擊力不足,唯有用小冰的劇毒威嚇對手,讓韋伏雷忌怛自己的攻擊。而第四個妖鬼,便是久未出現的銅頭,以青銅骸靈的堅硬程度,大概可以在伏雷劍下支持更長的時間。

  韋伏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波一波如軍隊一般輪番出現的妖鬼大軍,他一時怔住了,渾然不知蘭默想做什麼。

  第五個妖鬼是布袋,第六個妖鬼是暴紅蓮鬼……當韋伏雷反應過來的時候,整條街上大約已然站滿了各式各樣的妖鬼了。

  從一開始召喚十六種低階妖鬼,到現在一口氣召喚十六只中階妖鬼,其間的實力差距大約是四到八倍,蘭默的進步很明顯……可惜韋伏雷並不知道蘭默有這種能力。

  就算知道,此時也已經晚了。

  對於其他以召喚為主的邪法師,韋伏雷當然是以強橫的伏雷劍技一氣衝殺直擊邪法師本身,將作為控制者的對手擊倒,一切自然就結束了。但對手是蘭默,那個從來不可以常理揣測的蘭默啊!

  於是韋伏雷“驚喜”的發現,他的眼前除了這樣那樣的妖鬼之外,竟然找不到蘭默的痕跡了。就在妖鬼們越來越多的出現時,蘭默便藉著它們的遮攔隱去了身形。

  不僅僅是身形,連同呼吸,熱量,殺氣……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韋伏雷暗暗叫苦,眼前是大大小小十六只妖鬼,誰強誰弱,他根本看不出來,只有全力以付防範任何一個對手。

  幸好,他是韋伏雷,換了別人,早在暗刃的偷襲,冰蟲母的噴毒,或是暴紅蓮鬼狂暴的自殺式爆彈攻擊下死翹翹了。

  伏雷劍法很出色,蘭默是這樣評價的,在韋伏雷手中,那柄雙手大劍就像是一朵壓在地面的烏雲,震雷滾滾,沉悶而壓迫力十足,帶著無可阻擋的力量向前緩緩推進,任何試圖進入雷雲的生物都將被強烈的閃電撕碎,化為灰燼。

  已有兩個爆紅蓮鬼用自殺式的爆彈衝至韋伏雷的身邊爆掉了。在刺眼的火光中,韋伏雷臉如金紙,雙手緊握劍柄,吶喊著一劍旋風般回卷,將身後偷襲的暗刃彈上半空,緊接著舉劍過頭回身劈下,將想找便宜偷襲的兩個石人劈成四片,連忙又踏前一步,一劍點中第三個暴紅蓮鬼的獨眼,將那團火焰震得四散消逝……

  “暗刃,附靈。”蘭默低聲命令道,受創的妖鬼立刻厲嘯著出現在蘭默手邊,化為一柄細劍纏在蘭默的腕間。

  韋伏雷立刻察覺到蘭默的所在,他大喝一聲,強運真氣扭過身來,以失去重心為代價一劍刺向蘭默。

  這便是伏雷劍技的致命一擊。滾滾悶雷,終化為一道貫通天地的閃電,直指對手的心臟。

  可惜,韋伏雷為了應付妖鬼,已然連續四次變向了,縱然以韋伏雷一身修為高出蘭默一倍不止,這樣的連續轉向仍然太過勉強。

  而蘭默,還有殺手 沒有使用。

  地面突然隆起,復甦之怨靈操縱著街心的石塊,化為一顆半圓形的巨人頭顱探出地面,巧巧的攔在韋伏雷面前。

  劍至,石塊碎裂。而韋伏雷這一劍上的雷電也隨之爆開,韋伏雷竭盡全力的一擊竟被這兩個小小的妖鬼引爆了。

  失去銳氣的伏雷劍不再可怕,蘭默輕輕向後退了半步,銅頭及時的補了上來,以身體攔住了韋伏雷的劍尖。

  劍尖貫通銅頭的肋骨,直從背後穿出,伏雷劍雖然劍氣盡失,卻依然如雷霆一般無可阻擋,推著銅頭向蘭默直刺而去,劍尖依然向著蘭默的心臟,堅定,毫不遲疑。

  蘭默終於色變了,他始終還是看輕了韋伏雷。

  “邪骨狩。”蘭默輕輕念道。

  正掛在伏雷劍上的銅頭突然雙眼光芒大甚,雙腳猛然伸直,青銅鑄成的腿骨竟然直沒入地面……默契十足的,兩個復甦之怨靈也在同時將它們控制的地面凹陷。如此一來,銅頭就像標槍一般深插入堅硬的石板地面中,伏雷劍上壓力倍增,劍尖再也刺不下去。

  只是這一劍,本就沒有打算回手,只有一往無前,百死而猶未悔的豪氣。韋伏雷縱然想停手,也是不可能的了,更何況銅頭的肋骨突然陰險的向內一錯,將伏雷劍緊緊鎖在體內。

  邪骨狩,這是蘭默專為相對弱小的銅頭設計的攻擊模式。銅頭勝在身體堅硬如武器,除此之外它就沒有什麼稱得上優勢了,因此,蘭默便把可憐的小銅頭變成一架專門鎖拿對手武器的機器。

  以一個中階妖鬼的能力,將堂堂伏雷劍鎖住,如果傳出去銅頭也算是身價百倍了。

  韋伏雷用力奪了一奪,但銅頭總算是個青銅骸靈,從一塊青銅中撥出劍來,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伏雷劍剛剛撥出半尺不到,空中已然傳來銳利的破空聲。

  韋伏雷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差點連下巴都要砸到地上??半空中飛撲而下的,竟然是蘭默,蘭默手中所持的,竟然是一柄漆黑的長劍,這一柄漆黑的長劍所施展的劍技,竟然是伏雷劍!

  伏雷劍啊!韋伏雷自創建伏雷劍法之後,自己還沒有收徒弟呢,突然發現對手施展出得意的躍空飛擊刺向自己,心裡的感想可想而知,一定得複雜得要死啊。

  感嘆歸感嘆,手中劍仍然牢牢控制在眼前那個造型可愛卻邪惡無比的妖鬼胸肋之間,無奈之下,韋伏雷只有揮劍上揚,格了蘭默一劍。

  蘭默居高臨下,飛空一擊,正是將伏雷劍的奧義發揮到極致。而韋伏雷倉猝回擊,劍上又吊著銅頭這麼一大塊金屬疙瘩,這一擊蘭默便佔盡了上風,竟然將韋伏雷逼退三步。

  趁你病,要你命,蘭默的戰術一向以邪惡的實用主義著稱,腳未沾地,手中劍又是一劍緊逼上去,果然深得伏雷劍連綿不絕,沉厚剛烈的風格,一劍接一劍轉眼就將劣勢中的韋伏雷逼出十數步。

  “警告,警告,傷口再次崩裂,禁止劇烈運動……”電子腦很不適時的報告,讓蘭默冷靜下來。

  背後剛剛結痂的傷口再次崩開了,雖然有金屬細胞的保護不至於大量失血,但重傷依然是重傷,蘭默不得不緩了一下。

  韋伏雷何等樣人,敏銳的感覺到蘭默的困境,腳下一頓,牢牢的站住陣腳,竟然反手攻了回來。

  “靠,你逼我出絕招的!”蘭默怒喝一聲,玄魚劍憑空消失在空中,只聽得唰唰唰數聲銳響,韋伏雷立刻狼狽的退了回去。

  “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布袋開心的笑著出現在蘭默的左手,化身為無數長鞭纏在他的左腕上。正是這個多嘴的小傢伙,以一式神風怒濤將韋伏雷逼了回去。

  也幸虧韋伏雷的反應快,否則,被布袋的血食蝕肉之術抽中,就算不死也要少塊肉,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還有什麼招數,一併使出來吧。”韋伏雷啞著嗓子怒聲道。

  雖然,一連串打擊並沒有讓韋伏雷負傷,相反卻是蘭默自己失血過多,但心高氣傲的一代宗師怎麼能忍受被一個小傢伙用自己最擅長的伏雷劍逼得步步後退?

  “一併使出來麼?老人家,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要是一併使出來,讓您老人家輸得太慘,那怪不好意思的……”蘭默竟然忸怩起來,一番話說得韋伏雷勃然大怒,雙手一頓,大劍高舉過頭迎面斬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3:31

第五章 風暴前的整休

  劍光如雷,滾滾而至。

  “嚇,好機會……”蘭默輕笑一聲道,“銅頭,回來吧。”

  手中的劍突然輕了一半,韋伏雷這樣的高手對劍的狀態是何等敏感,立刻感覺不對,略一分神,手中的力量便不好掌握,這一劍用得力大了,大劍惡狠狠直劈而下,竟然煞不住手直斬入地面。

  韋伏雷的冷汗立刻下來了,連忙要撥劍時,蘭默又怎麼肯給他機會,玄魚劍立刻當胸刺來,用的果然還是伏雷劍法……

  “銅頭,附靈!”

  玄魚劍本身就很鋒利,在銅頭的附靈下更是不必擔心劍身過於輕薄而斷裂,這一劍風雷隱動,竟然有七分韋伏雷的造詣,另帶著三分詭異的變化。

  這就是蘭默的伏雷劍。

  “暗刃,幽暗劍?萬蛇絞殺!”與此同時,早已準備好的暗刃脫離蘭默的右腕,極快的化為一道黑線狂亂的卷向韋伏雷。

  正面是伏雷劍的強勢一擊,身邊是暗刃的狂亂暗影,腳下還有兩團隨時可出現的怪物……韋伏雷終於知道,為什麼二公子對於眼前這個不起眼的男孩如此的忌怛了。

  因為這個男孩的全部力量,都是無比邪惡,無比黑暗,無比見不得人,無比凶殘的……

  這是韋伏雷最後的念頭了,蘭默沒有給他展現實力的機會,在他試圖全力施展伏雷劍的最終奧義拼個同歸於盡的時候,小冰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輕輕咬破了他的脖頸。

  寒毒,見血而化,全身凍殭而死。而韋伏雷,顯然已沒有運真氣抗毒的機會了,正面的伏雷劍,身後的暗刃,腳下的石塊怪物,在同時爆發最強大的攻擊力,將可憐的團長大人撕得粉碎。

  留下的,只是一地血肉模糊的屍體,和一柄閃閃發亮的伏雷劍。

  “怎麼樣了,蘭默。”耳邊傳來方東浪輕鬆的問候聲。

  “你們纔來,打算給我收屍麼……”蘭默無力的回答了一句,便暈了過去。

  其實,方東浪早在暴紅蓮鬼自爆的時候便發現了異樣,他立刻叫醒牛氏三雄和火龍,準備接應蘭默。很快的,方東浪便派出機關蜘蛛四處散開,終於發現對手還有數十名殺手隱藏在赤焰附近。

  論夜戰,偷襲,驃騎兵們是蘭默一手帶出來的,他們帶著炎靈之眼,手持弩弓,無聲無息的找出目標,一一射殺,以完勝解決掉天馬的數十名好手,少數漏網之魚,則在方東浪的魔俑們海一般的衝擊下砍成肉泥。

  至於蘭默這邊……方東浪邪惡的決定什麼也不做,當然,財富已然舉起重弩,隨時準備從百米外支援蘭默……

  蘭默的傷並不是很大的問題,他之所以昏倒,是電子腦“覺得”這樣比較有利於恢復,於是在蘭默的默認下他便昏了過去。

  一連幾天,在金屬細胞的修補下,蘭默的傷口再次結痂,醒過來的蘭默便臥床半個月,什麼也不做,每天只是養傷,喝喝雞湯,打打太極拳,逛逛大本營……悠閒至極。

  而另一邊,重新取得優勢的世子殿下在銳鋒的幫助下步步逼近,國手對弈每一子都考量充分,反之二公子手下勇武有餘智囊不足,一時間老實了不少。

  當然其間世子也曾派人來問蘭默,赤焰下一步要做什麼。蘭默很客氣的告訴使者,我們什麼也不打算做……

  而使者納悶的走掉後,蘭默又找來方東浪,讓他去銳鋒商號向左長老藉五十個探子,走馬不停的打聽二公子及其黨系的一舉一動,細緻到每天採購的食材,雜貨……方東浪親自上陣,教這幾十個探子如何獵取情報。

  對於這一點,方東浪曾有疑問,這不是把他老方壓箱底的絕技傳人了嗎?而蘭默的回答則是:探情報易,分析情況難。方東浪想想也就釋然,專心去做他的密探教官去了。

  百無聊奈的蘭默於是開始研究金屬細胞了。

  蘭默發現,金屬細胞雖然好用,但無奈的是總量太少,顧得上防禦,就顧不上攻擊,而變成武器,就幾乎沒有餘量構建防禦。蘭默多麼希望,當初得到的不是一方鎮紙,而是一個大鐵箱啊。

  但事實是無情的,蘭默本以為自己注定要在不能兩全的猶豫中沉淪了,偶然之間,他發現金屬細胞擁有自我修補的能力。

  韋伏雷那幾乎致命的一擊,將長長一條金屬細胞構成的皮膚毀滅性的破壞了,但在不久之後,當蘭默的傷好得七七八八時,他竟然發現金屬細胞也已修復了。

  於是蘭默便留意瀏覽電子腦,果然,他發現,金屬細胞從某種程度上已有了生物的特性,它擁有類似遺傳物質的核心資訊,並以此資訊“繁殖”。與普通生物不同的是,金屬細胞需要幾種特別的金屬為原料,才能製造更多的細胞。

  而修復則簡單多了,只需要將破壞的細胞重新利用即可。

  “原料……需要什麼樣的金屬,才能製造出金屬細胞呢?”蘭默仔細在電子腦中的資料庫裡搜了一通,但沒有找到詳細的資料,想來這種奇妙的工具是當時的絕密資料,以自己的電子腦等級還不足以接觸它。

  而且,金屬細胞好像很挑食,它們所需要的原料,大多數都是極稀有的金屬,以現階段的科技根本無法提取。

  那麼,蘭默就用笨辦法,逐一試驗每一種金屬礦石。結果,仍然是失敗……金屬細胞們根本沒有興趣試吃這些不純的礦石,而電子腦的權限又無法對金屬細胞下達指令。

  最後,無奈的蘭默只得放棄,他將將一小片金屬細胞連同伏雷劍,屠夫雙刀,以及一大票金屬礦石一併扔在密封箱中留作日後樣品分析,便繼續去處理方東浪收集來的各種情報去了。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當三天后蘭默偶然間打開樣品室的箱子時,他訝然發現,留作樣品的金屬細胞已經長大到和原來那塊特大號鎮紙相似的大小了,而箱中的武器和那些礦石,卻被這些挑食的細胞腐蝕得千瘡百孔。

  “原來,修復是要在金屬細胞認定自己含量不足的時候才會開始的。”蘭默心裡暗暗想到。

  有了這一次的經驗,蘭默很快又收集到相應的礦石再來了兩次。這一次就不需要太多的礦石了,蘭默按照第一次實驗中各種礦石的損耗情況選擇了相應的配方,經過數天的繁殖工作,金屬細胞的總量總算達到了蘭默理想的水準。

  分三次完成的金屬細胞開始的時候並不相合,因為蘭默的身體一直默認金屬細胞只有原先的總量,但慢慢的,由於原金屬細胞們無法分辨這些金屬細胞是否原產,無奈之下它只能將這些細胞統統當作身體的一部份融合成一個整體,重新在其中烙上特別的印記。

  當蘭默最終令自己的武裝理想化之後,他的戰利器伏雷劍和屠夫雙刀以及寒鐵細鏈都已然成為廢鐵了。這三件武器的材質都很難得,恰好成為金屬細胞製造中那些稀有金屬的提供者,在被金屬細胞無情的吞食後,這三件寶貴的武器已經成為三柄滿是碎紋的廢鐵了。

  而效果也很顯然,現在的蘭默,擁有30公斤的金屬細胞,這些金屬無論是變化為武器,還是構建防禦,都綽綽有餘。


  三倍體積的金屬細胞,意味著三倍的重量。對於潛入型強化人蘭默來說,太過沉重的裝備會導致他的機動力下降的,於是蘭默不得不又為自己準備好增加力量和速度的法寶……

  當蘭默將一切都完成的時候,他已然一整個星期沒有休息過了。當他走出自己專用的密室時,方東浪崇敬的看著他。

  “幹什麼,老方?”

  “頭兒不愧是頭兒,當日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就差點病倒,頭兒一整周都未曾出過門,竟然還這麼精神健旺……”方東浪大聲贊道,“頭兒,有什麼成果嗎?”

  “有……”蘭默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我把伏雷劍,屠刀和寒鐵鍊煉成廢鐵了,不如把財富的外殼藉我煉上一煉吧。”

  一提財富,方東浪立刻變了臉色,支吾兩句便頭也不回的逃走了。蘭默暗地偷笑,忍不住懶懶伸了個大懶腰,回房睡他的大頭覺去了。

  “蘭默,銳鋒商號有情報……”方東浪遠遠的提醒道。

  “你處理吧,我好困,等我醒來再說……”蘭默打著哈欠進了臥室,不多時便鼾聲夢話連天了。

  三天后。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嗯,好睡好睡。”蘭默全無風度的打著哈欠,走出臥室,只見四下一片安靜,似乎整個世界都沉默下來一般。

  “老方,三熊,若若……”蘭默大聲喊著,一邊緩步向議事廳走去。

  “呃……你們都在這啊。”剛一進門,蘭默便看到方東浪等人圍坐在桌前,皺著眉頭似乎是在討論什麼重要的問題,最有趣的是,全無心機的若若也一臉正經的皺著彎月眉,嘟著小嘴考慮著。

  “蘭默,你來了。”方東浪有氣無力的打了個招呼,“銳鋒有情報,說鎮南王府麾下精銳火山軍團於東海剿海匪大勝,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火山軍團?那可是四千人的精銳部隊,他們回越州做什麼?”蘭默自顧自的走到一角的洗漱架上,擰了一把濕毛巾擦了擦臉,隨意的問道。

  “據說是以要求犒賞三軍為由回來休整的。”方東浪答道,“當然,真實的目的多半是為二公子撐腰,據說二公子有不少少年好友都在軍中任武官。”

  “欸,世子殿下怎麼就不拉攏幾支軍隊呢。”蘭默報怨道,“有文事必有武備,這個世子殿下難道只靠著區區幾十名精忠武士,就想和二公子爭嗎?”

  “世子文弱,二公子卻是琴兒姐同門,從小就以靈藥築基,名師調教。據說武技相當不錯。”方東浪答道。

  “隨便啦,那傢伙的武技……大約也就和牛氏三熊聯手差不多。”蘭默看了牛氏三熊一眼,補充道,“一年前的牛氏三熊。”

  牛三熊撇了撇嘴,答道:“不是俺兄弟誇口,現在俺們兄弟已經比原來厲害一倍都不止,整天被若若和笨笨逼得打架,想不厲害都難。”

  蘭默回頭看若若,若若難得的臉上一紅,小聲道:“誰叫三頭大狗熊的槍陣那麼麻煩,若若看著眼花,所以叫上笨笨一起玩。”

  蘭默輕輕哧的一笑道:“若若變聰明了,槍陣中暗藏法陣,有迷惑人眼,匯集水相真元的作用,用笨笨沉重的身體來阻擾水的流動,以笨笨的寶石眼睛看穿紅纓的干擾,若若真的變聰明了。”

  若若嬉笑著撲進蘭默懷裡撒嬌道:“若若當然聰明喵。蘭默哥哥,若若閒得很,蘭默哥哥陪若若玩兒喵?”

  蘭默微笑道:“很快就有的玩了,若若。”

  若若疑惑的仰著小臉看蘭默,蘭默微微一頓,又回答道:“火山中的青年軍官多半和二公子交好,他們回越州,二公子的實力便要大增。局勢又會變得微妙起來。”

  “天馬已經退出這局棋了,四十名好手連同韋伏雷夜襲赤焰,證據確鑿,他們便有滿肚子不情願,也只能背著罪名灰溜溜滾出越州。”蘭默又道,“赤焰的名聲很快便能取代天馬,成為帝國十強之一了。”

  方東浪苦笑道:“除了五十驃騎,我們赤焰連步卒都沒有,稱得上十強麼?”

  蘭默解釋道:“赤焰嘛,自然要疾迅如風,侵掠如火,驃騎兵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打算要更多的人手了,方東浪,把你的一百個機關魔俑好好改進一下,我們就靠它們稱霸天下了。”

  “那些魔俑?”方東浪睜大眼睛道,“恐怕不行,這些木頭的材質普通,控制核心,機關,都是以廉價為原則設計的,它們至多比普通士兵強上一倍,勉強稱得上精兵罷了。”

  “夠了,夠了。”蘭默笑道,“太昂貴的魔俑需要很高的維護費用,我的標準是夠用就行,這些機關魔俑物美價廉,已然夠我們赤焰橫行天下了。不過,我還要你設計一套機關馬車運輸這些傢伙,我們赤焰要的便是速度。”

  “機關馬車?”方東浪眼前一亮,笑道,“你是說,既能運兵,又能發射箭矢戰鬥的活動堡壘嗎?”

  “差不多,不過我更想稱它們為裝甲車。”

  方東浪立刻跳了起來,叫上財富便匆匆向他的工場跑去,顯然,方東浪自從有了財富之後,對人偶製造業的熱情那是日益高漲啊。若若似乎也來了興趣,追著方東浪跑了出去。

  “狗熊,現在方東浪有了那麼多人偶士兵,不用你們保護他了。”蘭默又回頭看著牛家三熊,壞笑道,“看起來你們沒有什麼用了,不如回家種田去吧。”

  牛大熊嗷嗷大叫道:“誰說俺們兄弟無用?吃俺一槍再說!”

  蘭默撇撇嘴道:“槍是兵中之鬼,長而柔軟,直刺橫掃,變化多端,正合水勢無常之理。你們幾個傢伙耍得一手槍守多攻少,全無巨浪應有的威勢,也只能欺負一下普通的武者。”

  牛氏三熊知道,和蘭默爭辯是不會有任何好處的,且不說蘭默的記性奇佳悟性驚人,恐怕眼下的蘭默單憑武技也能把牛氏三熊打得滿地找牙??眼前的蘭默已不是當初那個全無武技的文書了。

  “那要怎麼辦。”牛三雄咕嘟道。

  “重練。”蘭默從牙縫中崩出幾個字來,“將驚濤拍岸改為驚濤裂岸,以攻擊性的槍陣重現牛家家傳驚濤槍的奧義。”

  “說得簡單……等等,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你有辦法了?”牛大熊兩眼睜得溜圓,直盯著蘭默。

  蘭默輕輕點頭,笑道:“我是誰啊?我是在兩年之內拜過三位數的師父,學過兩位數以上的武學,見識淵博的天才蘭默大人!”

  “……”蘭默有這個實力,牛氏三熊實在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說著,蘭默從懷裡摸出一本手繪的圖書扔在牛氏三熊面前,翻開一看,果然是蘭默的招牌點線式祕籍。

  “琴兒姐回來了!”正在牛氏三熊三顆大腦袋湊在一起看書的時候,若若突然從門外蹦了回來,興奮的大嚷道。

  話音未落,一名英氣逼人的長髮少女推門直入。少女腳下長筒馬靴踏著青磚地發出橐橐的響聲,一襲武服筆挺純白,淡金色的頭飾緊束著烏黑的長髮,只是腰中一柄大刀看起來太過礙眼,和這一身簡約大氣的盛裝不相匹配。  

  “琴兒姐?你這是……”蘭默愕然迎了上去,幾天不見,琴兒竟換了一個人似的,如此的明艷搶眼。

  琴兒展顏一笑,拉著蘭默的手一把捏住他的“小臉”,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才答道:“怎麼樣,漂亮嗎?”

  “漂亮,漂亮……琴兒姐放手啦,我的小臉都要被你捏變形了,那就不漂亮了!”蘭默怪叫起來。

  琴兒如言放下蘭默,輕歎一口氣道:“出事了。昨夜,左慈方長老處所被人偷襲,來襲者五十人左右,擊殺守衛二十六人,重創左守左毖兄弟,左慈方長老右肩中劍,三個月之內拿不了劍。”

  “這麼糟?”

  “還有更糟的,支持世子殿下的老臣鄭經在回家途中受襲,刺客連殺二十餘名武士直刺座車,鄭老先生若不是運氣好,在殺手行動的同時恰好彎腰去拾卷宗,恐怕此時也已是個死人。”琴兒皺眉道,“另外兩名家臣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都是要害中劍,一劍斃命。刺客一擊得手,便在武士的包圍下自盡,全無線索。”

  “這是不是最糟的?”蘭默的小臉上絲毫看不出有不安的神色,隨意的問道。

  “最糟的……最糟的是,火山軍團已經進城了。”琴兒答道。

  “火山進城了……可憐的世子,難怪二公子忍不住下手。”蘭默笑道,“那麼這時候琴兒姐為什麼不陪著田大小姐呢?她身邊只有你一個能貼身保護她的人吧。”

  “因為你,雯雯讓我來逼你,她說你一定有辦法解決這些猖獗的殺手。”

  蘭默苦笑道:“琴兒姐,如果你能告訴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誰,那麼或許我能用我的小詭計來招待一下他們。但是,親愛的琴兒姐姐,越州城內至少有十個以上的目標,你讓我怎麼分身呢?”

  “你,下一個目標一定是你。”琴兒冷笑道,“你得罪了二公子多次,這且不說,一月下來連敗易方天,柳顯,呼蘭惡念,韋伏雷……從前你沒有什麼武力的時候已然讓二公子頭大如鬥,如今你的能力一升再升,二公子已經忍不住要解決你了。”

  “你們確定了?”

  “不確定我怎麼會親自跑這一趟,我要回來護著你,你這個讓人不放心的小弟弟。”琴兒重重拍了拍蘭默的頭頂,臉上卻帶著一絲溫情,蘭默心裡微微一熱,突然緊緊抱住了琴兒的玉腰。

  “蘭默……”琴兒只說了半句,突然看到牛氏三熊的三顆大頭正好奇的湊過來,不由滿臉飛紅。

  “你們幾個還不快滾?”蘭默頭也不抬大聲威脅道,“若若,替我教訓這三頭笨熊,晚上我請你吃孜香烤魚!”

  “喵!”若若興奮的揮爪猛撲而上。若若出手向來不知輕重,牛氏三熊又不敢向她下重手,無奈之下只有邊打邊退。四人就這麼打打鬧鬧的退出門去,將空間留給蘭默和琴兒。

  琴兒的小臉靠在蘭默的肩上,滿面飛霞,猶豫著想要掙扎,復又忍住,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讓蘭默這麼環抱著自己。兩人都沒有說話,許久,蘭默輕輕嘆了一口氣,放開了琴兒。

  “琴兒姐,你回來就好,現在的赤焰只知道有蘭默,不知道有陸瑤琴,這可不太好哦。”蘭默輕笑道。

  “其實……你比我更適合做赤焰的團長,你我都知道,大家也都知道。”琴兒柔聲回答道。

  “那可不行,左慈方老頭兒應該告訴過你,蘭默此人盡有小聰明,卻沒有大局觀,重眼前之利而無遠見……他有沒有這麼說?”

  “我不全信。”琴兒乾脆的回答道,“那是你下棋的時候和他說的,左長老自己恐怕也不太相信這句話吧?”

  “嗯…… 其實我沒有騙他。”蘭默苦笑道,“全局真的不是我能掌握的,我最適合的舞台,仍然是幕後。”

  “蘭默……你有打算了嗎?”

  “打算是沒有,不過要暗殺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蘭默冷笑道,“以韋伏雷之能,伏擊我也是死路一條。”

  “蘭默,別大意,二公子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兩次的。”

  “這就由不得他了。”蘭默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窗前望向窗外,半晌突然問道,“琴兒姐,你有沒有想過,二公子真正的目標很可能是田大小姐?”

  “明修棧道?”琴兒眼睛一亮,“你放心吧,雯雯身邊還有希莉婭,左長老把大半的力量都放在她身邊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不行,琴兒姐,你還是應該在她身邊,無論怎麼樣,我認識二公子殺死田雯雯要比除掉我更容易,也更有價值。”蘭默沉吟道,“至於我,我打算去找美帝月,以他的身手,保護我不成問題。”

  “那……你自己小心,有空來銳鋒一趟,老爹和雯雯都想見見你……我先走了。”琴兒仍然擔心著田雯雯,見蘭默如此篤定,不由已經放下大半擔心,便要回銳鋒商號。

  “琴兒姐。這個給你。”蘭默搶到琴兒身邊,鄭重其事的將一枚戒指放在她的手中。

  “這是……符文衛士的召喚戒指?你給了我那你呢?”

  琴兒觸電一般想要拒絕,蘭默緊緊握住了女孩的柔荑,認真的說道:“琴兒姐,接受它!我不願意你再冒上一次的風險去救田雯雯,在我眼裡她不如你重要,明白嗎?”

  琴兒紅著臉,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琴兒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一枚戒指,那是蘭默從二公子手中得來的青木結晶之戒,這一下,琴兒雙手的無名指,可全都被蘭默的戒指佔據了。

  她的心呢?是不是也被蘭默完全佔據了呢?

  女孩的小臉通紅通紅的,美豔不可方物,猛然間琴兒推開蘭默,逃跑一般衝出門去,轉眼便消失在蘭默視線之外。

  “臉皮薄的琴兒姐姐,你明白我的心意對吧……可惜的是,我畢竟只是一個強化型素體,我算不算一個真正的人還未可知呢……”蘭默望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喃喃自語著,呆立良久。

  蘭默沒說實話,他沒有去找美帝月,他所能倚仗的,就只有笨笨和他自己。

  金屬細胞能夠製造出納米彈簧狀的保護層,吸收動能,降低傷害,倍增三倍的金屬細胞自然能夠製造更多層的微彈簧墊,無形之中蘭默的保護措施增強了三倍。

  因此蘭默有信心對付任何試圖刺殺他的對手。

  一切,需要的只是時間證明罷了。但是琴兒啊……你是否能感覺到我的感情呢……

  二公子咄咄逼人,田雯雯身邊只有琴兒和希莉婭可堪大用,世子不能失勢,否則赤焰的前途必然一片晦暗……琴兒似乎不太接受蘭默,若若……

  “牛氏三熊,若若,老子心裡煩。出來陪老子打一架!”蘭默突然一把掀翻桌子,牛氣沖沖的闖進演武場。

  愕然……寂靜……正在交手的牛氏三熊和若若不約而同的石化,保持著滑稽的姿勢僵立在那,表情怪異的扭頭看著蘭默。

  蘭默要打架?這大概是赤焰成立以來第一次吧,蘭默可是從來沒下過訓練場的。

  當啷……牛二熊一個失神,手中長槍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蘭默也不客氣,雖然叫囂著要打架,但這並不代表蘭默要和對手玩什麼公平……哪怕是和自己的隊友過招,蘭默也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金屬細胞聚集向蘭默的右手,這一次,不用擔心金屬細胞總量不足了,蘭默肆無忌怛的調集資源,將右手十指變成妖魔一般漆黑修長的鋼爪。

  長一尺,一指粗的鋼爪,重僅五百克,將蘭默的一只右手包得嚴嚴實實,蘭默相信的受激強化狀態下的金屬細胞武器足以和大多數武器撞擊而無損,何況金屬細胞的自我修復能力更是恐怖的強悍。

  無聲無息的,蘭默已然迎頭撲上,左手不知何時擎著那條銀絲軟鞭劈頭抽向牛氏三熊,看樣子,蘭默顯然是要一口氣將三條笨熊全數圈進戰團。

  “蘭默哥哥加油!使勁!往死裡揍他!”若若興奮的叫囂著,高高躍起蹲踞在牆頭大聲為蘭默助威。

  猝不及防之下,牛氏三熊竟被蘭默逼退!

  “該死的蘭默,你果然從來不講武道家的風度和禮儀!兄弟們並肩子上,抽他……”牛大熊不愧是大熊,立刻反應過來指揮著兄弟們反擊。

  驚濤槍陣,就算是驃騎兵的五人衝鋒陣型也拿他們沒辦法,在三個大塊頭的全力支持下,驚濤槍陣不愧為最強的防線,一直以來正是他們的努力保護,才讓方東浪這個弱小的傢伙從大小的戰陣中安然走出。

  但驚濤槍陣卻是蘭默所創造的,融合了法陣與武技的陣。蘭默甚至比三頭笨熊更了解槍陣。

  鋼爪疾速的一陣狂啄,在牛氏三熊迷亂人眼的紅纓中徑直磕在槍尖上,發出連續不斷的敲擊聲,牛氏三熊最讓人頭疼的紅纓對於蘭默竟然完全無效。

  而同時的,左手軟鞭詭異的從各個方向或抽或掃,在鋼爪撕扯出的防禦空隙間伺機偷襲。這種感覺非常的難受,牛氏三熊的槍陣立刻亂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4:17

第六章 亂局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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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得很徹底,蘭默的每一啄每一鞭,都敲打在驚濤槍陣最大的破綻上一點一點的將牛氏三熊的槍陣撕開,到最後牛氏三熊差不多已經是憑著本能阻擋蘭默狂風暴雨的攻擊了。

  但輸的卻是蘭默,因為他沒有牛氏三熊那樣好的耐力半個小時後蘭默就沒了最初的狂暴,他知趣的停了手。看看牛氏三熊,個個滿身臭汗,喘著粗氣怒視著蘭默。

  “太……太可怕了,比若若的爪子更陰險,更歹毒……不愧是蘭默。”汗流浹背的牛氏三熊小聲嘀咕道。

  蘭默微微一笑,右手再伸出時,已然是白白淨淨如女子一般。牛氏三熊看得呆了,就連若若也在好奇,蘭默那隻手究竟是怎麼回事,纏著蘭默問個不休。蘭默只是笑而不語。

  “好了,笨熊,好好練習新槍陣,再一次,我要你們成為赤焰的陸戰之王!”蘭默拍著笨熊們寬闊的肩膀鼓勵道,“驚濤,不僅僅是防守而已,你們能夠擁有摧毀一切的巨浪,那才是驚濤的真正力量。”

  “聽不懂你說什麼……不過好像很不錯。”牛二熊嚴肅的點點頭。

  “聽不懂……欸,沒關係了,我本來就不抱太大希望。”蘭默搖頭笑了笑,拉著若若邊走邊說道,“你們繼續練,若若,跟我出去一趟。”

  走出赤焰,蘭默一句話不說,拉著若若一陣飛跑,在大街上這一對奇怪的小傢伙格外引人注意。

  “蘭默哥哥,你要帶我去哪裡?”若若偏著腦袋問道。

  “打架。”蘭默停了下來,想不想便回答道。

  “好啊好啊,若若最喜歡打架了,和誰打?怎麼打?”若若拍著手笑道。

  “很快就會有架打了。”蘭默一邊回答,一邊四下張望著,“怎麼還不來?”

  “你在找什麼呀蘭默哥哥。”若若撲扇著耳朵追問道。

  “他們。”

  順著蘭默手指的方向,若若狐疑的抬頭看去,眼見所見,赫然是數名人高馬大的粗壯大漢。

  “熊……是熊族人!”若若漂亮的眼瞳立刻變得血紅,一雙利爪蹭的冒了出來。

  這些熊族大漢的身上,穿著的是火山軍團的制服,腰間挎著粗大的戰斧,勾肩搭背,醉燻燻的向著這個方向走來。

  “要打嗎?”蘭默輕聲笑道。

  “打,揍死他們。”若若興奮的揮著小爪答應道。

  “那好吧,你去逗他們,讓他們先動手。”蘭默笑道,“跟了我這麼久,應該難不倒你吧?”

  若若歪著頭想了一想,爽快的回答道:“好啦,看若若表演喵!”

  說著,若若大搖大擺的迎了上去。

  “呵,卡特琳娜部落的?”其中一人發現了若若,示威式的揮了揮黑漆漆的大手,大笑道。

  “卡特琳娜部落啊,讓我們好好疼一疼我們的好鄰居吧。”另一頭大熊咧開嘴,圍了上來。

  熊族人身上並沒有太多獸性的特徵,他們身體異常魁梧,全身黑毛密而柔軟,一雙大眼又圓又亮,在夜間便如一對明燈,性情凶暴,擅長劫掠。卡特琳娜部落恰好是他們常常劫掠的目標之一,因此對若若的部落紋身很熟悉,一眼就認了出來。

  若若血紅著眼,微微揚了揚嘴角,那一對特製的金屬爪錚然彈出,爪身上並排鑲著三枚閃閃發亮的寶石,迷亂人眼。

  “好東西!”熊人們立刻睜圓了雙眼,單單爪身上三顆爍華晶,便值得這三頭熊人兩年的俸祿了。

  三頭大熊想也不想高舉雙手,六只有常人大腿般粗的黑毛胳膊重重的砸向若若。

  在火山軍中,熊人士兵是最好的戰士,他們唯一的優點便是力大無窮,身披重甲,手持開山大斧,破陣,砸門,少數強者甚至還能用腳蹬開守城床弩,破壞力驚人。火山軍團四千人的編制中僅有兩百人不到的熊人突擊營。

  “想玩麼?”若若偏著頭,反問道。會家不忙,若若悠閒的等到那六只大手砸到頭頂的瞬間,突然一縮一彈,冷銳的光華暴漲而起將那三個兩米多高的巨漢吞沒其中。

  快,仗的就是一個快字。若是在戰場上,全身重型鋼甲的熊人戰士固然可怕,但是僅有制服和戰斧護身的熊人,又怎麼是若若的對手。若若的利爪是蘭默特別改造的,速度極快,攻擊力更是一流,剎那間三個熊人已然全身都是皮肉翻卷的傷口了。

  而若若,仍然得意的遊走於六條粗大胳膊之間,刺,勾,劃,挑……爪的特性被她發揮得淋漓盡致,那舞踴一般輕快的身影更是讓人著迷。

  啪啪啪……蘭默囂張的當街鼓起掌來。當眾襲擊士兵,還帶鼓掌……熊人們暴怒了,下手也不再是打架鬥毆的程度,而是拔出大斧,衝鋒陷陣一般猛衝向若若和蘭默。

  “殺人了,火山軍團殺人了!”蘭默等的就是這個,他大喊著衝進人群,一邊“驚惶失措”的大叫,一邊引著熊人們向人多的地方跑。若若跟了蘭默這麼久,自然也知道蘭默的小心思,兩人默契十足的邊喊邊逃,向著行人最多的地方猛跑。

  於是越州人倒霉了。這三頭已然雙眼血紅的半獸人哪會顧忌自己坦克一般的體重和手中的戰斧,一路碾去至少有數十人倒在他們的踐踏之下??蘭默高喊殺人了其實也沒有冤枉他們。

  蘭默不是個厚道的好孩子,他並不會因為熊人們誤殺行人而內疚,相反的,這兩個邪惡的小傢伙越發興奮的在街道上狂奔,領著熊人們遊街。

  以蘭默和若若的速度靈巧,要甩開熊人就像河馬下河一樣輕鬆,可是他們偏偏不急不忙的在熊人前面領跑。熊人們已然被怒火灼燒盡所有理智,哪還考慮到為什麼這兩個小跳蚤跑得這麼慢。

  蘭默和若若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原地,此時,城衛軍已經趕來,上百名士兵高舉長槍虎視耽耽的盯著蘭默和若若,幾名士兵上來就想抓住蘭默。

  “回來!”領隊的統領並不愚蠢,自從紅鬍子統領和隆將軍被刺殺之後,城衛軍基本上已然是控制在世子殿下手中,新任的幾名統領差不多都是世子的人,其他有權力的武官至少也是中立。統領顯然是認出了若若,這個淘氣的小貓女在越州也算是大名鼎鼎了。

  那麼和她手牽手狂奔的少年多半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蘭默了。

  蘭默和若若交換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觀眾已經到場,大戲可以開幕了。

  那麼,若若和蘭默再不客氣,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爪,若若喵的一聲尖叫凌空撲下,雙爪帶起一陣勁風,只見金光一閃,全力揮舞的利爪甩出四片薄如帛紙的風刃。而蘭默陰著臉,右手上犬牙交錯的長出五枝長短粗細均不相同的晦暗鋼爪,無聲無息的襲向熊人們的下盤。  


  熊人們的力量十足,戰斧威勢驚人自然是不消說的,但沒有了全身鋼甲的保護,在若若的風刃爪和蘭默的暗襲爪下,顯然沒有反擊的餘地。血光崩現,若若和蘭默毫髮無傷的從熊人的斧影中一閃而過,穩穩的停在不遠處,笑吟吟的回頭。

  沒人看清蘭默的爪,他們只看到若若那華麗的貓爪掃過之後,熊人的大頭仿佛是被千百片刀片犁過一般慘不忍睹,其中還有數片暴走的風刃不經意在的牆上留下數道半寸深的刀痕。

  至於蘭默,他的爪是真正的凶器。每一只手指都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蘭默竟是以五根手指同時施展五種完全不同的匕首技巧。三角形的拇指匕首短而有力,彎曲的食指匕首刁鑽奸滑,狹長的中指匕首直來直去……被這樣一只右手劃過腹間,強壯如熊人也無力抵擋。

  皮開肉綻已經是輕傷了,在一柄匕首撕開皮肉的同時,另一柄匕首必然會順便的在對手的內臟處輕輕留下一個血如泉湧的傷口。蘭默的心狠手辣在赤焰已是公開的秘密,可惜他的敵人並不知道這一點。

  當城衛軍想要阻止這一切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三頭熊人乾脆的倒在地上,腹部血肉模糊,隱約還能看到噁心的內臟蠕動……不少士兵甚至忍不住嘔吐出來。

  “你們……”城衛軍統領臉色煞白,指著蘭默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可是火山兵團的精英啊,你們太不給面子了吧,竟然當街誅殺!

  “沒辦法,我們是自衛嘛……”蘭默似乎聽到了統領的心聲,解釋道,“你看,他們拿著這麼可怕的大斧子,還踩死踩傷不少無辜行人哩……”

  “他們可是火山的人啊。”統領小聲提醒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早晚都是要來的。”蘭默同樣小聲而隱晦的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

  “幹他奶奶的熊!”蘭默毫不在意的來了一句粗話。

  “城衛軍怎麼和火山比?他們是正規的野戰部隊。”

  “有我在你怕啥。”蘭默安慰道,“實在不行,你把城衛軍交給我。”

  “開玩笑的吧……我怎麼敢……再說這事要提督決定的。”統領立刻傻了。

  “一周,交給我訓練一周,保證讓火山乖乖的安靜下來。”蘭默伸出一根手指,神秘的說道,“火山只帶了一千人進城,城衛軍有多少人?”

  “四千,四千城衛軍對抗一千火山軍團精銳,一樣是我們輸。”統領無奈的回答道。

  蘭默只是一笑,他已經決定將城衛軍的訓練教官這一職位收歸囊中了。現在,首先要解決的是這三頭熊人,以及他們的屍體所引來的麻煩。

  顯然熊人的死併沒有引起火山軍團的注意,蘭默下手太乾脆了,甚至沒讓熊人們有呼救的機會。蘭默眼睛一輪,便回頭說道:“統領大人,我看我們就把現場佈置一下,做成意外好了。”

  “意外?”統領臉都白了,你們把那三個倒霉蛋撕咬得死無全屍了,還怎麼做成意外?

  “弄幾個屍斑,刀痕什麼的再容易不過了,我有經驗。”蘭默撇撇嘴道。

  統領突然有了一種衝動,想要立刻把眼前的少年抓起來拷打一番,看看他是不是某人通緝已久的殺人要犯。

  不過統領還是放棄了這種誘人的想法,因為蘭默絲毫沒有和他商量的打算,徑直走了上去,將三頭熊人拖進一旁的巷子裡。

  三頭熊人,加起來足有半噸重,一個不用真氣的少年竟然隨手拖起就走……統領看傻了,城衛軍士兵也看傻了。

  其實這算不了什麼,蘭默只是用金屬細胞在熊人的身下鋪上一層以減低磨擦力,半噸重的熊人只需要一百斤的力量就可以輕鬆的拖著狂奔。強化人的力量又何止一百斤。

  也不知蘭默是如何整治的,反正,當兩小時後火山軍團的人找到這三頭熊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只是三具一身酒氣,滿臉淤傷的醉鬼。

  火山軍團打仗是好樣的,不過說到驗屍,卻是城衛軍仵作的強項。火山軍團的幾名軍官看了好半天也沒看出破綻,只是認為這三個蠢貨喝醉了酒自相殘殺起來,胸腹間那巨大的傷口也極像是熊人的巨斧撕扯出來的。

  那名統領自然和手下的士兵打過招呼,他們不會亂說。周圍的路人更是一早就跑得遠遠的,一時半會火山軍團縱有疑惑也沒有什麼理由公然翻臉。沒奈何,他們只有將三具熊人屍首拖回營地去了。

  火山軍團沒有追究,不代表蘭默就這麼算了,相反的,在方東浪和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銳鋒探子的努力活動下,越州城內很快傳開了一條條的謠言。

  “昨天火山軍團的三個大兵發酒瘋,踩死砍傷一百多人呢……”

  “熊人士兵獸性大發,醉酒當街殺人,自殘……”

  “火山軍團軍紀不嚴,劫掠平民……”

  “聽說火山軍團打算藉那三個醉貨的屍體污衊世子殿下打內戰呢……世子殿下是個好人吶……”

  諸如此類的謠言,一條一條在城內傳開,很快的越州城內的平民甚至大臣都知道了火山軍團的“別有用心”。少數性急的家臣甚至在小朝會上拐彎抹腳的批評二公子無君無父,氣得方睿鶴差點當眾撥劍。

  另一邊,蘭默也沒有閒著。

  在那個偏僻而乾淨的小旅店內,蘭默正和兩個身份不凡的年輕人低聲交談著。

  帝國第一武器供應商銳鋒商號的最高執行者田雯雯,鎮南王世子,很快就要接受正式策封的鎮南王,方睿麟……兩個身份高貴的年輕人,正謙虛的聽著蘭默的高談闊論。

  田雯雯身後站著的是琴兒和希莉婭,相比蘭默所說的種種陰謀,兩個女孩顯然對蘭默的本身更感興趣,希莉婭時不時的看看蘭默,再回頭看看琴兒,偶爾撲哧一笑,便把琴兒逗得滿臉通紅。

  而方睿麟身後站的是則陸致明和雷小雨,陸致明很認真的聽著蘭默的話,盤算著他的計劃究竟對世子有多大的好處,而雷小雨的興趣卻是蘭默的氣質??那小子似乎又變強了不少。


  蘭默的計劃很簡單,威嚇,要有兵。

  朝堂之上的優勢,遠不如真刀明槍的威嚇更有效,當朝堂上的優勢逼得二公子鋌而走險時,必須有足夠的武力來保證政令的執行。

  眼下,二公子手頭有可以調動的火山軍團一千人,這一千人全是少壯派軍官和直屬的親兵,戰力出眾,而與二公子交情甚好。其餘的火山軍團也許不會參予政變,但一定不會是世子殿下能輕易調動的,在兩位公子之間,他們十有八九保持中立。

  那麼,世子殿下能用的,只有剛剛掌握在手的部份城衛軍了。

  至少,在朝堂之上宣布世子殿下為法定繼承人的時候,即便是中立的城衛軍軍官,也會同意維持先王的遺旨的。

  蘭默要求世子給他安排一個秘密的城衛軍教官身份,並向世子殿下要了大量的軍備。

  世子殿下很有些為難,蘭默要的八千張獵弓,四十萬枝箭矢數量巨大,但眼下的局勢,世子又不分管軍隊,拿出如此數量的武器實在有些為難。

  更重要的是,突然將如此規模的凶器調入城內,會給局勢帶來多大的動盪,世子自己也不清楚。

  蘭默又轉向田雯雯。女孩微紅著臉,輕輕點頭道:“武器是沒有問題,我可以在帳面上稍稍動一動,世子殿下也可以在三個月後付款。只是運輸……”

  蘭默又轉向世子,但很明顯,他的眼光看向的是陸致明。

  陸致明稍稍猶豫了一下,輕咳一聲反問道:“蘭默先生,你有多大的把握,用四千人的城衛軍控制住一千人的火山軍團?”

  “這很容易。”蘭默答道,“但世事無絕對,我不想說什麼萬無一失,總之你們決定要不要搏這一把。”

  “蘭默先生很有賭徒的狂熱啊。”陸致明笑道,“但世子殿下賭不起。”

  “那麼一周之後皇室的詔書下達之日,世子登上王座之時,你們打算用什麼對抗二公子身後的一千精銳火山軍團?”蘭默哧的一笑道,“讓銳鋒商號和赤焰陪你們決一死戰麼?很抱歉我對勢均力敵的戰場不感興趣,我只喜歡恃強凌弱。”

  “蘭默,城衛軍積弱已久,短短一周你就能讓他們和火山軍團抗衡麼?說起來我也不敢相信,你為什麼有這樣的信心?”田雯雯問道。

  “因為我是蘭默,奇蹟的創造者,天才的蘭默。”蘭默不客氣的自誇道。

  “蘭默,別胡鬧。”琴兒臉上一紅,忍不住瞪了蘭默一眼。眾人似乎這才想到,琴兒才赤焰真正的團長。

  “陸小姐,你是赤焰的團長,你覺得……”陸致明抬起眼看著琴兒,小心的問道。

  “蘭默的計劃從來沒有錯過,一次也沒有。”琴兒沒頭沒腦的回答道,“哪怕是最小的錯誤。”

  世子沉吟許久,抬起頭來對田雯雯說:“就這麼辦了,大不了,逼得雙方提早動手而已。”

  “沒那麼糟。”蘭默笑道,“城衛軍訓練是每年都有的,二公子就算有所警惕,也不會對城衛軍有太大的提防,否則上一次殿下你也沒有這麼容易從他手裡搶過城衛軍的控制權。你只需要用上一點小小的幛眼法,足夠瞞過二公子了。”

  “幛眼法?怎麼玩?”田雯雯好奇的問道。她突然想到自己搶了世子殿下的話頭,不由得俏臉一紅,歉意的朝著世子嫣然一笑。

  蘭默神秘一笑道:“兩位附耳過來……天機不可洩露啊……”

  看著兩位權貴不凡的年輕男女被蘭默說得臉色連變,琴兒和雷小雨不由相視一笑。倒是陸致明和希莉婭忍不住滿臉疑問,多看了蘭默兩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個小時後,蘭默心滿意足的走出旅店,消失在空氣中。片刻之後,田雯雯和方睿麟也喬妝改扮離開此地。周圍數十名躲在暗處布防的精忠武士緊接著離開了。

  數日後,一批武器由黑市流入城衛軍。得到消息火山軍團派數百士兵在城外紮營布防,公然設卡檢查來往商人。

  又過數日,火山軍團終於踢到鐵板,搜查一輛馬車時,竟然衝撞了世子的女謄。於是世子震怒,帶一乾家臣直撲軍營,劈頭蓋腦將軍團上下罵得狗血淋頭。火山軍團主將不得不出面,把那群放肆的士兵一陣痛罵,降職罰俸了事。

  再後來,二公子的人還是不死心,隔三岔五的在城門口瞎轉悠,一見稍有異常的商隊,總要找藉口上前盤問一番。

  如此,一周以來二公子手下的全部注意已然被這小小的城門吸引,竟然沒有注意到,城衛軍突然安靜了下來。

  除了每日例行的上街檢查,偶然能見到一百來名打著呵欠的城衛軍士兵之外,大多數時間都難以看到平日裡驕縱橫行欺軟怕硬的城衛軍士兵。

  城衛軍去了哪裡?

  一周之前,城衛軍的主官便帶著一名年輕人和五十名高大威猛的金髮大漢來到兵營,不由分說,將正在嬉嬉哈哈亂成一團的士兵揍了個遍。

  那名年輕人好像叫做蘭默,他二話不說,只一揮手,五十名精壯大漢便摃著木棍摟頭便打。揍完人,這群大漢便扔了木棍,翻身上馬,死板著臉盯著這些士兵。正在打鬧頑笑的士兵們哪來得及組織反擊,一場混戰下來,他們總算記住了這五十名自稱是赤焰驃騎的泰西大漢。

  赤焰,在越州也算是頗有名氣了,尤其是赤焰的大腦蘭默小同志,更是可以和妖魔劃上等號的邪惡代名詞……等等,蘭默,那個年輕人,好像就叫做蘭默。

  邪惡的代名詞說話了,他背著手輕鬆的在點將臺上轉著圈子,輕輕的,卻在每個人耳邊回響一般,說道:“接下來的一周,你們是我的。”

  百分之六十的士兵覺得身後有冷汗緩緩滑下。接著,蘭默又說了一句話。

  “你們也許聽過赤焰的名字。赤焰很有錢,赤焰也很恐怖,乖乖聽話的小孩,會有糖吃,不乖的小孩,會餓肚子。”

  百分之八十的士兵覺得腦後有一滴很大的冷汗正在滴下。換了是別人,早就群起噓他下台,可是臺上的是蘭默,一個剛剛狠揍過他們一頓的邪惡傢伙。更何況,訓練場周圍還有那五十名一手馬刀,一手重弩的赤焰驃騎,正在用鄙視的眼光掃向他們。

  “今天的訓練任務是每人射一千支箭,射完箭沿訓練場跑十圈,休息十分鐘,重複以上訓練七次。第一天,我就不計時了,完成的晚上加餐,沒完成的晚上挨餓。”蘭默慢條斯理的說道,“好了各位,開始吧。”

  城衛軍很少有人學過射箭。不過蘭默並不要求他們射得多準,只要將每人一千支箭射出去就好。只見四千名城衛軍士兵排成五列,面對一堵草木搭建起來的牆狂射。不少士兵第一次摸弓,手忙腳亂的,竟能將諾大的目標射偏。

  連射五十枝箭,便換一張弓,如此反覆。射完一千支箭後,所有官兵的右手幾乎都是血肉模糊,雖然每人都有一枚弓手指環,但如此強度的速射,就算是專業的弓箭手也會叫苦的。

  城衛軍的大統領,李提督對蘭默的安排有些不解,某天他終於忍不住問蘭默為什麼要準備如此數量的獵弓。蘭默回答:“我只要他們的箭震慴對手就行,所以射得越快越好。這樣強度的連續發射,只一張弓是支持不住的。”

  “這麼多弓箭,你是怎麼運進城的?據我所知,二公子盯得很緊啊。”李提督又問道,“城衛軍一向只配長槍和刀斧手,從來沒有配弓的,你這麼做,殿下不會有所警惕嗎?”

  蘭默撇撇嘴道:“二公子的人都是粗漢,哪知道這些。這些獵弓是銳鋒特意挑選的半成品直木,卸了弓弦,偽裝成木柴,通過商會大量拉起來之後,浸水加熱用特製工藝彎曲,就是成品獵弓了。當然,這種方法做出來的弓不夠強,不夠精準,不過夠我用了。”

  李提督不可思議的看著蘭默,好半天笑道:“箭矢,弓弦,這些東西很顯眼的,你又是如何運輸的呢?”

  蘭默哧的一笑道:“箭和絃體積不大,自然是走私進來的,火山軍團不比城衛軍,對於這些小門道他們知道個屁。”

  “閣下也知道……”李提督臉上一紅,說到城衛軍,那真是沒什麼可說的,酗酒,打群架,走私……各種毛病一個不落。而蘭默這個外人竟然也知道……

  “不奇怪,禮崩樂壞之日,官不官,兵不兵,也是正常。”蘭默笑道,“這次倒是多虧了城衛軍這條暗線。”

  “蘭默,年輕人,閣下的事蹟早有聽說……不過短短一周,你能把城衛軍訓練成什麼樣?”

  蘭默答道:“能拉得開弓,能射得出箭, 在火山軍團的煞氣前不崩潰,就好。”

  “這個要求倒是不高。”李提督笑道,“不過,這樣的四千人,對和火山軍團的精銳對抗嗎?”

  蘭默放鬆的伸了個懶腰,朗笑道:“上兵伐謀,這些兵痞,只是用來牽制火山軍團。一個小時,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讓二公子順利的登上王位,到時候鎮南王一聲令下,中立派自然望風歸順,二公子……哦,我好像說得太多了。”

  李提督心裡暗道:“你小子百無禁忌的名頭越州人誰不知道……”

  第一天的訓練結束,所有士兵全在暗地裡罵罵咧咧,一天下來沒有誰不是手臂腫脹,手指鮮血淋漓。不過,晚餐是滋滋冒油的醬汁肥牛肉,兩層厚的大塊烤麥餅……看到這些,士兵們立刻安靜了。

  每人兩個銀幣的晚餐……這差不多是士兵們兩天的薪水了,蘭默說自己有錢還真是沒錯。而今天的訓練說實在並不是很困難,大多數士兵都能成功的完成。於是士兵們天真的認為,這一周是他們改善伙食的大好機會。

  那麼,第二天的訓練就讓可憐的士兵們鬼叫連天了。

  第二天,蘭默隨手在靶牆上潑了一桶白漆,要求每一名士兵在半小時內將所有箭射滿這個一米見方的大白點。目標雖然大,但對於這些僅僅練過一天箭術的傢伙們來說,還是相當有難度的,一輪箭雨過後倒有數千支箭射了空。

  蘭默也不管射中與否,只盯著幾個拉弓只拉半弦,漫不經心的傢伙,一輪箭雨射完,便大搖大擺走上前去,一掌摔得這幾個傢伙滿臉桃花開。這幾名悍卒伸手要打,蘭默卻是等著這個藉口,見他們動手,右手立刻長出五柄利匕,當著眾士兵的面將這七名士兵揍得皮開肉綻,渾身上下無一塊好肉,一周之內是爬不起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4:56

第七章 功成身退

  至於這幾個貨的同伴朋友倒也不是沒有想把蘭默幹翻在地的,不過,五十赤焰驃騎的馬刀和重弩仍然在身邊晃盪著……士兵們親眼見過驃騎兵們精準快速的射擊,和輕易斬開石柱的豪刀,他們還沒有偉大到為了義氣而不要命的地步。

  沒有人會懷疑蘭默會不會真的下殺手,沒有人會懷疑赤焰驃騎會不會放箭,他們的身上帶著危險的氣息。

  “掛到那邊示眾,激勵一下士氣。”一頓狠揍完,蘭默隨手批示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於是接下來,當蘭默命令士兵們在半小時內背著四十斤重的背包跑上十圈時,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了。更讓士兵們叫苦的是,五名驃騎兵騎著戰馬,揮舞著馬刀在隊末督促,稍有遲疑便是一刀背砸在身上,縱然不致命,也足夠讓你痛得罵娘了。

  四十斤負重,五公里的路程,半個小時……這樣的成績,僅僅能算得上勉強合格而已。但是,當這樣的訓練在一天之內重複三次之後,還能達到蘭默要求的士兵,連五分之一都不到。

  於是當天晚上的晚餐,是華麗的烤全羊席。看著強壯的隊友們樂呵呵的圍在餐桌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剩餘的數千名士兵滿臉苦味的惡狠狠嚼著手中的幹燕麥餅,一邊嚼一邊咒罵著蘭默的名字。

  這樣的訓練一天接一天。七天后,已有八成士兵能夠在蘭默的地獄式訓練下達到他的要求了。

  在三十分鐘內跑完五公里路,緊接著布陣,在十五分鐘內將一千支箭全數射中一米直徑的圓靶,再放下獵弓拿起長槍三連刺,橫掃,頓槍……這一套被蘭默稱之為老三樣的訓練,已經無法難倒這些士兵了。

  在蘭默緊鑼密鼓的訓練城衛軍的士兵時,這場爭奪王位的較量也差不多進行到了尾聲。

  上有朝堂之上眾多家臣的支持和長子的優先權,下有銳鋒商號的經濟支持,世子殿下一路小心謹慎,不給二公子任何機會。相反的,二公子雖然掌握著火山軍團一千名精銳士兵和數十名少壯派軍官,卻苦於找不到動手的藉口,一直被動著。

  在此其間二公子策劃了四次刺殺,無一例外的,在琴兒的日月斬和雷小雨的雷翼轉生面前,被無情的粉碎了。二公子已經找不到一個擅長行刺的好手了,他手邊雖然養著不少死士,但在世子殿下身邊重重護衛下,並討不了好。

  而幾次二公子試圖挑動火山軍團兵變,也被世子殿下若有若無的空城計嚇住了。畢竟,沒有好的藉口公然動手,即使事成也很有可能被皇帝陛下宣為叛逆,到時候萬一藉機撤了他的王爵,那可就真的是漁翁得利了。

  但二公子已經等不下去了,皇家派出的使者已經在路上了,一旦?令送到,世子名正言順登上王座,那麼他就有足夠的力量和名義奪走自己的一切,兵權,爵位,甚至生命……

  不得已,二公子只能孤注一擲,賭上最後的力量。

  夜,晴,月色皎潔如玉,映得越州城明如白晝。

  寂靜如水的夜色中,猝然間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二公子府煙塵滾滾,無數親信高喊著“有刺客,有刺客……”衝出大門,保護著二公子向城外疾走。

  蘭默幾乎是在同時一躍而起,披衣而起直奔城衛軍大本營。城郊,四千城衛軍已然厲兵秣馬,整齊的列陣等待著。

  “消息果然沒錯!”蘭默一進軍營第一句話便是感嘆,他一邊急急向點將臺上走去,一邊對李提督說道,“二公子果然要反了。”

  李提督苦笑著搖頭道:“同室操戈畢竟是不吉,四千城衛軍對上一千火山軍團精銳,後果更是……”

  蘭默微微一笑道:“不用擔心,只要上場亮個相,捧個場而已。二公子欺世子殿下手中無兵,那麼我們就找四千兵給他看看。只要雙方在兵力上僵持不下,那麼世子在朝堂和民心上的優勢就足夠擊倒二公子。”

  提督微微點頭,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滿腦子肌肉的將軍,顯然蘭默所說的,他也有所想法。只是,這位提督大人顯然不相信自己這一票手下能和火山軍團相抗衡。

  但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小傢伙的確是個治軍的人才。李提督相信,自己如果認真起來,也許能將城衛軍訓得煥然一新,但絕不能像蘭默一樣,只有一周時間,就將一支渙散的兵痞部隊轉變成一支真正的軍隊。

  蘭默的確是太心狠手辣了。在他的地獄訓練下,吃不上飯那是常有的事,稍有懈怠不是一頓馬鞭就是直接剝了軍服踢出營房。更有少數士兵被蘭默用以下犯上的名義釘在靶牆上示眾……

  再加上異常豐盛的晚餐,和許諾的每人兩個金幣的賞錢,於是一周下來,士兵們對蘭默的服從甚至超過了李提督本人。

  “兄弟們,拿好你們的武器,準備……來!去拿我們的獎賞!”蘭默的話很簡單,略一揮手,五十驃騎分成兩隊,一為先導,一斷後,押著四千城衛軍疾步向越州城跑去。

  目標,世子府。

  蘭默的情報系統堪稱帝國第一,二公子和他的手下多是好勇鬥狠之輩,哪懂得什麼偵察和反偵察。在蘭默這個專業的情報人員的帶領下,方東浪和一票銳鋒的商業密探竟然完美的客串了一把軍事間諜,且成果頗豐。

  二公子的目標果然是世子府。當城衛軍背著獵弓和沉重的超大號箭袋趕到世子府門口時,不遠處人影幢幢,估摸著有上千人正在向這裡狂奔而來。

  “火龍。”蘭默輕輕哼了一聲。火龍會意,帶著五十驃騎,一字排開,站在城衛軍之前。

  “預備……放!”

  五十支勁矢激射而出,遠遠的在百米開外一字排開深深插入堅硬的青石地面,只留下一排微微顫動的箭羽。

  箭羽上塗滿瑩光劑,在夜外中如同一排閃亮的指示燈。

  驃騎兵一箭射出,便退潮一般讓到一旁,露出城衛軍的方陣。

  “全體都有……越過瑩光線者,一律格殺勿論!”蘭默大聲喝道。

  “越過瑩光線者,一律格殺勿論!”軍官們響亮的重複著蘭默的命令。士兵們略有些興奮的舉起弓,特大號的箭袋就放在身旁,那可是兩百支箭啊……

  黑影近了,一千名盔甲鮮明的火山軍團士兵殺氣騰騰的衝來。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二公子的手下死士,一邊高喊著抓刺客一邊向前猛衝,跑得那個歡快啊。

  “越線者殺!來人止步!”蘭默厲聲大喝道。

  死士們哪管這麼多,他們毫不猶豫的跳過那一排瑩光箭,撲向城衛軍方陣。

  “第一排,放!”

  第一排五百名城衛軍毫不猶豫的拉弓,放箭,一連三箭連射而出。蘭默的訓練總算有了成果,只見一千五百箭立時將並不寬的街道扎得荊棘林一般。

  單個士兵的箭術只能算得上勉強入門罷了,但五百名士兵齊射,就算全是瞎子也能有一枝箭射中十環??畢竟那一千五百枝箭雨點般灑過去後,總會有射中目標的一枝吧。

  於是勇於爭先的死士立刻變成了刺蝟,二十五名死士,全身上下插滿了箭矢,他們甚至連格擋的機會都沒有。

  “越線者殺!”四千名士兵齊聲大喊道。寂靜的夜晚,便被炸雷一般的大喝聲撕碎。

  火山軍團士兵個個全副武裝,鋼甲,雙手大劍,論戰鬥力肯定在四千城衛軍之上。但是這裡不是他們熟悉的野戰戰場,而是城衛軍們日夜巡邏的街道。鎮南王府坐北朝南,身後就是高大的城牆,無論從哪個角度衝擊王府,都必須面對四千城衛軍。

  四千名能在一分鐘內射出五十枝箭的快射手。

  而鋼甲畢竟不是罐頭,無論怎樣出色的鋼甲,都不可能完美無缺。幾個莽撞的火山士兵用生命證明了這一點。他們跑過了線。

  於是第一排蹲下,第二排連射,又是一千五百枝箭射來,這幾名士兵立刻被箭雨格殺。鋼甲雖然毫髮無傷,但裸露在鋼甲外的面部,手腳,卻是被插得無立錐之地。

  百米,以火山的速度,至多只需要十五秒就能衝過。但,一旦頭頂落下瘋狂的箭雨,一千名火山軍團,真的有這樣的勇氣嗎?

  面對的是城衛軍,而不是敵人,士兵們猶豫了。

  “過線者殺!來人止步!”迎面又傳來一陣大喊聲。

  火山軍團停了片刻,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四個熊人大漢不知從哪裡拆來無數厚重的大木板,釘成一張特大號木盾,頂著它向王府走來。

  “又是熊人,看我的,若若跟我來。”蘭默冷笑道,“看我掀翻它們!”

  若若嬉笑著跟了上去。兩個人影以驚人速度疾衝向前,轉眼間已在熊人大漢面前。

  人未到,四枚神機火搶先一步狠狠砸在大盾之上,瞬間火焰飛騰,諾大的木板登時變成一塊熊熊燃燒的燒烤盛宴,熊人們吃痛嗷嗷怪叫著,條件反射的將手中木板甩了出去。

  “喵……”若若興奮的尖叫著,猛然躥上熊人的大頭前雙爪齊出,應聲沒入熊人頸間中。粗壯的熊人被一身鋼全身甲保護得如坦克一般,但頭盔和鋼甲中卻只有柔韌的皮革保護。若若的利爪何等鋒利,輕易便刺破韌皮,直插頸動脈,只一擊便挑斷了熊人的血管。

  那頭熊人兩眼圓瞪張大著嘴,卻再也發不出聲來,轟然倒地。  


  至於蘭默,自然是更加凶殘……只見蘭默合身撲向熊人,身影突然一晃,就在熊人揮動著粗大胳膊想要將他擊飛的同時狡猾的閃現在熊人身後,“輕輕”在熊人膝上踢了一把。

  所謂的輕輕一踢,只是相對而言,在金屬細胞受激強化的保護上,蘭默相信自己這輕輕一腳足以將一塊石頭踢碎。重心前傾的熊人立刻嗷嗷怪叫著跪倒在地,那一塊膝蓋骨大約是被踢碎了。

  蘭默毫不留情,一腳踢碎膝骨之後便藉力撲向另一頭熊人。抱住他的大頭藉著衝力一個折旋。只聽得清脆一聲咯嚓,熊人那粗大的頸骨竟然應聲被蘭默折斷。

  蘭默輕輕呼了一口氣,抬頭冷眼看了近在咫尺的火山軍團一眼。火山軍團身經百戰,氣勢自然不凡,但在蘭默那雙毒眼的掃視下,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了退後的衝動。

  一種連靈魂都被看穿的感覺。很冷,很強大的眼神……

  就在蘭默解決掉兩個熊人的同時,若若也已將剩下的熊人全數擊倒。無一例外的,若若下手處都是相對柔軟的頸部,那鋒利的爪尖輕易就能撕開兩層熟牛皮製成的護頸,挑斷頸動脈。對手空有一身強悍的力量和堅固的防禦,卻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這就是若若的力量,速度的力量。

  “解決,收工。”蘭默冷冷一笑,拉著躍躍欲試的若若回頭揚長而去,千餘名火山軍團士兵,竟然沒有一人上前阻擋,他們都愣住了。

  雙方僵持在這裡,只有一百米,難以跨越的一百米,卻讓火山軍團束手。

  二公子暴怒欲狂。原本以為,憑自己一手訓練的死士強大的攻擊力撕開世子的防線,再以一千名火山軍團精銳壓上,一戰便能將世子的所有力量擊潰,誰曾想,城衛軍竟然拿起了弓箭,竟然一回合格殺自己的二十五名精銳死士,竟然讓一千名百戰之餘的精銳軍團寸步難行!

  更讓二公子暴怒的是,果然又是那個蘭默,果然又是赤焰……早知道當初為什麼要得罪他們呢?不但沒把赤焰壓垮,反而逼得他們全心全意和自己作對.

  最後擊倒二公子的,是世子殿下。年輕的世子殿下頗有膽色,推門而出,在精忠武士的保護下怒斥火山軍團無君無父,公然攻擊鎮南王府,形同謀反。怒斥之後,又是悲天憫人的一番演講,說得火山軍團人人面有慚色。

  蘭默早就帶著赤焰驃騎撤退了,眼看世子已經佔了上風,蘭默隱蔽的一聲命令,驃騎兵們在黑暗的掩護下無聲的退去。當世子勸降火山軍團之後,蘭默和赤焰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過世子已然沒工夫理會赤焰了。在他面前,還有很多事要做。

  當夜,火山軍團圍困世子府一夜,與城衛軍對峙。

  次日,皇家使者及時趕到,?封方睿麟為鎮南王。火山軍團退散。同日,新鎮南王派人入駐火山,撤銷中下級軍官六十四人,以謀反罪誅殺三人。當晚,二公子及其餘黨逃出越州城,不知所蹤。

  接下來,在家臣中大事封賞穩定人心,重整越州城的城衛軍,火山軍團,招攬親信擴編精忠武士……當世子回過神來想到蘭默的時候,赤焰的全部成員已然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赤焰不在越州,新建的大本營像洗過一樣乾淨,除了市場上可以買到的東西之外,蘭默沒有留下任何特別的東西。

  但是蘭默留下了一封書信,“拜交鎮南王陛下親啟。”

  據說當日鎮南王打開書信一看就大笑不止,隨手將信點燃焚為灰燼。從此,鎮南王再不提赤焰和蘭默兩字。

  赤焰在哪裡?蘭默在哪裡?

  此時,蘭默正舒服的躺在豪華的馬車中,全無風度的抱著一個天鵝絨枕頭呼呼大睡。不止是蘭默,琴兒,雷小雨,方東浪,也都是一臉睡意。

  雖然赤焰只有不到百人,但赤焰在方睿麟登上王座中所起的作用便是方睿麟自己也不能否認。沒有方東浪帶領的暗探,沒有雷小雨和琴兒的貼身保護,沒有蘭默的籌劃……方睿麟只怕要花上更高得多的代價。

  當然,蘭默不做沒有好處的事,他自己也說過,他太重視利益而沒有大局觀。這一番勞心勞力,為赤焰掙來的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

  除去銳鋒商號的兩千金幣,蘭默還從銳鋒手上拿到了大量的武器防具。赤焰的名聲也已然成為新的十大傭兵團之一,雖然忝居末座,但沒有人會懷疑以五十八人的規模進入帝國前十位的赤焰真正的實力,至少,論身家,赤焰的財政收入絕對可以讓所有傭兵眼紅。

  無論是誰,看到馬車隊前後那一百架全副武裝的木頭魔俑,看到滿地爬的機關蜘蛛,看到五十名單兵裝備高達四百六十金幣的赤焰驃騎,看到這二十輛裝得滿滿當當的豪華馬車……任誰也會忍不住羨慕吧。

  “蘭默,你有什麼打算嗎?”琴兒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柔聲道,“我迷惘了,我們該去哪裡?”

  “回膠州吧。那裡環境優美,我喜歡那個美麗的泰湖。”蘭默微笑道。

  “對了琴兒姐,那個和若若打過架的跳舞女孩,現在怎麼樣了?”蘭默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

  琴兒笑答道:“怎麼,看上那個漂亮女孩了?”

  蘭默搖頭道:“那倒不是。那個女孩……讓我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她身上一定有什麼值得我注意的秘密。不管怎麼說,她不可能毫無目的出現在王府的宴會上。你們問過她了麼?”

  琴兒答道:“問過了,我只知道她叫攸袖,其他的,她不肯說。”

  蘭默想了半日,說道:“也許和那個呼蘭惡念有關,看起來,她很害怕那只青蛙。”

  “那只青蛙不算什麼,也許她害怕的是那個真正的青蛙,呼蘭邪念。”琴兒答道,“說起來,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好像……”

  “好像是特意送上門來的。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呼蘭邪念找來的替死鬼,用來製造什麼藉口……”蘭默嘆了一口氣,“欸,想得我頭暈。若若,唱個歌我聽。”

  若若嘻的一笑,爬在蘭默的腿上,輕聲唱著卡特琳娜部落的山歌。清揚悠長的歌聲緩緩流過心田,令人精神一振。  


  馬車隊緩緩向前,數十只機關蜘蛛靈活快速的在馬車隊周圍四處亂轉,時不時的發出代表一切正常的哨聲。一百具木頭魔俑木然執行著方東浪的命令,緩緩護送著馬車向前行進著。

  蘭默一邊撫弄著若若的柔發,一邊靠著天鵝絨枕頭望著車頂發怔。琴兒也似乎有不少心思,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車簾一掀,牛三熊的大臉從車外伸了進來,衝著若若咧嘴一笑,粗聲大氣的說道:“頭兒,天色不早了,我們紮營吧。”

  若若正在興頭上,猛然被牛三熊嚇了一跳,不客氣的一腳踹在那張醜臉上,喵喵叫著一躍而起就要上去揍人。蘭默一把抱住若若,笑罵道:“好啦,準備紮營。”

  “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呢。”若若剛剛鑽出馬車,就抽著小鼻子說道。

  “是啊,我好像聞到野生犬科動物特有的腥臭味了。”蘭默很認真的點頭應和道。

  “什麼是野生……犬什麼動物?”若若好奇的偏著頭問道。

  “他的意思就是野狗。”琴兒笑著摟著若若的肩頭,一起走向正在忙著紮營的木頭魔俑們。

  “我說的是狼。”蘭默低聲笑道,“似乎,有很多啊……”

  木頭魔俑不愧為永不疲倦的優質勞工,在方東浪的指揮下,這些木頭疙瘩們賣力的支起營帳,搭建臨時柵欄。只不過短短十多分鐘,一個直徑二十米的營地就這樣出現在山頭。

  背山臨水,五米高的柔韌柵欄,四個營帳,一個四米高的簡易哨塔……這樣一個營地,簡直可以稱得上縮微般的軍營了。

  夜間,蘭默獨自一人站在哨塔上放眼四下張望著,在赤焰,他是最適合的哨兵。不知為什麼,心裡覺得不太舒服,於是蘭默便一個人走上哨塔,靠在粗糙的木柱上,低聲嘆息著。

  迷惘,蘭默的心裡很迷惘,他突然找不到自己目標了。將赤焰建成天下第一的傭兵團麼?那需要很多的人,很多的錢,需要向高高在上的貴族,商人們折腰。

  蘭默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向何方去,怎麼走。

  柔風輕撫而過,蘭默的臉色卻微微一變,他抽了抽鼻頭,輕巧的翻下哨塔。

  野獸的腥味,很濃重,應該是上千頭的野獸聚集在一起發出的氣味。蘭默悄無聲息的越過柵欄,順著風向疾跑而去。

  獸群的位置並不遠,十數分鐘後,蘭默便找到了他的目標。

  足足一千頭野生胡狼,整齊的圍成一圈犬坐於地,在它們的圈子當中,是二十頭狼頭人身的怪物。

  胡狼其實並不醜陋,愚蠢,事實上,這些天生的獵手不僅狡猾兇狠,還有一副弧線優美的外形。至少蘭默是很喜歡這些傢伙。

  而站在狼群中的狼頭怪物,蘭默卻沒有見過,在蘭默那繁雜浩瀚的資料庫中,並沒有類似的記載。

  半獸人?不,半獸人的外形仍然和普通人類相似,只有部份獸化的痕跡,比如貓人的貓耳,熊人的巨大體型,等等。而眼前的這些狼頭怪物,顯然更傾向於野獸。

  金屬細胞緊緊的將蘭默裹在其中,保護著蘭默的體味不至於被這些嗅覺靈敏的野獸所發覺。而蘭默也自覺的隱藏在下風向,靜靜的觀察著這些怪物。

  很快,獸群中似乎發生了騷動,只見一頭高大的銀色胡狼仰天長嘯,氣度從容的緩緩走進圈子,凌厲的眼神向周圍掃了一眼。

  “狼王?有戲看耶。”蘭默心想道。

  果然,那二十個狼頭怪物互相看了一眼,此起彼伏的嗷叫了幾聲,也不知是要討論還是爭執,好一會兒,才從中推舉出一個最強壯的戰士。

  看起來,這是要決鬥了。蘭默不由得心裡好笑,數量佔絕對優勢的狼群,竟然如此有騎士風度的選擇了單挑。

  不過,這條商道一向很少有胡狼出沒,這一支近千頭的狼群,又是為什麼離開它們的領地,來到這個少有獵物的人類世界呢?

  正想著,場上兩頭狼猛然撲向對方。銀色狼王很聰明,它清楚的明白對手的弱點便是身高,那高大強壯的身體,是很難擊中貼地疾掠而過的銀狼的。

  只見一道銀光腳不點地的圍著狼頭戰士亂躥,可憐狼頭戰士空有一身強壯的肌肉,卻永遠追不上狼王的速度,只能不停的轉身,不讓狼王有機會撲擊自己的後背。

  但狼頭戰士畢竟是兩腳直立的生物,相比於四腳著的銀狼來說,他的速度還遠遠未夠班。三下兩下,便被狼王找到一個機會猛撲而來,兩道利爪毫不客氣的撕下一大塊鮮血淋漓的肌肉。

  狼頭戰士忍不住那刺骨的劇痛,仰頭慘叫起來。隨著那一聲撕裂般的慘叫聲,這頭怪物的身體漸漸開始了異變。

  狼頭戰士的雙眼逐漸變得血紅,全身肌肉膨脹,一雙利爪竟也緩緩伸長,直至如雁翎刀一般,那血流如注的傷口也隨之幹竭。

  感覺到對手的變化,狼王不安的低吼著,伏低身子,戒備的注視著對手。

  “真是不守規矩啊,竟然使用這種同歸於盡的下流招數。”蘭默想著,從腰中抽出血崩,作勢瞄了一瞄。

  銀色狼王很合蘭默的胃口,這頭優雅,強大而聰明的生物,要比那些變異的狼頭戰士“可愛“得多。於是蘭默毫不介意介入這場並不公平的決鬥中。

  猝然間,狂暴化的狼頭戰士猛力撲向狼王,片刻之前還被狼王的速度耍得團團轉的大塊頭突然之間擁有了恐怖的速度,狼王雖然矯健,卻也吃了一驚,沒奈何狼狽的貼地一滾,躲過了對手撲擊。

  鋒利的漆黑長爪用力插入地面,狼頭戰士也藉此急速的轉了半圈,向著狼王再次撲去。另一手長爪在夜色中隱隱閃動著金屬的光澤,刀頭一點赤紅,竟是在那插地的瞬間因為劇烈磨擦而熾熱發光。

  狼王畢竟是狼王,雖然獸類的智慧並不足以和人類相提並論,但是在戰鬥上,野獸卻有天生的本能。狼王不閃不避,竟是向著對手對撲,在那漆黑的長爪的縫隙中一掠而過。

  果然,大塊頭的速度快是快了,卻不敏捷。狼王一頭撲過,一個折返再回身躍上對手的後背,緊緊咬狼頭戰士的後頸,死咬著不放四腳亂刨,看起來倒是和撒歡的小狗有幾分相像。

  狼頭戰士似乎已經被狂暴化的熱血衝昏了頭,感覺不到痛苦,看不見對手,它突然茫然了,四下張望著,一雙眼紅得更是可怕。

  蘭默放下槍笑了,看起來,這些狼頭人的智力並不比狼聰明多少,力量雖有增長,敏捷卻有所下降,且數量的劣勢讓這種生物並不見得什麼好處。

  只是,蘭默還沒有看出來,這些怪物是為何而來,難道,它們想要領導狼群?以蘭默對狼的了解,他並不認為狼群會接受一群僅僅長著狼頭的怪物的領導。

  “嗷嗚……”受創的狼頭戰士仰天長嗷,雙手平舉齊肩,一雙眼中的血光幾可流淌出來。

  “該死的笨狼……”蘭默心中一驚,那姿勢,莫非是……

  來不及多想,蘭默迅速舉槍,瞄準,輕扣扳機,三十發特製子彈從“血崩”中激射而出,迅疾無比的在狼頭戰士們身上綻開一朵朵血花。

  一槍爆頭,顯然,對於這種怪異的生物,唯有擊破它們的腦部才是殺死它們最有效的方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8:08

第八章 巨大之綠影

  也許是蘭默低估了對手當與狼王搏鬥的狼頭應聲爆成一團血花的剎那間,其餘的狼頭戰士便有了警覺蘭默這一輪快槍只幹掉了四個怪物。

  而蘭默的子彈並不多,他身上只有兩個彈夾而已。想用這種小口徑槍械和這些怪物血拼顯然太過浪費蘭默很知趣的將槍收了起來,從右手上長出那五柄匕首組成的鬼爪。

  “暴拳現臨!”

  “布袋,現臨!”

  “石塊現臨!”

  蘭默最強的三大妖鬼逐一出現在他的面前。

  “銅頭,附靈。”代表青銅骸靈的光芒固化在蘭默的右手爪上,這會令蘭默的金屬細胞更加強硬。

  “小冰,附靈。”代表冰蟲母的光芒則無色無味的浸染了爪尖,為利爪帶來凍結骨髓的寒毒。

  一切準備就續,蘭默相信,就算這一千頭胡狼盡數撲上,他也有十足的把握把它們變成布袋的血食。

  狼群們發現了這邊的獵物,蠢蠢欲動起來。銀色狼王不慌不忙的撲倒對手,先撕裂對手的咽喉,這才抬起頭來低吼了兩聲,回頭看了蘭默一眼。

  蘭默含笑向狼王點了點頭,那頭白狼圓溜溜的眼睛打量了蘭默幾眼,嘶吼了幾聲,便帶著群狼離開了。

  它們的方向,是遠離大路的山谷。看來這群狼是被這些怪物引出山谷的,一旦蘭默替它們“勾引”了這些狼頭怪物,這些胡狼便不客氣的甩甩尾巴回家去了。

  還真是一群不客氣的生物啊。蘭默心裡笑道。

  正想著,狼頭戰士已然撲了上來,二十頭怪物,立刻和蘭默的三大妖鬼打成一團。

  暴拳很興奮,嗜血的它爆發出高亢的戰嚎,猛撲向對手。面對迎面劈來的黑色刃爪,暴拳不閃不避,一個鞭腿攔空掃過,應聲將那刃爪踢向一邊,旋身又是連環三記鞭腿,將那狼頭踢得暈頭轉向。

  布袋很配合的伸出無數觸手纏上對手的頸間,輕輕一勒。可憐的狼頭立刻張大了嘴,舌頭吐得老長,呼吸不暢。於是暴拳默契的一腳踢碎對手心臟,一把掄起死屍當作兵器惡狠狠掃去。

  相比之下,慟哭魔的戰鬥就要寒磣得多,他的速度不如暴拳,也不擅長和布袋配合,只有憑著那一身堅硬的昆蟲甲殼硬抗對手的長刀,找機會反擊。但慟哭魔的力量雖大,卻沒有暴拳對武技的天份,幾手簡單的拳腳拿得極其蹩腳,讓蘭默這個“師傅”非常不滿,連聲咒罵它。

  於是可憐的慟哭魔大聲痛哭起來,恐怖的昂昂聲令在場所有人心中一震,動作也自然一松。

  “石塊,你再亂哭我揍死你!”差點挨了狼頭戰士一刀的蘭默大罵道,右手爪暴起抓住對手的前肢滿懷誠意的順勢一肘撞在它的心口,反手砸向石塊。

  不給狼頭戰士狂暴化的機會,在蘭默的劇毒,暴拳的泰拳亂舞,布袋的血食蝕肉之下,沒多久場上就沒有能動的狼頭戰士了。

  石塊……可憐的孩子本來就只有一身蠻力和震人心魄的慟哭聲,在被蘭默禁止它隨便痛哭之後,可憐的石塊基本上除了防禦就沒有任何功勞了。

  蘭默呼了一口氣,一爪將最後一頭狼人劈頭蓋臉撕成四片,布袋便開心的將觸手插了過來,一把纏住半死的狼人將它吸成一具幹屍。不過短短十多分鐘,二十個強壯的怪物便被蘭默和他的妖鬼們血洗虐殺了。

  呃……似乎蘭默和他的追隨者們比狼頭戰士更像怪物吧……

  “咦,好像有人過來了。”蘭默突然看到,不遠處一個淡青色的影子正在夜色中疾馳而來,他輕輕一招手,幾個妖鬼便知趣的消失了。

  來的是一個青衣中年人。蘭默心裡一跳,臉上雖然平靜,暗地裡卻在不斷的咒罵著。

  “該死的,竟然是呼蘭邪念,正牌的頂級殺手青蛙大人……”

  “咦?你是什麼人,竟然能以一人之力殺死我的二十頭狂獸人?”那青衣人影轉眼間便已在蘭默面前,上下打量著蘭默,問道。

  “狂獸人?”蘭默偏著頭想了想,問道,“是什麼?”

  呼蘭邪念聳聳肩答道:“是我用人類與胡狼融合而成的新生物。這些是實驗品,看來不太成功,太弱了……”

  “那群胡狼也是你特意引來的麼?”

  “胡狼?”呼蘭邪念左右張了一眼,恍然大悟道,“是啦,這些傢伙,還以為自己是狼族……本來我可以獲得更多一些的實驗品。可惜了。”

  “你不癩蛤蟆沼澤裡蹲著,到這裡做什麼?”蘭默乾脆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好整以暇的打量著青蛙。

  相貌上,呼蘭邪念和呼蘭惡念的確是非常相似,但蘭默可以保證不會有人將兩人弄混。眼前的中年男子同樣一身樸素的青衫,卻落落大方,自然有大家風度,眉眼間雖帶著三分邪氣,卻也帶著高傲和從容,不像呼蘭惡念渾然一副將惡人掛在臉上的淺薄。

  “你怎麼知道……蟾蜍沼澤,我不喜歡別人稱我的寶貝們癩蛤蟆。”呼蘭邪念平淡的說道。蘭默卻是下意識的崩緊肌肉??他能感覺到呼蘭邪念那一瞬間的進攻慾望。

  “你知道我?”呼蘭邪念似乎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盯著蘭默的眼問道。

  “青蛙嘛,你出來很久了吧?”蘭默心裡猜測著,一邊笑吟吟的回答道。

  “說的是,我離開沼澤已經一個月了。”

  “那你一定不知道,半個月前你親愛的弟弟呼蘭惡念先生帶著你的兩個寶貝蛤蟆闖進鎮南王府,得罪了鎮南王二公子,被關起來咯?”蘭默很愜意的挑撥著。

  “這個混蛋!”呼蘭邪念果然大怒,不過……

  “居然不好好照看我的寶貝們!找到他我一定要撕碎了這廝作飼料!”顯然青蛙的憤怒是因為呼蘭惡念沒有好好照料他的妖獸們……

  “那個什麼碧眼三睛蟾蜍……好像也被二公子殿下拿去了,他說那張皮綠油油的做一身貼身軟甲一定不錯。”於是蘭默很順手的又補上了一手棋。

  “什麼!什麼!我的三睛……”呼蘭邪念顯然已經抓狂了,只見他雙手一張,便是一陣陣妖霧騰起。妖霧中,三只殷紅的眼惡狠狠的盯著蘭默。

  “解決掉他!”呼蘭邪念哼了一聲,掉頭就走。

  “餵,滇州在那個方向!”蘭默好心提醒道。

  “呃……謝謝,你安心的去死吧。”呼蘭邪念很有禮貌道了聲謝,轉了個方向急吼吼的跑走了。

  “真是不客氣呀……餵,怎麼稱呼你?”蘭默轉過頭,打量著黑霧中漸漸清晰的巨大身影。

  一頭兩米高,足有四五噸重的巨型蟾蜍……  


  巨型蛤蟆張開了大嘴,仿佛是在嘲笑這個弱小的生物。巨型蟾蜍的真名叫做“震旦”,體積龐大,動作笨拙,但沒有任何生物敢小看它的威脅。

  因為它有一根靈巧的舌頭,與它那不動如山的碉堡身體相比,這根舌頭便是碉堡中的重機槍。從蘭默所知的記載上看,震旦的舌頭能夠在千分之三秒內射中十米外的飛鳥,極威力足以洞穿鋼甲,一來一去,人眼根本無法捕捉其軌跡。

  而震旦的防禦號稱能與城牆相比,據說過去曾有一支軍團在路過沼澤邊緣時遇上了一頭打盹的震旦,一千名士兵刀砍斧剁弓箭術法輪番上陣,總算將那頭震旦從睡夢中吵醒過來……其強悍之處可見一斑。若不是野生震旦不喜歡吃人肉,恐怕那時候這支軍團就要成建制的消失掉了。

  紅影一閃,蘭默早已嚴陣以待,見震旦張嘴便已然在準備閃避了,饒是如此,蘭默還是覺得右腿仿佛被一匹奔馬迎面撞正了一般。

  若不是金屬細胞及時受激強化,構成無數細小的彈簧狀墊層消減了那強大的衝擊力,恐怕此時蘭默的右腿已經被震旦射穿了。

  “該死,該死的暴肉坦克!”蘭默惡狠狠的看了震旦一眼,終於,撒腿就跑。

  開玩笑,蘭默雖然也認為自己很厲害,但是,面對如坦克一般防禦堅固,攻擊力強大的怪物,不跑實在對不起自己。

  只是蘭默低估了這台坦克的速度了。只見那粗大的後腿騰的一蹬,便躍出十米開外,兩三次撲騰,就趕得上蘭默飛奔十多步,因此蘭默不敢跑直線,被逼著不斷變向,狼狽不堪。

  可憐的蘭默啊,哪怕你掌握的武技成百上千,哪怕你能夠用光學迷彩掩蔽身形,哪怕你的動作輕巧靈動,但在震旦蟾蜍簡單至極的攻防手段面前,卻幾無還手的餘地。

  守,它有厚達一掌,油滑柔韌的硬皮。攻,它有快如閃電,洞穿鋼甲的長舌。此外,被那數噸重的身體凌空壓下,就算蘭默的金屬細胞再敬業,也保護不住蘭默那小身子了。

  “混蛋……”轉瞬之間,蘭默已然變了六次向,仍然逃不過震旦鬼影般的巨大身體,有幾次,那數噸重的身體差點就將蘭默壓扁。而蘭默逃過一劫之後的反擊,卻只在蟾蜍光滑油亮的韌皮上留下一條白影,轉瞬即沒。

  蘭默相信,就算是破城巨弩射在這層油皮上,也會被那光滑的油層滑向一旁的。

  鋼爪對這貨顯然沒什麼用,蘭默手中,那五柄匕首流動著化為一柄長槍。不過蘭默似乎沒有打算用這柄長槍和那巨大的傢伙硬攻,他只不過將長槍當成輔助工具,幫助自己快速變向而已。

  還是要逃跑啊,畢竟雙方相差了好幾十個數量級呢。

  就這麼一追一逃,蟾蜍終於累了,畢竟,震旦不是愛好運動的生物,要讓它將自己那五噸重的身體拋來拋去,的確是件很辛苦的事。

  於是蟾蜍累了,蹲踞在地一動不動,三只鮮豔如血的眼打量著蘭默。

  眼……蟾蜍的眼不是不好使嗎?蘭默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青蛙的眼嚴重近視,通常它們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但對於運動中的物體,這些傢伙卻有超乎尋常的銳利目光……眼前的蟾蜍,是不是也有同樣的特性呢?

  也許是這樣吧,否則,這個大家夥怎麼能追得上蘭默。當蘭默快跑起來時,光學迷彩的特性使得他的身形看上去模糊扭曲,用正常方法是很難追蹤他的動作,而這頭大蟾蜍卻能死死咬住蘭默不放,完全無視光學迷彩的作用。

  趁著蟾蜍停了下來,蘭默終於得以緩上一口氣。既然蟾蜍大人不願意主動進攻了,那麼,就讓我們的蘭默表演一把吧。

  “影妖姬,現臨!”蘭默壞笑著使用了百鬼夜行咒,從九幽之淵,召喚出了一個下階妖鬼。

  影妖姬,生活在魔性森林中的小妖鬼,妖鬼中的異類。嚴格來說,這些小傢伙或許不屬於妖鬼,她們的外形就好像是微縮版的十四歲女童,撲扇著四對透明的蜻蜓翅膀,喜歡吸食植物汁液,稱得上是人畜無害的小傢伙。

  而這些木相小妖鬼唯一的技能,就是影代之術。

  所謂的影代之術,就是……簡單說,就是任何人也無法直接命中這些小傢伙,無論什麼樣的攻擊,這些小東西總有辦法,用某段枯樹,或是某塊石頭,和自己瞬間交換位置。

  蟾蜍終於看到了新的目標,在它的眼裡,這種嬌小的,帶翅膀的小東西,看起來就很像它最喜歡的萊頓龍蠅,它立刻忘了主人的命令,歡天喜地的撲向影妖姬。

  一躍之間,便是十米,緊接著又是一條十米長的舌頭激射而出。震旦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一躍一吐便就能擊中二十米方圓的任何目標,而它那強大的攻擊力,是任何人都不願意面對的。

  也個影妖姬是個例外,她很開心的在蟾蜍周圍飛來飛去,絲毫不介意那個隨時可以吞掉自己的巨型怪物。

  唰……紅影一閃,那條鮮豔欲滴的血紅色長舌準確無比的射中影妖姬,輕輕一粘便將獵物卷起口中。

  嘻嘻嘻……空中傳來悅耳的輕笑聲,只見影妖姬不慌不忙的從地面飄上半空,繼續撲騰著漂亮的透明翅膀,挑釁式的在蟾蜍身邊飛舞著。

  舌頭的速度雖然快,但影妖姬的秘術卻更快,那是一個被動的能力,只要影妖姬受擊,那麼她必然會在同一瞬間與某個物體完成空間位移。

  一個幾乎是無敵的技能。

  “乾得好,小寶貝。”蘭默誇獎道。

  影妖姬嬉笑著飛向蘭默,輕輕的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便又格格笑著飄遠了,繼續挑逗著可憐的震旦。

  很顯然,以震旦的智力很難明白為什麼空中的獵物永遠吃不完,它很開心的重複著捕獵著,並沒有發現自己吞起肚子裡的只是一塊一塊石頭,泥土,或者朽木。

  震旦是個大白癡,一個很強大,但沒有腦子的大白癡。這是蘭默對於對手新的評價??一個連自己吃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有什麼可怕的,蘭默突然有了主意。

  “出來,小冰。”蘭默念道。

  冰蟲母搖晃著粗短的身體,睜開圓圓的大眼睛看著蘭默,撒嬌的扭動著。蘭默微微一笑,將它放在肩上,抽出血崩等待著。

  在影妖姬又一次被震旦捕獲的剎那間,蘭默猛然向震旦的大嘴連開數槍。雖然震旦的外皮有如坦克一般堅固,但它的嘴總該是肉質的吧……  


  震旦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哀鳴聲,蘭默的特製子彈帶有術法法陣,終於讓震旦受了傷。雖然相對於震旦巨大的身體,口腔的小小傷口連輕傷都算不上,但是,從未受過傷害的震旦蟾蜍對於疼痛卻沒有一點抗力,忍不住震天哀嚎起來。

  小爬蟲!小爬蟲!是那個小爬蟲讓我不舒服!震旦的心裡一定是這麼狂叫著的吧……它的三只鮮紅的眼整齊的望向蘭默,緩緩向蘭默爬去。

  地面因為震旦的體重而震動不止,若不是蘭默平衡能力出色,恐怕已然被震倒在地了。關鍵時刻,影妖姬仍然不忘自己的使命,嬉笑著出現在震旦面前,在它的三隻眼睛前晃來晃去,晃得它煩不勝煩。

  終於,震旦把它的注意移到影妖姬身上了,它朝著影妖姬張開了大嘴。

  “影妖姬,交換它!”蘭默希望影妖姬像她的樣子那樣聰明,明白自己的意思。果然,影妖姬沒有讓蘭默失望,在鮮紅的舌頭捲上她的剎那間,她無聲無息的和冰蟲母換了一個位置。

  於是冰蟲母便被震旦一口吞了下去。

  “好了,總算解決了。”蘭默松了一口氣,從半空中召回影妖姬,掉頭就走。

  影妖姬偏著漂亮的小腦瓜看著蘭默,顯然不明白主人的想法。

  “它死定了,它吃下去的是寒毒之王冰蟲母,等一會兒來給它收屍就好……小傢伙,要不要做我的寶貝妖鬼?”蘭默輕輕用指尖點了點小妖鬼的小臉,問道。

  影妖姬偏著腦袋想了半日,終於下定了決心,用力點了點頭。

  “嘻,這次解決了這個大家夥,你的功勞不小呢……以我蘭默的名義,賜你名為‘小影’,收伏你為我的馴養妖鬼,從此享我供奉,聽我號令,成為我忠實的夥伴。”蘭默微笑著,逗弄著小傢伙。

  顯然小傢伙很喜歡蘭默的逗弄,就像小貓喜歡主人輕騷它的下巴一樣,小影非常喜歡賴在蘭默懷裡,讓他輕輕用指尖揉自己的小臉。

  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動作有一種很邪惡的感覺哩?

  當蘭默回到營地時,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經醒來了。

  “呃……天還沒亮,你們這麼早起來去哪啊?”蘭默推門而入,笑吟吟的問道。

  琴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答道:“你說哩?千軍萬馬也沒有這麼吵,一晚上撲 撲 的鬧個不停,那是什麼東西啊?”

  蘭默臉上微微一紅,他當然知道是什麼,那是震旦跳動的聲音。想來赤焰的諸位早就被那悶雷的震動吵醒了吧。

  若若突然咦了一聲,跳到蘭默身邊伸手就要去抓……她看見影妖姬正怯生生的躲在蘭默的懷裡,從衣襟中探出頭來。

  只是小貓百分百中的貓爪終於也落空了,不知怎麼,若若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影妖姬時,手中突然一重,仔細看時卻是一塊木樁。而小影卻樂吱吱的出現不遠處搖搖晃晃的浮在半空中。

  “啊啊啊,她會飛!若若也想飛……”若若立刻兩眼滿是紅星,望著空中的小傢伙不停的咋舌。

  “小若若,你會嚇著她的。”蘭默笑了笑,伸手接住小影,將她小心的放在若若心裡。

  小小的影妖姬,偏著腦袋看著若若,若若也同樣偏著腦袋,好奇的打量著手裡的小傢伙。

  “可以吃嗎?”牛大熊愣愣的問了一句。若若立刻抬起眼惡狠狠的望向他,嚇得可憐的大熊立刻閉了嘴。

  “若若喜歡她,若若要抱著她睡。”若若立刻纏著蘭默叫嚷道。

  “隨便你了,別弄疼她就好。”蘭默笑道。

  “嘿,蘭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琴兒插話道,“外面那聲音……”

  “我遇見青蛙了,真正的,呼蘭邪念。”蘭默若無其事的回答道。

  “呼蘭邪念!”琴兒驚叫著一把將蘭默抱在懷裡,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這個淘氣的小傢伙全身上下沒有少掉什麼零件,這才松了一口氣。

  “琴兒姐,你還是喜歡這樣……”蘭默無奈的甩了甩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比小孩子更讓人擔心。”琴兒直言不諱的揭了蘭默的老底,“至少小朋友們不會招惹這麼可怕的對手。大名鼎鼎的殺手,神秘的青蛙……你竟然這麼隨便的說我遇見青蛙了……”

  “好吧我承認。”蘭默笑道,“那傢伙比我強很多,至少現在是這樣。”

  “真的沒事麼?”琴兒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只是一頭五噸重的大蛤蟆而已,等它蹦累了我們去給它收屍。”蘭默聳聳肩回答道,“不得不承認,呼蘭邪念馴養的怪獸很強大,這頭震旦……分明就是一座會走路的要塞啊。”

  “震旦?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方東浪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說的是,震旦啊,那種又韌又滑,連破城弩都射不穿的巨型蟾蜍!”

  “破城弩也射不穿它的皮膚,而它的舌頭卻能輕易的射穿鋼甲,蘭默,你果然像琴兒大人所說的,專門招惹了不得的對手呢。”方東浪笑道,“你打算怎麼對付這個大家夥?”

  “我把冰蟲母扔進它嘴裡了。”蘭默輕鬆的說道,“等一會兒,你就會看到一頭從內部被吃空的大型蟾蜍幹。嗯,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利用它的殘軀吧。蟾蜍皮可以用來製造魔俑的外皮,蟾蜍的眼是上好的火相材料,蟾蜍的頭部有一個腺體,可以提取蟾酥……”

  “癩蛤蟆皮……想想都覺得噁心,我的財富絕對不要這種外皮。”方東浪擰著眉抱怨道。

  “我的意思是讓你用它來強化那一百具普通士兵。”蘭默聳聳肩道,“要不是蟾蜍皮太過噁心,我倒是想給你們每人做一身皮甲,欸……”

  “去,打死我我也不碰那種油膩膩的怪物。”雷小雨終於鮮明的表明了他的態度,當然,大多數赤焰成員都是這麼想的。

  “我就知道。”蘭默笑道。

  按蘭默的估計,在一個半小時後,赤焰收拾好營地,準備出發。蘭默帶著火龍和另外三個驃騎兵去收拾那頭震旦。

  如蘭默所想,震旦已然變成一具乾癟的皮囊。無數新孵化的冰蟲密密麻麻的從蟾蜍的孔竊中鑽進鑽去,遠遠看去就讓人不由自主的反胃。

  “咦?怎麼有這麼多……”蘭默感覺到了不對,冰蟲母雖然能令蟲卵加速繁殖,但眼前冰蟲的數量,實在太讓蘭默吃驚了,那足足有上萬只冰蟲啊。

  “別靠近,有一點不對,火龍,你們在這裡等我,準備神機火。”蘭默交待了兩句,便小心翼翼的向震旦的屍體靠近。

  蘭默並不是很擔心這些小蟲子造反,金屬細胞能夠給他披上一層完全密閉的外衣,蘭默擔心的是,他會從此失去小冰這個有用的妖鬼。

  “小冰,你在哪裡,出來。”蘭默大聲命令道,他已經感覺不到冰蟲母與他的靈魂聯結了。

  幸運的是,蘭默一向有和妖鬼說話的習慣,也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不多時,從那上萬冰蟲母中,一個小小的圓滾滾生物跳了出來,探著頭四下張望著。

  “天啊……小冰進化了……”蘭默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冰蟲母雖然是寒毒之王,但仍然不過是區區12階的小妖鬼,是介乎下階妖鬼與中階妖鬼之間的弱小魔物,而眼前這個嬰兒般大小的冰蟲,顯然具有40階以上的實力。

  妖鬼的進階是個很緩慢的過程,像布袋這樣的千年幽魂也僅僅提升到47階,而最後的進化也不過是從47階躍升到50階。相比之下,小冰的進階,簡直是質變了。

  對的,是質變,蘭默能夠感覺到,小冰已然不是原來的小冰了,原來的那個小冰與蘭默之間的契約聯繫已然中斷了,眼前的妖鬼是一個全新的存在。

  那嬰兒般的冰蟲得意的嗤嗤出聲,搖搖晃晃的在蘭默面前跳了跳,轉眼前,那無數冰蟲發瘋一般向它湧去,將它吞沒。蘭默眼前,只有一團由無數冰蟲組成的巨型飯團。

  “看樣子,它是吃得太飽了,所以過度的進化成一個大飯團,嗯。”蘭默心裡這樣想到。

  不多時,巨型飯團開始蠕動,漸漸的變化成一個人形。蘭默哭笑不得的看著冰蟲的表演,那個人形,分明就是蘭默的鏡像……這些小蟲子倒有很不錯的藝術天份。

  體型擴大十倍不止的冰蟲母嗤嗤怪笑著,那個“蘭默”便很快覆上一層冰晶組成的盔甲,擺出一個戰鬥的姿勢,挑釁的對著蘭默。

  “別鬧了小冰,快回來。”蘭默白了對手一眼,大聲喊道。

  冰蟲母不滿意的扭動著身體,指揮著冰晶構成的蘭默大搖大擺的走到蘭默面前,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淘氣的盯著蘭默,仍然在不停的怪笑著。

  “淘氣鬼……以我蘭默的名義,賜你名為‘冰晶’,收伏你為我的馴養妖鬼,從此享我供奉,聽我號令,成為我忠實的夥伴。”蘭默緩緩伸出手去,輕點在冰蟲母圓溜溜的腦袋上,柔聲念道。

  冰蟲晃晃了腦袋,便解散了那上萬只冰蟲,跳到蘭默肩上,親熱的舔著他的老臉。

  “吃撐了吧,小壞蛋,嘻……”蘭默捏了捏胖蟲子的肥臉,笑著將它收了起來。

  隨著冰晶沒入蘭默的體內,腳下那近萬只冰蟲也隨之化為白光紛紛沒入蘭默身體。一萬只最低階的靈體化妖鬼在身體內……想想也是件很可怕的事呢。

  蘭默估計了一下,冰晶所具有的能力,仍然是寒毒和蟲卵。只是,進化後的冰蟲母擁有的寒毒無論質還是量都令人感覺到恐怖,蘭默相信冰晶的所有毒素加在一起足以令上古神龍昏厥……這還不算它的上萬追隨者們呢。

  冰晶的另一項能力,以靈的力量令蟲卵擴增生長,也同樣增加到令人膽寒的程度。想像一下,在蘭默離開到回到的短短一個小時內,冰晶已然繁殖了一萬只冰蟲……各位一定知道一萬是個什麼概念對吧?一萬張薄絹堆起來也有兩三層樓高了。

  一萬只冰蟲所聚合成的妖物,和蘭默的金屬細胞頗有異曲同功之效,它們無異於一團冰寒的巨型膠質怪,單單論水相術法的能力,就足以和中階水相妖鬼相比了。

  而被一萬只冰蟲撲倒,淹沒……那種感覺,相信任何敵人也不願意嘗試吧。

  蘭默的收穫不僅僅是冰蟲母的超級進化而已,他還弄到了一張絕對有價無市的極品皮革。

  震旦的皮革雖然擁有絕佳的物理強度,但在蘭默手裡,也不是不能加工的。現在,蘭默們所要做的,是回到膠州,回到那漂亮的泰湖邊精緻的駐地。

  但是當赤焰一行來到膠州城郊外,那美麗的泰湖邊赤焰的駐地時,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派被洗劫過的慘狀。

  蘭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第五集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8:36

第六集鬼的飼物
第一章 膠州第一牛皮

  “出了什麼事?這裡……”琴兒臉色鐵青,怒沖沖的踢開營地柵欄闖了進去。

  烏煙瘴氣,橫七豎八的雜物扔了一地,幾枝長矛凌亂的插在地上,矛桿上赫然有幹竭的血跡。而赤焰曾經居住過的精巧竹屋和四合大院,也已滿是污跡。

  “琴兒。”蘭默一把拉住了生氣的女孩,指了指那間磚瓦搭建起來的四合院子。

  裡面有人,竟然有人在赤焰的地盤上居住。

  琴兒冷哼了一聲,就要上前。蘭默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淡淡笑道:“對於這樣的目標,用刀劍要比語言有效的多。火龍,給你十五分鐘,我要讓這些傢伙後悔自己曾經出生過。”

  火龍默不作聲點了點頭,跳上馬背,大聲呼喝著。

  不多時,反應遲鈍的佔領者們終於發現了有外人來訪,亂哄哄的從各個角落鑽了出來。

  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人而已。畢竟當年的赤焰只有八九個人,院子雖然大,但畢竟容不下太多的住客。

  “列陣!弩上弦……瞄準!”隨著火龍 的高聲命令,五十名赤焰驃騎面無表情,捧著重弩如石雕一般,居高臨下輕蔑的打量著自己的對手……弱小的對手。

  那二十多人紛亂了一陣,終於勉強從他們中間推舉了一個頭目出來,抖抖索索的走了出來顫聲問道:“你……你們是誰……”

  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此人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因為他看到了馬車上那一蓬火焰的標記。

  赤焰,赤焰傭兵團!

  身為頭領,自然不能太沒見識。他當然知道,那個僅憑八九人就在膠州的傭兵界中血拼而出,成為膠州有數的知名傭兵團,沒有足夠的實力,怎麼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而現在,赤焰竟然多了五十名騎兵,五十名面無表情,一身濃烈殺氣令人膽寒的驃騎兵。

  在驃騎兵身後,是一百名看不清頭臉的步兵戰士。雖然看不出他們是什麼來頭,但頭領可以肯定,那一百個身高體重都相差不幾,隊型整齊,默然無聲的戰士,絕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拉得出來的。

  有傳聞說傳說中赤焰是皇室的秘密下屬,這個謠傳的可能性很大啊……

  “距離五十,平射準備!”五十支重弩齊唰唰的舉起,馬上的五十名泰西大漢臉上隱隱浮現的冷笑,讓頭領越發堅定了一個想法……他們真的會放箭的,他們真的不在乎殺人!

  “等……等等!”性命攸關的時候,什麼財富什麼體面都要向後放一放了。那領頭人連忙大聲呼喝著高舉雙手奔前兩步,告饒道:“別……別放箭!”

  “這裡是赤焰的營地,五分鐘後,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屬於赤焰的東西??包括你們??還在我的視線中。”蘭默淡淡的說道,“另外,假如我不小心看到有人拿走了屬於赤焰的財產……”

  蘭默想了一想,輕描淡寫的繼續說道:“那就用他的小命來抵償吧。”

  “是……是是是!”那夥人的首領連聲答應著,回頭吼道,“還愣著做什麼?收拾東西,走人啦!”

  很準時的,在五分鐘後,赤焰的營地內便連一只不屬於赤焰的耗子也沒留下,撤退得乾乾淨淨。

  “方東浪,你帶魔偶部隊紮營,火龍,四下偵察一下,大熊二熊三熊,你們三個和蘭默去城裡採購補給。”琴兒看著滿地的污跡,皺著眉命令道。

  “雷小雨,若若,琴兒姐,你們什麼也不用做嗎?”蘭默小聲問道。

  “我和若若是女孩子耶,你好意思讓我們動手嗎?”琴兒白了蘭默一眼。

  蘭默看看雷小雨,又看看琴兒,嘆了一口氣,回頭嚷嚷道:“走吧笨牛,命苦叻,長得漂亮就是有好處……”

  雷小雨苦著臉,看著蘭默的背影發怔。很顯然,那個邪惡的小傢伙把自己也列入長得漂亮一類中了,對於當時的男人來說,這種“讚美”和當面扇人耳光其實沒什麼區別。

  可是蘭默的確沒有提過雷小雨的名字啊……

  赤焰的駐地離膠州城並不是太遠,片刻之後,蘭默,牛氏三熊,便騎著馬進入城中。

  牛氏三熊太過笨重,騎在馬上姿勢笨拙難看,一進城到了人多的地方,這三個憨貨就忍不住害羞跳下馬背,牽著馬緩緩而行。這麼一來,僅靠雙腿控馬的蘭默就顯然像個主人帶著三個保鏢遊玩一般了。

  蘭默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購買赤焰營地重建的材料,並僱傭足夠的人手。當然,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將那頭巨型蟾蜍的皮製成成品。

  因此,蘭默乾脆的帶著一袋金光閃閃的金幣來到城中工匠聚集的一條街,以兩倍的價格,將整條街上的木匠,石匠,鐵匠,硝皮匠……一併包圓了。

  在工匠們忙於工作的時候,蘭默卻在無聊的擺弄著他們的工具。

  蘭默的記性非常好,在一旁看上幾次之後,無論是石匠還是打鐵,他都能掌握其中的決竅,再說他在通州的時候就曾經從他那上百位的師父中學習過類似的技巧,現在只不過是復習而已。

  蘭默也不是單純的無聊,他在心裡策劃著一個龐大的商業計劃。

  壟斷,蘭默想要做的,是壟斷。

  首先,蘭默看中的就是屠宰場……顯然,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並沒有大規模的屠宰場和配套的系列產業。蘭默就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一行的利潤並不高,但蘭默是創造奇蹟成習慣的傢伙,他有把握創造利潤。

  首先,蘭默打算直接與膠州城附近一百多個大小村鎮的所有中富農訂立契約,許諾每個月按固定數量從他們手中收購活豬活牛活羊。眼下,大多數村鎮的豬羊都是自宰自吃,蘭默相信自己出的價錢會讓絕大多數農戶願意出售自己的生畜。

  然後,蘭默所要做的便是設計一套全自動或是半自動的屠宰、剝皮、分類流水線。當然,以蘭默和方東浪這兩個能製造機關魔俑的怪物存在,這一項工作也並不複雜。

  那麼,最後一項自然就是將產品包裝上市,必要的宣傳廣告之後,蘭默就可以等著收錢了。

  想要讓赤焰成為不仰人鼻息的傭兵團,唯一的方法便是掌握足夠強大的力量,武裝的力量,金錢的力量,政治的力量……

  在赤焰其他人忙著修建營地時,蘭默一個人帶著一袋金幣直接闖進膠州城,找上了城內最高階級的長官,膠州城知州大人府邸。也不知蘭默用了什麼辦法,這個身無官職的年輕平民,竟然大搖大擺的在知州大人府上與知州大人親切交談,共用晚餐,直談了大半夜才算談完。

  蘭默走出知州大人高大明亮的“寒舍”時,那一袋金燦燦的金幣自然是不翼而飛了,而蘭默的懷裡,則多了幾張蓋了官印的箋紙。

  有了這幾張紙,事情就方便多了。蘭默讓五十名驃騎分散到膠州附近所有鄉鎮,以官方的名義收購所有大型牲畜,之後,用方東浪特製的機關馬車送入屠宰場。


  屠宰場位於膠州城郊外不足一公里處,所有牲畜送來之後,便由粗壯的僱工將它們捆好,腹部朝下扔上機器。那水力驅動的流水線便這樣緩緩運轉起來。

  可憐的牲畜們所要做的就是乖乖的等死,這台蘭默親自打造的屠戮機器很顯然和笨笨的設計有共通之處。先是將大家夥的後蹄倒掛,頭朝下割喉放血,再將其放入扯皮機中借助機械的力量將牛皮豬皮扯下送到皮革車間。接下來,便是用履帶上的尖刀開膛,由工人們將內臟完整取出分類。

  剩下的部份由大鍘刀切去牛頭牛蹄,從中剖成兩片,再由工人們將骨肉內臟等細分包裝。一頭整豬或是整牛就這樣被分解成零件。

  屠宰一頭豬,平均不過是十六分鐘的事情,而工人們熟練之後,全套工作可以在十分鐘左右完成。整條流水線不間斷的生產足以保證每小時五十頭的高效率。而分離的皮,肉,內臟,經過加工之後其售價要比農戶自宰自吃高上兩倍不止。

  這就是蘭默的利潤來源。說起來,這些機械的原理幾可用簡單來形容,除了用水力驅動的傳送帶和扯皮機需要蘭默親自動手之外,剩下的部份都是由普通的木匠和鐵匠打造的。

  但在當時,蘭默的屠宰場稱得上是用數一數二的先進設備武裝起來的。

  上等的精肉,蘭默會儘快將它們用油紙包好送至城內最好的幾家旅店和酒館,以及少數有錢的富人。其實這些肉算不上什麼稀罕物,但是這些被蘭默稱為“剛剛宰殺完,新鮮肥嫩,血液未幹的上等好肉”在城裡卻是很受歡迎,有錢有地位的人自然希望自己的食材要比普通人高上一等,因此售價雖然居高不下卻仍然供不應求。

  因此這些鮮肉的利潤差不多是五分利。相比之下,次一等的肉蘭默留給赤焰自用,再下等的肉食蘭默幾乎是用成本價,佔領了整個膠州城的生肉市場。

  蘭默一天便能搞定四百頭豬或是牛,單單肉類就能掙到五百金幣的純利潤……按照膠州城及附近的消費能力,蘭默平均每天就能收入兩百金幣。而他的工人每人每天也能獲得五個銀幣的高收入。

  這還不是全部,蘭默從資料庫中找到數種辛辣香料,經過電子腦的預測和實際實驗,很快就發明出一系列風味獨特的醃製品滷製品。那些牲畜內臟和部份生肉經過醃製之後直接送往通州,越州和京都,平均每天也能為蘭默創造一百金幣的高昂利潤。

  但這仍然不是最大宗的利潤來源。皮革,大量的皮革,才是蘭默發家致富的法寶。

  一頭成年牛大約價值十到十五個金幣,而一頭牛的皮只夠硝製一身上等皮甲和三身普通皮甲,剩下的邊角料大約能做幾雙馬靴,如此一來皮甲的成本差不多也在三個金幣左右。而豬皮,尋常人家是不會特意剝皮的,他們通常會將豬皮連同豬肉一併吃掉。

  但在蘭默手裡,這些被當成最次等的肉食吃掉的豬皮卻能變成和牛皮一樣昂貴的皮甲。

  於是每一天,蘭默單單靠這此些皮革就能有八百金幣的純收入。至於銷路,以琴兒和田雯雯的交情,再加上比普通皮甲低上近一半的成本,這些細節根本不用蘭默浪費腦筋。

  總而言之,蘭默一個月的收入竟是三萬金幣……

  而整個銳鋒商號越州分號,一個月下來也僅僅不到一萬金幣的純利潤。如此高的收益,自然會惹來某些人的眼紅。

  膠州城內就有不少靠敲詐勒索起家的地下勢力,他們大多擁有官家的背景,一直以來保持著見小利而忘命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和欺軟怕硬的優良傳統,短短半個月時間,看到這間蘭記屠宰場每日吞吐的大量貨物,他們終於心動了。

  可惜的是蘭默也不是善茬。某日,當二十多條大漢藉著酒醉在蘭記屠宰場門口鬧事的時候,蘭默只是冷淡的喊了一聲殺,便把這二十條潑皮無賴嚇得屎尿齊流,連滾帶爬逃得飛快。

  這也不怪混混們膽小,無論是誰看到一百個面無表情的重裝步兵齊唰唰的向著自己開過來的時候,都難免有撤退的衝動。

  那可是一百個身高體型都幾乎一模一樣,步伐整齊得像是練過一萬遍正步,全身精緻皮甲,一手大盾一手釘頭錘,  作響的高大士兵啊。

  赤焰也不特意接什麼任務委託了,有這麼一大筆固定收入,赤焰的諸位都可以安心的做他們愛做的事去了。

  比如琴子和雷小雨的大多數時間都在繼續修行他們的武技,比如牛氏三熊很樂意的客串監工在蘭記屠宰場及附屬的皮革車間,熟食車間遊蕩,比如方東浪就包下了屠宰場所有的管理工作,並將所有剩餘時間用在了人偶技術的研究上。

  蘭默很大方的大筆一揮,便將蘭記屠宰場的收入劃給方東浪一半。蘭默說了,不管你方東浪怎麼用,一年之內,他要看到成果,要看到更實用更優秀的人偶。

  五十名驃騎兵是赤焰最忙碌的部隊了,他們要做的事情很多。五十騎分成十組,輪番在各個鄉鎮間遊走,打探消息,發布採購資訊……大半年下來,這五十名泰西人倒也和膠州附近的村民們混得爛熟,常在一起喝酒談天,喝醉了便一起說說葷笑話,大家一陣狂笑各自散去。

  在蘭默的建議下,驃騎兵們用特製的藥汁將發色全染成黑色。若不是認真看,很難看出這些全副武裝的驃騎兵是異族人。

  大半年,這段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半年中進步最大的非方東浪莫屬,在蘭默慷慨的資金支持下,方東浪的人偶製造水準可謂突飛猛進,稱其為一代大師也不為過。每天,方東浪處理完蘭記的帳務後,便會回到人偶工場,組裝,拆卸再重新組裝……一百架機關魔俑,在方東浪日復一日的練習下,已然從內到外煥然一新了。

  力量更強,反應更敏捷,速度更快,最重要的是,原本廉價的木料已經被更高強度更輕更耐磨的材料所代替。其中的機關在上百次的改進下已經相當完美了。

  製造人偶的材料是蘭默做出來的,方東浪也不明白這種被蘭默稱為高氮蛋白質阿爾法型聚合體的材料到底是什麼材料,總之他只知道這種東西是蘭默用某種散發著惡臭的液體澆鑄出來的……

  人偶的另一個關鍵部份便是它的控制核心,這一項也是蘭默的強項,事實上,要方東浪明白蘭默的想法並不容易,蘭默的控制核心基本上是利用了現代化的邏輯控制電路技術來設計的,其中關鍵的內核卻是用天鬼宗秘法役使的下階靈體來代替的。這樣一來,用靈體來模仿現代化人工智慧,用邏輯電路式的陣法來將智能傳達給全身的機關,新生的人偶便有著低等獸類的智力,而不至於太過死板。

  方東浪的機關魔偶戰士第一百二十四版最終型號,也就是蘭默起名為“赤焰之狼”的一百具最新型號刀斧手魔偶,擁有兩倍於正常成年男子的力量,與人類近似的敏捷和速度,和粗淺的智力。它們身披著由小塊震旦之皮與普通豬皮製成的鑲釘皮甲,一手持中型圓盾,一手持單手伐木斧,頭頂上是維京風格的牛角頭盔,腳下甚至還穿著一雙耐磨的牛皮長筒靴。

  如果沒人指點,很難相信這些強壯整齊的戰士竟然只是一堆人偶。它們擁有出色的戰力,絕對的服從,悍不畏死,容易維護……總之,這些大家夥,絕對比士兵更適合作士兵,除了一筆不小的維護費用之外……

  也許有人問,獸類的智力不是稍微低了一點點嗎?沒有這回事,現代最先進的人工智慧,也僅僅能達到比昆蟲聰明一點的地步,人工智慧與真正的智能不同,獸類的智力水準,已然足夠人偶完美的掌握戰鬥的技巧了。

  至於交際,語言,高明的學習能力,或者音樂繪畫這樣進階的智力活動,對於我們可愛的人偶士兵來說,有必要嗎?

  野獸們通常不會有繁複的武技,它們的進攻路數也就那麼幾種,但野獸仍然是可怕的。“赤焰之狼”,就像是一群合作默契的狼一樣,簡單而實用的三板斧,盾撞,衝鋒,夾擊,已經很夠用了。

  如果再考慮到蘭默和方東浪這兩個以狡猾著稱的控制者,考慮到方東浪的幻術和蘭默的詭計,這一支隊伍已經很有威懾力了。

  不過,蘭默暫時是不打算太勞煩這些傢伙,你知道,人偶不是永動機,它們也需要動力,而作為動力的晶石價值不菲……通常來說,一塊晶石只能夠讓一架人偶士兵全功率活動一小時,而晶石的能量雖然能夠自我補充,但慢得讓人想哭……

  於是,如果要讓人偶士兵保持長時間的戰鬥力,就需要準備大量的晶石,而這些昂貴的小東西不僅貴得嚇人,還脆弱易碎不易保存運輸,因此蘭默只打算讓人偶們作為威懾力量,而不打算頻繁使用。  


  站成一排舉舉盾牌消耗不了多少能量的,慢步向前推進也消耗不了多少能量的,但是這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緩緩向你走來,那種沉重的壓力,足以讓你心生出投降的念頭。

  這就是威懾。

  當然,人偶士兵也能夠發揮出強悍的戰鬥力,到了非動手不可的時候,這群瘋狂的戰士會用恐怖的實力讓一切敵人膽寒。

  “嗯,老方,你的進步很明顯,這批人偶比起當初的木頭傢伙要優秀得多……當然我指的是設計上。”這天,蘭默坐在笨笨寬大的肩頭上,笑著對身邊的方東浪說道。

  方東浪有些羨慕的看著蘭默,當然,他是不會捨得騎在優美華麗的財富身上的……

  “我現在總算明白,當時你為什麼堅持要我用最簡單的材料製造最低廉的成品了。”方東浪答道,“那時候我的能力還不成熟,用昂貴的材料打造出強力魔偶只會讓我飄飄然自以為是。當我一步步的以自己力所能及的目標成長起來之後,再選用高性能材料製造性價比最出色的強力人偶,是你讓我少走了很多彎路。”

  蘭默輕拍著笨笨,又說道:“其實你的人偶製造技術已經在我之上了,只是控制核心和人造材料的技術不如我,看起來,你並不能完全理解我那一套古怪的理論呀。”

  方東浪笑了笑道:“不止是我吧,恐怕只有你這樣的怪物能夠聽得懂你那一套繁雜的東西。說起來,這麼一整套聞所未聞的體系,是你創造的嗎?”

  “當然不是,不過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說……欸?那是誰?”

  方東浪轉過頭,順著蘭默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正緩步向這邊走來。

  “是來遊湖的嗎?”方東浪低聲道,“還是衝我們來的?”

  蘭默笑笑道:“這裡除了一個血肉橫飛的屠場,還有什麼好看的,是誰也不會喜歡這裡的血腥味的。”

  “我習慣了。”方東浪聳聳肩道。

  蘭 記屠宰場離赤焰的大本營五百米遠,處在下風向,滿地的污水經過一級簡單的淨化後直接排入湖中,雖然不至於嚴重污染環境,但也影響遊客的情緒。一般人是肯定不會來這裡遊湖的。

  而皮革工場,人偶工場,肉食加工場因為氣味和噪音的關係也建在這裡,這麼一來,此地就更稱不上什麼風景宜人……

  迎面走來的男子,一身粗布白衣樸素而潔淨,腰間一柄長劍也普普通通,至多不過是五個金幣……蘭默突然想起他是誰了。

  薛一。那個劍一般的男子,薛一。

  “早啊。”蘭默遠遠的打了個招呼。

  “不早了。”薛一微微疑惑了一下,回答道,“已經天亮很久了。”

  “這廝還真是不懂得客氣啊……”蘭默低聲對方東浪說道。

  “我也這麼想,他難道聽不出來你是在打招呼嗎……”

  “看來這貨基本上不和人交流,孤僻,自閉,很嚴重的那種……”

  “十有八九是,而且是很危險的那種……像出鞘的劍。”

  “不簡單啊老方,有長進,嗯嗯,在我蘭默的潛移默化下,你的眼力終於有了一點小小的進步。”蘭默笑著拍拍方東浪的肩道,“你看出來沒有?薛一比上一次要強。”

  “是麼?我覺得上一次的薛一更讓人害怕,那種冰冷的感覺,比現在更盛十倍。”方東浪道。

  “那是因為他還不懂得收斂。亢龍有悔,橈橈者易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蘭默反問道。

  “大概明白一點,你是說太過剛硬的東西容易被折斷,龍飛至九天之上時,則無法更進一步,那麼或遲疑不停,或力竭殞落……是這個意思麼?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來著……”

  “所以,當自身的體能到達極限的時候,武者應該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虛實相間,關鍵就在於這個悔字啊……就像太過脆硬的劍稱不上一柄好劍,一定要有一定的彈性。”

  “說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就憑這一點,你就能認定薛一比從前強嗎?”

  “薛一的體能已經到達他的極限了,要想再有突破,就只有在劍意上下工夫。等到他能夠完全收斂他的劍氣,像個普通人一般不引人注意的時候,他的劍法就算大成了。”蘭默答道。

  “那你豈不是大成了,你站在普通人中間一定不會有人注意你的。”

  “傻孩子,你故意氣我是不是……”蘭默白了方東浪一眼,“他是越過體能極限之後有意識的收斂,而我離極限還差得老鼻子遠,想讓我和他比劍,下輩子吧。”

  說著話,薛一已然走近了。果然,他身上那如劍一般危險的氣息,已經比從前淡上許多,雖然讓人驚覺,卻不至於恐懼。

  “怎麼樣,老薛,你的劍法快大成了吧,還差多少?”蘭默笑嘻嘻的問道。

  “三年,再有三年,我就能控制心中之劍,不讓它釋放出一絲殺氣。”薛一回答。

  “那你不在家裡練劍,跑到我這裡做什麼?想看我怎麼殺豬取肉嗎?”

  “上一次與你交手,我獲益良多,這一次,還望閣下再賜教。”薛一答道。

  “你在開玩笑吧。”蘭默仍是笑著,回答道,“我一分鐘好幾十個銀幣進帳,沒空陪你練劍啊。”

  薛一沒有說話,他習慣用劍,而不是用嘴說話。長劍緩緩抽出鞘外,斜斜指向蘭默的右腳。

  蘭默笑了起來,大搖大擺的走上前拍了拍薛一的肩。那剛剛抹完機油的黑爪子立刻在薛一的白衣上留下道污跡。

  “很好,很好,薛一,你已經學會低調了,你終於將你的注意力從對手的要害放到了不起眼的腿腳,看來這段時間你沒有閒著啊。”蘭默笑道。

  薛一也笑了,他那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分外的明亮。

  “高手之間的對決,要害的防守總是最嚴密的。而手臂,腿腳雖然不要害,卻是運動量最大的部位,那裡留下的傷口,將會隨著對手的動作而不斷留血。那麼,對手要麼放緩動作,要麼流血過多,總之我都有更好的機會擊敗對手。”薛一將劍收入鞘中,說道。

  “天啊!天啊!”蘭默誇張的大叫道,“老方,你聽見了嗎?這根木頭居然這麼流利的說了這麼長一段話!”

  方東浪只是笑笑,他才沒蘭默這麼不知死活,敢在薛一這個危險份子面前貧嘴。

  “你真的想找個對手麼?”蘭默偏著腦袋想了想,又道,“那麼好吧,我也正閒著無聊呢。我去叫人。”

  “我去我去……”方東浪立刻自告奮勇,他對打架一點興趣也沒有,尤其是當對手是個強大的劍客的時候。

  不多時,琴兒便帶著雷小雨和若若等一幹人出現在薛一的視線中。

  “怎麼樣,這一次還是全部一齊上麼?”蘭默笑吟吟的望著薛一。

  薛一看了看赤焰驃騎手中的弩,又看了看那一百具全副武裝的機關魔俑,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樣好了,我們車輪戰,雷小雨琴兒姐你們第一撥,若若和我第二撥,牛氏三熊和方東浪第三撥。”蘭默拍拍手道,“開始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9:09

第二章 真劍勝負

  劍手的生命只在劍出鞘的瞬間燃燒綻放。

  薛一微微一笑,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輕撫著劍柄,突然輕輕一抖手,那柄普通至極的長劍便帶著明亮的劍光高高揚起,直指天空,巍然不動。

  琴兒默不作聲攏了攏一頭的秀髮,隨手將那漆黑發亮的長髮盤起,插上一支精緻的小劍當作髮簪。若若輕輕咦了一聲,怪怪的笑著看著蘭默。

  若若認得,那柄小劍是蘭默為琴兒做的精緻工藝品,劍身晶瑩如玉,材質堅韌卻不鋒利,連見多識廣的老玉匠也看不出是由什麼材料打造的。據蘭默說,這柄小劍完全是一件應急的武器,他卻沒想到琴兒會把它當作髮簪。

  不過……這樣將秀髮盤起來之後,琴兒還是很好看啊……蘭默的小臉微微紅了一紅,回頭將注意放在薛一身上。

  雷小雨鄭重的雙手握劍,將劍鞘橫在腰間,猛然大喊一聲藉著腰力迴旋之際抽刀橫切。蛟翼劍不愧於它的價值,劍一出鞘,那奪目的光芒立刻將薛一那一柄精鐵打造的長劍壓得黯啞無光。

  琴兒的日月斬同樣是從鞘中甩出的,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圓弧撥刀術。蛟翼劍自上而下斬向薛一的雙膝,而日月斬則是自下而上斜斬薛一的肩頭,兩人就像配合過無數次了一般,一刀一劍如利剪一般剪向對手。

  這一手來自于蘭默的提醒。弧形的出刀路線,伴隨著腰身轉動的力量,以離心力增大出鞘的力量和速度,這本是居合切的技術,卻被蘭默毫不客氣的抄襲,並加上現代力學分析改進之後,隨手送給了雷小雨和琴兒。

  薛一很乾脆的後退了一步,雷小雨琴兒這聯手一擊動如雷霆行天,硬碰硬的接下它無疑是最不劃算的事,因此薛一很乾脆的後退了。

  但琴兒的武技卻是敵人越退,刀勢越強,見薛一避讓,手中日月斬便大開大闔追斬上去。日月斬是大刀,而薛一的長劍絕對禁不起這柄凶器的全力撞擊,於是薛一便只能再退。

  雷小雨並沒有因為琴兒的優勢而放鬆,他雙手握著長劍,不急不忙的跟在琴兒的側翼,長劍劍尖斜指左肩一側,隨時可以一劍斬出。

  而那一劍,必然是決定勝負的全力一擊。

  薛一一共退了十步。退到第十步之時,也是琴兒刀勢咨意橫行狂暴不可收束的至高點。就在琴兒的刀勢到達頂峰時,薛一突然反擊了。

  樸實無華的長劍猝然爆發出熾亮的淡紅劍芒,劍尖堂堂正正中宮直入,撞向日月斬。

  刀勢到達頂峰之時,琴兒已不能像最初那樣靈活控制手中的日月斬,這柄擁有靈魂的武器,已然進入了渴血嗜殺的好戰狀態,琴兒只覺得手中刀越來越重,雖然揮舞起來威勢劇增,卻無法像當初那樣靈活了。

  盛極而衰,亢龍有悔??琴兒和薛一顯然都聽過蘭默提到這一句話。

  南斗大十字星奧劍勢……薛一的絕技一出,果然不同凡響。上一次,手中長劍因為受不住如此的激盪而崩碎,而此時的薛一,已然能夠用普通長劍完全施展這一劍的奧義了。

  劍光如正午的烈日,閃耀,熾亮,正如司掌南斗的朱雀一般,振翼遨翔。

  雷小雨瞳孔突然收縮,他隱約看到了薛一劍法中的一絲破綻,於是年輕的怒蛟劍士再不猶豫,一聲斷喝,蛟翼劍帶著風暴海特有的雷芒全力揮出,直切薛一肩頭。

  琴兒同樣沒有後路,手中的魔刀已經陷入失控的狀態中,她只有硬著頭皮繼續進攻,進攻,再進攻!“萬木競生長”,刀尖緩緩如掛千斤重物一般抬起,猝然間脫去束縛閃電般反撩直上。

  當……日月斬和蛟翼劍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強大的力量順著兩柄武器在瞬間爆發,狂暴的劍芒刀氣轟然炸裂,方圓數米之內塵土翻滾草木翻折,而琴兒和雷小雨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因為薛一突然撤了劍,飄然離開了。

  誰曾想,薛一那蓄勢待發的強烈劍氣,竟然能如此輕易的取消掉。

  亢龍有悔,關鍵就在於一個悔字,薛一這一劍顯然有了這一字七分的神髓。相反的,琴兒和雷小雨都是毫無保留的全力出手,發現薛一撤劍退去時,手中的武器已然無法變向了。

  於是薛一什麼力氣也不廢,就讓琴兒和雷小雨最強的武技攻擊彼此。

  就在數月之間,蘭默也曾在薛一劍勢最強之時發起攻擊,三十發子彈連同玄魚劍一記暗刺,就將薛一盈極欲溢的劍勢破去。

  而今日,薛一也同樣用盛極而衰的辦法,令琴兒和雷小雨惜敗。

  “啪啪啪啪……”孤單的掌聲來自于蘭默,他很大方的為薛一鼓掌,走上前笑道:“琴兒姐,雷小雨,首先恭喜你們的武技又上一層台階。現在,你們犯了和薛一當天同樣的錯誤,回去想想薛一這一劍,你們一定還會有所明悟的。”

  雷小雨臉色漸漸恢復了泛紅,優雅的向薛一行了劍手禮,背劍退開。而琴兒的臉色依舊蒼白,直到蘭默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輕輕將她的髮絲放下,琴兒這才回過神來。

  琴兒恍然驚覺,紅著臉笑道:“蘭默你說的對……你自己小心,不要受傷了。”

  說罷向薛一行禮告退,蘭默笑著將髮簪小劍放回琴兒的手中,輕輕握了握女孩有些乾燥粗糙的小手。

  “我會贏的。”蘭默小聲笑道,“給你們出氣。”

  琴兒有些擔心的多看了蘭默一眼,輕聲道:“別孩子氣,只要你不受傷就好。”

  蘭默聳聳肩,回頭大笑著招呼道:“若若,來跟我熱熱身!”

  薛一剛剛戰完一場,全身肌肉差不多都已經活動開了,蘭默雖然不想佔他什麼便宜,卻絕不會甘心吃虧的。

  “若若不明白什麼是熱身,蘭默哥哥。”若若偏著腦袋說道。

  “跟著我就好,我做什麼你也做什麼,來。”蘭默一把抱起若若,將她高高拋起,便又接住,領著她慢跑起來。

  若若嘻嘻哈哈的跟在蘭默身後,學著他的樣子一邊揮舞著手做出各種動作,一邊慢慢的向前蹭著步,在若若看來,這樣的“熱身”和蝸牛爬差不多,不過對蘭默的信任讓小貓很聽話的照做了。

  稍稍跑了三五圈後,蘭默伸了伸懶腰,拉著若若向薛一走去。

  薛一差不多已經休息夠了,正含著笑拄劍而立,等著蘭默和若若近前。  


  “若若,紫色18號戰術。”快要走到跟前的時候,蘭默輕輕說道。

  紫色18?若若偏著腦袋想了一想,點點頭,興奮的猛撲上去。

  一點也不客氣的小傢伙,連個招呼也不打。蘭默笑著,他的身影漸漸消溶在空氣中。

  若若一沾即走,撲至薛一身側一米來遠的地方揚手甩出一道風刃,腳不沾地的便向另一個方向躥去,不等薛一有所應便又是一道風刃……

  若若的爪是蘭默特別打造的,在若若高速揮舞手臂的時候便會發出鋒利的空氣刃。而薛一的劍很標準,劍刃長一米零一,算上薛一的手臂,剛剛好離若若半臂的距離。

  而就當薛一想要進步追擊的時候,若若便又機警的閃向另一個方向。速度和敏捷上的優勢被若若發揮到極致,薛一空有一身高明的劍藝,卻苦於無法追上對手。

  而若若非常的小心,無論薛一怎麼露出破綻,若若永遠是在那個距離內甩出風刃,逃走,再風刃……似乎只要薛一不追上來,她就永遠這麼重複下去。

  而蘭默……誰也沒看見他。薛一雖然擁有高手的直覺,能夠感覺到蘭默的“氣”就在周圍,但在若若狂風暴雨的打擊下,他根本沒有停下來諦聽的時機。

  而薛一也知道,蘭默才是這個小組的靈魂,當薛一露出真正的破綻時,也就是變色龍殺手蘭默同志出手的時機。

  靜如處子,動若脫兔,一擊必殺不沾即走,這才是殺手的作戰風格。

  但薛一卻始終沒法子出手。若若只是盡力向他身後繞,而蘭默……天知道這孩子會和若若從相反方向夾擊,還是從側翼輔助,薛一只有拿出七分精神應對若若的不斷騷擾,另三分精神隨時戒備著周圍。

  而蘭默顯然要比若若更狡猾。薛一露出的破綻在他眼裡就像是初學雜耍的小孩一般。蘭默那雙眼既然號稱連靈魂都能看穿的毒眼,當然有它獨到的優點。

  薛一有意無意露出的破綻,雖然精巧,卻瞞不過蘭默。蘭默對於武者的重心,速度,力量,有著無比的敏感,他的眼甚至能用最精確的數據來解析武者的武技。這也正是蘭默為什麼能如此容易的學會其他人壓箱底的絕招。

  薛一那些所謂的破綻,力量自然是沒到極處,故意裝出的失去平衡也沒有移動身體的重心……要說使詐,蘭默自認為沒有誰能詐得過他的。

  “若若,慢慢來,偶們累死他。”蘭默突然顯出身形,哈哈大笑著用若若的方言提醒道。

  風刃,逃……又是風刃……再逃……若若的攻擊讓薛一煩不勝煩,這位卓越的劍客那平靜如水的心裡,也不禁起了一絲波動,眼見著蘭默現出身形,想也不想一道凌厲的劍光迎面罩了去。

  蘭默的速度,力量,都不足以和薛一抗衡,薛一有自信,這一劍一定能夠擊傷蘭默,打破他和若若之間的默契。

  只是,不知為什麼,薛一覺得有點不對勁……

  是了,為什麼若若一點也不緊張,還在繼續按照之前的規律搶佔著有利的位置?難道佔據有利位置竟然比蘭默的安全更重要麼?在薛一的印像中,小女孩對蘭默的感情應該是相當濃厚的。

  難道,這是個陷井?是的,很像,非常像……於是薛一立刻變向,猛然向若若的方向撲去。

  但若若畢竟是若若,她的身體輕盈,爆發力又強,很輕鬆的在薛一撲來的同時折返變向,當然她還滿懷誠意的反手賞了對手一記風刃。

  “太大意了哈,竟然放任我這麼危險的對手在身後。”蘭默的笑聲不合時宜的在薛一身後響起。

  背德之鏈感受到主人的意願,無聲無息的化為鏈甲將蘭默保護起來。在這一個動作期間,蘭默已然徑直衝向薛一身後。

  一旦找準機會,就不在猶豫,蘭默深知彼此實力的差距,在薛一這樣級數的對手面前,除了全攻,就是全守,任何妄圖攻守兼備的武技,都將成為對手肆意蹂躪的破綻。

  “蘭默!”琴兒擔心的叫出聲來。顯然,假如蘭默判斷有誤,那麼來不及返身的薛一很有可能不留手全力回擊,那蘭默的下場……

  但蘭默從來沒有錯過。

  玄魚劍默然無光,不折不扣的殺手之劍,而施展的卻是堂堂正正的伏雷劍法。蘭默凌空一擊,劍身微顫,雖無聲無息,卻有風雷滾滾之相,直刺薛一后腦。

  玄魚劍的特性便是無光無影,無聲無息,因此默然晦暗,但伏雷劍法卻是震驚百里,因此兩種特性放在一處,便有了這種古怪至極的效果。一種於無聲處聽驚雷的古怪感覺。

  攻敵之所必救。蘭默這一劍讓薛一很是為難,面前便是若若的風刃,身側是躍躍欲試的小貓女,而腦後則是雖然無聲無息,卻殺氣凌人的利劍……

  一遲疑間,薛一已經失盡了先機,他只是停步,反身,南斗大十字奧劍勢全力施為,再容不得一絲留手。

  “蘭默!”這一次卻是雷小雨牛氏三熊等人不約而同的聲音。

  寫來雖然洋洋灑灑好幾百字,而事實上從蘭默穿上背德之鏈,到薛一返身,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琴兒的叫聲還未落下,雷小雨們的喊聲便又響起,聽起來似乎是同一聲罷了。

  蘭默的臉上卻是笑容滿面。他知道,薛一那一劍雖然強勢,但畢竟不是無破綻可尋的。

  任何武技都有破綻,越是強大的攻擊力通常都有越大的漏洞,薛一這一招蘭默已經見過第三次了。

  三次,足夠蘭默找到可以利用的弱點了。

  背德之鏈的邪氣令蘭默的百鬼夜行咒更加強大,間不容髮之際,早已然準備好的邪法術應手而出,布袋那碩大的身體便出現在薛一與蘭默之間。

  結束了,當布袋出現的時候,戰鬥便結束了。薛一已然沒有控制劍意的力量了,全力爆發的奧劍勢只有盡全力繼續爆發,再沒有可逆的餘地,而布袋的精神囚籠,正按照蘭默的指示等在那柄劍必然要經過的地方。

  當薛一的劍被禁銦的同時,便是若若從身後發起的致命一擊。

  南斗大十字奧劍勢帶起的炫目劍光終於在它最盛之時湮滅了,在布袋以精神力固化的無形囚籠中,那原本不可一世的強悍力量漸漸的被那柔韌如水的力量所侵蝕,消磨,化為烏有。

  “若若,輕點!”蘭默提醒道。

  若若興奮的尖笑聲中,一雙小爪飛快的在薛一背上一陣亂扯。小貓顯然不是個懂得禮貌的傢伙,只見她那雙漂亮的小爪子一陣揮舞,薛一那身樸素的白衣頓時化為片片蝴蝶飛舞了。

  “我敗了……”薛一臉色蒼白,放下了手中劍,自失的一笑。

  蘭默勉強一笑,正要答話,手中的玄魚劍崩然斷裂,發出清脆的墜地聲。

  薛一的劍是凡品,玄魚劍也不是什麼高級貨,畢竟這是蘭默用普通材料在一個小鐵匠鋪裡的遊戲之作。除了隱形和鋒利之外,這柄柄的材質其實比薛一的劍好不了多少,若不是蘭默的武技擅長避實擊虛,還有青銅骸靈和金屬細胞支援,他的劍早就爛掉一萬次了。

  只是這一次,玄魚劍終於還是沒逃過被擊碎的命運,欸……

  不過蘭默也不是很心疼。在找到金屬細胞增殖的方法後,他很容易的就能用多餘的金屬細胞變出自己想要的武器,或劍或刀,或劍或斧,只要他願意。

  但蘭默還是搖了搖頭,作出惋惜的樣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抬起頭對薛一笑道:“真可惜,我最喜歡一柄劍啊……”

  薛一的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多看了地上的碎片一眼。很顯然,薛一不是那種有錢人,看他那一身不足十個金幣的行頭就知道,而蘭默這柄玄魚劍,再怎麼說也有擁有兩種實用術法的賦法武器。

  蘭默笑吟吟的看著薛一,若若下手不知輕重,薛一的背後此時一定滿是劃傷了,至少他那身粗布外衣已經是化為無數白蝴蝶片片飄飛了。但蘭默也不怕薛一生氣,在他看來,能練出這樣劍技的劍客,一定不會是小器的人。

  再說,你弄壞了我的寶劍,我撕爛一身粗布舊衣,吃虧的可是我耶,你有什麼臉向我發火呢……

  “看來還是不行啊。”薛一沒有理會壽終正寢的布衣,而是皺著眉頭道,“為什麼我又敗呢?”

  “很簡單,兩個配合默契的隊友,遠比一個強大的對手更可怕。”蘭默笑道,“另外我們都在不斷成長著,但以你的武技水準,想要進步遠比我們困難得多。”

  薛一點了點頭,體能的極限束縛了他武技更上一層樓的可能,他心裡很清楚。而蘭默和若若的配合之默契,恐怕當今天下沒有幾個高手敢說自己能夠以一對二擊敗他們了。

  想到蘭默這個讓人頭疼的對手,薛一不由抿了抿嘴。

  “真是難得啊,原來你也會笑……我還以為你的表情肌早就全部壞死了。”蘭默大笑著上前,拍了拍薛一赤裸的肩說道,“難得有貴客到,來我們赤焰營地小坐吧,我想我的小弟們會很樂意聽聽一個傑出武者的心得的。”

  薛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跟著蘭默順著湖走向赤焰的大本營。

  兩地相距並不遠,一行人信步緩行,也只花了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幸運的是,大本營一年四季都在屠宰場的上風向,而泰湖的自我淨化能力也讓排入湖中的污水很快被分解……沒有大規模工業污染的時代真是好啊……

  薛一也不客氣,他不擅交際,對於人情事故單純的近乎幼童,對於蘭默的邀請,他很直接的當成了求教。於是薛一真的留在赤焰當起了教官,學生當然是那五十名驃騎兵和方東浪。


  驃騎兵們使用的馬刀很大程度上仍然擺脫不了他們習慣的雙手大劍的影子,而薛一浸淫武道多年,對於各種武技,兵器特性,只一眼便看出他們武技上的缺陷,一針見血的指出他們的錯誤。

  蘭默也知道驃騎兵們的武技不地道,但他一直沒有試圖糾正,因為蘭默認為對於騎兵來說,力量,速度才是最重要的,武技方面……習慣就好。

  但薛一不同,薛一是個狂熱的武者,眼看著面前這五十名身體素質出眾,卻使得一手簡單粗糙的刀法的驃騎兵,他就覺得不舒服,於是不由自主的響應了蘭默的號召,開始當起來赤焰的武技教官了。

  驃騎兵們對於薛一的能力還是很佩服的,在他們心目中,這個單純的劍客才是真正的教練,而蘭默……這個頭兒雖然見識淵博,但畢竟武技的差距在那裡,單論武技,還是薛一更讓人放心。

  於是薛一就成了赤焰實質上的武技教官,蘭默甚至沒有徵詢他的意見,就給他弄來一套帶有赤焰標記的全新裝備。薛一似乎沒有注意到那身月白外衣肩頭的標記,也沒有看到長劍劍柄上的赤焰紋飾,倒是很高興的接受了蘭默的餽贈。

  就這樣,一個出眾的劍客,就被蘭默用不足一百金幣的全套裝備誘惑成為赤焰的一員了。

  對了,我還提到薛一的學生中還有方東浪。這不是筆誤,方東浪真的很用心的向薛一請教武技來著,不過多半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的寶貝魔俑,財富。

  財富身體輕盈,動作敏捷,最適合的就是劍客的武技。而方東浪本人對武技近乎白癡,蘭默……方東浪一心想在人偶製造上超過蘭默,因此財富的所有設計,製造,都是方東浪獨自完成的。

  甚至方東浪都沒好意思向蘭默索要那神奇的輕質材料,而是選用了昂貴的西礫群島特產鐵木。

  薛一同樣對方東浪能使一個人偶施展出還算出色的劍技而大感興趣,他毫不吝嗇的指點方東浪如何改進財富的武技。畢竟,薛一最了解的還是劍,在他的幫助下,財富的實力也有了質的飛路,連方東浪也不免得意起來。

  當財富憑著薛一改良過的人偶專用劍法和方東浪的不懈努力,將笨笨砍得雞飛狗跳全無還手之力時,蘭默終於注意到,原來自己所謂的淵博知識比起真正頂級的專業人士來說,還是有不小的差距來著。

  薛一帶來的驚喜沒有持續多久,數周之後,蘭記屠宰場的皮甲就賣不動了。

  銳鋒傳來消息,幾個月來,蘭記的皮甲幾乎已經將銳鋒其他的供貨商刺激得崩潰,雖然每件蘭記皮甲用料是幾乎無人問津的豬皮,但在蘭默所壟斷的超階科技支持下,這些下等皮子所造出的皮甲並不比其他供貨商提供的皮甲性能相差太遠。而它的價格,則要比普通皮甲低五十個銀幣左右。

  因此,在不是太富餘的傭兵中,甚至是少數有自主採購權的部隊,都注意到了蘭記的皮甲。一時之間蘭記皮甲幾乎襲卷帝國南部,以蘭記每天近五百件的皮甲產量,幾個月下來那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因此,此時的皮甲市場一片慘淡,蘭記這個名字不知道被其他供貨商詛咒了多少次了。

  而蘭默只是一笑。他並沒有多少損失啊……算下來,每件皮甲為他帶來了十四枚銀幣的利潤,總的下來足有一萬多格金幣,差不多是那個簡陋的皮革車間成本的四百六十八倍。

  皮革車間沒有什麼秘密,蘭默只是僱傭了大量的硝皮匠及他們的學徒,讓工匠們負責皮甲中精細的部份,而讓學徒們充當流水線。二十多條全人工的流水線全力生產,一天五百件皮甲的產量僅僅是限於原料的供應量而已。

  那麼,既然皮甲市場已經被衝擊得一片慘淡,蘭默便將二十條流水線縮減成五條,而且,他們不再生產簡易的皮甲,而是將這些皮革製成攻城車,箭樓車等等器械的蒙皮。

  剩下的硝皮匠則回到了他們的本行,從蘭記低價購買原料,製成皮靴什麼的賣進城裡。雖然和從前一樣,但蘭默秘傳的部份技術和低廉充足的原料供應,還是讓這批工匠嘗到了甜頭。事實上,這批皮匠雖然回到那條工匠街,但實際上他們仍然算是蘭默能夠使得動的下屬。

  看著諾大一個皮革車間一下空了下來,方東浪有些失落,回頭苦笑道:“沒想到,忙碌了半年,還是停了產。蘭默……”

  蘭默微微一笑道:“皮甲始終是廉價的防具,雖然我的技術有優勢,但是大量生產皮甲所產生的利潤會逐漸降低,維持現在的狀況就足夠了。”

  “蘭默,我不太明白,皮甲是容易損壞的商品,無論是傭兵還是軍隊,每年更換的皮甲不是一個小數目,仍然容得下我們繼續銷售,我們為什麼要把到手的市場拱手讓人呢?”方東浪疑問道。

  “因為皮甲的技術含量太低,雖然我的技術能夠讓皮甲的性價比提高,但和那些老牌的皮甲商人相比,優勢不夠明顯。我要做他們拍馬也趕不上的產品。”蘭默嘴裡的各種術語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事實上,像商品,利潤,相位這類稀奇古怪的詞也經常在赤焰的其他成員口中聽到……基本上全是蘭默帶壞的。

  “那麼,我們下一步……”

  “鋼甲,一千金幣一具的全身鋼甲!”蘭默兩眼放光的說道,“方東浪,今晚你就不要睡了,和我合作一份商業計劃書出來,過兩天,我要和銳鋒商號和誠信商行聯手,佔領高級武裝市場!”

  方東浪已經愣得說不出話來了,好半晌才應了一聲,匆匆去安排工作去了。

伊莉影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9:33

第三章 黑翼的威脅

  打造鋼甲,需要品質精良的鋼鐵和大量手藝出眾的鐵匠。比如精細的魚鱗甲,便是由無數細小的甲片綴成的,在保護主人的同時不至於太過束縛主人的動作靈活度。這樣一身魚鱗甲,大約需十名熟練鐵匠一個月的時間,售價也在數千金幣不等。如果再賦上術法法陣,售價之高足以讓一個小商人破產。

  蘭默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鋼材的問題。

  這個世界的術法和武技水準極高,在此前提下,帝國的科技與我們的世界顯然有著不同的發展路線,比如他們至今無法製造一台簡單的電燈,卻能用機關術和晶石製造堪比第三代機器人水準的魔偶。

  鐵匠中有名的大師能夠請出色的術法士以火相晶石為煉鋼爐提高高溫,同樣的他們也有用術法操縱風力以控制爐中氧氣含量的方法。這樣一來,大師們所打造的兵器絕不比現代特種鋼材的材質差。

  但蘭默在意的卻是成本。這種方法本身就要消耗昂貴的晶石,成本極高,再加上無論是溫度還是氧氣等參數,全靠大師的經驗,成品率低得嚇人,也就讓成本再次翻番。

  蘭默首先要解決的是鋼材的問題。不需要火相晶石和術士,蘭默可以用高爐和風箱來創造高溫,沒有天外殞鐵或是萬載寒鐵,蘭默可以用不同的金屬礦來打造合適的合金……

  相比鐵匠們用的普通風箱,蘭默製造的風箱可以用大型甚至巨型來形容,這個大家夥高達兩米,長竟有四米,鼓起風來足夠同時讓四座高爐燃燒充份。當然,這種東西不可能靠人力推動的,好在蘭記工場就在泰河匯入泰湖的必經之路上,水力充足,以蘭默和方東浪對機關術的研究,很容易便能做出水力裝置。

  而高爐使用的燃料自然也不會是昂貴的銀霜炭和火相晶石,那東西雖然好用,但蘭默喜歡用最廉價的材料打造性價比最高的作品。於是蘭默找到了煤。

  東元帝國產煤,但利用率卻不高,除了產煤地附近的平民會在冬日上山刨幾塊原煤回家取曖之外,那此煤就和普通石頭沒什麼區別了。

  鐵匠們自然不會用原煤,那玩意兒一燒起來黑煙滾滾,雜質太多足以影響鋼材的品質。就算是小康的富農也不願意燒煤取曖,一屋子黑煙誰受得了。

  不過蘭默知道,只要將這些原煤在缺氧環境下不完全燃燒一段時間,就能製成焦炭。焦炭和木炭相比,成本便要廉價一半不止。而製取焦炭的工藝極為簡單,挖個大煤窯,豎根煙囪,周圍開幾個火門便可。幾個小學徒根據火候控制一下火門限制氧氣量,等上半天,就能製取一整窯的焦炭。

  不過銀霜炭還是有用的,高爐中需要優質的還原劑,蘭默不打算在這上面省錢,畢竟,蘭記要衝擊的是所謂的高端市場嘛。

  這種簡單的高爐,搭建起來並不困難,蘭默很容易的就一溜建成四座三百立方的小高爐。幸運的是泰湖周圍空地極多,蘭默乾脆將整個湖邊近一平方公里的荒地“高價”買了下來,否則這幾座高爐還真的不容易建起來。

  高爐……焦炭……水力風箱……那麼,剩下的就只差人了。

  人倒也不難辦,一封信送到赤誠信手上,不用兩周,兩個白髮蒼蒼的老鐵匠便帶著自己的六名弟子來到蘭記。而此時,在膠州城內收羅的四十名年輕的學徒也已然和蘭默簽下了五年的合同。

  另一封蘭默所說的商業計劃,也遣人送到銳鋒商號田雯雯大小姐手中。田總長一看之下就笑了,大筆一揮,投了兩千金幣的股份,並代替鎮南王府投了兩千金幣的股份。

  這麼算下來,誠信商號以技術入股佔了一成股份,銳鋒和鎮南王府各佔兩成,赤焰佔了七成。其實,兩千金幣對蘭默來說根本連根毛都算不上,不過,有了兩個有名的商會外加鎮南王府的加盟,蘭記便少了很麻煩??又有誰敢同事觸蘭記的霉頭呢?

  就連興沖沖趕來的知州大人,也被蘭默的交情之廣嚇了一跳。單單那三份份量十足的賀禮,就讓知州大人後悔了??早知道當初對這小子再客氣一點,如今也好攀上鎮南王這棵大樹不是麼?

  再說,銳鋒商號與帝國西北軍交往甚密,誠信商號更是京都有名的大豪商,多數京官的禮品,佩劍都是在誠信商號採買,單單這兩家商號的能量,就足以讓蘭默橫著走了。

  當然,知州大人還不知道,赤焰的能量,同樣不可小看。

  幾天後,在知州大人出面通融下,從臨近的鞍州運來的粗鐵坯順利運到,蘭記鋼鐵開業。

  粗製的熟鐵坯進入高爐,加入輔料融化為鐵水流入凹槽,通過傳送帶送入各個鍛爐。每一個鍛爐有一名鐵匠帶四名學徒輪番揮錘鍛打,精煉鋼鐵。

  蘭默採用的是半流水線式的工藝,誠信商行找來的兩名鐵匠大師作為顧問,一人帶四名弟子負責控制火侯,另一人帶兩名弟子指點鍛打技巧,打造裝備最困難的部份。而其餘鐵匠則各自承包一類產品。

  原本,兩名鐵匠大師並不看好蘭默,在他們看來,這個喜歡指手劃腳的小傢伙顯然是個不懂裝懂的外行,像他這樣的年紀,甚至連工場內最年輕的學徒也要比他大上三五歲。

  但兩位大師很快驚訝了,他們發現,蘭默在鐵匠這一行的知識,竟然不比他們的親傳弟子差。除了經驗不足之外,對於火候,錘打技巧,這個年輕人就像是一個從業三十年的老鐵匠,熟練精通。尤其是蘭默還設計了兩條完全沒有人見過的流水線,用來生產特製弩箭和子彈。

  蘭默的一些想法甚至讓兩位大師也覺得頗有價值。比如,蘭默用菜油,顏料和厚紙做了數十面比色板,上面詳細的標明了各個溫度下火焰的顏色和鐵胎的顏色。經驗不足的學徒們便可以通過比照比色板大致判斷溫度。

  而蘭默將整個作品分成零件,交由不同的鐵匠打造,也讓鐵匠大師們覺得奇怪。眾所週知,鐵匠們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在於他們能打造多少種作品,而蘭默卻讓學徒們各自專精於一個部件。

  很快大師們便見識了蘭默的智慧。一天下來,四十名鐵匠學徒共打造了將近半噸的成品,其效率之高,連鐵匠大師們也自嘆不如。

  不過,大師們對蘭默設計的裝備頗有微辭,比如,蘭默製造魚鱗甲時,甲片竟然是用鐵水直接灌入模具,而不是用傳統的“百鍛”,這樣一來成品的材質自然不如精工細作的鱗甲片完美。

  但製造一件完美的鱗甲同等的時間內,蘭默的學徒們已經能製出五件略次一些的鱗甲了。

  而這些不那麼精緻的鱗甲片,在經過蘭默鍍上一層防鏽的合金之後,則要比那些千錘百煉的甲片更光鮮精緻,如果再雕上一些精緻的花紋……嘿嘿嘿,一件糊弄貴族子弟的進階盔甲便這樣誕生了。

  當然,蘭默的產品質量相當不錯,最終的成品鱗甲再由蘭默描上花紋和陣法之後,能夠抵擋軍方大多數製式武器的揮砍刺擊,也算得上優秀了。  


  第一周,蘭記一共製造的十件魚鱗甲,兩件明光鎧甲,一件重型鋼胸甲,和六柄形狀各異的長劍。這些武器防具通過誠信商行,共拍賣出近兩萬枚金幣。這讓兩位鐵匠大師連連搖頭,大呼世風日下,世人不識貨云云……

  而蘭默並沒有就這麼輕鬆下來,蘭記鋼鐵剛剛步入正軌時,便遇上了麻煩。

  這天,當蘭默正襟而坐,為兩名鐵匠大師展現他的茶藝時,牛二熊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蘭默!驃騎兵報告,運送鐵坯的商隊在城外遇劫!”

  “鐵坯?”蘭默微微偏了偏頭,笑道,“鐵坯沉重且不值錢,居然有人劫這種東西……兩位大師請安坐,我去處理一下。”

  兩位大師微微瞇眼點頭,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蘭默回頭交待了牛二熊兩聲,便獨自飄了出去。

  很快,蘭默帶著若若和雷小雨來到膠州城,幾名商人灰頭土臉的坐在酒樓之上,一邊苦著臉喝著悶酒,一邊交頭接耳,見蘭默出現,連忙大聲招呼。

  蘭默噌噌噌跑上二樓,不客氣的在商人中間坐下,問道:“怎麼樣,有人受傷嗎?”

  商人們見蘭默不問貨物,先問平安,都勉強笑了笑。一名顯然是首領的小商人苦笑道:“想不到,鐵坯這種東西價值即不高,份量又沉,竟然也有人搶……幸運的是,我們的人沒事,對方只是搶走了貨物和馬匹,人倒是全放回來了。”

  “我們都是小商人,合夥買了馬匹大車運貨,想不到……”另一名商人不知是觸了哪根愁腸,抹著淚道,“這一下,連本都回不來了……”

  蘭默心裡暗笑,這貨的演技實在太過做作了吧,臉上卻帶著勸慰的神色拍著他的肩頭道:“不用擔心,我和知州大人小有交情,找幾個人去把貨低價贖回來就好。若是實在不行,你們的損失就算在我身上好了。”

  商人們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嘴上卻連聲說道:“這怎麼好意思……”云云。

  蘭默由著商人們吵吵嚷嚷,卻不說話,好半天才突然問了一句:“他們是什麼人?”

  一名眼尖的瘦小商人答道:“隱約看見他們衣甲上有個黑色的羽毛圖案……對了,我們離開時似乎聽到對方有人說‘我們黑翼’怎麼怎麼的……”

  “黑翼?”蘭默臉上一呆。

  黑翼……蘭默的記性很好,他清楚的記得,在他們從斷腸山谷回來後不久,便有傳聞說天馬連同黑翼傭兵團第二次強攻斷腸山谷,還奪去了六目金剛……

  “資料查詢,黑翼。”蘭默向電子腦下令道。

  “黑翼傭兵團,與斷腸山谷天馬傭兵團事件有關,無詳細紀錄。”

  “果然……這個黑翼,也許是天馬傭兵團的分支吧,畢竟韋伏雷雖死,天馬的班底還在。”蘭默想道,“說不定,方睿鶴這廝也在他們中間呢。”

  “蘭默先生?你在想什麼呢?”

  “啊……沒事了,你們拿我的名刺去知州府拜見知州大人,備個案。盜賊團這邊我來處置。”蘭默冷笑道,“你們放心,還沒有什麼人敢動我赤焰的朋友。”

  不提商人們如何吹捧阿諛,草草應付幾句後,蘭默便帶著早已經不耐煩的若若和雷小雨離開了。

  “走吧若若,去找他們算帳。”蘭默笑道,“我才懶得和他們交涉,一股腦滅了他們省事。”

  “好啊好啊!”若若興奮的回答道,“若若最喜歡欺負人了。”

  雷小雨大搖其頭,低聲嘆道:“兩個邪惡的瘋子啊……”

  “雷小雨哥哥你找打喵?”

  “若若別鬧了……”

  商隊遇襲的地點並不遠,在若若和雷小雨蘭默的打鬧中,三人很快到達遇襲點附近。

  雷小雨抱著劍站在一旁,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若若雖然好奇,卻也乖乖的離蘭默遠遠的。他們知道這種事他們是幫不上忙的,還是準備一會兒的戰鬥吧。

  蘭默是在尋找線索。任何人,無論是多麼小心的對手,總會留下痕跡。相比另一個世界系統化的刑偵學,東元帝國內還停留在憑經驗偵察的時代,因此,可以想像,蘭默的對手們不會有太高的反偵察意識。

  很快蘭默便發現了幾條腳印,他輕輕用手指比了比,很快計算出腳印主人的身高體重,甚至連他身上的武器別在哪一個位置都沒能逃過蘭默的計算。

  “一共二十一人,其中有三人是術士,另外十八人身有盔甲,武器是清一色的大劍。”片刻後,蘭默便得出結論,對雷小雨說道,“武技相當不錯,行進間陣型嚴謹,各個方向都有人警戒,顯然是一支精銳。”

  雷小雨看了看現場,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他沒有蘭默那樣恐怖的眼力,卻也能看出對手的實力??那株被攔腰斬斷的大樹切口平滑,顯然是被大力一刀兩段的,大約是對手威脅商人們時留下的痕跡。

  “雙手劍,長柄,薄刃,斷木切口處有焦黑,看來這柄劍不是普通貨色。”蘭默笑道,“這樣的團夥,又怎麼會看上一堆鐵塊?”

  “也許,他們是衝著赤焰來的。”雷小雨答道。

  “看起來像。”蘭默也點頭道,“那麼,你有什麼主意了嗎?”

  雷小雨聳聳肩道:“動腦子的事一向是由你來做的,我和若若只管動手。”

  蘭默嘿的一笑,輕輕拍了拍雷小雨的肩,轉身就走。

  “去哪裡呀蘭默哥哥?”若若叫嚷著撲上蘭默,親親熱熱的趴在他的背上不肯下來,一邊嬌聲問道。

  “走就是了,別問。”蘭默笑著,突然身形一動,也不知怎麼的就甩脫了若若的環抱,反而將若若高高扔上半空。

  貓總是腳先落地的……若若並不驚訝,反而興奮的喵喵直叫,在空中一擰身,便向蘭默的頭頂踏了下去。快,狠,準……若若的攻擊一向簡單而有效,蘭默雖然身手靈活,不過想和若若比還是差上了那麼一大截,一閃再閃卻仍然沒有躲開若若的追擊。

  於是若若毫不客氣的站在蘭默的頭頂,蘭默甩了甩頭,若若卻像粘在他頭頂上一般,只是笑,卻落不下來。  


  兩人不像是追擊盜賊,更像是郊遊一般,一路打打鬧鬧沒個停的。說起來,論起打鬧的水準,蘭默是拍馬也趕不上愛玩愛鬧的小貓的,一路過來竟是被若若壓迫得哭笑不得,連連告饒。

  片刻之後,郊遊三人眾遠遠的看到不遠處數名挎刀的黑衣大漢,蘭默知機的拉著若若和雷小雨潛入一旁的樹叢之中。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追上了他們……”雷小雨輕笑道,“我原以為你這手追跡之術只能追得上蠢笨的野獸。”

  “小看我的人都已經嘗到苦頭了。”蘭默也笑道,“你們等一會兒,我去探探風色,若若,把你的應聲蟲給小雨哥。”

  說完,蘭默鬼影子一般消失在兩人面前。

  若若不情願的從耳朵上解下那枚髮飾應聲蟲,放在雷小雨的手裡,突然低聲說道:“別弄壞了,小雨哥哥。”

  雷小雨微微一怔,笑了笑將髮飾小心的夾在耳旁,拍拍若若的腦袋輕聲道:“我會小心的,大不了再讓蘭默給你做一個,他厲害著呢。”

  “蘭默哥哥當然厲害咯,不像小雨哥哥只會揮劍,蘭默哥哥會很多東西呢。”若若得意的回答道。

  “沒辦法啊……誰能和他比呢,這個傢伙簡直不是人啊!”雷小雨心裡嘆息道。

  蘭默不知道身後的同伴給自己的評價,他已然一溜煙的在林中穿行而過。一路上偶然出現的兩三個陷井雖然精巧,但在蘭默那雙看穿一切的毒眼之下就如此小孩的把戲一般,蘭默只是一哂,毫不客氣的越過陷井揚長而去。

  近了。兩名挎刀大漢的臉色清楚可見,就連臉上細細的精硬短須亦清晰得如在眼前一般。蘭默伏低身子,靜靜的等待著機會。

  “實力分析模板。”蘭默下令道。

  “力量14,敏捷12……”一連串數字不帶感情的一一報來,最後,電子腦打了個並不高的綜合實力總分,1900.

  1900,也就是說,這兩名大漢的實力只能稱得上二流好手。但蘭默卻不會因此而覺得放鬆,畢竟,這只是兩個哨兵。

  在他們身後,還有數十名實力相差無幾的成員,其中自然一定會有三兩個實力強悍的領軍人物。

  “暗刃,現臨。”蘭默輕聲念道。作為殺手的最愛,暗刃是最適合暗殺的妖鬼,那漆黑的魔刃很快浮現在蘭默面前,一閃即沒。

  “來吧,我的寶貝。”蘭默笑著撫著面前似乎是空無一物的空氣……暗刃與蘭默一樣,都是無形的殺手,它似乎很受用於主人的撫摸,微微輕顫著,

  無形的暗刃與無形的蘭默幾乎是同時撲出樹叢,近處的兩名哨兵剛覺得身邊兩聲輕響,還沒來得及報警,喉頭已然血如泉湧。

  暗刃是一頭刺入目標的頸間,刺穿頸動脈,並在同時吞食對手的靈魂。食魂的魔刀能力雖然算不上最強,卻擁有隱身和噬魂兩種獨特的能力,也難怪妖犬會如此看重它。可惜的是,妖犬畢竟沒能留住它。

  而蘭默的體積就要大得多,他無法像暗刃那樣疾速飛行,但蘭默殺人的速度卻並不比暗刃快,遠在兩米之外,金屬細胞便從蘭默的指尖凝成一支極細鐵線刺向對手的眉心。那名強壯的漢子便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除了眉心一點赤紅之外再無傷口,卻是一擊斃命。

  “復甦之怨魂,現臨!”蘭默飛快的召出另兩個妖鬼,兩團黯然的霧氣應聲沒入屍體,操縱著兩具殭屍僵立在原地,仿佛仍在警戒一般。

  復甦之怨靈能夠讓無生命的草木山石變成人形,更何況是控制屍體呢?蘭默微微一笑,帶著暗刃便向另幾名大漢撲去。

  大漢們竟沒有發現同伴被殺。這也不怪他們,蘭默和暗刃這兩個怪物天生就是刺客,他們不但動作快極,還都有隱形的能力。

  金屬細胞在指尖凝成細刺劍,輕輕的在目標後心一刺,又是一條生命消逝於空氣之中。暗刃也在同時,將最後一名大漢殺死,殘留的亡魂便被它一口氣吸得乾乾淨淨。

  蘭默搖搖頭,指揮著兩個怨靈控制的殭屍將幾具屍體拖到一旁。乾得太漂亮了,那簡直是藝術一般的殺人方式,從蘭默撲出樹林,到六名大漢倒地身亡,不過是短短三息的時間。

  眉心,頸動脈,後心,所有屍體都只有一處細小的傷口,其中既有纖細的刺劍,又有三稜狀的軍刺,甚至還有扁平如鐵片一般的武器痕跡……

  假如檢查這些屍體的是個行家,那麼他一定會誤以為這是被一支精銳小隊所抹殺的,但地面的腳印,卻只有一個人的??不知道這位行家會怎麼想。

  書歸正傳,且不研究法醫學的觀點了。就在蘭默解決對手後不久,若若蹦蹦跳跳的拉著雷小雨一溜小跑直到蘭默面前。

  “真漂亮,乾得真漂亮。”雷小雨打量著地上的死人,表情古怪的說道,“蘭默,看來你開屠宰場的確是很合適啊。”

  蘭默嘿笑道:“那剩下的交給你,可成?”

  雷小雨性情高傲,雖然和蘭默在一起久了,已然不再向剛出道時一般銳氣逼人,卻依然保持著相當的傲氣。一聽蘭默激將,冷哼一聲就徑直向前走去。

  前面,是兩個長條型的丘陵挾出的小山谷,山谷的盡頭有一處大約數千方的空地。蘭默猜測那個黑翼便是藏身於其中,他默契的隱匿身形,任由雷小雨和若若正面吸引對方的注意,自己先一步沿著山壁向前移動著。

  金屬細胞何其方便。任何一個縫隙,粗藤,石塊,都能成為金屬細胞變形工具的藉力點,蘭默就像一只大壁虎一般輕巧的沿著山壁遊走,轉眼間就已到了谷地內部。

  好傢伙,三層柵欄,兩部投石機,四架床弩,兩條一人深的壕溝……這哪是什麼盜賊團,這分明是一支精銳的軍隊嘛!蘭默繞著營地遊了一圈,最終停在營地左側方??當然,他呆的地方是在離地面四十米高的山壁上。

  “難道……”蘭默的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道,方睿鶴這小子不是和火山軍團中下級武官很熟嗎?難道這是二公子訓練出來的秘密部隊?

  想來,二公子對赤焰也算是恨之入骨了吧。這麼說來,這一次的行動很有可能是為了引赤焰上鉤的圈套。只不過,底下這群人的力量似乎還遠遠未夠班啊。

  二公子在蘭默手下失利多次,再怎麼猖狂,也不會太過輕視赤焰的力量。不對,一定還有其他的埋伏。蘭默這麼告訴自己。

  很快,雷小雨和若若也進入了蘭默的視線。果然,腳下的營地一陣輕微的喧嘩聲,不多時數十名漢子一色黑衣裹身黑巾蒙面,挎著明晃晃的大刀迎了出來,一左一右分為兩列,再片刻後,從隊列中間緩緩走出幾名男子,他們同樣是一身黑衣,卻顯然級別要高上許多。

  “是何方高人前來我們黑翼的地盤撒野?”居中的一條大漢高聲喝問道。

  “傀儡,顯然是用來吸引火力的。”蘭默一聽就笑了,這廝哪配統領這一批精銳,顯然真正的頭目應該是在這個大個子周圍的幾人中間。

  嗯,兩人的體質似乎稍弱,十有八九是術士一流的人物,且從他們的氣度,飾物來看,這兩人才是黑翼中危險最大的傢伙。

  另一名男子身材高大,空著雙手,似乎是對拳腳工夫很有自信。那種自信,沉著的態度,怎麼會是一個甘居普通人之下的角色呢?

  而另外那名男子身材並不顯眼,乍看起來平凡普通,但從蘭默的角度看去,卻能清楚的看出他的步伐極穩,一雙手隨意的放在腰間,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抽出配劍。

  四個人都不是方睿鶴,欸,蘭默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算逮住方睿鶴向鎮南王換點賞錢來著。

  雷小雨默不作聲的打量的眼前的黑衣人們,他並沒有答話,顯然那個大漢的氣度並不像是個出色的領導者,雷小雨不想和廢物廢話。

  若若則不一樣,她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柵欄,壕溝,床弩……卻同樣沒有一點心思放在那群黑衣人身上。

  兩人的無視讓大漢很沒面子,氣得他滿臉通紅。但大漢沒有發號施令,而是低聲和身邊的某個黑衣人交談了幾句,這才抬起頭得意洋洋的下令道:“伙計們,給我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菜鳥剁了!”

  若若歪著腦袋問道:“小雨哥哥,什麼是小菜鳥啊?”

  “他的意思是什麼也不懂的白癡笨蛋。”雷小雨冷笑道。

  若若一聽就暴走了,大叫一聲迎頭撲了上去,竟在黑翼動手前搶先動了手。

  雷小雨冷笑著,一手將劍鞘推到身側,一手按住劍柄,不緊不慢的向那群黑衣人走去。

  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傢伙。面對十倍于己方的對手,還膽敢如此囂張,不愧是赤焰的最暴力的凶器。

  蛟翼劍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脫胎自夢想撥刀術的凶悍劍法應聲將離雷小雨最近的黑衣人斬成兩段。撥刀術的動作極其簡單,只是借助腰力,在撥刀的同時將刀的力量和速度發揮到極致,用一瞬間的爆發力秒殺對手。

  劍即出鞘,蛟翼劍便如蛟龍入海一般興奮的嗡鳴作響,那閃電一般的劍光如空中的電網一般難以捉摸,曲折詭異的路線,如閃電般豪快的速度,令雷小雨成為一個可怕的敵人。

  但和若若相比,雷小雨算得上溫柔了……

  第一個撞上若若的黑衣人連刀都沒來得及揮出,便被若若一腳勾住他的頸間,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將那大漢當成大槌一般頭下腳下掄向地面。只聽得撲的一聲,可憐的大漢滿臉桃花開,頭顱破裂,紅紅白白的污物立刻染了一地。

  嘔……雖然黑衣大漢們可能都是久經戰陣的精銳,但在若若近乎虐殺的動作前,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陣反胃。

  第二個撞上若若的黑衣人倒是揮了刀,遺憾的是,那一刀揮了個空,連同握刀的手臂一起擦著若若的身體遠遠的飛了出去??那隻手竟被若若無聲無息的齊肩削斷了。

  見了血的若若興奮的尖叫起來,伴隨著那囂張的喵喵聲,在乾戚護腕那強烈的閃光下,若若的利爪便是黑翼從此的噩夢, 狂暴如雷,奔襲如電,與雷小雨的雷翼劍法不惶多讓,只不過,雷小雨的劍法是風暴,而若若的爪影,則是風暴中的雷光電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19:59:58

第四章 蘭記的神話

  風暴與雷電竟是天生的默契,兩個會走路的凶器毫不客氣的虐殺著黑翼的精銳。也許論實力,雷小雨和若若只不過比黑翼的精銳士兵高出兩成,但兩人的武技卻是最適合殺戮的武技,又有一身價值不菲的裝備,就是這兩成的差距,足以讓一方成為獵人,而另一方變成獵物。

  蘭默呢?身為主角,不應該放過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啊?

  蘭默很乖的倒吊在山壁之上,正緩緩的向下降。此時黑翼的注意都被若若和雷小雨所吸引,但蘭默卻絲毫不肯放鬆,在光學迷彩的掩護下,慢慢的移動著。

  太快的移動會讓光學迷彩來不及處理資訊,出現異常的明暗條紋,雖然不顯眼,但不能保證對方沒有眼光銳利的傢伙,因此蘭默並不打算冒險。

  緩緩的,蘭默已經離地面不足半尺,他輕輕翻了個身,取出血崩,對著那幾名黑衣人瞄了一瞄。

  畢竟血崩只是一把低精度的手槍,在這個距離,無法像狙擊槍一樣一擊斃命。而且在這樣的距離對手是有很大可能躲開子彈的。

  所以蘭默將目標選定在術士身上,他緩緩舉了起槍。

  機會來了。也許是雷小雨和若若的凶悍超出了頭領們的想像,那名高大的武者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出去。另一名武者雖然沒有動作,卻也無暇注意兩名術士了。

  當然,又有誰會想到,會有一個危險的傢伙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後呢?

  於是三聲清脆的槍響在山谷中回盪著,那名全身上下穿滿戴滿昂貴裝備,被黑翼當成爹娘一般供起的老術士,竟被蘭默一槍打爆了頭顱!

  誠然,老術士身上有不少防禦性的法器,甚至還有一枚能自動引發“金蚌護陣”的戒指。但無論怎麼樣的法器在平時都只是普通的器物,唯一能自動引發的戒指,在第一顆帶有陣法的子彈飛來時被無情的擊碎了。

  後兩顆子彈一先一後射穿老術士的頭顱,而此時,老術士的防禦術法只剛剛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

  手槍的火光和響聲暴露了蘭默的位置,他很自覺的解除了隱身,收起血崩,撲向另一名術士。

  但那名配劍的黑衣人已然有所警覺,他蠻橫的一把將老頭扯到自己身後,抽劍迎了上去。

  這傢伙不比薛一弱!這是蘭默一見那柄劍時的第一印像。

  劍很普通,只是十個金幣一把的精鋼長劍,材質不錯,但沒有一絲花紋和裝飾,只是鐵條一般又直又長的長劍。除了這柄劍,那名黑衣人全身上下就只有一身普通的黑衣布靴,竟和薛一一樣,完全不需要任何裝備。

  他們的劍法就是最好的裝備。顯然,這也是一個對劍法極有自信的高手。

  蘭默高速撲進的身形突然一頓,停在黑衣人面前,儒雅的一笑道:“閣下怎麼稱呼?”

  “你可以叫我小方。”黑衣人輕聲回答道,顯然他並不著急於進攻。

  “小方?你和方睿鶴是親戚?”

  “嚴格來說,他是我的主人。”小方答道。

  “主人啊……那你又為什麼要替他賣命?”

  “因為他收留了我,把我養大。”小方冷笑道,“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他是我的主人。”

  “把你養大?那小子自己也不到三十歲吧。”蘭默好奇的問道,“難道你不滿十五歲?”

  “嗯,我今年十五歲。”

  想不到,眼前的黑衣男子竟然只是個小孩,但,他的身材,力量,速度,絕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擁有的。

  “還真是個奇怪的對手呢。”蘭默笑道,“十五歲,還是個小屁孩啊。”

  “你也不見得比我大多少。”小方哼了一聲道,“你不擔心嗎?你們只有三個人,而我們這邊卻是二十五名黑翼的精銳。”

  “說的也是。”蘭默扭頭看了若若那邊一眼,似乎全然不知道眼前的對手隨時可以出手偷襲一般。

  “沒辦法,只好叫幫手了……暴拳,現臨!”

  一身綠色鱗皮的人形怪物緩緩從蘭默面前浮現,霧氣一般漸漸由淡變溶,成為實體,惡狠狠的看著面前的小方。

  “暴拳,那個空手的大個子,是你的。”蘭默說道。

  暴拳意猶未盡的打量了著眼前的年輕劍客,終於還是扭頭向著那名高大拳師走去。相比之下,暴拳的身材和那名拳師倒是極相像,除了那條綠色的尾巴和關節上幾根凸起的角質之外。

  “好了,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來吧。”蘭默笑嘻嘻的衝著小方勾勾手指,一柄通體漆黑的刀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讓我偷偷告訴一下諸位讀者,這柄刀是妖鬼暗刃,那柄食魂的妖刀。當然小方不知道這些,所以等一會兒有他難受的,嘿嘿嘿……

  若若和雷小雨的攻勢依然猛烈無匹,死在若若那套詭變的喵喵拳下的黑翼精銳甚至比死在雷小雨劍下的更多。只是短短的數分鐘,這兩個彪悍的年輕人已然將黑翼的大半精銳放倒在地。

  其中有被若若雙腿夾住當成錘子錘地死掉的,也有被若若在瞬間削斷頸動脈死掉的,還有被若若當成風箏放上天的……相比之下,雷小雨就仁慈得多,蛟翼劍永遠只有兩種殺人方法,一是斬成兩片,二是輕輕的在要害上一刺。

  僅存的一名術士畢竟是老手了,他小心的躲在數名漢子的保護中,雙手連連變幻著手勢。顯然那是一個威力相當大的術法,單單是老家夥身上隱隱出現的紅光就能看出,這一擊必然是烈焰沸騰,驚天動地。

  前提是,他能成功的放出……

  蘭默一本正經的面對著小方,手中的妖刀突然削向對方的腳踝。小方的劍法卻不是吹牛的,他輕輕巧巧的腕子一翻,手中長劍便輕輕嗑在妖刀之上,順著妖刀反削向蘭默的右手。

  太容易了,眼前的男子不應該是這麼容易就被擊敗的,這是劍手的直覺,小方留了心眼,那一劍便留了三分後招。

  果然,蘭默輕輕放開了手,棄刀。那柄妖刀竟然眼睜睜的在小方面前消失了?

  無論是誰,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心裡總會有一絲震動,高手和普通人唯一的送別,只是這心神一震的程度不同罷了。

  小方只微微一怔,不過霎時間便回過神來,手中長劍立刻變招,寓守於攻一劍點向蘭默的心臟。

  攻守兼備,對其他人或者還好說,而對蘭默,這個擁有看穿靈魂的毒眼,詭計多端的傢伙來說,不異於是一個笑話。


  蘭默喜歡的是全攻或是全守,極端,只有最極端的招式,才能彌補他缺乏內力的缺陷。因此,蘭默全然不理會小方的攻勢,左手二指點向小方的眉心。

  空著的左手突然間冒出一柄長達一米半的超長細劍,小方大驚,連忙一個狼狽的翻滾閃過那致命的一擊。

  天啊,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藏了這麼長的一柄劍?

  小方咬著牙雙手握劍反手上撩,他看出來,蘭默的力量和速度全不如他,唯有靠著各種詭異的動作才能支持不敗而已。

  果然,這一劍反撩氣勢驚人,蘭默很乾脆的向後退了半步。

  小方大喜,追擊,長劍從頭劈下,勢大力沉分明是刀法的招數。蘭默眼中閃過贊許的神色,對手很聰明,知道抓住自己的弱點死攻,不放棄任何機會,是個好苗子。

  但對手畢竟是蘭默,一個不可以常理衡量的怪物。那明明要劈中的長劍突然滑了一個空。

  金屬細胞原來也可以滑溜得像泥鰍。長劍順著蘭默的表皮滑向一旁,與此同時,蘭默的左手劍無聲無息的反手刺向小方的下腹,右手拳不知何時已套滿金屬利爪迎頭籠了過去。

  小方驚訝地對手層出不窮的武器,和詭變無端的武技。他能清楚的看出,蘭默左手至少使用了三種屬於細刺劍的武技,右手的利爪更誇張,竟是五根手指同時施展五種不同的匕首技巧。

  利爪套上了的小方的長劍,小方明白那怪異的爪是可以輕鬆控制住自己的劍,而左手劍則會在同時收割自己的生命。於是小方只能使出壓箱底的絕招。

  小方的劍芒竟是鮮豔的天藍色,很漂亮,很炫目,令人不由自主的著迷。整柄長劍尖奮的嗡鳴著,閃耀著,猝然間刺向蘭默的頸間。

  那樣的爆發力令人驚艷,很顯然小方的真氣不屬於爆發力強大的火相或是以速度見長的金相真氣,但不可否認這一劍的速度已然接愛人體的極限,只是短短的百分之一秒,長劍已然脫出蘭默的爪影,刺在蘭默的頸間……

  但蘭默為什麼安然無恙呢?小方不明白,他錯愕的望著要害中劍卻仍然笑吟吟站在面前的對手,渾然不覺對手的細刺劍已然刺在自己的小腹。

  因為金屬細胞,在小方一劍刺出時,蘭默不閃不避,卻讓金屬細胞在頸間製造出一團厚厚的項圈,同時用光學迷彩的變色功能令對手產生錯覺,錯誤的估計了雙方間的距離。因此,小方的劍其實離蘭默的油皮還差一絲的距離,他刺中的只是沒有強化的金屬細胞而已。

  人類的眼睛太容易被欺騙了,蘭默對此很有研究。相比之下,小方還是個雛兒,空有武技的優勢,卻無法擺脫失敗的命運。

  回頭看過去,小方之前的表現,根本沒有將他一身出色的劍技展現出來,而是被蘭默牽著鼻子掌握著戰鬥的步調。

  一腳將中劍僵立的小方踢飛,不理會小方臉上驚愕不解的表情,蘭默大步向著那名術士衝去。

  那名術士顯然也看到了殺氣騰騰逼近的蘭默,心裡一慌,早已凝聚的火相術法便向蘭默釋放了過去。

  但術士爺爺犯了很大一個錯誤,若是攻擊正在奮戰的雷小雨或是若若,這一擊說不定就能讓對手重創。但是他竟然選擇了蘭默,這個邪惡的蘭默。

  “妖真蘭灼魂咒”,這位術士對自己的術法很有心得,他曾經用這一手絕招將當時很有名的“落星劍”連人帶劍燒得連渣也不剩。更陰毒的是,這手秘法能夠穿透普通防具直接傷害對手的靈魂,幾近於邪法。

  不過哩,這一次他的運氣就不太好了,畢竟站在他面前的,是天鬼宗宗主嚴獨看中的邪法術天才少年蘭默大人。

  蘭默只是一笑,直到那道青灰色的妖焰撲至面前,這才不慌不忙的閃避。那一蓬妖炎如活物一般緊隨其後,一追一逃,仍是向術士的方向衝來。

  兩名黑衣男子默不作聲揚刀撲上。爪影輕晃,蘭默的金屬爪靈巧的扭曲利長成一個詭異的形狀,竟從兩柄大刀邊擦過,撲哧一聲將那兩名男子刺了個三刀六洞。

  金屬爪猛然收縮成原來的模樣,順便將兩具屍拉扯到蘭默手邊。於是蘭默便掄起兩具屍體旋風一般向著自己的目標卷了去。

  又是撲哧一聲輕響,這一次,卻是倒霉的屍體被蘭默當成擋箭牌接下那蓬緊追不放的妖炎。屍體立刻詭異的化為一團綠焰,蘭默想都不想便將兩具屍體向術士老爺扔了去。

  術士老爺爺連忙揚手,以他對火的控制能力,這區區火焰怎麼傷得了他?只見那團火焰便緩緩的凝聚成團,靠到術士的手中。

  沒等這位得意呢,身邊又是兩身慘叫。老術士這才發現,另外兩名保護他的黑衣男子已然是兩具屍體了。

  殺死他們的,仍然是眼前少手那一只詭異到極點的手爪,此時它的形狀,竟然是五柄薄如白紙的細長柔劍!

  “陰月蝕炎!”老術士雙手一放,那團火焰立刻脫縛化為一片黯然的綠炎在面前布上一片一人高的火牆,老術士表情凝重躲在火牆後低聲詠哦著,雙手迅速捏著法決準備著下一個術法。

  “老家夥,挺厲害的嘛。”蘭默笑了笑道。

  顯然,他並不是那種躲在深山裡閉門造車的執事宗主一流的人物,而是真正經歷過高水準的對決成長起來的實戰派。雖然,蘭默這個小傢伙要比他更擅長實戰……

  但我們還是不能否認這位一把年紀的術士爺爺在戰鬥上的天份。

  蘭默沒有跨過火牆,開玩笑,那道淡綠色的火焰怎麼說也有上千度的高溫,就算是金屬細胞也會被它烤壞,更何況金屬通常是熱的良導體……

  就在蘭默猶豫的時候,老術士已然釋放出另一團兇狠異常的火焰。

  是的,之前的火焰攻擊妖異而充滿陰的力量,那麼接下來的火焰便是充滿爆炸性的陽剛之力了。很難想像,這個老頭子竟然能夠同時掌握兩種截然相反的火焰力量。

  蘭默已然覺得有些頭疼了。他向後退了半步,突然身形一晃,全身的金屬細胞突然如藤蔓般向外伸展,再由細長的圓柱打開成薄薄的一層幛幕。

  蘭默倒不是想用金屬細胞抵擋火焰的力量,不過,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並不僅僅只有隱藏身形這麼單一的作用的。

  比如……蘭默如果願意,可以把這個光學迷彩系統當作三十二寸大螢幕液晶顯示屏來用。

  在老年術士那昏黃的老眼中,看到的就是這僅有紙一般輕薄的大螢幕播放的一幕短片。

  一幕完全符合催眠暗示的無意義黑白符號大亂舞。

  換了其他人,看到這怪異的圖像至多不過是頭腦發漲,最後昏睡過去罷了。但老術士爺爺不同,他正在施展某種術法,你們也知道,當一名術士全神貫注的調用天地間浩瀚的五行之力時突然喪失了對能量的控制,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幸運的是老術士爺爺是個很強的術士,他總算以內傷的代價將那暴走的火焰甩了出去,否則我們就可以看到一個人形火矩熊熊燃燒了。

  蘭默微微一笑,金屬細胞甚至來不及收回,他已然帶著身上那造型古怪的零件衝了上去。一個身手敏捷的刺客衝近術士的身邊會有怎麼樣的下場?相信不用我說你們也猜得到吧。

  蘭默很流利的展現了他的連擊,事實上那一連串動作似乎不該存在於現實世界,而應該是某款格鬥遊戲中的華麗組合技。總之當術士老爺爺被一連串輕巧的刺拳,流暢的邊腿以及熟練的投擲技從上中下左右前後不停頓的連敲了二十多記之後,他全身上下已經找不到一根完整的骨頭了。

  “呼,真是爽快啊,難怪有這麼多人喜歡這種虐待對手的遊戲,的確是很能找到快感。”蘭默滿意的拍拍手,順手的將兩個術士身上的所有物品收羅一空……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各位應該有點印象吧。

  再看那邊,若若全身浴血??當然多半是對手的血??正驕傲的站在戰場中間,一雙漂亮的眼睛此時已是血淋淋的,正放肆的掃視著周圍,檢查著還有沒有可供她虐殺的活物。而雷小雨的情況要好得多,這個帥氣的青年全身上下卻是一點血跡也不沾,看起來他的劍術與當初見面時已是有質的飛躍,竟然能在這樣強度的對手面前完勝。

  場上只有一個活著的對手,那便是被蘭默刺中小腹,喪失了抵抗力的年輕劍客小方。  


  蘭默笑嘻嘻的走到小方身邊,踢了他一腳,笑道:“別裝死了,起來吧。”

  小方滿臉怨毒的看著蘭默,那刺在他腹間的一劍,幾乎將體內所有真氣攪亂,此時稍稍運氣,胸腹間就是一陣劇痛,如此一來,小方的本事差不多算是被廢了。

  “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吃掉。”蘭默道,“老子一樣沒有真氣,還不是把你殺得哭爹喊娘。”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擁有怪物一般的能力麼……小方繼續怨恨的想道。

  “回去找你的主子,告訴他,老子帶了兩個新手,就把他的黑翼傭兵團二十名精銳給 嚓了,讓他下次準備些像樣的正餐,別再上小菜了,明白吧?”蘭默又踢了小方的屁股一腳,說道,“對了,你小腹的一劍,回去用熱水泡著運氣,有個十天半個月就解脫了。你可以走了。”

  小方慢慢的拄著劍站了起來,一手緊握著劍柄,兩眼卻直勾勾的看著蘭默,好半天才松了松握得發白的手指,嘆了一口氣一瘸一拐的向谷口走去。

  “結束了嗎?”若若偏著腦袋疑惑的問道,“若若還沒盡興呢。”

  “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滿意。”雷小雨扭了扭頭,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輕笑道。

  “呃……你們兩個暴力狂,就不能收斂一點嗎?”蘭默教訓道,“你看看你們啊,殺得一地血淋淋的,嚇壞小朋友多不好……”

  “那麼剛才被你敲碎全身骨節的老人家一定會在天上為你祈禱,感謝你如此仁慈的令他從世間的痛苦中解脫。”雷小雨反擊道。

  “就是就是,蘭默哥哥殺人又快又狡猾,不愧是我們赤焰的小狐狸。”若若很湊趣的評價道。

  “你們……欸,你們啊……”蘭默一邊裝著滄桑,一邊搖著頭帶著戰利品興致勃勃的離開了這個已然成為廢棄之地的營盤。

  不久之後,赤焰的人便又來了一趟,將掠走的鐵塊和床弩,投石車還有所有可以利用的東西一古腦全都搬得個精光??當然這也要歸功于蘭默新制的貨運馬車,不僅載量大,那寬輻的車輪和各種堅固精巧的結構使得馬車擁有相當卓越的越野性能。

  說到馬車,膠州城內的車馬行老闆們願意出一千金幣購買蘭記馬車的彈性車輪,避震輪軸,以及偏心輪變速齒輪箱以上任何一種技術的專利權。但蘭默不賣……

  有了原料,蘭記鐵匠工場順便的再次開工了。

  這一次,蘭默首先決定製造十件高品質的全身鋼甲,賣到西北軍將領那裡。估計,一身做工精良,且防護作用出色的全身甲,是很受將領們歡迎的,畢竟這關係到戰時的性命和和平時期的面子。

  熟鐵已然是相當接近純鐵了,但作為武器和防具的材料,還需要一點點碳和其他金屬,才能使之變成堅硬而有彈性的合金鋼。當然這些並不需要蘭默動腦子,那兩位元老級的老鐵匠已經有足夠的技術和經驗讓鐵水變成優質的鋼材。

  蘭默所要做的,只是告訴鐵匠們用什麼比例的礦石,在哪幾個流程需要特殊處理,等等。以蘭默資源庫中的冶金學和他對鐵匠一行的實際了解,蘭默所做的改進很讓兩位鐵匠大師吃驚,一來二去,三人都覺得從彼此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半個月後,第一批十件“百煉鏡胴全身鋼甲”終於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展放在膠州城內的商鋪內等待著聞風而來的商人們鑑賞。

  “太出色了,看那猛虎浮雕……這是唐宮流大師的手筆吧?”一名商人很驚訝的指著鏡胴甲胸鎧上的浮雕紋飾大聲問道,顯然有幾份失態。

  幾名識貨的商人仔細觀察了一陣,紛紛附合。蘭默笑而不答……這個浮雕,只是由蘭默用強酸蝕出的銅雕,再灌製模具,最終複製到各具鋼甲上的。雖然最後的成品稍有點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其中強烈的唐宮風格,那粗獷雄渾的刀工讓行家們也終於看走了眼。

  不僅僅是鏡胴甲光亮的外觀和粗獷中不失精緻細節的裝飾,鏡胴甲的性能也讓商人們很滿意。一名商人叫來他的貼身保鏢穿上一身鏡胴甲,另叫一人掄起大刀劈頭蓋臉一陣亂砍,最終,那柄精鋼打造的大刀卷了刃,而蘭記的鎧甲上僅僅多出了幾條不起眼的劃痕,被蘭默用小塊的磨光石沾上油泥輕輕一抹便光亮如初了。

  “換術法試試。”商人咬咬牙,又叫來另一名保鏢。那位中年男子微微搖了搖頭,雙手一張一合,數道火焰便順著鏡胴甲熊熊燃燒起來。

  但直到火焰燃盡,那名身穿鋼甲的保鏢只是微微冒汗,竟是連痛也沒叫一聲。商人們大是好奇,眾所週知鋼甲對於水火雷電的保護一向不怎麼出眾,而眼前的鋼甲並沒有厚實的石棉內墊。

  另幾名商人自然也有會術法的保鏢,於是常用的火,冰,雷,風輪番洗過之後,除了鏡胴甲上隱約多出數道焦痕污跡之外,那名保鏢竟然僅僅是不適而已。

  這一下,蘭記的百煉鏡胴鋼甲算是一砲打響了。數名商人紛紛替背後的勢力訂貨……想想也知道,這樣一身盔甲保護起來的低級軍官,無論是衝鋒還是指揮,其生存能力都能大大的提升。當然其中不乏僅僅是因為想收藏的富豪,不過這已經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那麼蘭記鐵匠工坊下半年的所有產量,便被這幾名商人全部訂下了。包括還沒生產出來的二十件百煉鏡胴甲,一百件飾虎豹紋雙手劍,四十件魚鱗鋼片甲,一百二十件飾蛟紋單手劍……共價值五十萬有餘。

  赤焰現在已然稱得上巨富了,至少在擁有傭兵團名號的組織中,絕無一個傭兵團能和赤焰比錢多。甚至,十大傭兵團中另外九支加起來,也不見得比赤焰有錢。

  所以現在赤焰那可是在傭兵界中囂張得很吶,尋常的任務他們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不是上千金幣的活,他們是連哼都不哼一聲就直接推掉的。但說來也好笑,赤焰的這番作派卻讓赤焰的生意越發的火熱,似乎商人貴族們都有只買最貴不買最好的習慣。

  蘭默詳細制訂了一個利潤分配的法則,每一名傭兵根據他們完成任務的重要性和完美程度都能獲得固定的積分,這種積分將決定他們在赤焰中的地位和利益分配比例……當然,蘭默本人是不需要這種分配保障的,因為他所佔的技術比例實在是太高了,以至于赤焰的一半收入基本上都在他的名下。

  不過,火龍和驃騎兵們對於一個月五百金幣的報酬已經非常滿意了,他們對於赤焰的帳目一點也不懷疑。而牛氏三熊則只要蘭默管飯管住,不要錢也沒關係。方東浪要的是充足的人偶研究材料,雷小雨要的是足夠的練習,若若要的是閃閃發光的石頭和好玩的事物,琴子只在乎赤焰的名聲……除此之外,竟然沒有一人對蘭默的帳本有任何疑問。

  所以蘭默看著自己一年近二十萬金幣的收入發怔,竟然也沒有人問他你小子為什麼有這麼多錢……至於赤焰帳面上還有剩餘的五萬公積金,也同樣無人過問。

  倒不是蘭默小氣,而是赤焰的成員多半是怪人,他們恐怕不知道這麼多錢要怎麼花出去。想想看,通常的成年男子一天的收入是一個銀幣,一個月的收入僅僅是三個金幣。一月五百金幣的傭兵……恐怕天下僅此一家了。

  相比之下赤焰的工作卻不多,每個月赤焰最多只接兩到三次任務,且沒有一次是需要全員出動的。大多數時候,只是兩組驃騎兵出馬,頂多再帶上幾個機關魔俑和馬車夫,而報酬卻要比普通傭兵團高上近一倍。

  這會兒,蘭默正嘆了一口氣,在帳本上唰唰唰記了幾筆,便放下筆走到窗前,推窗向外望去。

  “天氣不錯。”打開窗,蘭默笑著對正在探頭探腦的小貓打了個招呼。

  若若小臉一紅,抱怨道:“蘭默哥哥總能發現我,不好玩。”

  蘭默聳聳肩,他也沒辦法,布袋進階的時候似乎無意將與他共享了幽魂特有的超自然感知能力,再加上蘭默本身就是個偵察用的強化人,對於周圍環境極其敏感。

  “蘭默哥哥,好無聊呢,這個月沒有任務呢。”若若抱怨道,“火龍哥哥都不肯帶我出去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0:24

第五章 我們是最好的

  蘭默只是笑。火龍曾經受不住若若的追纏帶著她出去了一次,回來以後再也不肯帶若若出去玩了。原本簡單的採購和送信在多了若若之後,自然而然的變成了一場戰鬥??若若很不客氣的把某個對她口花花的少爺黨揍了個滿臉花輎輓輍輑,蒱蒲蒪蓐於是接下來兩組驃騎不得不援護著若若將那位少爺及他的隨從打手們共計四十六人全部打成豬頭。

  自然,少爺和他的家人不會這麼算了的於是他們氣洶洶帶人闖到赤焰準備鬧事,被正在練習百鬼夜行咒的蘭默看到。蘭默很隨便的召喚出石塊榣榥榷槌,摎摙摸摷七聲慟哭過去,這批人便沒有幾個能站在原地了。

  再接下來,這家人又去找知州告狀,送上金幣一千枚請知州笑納。知州一看那錢袋就笑了,叫來幾名親兵將送錢人一頓暴打,溫聲和氣的告訴他們,蘭記是鎮南王府,銳鋒商號和誠信商行三家共同的盟友,並很大方的將蘭默送到的一萬枚金幣讓他們欣賞了一眼,就把這幾個倒霉蛋踢出府宅之外。

  偏偏蘭默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在這家人打算就這麼算了的時候,十名機關魔俑在財富和笨笨的帶領下拆了他們家的正門臉,連同院子裡的照壁,一併打成碎磚殘瓦,揚長而去。

  這麼一來二去,再怎麼不開眼的傢伙,也知道赤焰傭兵團和旗下的蘭記工坊是膠州一霸,不是輕易能動得了的。尤其,是赤焰的那個漂亮便兇狠異常的小貓女,更是要敬而遠之。

  若若從此就少了很多樂趣,所以,這時候若若才會不開心的纏著蘭默要蘭默帶她出去玩兒。

  蘭默正想著要怎麼打發了若若,不遠處,琴兒踏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過來,遠遠的便大聲嚷道:“蘭默,若若,你們過來。”

  “什麼事?琴兒姐。”若若立刻一溜小跑撲到琴兒懷裡追問道,滿臉全是興奮的期待之色,“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琴兒含笑點頭,還沒開口,懷裡的小貓已然爆發出一陣清脆如銀鈴的笑聲:“太好了,太好了,若若的爪子都要發霉了!”

  “京都的一家商行路過……”

  “太棒了,若若最喜歡出去玩了,天天欺負笨牛太沒勁了!”若若繼續嚷嚷著。

  “他們打算雇請我們將一件珍……”

  沒等琴兒說下去,若若又是一陣興奮的叫嚷聲:“若若終於可以出去欺負人了!”

  琴兒嘆了一口氣,緊緊抱住若若不讓她伸拳踢腳,微嗔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啊?琴兒姐姐,你要說什麼?”若若眨巴著漂亮的眼睛,天真的反問道。

  “我說……算了,你反正也不會關心這個的……”琴兒放棄了,鬆開若若道,“你先去準備吧,我和蘭默說幾句話。”

  蘭默走得不急不忙,直到若若跑開這才站在琴兒面前,笑嘻嘻的看著她,直看得琴兒臉上微微一紅。

  “蘭默,這次算是保鏢,要將一件玉器送到滇州。”琴兒解釋道,“一個來回,兩萬金幣,那件玉器估價六十萬金幣,如果途中有閃失,赤焰要賠一半。”

  蘭默哧的一笑道:“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琴兒歪著腦袋看了蘭默好一會兒,也笑道:“兩萬金幣送一個小箱子,就算是陰謀也值得冒一次險了,怎麼樣?”

  “接了吧,叫他們先付一萬金幣,再把那件玉器拿來我看一眼。”蘭默無所謂的答道。

  前來委託的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蘭默上上下下看了這廝半天,終於確定,這是一個很敬職的僕人,沒有戰鬥力,但嘴很牢,一點多餘的話也不透,無論蘭默如何狡詐的套話,這廝只是平平淡淡的將一切問題拉回委託上。

  但那件玉器卻是貨真價實的珍品。蘭默捏著那方色近明黃的雕龍玉印,心裡不停的嘀咕。

  明黃,是皇家專用的顏色,像徵著皇權,這塊玉竟是天然的明黃色,如果作為貢物,一定能狠狠的討個恩賞。而雕龍,更不是普通人能夠用得起的裝飾。

  難道這是偷出來的賊贓?蘭默疑惑的看了那僕人一眼,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敢把皇室珍藏明目張膽擺在桌面上的賊還真的很少見。

  僕人知道三件事。一,這件明黃古玉雕龍印價值六十萬金幣。二,他的主上是凌鬥商號。三,要將此玉送到滇州富商辛九爺手中。蘭默問了半日,這中年男子只是翻來覆去這幾句話,氣得蘭默差點拍桌子趕人。

  不管怎麼樣,兩萬金幣的賞格還是很誘人的,大多數傭兵團一年也掙不了這麼多。蘭默還是猶豫了。

  “喵,若若準備好了,蘭默哥哥,琴兒姐姐,你們呢?”正在蘭默下死眼盯著那中年男子發呆的時候,若若又清又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傢伙蹦蹦跳跳的闖了進來。

  “哇!好漂亮!”若若一進門便被那方玉印的光芒所吸引,一頭撲了上來將那方價值數十萬金幣的玉抓在手裡拋來拋去。那僕人的臉立刻綠了,死盯著若若的手,卻連聲音也不敢出,生怕若若一個手滑,啪……

  蘭默突然想到一個關鍵。無論是如何寵信手下的主人,會不會讓一個僕人,帶著六十萬金幣的玉出來招搖過市?

  “你到底是誰?”蘭默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抱住若若,眼睜睜的看著那塊玉落向地面。

  可憐的僕人嚇得臉上一片青灰毫無血色,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只是一雙眼緊盯著那塊玉,緩緩的,緩緩的,向地面落去,時間似乎停止了,而他的身體,也完全脫出了控制一般,動彈不得。

  六十萬金幣,六百萬銀幣,六千萬銅幣,海水一般的錢……某人已經崩潰了。

  但玉器並沒有摔碎,甚至,連角也沒有崩掉一塊。蘭默的腳很及時的勾在玉印下方,巧勁一使,便將下墜的動能抵消了,輕輕挑回手掌中。

  “你到底是誰?”蘭默把玩著那方玉印,又問了一遍。

  可憐的中年男人已經面無血色了,看來這位的心臟還算健康,否則很有可能被蘭默嚇死在這裡。

  “我就是凌去邪。凌鬥商號的幕後老闆。”中年男人苦著臉回答道,“你還想知道什麼?只是別在嚇我了好吧,我可憐的心臟……”

  “堂堂凌鬥商號的幕後老闆,為什麼要以僕役的身份前來請託,你就不怕被人看輕了?”

  “在兩萬金幣面前,哪怕我是個乞丐也不會被人輕視的。”凌去邪擦著汗答道。

  “這麼說也對,那麼,假如我殺了閣下把這方玉印據為己有,你有什麼意見嗎?”蘭默滿懷誠意的問道。

  “啊……這個……”

  “看來是沒意見,若若,動手吧。”蘭默頭也不抬的揮了揮手,若若立刻嬉笑著彈出尖爪,快步向凌去邪走去。

  “啊……我家主人知道任務!”凌去邪滿臉是汗,連聲道,“是他讓我來請託……”

  “你還有主人?”蘭默壞笑著追問道。他彈了彈手指,若若立刻乖乖的停了下來,蹲在一旁看戲一般打量著兩人。


  “是……凌鬥商號的背後,是京都的……那一位,他希望以我的名義將這塊玉送到滇州。”中年商人連連擦汗,顯然,對於蘭默那嚴重違反常理的處事風格,這位先生一時還是不能適應。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蘭默笑道,“一個來歷不明的凌先生,一塊來歷不明的無價之寶,兩萬金幣啊……值得我冒這樣的險麼?”

  “很顯然,這塊玉的價值遠不止六十萬金幣,它是無價之寶。一塊只適合皇家收藏使用的奢侈品。”蘭默輕撫著那方玉印,說道,“雕工細而不膩,柔和中透著王氣,顯然是禦田流派的頂尖宗師。除了御用之物,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那麼。”蘭默微微頓了頓,看著凌去邪,慢慢的問道,“閣下究竟是何用意?或者,是想讓赤焰成為通緝榜上的一員麼?”

  “我……”

  “其他藉口也就不用說了,讓我想想,要怎麼毀屍滅跡。”蘭默若有所思的抬起頭。凌去邪的臉上則是哭笑不得。

  凌去邪也是商人,但他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見過哪個人這樣明目張膽的對自己說要將自己怎麼毀屍滅跡,他想不通,自己還什麼都沒說,眼前這傢伙怎麼就想著行兇了?好歹,也應該問自己理由,或是討價還價一番吧?

  但蘭默就是蘭默,真不知道應該說他囂張還是莽撞,總之不正常就是了。

  凌去邪的老臉掙扎扭曲了好一會兒,終於咬了咬牙,寒著嗓子回答道:“這是皇室的貢物,是先帝道德皇帝使用的私印,但也是一件擁有強大力量的法器。”

  蘭默只是一笑,他看得出來印上的陽文是“崇陽主人”,那是道德皇帝即位前的號,道德皇帝的所有書畫上幾乎用的都是這個印。至於強大的力量……很遺憾,蘭默什麼也沒看到。

  凌去邪看出了蘭默的疑惑,連忙解釋道:“道德大帝龍馭賓天之後,這塊方印就失了靈氣,僅餘形體。但多日前,滇南富商辛九爺來函,稱在滇州找到一位高人,能用本命歸源咒將方印重塑,那時候刻上新章,上呈陛下,自然……”

  “自然有好賞賜,可惜的是,你的主子還有很多很麻煩的對頭,所以你們打算拖赤焰下水是麼?”蘭默笑嘻嘻的看著凌去邪。

  “那……再加一倍?”

  “切,我赤焰一年的收入比你凌鬥商行多上十倍不止,哪看得上你這點小錢。”蘭默笑著將玉印扔給若若,“不如你把印賣給我?我出八十萬金幣。”

  八十萬金幣……你是說,八百萬銀幣,八千萬銅幣……那幾乎可以將膠州最大的廣場填滿的錢?凌去邪眨巴著眼看著蘭默。

  “區區八十萬,我還出得起。”蘭默笑著看著凌去邪。

  開玩笑,有赤焰驃騎,隨便在哪裡使個拌子,就能讓你這八十萬金幣回歸我手。蘭默心裡邪惡的想道。

  當然,凌去邪再有八個膽子也不敢賣,除非他不要命,寧願被誅九族。所以凌老先生很為難的看著蘭默,又看著那方玉印……

  “閣下……您這樣說,太讓我為難了,要不……五萬金幣?”凌去邪咬著牙說道。這差不多應該是他的底線了吧。

  “五萬……勉為其難……不過如果出了事,我只賠二十萬金幣。”蘭默聳聳肩道,“很顯然,這一次的任務會很麻煩,你和你的主人一定都清楚這一點。”

  凌去邪苦笑,兩人又商量了一陣,便草草簽下三份文書,蓋上各自的印簽,兩份各自保存,一份交由膠州知州大人公證,當然還要送上一筆不菲的公證費。

  幾句話工夫,五萬金幣就這麼到手了。

  送到凌去邪,蘭默哼了一聲,摸出應聲蟲輕聲說道:“火龍,帶幾個兄弟,盯上那傢伙。”

  “是,大人。”

  “放上兩個附骨共鳴蟲,小心點。”

  “是,大人。”

  “沒事了,你們去忙吧。”蘭默嘿然一笑,放下應聲蟲,拉著若若去找琴兒去了。

  琴兒正在埋頭寫著什麼,聽見蘭默進來,微紅著臉把紙筆一收隨手壓在肘下,揚著小臉看著蘭默。

  “你在做什麼呀琴兒姐姐?”若若興奮的跳上去想要搶那一疊紙,琴兒連忙伸手攔,不料蘭默卻突然伸手一扯,金屬細胞變化為兩支細長的手指輕輕巧巧的從琴兒的掌勢下將最上的一張紙挑了過來。

  “原來是在練字。琴兒姐你終於決定要唸書了麼?”蘭默看了一眼,隨手將紙疊好放進懷裡,抬頭笑道。

  琴兒臉上的紅暈退了,笑道:“蘭默,那單生意……”

  “我接了,五萬金幣。”蘭默隨意的拍拍衣襟道,“我和若若,帶上鋼塊和笨笨。”

  “五萬金幣?”琴兒聞言一怔,“ 這麼多?”

  “夠了,這單委託很麻煩。”蘭默答道,“五萬金幣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

  “既然麻煩,就帶上驃騎營和機關魔俑一起去吧。”琴兒有些擔心的說。

  “那倒是不必,人越少越有利於發揮我和若若的特點。”蘭默苦笑道,“人太多,則是敵暗我明。再說以赤焰的人數就算全部出動也是少數。”

  “但兩個人實在太少了。”

  “百鬼夜行,琴兒姐,這足以說明我的特點了。”蘭默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百鬼……你的妖鬼的確很多。夜行……你也的確稱得上是夜行了。狡猾鬼,快去快回吧。”琴兒笑罵道。

  “那麼事不宜遲,你讓火龍他們佯裝在膠州僱人,準備物資,我和若若連夜走。”蘭默道,“方東浪手上有四個特質的應聲蟲,能夠在百里之外傳聲。你和火龍他們每人拿一個,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聯繫。”

  琴兒懂蘭默的意思,畢竟他是赤焰之腦,也是赤焰中少數懂得經濟的人。

  “不過,這裡到滇州不止百里啊。”

  “沒關係。我會在沿路埋下特製的傳聲法陣,將信號逐級傳到赤焰。”蘭默笑道,“當然,如果不是很大事,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總是靠我你們會變懶的。”

  “胡說,最懶就是你了。”琴兒輕輕推了蘭默一把,輕笑道,“好了,去準備吧。”

  夜,兩條人影悄無聲息的溜出了赤焰的大本營,跳入湖中。片刻後,一條漆黑啞光的小木船帶著滾滾浪花箭一般向泰湖深入駛去。

  若若滿是好奇的趴在船尾,一會兒回頭看著蘭默有條不紊的擺弄著舵盤,一會兒又盯著船尾那高速飛旋的螺旋漿,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伸手玩著濺起的水花,一付開心的樣子。

  “怎麼樣,若若,老方的這艘船跑得很快吧。”蘭默笑道。

  “不如若若快。不過,若若不會游泳。”若若答道。

  “時速七十四公里,在這個世界,大約除了皇家秘藏的幾件法器之外,沒有什麼能和我這艘船比快了。”蘭默笑道。

  若若撇撇嘴道:“騙人,那艘船不是就跟在我們後面麼?”

  蘭默訝然回頭張了一眼,果然,在數百米開外,一艘造型古怪的大船正在緊追不舍,看那速度,似乎並不比腳下這條小船慢。

  “大意了,竟然被人跟蹤也不知道。”蘭默笑道,“看來,還是若若厲害。”

  “那當然喵。”若若興奮的跳了起來。蘭默連忙一把抓住她,生怕小傢伙一個興奮掉下船……小貓不會游泳啊。

  “若若,抱緊我,我要加速了。”蘭默笑道,“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叫速度。”

  身後的馬達發出震耳的轟鳴聲,蘭默再不用顧忌噪音會暴露自己的形蹤,猛一抽舵輪,小船劃過一個弧線徑直向泰湖深處駛去。

  “快快快!快給我追!”身後的大船上,一個年輕的聲音大喊道,“你們不是自稱紫河車是天下最快的船嗎?怎麼連一艘小木船也追不上!?廢物,飯桶~!”

  身後的漿手臉都綠了,悶聲不響的運足氣力猛力搖漿。

  這艘紫河車是數十名術士高人與無數匠師共同製造的快船,船身鋒利如刀,防禦出眾,攻擊力強大,以二十名內功深厚的高手搖漿,衝風破浪快捷如風,如果順風鼓帆,更是快不可當。

  但目標的船顯然毫不比他們這艘造價昂貴的快船遜色。而且,那船竟然不需要帆,它狡猾的轉了一個方向,向著側風方向行進,令紫河車無法充分利用風力,漸漸的拉開了距離。

  “收漿,落帆,封閉鎖開啟……疾風嵐影!”

  不得已,紫河車的駕馭者只得開啟了紫河車的秘密武器,只見整條船突然間變得如同密封的箱子一般,漿,帆,甚至甲板,都被無數淡紫色的甲殼覆蓋。這條船竟是單純的以昂貴晶石驅動快船前進。

  “追上來了追上來了,蘭默哥哥,那艘船變快了。”若若興奮的撲騰著叫嚷著。

  蘭默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艘快船尾端隱隱有赭黃色的光暈流動,光暈過處 ,便是強烈的水浪向兩翼翻滾,顯然是某種類似空氣噴射原理的術法。

  蘭默這艘船用的是油料內燃機,由於技術和原料的原因,這艘小船用的是菜油和動物油脂製成的燃料,其實性能比不上專門的汽油機。但不管怎麼說,畢竟要比手搖漿和普通帆船快上許多。而那艘被稱為“紫河車”的怪船,卻是術法高手們的傑作,不但擁有超卓的速度,還擁有遠勝於普通船隻的攻防能力。


  術法的能力畢竟不是蘭默所持有的半吊子科技所能比擬的。在昂貴的晶石推動下,紫河車以令人羨慕的高速迅疾無比的向蘭默的小船撲來,船頭的衝角上隱隱有紫光縈繞,眼看就要噴射而出了。

  蘭默猛一打舵盤,小船靈巧的劃過一道怪異的弧線,在紫色光束劃破水面的同時安然閃過對方的攻擊,斜向紫河車側翼直插過去。

  紫河車細長如刀鋒,速度自然是沒的說,但靈活性卻要比蘭默的小快艇差上許多,眼看著目標的小船向一側疾進,那個年輕的聲音又鬼叫起來。

  “左邊,左邊,蠢貨,你們不懂得拐彎嗎?”

  “凌公子!閉嘴!”船長大聲呼喝道,“左漿停,右漿加速,疾風嵐影停止!”

  赭黃色的光暈黯了下來,紫河車逐漸慢了下來,在一排漿手全力搖漿中,細長的紫河車終於扭過頭來,再次向著小快艇追去。

  “嘻,他們不會拐彎。”若若笑道。

  “那當然,那種笨拙的搖漿快船怎麼能和我這艘快艇比靈活。”蘭默答道。

  “蘭默哥哥,他們又追上來了。”若若興奮的拍著船幫叫道。

  “沒問題,看我的吧。”蘭默笑道,“若若,看到船頭發光就叫我。”

  “好叻,若若知道了。”

  蘭默一邊操著船,仗著靈活的變向於敵人周旋著,他也不急著躲開那艘快船了,畢竟那艘紫色快船的衝刺速度相當驚人。蘭默打算慢慢消耗對方漿手的體力和晶石的能量,等到對方力竭。

  在此之前,蘭默有一個問題。他自認為行動已經很隱蔽了,為什麼剛出大本營不久,就有這麼一艘快船等待在這裡。

  很顯然,那艘船精巧,昂貴,絕不是偶然遇上的巡邏船,而是專門埋伏在這裡的截殺者。

  哧啦……又是一道紫色電弧擦著快艇,蒸起陣陣霧氣。若若越發興奮,拍著手大聲叫囂著。

  “若若,坐穩了……”蘭默提醒道,“接下來,是我的表演時間……轟鳴巨蛟,在此現臨!”

  若若的尖叫聲中,蘭默的雙手極快的變幻著手勢,在紫河車來得及發射它那致命的武器前,蘭默的百鬼夜行咒搶先一步成型了。

  蘭默的掌心隱隱發出淡藍色的柔光,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那團藍光中踴躍出一道細長的白線,迎風而長,轉眼間已然化為一頭巨大的蛟龍,昂首怒嘯。

  “那……那是什麼?”紫河車上,一個驚恐的聲音大叫道。

  “是大海蛇,不用怕,用紫河神雷攻擊它!”船長大聲命令道。

  “來吧若若,看我的!”蘭默意氣風發的大嚷道,“添油。”

  “是,若若來了喵!”若若立刻掀開馬達的油蓋,從船艙中抱起一個油囊,咕咕嚕嚕的將油料倒了進去。小快艇像打了興奮劑一般昂起船頭向前疾奔而去。

  巨大的蛟蛇大叫了兩聲,也不攻擊,調頭緊跟在蘭默的小船後潛入水中,竟然不急不慢的緊跟在小船後面逃走了。那道帶著毀滅力量的紫色電弧擦著海蛇的尾巴射上半空,綻放出紫色的煙花。

  “快!疾風嵐影!”

  赭黃的光芒再起,紫河車緊追而上,蘭默剛剛拉開的距離很快便再次接近,眼看著那船頭的衝角又是一團紫色的電弧縈繞。

  “太小看我們了。”蘭默譏笑道,“若是不用這大砲,他們的晶石也許還能用得久一點……出來了,海流,龍卷之壁!”

  巨蛟昂首從水下劍一般直插天空,那巨大的身體帶起一陣怒嘯的水流,龍捲風一般陣列成水柱,攔在了快艇與紫河車之間。這一下突如其來的攻擊幾乎是在紫河車的眼皮子底下發動的,那迅疾無比的快船竟然沒有絲毫轉向的機會,便一頭撞上了龍卷之壁。

  巨大的衝擊力令龍卷壁頓時崩碎為無數亂瓊碎玉,水流四散中,那頭狡猾的大海蛇搖頭晃腦的緊隨著蘭默而去,只留下傾覆的紫河車上眾位水手們的一片破口大罵聲。

  幸運的是,紫河車在使用疾風嵐影的時候,船體是密閉的,否則,這艘昂貴的快船此時大概已經在水底了。不過饒是如此,想要將它翻回正面,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在蘭默逃走前,想要再追上去,是非常困難的。

  更讓水手們氣憤的是,那頭大海蛇,竟然高高舉起尾巴,衝著他們甩啊甩啊,分明是在挑釁。

  快艇上,若若張大著嘴,看著那巨大的海蛇在蘭默的指揮下做出各式各樣令人忍俊不禁的古怪動作,早就樂得直不起腰來,跌在船板上直打滾兒。

  海蛇鬧騰了一陣,便又漸漸消失,而蘭默的小艇,也就在紫河車停步不前時風一般遠遠的遁走了。

  “哼,要不是若若不會游泳,才不這麼容易放跑你們喵。”若若望著身後逐漸變小的紫河車,發表了勝利宣言。

  “要不是趕時間,我的確很想把那艘船拆了。”蘭默也笑道,“那只衝角,還有船後的噴射裝置,怎麼說也有幾十塊晶石撐著,算算看也是不少錢呢。”

  “貪財的蘭默哥哥,哼。”

  “說起來,若若,你從來就不關心自己的錢包嗎?”

  “若若的錢錢夠用就好,若若不缺錢。”

  “嘻……若若你出多少錢雇我?滇州離你們的領地不遠呢,要不要順路幫你們把熊族的大塊頭們好好教訓一頓?”

  “若若……若若家裡還有好多好多錢,都給你了。”若若跳了起來,摟著蘭默的脖子大聲道,“蘭默哥哥,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回部落?”

  “嗯,說好了,我會幫你解決掉那些大塊頭的。”蘭默笑道,“不過,你要替我幹十年活,不能離開我哦?”

  “當然好咯,若若也想和蘭默哥哥在一起。”若若摟得越發用力了。

  “若若,輕一點兒!我喘不過氣來了,你要殺了我嗎?”

  “欸呀……若若太高興了嘛……蘭默哥哥再讓我抱一次喵!”

  “痛啊……”

  喊聲漸行漸遠,很快的,小艇便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了。

  泰湖很大。當更多的人手趕來,在紫河車的帶領下拉網式的搜索整個泰湖時,蘭默就像是落進湖水中的一滴雨滴,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什麼地方去了。

  隱藏在暗處,用金屬細胞籠罩整艘快艇,對蘭默來說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擴增後的金屬細胞所能籠罩的空間幾乎比得上一幢房子,更何況,泰湖上還有無數的小島,水生植物可供蘭默他們隱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1:02

第六章 泰湖逞凶

  這會兒蘭默和若若坐在甲板上,點著火燒烤生魚槍全然不在乎隨時可能出現的追蹤者……還是那句話泰湖太大了,就算是拉也需要足夠多的人和足夠好的運氣才行。

  “嗯,蘭默哥哥烤的魚好吃……”若若滿嘴塞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的誇獎道,“蘭默哥哥你居然還帶著調味料耶。”

  “當然,也許我們要從人跡罕至的山裡穿過青蛙沼澤進滇州了。看架勢,有無數人在找我們哩。”

  “真不明白呢,這塊玉雖然很漂亮……”若若拍拍胸口,用力將最後一塊魚肉咽了下去,又道,“吃飽了。”

  “你是吃飽了,我還沒嘗到味呢。”蘭默抱怨道。

  “嘻……蘭默哥哥,天黑還早呢,若若想睡覺。”若若伸了個懶腰道。

  “好吧。”蘭默苦笑道,“休息一下,晚上繼續趕路吧。欸,也不知道我們準備的油料夠不夠,昨晚消耗得太多了。”

  “嗯,我要抱著蘭默哥哥睡。”若若不由分說抱著蘭默的大腿,當成枕頭靠在上面,不一會兒就呼呼的睡著了。

  蘭默一手輕撫著若若的柔發,一邊打量著周圍。甲板上的火已然用水澆熄,只是甲板上被烤得有些焦黑,嚴重影響了快艇的外觀……不過,蘭默和若若似乎都不是注意整潔的好孩子。

  “噬骨海馬,現臨!”蘭默雙手連晃,片刻後,十六只噬骨海馬便出現在蘭默周圍,逐一沒入水中。

  “去吧孩子們,有情況告訴我。”

  時間緩緩流逝,在蘭默等著快要睡著的時候,天黑了。

  “可惜,我沒有帶武器來。”蘭默嘆了一口氣自語道,“否則倒是可以要那些傢伙好看。”

  “什麼武器?”若若睜開了眼,仰著臉問道。

  重弩,神機火,符……蘭默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若若。原本以為這會是一次輕鬆的旅行,想不到剛出門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若若有帶啊,雷符,金剛砂……”若若得意的拍著腰間的小包道。

  “不不不,用那些太浪費了。”蘭默輕輕拍了拍女孩的小臉笑道,“我想要的,是一些隱蔽而危險的方法。”

  “蘭默哥哥老是喜歡躲在陰暗中偷襲,一點也不華麗。”若若抱怨道。

  蘭默笑道:“說的是啊,我已經習慣了陰暗中的勾當,下拌子,暗殺,陷井……但是,這畢竟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可是我們是傭兵團耶。琴兒姐姐不是要讓赤焰成為最厲害的傭兵團麼?”若若眨著大眼睛反問道,“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才好嘛。”

  蘭默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赤焰的名字,還應該更響亮一些。”

  若若歪著腦袋看著蘭默,等待著下文。蘭默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夜色,微微的笑了笑。

  “走吧,若若,我們該出發了。”

  “偷偷的?”

  “不,明目張膽的。”蘭默笑著拍了拍若若的頭,按下了快艇馬達的開關。

  馬達的轟鳴聲中,解除了光學迷彩的快艇箭一般衝入泰湖中,帶起層層水浪,和著若若興奮的尖叫聲,直向泰湖的中心疾衝而去。

  十六只噬骨海馬吸附在船幫上,很愜意的享受著免費的旅行。當然,它們也不能閒著,噬骨海馬天生的特異體質,它們彼此之間所產生的奇妙互作用,能夠令它們連同所吸附的快艇變得更加出色。

  蘭默駕著船向前飛馳。而若若則低著頭抱著一顆碩大的黑色珍珠玩得不亦樂乎,小貓追著這圓球,在飛速前進的船上下顛簸時仍然如履平地,發出陣陣清脆的笑聲。

  “若若,你又在玩我的腐敗珍珠了麼?”蘭默頭也不回的說道,“雖然至今我也沒發現它有什麼用,不過,好歹也是赤鬼王的隨身之物,一定不會太普通的對吧?”

  “若若喜歡玩球,若若喜歡發光的東西。蘭默哥哥送給我吧?”若若愛不釋手的抱著珍珠摩挲了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捨的放回蘭默的腰包中。那靈活如手指的金屬細胞變成出的偽足立刻將那顆珍珠吞了進去。

  若若看得呆了,格格笑道:“蘭默哥哥,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還要藏在身體裡喵?”

  “只是用金屬細胞做一個貼身的衣袋而已。”蘭默拍拍腰間笑道,“你看,我的腰是不是比以前粗了一圈呢?”

  “裡面有什麼?”

  “嗯,血崩,召鬼墨笛,腐敗珍珠和那塊無名玉牌,現在多了一塊明黃雕龍印,還有一些玉符金牌皇家證券什麼的……還有調味料和乾糧。”蘭默偏著頭想了想道。

  “嘻……蘭默哥哥是個大草包,什麼都能裝。”若若咬著爪子笑,突然抽了抽鼻頭,皺眉道,“蘭默哥哥,什麼味道?”

  “指令確認……激素釋放量提升……供血量提高,高敏嗅覺模式啟動。”電子腦立刻響應了蘭默的想法,他的鼻端立刻感覺到了一絲細微的味道。

  一絲來自於野獸的腥臭味。

  但這裡是泰湖,又有什麼野獸會在泰湖上游盪呢?

  “嘻,是狗,那麼大的狗。”若若歪著頭想了半日,終於有了印像,用手比劃出一匹馬駒般的大小說道。

  “這麼大?是獅獒?”蘭默說道,“原來是它,難怪這股味道這麼特別……難道……有人想用獅獒來追蹤我麼?”

  用狗追蹤固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在水上,用狗追蹤就未免太玄奧了吧?眾所週知,獵狗追蹤獵物是一邊用鼻子聞一邊前頭帶路,而此時是在船上,獵狗又要用什麼方法告訴自己的主人,獵物的方向在哪裡?用嘴說嗎?

  很快,下風向出現了無數船影,響亮的犬吠聲中間或有鳴鏑帶著淒厲的嘯聲直射空中。看來,處於下風的獒犬們已然發現了蘭默的行蹤,正在向同伴們報信。

  “嘻,鬧大了耶。”若若笑道,“蘭默哥哥,怎麼玩?”

  “看我的吧。”蘭默乾脆停了船,抱著手冷冷看著那些漸漸逼近的小船。

  三十二艘小船,每船六名漿手,一名舵手,兩名手持重弩的攻擊手,船中顯然還堆著水戰常用的火油罐,木盾。其中八只小船上,沒有弩手,只停著一只體型龐大的獒犬。

  小船近了,重弩的尖端幽綠的閃光如在眼前,蘭默微微一笑,輕輕一彈指。

  幾乎是在蘭默動作的同時,緊張的對手連忙扣下弩機,二十四支淬毒的勁弩或先或後的向著蘭默這邊飛來。

  顯然,他們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準頭差,射擊的時機也掌握不准。箭枝稀稀落落不成氣候,蘭默甚至連躲閃的意思也沒有,這就是傳說中站在靶子中心最安全的神奇爛箭法嗎?

  “烏合之眾,哼。”蘭默冷笑道。

  “是不怎麼滴。”若若玩著自己的爪子不滿意的回答道,“可惜若若不會游泳。”

  下半句話若若沒有說,如果是在地上,若若此時已經衝上去大殺四方了。不過蘭默和若若太熟了,他明白若若的意思。

  “不用擔心,會有你表演的機會的。”蘭默操縱著快艇毫不遲疑的迎著箭雨加速,直插小船隊中央。

  “若若明白了喵!”若若興奮的用一個後空翻表達了自己的開心之情,躍上蘭默的肩頭小手一甩,便是兩道凌厲的風刃脫手而出。

  若若能使用的招數裡性價比最高的遠程攻擊,就是這道利用特製的合金爪和她那迅疾無比的動作製造出的空氣刃。兩道風刃撲撲幾聲,將可憐的小船船幫砍出半指深的裂縫,湖水登時就倒灌了進去。

  若若拍手叫好,又是兩道風刃緊隨而至。這一次的準頭不是太好,因為蘭默駕駛的快艇突然一個急轉彎?避動作,令若若的風刃擦著兩名漿手的頭皮飛上半空。若若很不滿意的大聲呼喝著,甩手又是數串風刃。

  “都怪蘭默哥哥,幹嘛要轉彎喵!”

  “再不轉彎,就衝到他們的包圍中間了,萬一對方的援軍趕來我們來不及逃走。”蘭默解釋道。

  “那……再來一次喵!”若若大叫道,“若若剛剛熱身完畢喵。”

  熱身,這是若若和蘭默學來的,在和薛一比試的時候,蘭默告訴若若,適當的活動有利於拉開肌肉,提高神經的興奮度,能夠在真正的戰鬥中儘早進入狀態,所以若若這個暴力狂很快就將這一理念貫徹下來。

  只不過,她的熱身通常都是帶著血的。

  又是兩道風刃。船上的弩手們苦著臉,不知該向誰禱告。明明己方擁有二十四枝重弩,而對手只有一個女孩子揮舞的空氣刃,為什麼吃虧的竟然明顯是己方?

  還不止是這樣呢,蘭默還沒有動手。

  蘭默雖然在操船,卻不是沒有反擊能力的,在快艇的兩側,還有一十六只噬骨海馬,正等待著主人的餵食呢。  


  蘭默又駕著快艇逗弄了對方的弩手一陣,這才迎著箭矢衝了上去。

  “蘭默哥哥,衝啊!”若若大叫道。

  “如你所願……海馬陣列,水砲陣雨!”應聲而至的,是十六只猝然出現在蘭默身邊的噬骨海馬一齊發射的水砲。

  十六只海馬,足以令彼此提升百分之一百五十的能力,也就是說,每一只海馬,相當於兩只半落單的中階妖鬼。最近的五艘快船立刻被砸得人仰馬翻,就連兩頭號稱搏獅殺虎的凶暴獒犬,在海馬群的轟擊下也免不了倉皇落水的下場。

  “再來一次,水砲陣雨!”蘭默掉過船頭,在對方的小船來得及包抄他時掠向對方陣型的側翼,又是一陣水砲雨點將兩艘快船連船帶人砸成碎片。血沫立刻染紅了腳下的湖水。

  “喵!太棒了,幹得漂亮,蘭默哥哥我愛你!”若若大叫著為海馬們助威。海馬群似乎感覺到了若若的興奮,它們噴吐水砲的頻率越發迅疾,只是可憐駕船的攔截者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打得摸不著頭腦,數量上的優勢頓時被蘭默的凶悍反擊所打散。

  “戰鬥結束,用餐吧。”沒等附近的敵人解決乾淨,蘭默便宣布了自己的勝利。

  僅剩的幾艘小船無法再對蘭默的快艇造成威脅,小快艇很輕易的揚長而去。至於蘭默所說的用餐……想想噬骨海馬的名字,你們就會知道他所說的用餐對他的敵人來說是怎樣的酷刑。

  不理會身後落水者發出的慘叫聲,蘭默一聲不吭的控制著快艇向著南方開進。天色暗淡,轉眼間眼前就一抹兒黑,看來敵人是很難再追擊上來了。

  蘭默的雙眼閃動著炎靈眼術特有的紅光……炎靈眼術,就是利用紅外線的原理的一種火相秘術,蘭默利用法陣將這種簡單的術法之眼變成驃騎兵的製式裝備,他自己當然也留了幾個玩兒。

  因為蘭默有八截幽魂共享的超感能力,他即使閉著眼,也能看清周圍大約百米的距離。不過,蘭默還是喜歡用炎靈眼術,這讓他想到從前在地球上戴著紅外線眼鏡夜襲的經歷,說起來,蘭默還是有點懷舊。

  若若的小臉上也戴著一副紅色眼鏡,好動的女孩佩戴的是用彈性材料製成的細帶固定住的運動型眼鏡,一對紅寶石般的橢圓鏡片和現代感十足的銀色鏡身,將可愛天真的若若映稱得越發彰顯野性之美。蘭默一邊開著船,一邊不住的打量著若若。

  “蘭默哥哥,你看啥喵?”

  “若若這個樣子很漂亮嘛。”

  “蘭默哥哥,你說過你喜歡若若喵。”若若跳了上來,抱住蘭默的腰微閉著眼細聲說道,“蘭默哥哥娶若若吧。”

  “咳咳咳……”蘭默的下巴差點摔在地上,“若若你說什麼?”

  “若若要蘭默哥哥娶若若!”

  “那琴兒姐怎麼辦?”

  “一起娶了。守護神在上,部落和人類都沒有規定只能娶一個妻子,蘭默哥哥你賴不掉的。”

  “可是……若若你還沒成年吧?”

  “不管,反正,若若遲早會長大,蘭默哥哥你一定要娶若若。”

  “……”

  就在蘭默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挽救了他的,正是昨夜苦追他大半個晚上的紫河車。

  “越來越有趣了。”蘭默笑道,“若若,我們搶了它。”

  “好啊。”見來了樂子,若若便忘了之前自己在說什麼了,躍躍欲試的跳了起來望著紫河車逼近的方向。

  紫河車上,一群膀大腰圍的大漢怒沖沖的望著不遠處不急不忙的小快艇,掩不住沖天的殺氣,直朝蘭默他們猛撲過去。

  畢竟一向是大漢們駕著紫河車蹂躪對手,這些驕兵悍將,哪有被人如此玩弄於股掌的糗樣過。眼前那艘看似普通的小號木船竟帶著紫河車在泰湖裡遊行一般繞了大半夜,屢次在紫河車那驚人的速度下逃走,最後還將紫河車掀得個底朝天……

  而此時,那半大男孩竟然仍然笑吟吟的朝著大漢們揮手示意。

  紫河車昂然突進,船頭的衝角上電光閃耀,眨眼間一道凶暴的電弧劃開水面帶著水箭一般的白浪激射向小快艇。速度驚人,那放慢速度的小快艇根本就沒有閃避的機……

  好吧我收回這句話,事實上,蘭默根本就沒有一絲閃避的意思,那一砲離紫河車尚有一臂遠的距離呼嘯而過,除了濺起的水浪將蘭默和若若澆了個透濕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損失。

  “不中,出局。”

  “蠢材!蠢材!這樣也打不中?!”船上那位凌公子咆哮道。

  打不中那是當然的了。船頭的衝角是固定的,也就是說,想讓它擊中蘭默的快艇,就要將整艘船的方向調整到正對著蘭默的方向,那談何容易?

  “垃圾武器,除了浪費晶石之外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蘭默評價道,“還不如弄幾枝連弩來得實用。”

  話音剛落,一排連弩亂紛紛射來,轉眼將小船籠罩其中。

  “蘭默哥哥你好厲害啊。”若若輕鬆自如的揮著爪子將射近的弩箭擒在手中,整整齊齊的碼在腳下。

  “烏鴉嘴,欸……”蘭默搖了搖頭,雙手一張,那枝銀絲纏繞的軟鞭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手中。

  長鞭如靈蛇般晃出無數殘影,鞭梢處那雕工精美的蜘蛛狀飾物就好像是專為這種場合設計的一樣,六只蜘蛛腳輕輕一勾,便擒住一支弩箭,隨著長鞭揮舞反向甩了回去。

  長鞭擲箭,這是某種已經失傳的技巧,但長鞭甩動產生的強大動能,卻不在重弩之下,而長鞭柔軟修長的鞭身能夠令箭矢從各個詭異的角度射出,其威脅力甚至比重弩還要令人恐懼。

  啪啪連聲,長鞭連綿不斷的織成一張大網,網住飛來的箭矢,一甩之間回敬對手。看紫河車與快艇間箭矢飛來飛去,熱鬧非凡。

  蘭默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就在一來一回間,兩艘船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不足二十米遠了。

  “知道我為什麼開得這麼慢嗎?”

  “沒油了麼?”

  “不,我是不想讓紫河車開啟疾風嵐影模式。那樣它就會封閉起來,我們便沒有登船的機會了。”蘭默笑道。

  登船……正是,蘭默刻意做出無法疾行的樣子,就是希望對手認為這艘快艇也是利用術法才有如此的速度,而此時快艇已然耗盡了晶石無法加速,這才讓他們放棄了疾風嵐影,而是開放了甲板,以方便手下用弩箭攻擊。  


  蘭默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二十米,對於若若來說,二十米並不是一個不可逾越的距離。

  “準備好了嗎?”蘭默笑道。

  “看若若的喵!”若若彎腰,屈腿,弓著背伏在船板上,兩眼死死盯著正在迅速逼近的紫河車。

  “來吧,我送你一程……”蘭默長鞭一卷,“衝!”

  若若箭一般射了出去,就在同時,蘭默一鞭抽在若若的鞋底,一股陰柔的力量順著鞭身傳來,若若只覺得身體一輕,二十米的距離竟然一躍而至。

  第一個登艦的是最危險的,因為你將面對數十枝重弩。但若若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那些在近距離內能射穿鋼甲的重弩,無法傷害到一只靈活的小野貓。

  因為若若最招牌的攻擊,不是風刃,而是雷符……以金相內力轟擊產生強大雷電的金屬符咒。

  紫河車上的水手們根本沒想到若若竟有如此驚人的速度,等他們反應過來時,若若已經近在眼前,手中金光閃動,絢爛的天雷已經在她手中凝聚。

  舉弩,連瞄準的時間都沒有,漫天的閃電鏈已然劈頭蓋臉落向水手們。反應迅速的傢伙們紛紛扔下重弩滾向一旁,而反應慢的傢伙自然只有被那致命的閃電電成爆炸頭,焦脆皮,死魚眼……

  蘭默皺眉,低嘯了一聲,那些遊蕩于水中的噬骨海馬很快便聚集過來,露出頭望著他。

  “跟我來。”蘭默摸出召鬼墨玉笛,收起長鞭,踏上水面。

  “冰晶,現臨!”

  無數熠熠生光的冰蟲匯集成一方雪白的地毯,蘭默施施然踩在雪毯上向著紫河車飄去。不遠處,若若已然和那一眾水手戰成一團,很顯然對手並不弱,若若在人群中僅能自保而已。

  畢竟,紫河車號稱水上第一凶器並不是濫得虛名,沒有一幫強悍的水手護衛,萬一被人搶了去,那可就虧得大發了。

  蘭默早就看出了這一點,當若若一向威力驚人的雷符僅僅炸翻四名船員時,蘭默就知道,這一次的對手不簡單。

  被炸翻的四名水手也不是庸手,否則就不僅僅是重傷而已了。很顯然,那四名水手的身材更傾向於力量而不是速度,躲不過閃電是理所當然的,至少,他們有能力硬挨一記閃電而不死。

  若若興奮的喵喵直叫,強大的對手只會激起小貓內心深處的凶殘,讓她蛻變成一頭凶暴的獅子。乾戚護腕爆發出耀眼的金光,在乾戚之舞的庇佑下,若若的敏捷和爆發力,便是所有對手的噩夢。

  強大的對手意味著更容易受到傷害,但若若並不在乎受傷,相反的,那些皮肉之傷,只會讓若若更加瘋狂。

  強大的對手令若若興奮,而傷痕則令若若嗜血。興奮又嗜血中的若若,是不可以用常理來衡量的。

  血光暴現,迎著劈來的開山刀,若若微微一側身,在那柄大刀擦過自己身體的同時一爪子敲在對手的手腕上。在大刀上的鋸齒劃破她大腿的同時,若若狂風般的爪擊順著大漢的腕,肘,肩,鎖骨……一路敲了下去。

  當開山刀落在船板上的同時,那名大漢全身上下所有較大的骨頭都被若若砸得粉碎,全身溢血,其慘狀令這些見慣殺戮的水手們也不寒而粟。

  而若若嬌小的身影,就在大漢的身體掩護下,輕鬆自如的躲避著以手的圍攻。

  當這名大漢終於倒下時,若若已經被血染得全身上下一團通紅,她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對著壓上來的水手們一笑。

  全無徵兆的,若若的腳像彈簧一般崩起,剛剛倒地的大漢便被她這一腳怒射抽飛,重重的砸向對手。在水手們手忙腳亂的或閃或擋的同時,若若再一次衝向了她的對手。

  側踹踢飛一名對手,緊接著小爪子一伸繞上另一名水手的頸間藉著衝力一個迴旋,在絞斷對手頸子的同時全身如鞭子一般掃飛了一大票對手,若若的殺戮之舞還在繼續,而她的對手,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廢物,廢物,老家夥還有臉說他給我的是帝國最強的水手,連一個女孩子都能打得你們如此狼狽!廢物!蠢材!凌鬥商號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說話聲中,一名年輕男子拎著劍跳了出來,大怒著向若若身後砍去。

  “在女孩子背後動手是很下流的行為啊。”蘭默不聲不響的出現在那年輕男子身後。

  年輕人反應迅速,回身就是一劍。蘭默輕輕巧巧閃開那劍,右手一揚,金屬細胞銳化為一柄三角形刺劍,冰晶便在同時覆上一層冰霜。

  “怎麼稱呼?”蘭默笑吟吟問道。

  “本人人稱四風神劍凌子方。”年輕劍手傲然答道。

  “凌子方?凌去邪有你這麼出色的兒子,實在是他的幸運啊。”蘭默用力的強調出色兩字。果然,年輕人臉上露出一絲得色。

  哦,這麼看,你小子果然是凌去邪的崽,那麼這事就是凌鬥商號的陰謀了。蘭默嘴角微微揚起,右手平舉,冰劍隱隱閃動著絢藍的光影。

  “在下初學劍法,懇求閣下指點一二。”蘭默恭敬的說道。

  “看在你虛心好學的份上,本人就饒你一條小命。”凌子方大為受用,點頭道,“來吧。”

  一瞬,湛藍的劍光耀眼奪目,劍尖直指凌子方的眉心,一劍疾刺。凌子方雖然驚訝于蘭默的劍法凌厲,但他也看得出蘭默的力量與速度並不出色,勉強比他還要差上一線。

  既然如此,凌子方也不疑有他,鑲金嵌玉的昂貴長劍迎難而上,狠狠磕蘭默的冰劍劍脊。

  湛藍的長劍突然消失了。凌子方全力一擊落在空處,說不出的難受,急急運氣回臂要收回劍勢時,那湛藍的冰劍突然又出現在他的胸前。

  撲……一劍穿心,血液凝結,冰寒的毒素瞬間將凌子方凍成冰坨。

  “是不是太容易了些了?”蘭默不太情願的搖了搖頭。對手太弱,有時候的確讓人覺得失望啊。

  凌子方不知道蘭默的金屬細胞能夠自由變幻,因此長劍一隱一沒之間,便刺穿他的劍勢一擊格殺。說到底,如果換了對手是薛一,蘭默是絕不敢在薛一全力出手時隱去長劍的,那無異於自尋死路,所以凌子方是敗在實力不濟,輕敵大意。

  一劍解決了凌子方,蘭默想了一想,伏身在屍體上翻了翻。很快的,蘭默便找到一塊玉佩,幾瓶傷藥,又順手將那柄昂貴的佩劍搶了,這才上前去幫若若。

  若若身上多了不少傷痕,但無一例外全是皮外傷。小貓對一戰鬥有天生的本能,在武器及體的剎那間總是間不容髮的扭身閃避,將刺入體內的武器變成橫拖,寧可挨上長長一道傷口,也不會受到致命的重傷。因此,一場激戰下來,雖然她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頗為嚇人,但實際上,僅僅是流血過多,有些脫力罷了。

  相反的,以輕傷換人命的若若,已經擊倒了六名實力不錯的水手。

  “若若,來!”蘭默長鞭一舞,那靈巧的鞭稍飾品便勾住了若若的腰帶,輕輕將女孩提到身邊。正要追擊的水手們則被海馬陣列攔了下來,十六個煞氣蒸騰的中階妖鬼飄在水手們的頭頂,不聲不響的盯著他們。

  “接下來,是你們的表演時間了。”看到若若的慘狀,蘭默不由獰笑道,“海馬陣列,水砲豪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1:38

第七章 遠程打擊

  吃飽的海馬們興奮的昂首挺胸,細長的吻尖隱隱有大量的水相原力聚集,在蘭默的雨字脫口而出時,十六只海馬齊齊噴吐,成千上萬的水砲居高臨下激射而至,紫河車上頓時成為血肉屠場。

  秒殺。剩餘的十九名水手,在無數水砲的轟擊下頓時被炸成一團團血沫,整條船被染成血紅色,這一回,紫河車終於真正的成為紫紅色了。

  “沒事吧?”

  “嗯,若若餓了,吃飽了睡一覺就好。”若若揚著蒼白的小臉回答道。

  若若的再生能力很強,蘭默細心的為她處理了一下傷口,再灌上一瓶傷藥,若若的臉上便回覆了紅暈。接下來,蘭默將紫河車上殘存的二十來塊晶石一掃而空,順便將衝角等重要零件全都卸了,一把火將這大名鼎鼎的紫河車燒得乾淨。

  稍稍清理了一下,蘭默便帶著若若離開了熊熊燃燒的紫河車,繼續向著目的地開進。

  凌去邪到底是什麼人?他竟然能夠擁有紫河車這樣的水上力量。這件事真的是凌去邪的陰謀嗎?那麼,用一塊六十萬金幣的寶物,來佈置這個陷井,這位凌先生好大的手筆!

  凌子方身上並沒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除了那蠢孩子的一番話……蘭默也無法排除有人故意誘引自己想法的可能性。

  蘭默摸出那枚應聲蟲,一指虛劃了數下,應聲蟲頂端柔光如波紋盪漾,片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蘭默?”

  “是我,老方,凌去邪派人在泰湖截殺我,大手筆啊。”蘭默笑道,“我拆了他的紫河車。”

  “紫河車?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啊!”方東浪不愧是奸商出身,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關鍵。

  “十有八九是他了,否則,對方怎麼可能在我剛剛離開赤焰便派人截擊。這種規模的水上力量,不可能是臨時碰上的。”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讓火龍和琴兒小心的。還有事嗎? 用應聲蟲傳話是很耗錢的……”

  “錢?我把紫河車最值錢的部份都卸下來了。埋在泰湖西側小坎村南偏西四百米處,你帶上偵測用的晶片過來挖就好了。”蘭默笑道,“大概值個幾萬金幣吧,財迷方。”

  “還有呢?”

  “我托你做的步槍成型了沒有?”

  方東浪尷尬的笑了兩聲道:“做是做出來了,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用,另外你要我建的那個小型子彈生產流水線……我也弄出來了,昨天試著開工,做出來四百料黃銅子兒。”

  方東浪所說的黃銅子兒就是子彈,他雖然擅長機關術,對於現代槍械卻一無所知,研究了半天,也沒想像出那根棍子一樣的武器要怎麼使用。

  “敵人很強,恐怕我得用上它了。”蘭默說道,“我給你留的六曜玉竹符,你拿到空地上,施術激活它,可以喚出一頭金盔巨鷹。讓它把步槍,子彈,還有必要的武器給我弄來。”

  “六曜符?不是吧,那個很貴的……”方東浪嘟囔了兩句,便掛斷了通信。

  蘭默笑了笑,低下頭看著熟睡中的小貓,輕柔的理順她的頭髮。若若一身的血跡仍然未幹,血腥味引著蒼蠅嗡嗡縈繞,和若若那張純真清透的小臉形成鮮明對比。

  是啊,這麼一個如剛睡醒的嬰兒般純淨天然的女孩子,又怎麼能和血腥,暴力聯繫在一起呢?

  “若若,是我錯了,我估計錯了對手的實力,因為不必要的冒險而讓你受傷。”蘭默輕聲道,“不過,我會讓凌去邪為此負出代價的,十倍的代價。”

  不知過了多久,若若仍在抱著蘭默的腰熟睡,兩人隱在湖邊靜靜等待著。其間有不下十支巡邏隊擦著他們藏身之處掠過,最驚險的一次那艘巡邏船的漿幾乎就要拍在蘭默身上,但始終沒有人看穿蘭默的光學迷彩。

  空中一聲霸氣的嘯聲傳來,只見一頭翼展五米以上的巨鷹俯衝而下,在貼近地面的時候猛振雙翼,卷起陣陣狂風平平衝向蘭默。

  “還是這麼淘氣,小傢伙。”蘭默笑著右手一揮,金屬細胞立刻受激強化裹住了他的手臂和肩頭,那只體型巨大的鷹竟然就這麼停在了蘭默那算不得強壯的肩上。

  當然,鳥類的翼雖然長,但它們的體重和體型卻因為適應飛行的關係而遠遜於地面的野獸。所以,雖然看起來,這金盔巨鷹的翼幾乎要將整艘船籠罩起來,但其實它的身體還不如若若重。

  巨鷹停在蘭默的肩上,親暱的晃著它那一頭金光閃閃的硬毛,在蘭默的臉上用力蹭。蘭默笑著拿出吃剩的肉乾餵著它。

  這頭鷹是用術法法陣召喚的自然生物,聰明,強壯,敏感。它能感覺到蘭默的強大和友善,當然更重要的是蘭默手中拿著的肉乾。蘭默一邊逗弄著它,一邊解下巨鷹腳下的包裹。

  包裹裡是一個長箱子,箱子本身是用高聚合材料製成,不但輕而且富有彈性,能夠保護結構精密的步槍不受撞擊,甚至可以打開來當成盾牌使用。箱子內,是一枝典型的仿三八式步槍。

  三八式是二戰時期最出色的步槍之一,彈倉備彈5發,每次單發前要退出彈殼再上膛,也就是拉一次槍栓打一槍,三八式的優點是性能安全可靠,射程遠,精度高,缺點是發槍時後坐力大,射速慢。

  但以蘭默現下能使用的科技來說,能造出三八大蓋已然很不容易了。帝國的科技,除了冶金,機關術和材料科學等等方面由於術法的關係而擁有與地球全然不同的科技樹,其他方面幾乎都僅僅約等於地球17世紀的水準,一時之間只能這樣了。

  總算,三八大蓋的性能相當不錯,對於蘭默來說,精度高,射程遠就已然足夠了,剩下的所謂弱點,在這個沒有什麼先進武器的世界,已然不算是缺點了。

  當然,三八大蓋這個名字很不好,蘭默的步槍,被方東浪起名叫“雷震槍”,取名意為此槍聲音響亮,八百米外能擊中人頭大的目標,和雷電的威力相似。  


  雷震槍的材料倒是要比三八式考究得多,考慮到重量,強度等因素,雷震槍使用的是蘭默為機關魔俑製造的輕質高聚材料,在抵肩式鎗托上更是大量使用具有緩衝能力的彈性材料來消減後座力提高精度,鎗管和膛線則是由蘭默自己用金屬細胞在無縫鋼管上慢慢磨呀刻呀製造出來的。

  可以說,在這種環境下,一枝雷震步槍的造價之高,絕對能武裝一支小型的重騎兵部隊。這上萬枚金幣堆積起來的先進武器,能否發揮到它應有的作用?

  在蘭默手上,一定能。

  箱子內還有一千五百發子彈。如此昂貴的雷震步槍當然要配得上同樣精良的彈藥,這一批子彈全是由熟練工人流水線裝配起來,最特別的地方在於,鋼芯的材料是用百鍛鋼,也就是打造精品武器的鋼材製成,而火藥和底火,則是用晶石粉末與彈殼上刻下的法陣輔助完成。

  也就是說,這支步槍使用的“火藥”,是昂貴的火相晶石粉末與普通硝酸鹽火藥的混和物,其造價之高自然不言而喻。但最過份的是,在鋼芯彈頭的中部,還鑲著一顆米粒大小的風晶石。

  這些改進讓普通的三八式步槍變成現在的雷震槍,機械科技加上術法的威力,使得蘭默手中的這枝武器絕對稱得上一支狙擊槍。

  一支在八百米左右的距離內,擊中人頭大小的目標,擊穿兩層鋼甲的狙擊槍。

  而在蘭默的輔助瞄準程式的輔助下,蘭默能夠在一千米內擊中一枚硬幣。關鍵在於,這枝槍的鎗管是蘭默製造的,沒有電子腦精密的控制能力,尋常的方法是無法製造出這樣高精度的膛線與鎗管的。

  蘭默熟練的將槍械分解,上油,重新組裝。這一套動作原本是特種部隊的必修課,大多數強化人閉著眼睛也能在數秒鐘內完成。蘭默很久沒有玩這一手了。

    ……槍枝重新上膛,清脆的聲音讓蘭默很有些激動。很久沒有用槍了,蘭默抵著肩,對著遠處飄過的小船瞄了瞄。

  “蘭默哥哥,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若若醒了?”蘭默笑了笑道,“好吧,我們繼續上路,上船。”

  “那是什麼嘛。”若若好奇的打量著蘭默手中奇怪的棍子。

  “像這樣,摀起耳朵若若。”蘭默笑道。

  若若的小耳朵立刻聽話的垂了下來,她的兩只小爪子很配合的掩了上去,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蘭默。

  蘭默舉槍,瞄準,不遠處,一艘快船正張著帆順水飄過。

  “風向南偏西12度,風速3,距離七百一十二米,高差0.2米,氣壓……”一串數據在蘭默眼前閃過。電子腦將影響射擊的諸項因素同時列出,並實時變化著,一紅一藍兩個小點出現在蘭默的眼中。

  蘭默靜靜等待著兩個小點,代表著子彈落點的紅點與代表預測目標運動的藍點重合的那一剎那,輕輕扣下扳機。

  砰!清脆的槍聲震響了整個泰湖,與此同時,快船上操舵手被一槍從側面射穿胸腔,子彈由肺直入心臟,目標瞬間斃命。

  “哇咧!若若也要玩!”若若兩眼閃閃發光,看著蘭默手中那奇怪的棍子躍躍欲試,眼裡的光簡直可比擬天空中的星辰了。

  “不行,若若,你還是用爪子比較好。”蘭默搖搖頭道,“如果你非要玩的話,我把血崩送給你。”

  若若接過蘭默遞上的手槍,朝著鎗管望了一眼。蘭默嚇了一跳,劈手奪下了若若手中的槍,狠狠盯了她一眼。

  若若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她記起來了,那古怪的銅子兒就是從這個黑洞洞的管子裡飛出去,把敵人的頭炸得稀爛的。若若想了想,沒有頭的若若太難看了,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

  “這樣……”蘭默手把手的教著若若。若若很聰明……當然,若若的聰明基本上僅限於戰鬥的本能,對於武技,雷符等攻擊性的技巧她總能很快學會。至於其他方面,嗯嗯,今天的天氣好好哦……

  砰……血崩的聲音要比雷震槍小得多,雖然它用的是同型號的子彈,但較短的鎗管無法保證充分的加速時間,因此射程要近得多,再加上若若並不擅長射擊,那一槍沒有擊中目標。

  事實上,子彈離若若瞄準的腦袋還有一米多遠的距離……一鎗把船帆擊落了。

  蘭默怔怔的看著若若,半晌才說道:“不知道是你的運氣太好,還是天生的神槍手,這樣也行啊……”

  若若嘻嘻笑著,拍著蘭默的肩頭大叫道:“衝鋒!衝鋒!”

  快艇箭一般衝了出去,蘭默將雷震槍背在身後,金屬細胞立刻將它包裹起來,牢牢的固定在身後。若若則擺弄著血崩,興奮的等著攻擊的機會。

  “打你,打你……”若若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按蘭默教她的辦法,雙手持槍微屈雙腿偏著頭練習瞄準。因為蘭默只給了她兩個彈夾,女孩難得的認真起來,只瞄不打。

  終於,當若若確定自己比較有把握了之後,她輕輕扣了下扳機。子彈帶著銳嘯聲徑直沒入對方的船體,登時將木板炸出一個小洞,引得湖水倒灌。

  蘭默很滿意的看了若若一眼,能在高速前進的快艇中擊中五十米外一艘兩米長的小船,若若的槍法差不多已經能夠威懾到對手了。

  果然,當快艇衝過數條小船的巡邏隊之間時,沒有一個人敢出手阻攔。幾名弩手默契的將弩收好,雙手抱頭,趴在船板上躲避著若若興奮的射擊。

  那是自然,面對著一個能在四百米外擊爆人頭的神箭手,和另一個砰砰作響在一分鐘內打完三十發子彈的小怪物……還有那怪異,但攻擊力強大的武器,弩手們的選擇非常明智。

  快艇第六次遇敵,反擊,逃脫之後,已經是三天以後了,此時,蘭默和若若終於看到了泰湖西南畔的小鎮綠紹鎮,停了船。

  快艇其實除了那個馬達之外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於是蘭默便將馬達卸下隨便找了個地方挖坑深埋,再把燃油順手潑在船上一把火燒得乾淨,將殘骸踢入湖中,便帶著若若揚長而去。

  不知道那些追蹤者會怎麼樣,幾天下來,他們應該在湖上喝夠了西北風了吧。蘭默惡意的想道。

  上了岸,蘭默的選擇便多了許多。從這裡到滇南,走大道就有三條,一條直達,一條過蜀地再轉南下,另一條直接進西粵轉途百象,再入滇州。而無論是哪條道,都有大量的小路可以隨時改便方向……以蘭默和若若的能力,什麼樣的天險也就和大路沒什麼兩樣。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截殺他們談何容易。

  所以蘭默不急不忙的在鎮上補充了一些補給,痛痛快快的泡了個澡,吃飽睡足才帶著若若上路。

  說起來,蘭默出門還真是方便呢。

  需要帶武器嗎?不,我們有金屬細胞,想要什麼武器隨手就能變出來。

  需要帶工具嗎?不,我們有金屬細胞,無論是登山,攀岩,釣魚還是伐木,金屬細胞都能夠完美的擬化出合適的工具。

  需要帶帳篷嗎?不,我們有金屬細胞,只要插上幾根木棍,金屬細胞就像一張薄而強韌的帆布將一切危險隔絕在外,甚至還有隱藏行蹤的作用。還有什麼帳篷能比它更完美?

  那麼……除了普通口糧和清水,以及若若喜歡的調味料,蘭默他們還有什麼可準備的呢?

  於是次日清晨,蘭默和若若各自背著一個小包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上路了。他們選擇的路是……繞過粵西轉向滇州。

  還沒出鎮子,蘭默便察覺到有人盯梢,不過,以蘭默和若若的實力,實在沒有必要對這些小蟲子多花心思。兩人牽著手說說笑笑的便走出了鎮子。

  “他們怎麼不騎馬,或是乘驛站馬車?”某些讀者和幾個探子這樣想道。

  很快這些人就明白,為什麼蘭默不騎馬了。

  剛剛走出鎮子沒有幾步,蘭默便拉著若若突然躥上道路邊的大樹,只見樹影搖曳,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兩人便已經遠遠的離開了大路,消失在樹林中了。

  “快追!”探子們招呼著,尾隨著樹從的動靜追了上去。

  蘭默似乎很慌忙,只見一路上兩人的腳印絲毫不加掩飾,一路上壓倒的細草灌木,以及折斷的枝條,就像一雙無形的手在指示著蘭默和若若的方向。

  探子們追了半日,蘭默只是不緊不慢的在他們前方五六十米處,直到探子們追得累了,蘭默和若若還保持著原來的速度狂奔。

  “嘻,太弱了,我們這麼慢了,他們還是追不上耶。”若若不滿意的偏著頭道。

  “是啊,真沒勁,這些傢伙太外行了,一點也沒有追蹤的本事,不知道是怎麼當上探子的。”蘭默附和道,“若若,我來領他們慢慢跑,你去前面做幾個陷井。”

  若若興奮的連連點頭,蹭的一聲便跑得無影無蹤。蘭默啞然一笑,伸手一招。

  “復甦之怨靈,在此現臨!”

  那妖異的魂靈便出現在蘭默手邊,卷起一地的枯枝爛葉,扭扭曲曲的攪了一陣,匯成了若若的樣子。  


  蘭默用眼掃了一眼,又往它身上丟了幾塊石頭,這下,怨靈變成的傀儡就和若若的體重,體型相差無幾了。於是蘭默帶著假若若,不急不忙的吊著十多名探子在前頭慢跑。

  若若是卡特琳娜部落第一獵人,所擅長的不僅僅是武技而已,對於樹林中常用的陷井,若若也是極有心得。更何況,還有蘭默這個後盾。

  幾分鐘後,蘭默跑過若若的陷井區。也不用若若提示,蘭默那雙眼直接便看穿了所有陷井,輕鬆自如的衝了過去,更邪惡的是,他還不忘用復甦之怨靈在陷井上“印下”幾個極具迷惑性的腳印。

  “嘻,蘭默哥哥,我的陷井漂亮嗎?”若若偏著頭笑道。

  “很好。”蘭默一邊誇獎,一邊飛快的在陷井上稍稍加了一點料,這才拉著若若躲了起來。金屬細胞立刻像張大被將兩人掩了起來。

  “猜猜,第一個倒霉蛋是誰?”若若湊在蘭默耳邊輕輕吹著氣道。

  “別淘氣了,肯定是左邊第三個,那傢伙長這麼高還當什麼探子,去海邊做燈塔更適合他。”蘭默笑道。

  話音未落,那高個子果然碰上了若若布下的一根細藤,連鎖反應式的,周圍轟然盪起六根斷樹,從六個不同方向先先後後掃了過來。

  探子們慌忙躲避,但六根斷樹又快又狠,那名高個子身量既高,動作也不靈活,只得運氣于掌,硬生生用掌格開兩根斷樹,後退兩步閃開其他的落木。

  如蘭默預料的那樣,幾根樹木在空中撞在了一起,改變了軌跡再次盪開,剛剛起身的探子們連忙又紛紛躲閃。

  撲……明明地上有腳印,但可憐的某人一腳踩上去時,卻發現腳下一片空落落的感覺。幾根削尖的木棍立刻將此人扎成蜂窩。慘叫聲中,血水哧的一聲噴泉般湧出。

  “陷井!大家小心。”

  高個子的武技相當不錯,幾根斷樹都被他一個人打斷,落了一地。但其他探子們的運氣似乎就不那麼好了。

  一名探子很不幸的踩中了地上佈置的神機火,劇烈的爆炸將這可憐的傢伙整個兒炸上半空。而另兩個探子則是被從天而降的尖柵攔腰釘成兩半。

  “小心……小心……”高個子似乎是首領,整個林子裡只有他淒厲的警告聲,其他人……似乎除了慘叫聲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太差勁了,太差勁了,一點樂趣也沒有啊。”蘭默抱怨道,“若若,解決掉,繼續趕路。”

  “我不去,一點也不好玩。”若若嘟著嘴道。

  “算了算了……木槌鬼,現臨。”蘭默召喚出六十個一人高的粗壯木鬼,指了指那群探子,嗯了一聲。

  木鬼們嗷嗷怪叫著邁著笨重的步子踏了上去。雖然它們的速度夠慢,但在蘭默的指揮下,這群只適合當城牆的傢伙卻也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召鬼墨玉笛的效果很明顯,蘭默吹了半支曲子,這群妖鬼就已經像吃了春藥一般興奮,全身上下的木質都似乎要燃燒起來,幾乎是以雙倍的速度和力量撲了上去。當然,在蘭默的刻意安排下,妖鬼們早已隱約排成一個包圍圈。

  戰鬥很快結束了。蘭默滿意的看著手中的笛子。

  對付這麼一群普通的敵人,實在算不上什麼。關鍵在於,蘭默發現自己對這根笛子的應用更加純熟有效了,現在的蘭默,至少能令低階妖鬼爆發出四倍的力量。

  四倍……考慮到低階妖鬼的數量和蘭默天生適合百鬼夜行咒的體質,這是何等可怕的增幅。

  “走吧。”蘭默回頭看若若。

  “嗯,不好玩。”若若點頭。

  身後的戰鬥持續不了多久,這些大木槌的力量驚人,又有著如城牆一般的身體,對手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想要衝破它們的防線卻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麼他們的下場就只有被步步逼近的大木槌們擠成一團,最後被砸扁。

  蘭默一開始,就已經預先安排好了他們的命運。

  “現在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蘭默抬頭看了看天,“嗯……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砲灰只是幌子,應該還有更厲害的追蹤者,比如……”

  “比如我。”

  若若猛然回頭,二話不說合身撲上,一對利爪在乾戚護腕的庇佑下閃閃發光,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視。而她的對手,那個高個子,也不得不瞇起了眼。

  但若若的攻擊沒有奏效,對手只是隨意的一揮手,一種無形的力量將若若硬生生的彈了回來。

  “咦?這傢伙的實力,似乎和剛才不同。”蘭默疑惑道。

  在蘭默和若若的眼皮子底下,那個一身是傷的高個子,漸漸的脫下了他的皮。

  聽起來很恐怖的感覺……像脫衣服一樣,將全身的皮膚脫下之後,對手露出的是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

  就連他的身高,也似乎在不知不覺間矮了幾分。

  “嗯,你的力量很眼熟,那是幽魂特有的精神囚牢吧?”蘭默上下打量著這個貧血的男人,“

  “認得這個嗎?”男人的袖管中彈出一支細長的墨色長?,晃了晃。

  “簫?”蘭默皺著眉想了半日,展顏一笑道,“哦,八截幽魂的主人,難怪……”

  貧血男人正是布袋原先的主人,天鬼宗的十二神將之一,妖鼠。想到自己費了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千年幽魂竟是被眼前的小傢伙強搶,妖鼠的心裡別提多怨恨了。

  “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十二神將的厲害!”妖鼠冷哼道,“鑽石幽魂,在此現臨!”

  “嘻,原來你還有其他存貨,厲害呀。”蘭默很滿意的看著對手召喚出來妖鬼。那是一個全身閃動著鑽石般美麗光輝的靈體,孤零零飄浮在妖鼠的上方,正在用一種很仁慈的眼光盯著蘭默。

  “這是我以十年生命為代價,從九幽之淵召喚的永契之鬼。這一次,你那卑賤的伎倆再也不靈了!” 妖鼠恨恨的看著蘭默,顯然對於蘭默強搶他的妖鬼一萬分的不滿意。

  “欸,別那麼小氣啦,同為天鬼宗的同門,不就是一個中階妖鬼,也值得你這麼念念不忘嗎?”蘭默笑道,隨手一彈,那一群大木槌便消失在空氣中。

  妖鼠顯然不想給蘭默任何機會,鑽石幽魂從空中發動了襲擊,無聲無息的帶著刺眼的光芒向下殞落,目標,正是蘭默的頭頂。

  蘭默哼了一聲,金屬細胞全無徵兆的從他的指尖展開為一面寬大的菜刀,一記凌厲的劈砍竟將幽魂狠狠的彈了回去。雖然對手是個不怕普通攻擊的幽魂,但蘭默自己就是邪法師,他有足夠多的辦法對付無形的幽魂。

  “若若,你去一邊玩,我收拾了它再來找你。”蘭默很隨意的說道。

  “要快一點哦。”若若毫不懷疑蘭默的戰鬥力,躍上一旁的大樹,趴在枝椏竟然打起了瞌睡。

  妖鼠氣極大笑道:“很好,很好,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鑽石幽魂顯然要比八截幽魂更強悍,看來妖鼠的同命永契之儀式非同小可,竟然能夠收伏如此強勁的怪物……當然,和赤鬼王的三頭炎獅和暗翼獅陀相比,這東西也就一般般了。

  唯一讓人覺得麻煩的是,鑽石幽魂就像是一千五百瓦的超級大燈泡,它太亮了,嚴重影響蘭默的情緒。

  “叫出你的妖鬼!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實力!”妖鼠叫罵道。

  “我的實力怎麼樣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蘭默答道,“你的表現太丟天鬼宗的臉了,好歹,做配角也要有配角的風度嘛……怎麼可以不給主角表現的機會呢?”

  “配角?主角……你想說什麼啊……”

  “到此為止,配角是不需要太多台詞的。”蘭默並不理會妖鼠茫然的表情,雙手舉起,對準了妖鼠。

  而此時,鑽石幽魂再一次居高臨下俯衝攻擊。它那可憐的靈魂印記並不太聰明,至少,它不明白那個不起眼的對手是怎麼把它這強大的攻擊一下彈飛的。

  那麼,我們放慢動作重新來一次。

  鑽石幽魂帶著一千五百瓦大燈泡的亮度從天而降,蘭默的金屬細胞開始變形。

  鑽石幽魂衝近蘭默頭頂不足兩米遠,蘭默的右手異化為一枝鍋鏟。

  鑽石幽魂接近,雙手還始發光,高高舉起全力掄向蘭默的頭頂。這一擊據說能敲碎半米厚的鋼板保護下的人頭。

  蘭默雙手握住鍋鏟,蹬腿,擰腰,揮臂,某種神奇的電流在同時布滿金屬細胞,重重的迎上鑽石幽魂。

  “看我的精神流妖靈全壘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2:06

第八章 未知的青蛙

  鑽石幽魂便在同時被蘭默以遠勝於來勢的速度抽飛出去。而此時,正是妖鼠迎面撲來,想與妖鬼形成挾擊之勢的同時,鑽石幽魂狠狠的撞在了妖鼠身上。鑽石幽魂的身體雖然無形,但卻處在攻擊狀態中,全身上下布滿了破壞性的力量,妖鼠竟被它撞得吐血。

  隱藏在蘭默手臂上的神秘力量終於現出了原形,是布袋,當然,只有八截幽魂的精神囚牢才能克制無形的幽魂,才能打出這麼漂亮的全壘打。

  “暗刃,現臨!”噬魂的妖刀出現在蘭默的左手,布袋則搖動著無數觸鬚,囂張在的蘭默的右手上賣弄著它的力量。

  “進階了……它果然進階了,我的八截幽魂……”妖鼠看著布袋,心裡那個難受啊。他匆匆祭起幽魂,雙手變幻著手勢,口中念念有詞。

  “上,幽暗劍?萬蛇絞殺!”目標,鑽石幽魂,幽暗之刃興奮的撲了上去,無形的刀身因為強烈的興奮竟然顯得隱隱的血絲。

  而在同時,布袋也幻化為無數軟鞭,抽向妖鼠。

  “神風怒濤!”

  兩種毀滅性的力量籠罩了妖鼠的整個眼簾,在他的眼中,只有那呼嘯狂暴的鞭影,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拼了……血肉憑依之術。”妖鼠將全身精血灌注入鑽石幽魂,迎著漫天鞭影衝了上去。全無花巧的兩種力量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層層波紋從撞擊點向外擴散而去,所過之處,合抱大樹被震得粉碎,無數碎枝綠葉連著奔嘯而出的泥土匯成一股更加狂暴的衝擊波向著四面八方湧去,方圓七十六米之內頓時寸草不生,唯有平整的一連串同心圓留下。

  戰場的中心,暗刃正無聲無息的插在鑽石幽魂的頭頂,開心的吮吸著對手的靈魂。而布袋則化為無數銀絲將蘭默如繭一般包裹著嚴嚴實實,爆炸的衝擊力連蘭默的衣襟也沒有弄皺。

  至於若若……敏感的小貓以驚人的速度在衝擊波接近前跑出兩百米遠,正在好奇的打量著這邊。

  撞擊的受害者,只有戰場周圍的樹木衰草,還有可憐的妖鼠。

  畢竟,蘭默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剛出道的蘭默了,他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所表現的。

  強大的妖鬼,增殖的金屬細胞,吸收了霸道的血魂之玉和陰柔的迷離之晶,從此擁有最適合百鬼夜行咒的充沛能量……蘭默的實力,或許已然不在嚴獨之下了。

  或許,以上這些優勢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實力倍增。但是蘭默擁有最精密的控制能力,制約他實力提升的,原本就只有能量的不足而已,一旦解開了這個限制,對於蘭默來說,他所提升的實力,卻是幾何級數的增長。

  假如蘭默真的全力施展,召喚出一百個以上的低階妖鬼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再考慮到蘭默如臂使指的控制能力,和自身對低階妖鬼的增幅能力……這樣的蘭默,簡直可以當做一支精銳的軍隊。

  妖鼠已然沒有生存的價值了,他的精氣精血,已經注入在鑽石幽魂的靈體中,在鑽石幽魂被暗刃吸幹的同時他也將因此而喪命。而半空中,插入鑽石幽魂頭頂的暗刃刀身上的血絲越來越濃,很快的,便將可憐的妖鬼完全吞噬。

  “要進階了。”

  在蘭默的注視下,吃飽喝足的暗刃突然開始萎縮,直到化為一個小圓球,沒入蘭默手中。蘭默知道,當它度過這段休眠期之後,這頭刺客型的噬魂妖鬼,將會以更加強大的力量,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麼久才結束……”若若打著哈欠走過來說,“走吧走吧,繼續走,好無聊啊。”

  ……

  似乎蘭默和若若的戰果終於引起對手的警覺了,接下來的數天,蘭默和若若一直沒有遇到攔截者。

  但蘭默還是隨時變更著路線,基本上,蘭默所選的道路,都是少有人行走的險地,也許只有慣於飛簷走壁的若若和怪物蘭默,才能在這樣的地形行走自如。

  “蘭默哥哥,前面就是青蛙沼澤了哦?”若若抓著山藤在峭壁上玩著空中飛人,一邊大聲喊道。

  “是蟾蜍沼澤,小壞蛋。”蘭默笑著搖搖頭,自語道。

  “啊啊啊!我看到了!前面八百米!”若若興奮的從半空中一躍而下,直撲蘭默。

  開玩笑,這麼高……蘭默的電子腦立刻套用重力加速度公式計算了若若下落的衝擊力,報告給蘭默。

  “若若,你想殺了我麼……布袋現臨!精神囚牢!”

  “喵……”若若立刻被布袋的無數觸手團團包成一個口袋,吊在蘭默上空一彈一彈的,很是可愛。

  “蘭默哥哥,沼澤,沼澤,裡面好多好多青蛙啊。”若若興奮的在布袋中掙扎著,一邊用手比劃著,“大的小的,紅的綠的,真熱鬧呢。”

  很快,兩位訪客就受到了原住民們的熱鬧歡迎。看起來,蟾蜍沼澤的蛙類是很好客的,只是它們表達熱情的方式,讓蘭默和若若很吃不消。

  第一批迎上來的,是成百上千頭紅色的小蛙,它們的個頭不大,全身火紅,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綠幽幽的,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誰知道,當若若好奇的伸出小爪子碰了碰其中一頭的時候,那只蛙突然全身鼓脹,轟然爆炸開來。

  “地雷蛙!”一個可怕的名字在蘭默的腦海中響起。

  地雷蛙,蛙如其名,在受到侵犯時能在半秒鐘內將身體變成一顆爆彈。數量多,繁殖快,更重要的是,它們的領地概念極強,對於入侵者??比如現在的蘭默和若若??有著極強的攻擊性。

  這一聲爆炸就像是戰爭的號角,無數的地雷蛙被響聲驚動,無數雙綠幽幽的大眼睛一起轉了過來,盯著蘭默和若若。

  若若也許是無知者無畏,但蘭默卻深知地雷蛙的厲害。早先在《滇州方志異》中他就讀到過不少關於蟾蜍沼澤的記載,當時負責編寫這個地方志的官員帶著數百名好手,在蟾蜍沼澤僅僅前進了不足兩公里,就因為傷亡慘重而撤退,因此,書中關於蟾蜍沼澤的記載相當的詳細,作者毫不誇張的將蟾蜍沼澤稱為帝國最危險的區域之一。

  “快跑!”蘭默拉著若若回頭就跑,無數地雷蛙齊聲呱鳴,順著蘭默逃走的方向蹦蹦跳跳的追了去。


  好在,這些危險的,會走路的炸彈並不敏捷,它們的速度相當慢,蘭默很快就甩開了地雷蛙的圍攻,掩起身形微微的喘息著。

  “嘻,真好玩。”若若偏著頭道,“蘭默哥哥,我想抓一只回家玩。”

  “你想死就直說,那些玩意兒……”蘭默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這些天然的炸彈如果能夠馴服,倒也是一種很實用的玩意兒。

  馴服?假如……能夠將這些地雷蛙變成妖鬼,那自己手中豈不是多出一大堆能夠自我繁殖的生體炸彈了?

  “現在怎麼辦?蘭默哥哥?”若若問道。

  “這裡是進入滇南最近的道路,也是最難跟蹤的路。當然,我還要順路去青蛙呼蘭邪念大人的住處小小的拜訪一下,如果能弄到什麼好處……”

  “若若也要,若若也要!”

  “噓……”蘭默突然發現,不遠處,似乎有一雙眼珠正在盯著自己。

  好吧我承認,我錯了,那裡正有二十多雙眼睛正盯著蘭默和若若。

  蘭默知道自己的光學迷彩只能迷惑用肉眼觀察事物的生物,對於布袋這樣的幽魂,光學迷彩就形同虛設,除非金屬細胞上布滿細微電流,才能干擾它們特異的超感知力。

  但現在盯著蘭默的,卻是一群一米來高的大青蛙。它們似乎能看到蘭默和若若,正在緩緩的向著這邊爬來。

  “若若……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喵,晚飯烤青蛙吃。”

  “果然是這種回答……”蘭默苦笑著,撤去了金屬細胞製成的保護罩。

  呱……大青蛙們歡快的向著獵物撲了過來,似乎,關於青蛙看不見靜止物體的傳聞,對於眼前的物種沒有約束力啊,它們的眼裡分明閃動著飢餓的光芒。

  無獨有偶,若若看著青蛙們的眼神,也正像一只淘氣的小貓咪看著小老鼠的表情,至少她的小爪子已經彈了出手,輕手輕腳的迎了上去。

  呱……二十多條粗大的舌頭猛然彈了出來,目標直指若若的心臟。若若嚇了一跳,側身一閃,靈活的跳上一旁的灌木,蹲在枝間歪著頭打量著腳下的青蛙們。

  “若若……”蘭默剛剛開口,便發現直盯著若若的青蛙們整齊的將視線轉向了他。

  “難道,這些傢伙竟是用聲音來定位的?”蘭默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很有可能,畢竟,在光學迷彩的偽裝下,蘭默和若若的形像遠不如他們談話的聲音更容易被發現。而青蛙們攻擊若若,似乎也正是朝著若若的心跳聲瞄準的。

  想到這裡,蘭默立刻壓抑自己的生理反應,彈手將腰包裡的一枚神機火拋了出去。

  青蛙們想也不想猛撲了上去。轟然巨響聲中,十數只青蛙便被強大的衝擊力炸上半空,殘肢碎片落了一地。

  “果然如此。”蘭默笑了笑,金屬細胞化為兩柄短劍,護住身前衝了上去。

  兩道優美的弧線閃動著電流般躍動的光芒,短劍的鋒刃像切豆腐一般輕易的將殘存的六七只青蛙頭斬了下來。事實上,蘭默對於青蛙舌頭那恐怖的速度仍然抱有十足的戒心,那種東西,大約是生物體中速度最快的武器了。

  “這是哪種蛙?”若若跳下樹,翻了翻地上的青蛙屍體,問道。

  “看起來,似乎是普通的青蛙放大版本,很普通啊。”蘭默仔細檢查了一番後說道。

  “不好玩。”若若四下張望了一眼,突然扯了扯蘭默的衣袖,“蘭默哥哥……”

  “什麼事?”

  “它們回來了……”

  蘭默愕然回頭,嗯,眼前紅艷艷一片的全是地雷蛙們,那一雙雙純真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蘭默,一動不動。

  “若若……快跑啊!”

  回過神來的蘭默一把拉住若若狂奔向沼澤深處,那無數紅色的地雷蛙岩漿一般緊隨其後,無數清脆的呱呱聲連在一起,聲如震雷,倒也壯觀。

  幸運的是,地雷蛙畢竟小,速度也不快,蘭默和若若總算在小青蛙們的熱情追捧下逃出了它們的包圍圈。也許是目標離得遠了,地雷蛙漸漸安靜下來。

  “呼……呼……若若,你一點也不累嗎?”喘著氣的蘭默回頭看著若若。若若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不怪蘭默,誰叫他現在披著雙倍份量的金屬細胞,而且潛入型強化人本來就長於爆發力而不是耐力。而若若全身上下只有一對爪子稍有點份量,在她看來這種速度的奔跑僅僅是慢跑熱身而已。

  “咦?蘭默哥哥,你看那水。”若若興奮的指著水中,雀躍道。

  水?沼澤中的水微微有些泛綠,在混濁的水中,隱約有無數拳大的蝌蚪盡情暢遊著。這些蝌蚪全身漆黑,遍布著暗紅色的花紋。而那花紋,看起來像極了某種符咒。

  最讓蘭默奇怪的是,這裡只有一種蝌蚪。蘭默隱起身形,狐疑的在各個蛙群的領地間繼續向前找了一段,沒錯,這裡總共只有一種蝌蚪。

  可是,這裡明明有十種以上不同的蟾蜍或是青蛙,理應有同等數量的蝌蚪才對啊?

  最後,百思不得其解的蘭默掏出從凌公子身上搶來的傷藥,將藥瓶倒空,裝滿一瓶子水密封保存起來。突然間靈感一閃而過,蘭默心裡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連忙找出另幾個藥瓶,在不同蛙類的領地裡各裝上一瓶沼澤水樣。

  “假如,這些蟾蜍其實只是同一種蝌蚪的變異體……”蘭默一邊想著,一邊用金屬細胞的刻刀在瓶上刻下標記,放入腰包當中。

  “蘭默哥哥小心!”若若突然打斷了蘭默的思路,大聲警告道。

  蘭默恍然回神,條件反射的就地一個翻滾,狼狽的閃向一旁。就在同時,原本站立的地方啪嗒一聲多出一團透明的粘液。

  “在哪裡?”蘭默大聲問道。

  “左前方五米!”若若一爪子將攔路的兩只怪蛙打飛,一邊向著蘭默這邊跑來。

  蘭默想也不想甩手就是一鞭。他的動作太快,我甚至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從腰間抽出長鞭的,只是銀光一閃,那鞭就像原本就在他手中一樣??也許是金屬細胞的某種應用,不過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蘭默左前方五米處,一只與沼澤同色的蟾蜍被一鞭抽得分崩離析,汁液飛濺。

  “該死!”蘭默猛然一抽,銀絲鞭似乎被那蟾蜍的屍體膠住了一般,費了好大力才拉了回來。定睛一看,鞭梢處果然還粘著一片蟾蜍的殘肢。

  “若若小心,那東西會吐膠水。”

  “什麼是膠水?”若若疑惑的反問道。

  話音未落,沼澤中突然鑽出幾只同樣的蟾蜍,衝著若若一陣狂噴。若若的反應極快,很輕鬆的讓過了蟾蜍的噴吐,姿勢優美的落在了蘭默的身後,笑嘻嘻的向蘭默走來。

  啪……

  蘭默忍著笑,連忙上前挽扶……可憐的小若若正踩在蘭默之前遭遇的那團膠質粘液上,腳下一失力,便一頭栽倒在地。這下誰還敢說貓總是腳先落地的呢?

  若若的兩只腳全被粘住了,她費力的掙扎了好半天,才將一只腳扯了出來。不過,青蛙們似乎聰明起來了,沒等若若起身,便再一次撲了上來。

  “奶奶的,居然還是混合兵種呢。”蘭默無奈的看著撲上來的五顏六色的青蛙蟾蜍們……事實上他已經分辨不出這些冷血動物誰是誰了。

  “神風怒濤……咦?”一向戰無不勝的必殺技突然失了靈,蘭默也不由有些遲疑起來。銀絲鞭竟然被一只不起眼的黑色青蛙一舌頭“咬”住了?!


  雖然蘭默還是將鞭子連同青蛙一同舞了起來,但無論怎樣,在鞭梢多了這一團疙瘩之後原本流暢凶悍的神風怒濤便再也沒有原先的狂猛了,一時間便有三五頭蛙闖過鞭影直撲蘭默。

  蘭默大怒,真的,蘭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索性丟了銀絲鞭,雙手箕張,十指尖銀光閃動,金屬細胞立刻銳化成鋒利的匕首將十指武裝起來。

  “背德之鏈!”頸間的寶物散發出強大的邪氣,轉眼間便化為一身鏈甲,將蘭默嚴嚴實實的保護起來。

  “殺!”

  “蘭默哥哥加油!撕碎它,砸爛它,打爆它…”若若一邊用力掙脫著,一邊不忘大聲為蘭默加油。不愧是若若啊,如此沒有水準的口號,在她喊來仍然是這樣的令人熱血沸騰……

  “如你所願!”蘭默單用右手時,能夠令五指同時施展五種不同的匕首技巧,那麼,當他同時使用雙手時,會有怎樣的驚艷呢?

  答案就是對手的屍體。十支匕首,無論是長度,厚薄,弧度和鋸齒血槽全不相同,使用起來自然也就有著各自不同的優缺點,但這十支匕首長在同一個人的手上,相互支援相互配合時,所發揮的作用要遠遠勝過十個匕首高手。

  十個刺客,要佔據千百倍於十根手指的空間,他們必須考慮到相互之間的距離。而蘭默不需要,他的手指靈活至極,而相連在手指上的匕首也是活的金屬細胞,十柄匕首不僅靈活如蛇,還是一個整體,一個為殺戮而生的殺陣。

  於是闖進的蟾蜍無一例外的被撕碎。它們那危險的體液也被金屬細胞隔絕在外……除了粘液膠水會給蘭默帶來一些小麻煩之外,就只有某種腐蝕性極強的酸液,對金屬細胞有一點損傷了。

  “蘭默哥哥,我來幫你。”

  “別過來。若若,小心它們的體液!”蘭默一邊繼續舞動雙手,一邊提醒道。

  “若若生氣了!若若討厭粘乎乎的東西!”若若一邊閃避著不時噴來的粘液,酸液,一邊生氣的嚷嚷道。

  蘭默只是一笑,一個漂亮的迴旋轉身,十柄匕首劃過十道完美的圓弧,將最近的六只蟾蜍整齊的割裂。至此,周圍的蟾蜍青蛙們已然沒有一頭還能保持完整。

  “好了若若,沒事了。”蘭默呼了一口氣,十指的金屬光澤逐漸退去,體表的金屬細胞一陣扭曲,很快的將沾染了酸液和粘液的部份聚集成團,變形伸入沼澤中清洗。

  “真方便。”若若歪著頭看著浸入水中的金屬,羨慕的說道。

  蘭默很快將金屬細胞表面清理乾淨,那一團金屬球很快又沒入蘭默的陰影中。背德之鏈上不見絲毫波動,但我們可以猜想到,那層金屬細胞一定已經潛入蘭默的衣物之外,無形無影的將他保護起來了。

  “我們走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蘭默笑道。

  “不,你們哪也去了不了。”沼澤中忽然浪花翻湧,一個熟悉的聲音狂笑著出現了。

  “呼蘭邪念?”蘭默看著水中出現的人頭,不由笑道。

  “不,這只是我的寵物,鏡影蟾蜍,我藉它的身體傳達我的命令。每一個鏡影蟾蜍就是我的一個分身。”“呼蘭邪念”回答道,“你竟然闖入了我的領地,果然是個大膽的小孩。我喜歡。”

  “不甚榮幸。”蘭默優雅的衝著“呼蘭邪念”欠了欠身,笑道,“呼蘭先生,我有一個疑問。”

  “哦?說來聽聽。”

  “這裡只有一種蝌蚪。你又是如何培養出如此壯觀的蟾蜍軍團的呢?”蘭默謙虛的問道。

  “你竟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簡單。大多數入侵者都忙於應付成千上萬的蟾蜍,還從未有人注意到水中的蝌蚪。”“呼蘭邪念”大笑道,“孺子可教,我來告訴你吧。”

  “蟾蜍沼澤是個奇妙的地方,這裡雖然名為沼澤,但卻是無數不相通的小水潭組成的一塊水草地。這裡的水潭擁有奇怪的特性,每一個水潭內的水質都全不相同。”分身解釋道,“而沼澤中的蝌蚪,卻是一種擁有無限可能的奇特生物,它們在不同的環境下,會成長為不同的成熟體。”

  “也就是說,整個沼澤,只有一種蟾蜍的不同變體。這就是蟾蜍沼澤的秘密……怎麼樣,和你所猜測的有幾分相似?”

  蘭默沉吟了片刻道:“假如用沼澤之外的水質培養,會有新品種的青蛙出現嗎?”

  “我試過。”呼蘭邪念的分身笑了笑道,“但是沒有一種水質擁有蟾蜍沼澤的特點,它們都只能培養出普通的大蟾蜍。”

  “水質是關鍵……那麼,蟾蜍的水質中一定含有某種獨一無二的成分,正是這成份的含量,決定了成熟體的特性。”蘭默低聲自語道。

  “差不多是這樣,怎麼樣,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了。閣下打算怎麼招待我呢?”蘭默笑道。

  “我的親弟弟,呼蘭惡念,被方睿麟殺了。”呼蘭邪念突然道,“我知道,這個傻孩子是被人誘騙,傻乎乎的成為別人的棋子,目的只是讓我與新鎮南王成仇敵。”

  “你是說……那個女孩攸袖,是怎麼回事?”蘭默心念電轉,脫口問道。

  “女孩?惡念看上了那個女孩,就是這樣。至於那個女孩的身份……她是方睿鶴的義妹,是方睿鶴養大的另一枚棋子。”

  呼蘭邪念雖然只是含糊的一說,蘭默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一切都只是為了讓呼蘭邪念這個著名的神秘殺手成為方睿麟的敵人,僅此而已。

  那麼,攸袖出現在王府的宴會上,引得呼蘭惡念大鬧宴會,最後因為謀逆罪大不敬罪之類的罪名被方睿麟誅殺立威……呼蘭邪念的怨恨,自然也就落在了擊倒他的蘭默,和決意誅殺他的鎮南王身上。

  呼蘭邪念又道:“雖然這是方睿鶴的陰謀,不過我並不打算原諒你。呼蘭家的子弟,只有呼蘭家的人能動,其他一切冒犯我呼蘭家的人,無論是皇家親王還是一派宗主,都要面對我呼蘭邪念的憤怒!”

  “那個……”蘭默嘿笑道,“閣下是不是考慮先把方睿鶴做掉,再來找我?我現在很忙,過幾天再說吧……”

  呼蘭邪念啞然失笑,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你既然自投羅網,我又怎麼能放過你。至於方壑鶴,天馬傭兵團雖然還有小半人馬在他控制之下,高手卻死得差不多,他一手培養的親信也差不多被你殺光,無論你我誰動手,滅他都易如反掌。”

  蘭默怔了半日,又問道:“那你劃下道來,我接著便是。”

  “我一直想和嚴獨較量一番,看看妖獸邪法和妖鬼邪法誰更強些,但老家夥總是神出鬼沒,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到處追殺他。但現在,我發現了你,你是嚴獨以下,最有潛力的妖鬼役使者。”呼蘭邪念緩緩說道,“就用你來熱熱身好了。”

  “如你所願,來吧。”蘭默滿不在乎的笑笑道,“我就在這裡,反正你有足夠多的蟾蜍做幫手。”

  “沒問題。”呼蘭邪念一笑道,“背德之鏈在你手中,而我則擁有乾坤手的另一件遺物,龍牙無禮怒。”呼蘭邪念道,“你我都不吃虧。”

  “開始了麼?”蘭默跺了跺腳道。

  “開始了,我的蝸居在你正北方四百三十米處,我在這裡等你。另外,我的孩子們,已經準備好用餐了,希望你別讓它們久等。”

  “沒問題,昔有佛陀割肉飼鷹,今有蘭默捨身餵蛤蟆,哈哈哈……不亦快哉!”蘭默大笑著向前突擊,若若乖乖的跟在蘭默身後,出奇的安靜。

  掃,挑,斬,刺,勾……匕首的技巧在蘭默手中如舞蹈一般流暢優美,亦如最有效率的收割機毫不留情的抹殺所有接近於他們五尺之內的生物。這是什麼樣的武技啊,兼有藝術的優美,和殺手的實用,帶著華麗而寒冽的風,撕開一條血花飛濺的通路。

  “若若,你怎麼了?”蘭默突然發現身後的女孩難得的安靜下來,不由的出聲問道。

  “若若沒事,可是若若怕弄髒衣服。”若若嘟著嘴道,“粘乎乎的,好可怕哩。”

  看來從來沒有摔過跤的小貓已然被那些膠水粘液嚇怕了。蘭默笑道:“若若不用怕,呶,那種灰綠色的是會吐膠水的,那種白底藍紋的是會吐酸水的,你躲開這兩種,不要被它們的體液濺到就不會有事了。”

  “那……那種呢?”

  “那是會爆炸的。”

  “那種呢?”

  “那是會變成呼蘭邪念分身的……鏡影蟾蜍。”

  “嘻,那……你前面的那種哩?”

  “那是……哇啊!”蘭默發現眼前赫然是一頭巨大無比的震旦蟾蜍,那重達五噸的超級巨蛙,正朝著他咧開子大嘴!

  第六集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2:35

第七集鬼的王
第一章 呼蘭邪念的邪念

  蘭默到底有多強?

  論身體素質,蘭默的屬性要比普通人強上不少,作為潛入型突擊強化人,蘭默的爆發力,速度,都要比普通人高上一倍不止。但在這個世界,在擁有了能夠大幅強化肉體的內家真氣的武者們當中,比蘭默強悍的人選多如牛毛。

  論術法,蘭默所召喚的妖鬼中最高階的就是布袋,僅僅是五十階,也就是剛剛踏入上階妖鬼門檻的八截幽魂。比起赤鬼王的三頭炎獅,甚至暗翼獅陀和炎帝洛摩羅利,蘭默的妖鬼大軍連人家的腳趾頭也不及。

  那麼蘭默弱小嗎?沒有人會這麼想。

  畢竟蘭默曾經一對一的解決赤鬼王,以百戰鞭擊敗百戰門鞭法大家柳顯,當街將天馬傭兵團長韋伏雷及下屬四十名高手擊殺……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無論怎麼看都沒有強者應有特質的少年,會有如此輝煌的戰績。但這卻是事實。

  那麼,蘭默的實力就這麼高嗎?沒有人敢確定,因為,這個小傢伙,似乎從來都不曾顯得驚惶或是猶豫,人們很懷疑,蘭默到底還有隱藏的底牌。

  閒話少敘,在我們關心蘭默的實力標準的時候,蘭默正面對著一頭五噸重的巨型蟾蜍??震旦。

  震旦的皮既厚且韌,無論刀砍斧剁,還是五行術法,都很難破壞到它那層近乎變態的超級防禦。如果說這種怪異的大家夥什麼弱點的話,那就是它的身體內部,仍然同普通生物一樣脆弱。

  之前蘭默就是用腐心冰蟲從內部將一頭震旦吃成空殼的。

  但蘭默知道,那一次的勝利,多半是因為震旦那低等爬行動物的智商太讓人“驚喜”的緣故,而此時此刻,有呼蘭邪念這樣王牌的役使者,和周圍不下上千頭的各色蟾蜍輔助,情況便大不相同了。

  “暴拳,現臨!”蘭默不慌不忙,一邊躲避著震旦那洞穿鋼鐵的恐怖長舌,一邊喚出自己的幫手。

  “石塊,現臨!”慟哭魔揮舞著刀刃般的前肢,昂昂怪叫著衝向震旦。暴拳的速度更快,在慟哭魔出現的同時,它已經一口氣在震旦肥厚的韌皮上留下了數十道白痕。

  暴拳的殺傷力,絕對不在若若之下,它體表的角質武器足以和最精良的鋼刀硬碰硬,而它的力量與速度,則為這些尖角賦予強大的穿刺力和破壞力。暴拳是蘭默的妖鬼之中,物理攻擊能力最強的一個。

  但暴拳無論如何兇猛,也僅僅在震旦的表皮上留下指甲印一般的白痕。暴拳很生氣,它暴怒了。

  赤肌鬼的皮膚卻是綠色的,唯有在它們暴怒異常的時候,才會變成火一般鮮豔的紅色。而沉迷於武道的暴拳放棄了赤肌鬼天賦的邪法能力專心修煉肉體的力量,它的憤怒,要比普通赤肌鬼更加恐怖。

  “邪風役鬼,現臨!”十六頭邪風役鬼搖搖晃晃的出現在石塊的身後,排成一個弧形,等待著蘭默的指令。

  “石塊,慟哭破。”石塊昂的一聲怪叫,那低沉的哭聲不愧是慟哭魔的招牌武器,就連呼蘭邪念這樣級數的高手,也被那強烈的心悸震得心神一顫。

  而可憐的蟾蜍們,就更是受不住了,不少體質較弱的蟾蜍乾脆的被震暈過去。

  邪風役鬼們排成一面氣牆,在蘭默的指揮下,以整齊的頻率鼓氣吸氣,製造出一個小範圍的振動場,以抵消慟哭破產生的次聲波??這是蘭默捕獲慟哭魔時所用的伎倆,用來保護己方成員不受石塊那敵我不分的範圍聲波武器傷害,損耗即小,效果也很實用。

  慟哭魔的七聲慟哭,幾乎讓呼蘭邪念身邊的千頭蟾蜍倒下一半不止。幸運的是,蟾蜍這類低等爬行生物的生命力要比人類頑強得多,雖然體型不大,但在各種惡劣環境下的生存能力都要強於人類。因此,在慟哭破的蹂躪下,尚有不少蟾蜍能夠支持著不倒。

  “很不錯的開場,第一回合,就算是你勝了。接下來是我的表演時間了……”呼蘭邪念突然一笑道。那震慴人心的慟哭破,似乎突然對他失去了作用。

  一聲清嘯響徹雲霄,震旦趁著暴拳在慟哭聲與嘯聲中的一時茫然,縱身一躍,那五噸重的身體竟然躍起足有三米高,轟然向暴拳壓去。

  暴拳的動作異常敏捷,雖然在兩種極端的聲音下有片刻失神,但很快便回過神來,人影一閃便在數米之外。

  轟……沼澤的地面並不堅實,震旦那沉重無比的身體轟然爆出一個碩大的深坑,泥土草葉飛刀一般四濺開來,唰唰唰在暴拳的鱗皮上留下數十點污跡。

  “不好該死的!”蘭默的腦子一向轉得很快,見震旦逼開暴拳,便猜到呼蘭邪念的打算,“石塊停下,附靈!”

  轟!果然,震旦再一次躍起時,落下的地點便是石塊的頭頂。石塊要比暴拳笨重得多,雖然它的力量勝於暴拳,但論速度,暴拳單手單腳也要比石塊快上不少。

  幸好,石塊是妖鬼,能夠附靈。

  在蘭默發動附靈的同時,石塊就化為一團光球沒入蘭默體內,也只有這樣,這笨重的傢伙才能有足夠的速度逃過那從天而降的肉山壓頂。

  嗯……肉山壓頂,很形像的名字。

  第三次肉山壓頂,便是衝著蘭默來的。

  蘭默的臉上露出的笑容。他突然想到,要怎麼對付這沉重的大肉山了。

  “冰晶,現臨!”

  蘭默的動作的確很快,在震旦落下的同時便飛快的閃向一側。但奇怪的是,蘭默並沒有躲得太遠,而是就在離震旦落點不足五米的地方。

  太危險了,這樣的距離,無論是震旦的舌頭,還是落地時的衝擊波,都能給蘭默帶來傷害。以蘭默的速度,不應該會犯這樣的錯誤。

  但很快大家便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因為震旦突然爆發出一陣哀嚎聲,那真個是聲震九天,如雷貫耳啊……

  呼蘭邪念大驚,震旦的防禦能力是何等出色,難道蘭默有什麼神兵利器,能刺穿震旦的厚皮?

  果然,震旦的身下有濃濃的血水流出,那巨大的蟾蜍似乎蔫了一樣,萎頓在地不肯再聽呼蘭邪念的指揮了。

  物理學常識告訴我們,如果有足夠的力,就算是柔順如水,也能變成切割鋼鐵的高壓水刀。

  狡猾如蘭默當然知道這一點,在他逃離原地的時候,他在腳下用金屬細胞做了一個尖錐。之所以蘭默沒有逃得太遠,是因為金屬細胞不能離體,因此他必須用金屬細胞變成的細繩連接尖錐和自身。

  在震旦落下的剎那,尖錐受激強化,變成鋼鐵一般堅硬的武器。震旦那五噸重的身體從三米高的地方落下時,所具有的強大勢能便在一瞬間化為壓力,將震旦的身體撞上了尖錐。

  五噸重的力量,從高處落下的衝擊力……就相當於一個強壯的巨人,用等同五噸重的力量,將這堅硬的鋼錐刺向震旦。震旦的皮雖然又韌又厚,但畢竟只是皮,就算是半米厚的鋼板,在這樣恐怖的力量下,也難逃被破壞的下場。

  尖錐當場被壓得變形扭曲,但它畢竟是狠狠的刺穿了震旦的皮,直達震旦的肌肉,用至腹腔之中。那麼,接下來的事,聰明的朋友猜也猜得到,蘭默這個邪惡的傢伙,又怎麼會不在尖錐中放入腐心冰蟲呢?

  於是,如坦克一般的震旦,便在蘭默狡猾的藉力下再一次被腐心冰蟲當成美餐享用了。

  呼蘭邪念雖然沒有看出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知道,自己又輸了一回合。

  不過,戰鬥才剛剛開始,呼蘭邪念最恐怖的武器,並不是那笨重的震旦。呼蘭邪念的實力,其實和蘭默有幾分相似。

  那就是從來沒有人知道呼蘭邪念有多少底牌。

  “啪啪啪……”呼蘭邪念鼓掌笑道,“漂亮的反擊,看起來,你我很有幾分相似之處。我們都沒有絕對強大的力量,但卻同樣的擁有複雜而多變的能力。你的能力來自妖鬼,而我的能力,則來自我的蟾蜍軍團。”

  “還有新花樣嗎?要是沒有,那我就不客氣了。”蘭默笑嘻嘻的將左手背在身後,再拿出來時,手上已套上那五柄匕首組成的爪。

  “當然,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呼蘭邪念笑道,“地雷,突襲!”

  蘭默的身邊突然冒出無數火紅的地雷蛙,這些外形可愛,體態嬌小的火紅色小蛙,鼓著腮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安安靜靜的看著蘭默。

  “地雷蛙……”蘭默吸了一口涼氣。

  地雷蛙們顯然沒有打算給蘭默嘆氣的時間,它們在呼蘭邪念的低聲斥喝中,紛紛向著蘭默撲來。

  “冰晶!”

  小冰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蘭默身後,一陣陣雪白的波紋微風般拂向四面八方。進化的冰蟲母不但擁有恐怖的寒毒,還同時擁有了操縱冰雪的力量,隨著波紋的無聲劃過,被那股力量觸碰到的地雷蛙立刻被凍結,冰封。

  “好手段。”呼蘭邪念贊了一聲,“毒刺,箭陣!”

  蘭默也在同時拍了拍手,手勢一變,那堵由邪風役鬼組成的風牆立刻出現在蘭默面前。一股寒風呼嘯吹過,滿地的地雷蛙冰雕立刻被高高卷起,反向著呼蘭邪念襲去。  


  於是呼蘭邪念不得不將毒刺蛙群的箭陣轉向地雷蛙們,作為主人,他深知地雷蛙小小的身體內擁有多麼強大的破壞力,那同歸於盡的爆炸力,足以將他的金絲軟甲炸成漁網。

  毒刺蛙僅比地雷蛙略大一點,唯一的攻擊手段便是從口中器官激射出的毒刺。這些刺也許比不上最劣質的小弓,但在成百頭毒刺蛙同時噴吐的箭陣下,那見血封喉的毒刺還是相當可怕的武器。

  數百地雷蛙冰雕在空中被射穿,碎裂,爆炸,如禮花一般綻放開來。在地雷蛙的爆炸威力下,那無數碎冰渣就是無數的彈片,伴隨著呼嘯聲向四面八方散射去。這一點倒是出乎了兩人的意料,蘭默和呼蘭邪念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揮手擋下了飛射而來的冰彈。

  兩人的第三合交鋒,誰也沒有佔到便宜。

  “你很不錯,小子。”呼蘭邪念笑道。

  “你也是,老小子。”蘭默模仿著對手的聲音和語調答道。

  呼蘭邪念哈哈大笑,雙手一揚,毒刺蛙的箭雨籠罩向蘭默,與此同時,六只勇敢的膠怪蟾蜍仗著體表的保護色直衝向蘭默身後,幾口膠水毫不客氣的噴向蘭默。

  “喵……討厭的膠膠!”若若突然出現,雙爪激電般劃拉了數下,腳下的膠怪蟾蜍立刻被風刃撕碎,體內的膠水立刻灑了滿地。

  這些膠水,正截斷了蘭默的退路。在毒刺蛙的箭雨下,蘭默唯有向左右躲閃,而蘭默的右方,正是一個滿是蟾蜍的大水坑。

  “好算計。”蘭默贊了一聲,卻不躲閃,“冰晶,銀華鏡幕!”

  趴在蘭默頭上的冰晶冰蟲母格格笑著,兩只圓溜溜的眼睛白光。自從小冰進階之後,它那如嬰兒般“巨大”的體型,更讓這卡通化的大肉蟲子顯得淘氣可愛,小冰最喜歡盤據的寶座,也由蘭默的肩頭改成了他的頭頂。

  就在小冰的笑聲中,從它的體內鑽出無數細如髮絲的白線,這些白線見風即長,不多時便長得如同小冰原先一般大小。上千頭大號的冰蟲一齊噴吐,轉眼間就蘭默身前結出一片冰晶構成的牆。

  毒刺雖然對人體有極大的傷害,但畢竟力量弱小,對於堅硬的冰,它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呼蘭邪念並不會因為區區一堵冰牆而束手無策。就在毒刺蛙進攻的同時,他已然準備好了下一波的攻擊:“分身,結陣!”

  七頭鏡影蟾蜍變為七個呼蘭邪念,拿著呼蘭邪念準備的狼牙棒,陰沉著臉向蘭默走來。

  “狂暴,熱血!”呼蘭邪念又是一聲輕喝。七個呼蘭邪念的陣型中,突然跳出兩頭紅色的蟾蜍。

  一頭暗紅色的蟾蜍相貌猙獰,竟不像是蟾蜍,更像是一頭飢餓的魔物,在它的背上,並排鑲嵌著六十顆紅光燁燁的小骨珠。在那小骨珠的照耀下,七個呼蘭邪念的眼睛,似乎也變得血紅色一般。

  而另一頭蟾蜍則是鮮豔如血,大大的綠色眼睛閃動著明亮的光芒。凡是它眼神所能看到的“呼蘭邪念”,身體外都會籠上一層淡淡的桔紅色光暈。

  “鏡影蟾蜍只能變形我的身體,卻無法複製我的能力。”呼蘭邪念解釋道,“所以,我只能用外力來提升它們的戰力,對了,以你的眼光,應該看得出這兩只蟾蜍的厲害不是嗎?”

  蘭默苦笑,呼蘭邪念都已經喊出了狂暴和熱血和兩個名字,蘭默自然知道眼前怪物的厲害。狂暴狀態下的生物擁有爆炸般的力量和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亢奮,而熱血狀態下的生物……對了,青蛙不是冷血動物麼?

  鏡影蟾蜍的能力嚴格來說是複製肉體的變形能力,此時的它們,是七個擁有呼蘭邪念相同的肉體,卻只有爬行動物智力的怪物。因此呼蘭邪念準備的武器是狼牙棒,畢竟,這種只要揮舞起來就能打傷對手的武器是最不需要技巧的。

  七個人形嗷嗷怪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大棒向著冰晶的銀色光幕衝來。小冰格格直笑,圓溜溜的眼中又是白光一閃即沒,那眼前的鏡幕突然間便長出無數細長的冰刺,根根直立直指向迎面撲來的人形。

  人形立刻被無數尖刺刺穿,血流滿地……血是紅的,滴在地上哧哧作響,隱隱有霧氣騰起,果然是熱血啊。蘭默不由點頭,原來冷血動物也可以受熱血的影響,難怪這些小東西衝鋒起來如此勇猛。

  砰……清脆的響聲,就在狼牙棒砸碎冰牆的同時響起。冰晶控制冰的能力並不出眾,它最強的能力,是寒毒和快速繁殖的冰蟲卵,因此,它所製造的冰牆仍然很脆弱。

  冰牆碎裂,呼蘭邪念似乎並不打算給蘭默翻身的機會,他低嘯兩聲,揮手又召來一票生力軍。

  “返魂蟾蜍,召魂陣!”十數頭全身灰白的蟾蜍仰頭呱鳴,頓時,空氣中有無數亡魂聚集……顯然,這裡的亡魂大多是蟾蜍類,但其中也有不少慘死於蟾蜍口中的人類,一時間整個沼澤中愁雲慘慘,淒厲的鬼嘯聲此起彼伏,令人心悸。

  “青蛙閣下,你想用鬼魂嚇唬我這個天鬼宗傳人麼?”蘭默笑道。

  “呃……不好意思,用習慣了。”呼蘭邪念臉上一紅,拍拍手換了一陣嘯聲。

  “死亡青蛙,憑鬼陣!”

  在空中,那漫天的鬼魂突然下沉,圍繞在幾頭碧青色的大青蛙周圍,轉眼間,這幾頭青蛙竟然以驚人的速度分裂,漲大……

  “呼蘭邪念,你騙我!”蘭默哀嚎道。

  當蘭默來得及收拾空中的怨魂之前,那幾頭大青蛙已然吸收了大量的亡魂,變成上百只的青蛙軍團。

  “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了,死亡青蛙擁有奇怪的能力,它們能吞吃亡魂,製造自己的同類。這些青蛙的實力雖然不算很強,但擴增的能力卻很出色,你很快就會享受到它們龐大的數量帶來的震撼力了。”

  “該死的青蛙!我討厭青蛙!”蘭默慘叫道。

  “布袋,現臨,神風怒濤!”呼嘯洶湧的鞭影迎面抽去,排山倒海一般將迎面衝來的人形撕成碎片。但蘭默已經來不及阻止死亡青蛙軍團的擴增了,在他擊倒人形的同時,面前已然出現了近千頭的死亡青蛙。

  “死亡青蛙的攻擊能力要強於普通青蛙,它們的舌頭是身長的五倍,舌尖帶有死亡的毒素,能夠溶掉生物的靈魂……對了,死亡青蛙的食物是靈魂,蘭默,享受它們的強大吧。”呼蘭邪念笑道。

  “這就是你真正的王牌嗎?”蘭默冷著臉道,“很不錯的能力,快速擴增的數量,和較強的攻擊能力,足以讓這支軍團抵抗一支正規軍。我蘭默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呼蘭大叔你下這麼大的血本。”

  “血本?我有什麼損失嗎?”呼蘭邪念疑惑的問道。

  “很快就會有的……出來吧,暗刃,幽暗劍?暗蛇絞殺!”

  暗刃的能力就是噬魂!死亡青蛙是憑依於靈魂而存在的怪物,那麼,暗刃的能力,正是它們的克星。

  呼蘭邪念稍稍吃了一驚,便又笑道:“很不錯的妖鬼,不過,區區一個妖鬼再強,在殺死我全部死亡青蛙之前,能保住你不被青蛙淹沒嗎?”

  呱……上千頭青蛙向著蘭默這邊湧來,碧青的身體,血紅的舌頭……這場面,讓人害怕,就算蘭默的膽子非人般的大,也不免心裡一驚。  


  不過,論數量,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小冰的孩子們呢?

  呼蘭邪念打算拼著損失一批珍貴的死亡青蛙本體,來淹掉蘭默。而蘭默的應對,則是以更多的冰蟲來對抗。

  青蛙不是吃蟲為生的麼?這不是讓老鼠和貓開戰嗎?也許有的朋友這樣想。

  但死亡青蛙的食物是靈魂,而冰蟲也不是合適的食物,它們是劇毒的蟲。

  最前鋒的死亡青蛙已然接近蘭默五米這內了,它們的舌頭已經能夠擊中蘭默的身體,於是這些勇敢的青蛙便吐出了它們的長舌……那號稱比箭矢快上十倍的飛射武器。

  “很好!”舌頭毫無阻滯的射穿了蘭默的身體,收回。死亡青蛙們感覺到舌頭的陣陣涼意,興奮的呱呱大叫。

  越來越多的青蛙撲了上來,吐舌頭,收回,呱呱大叫。但呼蘭邪念不知為什麼,心裡卻極為不安。

  不對勁啊,那個男孩,不應該這麼站在原地被無數青蛙攻擊……等等,為什麼這麼多死亡青蛙的攻擊仍然沒有擊倒他?

  “因為那不是我。”蘭默的聲音突然在呼蘭邪念身後響起。呼蘭邪念如中電殛,龍牙無禮怒帶著濃重的邪氣回身一刺。

  呼蘭邪念的武技如何?很少有人知道,因為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逼得呼蘭邪念動手。那千奇百怪的青蛙軍團,足以完成呼蘭邪念的大多數命令,而不需要勞動這位大人親自動手。

  但呼蘭邪念的武技修為卻一點也不簡單。簡單的回身一刺,在呼蘭邪念手中使來,亦有閃電裂雲般的威勢。

  龍牙無禮怒,與背德之鏈同為乾坤手的遺產之一,兩股帶著邪氣的力量撞在一起全無聲息,就像同源的水相互接近一般交融在一起。而龍牙無禮怒與背德之鏈的本體,則發出一聲清脆的敲擊聲。

  假如蘭默沒有穿著背德之鏈,那麼此時他已然失去戰鬥力了。呼蘭邪念隨手一記返身刺,足以將蘭默的整個腹部洞穿。

  “我輕敵了,你的武技在我之上。”蘭默來得快,去得更快,一中劍便飛快的飄然後退,左手幻化出一道長鞭,以凌厲的“神風”阻止了呼蘭邪念的追擊。

  “你是怎麼做到的?”呼蘭邪念很好奇的指了指身後的死亡青蛙,問道。

  “哦,那個蘭默,是我用腐心冰蟲和一點點小把戲做出來的假人。你的寶貝們顯然有天生的捕食本能,於是就在舌頭刺穿假人之後就下意識的把冰蟲及蟲卵一併吞入肚中。它們是被毒死的,然後,被小蟲從體內吃光。”蘭默耐心解釋道。

  “原來如此,你的風格與我很相似,雖然不強大,卻多變,對於一切突發狀況都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對策。”呼蘭邪念贊道。

  “可惜,我的武技還是不如你。”蘭默撇撇嘴道,“同是邪法師,為什麼差距就這麼大哩?”

  呼蘭邪念笑道:“其實這是一個秘密,不過,看在你與我有緣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我的身體早已在蟾蜍沼澤的影響下魔化了,你所面對的,是一個擁有妖魔體質的怪物。”

  “哦,很有趣,也許我也該找個時間研究一下這方面的資料。”蘭默很感興趣的點了點頭。

  在蘭默和呼蘭邪念的對話中,場上的死亡青蛙已然完全被腐心冰蟲所吞食,看著從滿地的青蛙體內爬出的白花花的冰蟲群,呼蘭邪念突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難道,從小被稱為天才妖獸役使者,未嘗敗績的呼蘭邪念大人,竟要敗在這年輕的小鬼手上嗎?

  “不,呼蘭家的人,可以死,但不可以敗。”

  隨著這聲宣言,在呼蘭邪念的身後,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團巨大黑霧。

  “那是什麼?”

  “毀滅的力量,蟾蜍沼澤中最狂暴的力量??以所有死亡青蛙的屍體為祭品,以死亡的魂靈為指引,喚醒的終極力量。”呼蘭邪念低著頭,用怪異的語調緩緩回答道。

  蘭默還想再問,但呼蘭邪念已經倒下了。

  在蘭默的面前,是一頭與震旦一般巨大,卻有著三個腦袋的巨型蟾蜍。

  它的名字,叫做崔殆斯,在滇南土著的方言中,意為“三重死亡”。雖然蘭默並不知道這一點,但為了描述的方便,我還是把名字說出來吧。

  肉體死亡,靈魂死亡,力量死亡……蟾蜍沼澤中最恐怖的怪物。

  “融合?”蘭默驚訝的看著那三個蟾蜍腦袋一齊望向自己,不由失聲叫了出來。看得出,眼前的怪物並不是蟾蜍沼澤自然演化出來的生物,而是呼蘭邪念用某種秘法“煉”出來的。

  想到之前與呼蘭邪念的那次接觸,蘭默隱約記得他有提到過將狼與人的特質融合成狂獸人的研究……這麼說來,呼蘭邪念已然掌握了某種禁忌的力量。

  可惜他已經死了,這個秘密,恐怕要在這裡被埋沒了。

  不過,現在不是感嘆呼蘭邪念為理想獻身的偉大的時候,至少,也要等蘭默逃出三重死亡崔殆斯的追殺之後再說吧。

  “呱……”火紅色的頭一聲清鳴,但見鋪天蓋地的幽藍火焰撲面而來,所過之處,無論是蟾蜍還是水草甚至較淺的小水潭,都在這恐怖的火焰下化為烏有。

  這就是“肉體死亡”的力量,燒燬一切的妖焰,是一切生物的克星。蘭默知道自己的金屬細胞絕對禁不起這足有上千度的高溫,更不用提他那脆弱的肉體了,於是蘭默唯有逃避。

  “若若快跑!”蘭默大吼了一聲,很沒有風度的一頭扎入最深的水潭中,金屬細胞立刻異化,將他嚴絲合縫的與潭水隔離開來……潭水有刺激變異的物質,對於人體有很強的致癌作用,蘭默還不想早死。

  但蘭默擔心若若,他很擔心,若若看到自己身在危險之中,會不會傻乎乎的和崔殆斯硬拼。

  不過蘭默很快放心了,他的應聲蟲中傳來了若若擔心的叫喊聲:“蘭默哥哥,若若先跑了,你快出來啊。”

  “我知道,我想辦法引開它,你在沼澤外等我。”

  “喵,蘭默哥哥加油,若若知道蘭默最厲害了。”

  小貓的盲信讓蘭默很有些臉紅,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對蘭默無條件的信任,才讓若若在擔心他的同時,丟下他一個人逃走了吧。如果被困的是赤焰的其他成員,若若說不定已經衝上來和崔殆斯拼命了。

  那麼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對付這頭大蟾蜍,欸,人家有三個腦袋在向四周張望啊,從哪個角度偷襲都會被其中之一發現,蘭默最拿手的戰術此時顯然派不上什麼用場。

  那麼逃跑吧?可是,崔殆斯的身後是呼蘭邪念的居所,那裡面也許就要蘭默想要的東西。比如關於蟾蜍沼澤,關於融合生物的資料,或者是呼蘭邪念多年的戰利品。

  引走崔殆斯呢?這個想法是沒錯,可是,要在那三張大嘴的猛烈攻擊下引走它,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蘭默相信那種程度的火焰,只要一擊就能將他連同金屬細胞一同燒化。

  蘭默為難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3:07

第二章 豐厚的收穫

  我在找工作……天氣不好,頭昏腦脹……我樓下的狗狗叫得我心煩,……門外總有人燒垃圾,臭死……有人說我是球型怪叔叔,惱羞成怒中……綜上,我是因為太懶所以忘了更新了。那麼下周我快點發,一次性把所有稿子發完吧,各位請捧場

  格格格……趴在蘭默頭頂上,被金屬細胞一併保護起來的小冰突然笑了起來。蘭默狐疑的抬頭看了它一眼,恍然大悟。

  笨死了,擁有這麼多妖鬼,竟然想不到用妖鬼引走崔殆斯。

  蘭默自嘲的一笑。隨著他手勢的緩緩變換,兩人深的沼澤水潭中古古作響,一連串水泡急速向上方衝去。

  水泡在水面破裂,卻不消失,而是匯集成數個人形,搖搖晃晃的向四個方向逃走。

  崔殆斯的三個腦袋顯然不是很聰明,它呆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敵人已經逃走,於是挪動著緩慢至極的臃腫身體,不急不忙的向人形追去……如果這樣的速度也能稱得上追的話。

  蘭默本來擔心,這慢條斯理的孽畜會不會因為體重與耐心的反比關係而不去追殺那四個影子。不過蘭默很快發現自己是多慮了,呼蘭邪念是個很傲氣的人,他寧肯燃燒生命來召喚這強大的融合妖獸,自然要將蘭默徹底擊敗,因此他對崔殆斯下達的命令,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不過,瀕死狀態下的呼蘭邪念,似乎忘了崔殆斯的行動緩慢這一弱點了……

  看著三頭大蟾蜍移動著碩大的笨重身體走開,蘭默悄悄的隱藏著身形,向著呼蘭邪念的住處溜去。當然,他也不忘了路過呼蘭邪念的屍體時,順手將龍牙無禮怒和呼蘭邪念身上的物品掠奪一空。

  龍牙無禮怒,是一柄式樣普通的短劍。如果說它的外形上有什麼特別之處的話,那就是這柄短劍太過普通以至于找不到任何符合它鼎鼎大名的地方。

  不過說起來,乾坤手留下的東西,比如蘭默身上的背德之鏈,似乎都是一樣的不起眼。

  蘭默把玩著手中的龍牙無禮怒,隨手別在腰間。而呼蘭邪念身上的其他物品,蘭默在看了一眼之後,就興趣全無的隨手扔在腰包中。

  但呼蘭邪念的書房和倉庫,卻讓蘭默大呼賺到了。

  書房內,有六個和牆等高等寬的書架,其中不乏呼蘭邪念的心得筆記,和收羅來的珍稀孤本圖書,共計近五千本。

  而呼蘭邪念的倉庫內,則擺滿了他的實驗材料,半成品,和歷年來的戰利品。呼蘭邪念是帝國最神秘的殺手,他所獵取的戰利品,自然不會是普通人的隨身物品,蘭默相信這裡隨便一件東西拿到黑市上都能換到數千甚至上萬金幣。

  而蘭默只擔心一件事,就是自己怎麼把這無數無價之寶搬出去……

  蘭默畢竟是蘭默,他很快想到了一個關鍵。當呼蘭邪念在執行殺手任務的時候,他是怎麼攜帶他的蟾蜍軍團的呢?上一次,似乎呼蘭先生只是雙手一張,那五噸重的震旦便從一團黑霧中顯出身形。

  “次元空間……在我的世界,以太空時代的科技水準都無法掌握的次元空間技術!”蘭默舔了舔嘴唇,興奮的自語道。

  “蘭默哥哥,好了沒有啊,若若等得不耐煩了。”耳邊傳來若若的叫嚷聲,沒有耐心的小貓,已經忍不住躍躍欲試的想要衝進來了。

  “很快就好,若若你要小心,那個大家夥正在外面散步呢,你要躲開它。”蘭默警告道,“我找到很多好玩的東西,正想著怎麼把它搬出去呢。”

  “很多好玩的東西?太好了喵,若若幫你拿。”若若興奮的跳著腳道。

  “好啦好啦,你乖乖的等著就好。”蘭默笑道,“我馬上就來。”

  蘭默既然號稱毒眼,那麼要找到呼蘭邪念的空間裝置就很輕鬆了。在呼蘭邪念的幾間房間內轉了兩圈,蘭默果然找到呼蘭大人珍藏起來的秘密。

  那個將震旦巨大身體保存起來的,是一種被稱為迷境蟾蜍的小東西,這種小東西是呼蘭邪念利用某種擁有召喚同伴能力的小蛙,和神秘沼澤中的變異物質培養出的蟾蜍變種,它能夠打開一個三百多立方米的次元空間??也就是呼蘭邪念筆記中所說的“迷境”。

  一直以來,呼蘭邪念就是利用這個迷境,來製造異次元陷井抓捕強力的生物用作研究,同時也能充當他外出時存放蟾蜍軍團的空間。蘭默很快在筆記中找到控制這種小東西的方法,打開了那個神秘的空間。

  三百多立方米的空間說來也不算大,因此蘭默只挑選了最好最值錢的東西往裡放,當然那些在旁人看來分文不值的圖書和呼蘭邪念的筆記是最優先考慮的。片刻之後,心滿意足的蘭默便帶著這只迷境蟾蜍,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崔殆斯仍然在沼澤中遊蕩著,不過蘭默已經沒有興趣再去和這強大的對手戰鬥了。蘭默從來不和不必要的對手糾纏,除非能從中得益,崔殆斯是非常危險的對手,而可能獲得的收益卻很可憐,蘭默明智的避開了那笨重的大家夥。

  若若早就等不及了,見到蘭默帶著一只大肚皮蟾蜍寶寶出來,尖聲大叫著撲了上去,纏著蘭默的脖子喵喵叫個不停。蘭默愛憐的摟著女孩,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軟言安慰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放下了她。

  “喵,蘭默哥哥,接下來,我們做什麼?”若若仰著小臉問道。

  “嗯,我們去滇州。”蘭默簡單的說道,“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做一點小小的研究。”

  有了迷境之後蘭默發現自己做事真是一個順暢啊,這小小的一個百寶袋,簡單方便,隨手便能從中拿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蘭默幾乎將呼蘭邪念的整個實驗室都搬了進去,當然,有點擠……

  一路上,攔截蘭默的傢伙幾乎已經不見了蹤影,也許是蘭默的手段太過激烈,嚇著對手了。蘭默也樂得趁著山明水秀,風清雲淡的大好天氣,一路慢慢的磨蹭著前進,一邊搗弄著那些水體標本。

  對於水體的研究蘭默有了相當的進展,一來呼蘭邪念雖然不具備化工分析的先進技術,但畢竟在這一領域內研究多年,他的研究已經登堂入室,而蘭默所要做的,只是將呼蘭邪念那樸素缺乏系統的描述換成專業的化工分析術語,並加以完善。

  二來呼蘭邪念為此作了大量的準備工作,無論是資料,原材料還是實驗品。有了那滿滿一屋子的材料,蘭默的工作很順利。

  每天,蘭默和若若只在清晨和傍晚風光最好,最涼爽的三個小時內趕路,其他時間就找一個安靜的荒郊野外,扎起營地搗古他的實驗。當然若若這個小淘氣是沒有耐心陪蘭默工作的,於是她便專心的研究呼蘭邪念的戰利品,或者滿山遍野的瘋跑,順便帶回來足夠的食物玩燒烤。

  “蘭默哥哥……嘻,小寶寶乖,你吃這塊。”若若正要和蘭默說話,卻很快被蘭默懷裡抱著的小迷境吸引了注意力,拿著手裡的烤野雞逗弄著它。

  “省省力氣吧,小迷迷只吃昆蟲。”蘭默笑道,“我的研究差不多完成了,接下來的事需要一些特別的材料。若若,你想想,我們先去你的部落,還是先去滇州送這塊印?”

  “先去城裡吧?”若若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答道,“這會兒熊族部落大概還沒時間碰我們部落,我們還有時間。我攢了不少錢錢,打算買些東西回部落呢。”

  “好吧,隨便你。”

  “蘭默哥哥,你……還有其他的蟾蜍寶寶嗎?”若若笑嘻嘻的問道,“若若不要膠水的,不要會爆的,若若要一個好玩的蟾蜍寶寶。”

  蘭默低頭想了半日,拍了拍身邊的迷迷。小迷迷鼓著大眼睛翻著眼白看了蘭默半天,總算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張開呱的一聲,就在蘭默面前打開了次元空間的入口。

  “說起來,上次給琴兒姐姐弄了一只降雷兔當寵物之後,也從來沒看她用過,我還在想,是不是這種‘法契靈獸’不好用。”蘭默一邊找著合適的材料,一邊碎碎念道,“有了,若若,你喜歡什麼樣的寵物?”

  “好玩的,好看的。”若若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不過,蘭默也就是隨便一問,這種若若風格極重的回答他猜也猜得到。

  “那就是它了。”蘭默指著正在培養瓶中沉睡的一頭金黃色小蛙,那拳頭大的身體圓溜溜的像是一個皮球,配合著那一雙玻璃球一般的大眼睛,說不出的有趣。

  “哇!閃閃發光的圓球,真漂亮,若若最喜歡閃光的球球!”若若果然很滿意的一把奪過小瓶,就要打開瓶口。

  “它的名字叫……算了,反正不管它叫什麼,你都會給它改個華麗的若若風格的名字的……”蘭默聳聳肩道,“你自己起名吧,它的特殊能力是閃光,像十個太陽一起在眼前閃耀的那種強光。”

  “聽起來很厲害呢。”若若歪著頭道,“可是……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用,你閉上眼睛,讓它閃光,把敵人的眼睛全部晃花,然後撲上去 嚓 嚓……世界就清淨了。”蘭默比劃道。

  話音未落,眼前突然一陣耀眼的強光閃過,饒是蘭默反應極快,也被那強光閃花了眼,大腦一時間一片空白。

  好在蘭默的恢復能力驚人,只用了兩秒鐘眼前便回覆了正常。不過,以若若的速度,兩秒鐘也許足夠她砍翻一個百人隊了。

  “若若!你這個淘氣鬼!”蘭默哇哇大叫,假裝看不清一切伸手胡亂四周摸去。若若忍著笑,縮著小爪子蹲在蘭默面前,笑嘻嘻的看著蘭默裝瞎子。而那只金色的青蛙,正滿是迷惑的看著兩人。  

  過了一會兒,蘭默確定若若已經玩得過癮了,這才“看”向了她,狠狠捏了捏女孩的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就是這樣,不過你記得,在使用它的能力前,記得告訴同伴小心。然後,我再給你做一個紋身,讓你和它建立貫通靈魂的法契。”

  “蘭默哥哥沒有法契嗎?”

  “有啊,小迷迷就是我的法契之獸。說起來,只有它那永遠填不滿的肚皮,才是最適合我的。”蘭默笑道。

  “好啊,若若的紋身要特別的。若若要紋在臉上。”若若仰著臉道。

  “別開玩笑了,我給你紋在鎖骨上好了,這樣很漂亮……”

  “喵!”蘭默剛剛放下紋身工具,若若便興奮的在蘭默臉上吻了一口,帶著漂亮的金色紋身滿山谷亂跑。

  “小心點,小壞蛋!”

  “知道了喵,若若馬上就回來,蘭默哥哥先走吧,我去追你……”聲音越來越遠,顯然興奮中的小貓奔跑的速度是無敵的。

  蘭默搖頭苦笑,突然抬頭向著一側的山壁看了一眼。

  似乎,有某種異樣的眼光正看著自己,那是蘭默的直覺。但是蘭默本身就是隱匿的高手,他仔細的觀察過,那裡並沒有什麼異常,除了這種詭異的感覺。

  甚至,蘭默還動用了妖鬼的力量,左手暴紅蓮鬼,右手風翼蛇魔,以風與火的混合力量在那山壁上製造了一場破壞力驚人的爆炸。但那種感覺仍然存在著,仿佛不受任何影響一般。

  “是我的錯覺麼?”

  數日後,滇州,一對奇怪的旅者東張西望的走進了城內最大的買辦商行。

  這裡幾乎什麼都能買到,即使現在沒有,神通廣大的辛老闆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為你調到貨……前提是你有足夠的,能打動辛老闆的錢,或是稀有的寶物。

  “辛九爺在嗎?”旅者中稍年長的那位問道。別誤會,這位稍年長的旅者,也不過是剛剛成年的男孩子而已,只不過他的旅伴看上去實在是太年幼了,那楚楚動人的小臉蛋,明亮的大眼睛,一下子把店內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過去了。

  “辛九爺在嗎?”男孩大聲的重複了一遍。發怔的伙計這才醒悟過來,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答道:“辛九爺不見客,閣下有什麼需要嗎?”

  “哦……我要買十公斤白楚砂玉,五公斤上等滇玉,十克以上的血眼石二十顆……”男孩隨口報出長長一串貨單。伙計目眩頭昏聽著,一邊機械的在訂貨單上記錄著。

  好半天,男孩才把自己想要的東西說完。伙計這才回過神來,略略一算,顫顫的問道:“閣下,這裡一共是八萬四千五百六十五枚金幣,您是付現金還是皇家債券?”

  “若若,你想要買什麼禮物?”男孩回頭問道。

  “我要……我也不知道耶,蘭默哥哥幫我選吧,部落一共有六十個成年人,四十五個小孩,男女都是剛好一半喵。”若若歪著頭想了半日,終於還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蘭默。

  “那好吧……再給我加上兩百公斤十煉以上的精鋼,六十具長弓,四十具短弓,六十身犀皮胸甲……”

  “蘭默哥哥,我們是從來不用武器的啦,你買這些做什麼?”若若笑道。

  “胡說,你現在不是用得很順手嗎?”蘭默撇撇嘴道,“聽我的沒錯……伙計,這一張單子兩天后直接送往卡特琳娜部落,交給族長,若若給他們一封介紹信。”

  若若嘻嘻笑道:“便宜你們了,記得哦,我們部落的皮草是很有名的,你們要多買一點哦?”

  伙計們除了點頭稱是之外還能說什麼呢?眼前這兩個一身樸素的年輕人,卻有著高居人上的風度氣質,令自己絲毫提不起反抗的意思。而蘭默真的隨手從腰間摸出一疊大額的皇家證券的時候,伙計的眼睛都要掉到地上了。

  一萬金幣一張的皇家證券,一共二十張不止……很難想像,擁有二十萬金幣的少年,竟然敢這樣公然將債券放在腰間,連個保鏢都不帶。

  除非……這兩個小傢伙擁有強悍到能應付一切對手的地步了。

  “什麼時候給辦來?”蘭默問道。

  “這個……這個……我去請辛老闆,兩位請進貴賓室稍候。”伙計白著小臉,連忙將蘭默和若若讓進後院。當然,他也沒有好心的提醒蘭默,有幾個長相不怎麼厚道的傢伙剛剛溜出去報信了。

  一邊在頭前領路,伙計一邊自嘲的笑了:“這一下,滇州可熱鬧了,不知道會有多少勢力注意到這隨手拿出二十萬金幣的富豪少年。”

  要是他們知道,這二十萬金幣只是蘭默一年的收入,他們會不會嫉妒得自殺?

  二十萬金幣,能買下滇南最繁華的那條街了,那可是尋常一千戶平民五年的收入,頂得上十個鎮南王府的年收入了。那是怎麼樣的富可敵國啊。

  十萬金幣的訂單自然不同凡響,那位號稱不見客的辛老闆在兩分鐘內便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你是辛老闆?”蘭默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瘦小枯乾如同難民一般的糟老頭子,不由自主的反問道。

  辛老闆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山羊鬍子,苦笑道:“老朽其貌不揚,讓閣下見笑了。閣下的訂單,請給我十天時間準備,另外送往卡特琳娜部落的貨物要好辦一些,三天內就給送到。”

  “也好,我不是很急。那麼,我需要付多少訂金?”

  “尋常的訂單需要一半的訂金,不過閣下這麼大的單子,單單名聲就讓老朽受益不淺,老朽就收你兩成的訂金好了。另外,兩張單子一共八萬金幣,剩餘的就當是老朽的見面禮了。”辛九爺笑嘻嘻的說道。

  “也好。”蘭默聳聳肩道,“正好,我也有一份見面禮,是一個叫凌去邪的老家夥托我帶來的。辛九爺知道那老東西是什麼來頭嗎?”

  “老家夥?哈哈哈……”辛九爺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起來,“凌……凌去邪是凌鬥商號的大掌櫃,也是京城中某位高官的親信,另外他還是翔天劍宗的大宗主,你居然管他叫老東西……哈哈哈……”

  蘭默微微一愣,又追問道:“那閣下呢?”

  “我麼?在下只是個普通商人而已。當然,幹買辦這行,眼皮子一定要寬,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要認識一些……對了,凌老頭給我帶什麼見面禮?”辛九爺看著蘭默,臉上滿是老友重逢一般的興奮。只是,毒眼蘭默從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一絲戒備。  


  “凌老頭讓我送來一方御用的玉印。看起來,應該是從皇家的貢物裡弄出來的。”蘭默撇撇嘴道,“不過這老貨不厚道,一邊讓我送印,一邊派人截殺我,想私吞寶物再栽贓給赤焰。不知道這方破印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冒這麼大險。”

  “送我?是蟠龍雕的明黃色玉印嗎?”辛九爺想了想道,“哦,那方印是我向那位京城高官要的,我找到一位高人,能將印上的禁制抹去重塑本源,再重新刻上當今皇帝的尊諱……這樣一來,這塊印的身價自然倍增。”

  “奇怪,既然這印很值錢,那麼凌去邪為什麼不親自來送?還要裝成一付弱不經風的樣子來赤焰托我們押送。押送就押送了,還派親兒子帶人圍殺我……餵,這該不會是你們的陰謀吧?”

  “親兒子?凌去邪哪來的兒子?”辛九爺白了蘭默一眼道,“凌去邪信的是天師道,空翔劍宗的大宗主,怎麼可能娶妻生子。”

  “修道人?那還能在世俗開商號?”蘭默瞪大了眼睛迷惑的問道。

  辛九爺笑著解釋道:“商號只是掛著他的名字罷了,實際上,那只是某位高官控制的聯繫點,否則那諾大一個空翔劍宗靠什麼財源吃飯呢?”

  “奇怪了,那個叫凌子方的,不是凌去邪的兒子?那麼,那個親自送印來赤焰,自稱是凌去邪的中年人,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個修道人啊?”

  “中年?凌去邪今年六十五歲了,就算他保養得再好,看上去也不會像個中年人。”辛九爺笑道。

  “奇怪了,難道這個凌去邪是冒牌的?那他的印又是從哪裡來的……”蘭默越發迷惑了。

  辛九爺不笑了,他低頭想了一會兒,輕輕揚了揚手道:“這個,我派人去查,兩位就先在我府上住下吧。”

  “恭敬不如從命。”

  辛九爺果然像他所說的那般眼皮子極寬,幾天工夫,便打聽到了相關的情況,急急忙忙的來找蘭默。

  “凌去邪一個月前被暗殺了?”蘭默噌的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辛九爺,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

  “沒錯,這麼說,去赤焰的那個凌去邪是假的。”辛九爺道,“不過這也不怪你,凌去邪一向不親自出面,認得他本來面目的人並不多。”

  “不,那個凌去邪是扮做僕人來的。被我揭穿了他的偽裝之後,他才自承是凌去邪本人。我想凌去邪也不可能讓其他人帶著這方價值連城的蟠龍印前來,於是被這連環套……混蛋,我蘭默還是第一次被騙!”蘭默來回踱著步,好半天才抬起頭來,“辛九爺。”

  “什麼事?”

  “如果凌去邪已死,而蟠龍印又在你我手裡,會不會有別有用心之人,挑撥空翔劍宗與你的關係?”蘭默不客氣的問道。

  “多半不會,老夫和空翔劍宗關係不錯,尤其是凌老頭更是和我長年有生意往來。”

  “這麼說,這個套多半是衝著我來的。”蘭默咬著牙笑道,“想必,這會兒空翔劍宗已經在召人對付赤焰了吧。”

  辛九爺沉吟片刻,笑道:“不用擔心,我去書一封給幾位長老,讓他們緩上一緩。你看,印不是已經交到我手裡了嗎?這說明此事和赤焰沒有關係,長老不是笨人,應該能看出這一點。”

  “紫河車是不是空翔劍宗的寶物?”蘭默沒頭沒腦的問道。

  “紫河車?凌去邪被暗算的時候,正是他駕紫河車出遊之時。想來那艘船也被人一併奪去了吧?”

  “這下樂子大了。”蘭默苦笑道,“圍殺我的船,正是紫河車領頭,想來假如被空翔劍宗的各位看到在泰湖之上被擊毀的殘骸,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夫都會忍不住和赤焰聯想到一塊去了。”

  “這麼說的話……”

  “不管了,我們赤焰一向是睚眥必報,空翔劍宗要是不講理,我們也不客氣了。”蘭默咬著牙道,“辛九爺,麻煩您給空翔劍宗的幾位長老帶個話,解釋一下這一切。至於他們有什麼反應,您老保持中立就好。”

  辛九爺訕訕一笑,能在滇州成為第一買辦,辛九爺自然夠狡猾,夠明智,他才不會為蘭默賣命。蘭默也知道這一點,乾脆給個台階,讓辛九爺保持中立就好。

  “既然如此,辛九爺府上我們也不適合再住下去。免得給空翔劍宗口實與閣下為難。”蘭默又道,“若若,我們走。”

  “蘭默……”

  “辛九爺不必說了,我還等著您那一單貨呢。”蘭默笑著打斷了辛九爺的話。說實話,蘭默只是不想自己被辛九爺暗算,誰知道這老家夥會不會為了利益給自己一刀……

  蘭默本來也沒什麼行李,和辛九爺閒話了幾句,便帶著若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辛勞,你帶兩個機靈點的,跟在他們後面,監視他們。周圍任何風吹草動,你都得第一時間讓我知道。”身後隱約傳來老人的說話聲。蘭默微微一笑,取消瞭高感知模式,拉著若若不慌不忙的走了。

  一邊東張西望的閒逛著,蘭默一邊悄然取出那枚特製的應聲蟲,啟動了其中的晶石。

  “老方。”

  “蘭默?怎麼主動和我聯繫了?有事麼?晶石很貴啊。”方東浪調侃道。說起來,這種特製的超遠程應聲蟲消耗的高純度風晶體價格是驚人的高,不是必要,方東浪和蘭默都不會使用這種昂貴的通信手段。

  “小心空翔劍宗,這次的蟠龍印任務是個陷井,我們被坑了。”蘭默急急說道,“通知火龍,這幾天務必小心警戒。再告訴琴兒姐,我和若若一切安好,你們想辦法聯繫鎮南王和田雯雯,把這事前後詳情告訴他們便可,他們知道怎麼辦。”

  “嗯。”

  “方睿鶴已經走投無路,轉告鎮南王,假如方睿鶴出了什麼意外,請他節哀。”蘭默是在暗示,他要對方壑鶴下手了,當然,鎮南王一定很高興蘭默替他解決這個小麻煩,至於節哀……官面上的事,不說也罷。

  “嗯。”

  “假如空翔劍宗找上門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要是他們玩狠的,就陪他們玩,總之我們赤焰不能吃虧,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明白,這年頭已經不是以德服人的年頭了。”方東浪爽快的回答道,“放心吧。”

  “就這樣,過幾天會有人送信去赤焰,一切詳情到時再說,通話完畢。”

  “晶石損耗率三成,恭喜,又是六十金幣飛了。”方東浪乾笑兩聲,便取消了通話。

  蘭默嘿然一笑,嘆了一口氣。倒不是蘭默心疼那六十金幣的消耗,而是蘭默終於不能再說自己從來不犯錯了??可惜啊,那本是多麼傲人的戰績啊。

  若若突然轉過臉來,輕輕拉了拉蘭默的衣袖小聲道:“蘭默哥哥,有人跟著我們,有殺氣。”

  街上空無一人,就像是深夜的街市一般,安靜得讓人害怕。

  “沒事,一群普通人而已。”蘭默懶洋洋的舒展身體,重重的打了個大哈欠。

  若若嘻嘻笑著,小爪子卻已經伸了出來,顯然好戰的小傢伙已經忍不住要找人痛毆一頓發洩她這麼長時間累積下來的鬱悶了。

  若若的爪子啊……蘭默不由的為那幾個妄圖剪徑的小強盜們默哀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3:34

第三章 新的力量

  附近,某個簡陋的二層民房上,兩個漢子正在小聲交談著。

  “黑鬼,你確定就是這兩個小傢伙?”刀疤臉大漢皺著眉問道,“看起來很普通,不像是帶著十萬金幣的有錢人。”

  “頭兒你放心吧,我們下手一定乾淨利落,什麼把柄也不會留下的。”那黑鬼拍著胸脯保證道,“不管他們是什麼來頭,都逃不掉。我們有一百多手下,還有獵弩,毒藥標槍,很輕鬆就能解決掉他們。”

  “十萬金幣啊……”刀疤臉沉吟片刻,抬頭道,“提醒兄弟們不要小看了對手,能帶著十萬金幣到處走的一定不會是普通人,說不定是哪個大宗派的年輕高手。要是走了風聲……”

  “人為財死,十萬金幣,值得我們冒這個險了。”

  “好吧……動手!”

  “好吧,動手。”蘭默冷淡的揮了揮手。若若興奮的一跳老高,那對精工細作的利爪便在同時套在她的腕間,伴隨著乾戚護腕那美妙的金色光芒灑向對手。

  所謂的對手,也許只是若若蹂躪的獵物而已,就像一只淘氣的小貓爪下掙扎的小老鼠們。

  剛剛從街角冒出頭的幾名漢子正要舉起手中的獵弩瞄準,眼前突然一片新鮮的血色漫開來,還沒來得及從錯愕中反應過來,漢子們便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伴喉間血如泉湧,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若若的動作太快了,鋒利的爪子只在眨眼間被抹斷了六名持弩漢子的頸動脈。

  “做得不錯。”蘭默輕輕贊了一聲,“現在輪到我了。”

  “幽泉役鬼,現臨。”

  不遠處在高處觀察著戰場的刀疤漢子和黑鬼只看見街上無數透明的影子縱橫交錯,片刻之後,整條街清淨了……

  “蘭默哥哥你幹嘛這麼快動手喵?”若若不滿意的在牆頭屋角間蹦來蹦去,一邊抱怨道,“若若還沒有活動開呢。”

  “別急啊。”蘭默笑道,“想分十萬金幣的人一定不少呢,怎麼會只有這幾個廢物。”

  三十二個幽泉役鬼那由水構成的透明身體緩緩出現在蘭默身邊,它們的手中竟然拿著從漢子們手中奪來的獵弩……想來嚴獨也會驚訝于蘭默的創意吧?要知道,控制憑本能戰鬥的低等役鬼使用武器所需要的精神力量,已然足夠召喚更高階的強力妖鬼了。

  不過蘭默的想法經常是不可理喻的。

  畢竟,武器的殺傷力並不取決於它有多沉重多鋒利,而是在於它是否能有效的造成傷害。

  幽泉役鬼的防禦力不如黑岩役鬼,速度不如邪風役鬼,殺傷力不如紅蓮役鬼,但它們卻是低級役鬼中少有的透明實體妖鬼。想像一下,一群看不見形體的隱形人,從敵人的身後射出致命的弩箭,該會是一件多麼讓人頭疼的事啊。

  而此時,這些幽泉役鬼手中,幾乎是“人”手一支獵弩,而獵弩原來的主人,多半在之前的役鬼暴走中被它們一擊格殺了。

  “鉗形陣,推進。”蘭默輕聲命令道手下的役鬼排成V字型,緩緩沿街向前走去。

  “啊啊啊……”果然沒走出幾步,便有數十多大漢越牆而出,揮舞著砍刀鐵棍叫嚷著向蘭默和若若包抄。他們的眼中似乎只有金幣的光芒,竟沒注意到在蘭默身邊,還有三十多支懸空飄浮的獵弩。

  “放!”箭如疾雨般飛射,這是一場單純的屠殺,飛撲而來的數十大漢轉眼間便被射落大半,只有不到二十名大漢能夠衝過箭雨。

  而衝過箭雨的大漢,也沒有能夠碰到蘭默哪怕是一根頭髮,因為幽泉役鬼雖然弱小,卻有一個王牌的指揮者。

  獵弩只能單發,且上彈的時間偏長,本來正是大漢們衝擊的好時機。但幽泉役鬼們的控制者是蘭默,它們在那精確到到毫米的控制下,踏著靈巧的舞步,在大漢們的攻擊下不慌不忙的穿插,變陣。

  就算大漢們連砍了七八刀,也只不過砍掉役鬼身上幾朵水花,幽泉役鬼的身體只比原先稍稍減小了一些……這就是役鬼的好處了,它們沒有所謂的要害,任何攻擊都只會消減靈的能量,而不是受傷甚至喪失戰力。

  蘭默精確的控制著每一個役鬼變換著位置,讓損傷較重的靈體走到陣型中間,用損傷輕的靈體去頂對方的攻擊。十幾秒鐘的工夫,足夠獵弩重新裝填完畢了,而此時,所有的役鬼都僅僅被砍中四五刀,消減了三成的體積而已。

  第二輪的箭雨,很乾脆的將所有大漢一舉獵殺。

  “喵,沒勁,蘭默哥哥都不給若若留幾個。”站在幽泉役鬼的保護圈當中,若若很沒有淑女風度的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這種程度的對手,值得若若動手麼?”蘭默笑道。

  “那倒也是喵。”若若望著四周,又問道,“還有喵?要是沒有,若若想吃烤魚了。”

  “我帶你去。”蘭默乾脆的拉著若若的小爪子就走,似乎全然不記得自己正在被人攻擊。若若也理所當然一般,跟著蘭默就走。

  不遠處,兩個大漢正在錘胸頓足向隅而泣。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埋伏竟然就這麼被兩個小孩全殲,一個不留,那可是刀疤五年的心血啊。

  不過我們已經沒心思注意這兩個貨了,在蘭默拉著若若有說有笑的向著小食攤走去時,若若看到了一群令她感興趣的傢伙。

  “蘭默哥哥你看喵,長劍,短皮袍子,黃金頭飾……好像是一群有錢人喵。”若若指著不遠處走來的十來名劍手,興奮的喵喵叫道,“看起來有兩下子喵,我們去打吧?”

  “你看得出來他們有多厲害嗎?”蘭默不動聲色的反問道。

  “當然喵!”若若學著蘭默打量敵人的樣子,一本正經的托著下巴掃了那群劍手一眼道,“臂力不錯,手腕很靈活,攻擊傾向較重。步法輕浮而多變化,顯然是擅長遊鬥。劍長而狹鋒,利攻不利守……”

  蘭默忍不住笑了起來,拍著若若的肩膀輕聲道:“不錯啊若若,你的眼光很好呢。”

  看到這一群飛揚跋扈的劍手走來,顯然不是仇殺就是幹架,街邊不多的行人和小攤立刻一哄而散,留在原地的,就只有蘭默和若若兩人,以及正在迎面走來的劍手們了。

  “若若你看,那身皮袍子的式樣,顯然是適合草原遊牧民族騎馬放牧的服飾,但遊牧民佩的通常是馬刀而不是長劍,由此而知這群人是從草原附近來的,因此身上才會有草原服飾的特徵。再說他們的長劍,鋒利而狹長,但越近劍柄劍脊越厚,顯然是為了適合他們那種穩中求快的劍法,劍柄護手短而圓,顯然是對劍法的攻擊性很有信心,從不擔心對方削著握劍的手……”蘭默指點道。

  若若連連點頭。說到“讀劍”,薛一也許能比蘭默看到更多更深的東西,比如對方武技的特點。但說到其他方面的眼力,蘭默那洞穿靈魂的眼力,卻是薛一拍馬也趕不上的。

  劍手們走近,若有若無的排成一個相當有威脅力的半圓,將蘭默和若若的所有逃躥方向全部封死,唯一給蘭默和若若留的退路,就是他們身後的高牆……至少在劍手們的眼裡,蘭默是沒有任何退路的。

  “赤焰的蘭默?”為首的劍手是一名穩重高大的帥氣男子,不過問話的卻是他身邊那狗腿子一般的猥瑣青年。

  “你們是誰啊?蘭默哥哥,你看那人不會說話耶。”若若指著為首男子吃吃的笑道。

  “那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叫做故作高深,明白嗎?你看琴兒姐姐也不經常說話,只是點頭搖頭,出面應付外人的都是我和方東浪這樣的小角色。”蘭默很認真的解釋道。

  “找死……”猥瑣男大怒,就要撥劍,為首男子優雅的伸手按住了他的劍柄,不溫不火的開口說道:“閣下就是蘭默。那麼,煩請閣下跟我們回空翔劍宗,說明一下關於那方蟠龍玉印……”

  “去一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我一年二十萬金幣的收入,算到每天也有一天五六百金幣的收入,閣下打算賠償我的損失麼?”蘭默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二十萬金幣?”猥瑣男子大叫道,“帝國王候一年也沒有這麼高的收入,你……”

  “閉嘴!”高個男子怒斥道。

  “沒有知識也不能沒見識,赤焰的收入,人員組成,決策的習慣等等你們竟然一無所知。假如我真的是凌去邪老先生受害的兇手,你們就這樣打一場沒有準備的戰爭,豈不是自找死路?”

  蘭默的話挑釁的味道相當濃,空翔劍宗的劍手們至少有半數變了臉色,少數衝動的孩子們甚至已經握上劍柄就要撥劍了。

  “閣下說的是。” 高大男子微微頜首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下受教了。不過,此時你們只有兩人,而我方則是青年一輩的大多數好手,閣下的口氣還能如此硬挺。不知道真的打起來,是誰自找死路。”

  “拜託了大哥,你應該明白,所謂的自找死路,關鍵是在於一個找字。現在可是你們找上我的。無論如何我也稱不上自找死路,所以能自找死路的就只有閣下這一群人了。”蘭默還在不慌不忙的滿嘴跑舌頭,若若摀著嘴吃吃笑個不停……兩人的表現讓劍手們的怒火越燒越甚,眼看就要爆發開了。

  “閣下願意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高大男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蘭默,一種莫名的威壓迎面湧來。而蘭默只是隨便的掃了他一眼,這種威壓立刻消於無形,相反的,高大男子突然覺得心裡一涼,仿佛全身都被人看穿了一般說不出的彆扭。

  兩人對視了片刻,蘭默突然撲哧一笑道:“人敬我一尺,我理應敬人一丈,閣下身處優勢之中尚能保持三分禮數,實在難得。既然這樣,我就說給你聽,來,那邊是茶樓,我們去包場。”

  高大男子微微點頭,一行人像押解囚犯一般將蘭默和若若包圍在當中,慢慢的向茶樓走去。  


  蘭默隨手掏出十萬金幣的皇家債券,挑挑撿撿的摸出一張最小面值的甩給掌櫃。那猥瑣青年壞笑的搶過債券看了一眼,口裡說到:“讓我看看一年二十萬金幣的……啊!一萬金幣?”

  “廢話,金幣是很重的。”蘭默懶洋洋的對掌櫃說道,“多餘的寄在帳上,四壺滇南雲林茶,四桌茶點,外加兩盤沙記烤魚……”

  “有錢人果然就是好啊。”點了一大票名茶茶點以及若若喜歡的零食之後,蘭默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靠在椅子上嚷道。

  高大男子一直在觀察著蘭默。怎麼說呢,眼前的男孩看起來絕對是個未成年少年,言語間也多半是少年的輕狂和無羈,但那雙眼睛,那雙黑??的大眼睛,卻似乎是睿智的長者一般擁有洞察人心最深處秘密的穿透力。

  一個未成年人,能夠讓名不見經傳的赤焰一年之內崛起,成為帝國收入最高的傭兵團之一嗎?當然高大男子也許還不知道,論人均收入,赤焰絕對是帝國當之無愧的最高。

  蘭默說故事的本事並不是太好,原本曲折離奇的懸疑故事硬是被他幹巴巴的說成一篇驗屍報告。不過重點並不在蘭默怎麼說,畢竟對方沒幾個人相信蘭默所說的。

  就在蘭默說到他“不小心”炸沉了紫河車,“順手”幹掉一個自稱凌去邪兒子的蠢貨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凌去邪什麼時候有兒子了?”

  “老爺子你不知道什麼叫自稱麼?……咦?嚴老頭,你怎麼會在這?”說得正高興的蘭默猛然回頭,只看見一個瘦小枯乾的小老頭兒正蹲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好奇的向這邊看來。

  “天鬼宗嚴獨?”高大男子猛然站了起來,右手握上劍柄,兩眼精光閃閃直視著嚴獨和蘭默。

  但一老一少兩個怪物顯然都沒把他放在心上,自顧自的打著招呼。

  “小子,聽說青蛙的窩被你拆了?不簡單啊,那個小傢伙的實力,就連老夫也要顧忌三分,尤其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你小子竟然能滅了他?”嚴獨壞笑著問道。

  “說來是不簡單,呼蘭邪念的力量和我太相似了,就連戰術也同我一樣,以層不出窮的召喚力量間詭異的配合來展現最有效的殺傷。”蘭默答道,“對了,你怎麼關心起這事來了?”

  “你有沒有看到,一件這麼大,上面刻有暗色陰文浮雕的石板?”嚴獨比劃著說道。

  “好像有……不過我為什麼要給你啊,有什麼好處麼?”蘭默笑嘻嘻的反問道。

  “你想要什麼好處?”嚴獨微微一怔道,“老頭子我身上沒什麼好東西。”

  “聽說天鬼宗有一本《天鬼寶鑑》,藉來我看看。”蘭默答道。

  “那怎麼行!那是天鬼宗的鎮派之寶,其上是先人研習百鬼夜行咒和幽暗咒的所有心得,落到外人手裡,天鬼宗一切秘法的弱點就暴露無餘了。除了宗主,其他天鬼宗門人也只能憑身份查閱其中部份而已。”嚴獨答道。

  “我只要妖鬼的圖鑑,看一遍馬上還你。”蘭默答道,“又不是什麼大事,你這老頭兒也不是什麼守規矩的人吧。看一遍,馬上給你石板。”

  一老一少旁若無人的討價還價,空翔劍宗那群人可就不幹了。

  “想不到閣下與天鬼宗還有來往,這麼說來,此事你脫不了干係,空翔劍宗弟子聽令!”

  “討厭的跳蚤。”蘭默伸了個懶腰,“若若,交給你了。”

  “可是若若只有一個人喵,這裡好多壞人喵。”若若歪著腦袋回答道。

  “沒問題,上吧。”蘭默鼓勵道。

  若若對蘭默是無條件的信任,見蘭默說沒問題,她便不客氣的跳了起來,雙爪一長,乾戚護腕便在同時閃亮發光。與此同時,若若臂間的紋身也開始閃亮,金黃色的小蟾蜍華麗的閃現在若若的肩頭之上,得意的呱了一聲。

  “咦?那不是青蛙的……”嚴獨驚疑的叫出聲來。

  “噓,乖乖看著吧,老頭兒。”蘭默笑著隨手一揮,六道晦暗的霧氣從若若身邊騰起,黑霧散去,六個一模一樣的若若出現在眾人面前。

  “分身?你怎麼會……”嚴獨又是一聲驚叫,蘭默笑而不答,手勢連變,六道銀光從他的掌間飛出,沒入六個假若若體內。

  “ 這是呼蘭邪念的鏡影蟾蜍,它們能夠複製任何中小體型的肉體,雖然它們無法複製目標的能力,不過仍然是一種很有用的傢伙。”蘭默笑道,“如果再加上我的妖鬼附靈,這些傢伙也能頂得上半個若若的力量了。”

  總的加起來,空翔劍宗的劍手們要面對相當於四個若若的兇獸小隊,願上天庇佑他們……

  “你用的是低階的銀狼靈,這種小妖鬼附靈之後僅僅增加了一點爆發力而已,以你的控制能力應該能召喚更強的妖鬼吧,為什麼?”嚴獨問道。

  “足夠了。”蘭默笑道,“當然,關鍵是只有銀狼靈能夠讓這些鏡影蟾蜍像若若的真氣那樣發出金屬光澤,我需要的,只是六個掩護若若的假身而已。”

  “一分力也不願意多出嗎……”嚴獨低聲呢喃道,“看起來,你的確是可以將百鬼夜行咒發揚光大的男人啊……”

  “你說什麼?”蘭默回頭問道。

  “沒什麼。”嚴獨乾笑兩聲,從懷中摸出一塊不起眼的灰黑色玉墜,放在蘭默手裡。

  “這就是天鬼宗的寶鑑了。”嚴獨小聲道,“給你十五分鐘,看完自己想看的部份還給我。不要問我怎麼用,我是不會說的,萬一有人問起,我只會說是被你偷去的。”

  蘭默微微一笑,拿起玉墜上下打量了一眼,閉上眼將一股陰力送了進去。

  “老家夥,這麼複雜的鎖,也幸虧我是蘭默啊。”蘭默小聲笑道,陰力順著某個特別的圖案流轉而過,那枚玉墜便變得漆黑發亮,漸漸折射出五彩的華光來。

  “不愧是鎮派之寶,嘻嘻。”蘭默只是一笑,便將全部注意放入玉墜中。

  “資料輸入,準備。”電子腦在蘭默的腦海中響應道。

  “全部複製,歸類。請求確認……操作進行中……”電子腦機械的開始將識海中的影響無差別的複製進記憶體中,而蘭默則很輕鬆的一邊看著若若打架,一邊還有一句無一句的和嚴獨聊著天。

  嚴獨很吃驚,通常人若是有這樣的機會,一定會全神貫注的尋找玉墜中最精深最有威力的邪法記憶,哪有人像蘭默這樣輕鬆隨意的,難道,這孩子真的只是單純的想看一眼這傳說中的寶物嗎?

  誰又會想到,蘭默竟然有兩個腦,而電子腦對於文字影像資訊的“記憶”能力,顯然要高於人類自身的記憶系統。尤其是在蘭默本身的生物腦作為主控制器和運算器的情況下,這種優勢發揮得更加明顯。  


  兩者並不是簡單的分工加和而已,蘭默的人腦和電子腦,就像是電腦的主板與硬碟之間的關係,在人腦為主的主控下,蘭默的頭腦功能要遠遠高於大多數正常人類十倍甚至二十倍。這就是蘭默最大的優勢。

  於是根本不用十五分鐘,蘭默的腦已然將玉墜中相當於一間小型圖書館的資料完全無差別複製下去了。撇去蘭默不太常用的幽暗咒鬼詛咒之類的邪法術,蘭默最大的收穫就是至少掌握了一萬種不同妖鬼的性能,附靈能力,以及弱點。

  對於蘭默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想法的根源就在當日蘭默為了保護石塊而用附靈的方法令石塊逃過崔殆斯的必殺攻擊時,一個小小的意外。當石塊附靈時,蘭默這才發現,那個強壯,醜陋,以蠻力和慟哭破作為武器的石塊,附靈之後給予本體的能力,竟然是全不相干的“鏽蝕金屬”………

  蘭默很快想到,天鬼宗的百鬼夜行咒流傳千年,他們一定有詳細的妖鬼介紹。對妖鬼的能力充分了解之後,蘭默便能以自己獨特的運算能力,在最短的時間內選擇最適合的能力。

  比如此時,蘭默選擇銀狼之靈為鏡影蟾蜍附靈,便是考慮到性價比最優的前提下,最有效的一種組合。那低階的銀狼之靈,在為鏡影賦予一層金屬光澤和略高的爆發力之後,對手便很難分辨出真實的若若和鏡影之間的區別。

  那麼,當若若和鏡影高速運動的條件下,對方對若若的傷害就要小得多。對於蘭默來說,鏡影蟾蜍不過是廉價的消耗品,而若若的地位則大是不同,因此他才會選擇這樣的組合方式。

  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組合方式,還是擁有著很強悍的殺傷力的。

  “那似乎是一種陣法,可是蟾蜍這樣沒什麼腦子的生物,怎麼可能掌握陣法的力量?”正在專心觀戰的嚴獨小聲問道。

  蘭默笑著將玉墜拋回嚴獨手中,指著自己的腦袋答道:“這裡,當這裡以每秒鐘六條指令的速度向這些分身發布命令時,那些憑本能響應指令的冷血動物就會像同一雙手的手指一樣配合默契的。”

  “嗯……咦?時間還沒到,你就看完了?”嚴獨掂了掂手中的玉墜,鄭重其事的將它掛回脖子上,小心的用衣物遮掩起來。

  “沒必要了,我感興趣的東西已經看完了。”蘭默淡淡的說道,當然,《天鬼寶鑑》裡所有蘭默感興趣的東西,或者說是全部,蘭默的確是看完了,他並沒有說謊。不過嚴獨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下意識的將蘭默視為一個擁有謙遜和知足品德的好孩子。

  “你的女伴,那個小貓女,打得不錯。”嚴獨笑著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戰場。

  “那當然,若若是我們赤焰的第一王牌打手,雖然不是最強,但處理掉這些菜鳥卻是最有效率的。”蘭默笑道,“若若,別玩了,收工。”

  “知道了喵,壞蘭默哥哥,若若的爪子才剛剛興奮起來喵。”七個若若一齊發出同樣的抱怨聲。

  “別說大話了。布劍陣,空翔烈殺!”高大青年大聲呼喝著,指揮著已然被七個真假難分的若若衝擊成一團漿糊的隊伍,試圖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但顯然的,若若的速度要比他們快的多。

  “球球,現臨!”只有一個若若,能夠從鎖骨的紋身中召喚出她的法契之獸,那團金光閃閃的小蟾蜍。不過,此時空翔劍宗的劍手們縱然能分辨出若若的真身,也來不及反應了。

  “老頭兒,我建議你在聽到若若說閃光的時候立刻閉上眼睛。”就在若若召喚蟾蜍的同時,蘭默小聲提醒道。

  “為什麼……”嚴獨剛想問,只聽見“球球,閃光!”一聲嬌喝,眼前突然一片耀眼如數十輪烈日的強光綻放,兩眼登時不能視物,大腦短暫的一片空白。

  好在嚴獨畢竟是宗主一流的強者,精神力量之強大遠超於一般人,大腦只在剎那間便恢復了正常,只是那雙老眼卻忍不住老淚縱橫,煞是狼狽。

  當嚴獨再睜開眼時,若若已經笑吟吟的抱著一捆利劍出現在桌前。

  強如嚴獨這樣的高手,也在閃光耀眼的那一剎那間失神,普通的劍手自然更加無法抵抗那種空白感。若若很輕鬆的奪下了所有劍手的長劍,而她的分身們則爽快的給了每人一記不輕不重的傷痕,讓他們牢牢記住這個外形可人卻出手狠辣的小野獸。

  “那麼,我們可以離開了嗎?”蘭默嘖嘖兩聲,打量著狼狽不堪的空翔劍宗劍手道,“欸,還砸壞了人家的店……算了算了,這錢我就好心替你們墊了。不過這些劍太兇惡,放在你們手裡很危險,還是我替你們保管好了。”

  “劍在人在,劍毀……”

  “這不是還沒毀嘛。”蘭默笑著打斷瞭高大青年的話,帶著若若揚長而去,竟把嚴獨一個人丟在茶樓中。

  “現在去哪?”剛打完架仍然興奮中的若若仰著臉問道。

  “去找辛九爺吧,區區一個劍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蘭默隨意的說道,“得到呼蘭邪念的蟾蜍軍團和天鬼寶鑑之後,這些狂妄自大的傢伙就更不在話下了。”

  “是啊是啊,球球很好用呢,比雷符更有用的說。”若若連連點頭響應道。

  正說著話,嚴獨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別走這麼快,等等我老人家啊!”

  “到底有什麼事,嚴老頭兒?”蘭默沒好氣的回頭反問道。

  “石版,石版!”嚴獨吹鬍子瞪眼道,“拿來。”

  蘭默嘿然一笑,探手入懷假意摸索,終於在迷境中找到了那塊不知名的石版,隨手扔給嚴獨。

  嚴獨欣喜的把玩著手中的石版,翻來覆去看了良久,這才抬起頭來衝著蘭默笑道:“小子,你不好奇嗎?”

  “我看過了,這塊石版除了雕工粗獷之外,無論材質還是陰力的含量都只能稱得上普通,想來除了當作什麼信物之外就沒有其他用途了吧。”蘭默撇撇嘴道。

  “呃……我知道你小子什麼都能猜到。”嚴獨竟然嘆了一口氣,小聲道,“這是上一代天鬼宗……”

  話音未落,空翔劍宗的那名高大青年滿臉通紅的帶著數名老者從身後追了上來。見嚴獨和蘭默正在談話,那高大青年大吼了一聲,劈手搶過身邊一名年輕劍手的佩劍就要向上衝。

  “找到幫手了?”蘭默笑吟吟的看著衝上來的高大青年,懶懶的眯著眼舒展著四肢,一臉很舒服的樣子,完全沒把那刺向喉間的利劍放在眼裡。

  劍直衝蘭默而至,劍尖因為憤怒而顫動,那絲絲勁氣更在劍尖之前刺激著頸間的皮膚,徹骨的涼意讓毛孔都反射性的收縮起來。顯然,這是不留餘力的殺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4:08

第四章 沙之咒殺

  “蘇凡住手!”為首的那位白衣老者連忙喝止道。他看得出,蘭默身邊的老頭兒正是天下聞名的天鬼宗之主,嚴獨……在嚴獨面前動手誰知道這個脾氣古怪的老家夥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過這種小場面還不需要勞動嚴獨大人親自動手。若若嬉笑著攔在了蘭默面前。

  高大青年什麼也聽不進去了,他的眼裡只有對手那個奪走他劍手自豪的年輕女孩,那個總是帶著淘氣的笑容榿臉上純真的如同剛睡醒的嬰兒一般的女孩……

  她很可愛啊……高大青年心裡猛然抽動,原本狂怒的劍勢突然如墜大石一般緩了下來。那只是一個小女孩,她雖然有強大的戰鬥力,卻畢竟只是個天真淘氣的小傢伙,至少,她沒有重傷到任何一個空翔劍宗的弟子。

  若若歪著腦袋看著他,直到劍尖快要刺中她的小胸脯時,若若才不情願的甩手一爪將劍彈開,嘴裡小聲咕嘟道:“真沒勁,不好玩的大塊頭。”

  蘭默只是笑,卻不說話。若若是個好戰的小傢伙,對方的手下留情反而讓她不高興,說起來,要是這位叫作蘇凡的高大青年全力出手,小若若也許會很高興的和他打成一片。

  “原來是凌人傑,看起來,你空翔劍宗的弟子不是很高明啊??連個小丫頭也對付不了。”嚴獨壞笑著和白衣老者打了個招呼。

  “老鬼,別小看我家若若。”蘭默很不滿意嚴獨話裡的意思,不客氣的打斷他。

  “這位便是近來赫赫有名的赤焰傭兵團團長麼?”白衣老者不理會嚴獨的諷刺,轉向蘭默問道。老人氣度沉雍,神情言語間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顯然是個相當強勢的人。

  不過蘭默對於這種強勢的壓力完全免疫,他輕鬆的聳聳肩頭答道:“不是我。”

  “不是麼?”老者疑惑的看了蘭默一眼,“你不是赤焰的人?”

  “我是赤焰的文書,策劃,帳房,以及工坊的負責人。但我顯然不是團長。”蘭默不慌不忙的報出一大串頭銜。

  老者的額頭隱隱有黑線浮現,文書?帳房?假如哪支傭兵的帳房都有如此實力,也它不成為帝國首屈一指的王牌傭兵團才是沒天理了呢。

  “沒騙你啊,若若,我有沒有說謊?”蘭默轉向若若問道。

  “當然是你,除了蘭默哥哥還有誰這麼狡猾這麼像奸商……”若若一付理所當然的表情。一旁的嚴獨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作為一分鐘好幾十金幣上下的商人,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各位。”蘭默拍了拍身上的皺折和灰塵,宣言式的說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告退了。”

  “慢著!”白衣老者連忙說道,“閣下,關於蟠龍玉印和紫河車,閣下沒有什麼可說的麼?”

  “蟠龍印是御用物件,我赤焰沒必要自找這麼一個天大的麻煩,而且這方印是辛九爺和貴派凌先生私下商談的結果,我赤焰在接受那位假凌去邪委託時對此一無所知。這番話我已經很詳細的解釋給這位蘇凡閣下聽過了,至於紫河車,當時整個泰湖上鬧得天番地覆,閣下還有必要問我嗎?”

  “你的意思是……”

  “我受不了你們這些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慢傢伙可憐的智商了!簡單說,當時追殺我的人顯然是暗殺凌去邪的兇手,因為紫河車不是在泰湖失蹤,卻是在泰湖出現,閣下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就對了,當時尾隨紫河車包圍我的快船不在少數,找幾個漁民問問有沒有生面孔的快船就知道了,這還要我教麼?”蘭默不客氣的打斷了老者的話。

  “蟠龍印現在在辛九爺手裡,他和凌去邪私交據說不淺,有什麼疑問你自己找他。再說一遍,我蘭默一分鐘價值數十個金幣,沒有什麼破事就不要來煩我了,請吧!”

  老者無語停了半晌,抬頭說道:“好吧,這件事敝派會追查下去的,謝謝閣下的指點。但閣下今日辱我弟子太盛,老夫少不得在武技上討回一個面子,煩請閣下賜教。”

  蘭默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回頭看了若若一眼,說道:“你和我打?不怕嚴老頭笑話你嗎?”

  嚴獨學著蘭默的樣子聳肩笑道:“我有什麼好笑話他的,你又不是我的徒子徒孫。”

  蘭默又道:“比什麼?武技我不拿手,要是比陰謀詭計什麼的,在下奉陪。”

  “閣下以鞭法大敗百戰鞭柳顯,以劍法擊敗天馬韋伏雷,何必如此自謙。”老者微笑道。

  “那不完全是武技,如果你不介意我使用其他秘法邪法暗器機關的話,在下勉為其難和你動動手,權當是陪老頭子晨練了。”

  老者的臉色稍稍一變,略思忖了一下,便自信的回答道:“也好,閣下畢竟不是以武技聞名,年紀又輕,那就依你的習慣吧。”

  “那我可動手了?”蘭默眨了眨眼問道。

  “請。”

  不管空翔劍宗的人多麼傲慢無禮,但在劍法劍意上的造詣卻的確出色。老者的劍緩緩出鞘,斜斜護胸,看樣子是打算讓蘭默的先手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化沙,現臨!”隨著蘭默清亮的呼喝聲,一團沙化的妖鬼桀桀怪笑著出現在蘭默面前,轉眼間撲上他的身體,在蘭默的體外形成一層沙之外衣。

  “這是……百鬼夜行咒!”老者微微一驚,轉向嚴獨盯了他一眼。

  “沒辦法,打賭輸給這小子的,我是不認這個沒大沒小的徒弟的。”嚴獨笑道。

  “還沒完呢。沙賭鬼,現臨!”蘭默又喝了一聲,只見淡影一閃,一頭褐皮黃毛醜陋怪物憑空出現在蘭默面前,全身上下尚有沙粒不斷流下。

  “再下來,仙人掌,現臨!”又是怪影閃動,這一次出現的是一支粗大的綠色仙人掌怪物,它全身長刺,一雙黑洞洞的怪眼和滿嘴的獠牙在那綠色的軀幹上分外顯眼……對,它沒有頭,它的五官就長在軀幹上。

  “這孩子,到底想做什麼……”嚴獨目不轉睛的看著蘭默,以嚴老頭對百鬼夜行咒的熟悉程度,他竟然也猜不出蘭默為什麼要使用這樣怪異的組合。

  “老公公,蘭默哥哥這一手是和你學的喵?”若若拉著嚴獨的袖子連聲追問道,“蘭默哥哥以前沒有用過這幾種怪物喵。”

  “想必他剛剛才從天鬼寶鑑中了解新妖鬼的特性,第一次使用的吧。”嚴獨解釋道,“你看,化沙能自由操縱沙變化形體,沙賭鬼是嗜賭如命的怨魂,被它擊中的人有很小的可能被它的噩運所詛咒,而仙人掌完全是沙漠中的植物異化的怪物,除了用木拳擊打對手和針刺對手之外沒有其他的戰鬥方法了,是典型的生命力超強而攻擊力弱小的怪物……我這麼說你明白麼?”

  “當然,若若很聰明的。”若若得意的回答道。

  “沙賭鬼,附靈!”蘭默晃了晃左手,沙賭鬼立刻化為灰煙沒入他的指尖,將那如女子般纖細修白的手指染成一片灰黑。

  “仙人掌,附靈!”這一次,是那搖搖晃晃的笨重怪物,只見它化身為綠色的靈體,包圍著蘭默的左腕,竟在上面扎根,發芽,迅速長成一株詭異的活手鐲來。

  “那麼,我要開始了。”蘭默衝著老者笑了笑,緩緩舉起右手,向前一指,“閣下一定要我先動手麼?”

  “來吧。”老者自信滿滿的答道。

  “好。第一波,針千本!”蘭默的腕間,那綠色的植物輕微的一顫,近百支針刺從它的體內彈出,箭雨一般劈頭灑向老者。

  畢竟只是仙人掌的角質尖刺而已,箭雨雖然數量驚人,攻擊性卻相當的低。白衣老者長劍一攪,簡單的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形,那無數細針便被老者雄厚的劍氣攪亂,四散飛射開來。

  少數射向蘭默的尖刺被化沙照單全收,而更多的尖刺則散亂的跌落一地,看起來,這樣的攻擊對老者完全無用。但蘭默恍若無覺一般,手腕一振,便又是一波針雨飛向老者。

  一波,又一波……那詭異的植物仿佛是個無窮無盡的彈藥庫,一波接一波的針刺雨點般灑向老者,竟沒有一刻停息。老者雖然覺得詫異,卻沒有冒然搶攻,畢竟,對手是個以狡猾著稱的小狐狸。

  就這麼一波接一波的針如雨下,足足射了一分多鐘,蘭默終於滿意的拍了拍手,輕聲喝道:“沙賭鬼,現臨!”

  沙賭鬼解除了附靈,向前衝去。而蘭默也在同時從腰間解下他的長鞭,一人一怪竟似配合過無數次一般,嚴絲合縫的將老者的劍勢逼了回去。

  “咦?”嚴獨和使劍老者同時發現了異樣。只不過,嚴獨很快明白了一切,而老者對於眼前這些妖鬼的特性卻一無所知。

  “怎麼回事?那老頭的劍為什麼笨了好多?”若若歪著頭問道。

  “是這樣。沙賭徒附靈狀態下,能讓宿主擁有詛咒的能力,能夠在擊中對方的同時有一成的機率詛咒擊中的目標。而仙人掌在附靈狀態下,能夠讓宿主擁有針千本的技能。所以,蘭默才能夠一次發上百支飛針襲擊對手,而上百支飛針,只要有十支飛針擊中就能夠讓對手受到沙賭徒的詛咒。”嚴獨解釋道。  


  “哦,若若明白了。所以老頭的力量速度敏捷感知力全部都下降了。”若若點點頭說道,“是這樣喵?”

  “嗯。可憐的傢伙,至少中了十種以上的詛咒,蘭默這一招可真是夠狠毒的。”嚴獨笑道。

  “誰叫他看不起蘭默哥哥,要是若若,絕對不會給蘭默哥哥說話的機會的。”若若拍手笑道,“蘭默哥哥最怕若若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若若打翻了。”

  嚴獨沉默了片刻,好像,的確也只有若若這樣又快又狠的攻擊,才能壓制住蘭默的優勢。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夠輕鬆的擊敗這個小鬼,嚴獨突然心裡有些擔心,自己真的有把握打敗蘭默嗎?

  戰鬥的雙方並沒有一邊倒。老者畢竟是空翔劍宗的長老,作為帝國有名的用劍高手,即使詛咒大幅的消減了他的能力,但一流高手就是一流高手,他的劍仍然佔據著上風。

  空翔劍宗的劍技是注重攻擊的劍技,空靈,多變,所以有空翔之名。而這名老者,顯然深得其中三味,手中劍時而虛劃圓圈,時而暴起突進,一快一慢間如同旋律一般跳躍靈動,令人眼花繚亂。假如對手不是蘭默的話,這種攻擊性極強的劍法一旦佔據了上風,基本上,離勝利就不遠了。

  可惜他的對手是蘭默,蘭默就算閉著眼,戰鬥力也毫不遜色,那令人眼花的攻擊在他看來只不過是普通的劍技罷了。而站在蘭默身前搶攻的沙賭鬼則根本不在乎身上被砍個一劍兩劍,它沒有要害,防禦出眾,最適合當作肉盾,在它的步步進逼下,老者的劍勢竟然有被壓縮的傾向。

  而蘭默的鞭,總是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毒蛇一般反咬,撕扯。他的進攻方向,似乎總是在沙賭鬼的大號身遮掩下發動的,而鞭的長度顯然要遠遠優於老者的長劍,躲在沙賭鬼之後的蘭默顯然安全的像金庫裡的金條一般。

  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當老者的體力被消耗了一小半時,蘭默又解除了仙人掌的附靈。這笨重的大家夥全然放棄了其他的攻擊手段,只是沒完沒了的無差別亂射飛針,干擾老者的劍法。

  蘭默的身上有沙的外殼,沙賭鬼顯然也是防禦力極佳的怪物,仙人掌那全無準心的亂射,似乎只有可能傷害到老者一個人而已。正是因為仙人掌是全無準心的亂射,老者才不知道應該怎麼閃避……因為整個空間都是亂飛的飛針,除了格擋就只有硬挨了,但老者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絲綢長衫……老者心裡氣苦,手裡的劍卻絲毫不敢停頓。

  於是,老者只能揮劍格擋。但飛針的數量是何等眾多,在老者用力揮劍的時候,蘭默的鞭狡猾的從沙賭鬼的影子下穿出,輕輕的纏住了老者的足踝,輕輕的,一拉……

  和蘭默為敵的人是可憐的。因為蘭默也許稱不上殘暴,但絕對不厚道,那身份貴重的老者如此狼狽的跌倒在地,傳出去,一定會被人笑死的。可憐的長老立刻氣昏過去。

  衝著空翔劍宗弟子們憤怒的眼色,蘭默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嘀咕道:“這不能怪我,誰叫他只給我留了這麼小小的一個破綻呢。”

  “我們走!”另一名長老怒沖沖的下死眼瞪了蘭默一陣,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小傢伙的實力深不可測不說,身邊還有一個帝國前十位的高手,也是數一數二的兇人嚴獨……空翔劍宗雖然狂傲,但並不莽撞。

  蘭默聳聳肩,也不答話,只是揮了揮手算是告別。等到一行人走遠之後,蘭默這才哧的一笑,拉著若若的小爪子自顧自的向辛九爺的店舖走去。

  “小傢伙,我還有話沒說呢。”嚴獨怪叫道。

  “拜託,嚴老太公,您一把年紀了,又是大名鼎鼎的壞人,和你在一起久了我的麻煩會更多的。”蘭默壞笑道,“和你說話好像沒什麼好處呢。”

  嚴獨氣得一噎,半天才想到什麼似的,怪笑道:“你不好奇嗎?這塊普通的石板,為什麼我這麼看重?”

  “不是前人的遺物就是刻著什麼藏寶圖秘法秘笈什麼的……我沒興趣。”蘭默懶懶的答道。

  “哼,告訴你吧,這塊石板是罕見的猛精石,我老人家開價一萬金幣都沒能買到,你小子隨手就給我送來了。”嚴獨得意的笑道。

  “區區一萬金幣而已,我還不放在眼裡。”蘭默聳聳肩道,“你知道的,我隨便做點什麼,也不止一萬金幣。”

  “早知道你這麼有錢,我就應該把你召入天鬼宗了。”嚴獨嘆氣道,“一年二十萬金幣?想來帝國的幾個王爵每年也達不到這樣的收入。”

  “別廢話了老頭子,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啊?”

  嚴獨嘿嘿笑了片刻,答道:“你跟我回天鬼宗,參加五年一次的鬼賽,替我多拿幾個名次怎麼樣?”

  “我又不是你的徒子徒孫,再說天鬼宗裡看我不爽的人多了。”

  “你放心吧,看你不對眼的都不是我的嫡系。”嚴獨答道,“大約在四個月後,你要有興趣見識一下天鬼宗的實力,就來吧,反正他們遲早也要找上你的。”

  “有好處麼?”

  “當然有。”嚴獨笑道,“雖然我沒有你這麼多錢,不過,我手上有不少好東西那可是用錢也買不到的,比如殞鐵,金精,鉑精,鐵胎……我知道你是煉器的高手,心動了麼?”

  “好吧……有空的話我會去的。”蘭默答道,“不過我現在要去若若的寨子,替她做點事。想來不是很難,應該來得及。”

  “我等你。”

  “成交……”

  解決了……或者說暫時解決了空翔劍宗的糾纏,蘭默便帶著若若住回辛九爺的府上。顯然,雖然空翔劍宗極力保守當日的經過,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路人行商看到了當時的情況,辛九爺對蘭默的態度也有些古怪起來。

  蘭默卻是不在乎,畢竟,天鬼宗的惡名,嚴獨的兇名,以及自己詭異的名聲絞在一起,不由得人不用異樣眼光看待自己。不過以蘭默之能,他自然是不會被這種外部環境所左右,仍然“為所欲為”的做著自己愛做的事。

  不過在辛九爺眼裡,這個神奇的小傢伙,實在太讓他吃驚了。

  不僅僅因為蘭默一對一的戰勝了空翔劍宗大長老凌人傑,更因為蘭默隨手從他購買的材料裡拿出幾樣,三下兩下,便有一件成品變魔術一般從他手底下誕生出來……辛九爺是行家,他當然能看得出,這是一件低階的法器,一種能從周圍吸取大地力量,化為堅實的“厚土之守”保護術者的法器。  


  “辛老闆,這批材料品質不錯。”蘭默一邊頭也不抬的繼續忙著製造法器,他的手指遠勝於最靈巧機械,速度極快,精度極高,一件件小東西流水線一般從他手中變出,隨手拋給一旁的若若。

  “嗯……”辛九爺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回覆過來,只是下意識的應了一句。

  “給卡特琳娜部落的貨物運到了嗎?”

  “嗯,是的,這是回執。”辛九爺這才回過神來,答道。

  “辛苦了。”蘭默微笑道。

  辛九爺又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蘭默在做什麼。雖然辛九爺能夠看出蘭默所做的小物件的大致功用,但他卻不明白,這些既不像玉佩,又不像掛件的小東西,要怎麼使用。難道……蘭默從來不考慮成品的外觀嗎?

  不過辛九爺還是忍著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看了一會兒,見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便悄然退了出去。

  “籲……”見辛九爺離開,蘭默這才松了一口氣,回頭笑道,“若若,把東西整好了麼?”

  “嗯。”若若立刻把蘭默所做的一百二十多件法器按功能分好,整整齊齊的排放成一個小方陣。畢竟小若若最喜歡纏著蘭默給她做玩具,長久下來,若若的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拿到手裡看上兩眼便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那好吧,我們開始吧。”蘭默十指交叉,用力壓了壓,活動了一下手腕,小聲笑道。

  一百多件小法器,在蘭默的手中舞踴一般跳躍著,轉眼前,它們就像是一塊塊拼圖精確的組合到一起。那一百多件小法器,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就在蘭默手中組裝完畢。

  最終的成品,是一具微型的雷達。當然,在這個世界,那種探測金屬的雷達是不需要的,蘭默只是利用類似於雷達的原理,用術法製造了一台偵察能量波動的雷達。

  蘭默信奉的,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信條。在他看來,擁有強大如陽電子破城砲的重砲指揮官,也會被一桿普通的步槍擊破頭顱而死,關鍵在於你能否擁有先手,能否發揚自己的長處,扼住對手的弱點一擊必殺。

  戰場上,勝負也許就是一瞬間的事。

  蘭默既然要幫助若若的部落,那就會做到最好。他不寄希望由自己和若若兩個人血洗一支熊人部落就能擺脫卡特琳娜部落的地位,他希望的是,讓卡特琳娜部落擁有足以震慴一切來犯者的力量。

  無疑,一場漂亮的,正面擊敗對手的陣地戰,最能展示部落的力量。

  當然,蘭默還打算來一場漂亮的偷襲戰,圍殲戰,反偷襲……如果那可憐的熊人部落還玩得起的話。

  那麼現在,蘭默所做的一切,就是為這場戰做準備。

  “若若,你想好了嗎?我們還有沒有忘掉什麼重要的事麼?”蘭默一邊調試著這台雷達,一邊問道。

  若若歪著頭想了半日,抬頭疑惑的反問道:“武器,防具,應急的糧食……若若還有忘掉什麼重要的事喵?”

  “我也不知道,只是隨便問問。”蘭默答道,“這是卡特琳娜部落的戰爭,指揮官是你呀,小若若。”

  若若撒嬌的摟著蘭默的頸子,帶著可愛的笑臉大聲叫嚷道:“若若最厲害了,看若若怎麼把他們撕得粉碎!”

  蘭默笑著望著若若的眼睛。這個可愛的,淘氣的,說不出的……小貓,從最初見到她時的青澀,到如今的霸氣強勢,小若若成長了不少,無論是她的實力,還是她的好戰。但唯一不變的,就是若若依然像長不大的小女孩兒,永遠這麼淘氣可愛。

  “若若當然是最好的。”蘭默輕聲的,但不可置疑的說道。

  ……

  五日後,滇南雨林,某個由巨大樹林圍成的天然屏障內。

  一百多間由樹枝,獸骨搭建起來的小屋,就是卡特琳娜部落的棲身之地了。在這片由破舊小屋組成的小社會裡,有一個實際的領導人,族長,和四名各司其職的長老,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群眾”了。雖然若若是族長最疼愛的小寶貝,但在部落裡的地位仍然只是普通的一名成員罷了。

  今天,這名膽大妄為的成員,竟然帶了一個陌生人進入部落。不過,長老們倒也沒有太大的意見,畢竟現在的若若無論實力還是財富,都要遠遠勝過他們,而蘭默儒雅的風度和大方豪爽的作風……當然這也許是裝出來的……深深的讓長老們乃至整個部落都為之折服。

  此時,若若便和蘭默在族長的大宅裡與若若的族長阿姨談話。

  說是大宅,族長的住所也僅僅比普通成員的木屋多出幾條像徵權力的華麗尾羽,除此之外,就是面積稍大一些,畢竟這也是長老們商議事務的場所。總的來說,族長並不比普通成員有多少特權。

  “族長阿姨,這是若若的朋友蘭默。蘭默哥哥,這是若若的族長阿姨晨星。”若若搖晃著腦袋,介紹道。

  “很年輕的小朋友。”晨星?鋼爪是個很嫵媚的阿姨,細看來,她的皮膚仍然相當的富有活力,而成熟所帶來的風度氣質,卻讓這位晨星阿姨擁有不遜於若若的美貌。

  “嗯,漂亮阿姨,謝謝您的招待。”看在若若的面子上,蘭默難得的很有禮貌。

  “漂亮阿姨喵?”若若歪著頭軟綿綿的靠在蘭默懷裡叫道,“蘭默哥哥,你看上族長阿姨了喵?若若要去告訴琴兒姐姐。”

  “別鬧了小壞蛋。”蘭默笑著彈了彈若若的額頭。

  “那麼,你是為什麼而來的,年輕的人類?”晨星眨著她那雙嫵媚而不乏天真的眼睛,問道。

  “哦,別這樣,漂亮阿姨,你的語氣實在太過冷淡了,難道我們真的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嗎?”蘭默笑道,“簡單說,若若在赤焰有一段時間了,她是個很出色的成員,因此我們希望能讓她不再有後顧之憂。”

  “後顧之憂?”

  “是的,就是這個部落啊。”蘭默笑道,“所以,我預付給若若五年的薪水,替她解決這裡的煩憂。”

  “你是說……”

  “我指的是外敵。”蘭默解釋道,“我要讓卡特琳娜部落,成為所有人不敢輕犯的刺蝟。”

  “你打算怎麼做呢?年輕人。”晨星稍稍坐直了身子,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直盯著蘭默,掩不住眼中的熱切。

  “很簡單,我打算……”蘭默正要解釋,屋外的空地上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聲,那聲音越來越大,其中隱約還夾著馬匹的嘶鳴聲。

  “是商人。”晨星苦笑道,“他們來收購我們的獸皮,賣給我們應急的糧食和陶罐、布匹……不過,人類總是太狡猾。”

  “是你們太純樸了。若若,去搞定一切。”蘭默勾了勾手指。若若立刻興奮的跳了起來,撲到蘭默身前,伸手一張。

  蘭默笑了笑,從懷裡摸出百十枚金幣隨手扔給若若。若若便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晨星稍稍舔了舔嘴唇,她倒是很羨慕若若,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女孩,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自信果斷。想想若若剛剛離開部落時的一臉稚氣,晨星不由得好奇起來,眼前的小男人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我們的若若有如此鮮明的變化。

  當然晨星更羨慕若若每月六百金幣的報酬,比起部落裡每個成年獵人一個月辛苦下來僅有十幾個金幣的收入,若若已經算得上部落的首富了。而眼前這個小傢伙,顯然不把金幣當錢看,隨手扔十來個金幣給小孩子當玩具的事在他做來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知識就是力量,力量就是財富……也許我們應該為蘭默的座右銘上加上這麼一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4:39

第五章 部落與部落

  若若蹦蹦跳跳的來到部落的中心,那裡此時已經擺滿了攤子,幾名長老正在忙碌著將獸皮,叢林特產的藥草,野味,按品質標價擺放,而數名人類商人正在用挑剔的口吻貶低著獵人們的血汗。

  “喵,長老伯伯,若若來幫忙。”若若立刻撲了上去,纏著那正在標價的白鬍子貓人撒嬌起來。

  “若若乖,怎麼不陪族長阿姨說話。乖,等伯伯把這些標價貼完。”長老笑道。

  “那邊沒我的事了,這來幫忙。”若若一把搶過標價,張了一眼獸皮,宣布道,“完好成年黑貂皮十張,每張四百金幣。”

  “若若。”長老微微一怔,若若隨手就將標價翻了一倍,他很有些吃驚。

  “沒事喵,運到滇州,這幾張皮子至少能賣到五百金幣。”若若滿不在乎的說道,“餵,四百金幣,你們誰要,出價高的拿去。”

  商人們對視一眼,顯然,他們事先是有某種協議的。於是商人之一開始貶低皮質的品質,商人二號則大訴其苦,講訴叢林道路之險,盜匪之猖狂,風險之高……

  “喵!你們愛要不要。”若若撇撇嘴,回頭和長老說道,“四百金幣一張,沒人要若若全買下了。呶,皇家債券。”

  部落不認識皇家債券,不過沒關係,商人們認識,看見若若滿不在乎的拎著一張五千金幣的大額證券晃來晃去,這幾個商人的額頭上開始冒汗了。

  “四百就四百,反正還能賺到一百金幣,不如我們分了吧……”

  很快的,在若若的指揮下,各種珍貴的獸皮,野味的售價大多上升了一半不止。商人們看著若若的眼光充滿了敵意,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傢伙啊,還沒有聽說過部落裡有這麼一個狡猾的小傢伙存在過啊。

  至於商人們拿來的貨物,在若若眼裡更是不值一提。在蘭默的熏陶下,若若對了商品的價值算是有極深的了解,從成本到供需關係,若若隨口就是一長串不可辯駁的理由,而商人們稍有異議,則必然招來若若狂風暴雨般的詰問。不知不覺中,商人們已經敗下陣來。

  一升一降,總的算下來,部落的收入竟比平日高出七成,而買到的貨物則要比平日便宜一半都不止。若若的長老伯伯吃驚的看著最後的結果,又看看得意洋洋的若若,半天說不出話來。

  “餵!女孩,你的人弄壞了我們的馬車!”正在部落成員們暗自欣喜的時候,一名商人終於還是忍不住發作了,衝著若若大嚷道。

  “哦?”若若哧的一笑,閃電般衝刺,眨眼間便出現在那商人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笑嘻嘻的問道,“在哪裡?”

  “呶,那輛馬車,你們的人把車門劃花了。這是鎮南王親賜的紋章,我要上報朝庭,治你們大不敬之罪。”商人咬著牙,指著車門上一條劃痕,怒沖沖的喊道。

  “誰劃的啊?”若若歪著頭看了同伴們一眼。貓人們面面相覷,沒有人回答。

  “鎮南王,是方睿麟哥哥嗎?若若記得方哥哥的紋章是盾牌戰船和獅子喵,怎麼變成了盾牌和長劍喵?”若若又打量著車門,反問道。

  商人臉上一白,很快又回過神來,大聲吼道:“什麼戰船獅子的,總之,你必須賠償我的損失。”

  “這樣喵?笨笨,出來!”若若直起身子,小爪子熟練的彈了一個響指。空間一陣扭曲,高大笨重的鋼鐵魔俑緩慢的出現在若若面前。

  “笨笨,把那輛馬車劈成柴火,晚上烤肉用。”若若指了指那輛馬車,“把這傢伙抓起來,明天送到城裡領賞,他竟然敢詆毀方哥哥的紋章,還冒充方哥哥的門人,真該死。”

  這次輪到商人們面面相覷了。如果說剛才若若提到方哥哥的時候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那麼這會兒,他們終於想到,若若口中的方睿麟哥哥,不正是鎮南王的尊諱嗎?

  難道……這個小小的部落,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鎮南王,鋼魔俑……天啊,商人們的臉上立刻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笨笨一把抓住那名商人,胸腹間那巨大的鍘刀閃閃發光,正貼在被俘商人的面前。倒霉的傢伙立刻嚇昏過去了。

  “喵,還有其他人喵?”若若轉過臉去打量著商人們,“哦對了,以後你們不用來了,部落的貨物全部由辛九爺代理,你們找他去買。若若不喜歡你們。”

  不遠處,晨星嘆了一口氣,自失的一笑道:“若若長大了,她比我更像一個族長了。”

  蘭默哧的一笑,彈了彈耳邊那硬幣大小的應聲蟲解釋道:“是我教她說的,這些蠢貨哪裡知道什麼鎮南王。若若認識鎮南王不假,不過交情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重要的是,部落的武裝,其威懾力遠比實戰更加重要,你可以相信,那鋼魔俑屠殺敵人的速度,絕對不會比部落戰士更快,但它更代表著一種威懾,一種令人覺得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晨星仔細看著蘭默的眼神,輕笑著回答道,“那麼繼續剛才的問題,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讓卡特琳娜部落擁有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震慴敵人的力量。”蘭默笑道,“訓練戰士,準備武裝,這些事族長大人可以放心交給若若。至於你和長老會,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什麼事?”晨星好奇的歪著頭反問道……如果晨星年輕十歲,那麼她一定和若若一樣是個淘氣天真的女孩兒。

  “我的想法是,讓四名長老各負責一個方面。比如調和部落成員矛盾,裁決公平的法令長老;負責對外聯繫,保證貨物暢通的營商長老;主管部落工匠生產的工匠長老;以及主管部落武裝力量的武事長老。而族長,則負責定時召開成員議會,任免長老,安排一年的規劃,以及其他全局的事務。”蘭默頓了頓,又道,“成員議會,則是由族長提出討論的主題,由族長和長老們闡明各自的態度,再由所有成年的成員舉手表決,具體的情況,我們到時再說。你看我的想法可行嗎?”

  “應該可行,和我們部落的傳統相差不大。”晨星點頭道,“那麼,讓若若做武事長老好麼?”

  “不要不要,若若是我的。”蘭默連連擺手道,“作為赤焰最主要的成員之一,若若不能留在這裡。族長大人啊,閉塞意味著永遠不會進步,而若若是你們當中最有能力行走到外界的人選,她應該繼續留在赤焰裡。這是我的私心,希望您不要反對。”

  晨星似笑非笑的看著蘭默半天,微微一笑道:“要好好照顧她哦。”

  “當然,赤焰裡有誰敢欺負若若麼?”蘭默苦笑道,“您放心吧,只有若若欺負人的份,她也許不是擂臺上的冠軍,但她絕對是最好的戰士。”

  “那麼,就讓我們看看她的表現吧。”晨星頗有深意的微笑道。

  於是若若就這樣成為卡特琳娜部落的民兵頭目了。雖然若若自己也不明白這個什麼武事長老是什麼東西,不過若若對於這個有趣的遊戲,還是相當興奮的。

  若若首先將蘭默買來的長弓發給獵人們,而短弓則留給還未成年的小戰士們。第一堂課,便是射箭。

  顯然,和粗壯的熊人正面硬拼是件很不明智的事,在這片叢林中,最適合的戰法顯然是游擊戰,那麼弓箭自然是最適合的武器。

  若若首先要教的,便是射箭。叢林獵人們都有一雙出色的眼睛,瞄準對他們來說並不困難,而若若顯然也沒興趣培養一批狙擊手來,她按照蘭默訓練城衛軍的方法,買來大量的箭枝,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將所有箭釘在靶子上。

  每天清晨軍號叫起床來,獵人們喝上一碗熱湯,吃完簡單的早點,便在若若的帶領下在叢林裡跑上一圈。五公里,全副武裝,又是濃密而危險的叢林,這樣的越野對於習慣於叢林生活的獵人們來說只是熱身而已。當然,所有人都要“順便”在叢林裡打幾頭獵物準備當午餐,否則等著挨餓吧。

  熱身完畢,就是快速射擊訓練。射擊訓練成績優秀的成員,若若會很大方的宣布晚上加餐,而成績不濟的傢伙們,晚上就沒有燻肉吃。

  十分鐘的快速射擊之後,獵人們則分組進行格鬥訓練。這些大貓小貓們全是拳法的好手,這一方面的訓練不用若若怎麼操心,若若只是把蘭默改進的“喵喵拳”教給他們,剩下的就是大伙兒分成兩組大打出手。在實戰中學習配合,戰術和陣法。

  而獵人們格鬥訓練的同時,未成年的孩子則會在幾名大孩子的帶領下,把箭靶上的箭全撥出來,再重新扎成捆送到原地。然後就是孩子們用短弓學習射箭的時間。

  當獵人們格鬥訓練完畢,簡單的包紮之後,又是十分鐘的快速射擊訓練,然後休息,再格鬥,再射擊……

  到了晚間,則由蘭默或是若若主講叢林游擊戰,埋伏戰,反包圍,二層口袋包圍等等有叢林作戰的戰術。這也是獵人們最喜歡的訓練之一,因為他們發些這些戰術對他們的打獵也有幫助,而且聽講總比射箭要輕鬆吧……

  “不得不承認,卡特琳娜部落的所有成員都是天生的獵人和戰士。”蘭默坐在晨星的屋裡,一邊和長老們討論新的一族之規,一邊贊嘆道。

  “而人類則是天生的政治家和商人啊。”一名長老嘆道,“小傢伙,你才幾歲,就有這樣的遠見卓識。”  


  “因為我是蘭默,赤焰的蘭默,我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我是天才。”蘭默不客氣的自我標榜道。

  “這樣的訓練,有用嗎?”另一名長老疑惑的望著平地上正在飛速射箭的獵人們,問道,“我們卡特琳娜部落從來沒有人用過弓箭,只練過這幾天,能學得會嗎?”

  “嗯,沒問題的。貓人的爆發力,眼力都相當不錯,雖然你們更習慣於埋身近戰沒錯,不過在敵人接近前先射一輪箭雨,總是沒有壞處的。”蘭默笑道,“而且,叢林中還有取之不盡的箭毒木可以提供見血封喉的毒素。”

  “小傢伙,若若說的沒錯,你真的狡猾,無恥,讓人害怕啊。”晨星評價道。

  “哪有,若若這個小傻瓜,大概還不太明白這幾個詞的意思吧。”蘭默狡辯道。

  “是嗎?”晨星族長笑道,“若若剛出部落的時候,還天真的像個剛出生的孩子,但現在,哪怕是和狡猾著稱的人類較量,她也不會吃虧。據說這都是你的功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蘭默厚著臉皮答道。

  “你覺得,我們對熊人部族的戰爭,有多少勝算喵?”晨星族長問道。

  “戰爭,哦不,這只能算是一場遊戲而已。”蘭默笑道,“卡特琳娜部落的戰士不過六十人,算上未成年的孩子,也不過區區百人。至於你們的對手,熊人一向以繁殖力低下著稱……這樣的規模,只能算是戰鬥而已。”

  “你很在乎戰鬥和戰爭的區別喵?”

  “事實上,百人之間的戰鬥,基本上不用考慮補給,後勤和政治的因素,我們唯一要做的,只是將士兵的士氣,戰力,裝備優勢發揮出來,避免劣勢。而戰爭,戰力只是一個小塊的因素而已,真正的取決勝負的因素在於政治,在於糧草,在於各種輜重的及時供應。”

  “而我更願意打一場戰爭,因為那樣有更大的發揮餘地。”蘭默笑道,“人類最擅長的,莫過於政治,商業,以及戰爭,那才是陰謀詭計最好的舞台。”

  晨星不由一陣好笑,她看到自己身邊的幾位年長的長老竟然畢恭畢敬的掏出紙筆記錄下蘭默的“感悟”,顯然關於人類的陰謀這幾位長老是深有體會??當然,他們用的紙筆都是蘭默弄來的,甚至連文字都是蘭默改進的,畢竟以前部落裡需要用到文字的時候不多。

  是啊,蘭默為卡特琳娜帶來的東西,還真不少呢……

  軍事上,有蘭默提供的皮甲,長弓,鋼爪,這些說來並不昂貴的武器防具,卻幾乎是一向只信賴自己身體的貓人們第一次接觸真正的武器。很快的,在若若認真的教導下,獵人已經能相當熟練的使用這些武器,將卡特琳娜一族先天的優勢真正利用上。

  另一方面,是蘭默和若若為純樸的貓人們帶來的邪惡思想。通常來說,以打獵為生的獵人們最大的狡猾,差不多也只是在叢林裡放兩個絆倒獵物用的樹藤陷井。而在蘭默這個“陰險邪惡無恥卑鄙……”的傢伙指點下,獵人們已經學會製造毒刺陷井,埋伏,偷襲,甚至像忍者一樣神出鬼沒的投擲毒煙炸彈……

  但就算是說蘭默“陰險邪惡無恥卑鄙……”的晨星族長,也不得不承認蘭默是個天才。除了製造各式各樣的武裝,陷井,機關,這位年紀不大的人類男孩似乎還有無盡的知識寶藏。在他的幫助下,部落裡的工匠們學會了用獸皮、樹藤、木材等等製造或精美或粗獷的器具藝術品,學會提取箭毒木上的毒液,學會簡單的煉金術和藥劑學,為部落成員看病治療……

  手工藝、醫學、文字、算術、打鐵……蘭默的腦子裡有無盡的知識可供教學。好學的貓人們,也很樂意分享他們對叢林的知識。幾個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蘭默和貓人部落都得到了各自所需要的。

  辛九爺的人緣好不是沒道理的。蘭默隨口一句話,他便答應成為卡特琳娜部落的特約經銷商,壟斷了所有印有貓頭商標……當然這也是蘭默的創舉……的獸皮、手工藝品、從林草藥等等商品,並以相對廉價的價格供應部落所必須的鐵器,陶器,糧食。

  蘭默曾和辛九爺笑談時說,單單這一宗買賣,辛九爺就能輕鬆得到一年不下兩千金幣的高利潤。而辛九爺的回答是,如果不是蘭默的指點,貓人的貨物在市場上根本佔不了多少份額。只是在蘭默來了以後,貓人們的產品突然變得緊俏起來。

  為此,辛九爺不無羨慕的說,蘭默是個天生的聚寶盆,一年二十萬金幣的收入確實是理所當然的。蘭默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

  兩個月間,赤焰相對的冷淡下來。但這只是相對,赤焰只接高昂委託的名聲和它的實力一樣仍然是傭兵界的一個傳奇,在琴兒的領導和赤焰驃騎的努力下,赤焰的任務成功率仍然高達百分之九十,平均每件任務的報酬也為仍在一千金幣以上居高不下。

  但赤焰仍然沒有擴大規模,仍然只有不到百人的隊伍,這讓大多數傭兵團相當奇怪:以赤焰的發展速度來看,他們的經濟足夠讓他們擁有一支萬人的部隊而不顯得吃力。但赤焰的領導者卻不知道為什麼,幾乎從不招人。

  事實上,除了薛一這個便宜送上門的劍術教習之外,赤焰一年之內好像還真的沒有招過什麼人……

  空翔劍宗上門拜訪了一次,琴兒抱定蘭默所說的,不卑不亢,絕不吃虧的宗旨,和來人周旋了大半天,最後,在以相互切磋武技的名義下,讓嗜武的薛一好好爽了一把,以一柄長劍連敗空翔劍宗長老凌人傑在內的二十名空翔好手,再由方東浪的人偶百人隊殺氣沖天的列隊歡送,把那一干劍手嚇得半死。

  吃了虧的空翔劍宗實在是有苦說不出,於是,在辛九爺的一力擔保,鎮南王府和銳鋒商號“表示關注”之後,空翔劍宗便灰溜溜的回西北草原,追查他們的仇人去了。

  於是不知不覺中,在蘭默和若若來到部落後兩個月,秋天到了。  


  秋天,收穫的季節,也是卡特琳娜部落儲藏越冬糧食的季節。熊人們蠢蠢欲動了。

  “報告!叢林西南方發現熊人先遣隊,數量二十,請指示。”一名年輕的小獵人飛撲到若若面前,麻利的抬手敬了一禮,大聲報告道。

  “他們在做什麼喵?”若若問道。

  “報告,他們正在砍樹,清理通向部落的道路。”熊人巨大的身材,的確不適合在叢林中穿行。

  對於“熊貓大戰”,蘭默覺得很好笑,如果貓人們早一點弄到足夠的武器學會陰險的詭計,恐怕這些笨重的熊人早就變成叢林的肥料了。

  若若回頭看了蘭默一眼,蘭默聳聳肩,做出一付隨你便的表情。若若興奮的喵了一聲,回頭揮動小爪大聲喊道:“兄弟姐妹們,那些笨笨的大肉塊又要來搶我們的食物,燒我們的寨子了,你們準備好了喵?”

  “喵!”獵人們揮舞著利爪大聲應和道。

  “那麼,準備好你們的武器,戴上弓手指環,給箭頭淬上毒。快快快……”若若拍著手連連催促道,“記得若若說過的話,要快,要準,要狠。”

  晨星走到蘭默身後,輕拍著他的肩頭歪著頭笑道:“若若長大了,看起來,我很快就可以讓賢了。”

  “不不不,若若是我們赤焰的,我說過的。”蘭默抗議道,“她還欠我五年的工錢。”

  “五年?那就五年,不許賴皮哦!”晨星如小女孩一般拍著手道。

  “好啦好啦,乖啦。”蘭默好笑的拍了拍族長大人的腦袋,果然不愧是貓人,年紀不小了還是像貓一樣愛玩愛鬧,幸好那幾個長老要沉穩多了……否則,看這位漂亮的族長阿姨,怎麼也不像個行使一族之權威的大人物。

  “怎麼,閣下不跟去嗎?”長老之一小心的問道。

  “我去幹什麼呢?”蘭默笑道,“以若若的能力,她一個人就足以對付這一小隊熊人了。只是讓這些孩子們熱熱身而已。”

  果然,如蘭默所說,若若們去的快,回來的也不慢。只不過是片刻工夫,蘭默剛剛喝完一碗清茶,若若便帶著獵人們樂顛顛的回來了。

  “欸,爪子好癢,下一次晨星也一起去好嗎?”晨星眨著雙眼星星般閃閃發亮,對長老們請求道。

  “不行!”長老們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晨星族長,我現在知道為什麼若若會是這個樣子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啊。”蘭默小聲笑道。

  晨星偏著頭,看看蘭默,又看看長老們,突然神色一整,莊重嚴肅的走下木屋,迎著若若走了上去。

  “咦?這唱的又是哪出?”蘭默好奇的看著晨星的背影。

  “以部落的守護神卡特琳娜之名,我讚美你們。”晨星臉上洋溢著興奮又不乏莊重的神彩,“若若,你的英勇與智計,將帶領部落的戰士們收穫更多的獵物,戰勝更強的敵人。因此,以第三十九任族長晨星?鋼爪的名義,我宣布你為部落第一勇士,升任部落武事長老。大家同意嗎?”

  “若若!若若!”血戰歸來的戰士們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鋼爪,大聲應和道。

  “考慮到若若的年齡和在人類社會中未盡的事務,這份長老任命將在五年後正式升效。現在,若若暫代這一職位,直到她年滿二十五歲。來吧我最親愛的孩子,讓阿姨抱抱。”

  蘭默的額頭立刻布滿黑線,這位漂亮阿姨,才正經了沒幾分鐘又故態復萌了。看著兩個長不大的漂亮小貓……準確的說是一頭老貓和一只小貓……抱在一起又唱又跳的,誰又會想到她們一個是族長一個是長老,欸……

  “只是一個小小的勝利而已,你們用得著這麼興奮嗎?”蘭默的聲音很不適時的打斷了部落的歡慶,場面突然冷了下來。

  “喵,蘭默哥哥說的對哦,只是幾個笨熊人,算不得什麼。”若若揮著爪子說道,“那邊還有很多很多的大塊頭,等著我們教訓,大家磨利自己的爪子,睜亮自己的眼睛,在睡夢中,也要時刻準備著最致命的反擊,記得喵?”

  “磨利自己的爪子,睜亮自己的眼睛,在睡夢中,也要時刻準備著最致命的反擊!”獵人們的興奮勁仍然沒有過去,他們揮著爪子,重複著若若的話。

  “餵,這幾話明明是我說的好不好……”蘭默低聲嘀咕道,“為什麼我說的時候沒人反應,若若一喊就響應者數以百計……”

  “因為若若是部落的一員而你只是過客,人類不也是如此嗎?他們傳唱的英雄,無論如何都只是自己的同類。”身後的長老輕笑道。

  “我只知道啊,只不過嫉妒若若而已。這個小傢伙,我竟然沒有看出,她是這麼的有號召力,也許……”蘭默的嘴角揚起一絲弧線道,“也許我應該再發掘發掘這個小東西的潛力。”

  “若若,你準備好,成為卡特琳娜部落的英雄嗎?”晚上,蘭默輕聲的和趴在自己腿上打盹的小貓說道。

  “英雄?若若為什麼要成為英雄?”

  “因為,英雄的命令比較容易被接受。”

  “那好喵,若若就是英雄了。”

  “乖……那麼,明天會有一場好戲的。”

  ……

  次日,凌晨,也就是獵人習慣的熱身時間,隨著若若一聲響亮的咆哮聲和那照亮天空的強烈閃光,所有獵人便快速的穿戴整齊,齊唰唰的站在若若面前。

  “昨天是他們來打我,那麼,今天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若若站在臨時搭起來的木臺子上,掃視著面前的獵人們……其中不乏比若若更高大更強壯的年輕男子,但在若若鋼鐵般的眼神下,竟沒有一個人對這長不大的小女孩有一絲一毫的不服。

  “就像平時訓練的一樣,只不過,今天我們的獵物,是我們的敵人!”若若的小爪子輕快的敲擊著胸前的軟甲,大聲道,“用我們的爪子,給他們好好上一課:卡特琳娜庇佑的部落,從此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小部落了!”

  “以卡特琳娜大人的名義!”獵人們響應道。

  “好的。現在,聽我的命令!”若若揮手止住了獵人們的喊聲。

  “第一小隊正面佯攻,用火箭襲擾,有多大動靜就鬧多大動靜,我們喜歡熱鬧,不是嗎?”若若指了指最左邊一列的二十人道。

  “是!”

  “第二小隊從左側,第三小隊從右側,在第一小隊放火的同時,從兩側壓上,弓箭亂射,把所有箭射完後棄弓,衝鋒,亂戰。我們最擅長的是什麼?”

  “近戰,遊鬥,偷襲!”

  “第四小隊。”若若指著最後的十名成員,那是從訓練中脫穎而出的精銳,也是部落中速度最快,身手最敏捷的戰士,“你們跟我,我們的任務是繞到敵營後方,無聲無息的暗殺掉對方的指揮者,燒掉他們的武器糧草,撥掉他們所有的哨兵……我們要在第一小隊到達前完成任務。”

  “若若,我和你一起去。”蘭默突然出現在若若身邊,拍了拍她的肩。

  “為什麼喵?蘭默哥哥不是說要讓若若自己動手喵?”若若歪著頭看著蘭默。

  “是的,你們自己動手解決掉熊人。”蘭默聳聳肩道,“不過,熊人營地裡有一個人類,是我的獵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5:05

第六章 方睿鶴的末路

  “誰啊?”

  “方睿鶴!”

  若若突然興奮起來,跳著腳大聲宣布道:“獵人們,戰士們,今天的熊人部落裡有一塊很大很大的肉,讓我們吃掉它!”

  “吃掉它!吃掉它!”

  黑線又一次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蘭默的額頭,卡特琳娜部落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咳咳咳……有趣的孩子真多……

  獵人們按計劃,分成四隊,由不同的路線向著熊人的營地穿行而去。熊人的營地位於叢林的北側,這片叢林的面積並不算大,與真正的叢林相比,只是在植被和物種上相似,但絕對稱不上真正的叢林,因此,若若的第四小隊只用了十六分鐘便到達了目標附近。

  “前方四十米,目標確認。”若若擺弄著手中的生物雷達,“嗯……沒有什麼厲害的傢伙,數量六十,看來是個挺大的熊人部落,各位,準備。”

  熊人的生殖能力比較弱,因此,能有六十名成年戰士的熊人部落就已然稱得上大部落了。相比之下,擁有六十名成年獵人的卡特琳娜部落,在叢林貓人部族中只能算得上小部落。

  若不是卡特琳娜部落裡有晨星這個拳術高手壓陣,恐怕早在幾年前,這個小部落就被其他部落吞併了。而晨星的拳法……單看若若的作風,也能猜得到了。

  若若興奮的舔著唇,躍躍欲試的打量著不遠處的熊人營地。前三個小隊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趕到,若若率領的第四小隊全是速度最快的獵人,他們不但比其他人早了五分鐘趕到現場,還有時間稍事休息,順便偵察一番。

  蘭默的雷達實在是太方便了。這就好比一個戰爭遊戲中,一方突然開了全屏作弊軟體,看著對手的佈置,運動方向,甚至兵種的強弱……雖然蘭默的雷達限於技術算不得太詳細,不過,已經能夠很清楚的從中看出熊人們的分布,數量,身體狀態,在經驗還算豐富的小若若手中,已然足夠她作出正確的指揮。

  “蘭默哥哥,那我們就假裝隊伍裡沒有你了,你自己隨意喵?”若若偏著腦袋看著蘭默說,“我帶我的人去幹活了。”

  蘭默點點頭。若若輕聲叫了兩聲,便帶著手下摸了上去。

  殺戮的工作很簡單。貓人吃虧在熊人們擁有的強大力量,和這種力量所能允許的超重量級鎧甲的防禦能力下。那麼,當貓人們擁有鋒利的武器和淬毒的箭頭後,這種優勢,還能保護熊人們麼?

  熊人的哨兵顯然不夠機警,但他們的戰鬥力卻相當可觀,那一身足有百斤重的鋼製全身甲幾乎將這個大家夥包成罐頭一般,而那廝卻渾然不覺一般,隨意的來回走動著。而熊人手中那柄雙手巨斧,更是大的像門板一般,而且明顯不是空心的……

  但若若和她的同袍們卻一點也不擔心。考慮到熊人強韌至極的體質,這幾個突擊隊員身上攜帶的武器都被淬上了十倍的毒素量。只見若若輕巧如羽毛一般飄到那熊人身後,竟還停了片刻,在那全身甲上找了半天,這才選中下手方位不緊不忙的將利爪捅了進去。

  乾淨,俐落,腰部連接上下身鋼甲的粗製牛皮根本擋不住若若手中價值不菲的合金爪,鋒利的金屬物很容易的刺穿了鋼甲連接部的牛皮,將致命的毒素送入熊人的後腰間。熊人睜圓怪眼,霎時間只覺得全身麻痺,竟連呼吸都控制不了,大張著嘴卻只有哧哧的呼氣聲。

  箭毒木的毒素能直達心臟令其麻痺,緊接著便破壞血液成份令其凝固,雖有呼吸,卻仍然免不了窒息而死。而刺向熊人的利爪上,若若毫不客氣的淬上了濃縮十倍的藥量,輕易就能將十頭蠻牛放倒,更何況只是個熊人呢?

  若若一擊得手,舉起手在頭頂用力劃圈,扯動,示意其他隊員快速進入營地。幾名成員如法炮製,各自找上一個哨兵,麻利的潛行至身後,一爪疾刺腰間,收手,退後,等待毒發。

  行動很成功,當第六名哨兵在年輕的獵人爪下砰然倒地時,整個營地內已經沒有一個醒著的熊人了。

  “撤!”若若一腳踢斷熊人營地中心的旗桿,隨手將那面旗撕成後現代的藝術品,帶著突擊隊揚長而去。

  眼看著旗桿倒地,第一小隊的獵人立刻發動了攻擊,上百枝點燃的箭矢稀稀落落的灑向熊人營地,不多時那片營地內便火光沖天,在熊人們的嗷嗷大叫聲中,將不大的營地籠在一片火海之中。

  倉猝應戰的熊人們哪裡來得及披掛那笨重的全身甲,他們匆匆忙忙鑽出營帳,怪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巨斧向火箭飛來的方向猛撲而去。這些天生的戰士似乎擁有驚人的勇氣和同樣令人吃驚的莽撞,全沒有普通軍隊被偷襲時的混亂。

  “第一小隊棄弓,掩護。”

  “第二小隊,射擊!”“第三小隊,射擊!”兩邊的獵人們幾乎是同時發動的攻擊。燃燒的箭矢劃過一道道致命的弧線,釘在熊人們強壯的身體上,易燃的藥劑轉眼間將目標變成一團火人……熊熊烈火,似乎是專門為這個場景而創造的詞,熊和烈火都備齊了……

  “射擊!射擊!不要停!”很快的,平日的訓練終於看到了成果。獵人們並不擅長瞄準,但他們射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在貓人天生出色的爆發力和更出色的靈敏身手支持下,六十名獵人在短短半分鐘內便射出了一千多支箭。

  “一隊準備接近戰,二隊三隊平射!”熊人們確實擁有劫掠的本錢,他們太強壯了,不少熊人身上插著不下十支箭矢,仍然嗷嗷叫著向前猛衝,直到被箭頭的劇毒封閉血液,還能掙扎良久才死去。因此,若若的計劃出了小小的偏差,她原以為單靠弓箭就能解決一切的。

  熊人和貓人已經衝到了一起。第一小隊的獵人毫不猶豫的棄弓,翻出利爪,喵喵叫著撲上那些巨大的半人身物。力量與體型的明顯差異並沒有讓卡特琳娜一族退卻,在若若的教訓下,這些原本有些膽小的小貓們終於爆發出獅子般的勇氣和殺意。

  靈活,貓人們擁有的唯一特點,在若若的訓練下充分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靈活的閃避,靈活的從對手身後刺出致命的利爪,讓強烈的毒素殺死這些身披肌肉外衣的肉山。原本對貓人來說艱難的任務,就在他們配備了淬毒爪之後變得這樣容易起來。

  從前單方面的虐殺,如今恰恰相反,變成卡特琳娜部落肆意欺凌熊罡部落了。

  在部落之間的亂戰中,蘭默也沒有閒著,在光學迷彩的偽裝下,他緩緩的靠近了營地中間一方不起眼的小帳篷。

  砰……帳篷全無徵兆的爆裂開來。一道青色的人影箭矢般疾衝上半空,向著西南方激射而去。

  “想逃嗎?”蘭默哧的一笑,再用不著隱匿身形,大搖大擺的召喚出風翼魔蛇,附靈。

  風翼魔蛇擁有風的力量,附靈在蘭默身上便能讓蘭默擁有低階的操風之力。蘭默原本的速度就不慢,再加上風的庇佑,很輕鬆的便緊追在那人影身後,緊咬不放。

  “二爺,已經跑得很遠了,歇歇吧。”蘭默那可厭的聲音傳到方壑鶴的耳朵裡,讓這位失意的小王爺心裡五味俱雜,昔日的快意,如今的落魄,怨恨,仇視, 不甘……一時之間全都湧上心頭。

  “嗷……”方睿鶴突然停步,仰天厲嘯,全身青氣如柴上潑油一般暴漲,凌厲的殺氣立時籠向蘭默。

  “蘭默,今天我就要殺了你報仇!”

  “不甚榮幸。”

  方睿鶴的實力如何,蘭默並不是太清楚,畢竟有關方二爺的資料太少了,以他的身份很少有必要和別人動手。不過蘭默知道,方睿鶴的實力並不比琴兒差,如果這廝不是執迷於爭權,而是規規矩矩的做一個武者或是將領,也許會更適合些。

  “我說小方啊。”蘭默打量著面前的對手,哧的笑出聲來,“去年今日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不過現在嘛,你是喪家之犬,寄生於異族翼下,恐怕沒有當初的豪氣了吧。”

  方睿鶴面色鐵青的盯著蘭默,突然慘然一笑道:“我不知道你的實力為什麼突飛猛進,不過,要擊倒我方睿鶴,還沒那麼容易。”

  “哦?閣下還有什麼秘密武器嗎?”蘭默好奇的上下看了方睿鶴幾眼,雙手一張,一寬一窄兩柄短刀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巨象切?骨肉分離?” 方睿鶴一眼便認出了這兩件武器,那赫然是屠人王的奇形兵器,被稱為巨象切的斬骨刀,和被稱為骨肉分離的剔骨尖刀。

  “呵呵呵,閣下還記得你那位妖魔廚子屠人王麼?我很滿意他的武器,既能作菜,又能殺敵,且方便攜帶,實在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工具啊。”蘭默笑吟吟的比劃著雙刀,那金屬細胞幻化的雙刀與屠人王的武器是如此的相似,就連最細部的花紋也被完美的再現了。

  “哼哼哼……” 方睿鶴重重哼了兩聲,抖手從背後抽出長劍。

  鎮南王二公子,也是最好武的王子,他的佩劍,自然不是凡品。

  “不錯的劍。”蘭默笑道,“準備好了沒有?我上了!”

  說到我字的時候,蘭默的身形便已經動了,鋒利的雙刀同時“受激強化”,帶著銳響聲劃破空氣,詭異刁鑽的襲向方睿鶴的腰間和胸口。

  巨象切怒斬,骨肉分離如蛇吻輕觸,兩種武器,在同時演出兩種風格截然相反的武技,就算是屠人王也沒有這樣的本事。但蘭默最擅長的卻就是分心,他沒有屠人王揮舞巨象切時斬骨碎岩的威勢,也沒有手持骨肉分離時的迅猛凶暴,但他卻能將兩種不同的力量相輔相成,自成一種詭異的風格。  

  蘭默的風格。

  劍動,青色的劍氣沉厚堅韌,那是青溟氣宗最大的特點,雖然殺傷力不強,卻擁有著自豪的持久能力,基本上,對於這樣的武技來說,是不存在什麼弱點的。

  要戰勝它,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強過它,沒有任何可以取巧的方法,哪怕是最擅長取巧的蘭默也不例外。

  劍光組成一道青色的幕障,巨象切的怒斬就像砍在彈性十足的膠泥上一般,用不上力量,而骨肉分離惡毒的偷襲,也被這毫無縫隙的氣牆照單全收,沒一處落網。

  不過蘭默一點也不心急。他只是熟練的將屠人王這兩種武技不斷重複重複再重複的在方睿鶴身上試招,一點也不擔心對方。

  畢竟蘭默身邊有一個同樣擅長青溟青氣的琴兒,他知道青溟氣宗的武技以耐力著稱,最擅于久戰。但蘭默也知道青溟氣宗的武技最重氣勢,只要自己的攻擊疲軟下來,乃至退讓,那麼方睿鶴所帶來的壓力就會步步遞增,直到將自己壓垮。

  所以蘭默不能退,除非他有像薛一那樣的實力,能夠將對手的氣發揮到頂點之後引導渲洩,一擊格殺。但蘭默知道自己離那樣境界還差得太遠,他沒有薛一那樣經過真氣無數次淬煉的體質。

  但蘭默雖然沒佔到便宜,方睿鶴這一方也不輕鬆。

  方睿鶴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少年,竟然也擁有如此強大的武力。他原以為,這個以狡猾著稱的少年,只憑著一系列陰謀詭計, 和戰場上詭異多變的作風而成就今天的名聲。他原以為,青溟氣宗的特點是最能克制蘭默的小聰明,堂堂正正擊敗他的。

  但現在看來,自己取勝的機會並不大。

  難道,真的要用上那東西嗎……方睿鶴猶豫了。

  蘭默的耐力並不出色。但蘭默的心理素質很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而方睿鶴不知道。因此蘭默打得很沉著,而方睿鶴卻漸漸開始心慌起來……他不知道蘭默到底還有多少底牌,他只知道,自己的體力在不斷消耗,而對手的表情卻顯然沒有一絲不妙的變化。

  難道……這小子比自己的耐力更好?方睿鶴忍不住多看了蘭默兩眼,但蘭默的撲克臉顯然不會露出任何破綻讓對手看透自己的心思,甚至,連他的眼神也如金屬一般。方睿鶴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錚!刀劍相撞的瞬間,蘭默突然笑了。可憐的方睿鶴早被蘭默的詭變嚇壞了,見到蘭默突如其來的壞笑,手中長劍嗡然一振,小心翼翼的守在身前,退了半步。

  “斬骨岩崩,破!”蘭默右手骨肉分離突然消失不見,雙手緊握巨象切自上而下斜斜直斬而下,如果劈中,就算是一頭大象也免不了被斜劈兩半,巨象切之名正是由此而來……雖然蘭默的武技和屠人王相比要打個折扣,不過這一刀的威勢仍然不俗,至少,以人類的身軀是不用考慮硬接了。

  方睿鶴咬牙,再退一步,讓過蘭默的菜刀。而蘭默絲毫不打算給方睿鶴反擊的機會,一刀斬空,也不見他變招,猝然間肩頭金屬光澤一閃而過,只見一柄彎刀懸空斬下,如有第三隻手操縱一般直取方睿鶴的脖頸。

  方睿鶴舉劍迎擊,而蘭默砍空的巨象切此時已然回過勁來,自下而上猛力撩起,方睿鶴無奈之下只能再退。

  蘭默臉上的笑意更濃,高高舉起的巨象切突然伸長,如落日西墜一般緩緩轟向方睿鶴的右肩。

  方睿鶴已經退無可退了,他怎麼知道蘭默能夠自由變幻武器。雖然方睿鶴的武技相當扎實,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顯然已經夠不著自己的巨象切會突然變成雁翎刀,堪堪夠得著自己的右肩。血光崩現,這一刀幾乎將方睿鶴的肩胛斬斷,手中的寶劍再也把持不住,脫手飛了出去。

  “哦,忘了告訴你了,我的武器是可以變形的。”蘭默笑嘻嘻的說道,“認輸吧,乖一點哦。”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方睿鶴咬著牙,緊摀著右肩嘶吼道。

  “呃……所以呢?”蘭默好奇的問道。

  “極北之凍海,有妖獸‘搖影’,其丹大如鴨卵,服之可以成魔。” 方睿鶴獰笑道,“王府的珍藏裡,正好有這麼一枚。蘭默,蘭默,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逍遙的,來吧,讓我們一起去死吧!”

  說著,方睿鶴瘋狂的揚起左手飛快的將一團物事塞入嘴裡。蘭默怔怔的望著方睿鶴,好半天才問道:“搖影的內丹?這種東西放了這麼多年不會變質麼?還能用麼?”

  方睿鶴微微一怔,臉色一變。但可憐的方睿鶴已經沒有開口的機會了,搖影內丹強橫的力量已經在瞬間溶入他的血脈,瘋狂的擴散向全身。

  “哧,原來是轉基因藥物啊,看這樣子,似乎效果還不錯,有空弄幾粒來研究研究。”蘭默不慌不忙的看著方睿鶴的身體逐漸異化,膨起,直到變化為一具巨大的妖魔。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哦呵呵呵呵……”怪物望著變成粗大利爪的雙手,狂笑道,“蘭默,蘭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新生的怪物長相相當奇怪,它的雙臂雙爪竟比它的腰還粗,膨起的胸肌幾乎要將皮膚撐爆一般,全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青氣。相比之下,它的腰腿則要“正常”得多。

  “暴紅蓮鬼,附靈。”蘭默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一道紅光附上他的左手,與右手風翼魔蛇的黃光相映成趣,兩種光芒同時在蘭默身側亮起,將蘭默的左右半身各照映出一種顏色,顯得詭異而妖豔。

  “爆彈連射。”蘭默故伎重施,一連串混合著風與火雙重力量的光球連珠般射向怪物。那青色怪物剛剛變異完畢,似乎還不能適應自己的新身體,竟然愣愣的硬接下所以爆彈。

  於是烈焰催動著風力迅速擴張,高溫下劇烈膨脹的氣體最終轉換成一陣爆炸。無數氣體化成碎刀四散飛射,只在一眨眼間,便有數十枚光球在怪物全身上下炸了個爽快。  


  “嗷嗚……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怪物怒吼著,雙爪高舉過頭狠狠砸向蘭默。煙塵吸張,無數塵土轟然騰起,帶著劇烈的震動波向四面八方擴漲而去,所過之處土地龜裂,草木歪折……怪物一擊之力竟然有如斯威勢!

  “戰下去,戰下去,華麗的戰下去!”蘭默大聲助威道,仿佛自己不是怪物的敵人,而是角鬥場的看客一般……忘了告訴各位,蘭默沒有老老實實的和怪物交手,而是借助風翼魔蛇的附靈能力,高高懸在半空中,笑吟吟的看著腳下的怪物。

  居高臨下的俯視。

  怪物憤怒了,揮舞著那笨重的巨爪仰天嘶吼,怪物的聲音似乎是由兩個完全不同的聲調同時發聲,聽起來說不出的怪異,而它的怒吼,似乎同樣擁有衝擊人心的力量。

  “警告,心率失常,請求輔助系統干涉,是否授權?”電子腦報告道。

  “請求確認,開啟。”蘭默命令道。

  在電子腦對人體的強制干預下,怪物的怒吼聲對於蘭默的影響幾可忽略,畢竟這頭怪物的能力遠不如慟哭魔專業,除了聲音難聽之外,其殺傷力相當有限。

  “你還有什麼伎倆都一併拿出來吧。”蘭默冷笑道,“可憐的廢物,就算你捨棄了人類的尊嚴,仍然是一個廢物。”

  “我不是廢物!我是強大的方睿鶴,強大的……青之鬼方睿鶴!”怪獸嘶吼著,猛力向上一躍。但它的下半身並不如上半身強壯,那略顯纖細的腿腳無法支持那沉重的身體飛躍上十米高攻擊到蘭默。

  跳!再跳……多次的失敗讓怪物更加暴怒,它體表青色的霧氣越發濃重,漸漸的匯集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怪物突然停了下,若有所思的緊盯著面前的青氣,良久,突然抬頭張開大口,轟然一聲噴射出一團人頭大的青霧。

  青霧見風即燃,轉眼間一團藏青色的烈焰沖天而起,如毒蜂一般靈巧的繞過一道弧線奇襲蘭默身後。

  青霧,怪物體內的木相本源,由青溟真氣所化的邪惡力量,充沛,陰毒,似乎無窮無盡。怪物接連不斷的吸氣噴霧,不多時整片戰場上已滿是角度刁鑽四處巡航的藏青火球,從四面八方絞向蘭默。

  蘭默終於不笑了,怪物噴出的火球顯然是由陰木所化的毒焰,那是粘體即燃,又極難撲滅的毀滅之焰,能夠在焚燒肉體的同時滲入血液,封閉心跳,以至令人窒息。蘭默的處境相當不妙。

  此時,若若帶領的獵人們已經完成了任務,若若充分掌握了蘭默所說的疾如風,掠如火的戰鬥風格,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將六十多頭大熊人的防線完全擊潰。而獵人們只有兩人輕傷……這兩個剛剛成年的小傢伙因為太興奮而扭傷了腳踝。

  四十具熊人屍體,二十名熊人俘虜,還有無數熊人們奪來的戰利品。若若滿意的舔著嘴唇,揮手示意同伴們撤退。

  獵人們盯著被俘的熊人們躍躍欲試,似乎還想著在那身石塊般的肌肉上試試爪子,不過若若攔下了他們,笑嘻嘻的圍著熊人俘虜們看了兩眼,也不說話。

  “小貓,卑鄙的小貓,來和老子堂堂正正的戰一場。”一頭熊人大吼道。若若哧的一聲,揚手一爪,一道風刃銳響著劃過熊人面前,擦飛他頭頂的亂發,順便將一株合抱的雨林大樹斬成兩半。見了若若的威勢,熊人們啞然無聲了。

  “別吵吵,若若困了,要睡覺,再吵吵若若就把你們變成烤肉吃掉!”若若瞪圓了漂亮的大眼睛,不緊不忙的威脅道。

  嗯,蘭默說過,威脅人的時侯聲音不要太大,要不緊不忙,要帶著漂亮的微笑,但要展現自己的實力。若若一邊回憶著蘭默的指點,一邊摩拳擦掌,視線直在熊人們的臉上晃來晃去,似乎是要找一個合適的目標。

  “就是你了。”若若看中了熊人中塊頭最大的那個,收起爪子,噌的一聲跳到目標面前一拳擊中,烈球拳的運氣法門加上喵喵拳獨有的爆發力,無聲無息的將熊人那號稱連普通武器也刺不進去的胸肌打得凹陷下去,直把那笨重的身體轟飛倒地。

  這一次,不僅是熊人,就連若若的同伴們也被嚇住了……那個嬌小可愛的若若,竟然有這麼凶暴的力量!

  “呼……”若若吹了吹拳頭,瀟灑的揮了揮手爪道,“快跟上,誰不聽話就吃若若一拳喵,若若缺乏睡眠,若若的心情很不好。你們不要惹我喵!”

  於是熊人們聽話了,卡特琳娜部落的獵人們更是像看神一般看著若若。

  若若得意的享受著那或崇拜或畏懼的視線,突然心裡一動,看著遠處的火光低聲道:“蘭默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出什麼事了喵?”

  好消息是,蘭默還活著。壞消息是,蘭默已然被那無數的青焰追得快要哭出聲來了。

  可憐的蘭默,一向只有他虐待對手,怎麼能想到,他竟然也有被對手虐待的時候?

  說起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蘭默輕敵了,他竟然任由方睿鶴完成基因重組……當然這個詞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不過在蘭默眼里那搖影內丹所起的作用不過就是基因重組而已。

  更要命的是,蘭默沒有想到,妖化之後的方睿鶴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實力。當他看出對手的實力時,他已然失去了先機。

  就算面對赤鬼王那樣的強敵時,蘭默也沒有這麼狼狽。畢竟當時,蘭默清楚的知道對手的實力,強項和弱點。但面對眼前的青之鬼,蘭默竟然發現自己無法看清對手的數據。

  對於一向依賴分析的蘭默來說,無法分析對手的實力令他完全找不著方向了。

  但同樣苦惱的也包括青之鬼,它仍然無法完全適應新的身體和新的能力,它正在試。這也是蘭默為什麼能在漫天青焰中存活至今的原因了,因為青之鬼還無法掌握它的力量,但一旦它能熟練控制自己的能力,那麼可憐的蘭默就要遭殃了。

  “該死的,這是我第二次犯錯。”蘭默怒吼道。他似乎想通了,想通了如何在無法分析對手的情況下作戰。

  “赤蓮,召來!”

  一聲令下,十二只鮮豔欲滴的赤紅蟾蜍同時穿越迷境空間出現在蘭默周圍。這些食量巨大的冷血動物顯然已經餓得不輕了,見無數青焰飛來,竟興奮的呱呱大叫,張開大嘴撲了上去。

  赤蓮,竟是以火焰為食的妖獸。

  蘭默培養蟾蜍的方法與呼蘭邪念不同,他有著非常系統化的實驗流程和完備的分析手段。因此,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內,蘭默製造出來的蟾蜍軍團,赫然不比呼蘭邪念一年的成果低。而其中更有數種呼蘭邪念從未聽說過的新品種。

  而且,呼蘭邪念培養出來的妖獸蟾蜍需要大量的餵食,蘭默的作品卻是長期處於冬眠狀態,這樣一來,蘭默省下了大量照料蟾蜍的時間。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蘭默的蟾蜍需要一點時間從冬眠中甦醒,恢復。

  就在蘭默漫天亂舞躲避青焰的時候,這十二頭赤蓮已然從冬眠中甦醒過來,直到此時再現臨于蘭默面前。而它們一出現,便瘋狂的吞食著附近的青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5:39

第七章 青之鬼雲爆彈

  青焰代表著火相中陰的一面雖然不如陽火的高溫殺傷力驚人,卻有著更加技巧性的屠戮方式。但在赤蓮的眼裡這種陰火要遠比陽火更容易消化,它們根本不在乎陰火的歹毒和滲透漫延的能力只是單純的將其消化,吸收。

  “青之鬼你還有什麼其他玩意兒,一併拿出來吧。”蘭默在空中說道“暗刃,現臨!”

  漆黑的妖刀一閃即沒,在那妖異的寒光閃過時,青之鬼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恐懼。蘭默敏感的發現了它的異樣。

  方睿鶴小同學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請原諒我用它來稱呼這位曾經的鎮南王二公子,從前的二公子,此時的青之鬼,只是一個被仇恨控制,一心想要戰鬥的機器。

  青之鬼沉寂了片刻,雙爪疾揚,隨著一聲沉悶的嘶吼聲,無數藤蔓如觸手一般從它體表破皮而出,狂亂的向天空卷去,交織成一張青色的網,劈頭籠向蘭默和赤蓮蟾蜍們。

  “白癡,難道不知道木相的力量是無法對抗火相之力的嗎?”蘭默哧的一聲笑了,手指微微晃動兩下,身邊的赤蓮便像吃了興奮劑一般激昂起來,張開大嘴嘩的一聲噴出無數紅色的小珠。

  對了,以火焰為食的赤蓮,卻沒有噴射火焰的能力,它們的能力,是這些霰彈一般的小珠。蘭默很厚道,他沒有告訴他的對手,其實這些小珠不過是赤蓮蟾蜍的排洩物轉換成的深加工品而已……

  漫天的紅珠迎頭灑下,所過之處,騰空的青焰便隨之消散無蹤,青之鬼似乎也看出了赤蓮的厲害,嗷嗷怪叫著猛力揮爪,全身的觸鬚伸得更長,吃力的卷向在空中飛舞的對手。

  “再來一個,暴紅蓮雄風閃!”蘭默的輔助系統全力開動,一邊預測著那千百支觸鬚的動向,一邊計算著風力重力等因素的影響,用紅藍色瞄準器鎖定著對手巨大的身體。

  “瞄準,FIRE!”狂暴的風力鼓動著瘋漲的烈焰凌空襲來,盤旋著匯成一條燃燒的龍捲風襲掠直下,青之鬼的觸鬚防線立即被那熾熱的力量所吞沒,燃盡,化為飛灰。風助火勢,火焰的力量自然倍增,而青之鬼的木相之力顯然對於火焰的力量沒有什麼抵抗力,無聲無息的便被消融吞噬。

  “咦?沒風了?”蘭默正要追擊,突然發現附靈的風翼蛇魔和暴紅蓮鬼似乎已然耗盡了它們的力量,鼓起的狂風烈焰已不如當初的強盛,更糟的是,風翼蛇魔的力量已然不足以維持蘭默的飛行了。

  “欸,靠風力飛行始終還是太浪費啊。”蘭默苦笑著解除了兩個附靈,讓它們重回九幽。

  看見蘭默落地,青之鬼興奮的張開雙臂仰天嘶吼,吼畢,揮舞著巨爪猛撲向蘭默。

  “赤蓮,困住它!”

  十二只赤蓮呱的一聲迎上,血盆大口一張,又是一蓬血紅的珠子淋灑向青之鬼。而青之鬼雙手抱頭,痛聲嗥叫著竟是以身體硬抗下血珠的侵蝕,轟然將這群蟾蜍怪物撞飛,繼續撲向蘭默。

  或許在方睿鶴殘存的神念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殺死蘭默,哪怕是以同歸於盡的方式。

  但蘭默之所以召喚的是赤蓮,正是因為赤蓮怪異的能力正好針對著青之鬼的體質,它們的身體甚至血珠,都可以吸收掉青之鬼身上的青焰青霧,那是一種相當於腐蝕的痛楚,在青之鬼全身上下灑下。

  望著面前的怪物,蘭默的眼裡隱約閃過一絲憐憫。失去了人心,而僅存著仇恨與執念,對於方睿鶴,真的是一種解脫嗎?或者,是更大的痛苦?

  不過蘭默還沒有偉大到捨己為人的地步,憐憫只是一瞬,他只是心裡一動,便笑了起來。

  轉眼間,青之鬼已衝到面前,雙爪高舉,強盛的青焰放棄了保護身體,完全凝聚於巨爪之上,轟然向下砸去。

  如果說之前的青之鬼巨爪的威勢如砲彈爆炸,那麼此時的巨爪便是一枚高當量的雲爆彈了。只見煙塵轟然騰空,竟匯成一朵灰黑的蘑菇雲,方圓數百米的地面盡裂,狂暴的衝擊波衝出足有近公里遠仍然餘勢未盡,遠在數公里之外的部落,都能聽到那一聲轟然巨響。

  那是何等的力量!

  巨響之後,是一片難言的寂靜。煙塵良久不散,微風淡淡的卷過,戰場中只留下一個足以裝下一座小山的深坑。

  深坑中,搖搖欲墜的巨大身影,顯然是將全部力量匯於一擊之後的青之鬼。而蘭默……這小子跑哪去了?

  “我在這裡。”空間一陣扭曲,隨著一片淡淡的黑霧騰起,蘭默狼狽的帶著一頭一臉的灰黑從迷境中爬了出來。

  在青之鬼那凌厲的爆擊之前,蘭默避無可避,唯有使用最卑鄙的戰術??他喚出了鏡像蟾蜍做出分身,自己躲進迷境之中。

  果然空間的力量才是最強的力量啊……

  於是,鏡像蟾蜍被青之鬼的力量砸成微塵。而蘭默則輕鬆的撿了一個便宜,只需要面對一個戰力不足原先十分之一的青之鬼。

  “殺!殺!殺了你……”怪物那詭異的語調再次響起,那巨大的身體再次直起,迴轉身,凶暴的看著蘭默。

  “欸?你還沒有放棄啊?”蘭默衝著對手揮了揮手,“算了,管你想什麼,現在輪到我了。”

  怪物以嘶吼聲回答了蘭默,它揚起巨爪,掙扎著再次向蘭默撲來。

  “暗刃,暗蛇噬魂!”隨著蘭默的指令,無形的妖刀猝然出現在青之鬼身後,緩緩刺向它的頭頂。

  失去了所有的青焰保護,青之鬼厚而堅韌的外皮,已然擋不住已經進階的妖刀暗刃的突刺。食魂的魔刀應聲沒入青之鬼的頭顱,一陣幽暗的光影閃過,那巨大的身體竟就這樣被擊倒了。

  “不要小看我哦。”蘭默擺了擺手指。

  “我……不甘心……”青之鬼最後的嚎叫聲淒厲的響起,轉瞬間便默然無聲。

  “過去很重要嗎,感謝那些給過你傷痕的人,因為他造就了今天的你……”蘭默拍了拍失去靈魂的青之鬼,歪著頭想了半日,抬手召喚出他的兩個妖鬼。

  “復甦之怨靈,附靈,給我把這東西搬進迷境。”蘭默說,“說不定,還可以把它改造成一具生體坦克呢。”

  兩個怨靈乖乖的附上青之鬼的屍體,以它們獨有的能力控制著這個傀儡走進迷境。隨著黑霧散去,蘭默關閉了迷境,帶著戰利品回到卡特琳娜部落。

  方睿鶴的逃亡生活顯然過得不是太如意,從他身邊的遺物可以看出,這孩子差不多就要破產了。除了那柄材質不錯的名劍“青紋”,這位曾經的二公子竟然僅有一枚宗室玉牌和幾塊散碎金幣而已。

  蘭默稍稍同情了他十秒鐘,便忘了這位可憐的豪門顯貴,當然,他也沒忘記將代表方睿鶴世家公子身份的玉牌交還給鎮南王,畢竟方睿麟還是很大方的,想來不會忘了蘭默應得的一份報酬。

  此後,卡特琳娜部落又和其他幾個熊人部落打了一仗,對於那些人數不如熊罡部落的中小部落,若若連偷襲都懶得,直接帶上獵人們兩波箭雨輪洗之後喵喵叫著就直衝上去肉搏了。

  卡特琳娜部落一戰成名。若若一戰成名。  


  當時,獵人們一次衝鋒便將一個熊人部落三十名成年熊人盡數全殲,若若以一人之力單挑熊人部落第一勇士,連金屬爪也沒帶,只衝上前一招將對手拌倒,割喉,完勝。

  周圍的幾個部落聽說了卡特琳娜部落的強悍,無一例外都是不敢相信。貓人的體質雖然爆發力強而身手敏捷,但在坦克一般包裹嚴密的熊人面前,似乎仍然處於相當的弱勢,卡特琳娜部落的人數既不多,身手出色的戰士似乎也只有十來人,憑什麼戰勝橫行滇南叢林的熊人部落?

  但事實擺在他們面前,卡特琳娜部落不僅勝了,而且幾乎是將三個熊人部落連根撥起,俘虜了近三十名熊人俘虜。不肯相信的部族首領們都跑去卡特琳娜部落看個究竟去了,回來的時候自然無一例外的臉色古怪,又憂又喜。

  幾天後,晨星族長帶著若若和長老們在叢林中心舉行了聯盟儀式,號召各部落形成統一的聯盟,互通有無,共同保護少數民族的利益。由蘭默設想,長老們完善的聯盟規章很得各部落的心意,經過幾天的討價還價,這些純樸的少數民族部落很快便達成共識,一個新的部落聯盟誕生於滇南叢林之內。

  有了一個聯盟,部落在與人類買賣的時候便少吃了虧,有了一個聯盟,部落之間的爭端便不需要用鐵與血來解決,有了一個聯盟……

  在部落成員們慶賀聯盟為他們帶來的好處時,蘭默帶著若若悄然離開了部落。

  泰湖水依舊清洌甘甜,泰湖的風光依然旖旎。一艘小船緩緩隨風飄盪于廣寬的湖面上,船首,一名年輕人正俯下腰從湖心取水沏茶。

  這位總是微笑的年輕人對面,是一位面色嚴整的青年劍手,他安靜的欣賞著對方的茶藝,但就算是在品茶的同時,他依然緊握著手中的長劍,一柄隱然有青氣流轉的名劍。

  “我說薛一啊,你別總板著一張臉握著劍好麼?你不知道泡茶需要閒情古趣麼?你這又是板臉又是兵器的放在我面前,要我怎麼泡得出好茶來啊。”正在扇火燒水的年輕人笑道。

  薛一那張如堅冰般的臉上難得的笑了一下,我是說,也許是笑了一下。蘭默有時候會懷疑,薛一的表情肌是不是壞死了,為什麼笑起來也是這麼生硬。

  “你的眼光很好,這是好劍。”薛一撫著手中的青紋道,“古拙大氣,剛柔相濟,不像普通的劍一昧追求鋒利,而忘了劍道的真諦。”

  “我一直以為劍道的真諦是用盡可能華麗的方法儘可能有效的殺人而已。”蘭默撇撇嘴道,“算了,在你這個武癡面前泡什麼閒情茶,直接來杯滾水燙青葉好了。”

  說著,蘭默手指靈活的操控著紫砂壺在火頭上若即若離的旋轉著,一頭小巧的蟾蜍正趴在火爐邊使勁兒向內鼓風。聽得茶壺中水滾了兩滾,蘭默快如閃電的抓起水壺倒向茶器,一燙,潑去,再倒水入器中靜靜等了數息,便松了一口氣道:“好了,嘗嘗?”

  薛一接過遞上來的茶具,疑惑的望了一眼……杯中一色青綠如玉的茶湯,繞著杯沿還緩緩流轉,一股香氣隨風流入鼻端,刺激得薛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仰起杯來一飲而盡。

  滾燙的茶水流入喉中,薛一閉上眼品味了片刻,輕聲說道:“香。”

  蘭默哧的一笑道:“茶不是你這麼喝的……不過算了,這樣倒入喉中正好不會浪費茶香。”

  三杯茶下肚,蘭默隨手將茶壺中的殘茶倒入湖中,張目四顧,笑道:“薛一,泰湖山水清麗,對你的劍有影響嗎?”

  薛一低頭想了片刻,答道:“不錯。極目遠望時,常感到無邊無際的爽闊,劍法便也多了幾分大氣,原來的劍殺氣太重,這柄新劍正好適合現在的我。”

  “大氣?”蘭默又笑道,“看來薛一的劍離大成又近了一步。”

  薛一也不客氣點頭稱是,突然皺了皺眉,四面望了一眼道:“若若呢?她又跑去哪裡淘氣了麼?”

  蘭默笑道:“難得你這塊木頭也有關心人的時候,我真有點嫉妒若若了,除了她你還沒問過任何人的情況吧?”

  薛一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暖意,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問,於是就問了。”

  “若若在那邊摸魚。”蘭默指著不遠處的湖上小島,“琴兒和雷小雨正在陪她。赤焰最近很閒啊……”

  “壞小子,你又有什麼計劃了嗎?”一個聲音在兩人身側不遠的湖中響起。

  薛一默不作聲,撥劍出鞘,漫不經心向湖面隨意劃拉了一下。只聽得轟的一聲,一排水柱接二連三的衝上半空,水柱中隱隱可見一個黑影狼狽怪叫道:“薛一,下手這麼重!”

  水柱散去,薛一收劍回鞘,回頭繼續和蘭默談劍意劍道。而水花中全身精溼的黑影一邊搖頭嘆氣一邊爬上船幫,抖著身上的水不住抱怨薛一出手太重。

  “方東浪,幾個月不見,你的術法大有長進啊。”蘭默笑道。

  “其實也不是啦,不過哩,在做人偶的時候,我偶然發現……”方東浪賣了個關子,卻不見蘭默追問,大感無趣,便一屁股坐在蘭默和薛一側面的座位,搶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我偶然發現,既然晶石能夠為傀儡提供如此繁複的功能,那我為什麼還要學什麼狗屁術法呢?於是我便研究晶石的應用,給自己做了一個操縱水的傀儡。”方東浪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件造型奇怪,一點美感全無的古怪盔甲。

  “這具傀儡雖然沒有什麼運動性,卻能靈敏的控制水的力量。”方東浪得意的拍了拍盔甲道,“利用傀儡與傀儡師之間的聯繫,我便能通過它施展出水相術士的大部份術法了。我現在正在改進它,爭取讓它施展出高階的術法。”

  蘭默笑了笑道:“還是被薛一一劍轟出水面,似乎討不了什麼好。”

  “怎麼能和他比,他是怪物……你也是。”方東浪指著薛一和蘭默叫道。

  薛一只是一笑,蘭默聳聳肩,全不把方東浪的話當作貶義,欣然受之。

  “老方,關於下一段時間的發展方略,你有想法了嗎?”蘭默一邊說,一邊又替方東浪泡了一壺茶。方東浪頗為期待的看著蘭默靈活熟練的手法,一邊應道:“蘭記工坊的名聲不錯,已有不少勢力暗中接觸。接下來我們可以考慮從附近招一批有實力的鐵匠木匠,打造弩砲,連弩之類的高利潤商品。而赤焰方面,我同意你貴精不貴多的宗旨,我打算招慕一批實力尚可,潛力出眾的新人,組建一支下屬的新團。”  


  “主意不錯,再從中挑選合適的人選擔任分團長,一切權利義務全部下放,我們只要適時引導一下,從中抽成就好。”蘭默毫不客氣的化身為資本家,計劃著剝削勞動力了。

  “此外,現有的資金和名聲已然足夠我們建立起全國的情報網了。只不過這一塊耗資巨大,且我們現在和銳鋒商號鎮南王府關係不錯,利用他們的情報網要廉價得多,你看……”方東浪又道。

  “放手做吧。”蘭默點頭說道,“情報網也可以賺錢的,我們不需要的情報,可以高價賣給需要的人嘛,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有錢人願意耗資收購情況的。我舉個例子,比如某年南方水患,稻穀減產,那麼最早得到消息的糧商早一步囤積糧食便可以大賺一筆,而慢一步得到消息的,至少也能減少損失。”

  方東浪點頭稱是,笑道:“此外,關於海潮,颱風,各地緊俏商品的資訊,都可以化為錢財。但你想過沒有,萬一一個人買了我們的情報便告知所有人……”

  “當然前提是人性中自私的一面。我料定他們不會拱手將自己重金買來的情報與別人分享,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與之競爭,利益這東西越少人分越好。”蘭默解釋道,“除非是有人故意搗亂,這樣的人我們隨便做掉幾個……嘿嘿嘿……”

  “邪惡啊!實在是太邪惡了!……不過我喜歡。”方東浪誇張的感嘆道。

  不遠處,若若興奮的叫喊聲隨風傳來,隱約聽見她高喊著什麼烤魚,王道……蘭默和方東浪相視一笑。

  蘭默走到船頭,在那方不大的羅盤上撥弄幾下,只聽見幾聲吱啞作響,隨之便是一連串齒輪和槓桿的悶響聲。這艘無人駕馭的小船便向著小島的方向駛去。

  “我說老薛啊,你一天到晚板著臉累不累啊?你看我這艘機關船怎麼樣?”那邊老方正得意洋洋的向薛一炫耀自己的作品。

  “難看,實用。”薛一簡單的回答道。

  “難看麼?難看麼!哪裡難看了!”

  蘭默笑了笑,不理會呱噪的方東浪和一本正經的薛一,徑直走上水面,踏著水向著小島走去。

  “欸? 老薛,蘭默什麼時候學會了凌波踏水這麼高深的武技了?”正在吵嚷的方東浪回頭問道。

  “不是武技。”薛一答道,“沒有‘氣‘的味道。”

  “蘭默哥哥!若若在這裡!”蘭默剛一上岸,若若便高聲喊著撲進他的懷裡,手裡還提著兩條摸上來的金鯉,全然不顧那不停掙動的鯉魚將蘭默全身灑得一片精溼。

  一旁的琴兒似笑非笑的望著蘭默。蘭默輕輕抱著若若,拍著她的小腦瓜,低聲不知道和她說了些什麼,女孩這才興致盎然的拎著魚去找雷小雨哥哥了。

  琴兒微紅著臉,走上前兩步,猶豫的望著蘭默。

  蘭默轉過頭看著琴兒,不待琴兒張口說話,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摟住了她,溫柔的吻了下去。

  琴兒一張臉漲得通紅,輕輕推了蘭默兩下。蘭默心裡暗笑,以琴兒的力量,想要推開他是輕而易舉的,那麼既然琴兒不肯用力,蘭默也就狠狠的不客氣了一把。

  好一會兒,琴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害羞,用力將蘭默推了開來。蘭默卻不生氣,只是笑吟吟的望著琴兒那幾乎連脖頸都染紅的羞色。

  “蘭默……”琴兒小聲的說了半句,又停了下來,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不遠處嬉鬧的若若一眼。

  “我和若若說,雷小雨長在風暴海,擅長海南烤魚。”蘭默沒頭沒腦的說道,“所以現在若若不會過來煩我們了。這裡只屬於我們兩個人。”

  “蘭默!”琴兒的臉上越發紅得可愛。

  “別說了,我帶你去看月亮……”

  “現在是白天……”

  “白天也可以看月亮,等你成為我的妻子,晚上看太陽都行……”

  “蘭默!!”

  ……

  幾天以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蘭默突然宣布要和琴兒結婚。同時,陸瑤琴團長也宣布,將團長一職交由方東浪接任,自己開開心心的去當蘭默的小妻子去了。

  於是方東浪按兩人商量好的計劃,開始預訂的計劃。蘭默的想法很簡單,首先是由匿名人士買下全國各大城市的幾間竹器作坊,製造旅店酒館常用的牙籤架子和箸筒。然後,在蘭默和方東浪這兩個奸商的手腕下,以低廉的價格和獨特的風格讓這些小東西佔據大多數城市的酒館旅店。

  由蘭默和方東浪這兩個邪惡的傢伙製造出的竹器,當然不會是普通的竹器。竹雕圓筒精緻耐用,其外形經過蘭默的精心計算,是一個對人聲頻率有優良共振效應的容器,並嵌有“應聲蟲”的陣法。當客人們閒談的時候,圓筒便會自動收集周圍的聲音,並以類似電波的能量傳達到每個城市內的接收點,從中自然可以過濾,篩選出赤焰所需要的情報。

  無論是官員中流傳的珍要祕聞,還是旅人商客的見聞消息,通過專業情報人員的分析,自然能從中得出相應有價值的情報。相比這個時代落後的情報工作,蘭默的情報機構既輕鬆又有效,唯一需要的只是一些時間和訓練有素的分析記錄專員而已。

  這一項工作,交給方東浪全權負責再合適不過了。

  除去新建的情報網,蘭默還打發雷小雨帶牛氏三熊去四處招新人,訓練。尤其是牛氏三熊,經過蘭默和若若的雙重蹂躪,他們對於訓練新兵相當的有心得,而雷小雨出眾的武技,則令他成為最適合充當檢驗新兵實力的考官。

  剩下的只有赤焰驃騎們了,他們將和薛一一起,繼續完成各種高報酬低風險的傭兵任務。

  而蘭默自己並沒有輕閒多久。算算時間,沒過多久就是天鬼宗的十年大典了,蘭默答應了嚴獨,當然要去湊個熱鬧。

  尤其,是在蘭默聽說天鬼宗保存了相當數量的高質量稀有礦石材料之後。

  若若是閒不住的,而琴兒新婚,當然也要帶在身邊。於是蘭默回到泰湖只過了幾天,便又蹺家遠行,與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任務,而這次是蜜月……但話說回來,誰又會去天鬼宗這樣詭異的地方渡蜜月!蘭默果然不是凡人啊!

  天鬼宗這樣名聲不善的幫派,自然不能像其他宗派一般在人口稠密的大都市安家,除了人跡罕至的窮山惡水,再沒有比沙漠更適合他們的地方了。

  幹恆的乾涸,傳說中火神的戰戟墜於凡塵燃燒殆盡而誕生的廣大沙漠,在當地人的口中,被稱為“庫洛里”,意為“迷宮”。迷宮中心,有一個只存在在傳聞,卻少有人能到達的大綠洲……天鬼宗所在的墜星之地。

  這裡有神秘的海市蜃樓,這裡有不時出現的怪異妖獸,這裡還有比妖獸更危險的天鬼宗門人。對於普通人來說,這裡是一個禁地,也正因為如此,天鬼宗這個惡名頗盛的宗派才沒有被其他自認為名門正派的組織圍剿。

  “好熱好熱,蘭默哥哥,白鬍子老頭就住在這種地方麼?”若若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氈毯中,打量著眼前的綠洲,抱怨道。

  “風沙很大,在這裡呆久了皮膚會變壞的。”同樣裝束的琴兒也小聲抗議道。

  蘭默看了看天色,笑道:“可是有熱鬧看哦,你們想不想去?”

  若若偏著腦袋想了想,叫道:“要去。”

  琴兒只是一笑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蘭默嗯了一聲,突然有所警覺,雙手一張,兩團青綠的光球無聲無息的飛向身後百米遠的沙地。撲的一聲輕響,沙地上騰起兩股一人高的沙柱,兩個一身土黃緊身衣的蒙面男子神色怪異的從沙柱中走了出來。

  “閣下是天鬼宗哪一派的門人?”蒙面男子用奇怪的聲音問道。

  “很顯然,我是嚴老鬼的客人而不是天鬼宗門人。”蘭默聳聳肩道。

  “那閣下所用的百鬼夜行咒……”

  “嚴老鬼打賭輸給我的。怎麼?百鬼夜行咒不過是天鬼宗最低階的弟子也能學到的基礎秘術,用得著這麼鄭重其事嗎?”蘭默不耐煩的說道。

  百鬼夜行咒確實是最低級天鬼宗邪法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最普通的天鬼宗弟子也能學會。甚至,天鬼宗之外,也有不少人或因為好奇或是有特別的目的,也能偷學到百鬼夜行咒。如果說天鬼宗宗主的百鬼夜行咒和普通弟子的百鬼夜行咒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就是由於術者的控制能力和精神力強度的不同而導致召喚,控制的妖鬼質量與數量上的不同。

  因此,百鬼夜行咒才會漸漸被天鬼宗弟子所輕視。他們更願意學習殺傷力強大的幽暗咒,鬼殺咒,或是天鬼宗的邪武術。

  蘭默的話很有道理,兩個蒙面人也不疑有他,聽說蘭默是嚴宗主的客人,當然要對他恭敬三分……畢竟,能走入這個迷宮一般的綠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們兩個是負責接引我的人麼?”蘭默裝傻道。

  “不,屬下是奉命在此警戒的暗哨。”蒙面人之一行禮答道。

  “很好,找個人帶我上去,我不認識路。”蘭默滿不在乎的說。

  蒙面人略猶豫了片刻,從懷中摸出一枚信火煙花,扯下尾線引燃甩手拋上半空。

  天鬼宗不愧是個神秘的宗派,所用的煙花也特別,只見空中烈日煌煌,那煙花爆出的卻是陣陣黑霧……這也難怪,換了普通的煙花,在沙漠再亮的光也比不過那大太陽的灼眼亮光,還是黑霧顯眼一點。

  不過那黑霧的形狀實在太搞笑了,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驢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6:20

第八章 天鬼大擂

  見蘭默三人表情怪異的望著半空放煙花的蒙面人竟然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屬下是妖馬神將的門人,所以信火就是……”

  “蘭默!竟然是你!”

  正在蘭默和蒙面人說話的時候不遠處熱氣蒸騰的空地處漸漸浮現出數個人影,為首一人高大威武光光亮亮的大光頭在日光下分明顯眼,一支右手閃動著金屬的光澤竟然是用機關傀儡術製成的義肢,背後背著一具巨大的青銅弩砲威勢駭人。

  “妖馬?大塊頭,好久不見,近來可好?”蘭默笑吟吟的打量著妖馬,“不錯不錯,不愧是妖馬,聽說斷臂之後還能在風暴海必殺秘劍雷翼轉生下逃走,逃跑的功力果然是大進啊。”

  妖馬的大光頭氣得漲紅,若若好奇的看著那圓圓的,紅得發亮的圓球,竟伸出小爪子想要摸上一摸……若若對於球似乎有著近乎執迷的喜愛啊。

  若若的動作是何等輕盈,在妖馬來得及反應之前,若若已經跳上他的肩頭,輕輕摸了摸那顆大光頭,嘻嘻笑道:“圓圓的,亮亮的,若若喜歡你。”

  妖馬的屬下已然被嚇呆了。妖馬的脾氣和他的身材一樣大,不要說摸他的頭了,就是誰敢說他一聲光頭……其下場也是很淒慘的。而那個小女孩,竟然敢摟著妖馬的大頭摸來摸去,還不停的強調圓和光這兩個明顯犯忌的字眼……

  但妖馬沒有生氣,他竟然愣住了。

  “你……剛才說什麼?”妖馬問道。

  “若若喜歡你,真有趣。”若若一邊說著,一邊又用力的拍了拍那顆大頭。

  琴兒顯然知道眼前那高大壯漢的身份,她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一手已然撫上腰間的日月斬。但蘭默卻不說話,只是拉住琴兒不慌不忙的在一旁看戲。

  妖馬竟然沒有生氣。

  “大個子,你叫什麼名字?”若若的小爪子輕輕的妖馬的頭頂上劃弄著,“若若是卡特琳娜部落的若若。”

  “妖馬,我是天鬼宗的十二神將,妖馬。”

  “妖馬?若若好像在哪裡聽說過……”若若仰著臉,小爪子輕輕搔著下巴思索道。

  “喵,若若想起來了!”若若噌的一聲跳了起來,興奮的叫道,“是你是你,若若要和你打架!你很厲害哦,連雷小雨哥哥都說打不過你。”

  “你知道我?”

  “當然喵,你拿著那麼大的弩……”若若比劃了一下,“到處走,還射了我和田姐姐一箭呢。後來蘭默哥哥搶了你的妖鬼,還砍掉了你的手,然後雷小雨哥哥又欺負了你一次……嘻嘻嘻,若若也要欺負你。”

  妖馬的臉上神情複雜,但似乎沒有爆炸的傾向。蘭默只是一笑,拉著琴兒的手提醒道:“天氣很熱啊……”

  妖馬這才回過神來,默不作聲的示意屬下帶蘭默一行人進入天鬼宗的護法迷陣,而他自己則走在隊伍最後,一邊上下打量著若若,一邊露出奇怪的表情來。

  越進入綠洲中心,氣候也變得越涼爽,當蘭默一行人真正進入天鬼宗之後,這裡的溫度已經讓人感覺到可以接受的舒適了。

  天鬼宗的十年大典每十年舉行一次。此時,位於沙漠中心最大的一個的綠州上,也就是天鬼宗的所在地,一場“盛大”的慶典正在不緊不慢的進行著。

  說到這個十年大典,其實就是個擂臺賽,其本來的目的只是給精力旺盛的門人們一個發洩的機會而已。天鬼宗的創始人是個相當有趣的傢伙,他並不禁止門下內鬥,甚至很鼓勵成員之間相互侵軋,但有一條,內鬥不能損害天鬼宗的根本,也必須有光冕堂皇的藉口。

  所以,天鬼宗幾乎稱不上一個宗派,門人之間和仇敵沒什麼兩樣,相互之間大戰小戰不斷,但天鬼宗的實力卻似乎吃了瘋長素一般不斷壯大。至少,天鬼宗的門人甚少會因缺少實戰經驗而發揮不出應有的能力。

  天鬼宗的十年大典,就是為門人之間的內鬥準備的一個藉口之一。在這裡,你可以明目張膽的將你恨的同門打成豬頭,殘廢……不過,通常情況下內鬥都會有個潛規則和底線,沒有太大太直接的利益衝突,這些經歷過無數次的內鬥高手是不會輕易下死手的。

  大典前是嚴獨老兒和幾個鬼王,長老的講話,這一段時間蘭默是坐在貴賓席上睜著眼睛睡過去的。順便說一句,貴賓席上,除了蘭默一行三人就沒有其他人了,想來天鬼宗這種人憎狗嫌的宗派也很難有什麼可以信任的友人。

  而嚴獨叫蘭默來參加大典的唯一目的,只是想讓他作為嘉賓參加擂臺賽一試身手……或者說,給門下弟子一個痛扁蘭默的機會。蘭默在天鬼宗的仇人還真的不少哩。

  天鬼宗十年大典的重頭戲就是戰鬥,之前的廢話且不多提。第一輪交戰的雙方,便是蘭默和妖馬。

  擂臺相當大,一眼望去足有上千坪,其中凹凸不平,顯然沒有經過任何修整,只是一塊純粹的荒地。在這個擂台中既有小山樹木,甚至還有泥沼和碎石……倒也不是天鬼宗寒酸,而是考慮到實戰的情況下環境的多變,由長老們特意製造的這麼一個古怪的擂臺。

  初選共有一百名左右的參加者,一對一,比賽時間十分鐘,有效時間內擊倒對手,擊飛場外則判勝,如無人勝出,則由長老會為雙方判點,決出勝負。這樣的比賽規則對蘭默談不上有利,但也沒有不利的影響。

  第一戰的對手竟然是妖馬。蘭默和妖馬不約而同的望向對方,眼神相撞,似乎迸然有聲。

  “銅頭,現臨。”蘭默只是微微一笑,在青銅骸靈的舊主人面前召喚出那具藏青色的骷髏。

  “你打算用它來對抗我嗎?”妖馬活動著全新的機關右臂,獰笑道,“我的右手,是帝國第一人偶師計七巧的傑作,其上附著的是最堅硬的暗金骸骨,遠比你那小小的青銅骸靈強悍得多,今時今日,你還有什麼狡計能戰勝我嗎?”

  “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狡計就能打敗你了。”蘭默懶洋洋的舒展雙臂,伸了個大懶腰,“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蘭默哥哥加油!狠狠欺負大塊頭!”若若跳著叫著為蘭默加油,全然不顧周圍異樣的眼神。

  “你會後悔的!”妖馬眼裡閃過一絲恨意,右手高舉,殞石飛落般狠狠砸向蘭默的頭頂。

  全無花巧的武技,在那具沉重而無比堅硬的金屬手臂的全力揮舞下亦有令人膽寒的實力。妖馬含怒一擊非同小可,狂暴的破空聲隱隱如雷鳴一般悶響回盪,其威勢之強,就連場邊負責裁判的玄鬼王都不由微微皺眉。

  “你實在沒什麼長進。”蘭默哧的一笑,腳下靈巧的踏著詭異的步法,輕輕鬆松讓過機械手臂沉重的下劈,閃身出現在妖馬身後。

  “咦?”妖馬猛然轉身,右前臂上方錚的一聲彈起,數十管細細密密的小圓管緩緩伸出,對準蘭默崩出無數細針。

  “大塊頭加油!加油!打倒蘭默哥哥!”若若的加油聲再一次傳來,妖馬突然覺得精神一振,飛針射出,竟以與其巨大體型不符的敏捷撲了上去。

  看著臺上蘭默遇險,琴兒不由呀了一聲,一手緊緊握住身邊若若的小手,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大氣也不敢出。

  但蘭默的武技至少有八成是在逃跑和偷襲上的,若是被妖馬這種噸位的大漢追上,他也就不是那個讓人害怕的狡猾蘭默了。

  機關中射出的無數飛針無一射中蘭默,在蘭默的面前,銅頭懶洋洋的站在那裡,雙開手臂,像一面盾牌般攔下了所有的暗器。

  雖然青銅骸靈的橫截面並不大,但這並不影響它作為盾牌的性能,因為它擁有令物體硬化的能力,在蘭默的指揮下,銅頭用面前的空氣做出一面棉花般的軟盾將所有的飛針收了下來。

  至於銅頭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力……這就是蘭默的功勞了,擁有了青蛙呼蘭邪念對於變異的研究心得,再參考了天鬼寶鑑的相關資料,蘭默花了小半個月便試驗出令妖鬼產生輕微變異的方法。

  比如銅頭的能力原本只能通過附靈來強化物體,而現在的銅頭,甚至可以直接令空氣產生強化的效果,成為實質的牆。

  而妖馬並不知道這些,銅頭曾是他訓養的妖鬼,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看不中的妖鬼如冰蟲母和青銅骸靈,怎麼到了蘭默手上就這麼厲害。

  見蘭默無險,琴兒這才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見若若還在賣力的為妖馬加油,不由一陣好笑。

  “若若,你到底幫誰啊?”琴兒咬著若若的耳朵小聲問道。

  若若撲扇著耳朵,嘻嘻笑道:“我是怕大塊頭輸得太快了,他和蘭默哥哥比差得遠了。”

  旁人無語……堂堂十二神將,居然被這小女孩看輕,這次的客人還真是狂妄到一定程度了啊。

  場上,雖然飛針未能建功,但妖馬對自己的重拳卻很有自信。就算是青銅骸靈的強度,也經不起這只右臂的全力一擊。

  妖馬的強悍在於他的力量而不是妖鬼,因此他的妖鬼只有一個暗金骸骨,唯一的作用便是令機關手臂更加堅硬。

  但無論手臂多堅硬,打不到人,又或者打中的是棉花,那麼再堅硬的手臂也是擺設。

  “銅頭,邪骨狩。”蘭默微微一笑道。  


  銅頭不知為何興奮起來,肋骨外張,如獠牙一般猙獰的迎上妖馬的重拳。妖馬的眼裡閃過一絲訝意,顯然蘭默的前科當他不免懷疑其中是否有詐,以青銅骸靈的能力絕無可能硬接下自己的一拳的……

  但令所有人震驚的是,堂堂十二神將之一妖馬,以力量見長,裝備了最高階的機關手臂,和高階妖鬼暗金骸骨的妖馬大人,竟被一個中階妖鬼一招放倒。

  而且,是從正面,很有騎士精神的正面對決中,被青銅骸靈華麗的擊倒。

  正如若若所說,現在的妖馬雖然比一年前略有長進,但和質變般成長的蘭默相比,還差得很遠很象遠啊。

  簡單來說,銅頭這個幾乎沒有智商的中階妖鬼,在蘭默的指揮下,先以強化的空氣綿牆減弱妖馬的拳速,再以十二枝肋骨內扣咬住那只機關拳,姿勢難看但極其有效的向後一倒。

  向後一倒,妖馬那沉重的身體便被銅頭扯著離地而起,越過蘭默的頭頂重重摔在地面上??頭下腳上的倒栽蔥!不是妖馬的力量不如銅頭,而是這突然而至的大力讓妖馬還沒來得及反應,腳已離地,再也使不上力量便被摔倒了。

  擂臺周圍,天鬼宗門人不乏竊竊私語者。“那是青銅骸靈嗎?”“我的青銅骸靈為什麼沒有這麼的能力?”……諸如此類的議論聲此起彼伏,聲音不大,卻像一大群蒼蠅一般惹人生厭。

  “哼!”四大鬼王中的白鬼王重重的哼了一聲,身邊立刻安靜下來,只見一雙雙驚恐的眼睛齊唰唰望向這位其貌不揚卻最心狠手辣的鬼王。

  “第一戰,蘭默獲勝。”玄鬼王頗有些不太情願的宣布道。堂堂十二神將,竟然被一個中階妖鬼擊倒,傳出去非被人笑死不可……

  蘭默一臉的理所當然,也不向裁判致謝,隨便向四周打了個羅圈揖,便跳出擂臺來到琴兒和若若身邊一手一個摟住兩個女孩。

  琴兒害羞,若若卻仍然興奮,偏著頭叫嚷道:“蘭默哥哥真不好,幹嘛不和大塊頭多玩一會兒,我還想看他用大弩呢。”

  聽見若若的叫喊聲,嚴獨和身邊的兩位鬼王相視一眼,不由失笑。至於妖馬……下場之後便消失了,只是沒多少人會注意失敗者而已。

  第二場對決的雙方實力相當,一來一去打得極其熱鬧。若若仍然興致十足的為雙方同時加油,時不時的冒出兩句讓鬼王們氣結的妙語來,而琴兒顯然對造型詭異的妖鬼們興趣缺缺,只是靠在蘭默的肩上閉目養神,十足的幸福小女人之態。

  場上的雙方顯然都是普通弟子,他們的戰術也相差無幾,都是召喚妖鬼附靈以求強化,用幽暗咒互相對轟,就像兩個不會移動的砲臺……

  這一戰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但就是聲勢浩大而已,並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若若,你要幾秒鐘打倒這兩個笨蛋?”蘭默小聲問道。

  “兩秒。”若若偏著頭想了想道,“如果運氣好的話,一秒半,兩個。”

  “若若的速度真讓人羨慕。”蘭默小聲誇獎道,“欸,一想到要看這兩個飯桶在臺上擺上大半個小時的造型,我就覺得很無聊。”

  “爪子癢癢,若若也想上去打。不好看。”若若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甩了甩頭。

  蘭默重重伸了個懶腰,不再理會臺上千篇一律的秘咒對轟,專心的和琴兒若若甜甜蜜蜜的說起私房話來。

  “第一輪,第五十二場,楊三郎勝!”也不知過了多久,台上傳來玄鬼王的聲音。蘭默有些好奇的抬起頭,這一場的勝負似乎決得快了一點吧?上台才三秒鐘,就已經宣布一方勝利了?

  臺上,那位楊三郎的目光也正凝望著蘭默,視線相交,火花激迸一閃即逝,兩人都若無其事的扭開了視線。

  “太漂亮了喵,蘭默哥哥。”若若在一旁興奮的說,“華麗,有效,漂亮的戰術,若若好喜歡他!”

  “小花癡……”蘭默白了若若一眼,若若只是吃吃的笑。

  事實上,蘭默知道天鬼宗有一個古怪的傳統,那就是十二神將的實力未必強於普通弟子。比如蘭默誅殺的前任妖虎,其實力實在稱不上出色,而妖鼠的實力,則要遠遠高於普通弟子??如果不是他的八截幽魂被蘭默搶走的話……

  那個楊三郎,顯然就不比妖馬遜色。從他在臺上的神態、呼吸和動作來看,他似乎還未盡全力。

  蘭默一直沒怎麼抬頭,因此他甚至沒有看到楊三郎是如何擊倒對手的。不過,能參加十年大典的至少是天鬼宗實力靠前的弟子,能在三秒鐘的時間內擊倒對手本身就證明了他的實力。

  “這孩子不弱啊……”

  “痛魂咒與黑死土爪的組合很漂亮,只一擊便擊破對手的防禦用痛魂咒強制奪去對手的神志,輕鬆取勝而不致命,又能讓對手飽嘗靈魂的痛苦……天才啊,天才!”

  不遠處,兩名老者正低聲交談著,蘭默聽了只是一笑,從迷境中摸出紙筆一揮而就,召喚出一只豔紅的微型小蟾蜍將這張紙條送到嚴獨手上。

  嚴獨和白鬼王正在低聲評判著門下弟子的優劣,突然眼前一亮,凝神看時卻是一只小巧可愛的紅色小蛙,正瞪著大眼睛傻乎乎的望著他,嘴裡還叼著一張紙卷。

  白鬼王驚道:“青蛙?!他不是已經……”

  嚴獨苦笑道:“是蘭默,他真是個天才,竟然馴服了呼蘭邪念的青蛙們……唔,他想和這個楊三郎交交手。”

  白鬼王笑道:“成啊,下一輪就讓他們兩個遇上。”

  “這小狐狸很狡猾的,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嚴獨也笑道。

  仿佛是被嚴獨的壞笑激怒了一般,那只超可愛的鮮紅小青蛙突然鼓起了腮,呱的一聲,一口赤紅的超微型小火球準確的噴向嚴獨。堂堂宗主當然不會被這種程度的攻擊擊中,不過小蛙的攻擊又快又急,眨眼間竟噴了數十枚火球,直到將嚴獨手中的紙條焚為灰燼,這才心滿意足的扭扭身子爬走……

  “蘭默!混小子!”嚴獨咬牙切齒的低聲喝道。那邊蘭默似乎聽到了嚴獨的聲音,回過頭來衝他竟“嫣然一笑”,氣得嚴大宗主恨不得就給他一個“千鬼慟哭”滅了這小子。

  如蘭默所願,次日的第一戰,便是蘭默對楊三郎。

  “你好,我叫蘭默,今年十六歲,擅長百鬼夜行咒和陷井,最大的愛好就是欺負人,最恨被人欺負,慣用武器:劍……”蘭默一上場便是劈頭蓋腦一長串串碎碎念式的自我介紹。不過,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就要看對手的智力了。

  楊三郎微微皺眉,顯然這位天鬼宗弟子並沒有多話的習慣,只是擺了擺手中的木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欸?你到底是不是天鬼宗的門人啊?卑鄙無恥下流兇狠歹毒狡詐惡德的作風不能忘呀,你這樣是忘本……欸,現在的年輕人……”蘭默繼續自顧自的說著,全然不顧台下無數雙燃燒的鋒利眼神。

  引用一句濫俗的話:假如眼神能殺人的話,蘭默現在多半已經是燒焦的肉餡了。

  “請!”楊三郎畢竟還是個年輕氣盛的青年,在蘭默的刺激下,他忍不住右手一伸,不客氣的先動了手。

  “欸?沒禮貌的傢伙,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欸,現在的年輕人……”蘭默總算要比普通人靈活不少,楊三郎拿手的痛魂咒擦著他的肋下落向空處,反手一劍刺向楊三郎的雙眼。  


  楊三郎甚至沒看清蘭默的劍是從何而來,只覺眼前似有灰影一閃,下意識的向後扳腰扭臉,閃過蘭默疾如星火的刺劍。

  一柄啞然無光,手指般纖細的超長刺劍。

  “幽牙?邪劍幽牙?”台下,白鬼王驚訝失聲道。

  “不,只是仿製品。”嚴獨解釋道,“你不知道,這只小狐狸最拿手的就是製造,他是個天生的匠師,聰明,手巧,又有近乎恐怖的海量知識和記憶……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沒有百年的苦學,怎麼可能掌握這麼多行業的精髓。”

  “破空無聲,黯啞無光,劍長兩米,有劍尖無劍刃,以刺為唯一攻擊手段,是一把需要特殊技巧才能發揮作用的妖邪之劍。”白鬼王回想著記憶中幽牙的樣子,一邊不知是自語還是和嚴獨說道,“這種程度僅僅是仿製品嗎……”

  “除了沒有幽牙特有的‘魂瀝’之外,這柄劍與幽牙沒有太大的分別,尤其,是在這只非人的小狐狸手中。”

  仿佛是為了印證嚴獨的話,那柄幽暗的細長刺劍飄飄灑灑詭異的晃出數十點劍尖疾刺向楊三郎,以楊三郎的眼光,竟然看不出那無數劍光孰真孰假,只覺得每一點劍光都有如實質。楊三郎心裡駭然,腳下靈動的連踏步法,麻利的閃過蘭默的劍光。

  蘭默也不追擊,只是抖著劍說道:“輕敵可是會完蛋的哦,小傢伙。”

  我比你大好不好……楊三郎心裡氣苦,但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蘭默的實力顯然要在自己之上,不盡全力,這場比試就沒有意義了。

  “欸,對付你要用多大的力氣呢?讓我好好想一想……”蘭默踱著步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算了,就用幽泉役鬼對付你吧。”

  幽泉役鬼,最低等的五相役鬼中屬水相的那一種,特點是像水一樣透明,無論速度力量還是防禦力都堪稱五相役鬼倒數第一,很少有人會拿這種役鬼上場作戰的。六十四個幽泉役鬼搖搖晃晃的出現在蘭默身邊,茫茫然四下張望著,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楊三郎的小臉氣得發青,眼前的對手太輕視自己了,不能容忍,不可原諒……

  “黑死土爪,現臨!暴動爪,石林天穹,困!” 楊三郎連聲下令道,只見場地中轟然騰起數根瘋長的石柱,轉眼間便將蘭默周圍十數米方圓變成一個石林。

  除了空中,蘭默再無可避。黑死土爪一定隱在土里,等著蘭默露出破綻來時給予致命的一擊吧……蘭默笑了,隨手一彈,心意想通的迷迷立刻打開了迷境。

  石林中頓時黑霧蒸騰,伸手不見五指。不過蘭默並不認為自己安全,對方的妖鬼是在土中活動的異類,顯然不需要用眼睛觀察世界,這層黑霧並不能阻擋它。

  但蘭默的目的,只是掩護自己打開迷境而已。

  “鏹水蟾蜍,現臨!”

  轟隆隆隆……連綿的雷聲從地下響起,伴隨著轟鳴聲,黑死土爪破地而出,那五道放大百倍的黑色巨爪便是楊三郎的妖鬼,擁有強大破壞力的上階妖鬼。它終於不耐煩了,要將蘭默一舉捏碎。

  沒有人會懷疑這只巨大的爪擁有何等的力量,它的輕輕一握,足以讓十個蘭默變成肉餡。

  但力量畢竟只是力量,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傷害到一團水。

  是的,六十四個幽泉役鬼化身為水,將蘭默包圍在其中。黑死土爪巨大無匹力量,竟無法傷害到蘭默,因為,每當它抓住那團水球,用力捏下時,水球總會彈力十足的從它巨大的指縫間滑過,順便將包裹在其中的蘭默帶出它的掌心。

  一下,兩下,三四下……無數次的失敗,讓原本就頭腦簡單的怪物越發暴燥了,楊三郎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妖鬼,哪裡還有多餘的力量使用拿手的痛魂咒呢?

  “培養這樣一只驕橫的暴力妖鬼需要多大的耐心和毅力?這年頭,年輕人總是太注重於單純的力量,而忽略其他的一些東西。”蘭默的聲音從水球中傳出,他似乎擁有在水中呼吸的能力一般,絲毫不覺得難受,反而饒有興致的教訓起楊三郎來。

  “我的事,不用你管!”楊三郎吼道。

  “欸欸欸,這麼容易就生氣了,這可不好哦……容易被對手激怒的人就容易被誘入陷井……”蘭默哧笑著,突然手勢一變,幽泉役鬼們化為水花頓時四散飛濺開去。

  黑死土爪立刻激動起來,目標就在眼前,這一次他逃不了了,沒有水球的保護,它要……

  請原諒這怪物思維緩慢的大腦想問題的速度太慢,在它想清楚怎麼蹂躪獵物的時候,那獵物已然搶先一步動了手。

  “我說過了,這是陷井……”蘭默的笑聲嘎然而止,暴起的黑死土爪發出陣陣怪叫聲惡狠狠的將那個身影攫入爪中,死命一握……

  沒有人類的慘叫聲,只是黑死土爪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徹行雲。楊三郎面色蒼白,雙手緊握連連呼喝,但他的妖鬼似乎已然失去了控制,在場上肆無忌怛的瘋狂破壞著,全不理會他的命令。

  因為,黑死土爪所攫住的,只那只鏹水蟾蜍。

  而這種蟾蜍唯一的特點,便是它體內含有過量的鏹水,一種溶有大量陰力的強酸溶劑。強酸與腐蝕性極強的陰力,哪怕是黑死土爪厚重的甲殼也無法安然無恙,那巨大的身體上立刻多出數條深深的蝕痕。

  黑死土爪能夠自由穿行於土的世界,同樣也能以絕強的力量破壞地面,瘋狂中的怪物似乎只剩下破壞一個念頭,甚至連它的主人楊三郎也在它的攻擊範圍之列。無奈之下,楊三郎只有閃躲。

  “還是認輸了吧,小朋友,不用這麼拼命啦,不過是一場比試而已。”蘭默的聲音詭異的在場上回響著。他還沒死麼?廢話,他死了我還怎麼寫下去……

  “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公平決鬥的對手,絕對不會……”楊三郎低沉著嗓子,近乎嘶吼的回答道。

  “驕傲的小傢伙。”蘭默的聲音忽左忽右,令黑死土爪終究無法確定他的位置,唯有瘋狂的四處攻擊。那五枚巨型黑爪很快便將諾大的擂臺捅得如蜂窩一般滿是孔洞。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既然你不肯認輸,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幽泉結陣,水鏡群幻境!”

  空中出現數十面由水構成的鏡子,每一面鏡中都有一個蘭默的身影,正在瘋狂破壞的黑死土爪似乎怔住了,動作立刻緩了下來。

  “既然你的妖鬼這麼強悍,那麼直接處理掉你一樣可以結束這場戰鬥!”蘭默的聲音分明還在半空,但楊三郎卻直覺的感到後心一陣發涼。

  一柄漆黑的細劍無聲無息的刺向楊三郎的後心,若是楊三郎的反應再慢上一瞬,此時他已然是個死人了。

  但蘭默的攻擊又怎麼會如此簡單呢?就在楊三郎向前疾步想要擺脫身後利劍的同時,蘭默手中細劍突然微微一長,刺入他的後背。

  劍尖仿佛是一頭活的毒蛇,甫一刺破皮膚就化為小鉤死死咬住楊三郎的後背。

  “黑魔,過來救我!”楊三郎別無選擇,他只要一慢,那劍必然會刺入他的心臟,楊三郎只有繼續向前狂奔。而不遠處的黑死土爪,是唯一能夠幫上他的選擇。

  但可憐的妖鬼已然被無數幽泉役鬼的水鏡陣迷惑了,此時此刻,那破壞力驚人的妖鬼安靜得像個剛睡醒的孩子。

  “結束了嗎……”楊三郎眼前閃過一絲古怪的光彩。

  “幽暗咒?焚滅之壁!”楊三郎突然停步,雙手一張,似乎已然放棄一切,任由蘭默的劍刺入他後心一般。

  但蘭默的劍始終沒有刺下去,因為,在楊三郎身外,隱隱罩著一層晦暗的霧。蘭默的劍一絲一毫也刺不下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6:51

8第一章 幽泉至弱的反擊

  迷境沙漠,中央大綠洲天鬼宗,擂台……楊三郎與蘭默之間的戰鬥還在繼續。

  “焚滅之壁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換取同等價值的盾能令同等級的一切攻擊無效化。這是天鬼寶鑒中的禁術啊,那小子是從哪裡學到的?”蘭默心裡狐疑雙手一顫銙銛銘鉸,榼榮榻槓金屬細胞幻化的長劍立刻憑空消失在空氣中。

  “哈哈哈哈……現在,你打算怎麼擊敗我!”楊三郎近乎瘋狂的咆哮道,“我知道你!你擅長巧妙的攻擊。焚滅之壁卻是唯有強力攻擊才能破壞的絕對之盾,無論你有多麼巧妙的方法,也無法穿透這耗盡我的一切所換來的盾!”


  “它能持續多久呢?”蘭默哂笑道。

  “在這之前,我就能擊敗你!”楊三郎大叫道,“幽暗咒,痛魂惡鎖引!”

  幽影形成的長鞭重重抽向蘭默,但蘭默才是鞭法的高手,楊三郎的術法雖然強力,卻遠沒有百戰鞭的多變迅急,狡猾的小狐狸很容易便躲開了。

  蘭默一看幽影構成的長鞭就笑了,隨手一張,銀絲軟鞭應聲出現在他的手裡……雖然蘭默已經決定不用高階妖鬼,不能召喚出布袋附靈,但這並不影響蘭默使用神風怒濤的強悍威力。

  “幽泉,附靈……”

  幽泉役鬼附靈?嚴獨和白鬼王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裡顯然都有同樣疑惑。

  幽泉役鬼是唯一一個附靈之後感覺不到用處的妖鬼,或者詳細點說,它的力量太過平均而且低下,以致於對各方面的增幅都幾可忽略,又沒有特別的能力附加。

  但蘭默卻選擇了它為長鞭附靈,嚴獨看不懂,白鬼王也看不懂。

  事實上所有對妖鬼有所了解的人都認為蘭默失誤了。但楊三郎卻知道,蘭默不愧是他所遇到過最難纏的對手。

  那號稱對同等級數攻擊完全免疫的焚滅之壁,竟在那普通長鞭的攻擊下顫抖了。

  “誰說我不會強力的攻擊了……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蘭默最強的武技便是以迅猛聞名的百戰鞭法奧義—神風怒濤嗎?”蘭默大笑道,長鞭一掄,無數鞭影迎頭灑下。

  “我不會輸的,我不會輸的!”楊三郎大吼著雙臂再舉,那晦暗的霧氣越發濃烈起來。

  “我說小家伙,你知道不知道,焚滅之壁為什麼能號稱絕對之盾?”蘭默一邊不慌不忙的控著鞭猛攻,一邊好整以暇的調戲著楊三郎。

  “焚滅之壁的奧秘在於,以生命交換等價的幽暗力量,化為妖異的焚焰抵消對手攻擊的能量,或是衝力, 這就是焚滅之壁的原理。不知道你從哪裡學來的半吊子技術,就想和我這個天才的未來百鬼之王動手嗎?”蘭默大言不慚的宣布道。

  “百鬼之王……”楊三郎的臉色稍黯,突然抬頭問道,“那麼,要怎麼破去焚滅之壁的力量?”

  “雨點。”蘭默道。

  “不可能,同等強度下,最強大的黑流暴動也無法擊穿焚滅之壁!”

  “蠢蛋,誰要你用黑流暴動了,對於這種被動的防護術法,應該像我這樣才對。”蘭默哈哈笑著長鞭一圈,無數鞭影雨點般灑下。

  “雨點……?”楊三郎似有明悟,急急說道,“你用的是水相妖鬼附靈,使長鞭帶上最輕微水相力量?對了,這麼又快又疾的水相攻擊,是會讓焚滅之壁快速消耗掉它的力量……”

  “這種技術叫做碎割,是專門用來破壞強力結界類術法的,如果……那麼你應該好好學會它。”蘭默中間故意含糊了幾個單字,他知道楊三郎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楊三郎眼裡閃過疑惑與感激交織的一絲神采。

  “果然讓我猜中了,我就說像你這麼天真可愛善良純樸的小正太怎麼會選擇天鬼宗這個人憎鬼嫌的宗派嘛……哦呵呵呵,我果然是天才。”蘭默放肆的大笑聲響徹整個天鬼宗,當然,其中少不了無數想要把他切成碎片的眼神點綴在周圍……

  “那麼,就讓我華麗的把你轟下台去吧……幽泉奧義,弱水溺灌!”

  水也許是天下最柔順的事物了,但狂暴的洪水卻不比最凶殘的猛獸遜色。幽泉役鬼也許是九幽之淵最弱的妖鬼了,但幽泉奧義在蘭默手中卻有著毀滅的力量。

  暴動的幽泉役鬼們化身為水,沿著蘭默預設的軌跡在半空中盤旋變幻,組成一個龐大的法陣,其中隱隱閃動著星辰般的亮點。一閃,一沒,不過一息時間,那原本弱小的役鬼們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雖然這種力量只是一瞬,卻足夠將楊三郎殘破的焚滅之壁摧毀。

  就像電流一般,將六十四顆電池的電量以閃電般的高壓爆炸式的放出,其殺傷力也會讓人吃驚的。這些幽泉役鬼,就好比是這些電池,而蘭默,則是它們爆發的主導者。

  爆發的水相力量彙集於法陣中心,瀑布般傾洩而下,以高壓水槍般恐怖的力量刺入焚滅之壁最薄弱之處,一擊,便將號稱絕對之盾的焚滅之壁刺穿。

  濺射的水花余勢未消,在殘存的壁障中四處橫掃,楊三郎悶哼一聲,竟被那水力擊昏過去。

  楊三郎昏倒,黑死土爪自然也無法繼續呆在這個位面,它嘶吼著,消失在空氣中。

  “第六十五場蘭默對楊三郎,蘭默勝!”

  下了場,琴兒的臉上還殘存著一絲擔心。而若若則興奮的為蘭默大聲加油,為黑死土爪加油,似乎還意猶未盡,期待蘭默和那妖鬼再打一場……

  “蘭默,你沒事吧?”琴兒等蘭默在身邊一坐下,急忙小聲問道。

  “我能有什麼事呢?區區一個小毛孩子而已。”蘭默淘氣的笑了笑道。

  “沒有用啦,這裡除了白胡子老爺爺和他旁邊的白頭發老爺爺,就只有台上的黑臉老爺爺能和蘭默哥哥打,其他人都不是蘭默哥哥的對手。”若若語出驚人。

  “哦?若若也看出來了?”蘭默笑嘻嘻的反問道。

  “當然喵,他們的速度不夠快,讓蘭默哥哥召出小寶寶們,他們就輸定了。除了那三個老爺爺可以用壓倒性的優勢控制住場面,其他人不可能勝得過蘭默哥哥的寶寶軍團啦。”若若隨口回答道,“蘭默哥哥就像有很多腦袋的怪物,能控制各種各樣的妖怪配合作戰,其他人都學不來。”

  蘭默微微一笑,拍著若若的腦袋輕聲道:“其實,那三個老家伙也不定能打贏我呢。”

  “說大話。他們很厲害呢,他們身上有強者的味道。”若若抽了抽可愛的小鼻頭道。

  “是啊……但是我還有秘密武器呢。”蘭默解釋道,“那就是他們不了解我的能力,而我對一切武技術法妖鬼都有所研究。敵明我暗,那是我最擅長的戰場。”

  若若搖晃著腦袋想了半日,突然哧的一笑道:“是啊,狡猾的蘭默哥哥打不過,還有很多詭計可以用喵。若若怎麼忘了蘭默哥哥是最狡猾最壞的家伙了。”
“若若怎麼可以這麼說蘭默呢。”琴兒也笑了起來,一把抱住若若輕輕撫著她的柔發一邊道,“對了蘭默,赤焰那邊……”


  “想來沒有什麼事。”蘭默道,“我們才出來半個月,這點時間想來老方也做不出什麼成績來。至於對手……以現在赤焰的實力自保大概有余,用不著擔心那些家伙。”


  “我們不欺負別人就好,哪有人可以欺負我們喵。”若若不客氣的宣布道。


  “也不是……不過與我們為敵是需要很大的代價的,想來很多人都知道這一點。”蘭默笑道,“打不過可以逃,老方很清楚我的戰略。至於損失一些工坊,裝備什麼的都沒有關系,我們需要的只是一群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人而已。錢我有的是。”


  一天下來的擂台沒有多少讓蘭默感興趣的。蘭默的注意,只在那些妖鬼身上,大多數天鬼宗門人的戰鬥在蘭默看來,全然是浪費了妖鬼們靈活實用的能力了。

  蘭默認為,假如台上的妖鬼是由自己控制的,那麼每一次的勝負都可以逆轉。

  “唉,嚴老鬼,你的門人全然不能領會百鬼夜行咒的好處啊。”蘭默重重嘆了一口氣道。

  “嘻,蘭默哥哥,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有很多腦子可以同時控制自己的身體和那麼多妖鬼嗎?”若若不客氣的揭穿了蘭默。

  “怕了你了……”蘭默苦笑,回頭問琴兒道:“我的下一場是什麼時候?”

  琴兒低頭想了想道,“算起來,大概要到晚上吧。”

  “走,我們去外面逛逛,看看沙漠綠洲風光。”蘭默笑道。

  “可是……這裡是人家的宗派重地耶?”

  “管他的,大不了把所有敢攔住我們的人揍一頓。”蘭默道,“是不是若若?”

  “喵,蘭默哥哥說的對喵!”若若用力點頭。

  “嚴老……宗主。”蘭默一個口快,差點大叫出嚴老鬼來,“我們去綠洲轉轉。晚上回來。”

  “呃?現在?”嚴獨微微怔了怔,又笑道,“也好,阿信,你帶蘭默小友到處轉轉,觀賞一下綠洲獨有的風光吧。”

  “阿信……赤誠信?”蘭默一回頭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肥臉,不由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你……竟然也是天鬼宗的人?”

  赤胖子不慌不忙從位子上站起,搖搖晃晃的走到蘭默面前,肥厚的大臉上揚起一絲怪異的笑容,自我介紹道:“赤誠信,家師諱嚴獨,天鬼宗經濟長老,擅長鬼殺咒術。”

  “那美帝月……”

  “美帝月是天生的異人,他的戰法是我教的,但他不屬於任何宗派。”赤誠信解釋道。

  “我想拉他進赤焰。”蘭默直接了當的說道,“開個價,幫我這個忙。”

  赤誠信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細縫,連連搖頭道:“這怎麼好,這怎麼好……請這邊走,我帶三位看看沙漠綠洲最美的一幕。”

  “好啊好啊,若若等不及了喵。”若若舉著爪子叫嚷道。

  沙漠無疑是世界上最為危險的地方,這裡有漫天的沙塵暴足以掩埋一只巨獸,這裡也有無盡的干竭令人絕望,這裡還有晝的酷熱與夜間的寒冷。

  但沙漠之美卻是任何人也無法無視的。陽光下,黃金般的黃沙安靜的展現它華美的一面,那由風塑成的美妙雕塑,是大自然最純真的傑作,無論怎樣的藝術宗師也無法否認它的大氣與優雅。

  沙漠中最美的,是綠洲。

  眼前一片青綠的草本植物,它們擁有箭一般修長的葉片,葉片邊緣帶著金燦燦的花紋,在陽光下分外引人注意。雖然沙漠中的植物多少會因為缺水而顯得有些偏黃,但映襯著它們那嬌美的如紫色風鈴般搖曳生姿的花朵,卻別有一翻風味。

  如毯的綠草中間,幾株高大異常的仙人掌披著由鮮艷的紅花組成的華服,驕傲的在蘭默眼前挺立著。這些圓鼓鼓的有些滑稽的大家伙們,雖然長滿著醜陋的尖刺,卻出人意料著有著沙漠中最鮮艷的花朵。若若早就按捺不住撲了上去,滿是好奇的撥弄著鮮花綠草。

  而蘭默的想法卻是……要是把這仙人掌變成傀儡,一定是個很強力的武器吧……

  “這是黃金仙人掌,嚴格來說,這種高大的肉質植物原本只是焦黃干枯的一截枯枝,只有在風沙中經過十年的磨礪,才能成長壯大成今天這高大華美的樣子。”赤誠信在蘭默身旁平淡的說道。

  “赤先生,你是想說,你也曾是一株普通至極的小仙人掌是嗎?”蘭默笑道。

  “你說的沒錯啊。”赤誠信微微點點頭道,“我只是一個小商人的獨子,二十五年前我的全家毀於兩個宗派鬥毆時的誤殺,而我的體質卻不適合修練上乘的武技或術法報仇,所以,我選擇了鬼殺咒。”

  “鬼殺咒啊?那只是單純的詛咒,需要相當長時間的准備,而且其效果多半不是為戰鬥而生的,堪稱最弱的咒術。”蘭默笑道,“但它卻是最接近無敵的咒術,幾乎沒有什麼方法能去除它的影響。”

  “是的,我掌握鬼殺咒的秘法之後,便在我十三歲那年,冒險喬妝混入當時獲勝的那個宗派,在宗派中心布下鬼殺壞勢陣。此後在兩年時間內,那個豐氏劍宗便一路霉運直至煙消雲散了。”赤誠信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苦笑道,“而代價就是,我在逃走時露出破綻,被一劍刺破腹部,險些喪命。”

  蘭默哦了一聲,沒有追問。幽暗咒好比鋒利的匕首,鬼殺咒則是慢性的毒藥,潛移默化的將目標帶入死地。赤誠信所用的鬼殺壞勢陣,能夠持久的影響周圍近百米方圓的所有類人生物,令其運勢衰敗。雖然無神論的蘭默也不明白這種匪夷所思的鬼殺咒究竟是基於何種原理,不過它的效果卻是真實可見的……好神奇啊。

  “鬼殺咒啊……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類似的記載。”蘭默想了想道,“是不是像這樣?”

  說著,蘭默按照天鬼寶鑒中的記載,在地上畫了一個繁復的圖形,伸指如戟在圖形上數個關鍵部份扎上一個個小洞,再從迷境中掏出些蝙蝠翼蟾蜍皮之類的古怪原料,埋在那幾個小洞中,然後捏了幾個手勢輕聲念了幾句,抬頭看向赤誠信。

  “你……你竟然隨身帶著這種東西?”赤誠信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咳咳咳……其實,這些蝙蝠翼什麼的,全是蘭默在研究妖獸靈鬼的變異時用剩的垃圾,而恰好,鬼殺咒需要的正是這些沒什麼價值卻又甚少有人收集的古怪材料。不過赤誠信看不見蘭默在懷中偷偷打開迷境的一幕,因此他才會有如上的感嘆。

  “這是鬼殺咒最初級的陣勢,能夠令周圍一百米內的人類生物感到煩燥不安。”赤誠信苦笑道,“布設這個法陣既繁瑣,又沒什麼實際效用,還是敵我不分的那種……更要命的是,只要有人看見它,就能很容易的破壞掉。”

說著,赤誠信隨便在地上的線條上踩了一腳,輕輕抹去了一段。那鬼殺咒便立刻無效了。


  “果然是廢物啊……”蘭默也苦笑,“赤誠信先生,你能夠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研究這種看似無用的技能,想必已然有所突破了吧?”

  “突破?”赤誠信笑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所發現。你想知道嗎?”


  “嗯,當然,作為年輕有為的新一代傑出青年,我理應對科學進步抱有極大的熱情。”蘭默答道。


  “蘭記出品的全身鋼甲十年的代理權。”赤誠信伸出一個手掌,正反翻了翻。

  “每件我要加一分利,五年代理權。”蘭默也不客氣,答道,“別占我便宜,我可是很狡猾的哦。”

  “一分利?沒問題,這種鋼甲的利潤本來就夠,畢竟工藝繁復,產量低下。”赤誠信笑道,“我告訴你吧。鬼殺咒雖然麻煩,效果不顯,但勝在範圍廣,難以抵抗,假如能夠去除它的缺點……”

  “說重點,別賣關子了赤先生。”蘭默答道,“商人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簡單說,我有辦法讓這該死的鬼殺陣布設的時間減少到你可以接受的程度。”赤誠信眨了眨眼道。

  “你說的該不會是用塊地毯把線條和材料包起來背在身上隨時取用吧……那我豈不是要始終受它的影響?”蘭默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原來你也想過這條路啊。”赤誠信笑道,“和這種方法類似,我把一個未完成的鬼殺陣勢用特定的材料制成的墨紋以縮小的比例在某個表面上,只需要召喚它,再將最後的陣勢畫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蘭默點頭。鬼殺咒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技巧,它只是由一些看似混亂的線條,和幾個關鍵的節點組成,即使是最簡單的鬼殺咒,也需要相當繁復的線條和同樣麻煩的材料組成,其中只要一根線條不合規範,這個陣勢便全無用處。而鬼殺咒的效果,多半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有作用。

  因此真正研究鬼殺咒的家伙,恐怕只有赤誠信這個異類了。

  若若和琴兒正在綠洲上玩得正歡快,蘭默也不擔心若若會突然跳出來影響自己,於是他便喚出一只大青蛙先灌上一大瓶麻痺藥,右手食指變化成弧形針開始給它玩紋身。

  原本直徑足有五米的鬼殺噩運咒,竟然被蘭默以微刻技巧紋在了大青蛙那不過一平方米的背部。然後,再用特定材料制成的墨水將紋身變成黑色,最後在那些關鍵節點上點上必需的關鍵物,一只帶來噩運的大青蛙就這樣誕生了。

  喚醒噩運咒最後的一個節點,就是位於大青蛙兩眼連線的中。只要將一小團海魷魚墨汁點在那個位置,噩運陣便最終成型,開始給周圍的一切生物帶來討厭的噩運……

  由於這是微縮的陣勢,因此陣法的範圍要比尋常的噩運咒小得多,但高濃度的墨汁卻能讓噩運的能力提高數倍……也就是說,這個敵我不分的討厭鬼,將會讓身邊五米之內的一切生物,包括它自己,都染上“非常嚴重”的倒霉。

  蘭默忍不住就想試一試。那麼,最好的試驗場所莫過於晚上的比賽了……

  當若若和琴兒在沙漠中玩得盡興之後,當蘭默等人吃飽喝足休息清爽了之後,晚間的比賽繼續進行時,蘭默便讓天鬼宗再一次驚訝於他永遠層出不窮的新能力……

  他那可憐的對手,在一出場時便被蘭默召喚出來的噩運青蛙盯上了。這個大家伙忠實的執行了蘭默的命令,也不攻擊,也不接近,只是乖乖的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不離不棄的跟著。

  而多疑的對手只以為那是蘭默的一個陷井,竟也不理會這只大青蛙……於是很快他便後悔了。

  先是召喚出的中階妖鬼三爪霸王貓意外的失足踩空,一個筋鬥栽入地面的小坑中,順勢用它那“可愛”的貓爪在主人的臉上留下四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再下來便是以命中率高著稱的霸王貓連續三次落空,反被蘭默的低階妖鬼巨棒岩鬼一棒全壘打,又好死不死的被命中要害……於是此君的愛寵便化為空中的流星去了……

  然後這位可憐的對手在慌慌張張想要施放高階幽暗咒的時候,又不慎抓錯了術法觸媒,把紅色魔蝠皮當成赤蜃皮,導致術法失敗,被岩鬼衝近一棒砸翻,惡狠狠踐踏了七八腳……很不幸的,這位仁兄身上最貴重的賦法項鏈恰好被岩鬼一腳踩裂,損失兩千四百金幣……

  而蘭默只遠遠的站在擂台另一個角落,很放心的背著手看那低階妖鬼用力蹂躪那倒霉至極的對手,一邊連連向場外的赤誠信點頭致意……這噩運實在是太實用了啊!

  “只用一個低階的巨棒岩鬼,不帶任何輔助術法就一擊擊飛中階妖鬼霸王貓,再秒殺專修幽暗咒的邪術師……這樣的戰績,怎麼也不像是現實啊………”蘭默心裡暗笑,看著赤誠信連連壞笑。

  顯然,赤誠信對鬼殺咒的研究大有將這號稱最無用之咒法變成天鬼宗最強咒法的傾向,只可惜,赤誠信本人並沒有多少戰鬥力,否則他大約早就試驗其實戰效果了。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蘭默這樣擅長精密計算的家伙,又有誰能將這看似普通的能力固化在一頭青蛙身上呢?

  這時候所有人都看出那只青蛙有問題了。不過可憐的大青蛙仍然一無所知,只是眨巴著一雙大眼慘兮兮的看著周圍……它也在噩運的範圍之內,這會兒不知道正怎麼倒霉呢。

  蘭默皺著眉,猶豫著要怎麼處置它,本來按蘭默的想法,這倒霉的青蛙大約會因為噩運被誤傷或是怎麼的掛掉吧,現在居然毫發無傷的站在那裡,蘭默甚至不敢靠近它……

  可憐兮兮的大眼睛……蘭默還是心軟了,想了一想,指揮著岩鬼搖搖晃晃的向那只大眼蛙走了過去,讓這個炮灰伸出手抹去青蛙頭上的那點墨跡。

  砰……果然是噩運纏身的家伙,巨棒岩鬼的手爪剛伸出去,另一只手不知怎麼的一松,那巨棒就這麼惡狠狠的落在岩鬼的腳上。在岩鬼嗷嗷呼痛下意識的縮腳蹦跳的時候,它又准確的踩中了那陷過霸王貓的小坑,撲嗵……

  但總算不負蘭默的所托,可憐的岩鬼在被自己的大棒砸翻前,還是將大青蛙頭頂的一點墨跡擦花了。這危險的噩運,終於停止了。

  “回來吧。”蘭默召回了青蛙,回到座位上。在周圍無數道異樣的目光下,蘭默坦然的摟著琴兒和若若悄聲說著話,連眼睛也懶得抬一下。

  這種程度的對決,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吸引蘭默的。蘭默此時的注意,已然放在如何偷偷的將天鬼宗的倉庫搬空,或是強搶幾百個上階妖鬼一類的宏偉計劃上了。

  嚴獨倒是很大方,他爽快的用一堆小山一般的礦石,晶體,妖獸殘肢和蘭默交換一批蘭記工坊秘密打造的床弩,魔俑和機關蜘蛛……顯然嚴老宗主很有憂患意識,這些武器用來守城是再好不過了。

  而蘭默也不吃虧,“見多識廣”到“令人發指”的恐怖地步的蘭默(方東浪語)比嚴獨更清楚那些不起眼的收藏品的價值……無論從價值還是實用性,蘭默都狠狠賺了一筆。

  得了好處之後,蘭默總算有了一點熱情應付接下來的戰鬥。可惜的是,這個對手仍然不足以衡量蘭默的全部實力,整場比賽只用了十分鐘便解決了。

  這一次,他的對手,十二神將中較強的一位,妖蛇,注意到了那只噩運的大青蛙,在它一出現時便以凶悍的幽暗咒群蛇亂絞將可憐的兩棲動物纏成一枚黑色的棕子遠遠拋下場去……當然,那時候蘭默還沒來得及給青蛙點上墨點,不過這只大青蛙仍然把台下的觀眾們嚇得四散奔逃,誰也不想沾了霉運啊。

  於是若若英勇的上前,咯咯笑著將倒霉的大青蛙當成座騎,騎著它四處橫行。所過之處,上至十二妖神將,下至普通門人,避之尤恐不及,唯有若若笑得前仰後合,好不開心。

  但即便擺脫了青蛙,妖蛇並沒有因此而交上好運,事實上碰上蘭默這個大災星就已經是很倒霉了,尤其是當這個災星還因為今天的收獲而顯得異常興奮……

  蘭默一上場便召喚大青蛙,被妖蛇識破之後立刻又召喚出布袋……大多數人都以為蘭默只會召喚低階妖鬼,畢竟他前幾場全都是用最低階的妖鬼解決戰鬥的……身為上階妖鬼中的佼佼者,布袋一出場便作威作福,橫行擂台,一連串狂暴的神風怒濤抽得妖蛇叫苦不迭,而擅長幽暗咒的妖蛇所擁有的妖鬼僅僅是一頭中階的腐敗武人,根本不是布袋的對手,只一見面便被布袋擒獲活吞了。

  而當妖蛇全力維持幽暗咒的防御體系抵抗布袋的精神囚牢的時候,蘭默悠悠然走到妖蛇身邊,不慌不忙的在他的身邊開始畫圈,畫完圈之後又拿出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在妖蛇身邊擺弄了半日。在此期間,布袋的千支無形觸手在精神囚牢的強化下雨點般持續落在妖蛇頭上,打得他絲毫沒有還手的余地,只能保持著施法的姿勢,安靜的看著蘭默在他身邊搗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7:25

第二章 白鬼王,苦咒


  蘭默的手很快,一堆由骨頭雞毛等亂七八糟的東東搭起來的圖騰很快出現在妖蛇身邊。然後,蘭默毫不猶豫的撒腿就跑,遠遠的在十多米外回頭拋來一枚拳大的小頭骨,正扔在骨塔的最頂端。


  陣勢完成,不少人很期待的看著台上……當然這些人大多是十二神將的候補,能少一神將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但蘭默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骨塔成形之後,淡淡的白光過處,妖蛇仍然毫發無傷的站在那裡。


  但妖蛇的眼光似乎不太對,他似乎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蘭默的新必殺技二號:搭建一個骨塔,相當塔高度十倍半徑內的一切生物記憶力衰退,此效果無法被移除,除非骨塔被破壞。


  比起噩運的青蛙來說,這座遺忘的骨塔顯然更讓人討厭,尤其當對手是一個專攻術法的術士的時候……顯然妖蛇此時已然忘了大半的幽暗咒,甚至連自己正在做什麼都有些迷糊了。

  這種狀態下,蘭默贏得極其輕松,他讓布袋撤下精神囚牢,金屬細胞變化為投石索,一串石彈過處妖蛇鼻青臉腫,很幸運的暈了過去。蘭默又是一彈將骨塔打破,這才走到骨塔邊將這些看似無用的材料收回迷境之內。

  對了,說起來鬼殺咒真是個省錢的技能,它所消耗的,多半是吃剩的雞骨頭,蝙蝠翼老鼠屎之類不值錢的材料……只不過這些東西一時之間也不好找,幸好蘭默有一個迷境可以存放。

  但鬼殺咒又是敵我不分,範圍廣,效果怪異,使用時間極長,破壞起來又很容易……這樣的咒法,不知道當初是什麼樣的天才創造出來的,該說它強大,還是垃圾呢?

  “那麼,本場,蘭默獲勝。”玄鬼王的聲音顯然帶著怨念,因為蘭默的這幾場贏得實在很難看,且用的是玄鬼王最不喜歡的百鬼夜行咒和鬼殺咒。

  “下一場,是蘭默對白鬼王的表演賽,比賽時間今晚子夜。”

  表演賽,是天鬼宗十年大典由擂台的冠軍與四大鬼王之一交手的表演賽。運氣好的冠軍也許能得到鬼王的認同,學到更高階的邪法,但如果冠軍是蘭默的話……那多半只是鬼王們想要蹂躪蘭默一番好讓門人們出氣了。

  蘭默也不在意,事實上他還有點喜出望外,畢竟能和強如鬼王交手,一定是有好處的。蘭默竟然笑了出來,詭異的衝著嚴獨和白鬼王的方向笑了一笑。

  “好冷…… 這種眼神,就像靈魂被穿透了一般……”白鬼王忍不住打了個抖,就在蘭默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有一種目光釘入體內,檢索著他的身體內外甚至靈魂。

  蘭默只不過是調用了分析模板分析白鬼王而已……不過那種被人看穿的感覺,越是高手感覺便越發明顯,白鬼王的反應顯然是相當的不適,他回頭惡狠狠的盯了蘭默一眼。

  一眼換一眼,蘭默不吃虧,他只是笑了笑。

  “半夜才開始,若若會困的……”正在此時,若若突然可憐兮兮的說道。

  “那若若現在就去睡覺吧,晚上再起來。”說著蘭默便拉著若若和琴兒向臥室走去。

  “可是若若現在很興奮,若若睡不著。”若若撲扇著耳朵,大眼睛一閃一閃的,顯然這個小淘氣又在盤算著什麼壞主意了——蘭默對若若一想壞主意就撲扇耳朵的習慣早就見怪不怪了。

  “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若若興奮的眨著大眼睛撲到蘭默懷裡,一邊聽蘭默低聲耳語,一邊忍不住露出興奮淘氣的表情來……顯然,天鬼宗的各位要倒霉了。

  打發了若若之後,蘭默自己當然是要好好休息,准備迎接天鬼宗實力最強的白鬼王的試煉了。琴兒很嫻慧的陪在他身邊,護著蘭默漸漸睡去。

  睡夢中的蘭默……十足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半大男孩啊……琴兒的臉上突然微微一紅,嘴裡輕輕嚶嚀一聲,悄悄的在蘭默臉上一吻。

  “甜心……再來一個……”蘭默夢囈道。

  ……

  午夜,沙漠中的氣溫低得嚇人,綠洲中央雖然有植被的保護略好一些,但相比溫柔嫻靜的泰湖來說,這裡的氣候還是讓若若和琴兒覺得有些不適。

  但蘭默的精神卻非常好。經過四個小時的調整,電子腦已然將他的生命周期調節到最優。 同時,午夜陰力最盛,是最適合蘭默百鬼夜行咒發威的場合。

  擂台周圍此時早已坐滿了觀眾。天鬼宗的弟子們興奮的期待著他們偉大的鬼王閣下能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討厭的小鬼,那個總有奇怪手段對敵的小鬼。

  蘭默裹著一襲造型古怪的緊身衣,一手扶著一柄不知從哪裡順來的長劍,一手靠在擂台邊緣的大石上打著哈欠……事實上這個狡猾的小狐狸除了內褲什麼也沒穿,他身上僅僅是一層由金屬細胞做出來的忍者服而已。

  忍者……蘭默很喜歡那種造型,既利於潛行又不會束手束腳,且那種詭異而神秘的兵種很符合蘭默的惡趣味。反正這個世界是沒有忍者這種東西的,於是蘭默很放心的玩了一把COSPLAY。

  而白鬼王則是一身月白長衫,白衣勝雪,襯著那老貨滿臉雪白須發和紅潤的老臉,倒頗有幾分仙風鶴骨的意味。白鬼王手中擒著一柄似乎是由金屬制成的長杖,神情若水,閑適自若的望著蘭默。

  “在下蘭默,擅長百鬼夜行咒,得意武器:劍……”蘭默低眉斂首,反握劍柄於胸前向白鬼王行了一禮。白鬼王微微點頭算是回禮,伸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讓我先攻?”蘭默眨了眨眼,見白鬼王確實沒有先動手的意思,便壞笑著探手入懷,掏出一枝召鬼墨玉笛。

  “刃鋸妖蟲,現臨!”蘭默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隨手就是三十二頭中階妖鬼刃鋸妖蟲整整齊齊碼在身前,六十四枚獠牙囂張的齊齊揚起,發出細細密密的哢嗒聲。

  “刃鋸妖蟲是嗎?”白鬼王仍然是微笑,全然沒有動手的意思,看起來,他並不把這些小妖蟲放在眼裡。

  刃鋸妖蟲身長約兩掌,頭頂的刃鋸卻有一掌長,顯得頭重腳輕。這不大的小東西卻是異常凶悍,它們的刃鋸不僅鋒利,還能通過特異的震顫急速錯動,其殺傷力之強,不亞於人類世界的電鋸,至少有人見過它們很輕松的將一件精鋼全身甲慢條斯理的切成細條,搬回家搭巢。

  而蘭默控制的刃鋸妖蟲,卻有三十二只。

  “蘭默,其他我很看好你,因為除了宗主之外,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人能夠像你一樣將百鬼夜行咒的能力發揚到如此的地步。但百鬼夜行咒畢竟只是下乘的技能。天鬼宗的幽暗咒和邪武術,才是真正的天鬼宗立宗之本。”白鬼王語重心長的教訓道,顯然他不自覺的將蘭默當成本門的精英弟子,對蘭默抱有相當大的期望。

  “哦……我想我會讓你改變這種想法的。”蘭默只是微微一笑。

  “很好,行動才是最讓人信服的語言。”白鬼王欣然認同了蘭默的挑釁。

  “那麼……開始吧,背德之鏈,武裝……龍牙無禮怒……刃鋸妖蟲,突擊!”蘭默飛快的將背德之鏈和龍牙無禮怒喚醒,與此同時那三十二條會走路的電鋸便哢哢作響的向白鬼王凶猛撲去。

  白鬼王優雅的飄離地面,漸升漸高,雙手微揚間數道幽暗的球體接二連三的向下落去,如冰雹一般猛烈的落在刃鋸妖蟲的頭頂。漆黑色的小圓球並不起眼,但每一發圓球都能將刃鋸妖蟲鋼鐵般的甲殼砸得分崩離析,只一交手,蘭默的刃鋸妖蟲軍團便減員了大半。

  但蘭默並不在意,一臉本來就該如此的樣子。畢竟對手是白鬼王,當初,面對一個被自己設計重傷的赤鬼王,蘭默一樣打得極吃力,更何況眼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四大鬼王之首,白鬼王閣下呢?

  小圓球接二連三的落下,刃鋸妖蟲們不會飛行,唯有乖乖的滿地亂爬,躲閃著那冰雹般恐怖的武器。白鬼王有些好奇,他看不明白蘭默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蘭默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挫敗的意思,顯然眼前的場面並不出乎他的意外。

  那麼,蘭默在想什麼呢?

  白鬼王的腦子在飛快的思考著,但手下的圓球卻仍然沒有停下來。由於刃鋸妖蟲們分散得更開,白鬼王攻擊的命中率便不像最初那樣高了,一輪幽光彈下去尚有數只刃鋸妖蟲生龍活虎的在腳下團團轉轉。

  白鬼王心裡突然一亮,難道……蘭默的打算是要借這些小家伙消耗自己的力量嗎?但白鬼王好歹也是四大鬼王之首,眼前的小狐狸,有多少機會支持到白鬼王的法力耗盡呢?

  “奧奇,現臨!”正在思索間,蘭默清亮的嗓音喚醒了白鬼王。就在白鬼王和刃鋸妖蟲糾纏的時候,蘭默竟然又召喚出兩個妖鬼。

  奧奇,由某種神秘氣體構成的妖鬼,從遠處看,只能隱約看出那團綠色的物體中不時閃過一道道白色的波紋,除此之外,這團氣體勉強像是一頭大鳥。

  當這兩個鳥形妖鬼飛在半空中的時候,隨著那白色波紋不停的掠過身體,顯得異常的詭異。


  “上下夾攻嗎?可惜,這兩種東西太弱了。”白鬼王哧笑道。


  “我知道以奧奇這樣中階妖鬼的實力是無法傷害到你的。但你應該知道,奧奇的身體有什麼特點吧?”蘭默嘻的一笑,手勢微動,空中的兩只氣態妖鬼便嘶叫著一左一右向著白鬼王撲去。


  “我怎麼知道……幽暗咒,苦咒寂空。”面對速度飛快的奧奇,白鬼王終於還是使用了拿手的幽暗咒。之前應付小蟲子的只是簡單的內氣外放而已,此時的白鬼王,才稍稍有點認真起來。


  不過看起來好像稍稍有點晚了,當白鬼王的苦咒寂空封住身前的空間時,一頭奧奇卻突然雙翼一挫,失控一般向下殞落,好死不死的閃過了白鬼王的封印。

  不用說,一定是小狐狸的意思了。白鬼王狠狠盯了蘭默一眼,不得不再用一次苦咒寂空,將腳下的空間也封鎖住。

  這下,看你還怎麼辦……白鬼王裡稍稍有一點得意,苦咒寂空正如其名一般,咒法一出,諾大的空間便凝練如石,任何飛鳥飛獸都無法在其中穿行,這苦字寂字都相當貼切。只是這幽暗咒中的上階咒法對精神力量的消耗是相當驚人的,也只有白鬼王這樣的超階高手才會把如此高階的術法當普通盾牌亂丟。

  但蘭默卻絲毫不覺得苦,他甚至得意的衝著白鬼王眨了眨眼。

  難道……白鬼王沒來得及想,眼前被束縛住的妖鬼突然轟然爆炸。大家知道,被束縛起來的爆炸擁有更驚人的破壞力,在苦寂咒空的束縛下,奧奇的爆炸竟如炸雷一般橫掃整個半空,劇烈的衝擊波將下方的奧奇一並引爆,整個擂台上一片狼籍,滿是燃燒未燼的灰煙如雪般灑下。

  奧奇的身體,是由類似氫氣的助燃氣體組成的,在封閉空間內快速燃燒自然就會形成爆炸……這一點蘭默知道,但白鬼王素來對百鬼夜行咒沒什麼研究,他原本也沒打算到奧奇還能這樣用,只是湊巧碰到這樣的好事罷了。

  於是,當劇烈的爆炸橫掃整個半空時,白鬼王便被吞沒其中,雖然他的實力高超並不至於重傷,但仍免不了狼狽不堪。

  當白鬼王重新出現在蘭默面前時,那一頭雪白長須長發竟被燒得如枯枝一般長長短短,其間夾雜著數截焦黃,一身雪衣自然也是灰頭土臉。

  白鬼王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唉……那個……我也不知道你會用苦咒寂空啦……本來只是想用它們制造一點煙霧和火光的。”蘭默居然會不好意思的稍稍紅了紅臉,一臉純真的讓人不由相信這樣聲勢驚人的爆炸並不是他的本意……

  但盛怒之下,白鬼王根本沒聽見蘭默說話,一出手便是黑焰滔天,威勢驚人。

  “幽暗咒‧獄火殞星……”白鬼王口中艱澀的念誦著冗長的咒語,雙手招魂般緩緩揮舞著,在他的身邊環繞著數枚拳大的黑色火球疾速飛舞著,將白鬼王頎長的身軀掩護得滴水不漏。而擂台的上空,一團壓抑得令人窒息的烏雲正隨著白鬼王咒文聲滾滾翻騰著,越來越大,越來越黑,濃烈的黑暗氣息幾乎要滴下來一般鮮明…… 獄火殞星,幽暗咒中三大禁殺決之一,看來白鬼王這次是動了真火了。

  但蘭默畢竟是蘭默,他只是微微吃了一驚,便若無其事的掐手決吟咒文,臉上的表情輕松得就似乎對手只是個普通的術者一般。倒是台下的觀眾們忍不住為他擔心起來。

  “蘭默……他竟然一點也不害怕嗎?”琴兒低聲自語道。

  “害怕有用的話,蘭默哥哥一定會害怕的。”若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害怕沒用的話,蘭默哥哥就一定不會害怕,他就是那樣的啦。”

  嗯……若若說的沒錯,在蘭默眼裡沒有強大與弱小的概念,有的只是有用與無用。比如,在擊敗赤鬼王融合了迷離之晶與血魂之玉之後,蘭默的實力就足以支持他召喚四頭上階妖鬼了,但蘭默對敵幾乎從來不用超過中階的野生妖鬼,因為大量的中階妖鬼的效率要強於那少數幾個上階妖鬼。

  所以看到白鬼王的赫赫威炎,蘭默腦中不是害怕或是慌張,而是高效率的運轉著以求運算出一個有效防守反擊的方法。如若若所說,假如害怕有助於他反擊,那麼蘭默一定毫不猶豫的害怕,否則,他是不會有這種負面情緒的。

  蘭默是個有雙腦的男人,他的想法並不和常人完全一樣。

  所以,面對白鬼王將力量提升到極致的時候,蘭默選擇的不是逃避或是防守,而是搶攻。但與普通人面對危險時無理性的衝動相比,蘭默的反擊顯然要高明,精確得多。

  對,我沒有說錯,是精確,蘭默恐怖的計算能力在這一刻得以展現出它強悍的威力,面對白鬼王的獄火殞星,蘭默安安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殞星在烏雲中成型,白鬼王精神松懈的那一剎那。

  面對即將成功的大成就,有多少人能古井無波的坦然相對呢?就算強大如白鬼王的存在,在那毀天滅地的強悍力量即將成型時也不免在心裡泛起激動的波紋。於是蘭默趁著此時發動了。

  人影一晃,蘭默很久沒有用過的隱身戰術再次發動,光學迷彩及時啟動,在白鬼王的注意轉向空中殞星的一剎那將蘭默的身影隱沒在空氣中。當白鬼王下意識的抬眼看天確認殞星的位置時,蘭默已然消失無蹤了。

  殞星一共六顆,每顆大如人頭,完全由純淨的幽獄妖炎構成,沒有人會懷疑它的威力,尤其是從白鬼王手中施放出來的獄火殞星,那簡直就是毀滅的代名詞。

  但蘭默卻不見蹤影,白鬼王空有最強的劍,卻無法刺中一只飛舞的蒼蠅。

  “你以為躲起來我就對付不了你了麼?”白鬼王冷笑著,一手指天,控制著殞星延遲下落,一手向前微彈,那數枚護身炎球便沿螺旋路線向外迅速散射開來。

  炎球火光泛濫,所過之處,若是蘭默藏身在附近,則火光自然會因為外物的干擾而飄乎,顯然白鬼王對敵經驗相當豐富,對於隱形的對手亦有相當的了解。

  畢竟天鬼宗是帝國唯一可以明目張膽內鬥的宗派嘛,所遇的門人以及妖鬼幾乎覆蓋了所有類型的對手,在這樣的宗派成長起來的白鬼王自然有非同凡響的對敵經驗。

  果然,眨眼間一枚炎球突然火光一閃,白鬼王兩眼登時一亮,空中的數枚殞星排成兩個品字形劈頭蓋腦的砸向目標。


  黑焰與煙塵伴著轟響騰起,彙成巨大的塵柱衝天而起,那強烈的氣流一波一波狂湧向四周,樹木倒伏,碎石疾走,足足震撼了半分鐘方才停息下來。


  煙塵散去,琴兒焦急的看著場上,緊扣的十指因為用力而發白,緊咬的嘴唇也隱隱流出一絲血跡。而若若仍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嘻嘻笑道:“老頭兒真笨,蘭默哥哥哪有這麼容易被發現,是陷井啦!”


  “是陷井,沒錯,若若真聰明。”遠在台上的蘭默竟不知怎麼聽到了若若的說話,響亮的回答道。隨著少年的說話聲,擂台一角緩緩浮現出一個人形來。


  “你所發現的,是我的隱形妖鬼,蜇伏隱鬼。”蘭默面無表情的低聲解釋道,“我想,閣下雖然實力卓絕,但也無法長時間控制你那數枚流星吧。一旦發現了目標,自然沒有時間考慮真偽……看來我賭對了。”

  “狡猾的小鬼!”

  “比起你試圖殺死我的陰險無情,我已經很厚道了!”開玩笑,鬥嘴,白鬼王怎麼鬥得過蘭默呢?白鬼王的老臉登時就紅了。

  “那麼,再來一次吧,我……”白鬼王話音未落,眼前突然幽影一閃,白鬼王下意識的向後一退,以靈巧的身法閃過那黑影的攻擊。

  轟隆隆……這一擊的威勢,竟不亞於獄火流星墜落時那震天動地的爆炸!

  眼前,是一尊兩人多高的青色人形巨獸,頭頂三雙金色的眼睛閃動著凌厲的殺意,三對手臂中竟握著六柄長短大小均不相同的武器……天鬼宗對妖鬼研究最深的老宗主嚴獨,竟也不認得眼前的妖魔是何方神聖。

  “這種東西好像應該叫妖魔而不是神聖吧……”

  “這是小節,嗯,真的只是小節,讀者應該有博大的胸襟、不拘小節的氣度……”

  “我……恨……”巨大的青色怪物仰天嘶吼著,那聲音,隱約是在說我恨。如果這是恨意的話,那麼這股恨意實在太過濃烈了,強如白鬼王,也忍不住在那怪物的氣焰下退了半步。

  “這是我的成果,通過呼蘭邪念創造的變異融合技術,所創造出來的魔化屍。它的名字,叫青色忿怒,你也可以叫它青鬼,我想它是不會在意的。”蘭默指著青之鬼介紹道。

  各位也許還記得青之鬼,那方睿鶴服用搖影內丹之後變異的怪物吧……眼前青鬼正是以青之鬼的屍體,經過蘭默邪惡的手藝而再生的變異怪物。它那殘存的靈魂中仍然保存著強烈的恨意,這種恨意,是它力量的源泉。

  更重要的是,作為蘭默所創造最強妖魔,青鬼擁有蘭默移植給它的六只金色眼睛——六只取自不同蟾蜍,分別擁有透視黑暗的紅外線視覺,看清高速動作的高頻視覺和類似於幽魂的超感知力,三種不同視力的眼睛。

  而方睿鶴殘存的記憶,則令這看似笨拙的怪物擁有相當不錯的武技。力量,技巧,速度,以及怪物本身遠優於人類的一切特點,都在青鬼身上重現。

  也許從單方面講,青鬼與其他頂級妖鬼相比並沒有特別出眾的地方,但論綜合實力,就算是赤鬼王的暗翼獅陀,也未必能強得過它。

  而且,這頭恐怖的怪物,還有一個最擅長控制妖鬼的主人,狡猾的,陰險的,煩人的,最擅於投機的,最冷靜的,最能看透弱點的……蘭默。

  “白鬼王閣下,為了報答你那憤怒的獄火之殞星,我決定,用我最強的青鬼打敗你。”蘭默宣布道。

  面對天鬼宗單打獨鬥之王,以破壞力著稱的白鬼王,蘭默的這一番“狂言”卻未讓人有任何嘲笑的衝動。就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一般。

  “蘭默哥哥加油,打倒他,踐踏他,踹他,咬他,用力碾壓他!”這種風格的加油,自然只有若若能喊得出來。一旁的琴兒卻是默然無聲,只是她的手依然緊緊扣在一起,對於唇邊的血跡也恍若未覺一般,只是怔怔的望著台上。

  “竊靈鬼,現臨!”蘭默顯然不打算依靠單一兵種決勝負,在他看來,一群實力互補的中階妖鬼要比單一的上階妖鬼更實用。因此雖然控制著強大的青鬼,蘭默仍然不忘用一些靈巧的小東西來配合。

  青鬼當之無愧的是主攻手,而這四個竊靈鬼,則是取勝過程中必要的跑龍套角色……

  竊靈鬼長著一個長長的蛇頸,和一顆圓溜溜的滑稽腦袋,它們只有一條彈性驚人的長腿,因此行動時總是一蹦一蹦的很是有趣。竊靈鬼同時擁有四支細長而靈活的手臂,它們靈巧而敏感,是天生的扒手和竊賊,尤其是這些小東西對於閃閃發光的事物有著無上的好奇心和占有欲。

  只見四條長腿嘣的一彈,那四個竊靈鬼便如彈丸一般疾撲向白鬼王……的周圍。青鬼虎視耽耽的盯著白鬼王,向前一步,六手高舉,卻不行動,而是等著竊靈鬼們先動手。

  只要白鬼王出手攻擊那四個小東西,青鬼的六刀流必殺劍就可以趁勢給白鬼王一點“血的教訓”。

  “願黑暗庇佑你。”蘭默微笑著說道。

  四個竊靈鬼不等白鬼王有所反應,突然長爪一伸,便抓向白鬼王的衣袍。白鬼王微微皺眉,長衣一振,四道強烈的幽暗氣息便化為利刃應聲將其中三個竊靈鬼斬成碎片。

  只有一頭竊靈鬼足夠狡猾,足夠靈敏,在利刃及身前突然變向。竊靈鬼不愧為最佳扒手,只是手指輕輕在白鬼王身上一觸,便飛一般逃開,樂呵呵的捧著手中閃閃發亮的玉佩笑個不停。

  白鬼王的老臉果然白得像張白紙。

  那是鬼王的玉佩,蘭默手中也有一塊,是從赤鬼王身上剝下來的身份像征。顯然那塊玉佩上濃厚的魔法氣息吸引了竊靈鬼……對於竊靈鬼來說,這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收藏品,它迫不及待的想將玉佩帶回自己的巢穴,而對白鬼王來說,那是他身份的像征,他無法容忍一個肮髒的小東西這樣玩弄自己的寶玉。

  於是,白鬼王的戰術便被一個小小的竊靈鬼打亂了。他竟然出手攻擊遠處的竊靈鬼,六道怒氣騰騰的幽暗破挾彈含恨而去,轟然將那小鬼炸成碎塊。

  雖然白鬼王的經驗豐富,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誤,但蘭默這個天生的投機份子顯然沒有給他彌補的機會。

  青鬼六刀流,碎岩刃舞……六柄一人高的特制大劍在青鬼彪悍的力量揮舞下,隱隱有風雷之聲,細看它的動作,竟然是青溟氣宗的劍技。

  從來就以氣勢迫人著稱的青溟劍技,用六柄重達三十公斤的巨劍施展出來,那是何等的威勢!

  如果僅僅是威勢驚人,也就罷了。但蘭默還在一旁,他會放過這個攻擊的好機會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7:54

第三章 役鬼王爆誕

  於是……“巨象切,斬骨碎岩崩……”蘭默雙手同時幻化為菜刀,無聲無息的衝近白鬼王身側,狂暴的刀光乍起,陰險的將青鬼攻擊的弱點堵死。

  白鬼王只有硬接,他引以自豪的速度和射程優勢,便在這一個失誤間被蘭默抹殺了。


  幸運的是,白鬼王畢竟是天鬼宗第一單挑高手,在這樣的劣勢下,他依然堅持不倒。


  “幽暗咒,苦咒寂滅!”白鬼王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蒼老和疲倦,隨著他的話音落去,白鬼王的身邊猛然升起陣陣濃烈的黑霧。

  與苦咒寂空封鎖天空的能力相似,苦咒寂滅擁有更驚人的能力,在黑霧彌漫過處,整個空間似乎都變得凝結如膠,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無比吃力。蘭默第一個被封住,畢竟他的力量是三人……或者說三個怪物中最弱的一個。

  青鬼的六只金眼一齊閃動,伴隨它那嘶啞如破鑼般的“我恨”聲,六柄巨劍在半空中交織出一道道熾亮的劍光,破空,無風,唯有咝咝作響的銳風表明這六劍的驚人速度。那凝練的黑霧,顯然對這力量驚人的妖鬼幾乎沒有影響。

  但白鬼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封住那該死的小狐狸之後,他有足夠多的方法,在青鬼擊中他之前先把蘭默擊倒,他要……

  不知怎麼的,當白鬼王無意間撇見蘭默的神情時,他突然覺得有一些不妙,為什麼蘭默的臉上竟然帶著奸計得逞的壞笑呢?

  答案很快便出來了。正當白鬼王決定仗著自己的陰力護身硬接青鬼幾刀,搶先將蘭默干掉時,在蘭默的面前,突然湧起一百來個低階妖鬼:黑岩役鬼。

  黑岩役鬼,最低階的妖鬼之一,除了皮粗肉厚之外沒有任何優點,行動遲緩,笨拙的廢物役鬼,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天鬼宗門人也能輕易的單挑一百以上的黑岩役鬼。

  但白鬼王卻沒有時間了。這些大塊頭廢物,恰好將他的目標淹沒在那一片黑色之中,蘭默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見。當他的幽暗咒成片成片的將黑岩役鬼炸翻抹殺的時候,青鬼的六柄巨劍已然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身上。

  白鬼王那即將到手的勝利,就這樣被一群黑岩役鬼攔住了。

  寂靜……咳喘不聞的寂靜,所有人似乎都已然被眼前的事實打暈了,幾乎連呼吸的力量都沒有。

  白鬼王,天鬼宗戰力最強的白鬼王閣下,竟然輸了?

  天鬼宗最強的攻擊流派幽暗咒,竟然敗給了入門級的下乘法決百鬼夜行咒?!

  那個外來的,僅僅學過不到兩年的百鬼夜行咒,臉上還留著幾分稚氣的蘭默,竟是如此的強大?!!

  白鬼王受重擊昏迷,苦咒寂滅的力量自然也就散去了。恢復自由的蘭默連忙將正在咆哮的青鬼收了起來……否則,這殘暴的家伙多半會把白鬼王撕碎當零食的。

  “苦咒寂滅……的確,它能限制我的身體,但它能限制住我的靈魂嗎……”蘭默不知是自語,還是說給昏迷中的白鬼王,輕聲的說道。

  “蘭默,勝……”玄鬼王有氣無力的宣布道。

  場上仍然是一片安靜,人們面面相覤,眼前這一幕實在出乎他們的想像,在他們看來,蘭默能在白鬼王手下堅持半小時不敗,便已經是難得的奇跡了。

  但蘭默卻勝了。

  以青鬼的強橫實力為主攻,以各自異想天開的方法輔助,擊敗了掌握著天鬼宗最強攻擊秘法的白鬼王……

  唯有嚴獨露出了一絲微笑。也許,這麼一來,百鬼夜行咒便會重新得到弟子們的重視吧,這樣就足夠了,不枉自己對這小子一番用心。

  嚴獨威嚴的哼了一聲,一甩衣角,大步走上擂台。

  “蘭默,你已是我天鬼宗最精通百鬼夜行咒之人,我以天鬼宗第四十七代宗主之名,賜你役鬼通神之名,封你為我天鬼宗榮譽鬼王:役鬼王。”嚴獨宣布道。

  蘭默有氣無力的抬起眼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算起來,蘭默召喚了不下兩百的妖鬼,其中還有三十四個中階妖鬼,就算蘭默擁有血魂之玉和迷離之晶的力量,以他的精神力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何況,蘭默還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量,以控制那桀傲不馴的青鬼。此時的蘭默,其實差不多已經要暈過去了。

  所以,在嚴獨說完這番話後,蘭默便很干脆的白了他一眼,昏過去了。

  “蘭默!”琴兒第一個飛奔上台,全然不顧身邊的嚴獨,一把抱住蘭默,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蘭默的呼吸和脈搏,這才放心下來,輕輕的抱起蘭默。

  “我說,一般的故事裡不是應該由男主角抱女主角浪漫的離開嗎?”

  “顯然這個故事裡,琴兒要比蘭默更適合扮演騎士來守護公主。”

  “……”

  一周之後,重新恢復精神的蘭默帶著若若和琴兒滿載而歸。

  當晚,作為榮譽鬼王和大典的最終優勝者,成為名副其實的最強役鬼者,嚴獨一高興便送了蘭默一份厚禮。

  “蘭默啊,你是乾坤手名義上的關門弟子,這份獎品交到你手上正是名正言順了……乾坤手七邪器之二:失信之足和棄義腕輪。”當時,嚴獨的臉上充滿了興奮和落寂交織的表情,顯然這位性情怪異的宗主,既得意於百鬼夜行咒的再次發揚光大,又傷心於故友乾坤手的昔日回憶。

  於是蘭默難得的沒有嘲弄他,而是理解的拍了拍嚴獨的肩頭,雙手捧過那兩件邪器恭敬的鞠了一躬。

  背德之鏈能夠幻化為黑暗的盔甲保護蘭默,晦暗、輕巧與出色的防御性能非常適合在黑暗中行走的盜賊。龍牙無禮怒則是盜賊最順手的武器,出色的穿透性和輕巧鋒利的啞光刀刃,無論是開鎖還是刺殺都同樣好用。

  而新得的失信之足則是蘭默最喜歡的強化速度的快靴,不但如貓掌一般落地無聲,還兼帶著疾行御風術法,既合腳又實用。棄義腕輪能夠隨意施展無明咒、輕身咒與一天一次的分身術,無疑是居家旅行入室行竊必備良品啊。

  還有三件未得的裝備,蘭默也大約知道,絕智頭環能夠令佩戴者避免被邪惡的力量入侵頭腦,免除種種心靈秘法對大腦的控制。而晦慈之束則是一條精致的細腰帶,它的作用是盜賊們夢寐以求的次元空間……當然在這個世界不叫次元空間,而是通常被叫做芥子迷境之類的其他名字。

  據說乾坤手最珍視的一件邪器就是最後一件:不仁之珠。這最邪惡的珠子能夠吸收戰敗者的靈魂,將其中的記憶與知識,變成自己的資料庫。如果傳聞是真的,那麼蘭默最想要的莫過於這枚小珠子了……多麼誘人的特性啊,蘭默最愛的,不就是海量的知識麼?

  不過,自從乾坤手消失於世間,所謂的七邪器便也跟著消聲匿跡一般,若不是機緣巧合,蘭默也不知道呼蘭邪念手中那柄外形普通的匕首便是龍牙無禮怒,更不知道嚴獨這老家伙竟然還私藏著其中的兩件……

 “現在我們去哪裡?”在蘭默走神的時候,若若突然偏著頭問道。

  “回泰湖吧,想來老方的計劃該是需要我們動手的時候了。”蘭默懶洋洋的說道。


  “嘻嘻,蘭默哥哥現在是役鬼王了耶,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和若若打一架喵?”


  “不要,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和若若打……”


  “膽小的蘭默哥哥!”若若雖是嬌嗔的叫嚷著,眼中卻閃動著得意的神彩。

  “我們去打獵吧?”琴兒見若若纏著蘭默要打架,便好心建議道。

  “好啊好啊……咦?蘭默哥哥,你送我的那枝手……手……手什麼來著?”若若比劃了一下血崩的樣子,問道,“若若放哪了?”

  “在你大腿旁邊的槍套裡。”蘭默懶洋洋的回答道,“我猜對了嗎?”

  若若嘟著小嘴從身側撥出手槍,比劃著對著天空瞄准,一邊抱怨道:“討厭,蘭默哥哥老是猜得到。”

  “誰叫你總是藏在那裡呢……若若的腿很漂亮啊……”蘭默笑道,琴兒氣惱的偷偷掐了他一把,於是蘭默連聲喊痛,撒賴的要往琴兒懷裡鑽。三個邊走邊打鬧著,全然看不出這是大名鼎鼎的赤焰三大煞星。

  於是林中的飛禽走獸便倒了霉了。碰上蘭默的步槍也就算了,畢竟蘭默的子彈例無虛發,獵物總是干脆的一槍斃命毫無痛苦。而若若和琴兒這兩個好奇的小家伙輪流拿著血崩浪費著子彈,一路上不知道打爛了幾棵大樹,打傷了幾頭野獸野禽……

  就這麼邊玩邊走,盡往人跡罕至的深山野林裡鑽,蘭默三人竟是直接選了一條最短的直線從滇州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直達泰湖。

  此時此刻,赤焰本部幾乎一個人也沒有。

  方東浪已然去了京都,他必須盡快的將構想中的情報系統建立起來,這一項工作非他莫屬,其他人哪裡能明白蘭默那詭異的想法。

  雷小雨去了海南,牛氏三熊則在膠州附近幾個州游蕩,他們正在聯系一些小傭兵團,讓他們以旗下連鎖集團的名義成為赤焰的附庸。蘭默和方東浪已然為這一項工作做了充分的准備,他們開出的條件,足以吸引一大批有眼光的小傭兵團,成為赤焰的外圍組織。

  薛一和火龍則帶著驃騎營分散於全國各地,名義上是為小傭兵團提供訓練,實際上,他們按蘭默的吩咐,在帝國內尋找一個合適的秘密基地。蘭默很有憂患意識,在他看來,無論是帝國皇帝還是方睿麟,帝國之內隨手就能給赤焰帶來麻煩的人實在不少,赤焰需要有足以自保的底牌。

  方東浪的效率很讓蘭默滿意,短短幾周時間,他已然控制了數個大城市內裝飾品供應商,用廉價而高雅的商品占領大多數酒樓餐館。那些帶有聲音收集裝置的竹根雕,帶有洞靈眼的水晶雕像,以及其他類似的小玩意兒,在方東浪訓練的專業情報員的收集整理下,很快便成為價值萬金的情報。

  比如官員們口中關於官場風向的片言只語,比如大商人言談間吐露的商場動向,比如內宮服事官員不經意間賣弄的皇室秘聞,都可以向有心人賣一個相當令人滿意的高價。

  而這種程度的陣法所洩露出來的術法波動是如此的低下,除非是在皇宮最隱秘的私要之地,否則是不會有什麼人注意到有人正在偷聽偷看自己的談話。那些小玩意上的陣法也是蘭默精心設計,改進了無數次之後的成果,簡直和裝飾物渾然一體,且就算被砸得稀爛,也很難看出它和普通的裝飾品有什麼區別。

  其實這種程度的“耳朵”和“眼睛”,方東浪和蘭默早就玩得得心應手,至少方東浪的機關蜘蛛和魔俑兵團上就有無數這樣的眼睛耳朵。唯一需要用心的,便是訓練一批能從閑談中找到有價值情報的新兵,這是唯一讓方東浪費盡心思的事業。

  但不管怎麼樣,在方東浪的努力下,第一批情報系統的成員已然初顯成效。有趣的是,其中大部份是女孩,她們天生的細心和直覺,幾乎連方東浪也羨慕不已……當然,雇傭這些農戶或是平民家的女孩子花不了多少錢,其中大部份女孩甚至是被無情的父母直接賣身給方東浪的。

  一個十六歲,長相平凡,沒有什麼特別的手藝的農家少女,賣身為奴,也不過區區兩個金幣的價錢……這才只是豐年,若是災荒年景,幾乎半個金幣就能買到兩個。

  方東浪把這個價錢告訴蘭默時,蘭默也略覺得傷感。這樣的世界,人真的不值錢……

  這個情報系統,將會是赤焰最重要的一張底牌,它的力量足以逆轉全局。因此,蘭默和方東浪在這方面,是毫不吝嗇金錢和人力的。

  對了,順便說一句,鑒於赤焰的名聲日益高漲,方東浪終於如願以償的從他那不正經的師父那裡爽爽快快的把自己的夢中情人納為方家新媳婦,此時正不知道怎麼暗爽呢……

  至於雷小雨與牛氏三熊負責的部份,進行的也差強人意。蘭默制訂的那一份盟約條理分明,其中的好處一目了然,除非是對傭兵團名字有很深執念的家伙,否則大多數被赤焰看中的小傭兵團都會爽快的加入。

  赤焰提供這些小傭兵團合適的武器裝備,甚至包括有價無市的重弩和蘭記鋼甲。另外,赤焰將會派人負責訓練這些小傭兵團,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他們掌握獨屬於赤焰的那一套小傭兵團作戰系統。顯然,這一項才是小傭兵團們最為之心動的,誰都知道赤焰曾以八名成員橫行膠州與數個大傭兵團競爭,成為膠州榜上有名的知名傭兵團。

  能得到赤焰的成名之道,或許,我們也能在數年後成為帝國十大傭兵團呢……團長們這樣想。

  經濟方面,蘭記工坊的諸項事宜都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管理者,蘭默很簡單的照搬了資本主義初期的小公司的管理模式,以管理者,監督者協調者等獨立部門共同掌控整個工坊。從材料到最終成品銷售,都有詳細而嚴苛的條例,基本上不用蘭默操心了。

  蘭默每個月,只要靜靜坐在家裡就能收到從誠信商號或是銳鋒商號寄來的大筆金幣。

  說起來,此時的蘭默,還真有點無所事事的感覺呢。於是每天攜琴兒若若泛舟泰湖之上,釣魚,采蓮,逗弄寵物軍團……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也很有幾分蜜月的感覺呢。


  不過,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美帝月來了,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美帝月收到赤誠信的親筆信,說服他加入赤焰。美帝月同意了。


  壞消息是,美帝月聽說蘭默打敗白鬼王成就了“役鬼通神”之名,要與他一決勝負,否則加入赤焰的事就這麼罷了。

  田雯雯也來了。她帶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絕智頭環和晦暗之束的下落找到了,它們仍然在帝國境內,神秘而危險的惡魔島……

  壞消息是,獲取消息的成本共計四萬金幣需要蘭默支付。

  這會兒,蘭默正縮在柔軟的羊絨大墊中間,表情怪異的打量著左右。

  一邊是戰意沸騰的美帝月,一邊是笑吟吟等著看好戲的田雯雯和希莉婭。

  “你們兩個……”蘭默有氣無力的說道,“是想害死我麼?”

  “不,只是要向強者挑戰,這是我一生的目標。”美帝月不緊不忙的回答道。

  “我們可是好心來告訴你耶,這還是看在琴兒的面子上。”田雯雯笑吟吟的說道,“我現在可是一分鐘好幾百金幣上下的銳鋒商號總長,親自前來那是給你很大的面子哩,你不感動麼?”

  “美帝月,一會兒我們去泰湖上的無名小島,打個痛快。”蘭默答道,“田大總長閣下,對你來說,四萬金幣只是小數目,用得著親自前來麼?”

  “我只是順便來看看,你的蘭記工坊有沒有辦法提高一下皮甲的產量。”田雯雯微笑道,“近年來泰西與紅蓮列島的激進勢力似乎不太老實,陛下近來的一系列政令似乎都預示著他將要整頓軍隊。這正是我們銳鋒的機會啊。”

  蘭默低頭想了想道:“方東浪不在,蘭記工坊一直是他在負責。不過如果僅僅是皮甲的話,倒不是很困難。如果有足夠多的牲畜,現有的產量提高兩三倍也不是什麼難事。但……雯雯,你真的只是為點事而來的嗎?”

  田雯雯眨眨眼,笑道:“那麼,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而來的呢?狡猾的小蘭默。”

  蘭默歪著頭靠在椅背上,想了想道:“上月,陛下突然因小事發怒,將數名京都官員發配到邊境小城任文職,這幾名官員似乎都和銳鋒關系較近,且都擅長理財,管理後勤。”

  田雯雯點頭,於是蘭默繼續說道:“本月,三名戶部郎官在酒樓中閑談中提到,陛下打算提高武器稅,並制定一項限制私人武器買賣的法令。”

  田雯雯立刻睜大了眼,驚叫道:“蘭默,你是怎麼知道……我們銳鋒在京城的分號花了四千金幣才買來的消息,你居然已經知道了?”

  站在雯雯身邊的希莉婭嫣然一笑道:“那麼,聰明的小家伙,你認為這兩件事意味著什麼呢?”

  蘭默撇撇嘴道:“陛下這麼聰明,想必應該知道在東元帝國的商人勢力並不是可以隨意撮弄的小孩,他們擁有強大的地下勢力。陛下不會太過份,他這麼小心的試探銳鋒的底線,只是希望制造一個氣氛。一個讓銳鋒達成某種協議的籌碼。”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田雯雯說道。

  “這麼說吧,你也看出了泰西與紅蓮列島的異動。那麼,假如陛下打算用兵,那麼銳鋒商號這樣的大財主是一定要利用上的。但現在的銳鋒已然相當強壯了,陛下那邊又舍不得太昂貴的誘餌來勾引你們,於是他便傳出消息,打算頒布對銳鋒不利的法令,這樣一來,假如銳鋒的長老會沒有笨到與國家正面對抗的地步,自然會想辦法尋找妥協。這樣,他便可以用取消這個法令為籌碼,來代替原本要下血本的利益。”

  田雯雯笑了笑道:“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你也知道,皇家的想法一向是很難捉摸的……”

  “哦,這不僅僅是猜想而已。”蘭默答道,“事實上有足夠多的跡像表明陛下的想法。只是普通人很難從這麼多跡像中推理出應有的答案而已。”

  “哦?”

  蘭默拿起筆,唰唰唰的一揮而就,遞給田雯雯。

  田雯雯接過紙瞄了一眼,小臉立刻變了顏色,訝然抬頭看了蘭默一眼。

  紙上的字數並不多,但每一項都是尋常人難以接觸到的珍秘要聞,其中既有官員的私下談話,也有大商人們之間的酒後囈語,但聯系在一起,卻能證明蘭默所說的結論真的有相當大的可能性。

  “你說該怎麼辦?”田雯雯也不笨,皺著小眉頭稍想了想便明白其中的關鍵,抬頭問道。

  “你才是銳鋒的總長。”蘭默聳聳肩頭道,“這些事理所當然應該交給你來想……來吧美帝月,我們去島上談談劍。”

  臨出門前,蘭默回過頭來神秘一笑道:“也許你可以把這個麻煩推給長老會,反正,最不濟也只是讓皇帝陛下多占一點便宜,對銳鋒來說這點小錢應該不在話下的。”

  田雯雯爽然一笑道:“唉呀,我倒是已經習慣了斤斤計較於商號的利益了……不過說起來,雖然這些錢是小錢,但你隨手就能拿出這種程度的情報來……”

  “啊哈哈哈……美帝月已經等急了,回頭見哈,我先告辭了……”話音越飄越遠,顯然這個狡猾的小家伙已然遠遠的逃開了。田雯雯衝著希莉婭作了個鬼臉,兩個女孩一起笑出聲來。

  “蘭默哥哥等等我……”遠處傳來若若興奮的大叫聲,在百米外的小島上,美帝月正要挑戰蘭默呢。好戰的若若又怎麼會放過這樣的好事呢?聽著若若的叫聲,兩個女孩也有了興趣,邊說笑著邊往湖邊走去。

  琴兒已然抱著刀站在岸邊,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並不太擔心蘭默。見田雯雯和希莉婭走來,琴兒含笑點了點頭,便又將注意放回那小島上。

  小島上,美帝月已然進入狀態了,身形如雨燕般環繞蘭默疾進疾退,飛旋自如,各種各樣的骨刺骨刃從匪夷所思的角度或偷襲或強攻,時而暴風驟雨,時而飄搖欲墜,看得人眼花繚亂。

  而他的對手蘭默,卻是懶洋洋的龜縮在一角。身邊是暴拳和石塊兩個暴力份子正在頑強的抵抗著美帝月無孔不入的攻擊。至於蘭默本身,外有背德之鏈,內有金屬細胞的強化防御,身上還閃動著至少三種附靈的光芒……

  龜……這廝太龜了,美帝月郁悶的發現,自己的骨刺根本奈何不了如龜甲般的蘭默,而更強力的攻擊,又無法逃過那兩個強悍怪物的騷擾……

  “哦呵呵呵……”蘭默邪惡的狂笑道,“想當初,你美帝月憑著一身骨甲硬扛我和琴兒的雙重攻擊,今天輪到我蘭默當烏龜讓你知道一下久攻不下的痛苦吧!”

  “白癡……”美帝月呼了一口氣,停了下來,遠遠的落在離蘭默五米遠的地方,眯著眼打量著蘭默。

  “累了嗎?太快了吧?”蘭默笑道,“那麼,該我了……閃光蟾蜍,在此現臨!”

  “你想干什麼……”美帝月還沒來得及問完,只見眼前仿佛有無數太陽同時爆亮,滿眼盡是一片空白的強光,刺得頭腦一陣發暈。

  “疾風,螺旋槍殺!”趁著美帝月雙目淚流不止的時機,蘭默大喝一聲……卻沒有撲上前,只是裝腔作勢的示意暴拳與石塊繞向兩翼。

  果然,美帝月雖然被閃光蟾蜍的強光所困擾,卻沒有因此而喪失戰力,那一身白骨似乎有著自己的靈魂,自動的在暴拳與石塊逼近時構建起一道白色的棘牆。

  而蘭默卻在此時,無聲無息的凝起一枝黑色的長槍,高速旋轉,疾刺!

  金屬細胞有一大半變成長槍,而蘭默的本體,只有少量的金屬細胞保護著四肢和頭頸。一來蘭默的金屬細胞已然比最初多出一倍不止,二來是倚仗著背德之鏈不俗的防御性能,蘭默終於勇敢了一次,居然挺著長槍和美帝月正面對攻。

  咳,你們不要笑,對於蘭默來說,這種程度的陰謀已然算是很“堂堂正正”了,至少蘭默只用了閃光彈,還沒有動用他的雷震槍和神機火……

  “百骨‧落梅!”美帝月終於還是用了他最順手的武技,無數白骨交纏錯亂,漫天遍地的掩向蘭默,白雪中,點點淡淡的梅花無聲無息的綻放開來,直指蘭默的心髒。

  “唉呀呀呀……你的武技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凝練啊……刺不中我,刺不中我,啦啦啦……”伴著蘭默蹩腳的歌聲,那桿長槍如巨蟒般上下翻動,美帝月神出鬼沒的毒刺竟沒有一枝能刺破它的防線。

  而美帝月似乎也沒有指望一擊便能得手,對於蘭默的奸滑,他是早有體會。

  “百骨,梅華葬!”無數骨刺豪雨般從美帝月體外霰射,看得出來,美帝月的實力也大有長進,這暴雨般的骨刺破空時的銳響幾乎連成一聲,只在剎那間,便有上千支骨刺將蘭默周圍方圓百米射得稀爛,千來枝骨刺密密麻麻的擠成一個小小的骨之森林,令蘭默幾無立足之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8:24

鬼的終劇 第四章 帝月的實力

    似乎美帝月的目的也僅僅是希望它們影響一下蘭默的速度,畢竟,這個以狡猾為武器的小狐狸,是不像其他對手那樣容易擊敗的。至少,蘭默幾乎從來不犯錯,他的每一步,都像是演算無過數次一般精準。

    但美帝月卻並不認為蘭默不可戰勝,至少,像蘭默這樣從來不犯錯的家伙,一旦有任何意外影響,他那精準到苛刻的演算,就必然需要時間調整。

    那是美帝月最好的機會了。

    而現在,美帝月正等著機會的降臨。果然,蘭默落腳的時候突然搖晃了一瞬間……他原本打算落腳的地方,正插著一枝與泥地同色的殘骨。

    “百骨?千葉菊輪!”美帝月等著這個機會很久了。

    在蘭默眼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骨輪,它越轉越快,轉眼間,便爆裂為無數小號的骨輪,劃著各式各樣的弧線從四面八方疾射向蘭默。蘭默尚未令自己的重心平穩下來,竟又被包圍了。

    骨輪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蘭默根本沒有考慮的時間,而且,就在蘭默擺動長槍防御的時候,那些骨輪再次爆裂,化為數千巴掌大的小骨輪,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向蘭默卷去。

    遠看,就像是一群玉蜂瘋狂的撲向入侵者一般。蘭默轉眼就被大量的骨輪淹沒了。

    田雯雯不由驚叫道︰“蘭默?他不要緊吧?”

    琴兒苦笑道︰“誰知道呢,也許又是他的把戲……太多次了,我已經麻木了。”

    若若高呼︰“蘭默哥哥爆發吧,若若等著看你的大絕招喵!”

    “什麼大絕招?”希莉婭疑惑的問道。

    “隨便啦,反正蘭默哥哥誰的招數都會用……”若若偏著腦袋無責任的回答道。

    “……”

    “還是若若了解我。”遠處,蘭默大笑道。

    無數骨輪並沒有將蘭默切成生魚片。在骨輪及身前,一股強勁的力量沖天而起,蠻橫無比的將骨輪撞飛。

    骨輪的刃輕而銳,但側面卻是一個完整的圓形,很容易受力。那沖天的風柱卷動煙塵匯成巨大的塵柱直沖天際,輕易的將無數骨輪掀飛,雪片般飄飄落落灑了下來。

    在原本應該是蘭默的地方,此時正趴著一頭半人高的黃色大蟾蜍。

    “美帝月啊美帝月,你果然學聰明了,居然懂得利用灰色的殘骨來干擾我的步法。可惜的是,我畢竟是蘭默,擁有無數可能的邪惡之王啊,哦呵呵呵呵……”蘭默的怪笑聲從上空傳來,美帝月不由皺眉,顯然之前的一連串攻擊已然是他所能想到最完美的攻擊了。

    但……還是失敗了。

    “怎麼回事?我沒有看到你消失。你是怎麼從我的千葉菊輪包圍中脫身的?”美帝月嘆了一口氣,放下雙手背在身後,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早在我落腳時發現腳下被你用殘骨干擾,我便動用了分身的鏡影。所以你見到我身形一晃並不是因為我的重心不穩,而是在那一瞬間,我用秘法隱身的同時喚出鏡影蟾蜍所產生的錯覺。”蘭默解釋道。

    “所以,你計算周密的圈套只是在追殺我的分身而已。而我本人,則早就遠遠的避開了。”說著,蘭默的聲音又換了一個方向。美帝月只有苦笑,他甚至沒有發覺蘭默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然後,在我的鏡影蟾蜍被你切碎的同時,我以這可憐的生物之血與靈,召喚出更強的赭黃風蟾來反擊你的千葉菊輪……顯然效果是很不錯的,你敗了。”蘭默笑道。

    “你為什麼還不出來?”美帝月皺了皺眉道。

    “你還沒有認輸呢。”蘭默狡猾的笑道,“赭黃噴吐,攻擊!”

    “呱……”那赭黃色的大蟾蜍一聲大叫,張開嘴沖著美帝月哈了一口氣,轉眼間,那不大的氣團便脫縛化為洶湧的龍卷風激烈旋轉著,直沖向美帝月的胸口。

    旋風的轉速之快,令其內部隱隱有電花 叭作響,被這樣的旋風水平擊中,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美帝月自然知道。

    即使在這樣危險的境地,美帝月的動作依然優美而從容,翩然飄出數米遠。那無數骨質匯合成盔甲,嚴嚴實實的將他保護在其中,一切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的。

    同時,龍卷風的強威也在同時降臨,劇烈的旋風擦著美帝月的身邊疾掠而過,那厚達半米的強化骨質竟被這一擦之力崩得粉碎!

    可想而知,若是正面擊中,美帝月此時已然是一堆肉漿了。

    既然如此,美帝月便不再給那大蟾蜍機會,數枚骨刺接二連三疾射而去,其勢之急竟比那旋風還快上一倍,眨眼間便在赭黃蟾蜍身上留下數個血洞。

    蟾蜍痛苦的嘶鳴著。這體型龐大的家伙雖然有強橫的操風能力,卻沒有與此相匹配的防御能力,蘭默不由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培養一種能自發施放風之盾保護自己的新品種變異體……

    “蘭默,你還是一樣的狡猾,你的實力也比之前大不相同,但是,你依然不會是我的對手……”美帝月低沉著嗓子,一字一頓的說道,“願你滿意帝月之骨的終極秘術︰百骨?爆觸葬焰……”

    美帝月的話音未落,在他的身旁,便出現了無數若隱若現的白骨,猙獰的向空中展現它們凶狠的風姿,隨著美帝月的雙手緩緩舉起,那成千上萬的白骨便緩緩浮起,直至將整個小島完全籠罩在一片蒼白之中。

    蘭默的身形很快便顯現出來。雖然光學迷彩擁有完美的視覺掩護,但在無數白骨的踫觸下,美帝月還是敏銳的發現了蘭默的蹤跡,所以,蘭默很自覺的放棄了隱藏。

    “白骨的狂歡,才剛剛開始……享用我的盛宴,以帝月的力量,喚醒偉大的蒼白之王……無盡的,爆觸葬焰!”美帝月的聲音如同夢囈一般,仿佛是從遙遠的夢境是飄來的一般詭異而飄乎。蘭默卻只是一笑。

    “暴拳,附靈。石塊,附靈。”蘭默沖著腳下的兩個茫然不知所措的妖鬼招了招手。兩個妖鬼立刻化為光球沒入他的體內。

    石塊附靈的作用與它本身似乎全無聯系,它的靈能力竟然是銹蝕……而暴拳的附靈能力則更有趣些,竟然是粉色迷霧……

    蘭默的動作很快,他甚至沒有考慮時間的,便從迷境中摸出一身據說是前任陛下曾經穿過的盔甲,甩上扔上半空。

    “銹蝕!”那件價值不菲的,呼蘭邪念大人的收藏品,便被蘭默無情的化為無數暗紅色的鐵銹粉末,揚揚灑灑從半空中飄下。

    “粉霧!”與此同時,蘭默的身上湧出無數粉紅色的霧氣。說起來暴拳雖然是擁有自豪拳力的武者,但它本身卻是赤肌鬼,而粉霧則是赤肌鬼一族最臭名昭著的保命秘法了。

    “赭黃蟾,天地貫通!”蘭默還不盡興一般,又對著瀕死的蟾蜍發布命令。


    “呱呱呱呱……”瀕死的蟾蜍類生物很不情願的看著這不負責的主人,張開大嘴一連串咒語般急促的蛙鳴後,它那一身赭黃的皮膚立時變得蒼白,乃至死灰。

    蘭默還真是一點也不浪費啊。赭黃蟾蜍燃盡生命的力量,終于在這一刻化為貫通天地的巨大龍卷風,卷動著那腥臭的鐵銹和粉霧混合體向著美帝月推去。

    美帝月面無表情,只是越來越多的骨質在他的身邊被制造出來,閃動著蒼白的色澤,擴大……強化……暴動……

    “我覺得……我們退遠一些,會比較好。”身為水術士的希莉婭突然建議道。

    “這兩個瘋子,他們想把泰湖掀翻嗎?”田雯雯回頭望著琴兒問道。

    “我想……他們有這個能力……”琴兒有些失神的回答道。

    “太棒了!太棒了!”一直處于癡迷狀態中的若若突然回過神來,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蘭默哥哥加油,再大一點,再大一點……”

    “又一個小瘋子……”另外三個女孩相視一笑,一齊伸手抓緊小貓,扯著她遠離那場驚心動魄的怪力對決。

    “琴兒姐姐放開若若喵,若若要給蘭默哥哥加油喵!”若若撲騰著叫嚷道。不過,論力量,小貓和琴兒相比還差得遠呢,在琴兒堅韌的青溟真氣的束縛下,以速度見長的若若根本沒有掙扎余地,很快便被遠遠的拖開了。

    細長的龍卷風已然變成灰黑色,那是因為小島上的草木泥土被那風力所吞沒,匯入那毀滅的風柱中,令那道旋風更加令人恐懼。

    而與此同時,美帝月體內的帝月之力也在瘋狂擴張著。

    震天動地的巨響,伴隨煙塵滾滾,兩股力量互不相讓的對攻,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氣流沖擊。轉眼間可憐的小島上便被巨力摧殘得一派凋殘,那些鐵銹粉末連同粉霧一起在風的作用下被均勻的散布在空氣中形成一朵碩大的蘑菇,還散發出淡淡的鐵腥味來。

    美帝月挺立在小島中心,全身上下覆蓋的骨甲已然被狂暴的風力扯得稀爛,為數更多的巨型骨刺根根如長槍聳立,將小島變成一個蒼白的要塞。顯然,無論是防守用的骨甲還是進攻用的骨刺,無一例外的都必須以大量的帝月之力為基礎,如此數量的骨質,可想而知美帝月所消耗的力量是何等驚人。

    而蘭默則要輕松得多,在兩股力量相撞的剎那,他再一次……狡猾的躲入迷境之中,躲過了那大爆炸的力量。

    “美帝月,看來,你簡單是一部天生的坦克啊,如此驚人的攻擊力和防御力……我越來越想收伏你了。”蘭默低聲自語道。

    “蘭默……你是一個真正的刺客,永遠避免正面交戰,永遠從對手想像不到的角落消失,從對手想像不到的角度發起攻擊……”美帝月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那個倔強的青年,終于耗盡了力量緩緩倒了下去。

    “嘻,我贏了,雖然我也沒有力量繼續了,但我總算還站著……”蘭默笑著回答道。

    “兩個瘋子……”

    雖然敗得不服,但美帝月總算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在他一醒來之後,便乖乖的簽下了五年的“賣身契”,成為赤焰的新成員。

    “蘭默,你為什麼千方百計的想要美帝月加入赤焰?”琴兒曾經偷偷問蘭默。

    “為了惡魔島啊……你不覺得那個地方很適合我們定居麼?”蘭默一臉天真可愛的正太笑容,摟著琴兒的肩頭回答道。

    “那和美帝月有關系嗎?”

    “很顯然,像美帝月這樣自由操縱骨甲的家伙是最適合成為我們的肉盾的,無論攻守都強得掉渣啊……”蘭默的眼里滿是小星星閃動,熱切的描繪道,“雷小雨和薛一強悍無比的攻擊能力,加上美帝月的骨甲保護,配上若若的高機動支援……多麼完美的突擊小隊!”

    “我們不是還有魔俑嗎?”

    “魔俑?那種笨重的家伙……再說方東浪現在沒時間帶著魔俑們跟我們出門,他還得打理赤焰的日常事務呢。”蘭默解釋道。

    “難怪你一定要老方當團長……”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嘛,人才就是用來壓搾的……”

    “難怪你當初不願意自己當團長……”

    “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接受這樣責任重大的職務呢……唉琴兒姐,輕點,痛……”

    ……

    “惡魔島!惡魔島!”寧靜的海面被一個清亮的女孩嗓音打破,隨著滾滾白浪劃破海面,一條狹長如刀刃的快船迅急無比的疾馳而過。

    這艘船除了顏色是深藍色之外,其他的特征和傳說中的水上霸主紫河車有八成相似。而船上站立著的數人,顯然就是赤焰的各位。

    雷小雨,方東浪,牛氏三熊等人仍然在忙碌于赤焰的擴張計劃,船上只有若若琴兒蘭默和美帝月四個閑人,另外,蘭默還帶了笨笨和鋼塊這兩個久未出場的魔俑。

    而他們腳下的船,則是仿制的紫河車……不幸的是,這艘快船的命名權被若若搶到了,因此它只能委屈的被冠以“白刀”之名……那是若若最喜歡吃的一種河魚的俗稱。

    而這艘船明明是黑色的……

    船上沒有帆,取而代之的是兩台大功率的油泵發動機和銅制螺旋漿。紫河車上的推進裝置仍然被保留下來,在緊急情況下那種消耗昂貴晶石的噴射裝置所產生的巨大加速度也許能挽救一船的人命。而船首的晶石炮被蘭默改成靈活的炮台型,使得其實用性大大提升。

    他們的目標,正是絕智頭環和晦慈之束的所在地,惡魔島。

    惡魔島本名並不叫惡魔島,而是被越州海族土著稱之為“坎鐘杜恩”群島,意外海水環抱的寶藏。其位于東元帝國東南部,離越州七百公里。島上海鳥雲集,厚厚的鳥糞造就了肥沃的島上森林,其中不乏實用性極高的藥用植物和罕見的珍稀物種。

    但它卻也被稱為惡魔島,因為島外喜怒無常的風浪,和島上森林中神秘未知的危險,數十年來不知吞沒了多少出海淘金的冒險者。

    而絕智頭環和晦慈之束,則是多年前某位倒霉傭兵頭目帶上島的。當時的第四大傭兵團浴火四百名精英養精蓄銳,準備充分,卻在上岸前便損失大半,上岸的諸位包括那位當時赫赫有名的團長在內,據說全數迷失于島上的森林之中有去無回。

    于是數百名精英的隨身物品便長眠于島上,此時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些喜好收藏閃光物品的鳥類獸類堆在窩里當裝飾品,其中便包括了蘭默想要的那兩件邪器。而損失了全部精英的浴火則一次性的由第四大傭兵團直接下跌到一百多位……

    希望赤焰不會這麼倒霉。

    “不用擔心喵,我們有蘭默哥哥這樣的怪物,還有美帝月哥哥這樣的盾牌,再加上天才的若若和厲害的琴兒姐姐,哼哼……”若若得意的向心神不安的琴兒揮著爪子。

    “琴兒只是有點暈船……若若,你也沒怎麼坐過船呢,怎麼不會暈船呢?”蘭默好奇的問道。

    “若若也不知道。”若若偏著腦袋回答道。

    “也許是她的運動神經太發達,頭腦又太簡單的緣故吧。”美帝月笑道。若若齜著牙沖美帝月揮了揮小爪,美帝月只是一笑。

    “琴兒你沒事吧?”蘭默轉向琴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我沒事,有青溟真氣壓著,不會太難受的。”琴兒勉強一笑道。

    “別勉強哦……”蘭默想了想,輕輕摟住琴兒,把她秀氣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上,輕輕拍著琴兒的後背,笑道,“琴兒乖哦,讓我好好疼疼你……”

    “別鬧了……”琴兒正要笑罵,驀的,前方不遠處噴起一道數十米高的巨大水柱。

    “啊啊啊!太漂亮了!”若若跳了起來奔向船頭,沖著那水柱連連揮爪,一邊興奮的叫嚷道,“好大的魚,烤起來一定很好吃喵。”

    “若若,你確定你要把這頭逆戟鯨烤了吃麼?”蘭默在一旁問道,“那需要很大很大的烤魚架子呢。”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了若若的感嘆,那頭海中的大家伙緩緩探出了頭,帶著好奇打量著這一艘和自己體型相近的小船,示威似的又噴出一股水柱。

    “蘭默哥哥,若若要烤魚。”若若可憐兮兮的回頭看蘭默。

    “若若乖,逆戟鯨很聰明的,這麼聰明的生物,說它是魚未免太對不起它了。”蘭默解釋道,“再說它的肌肉太粗,不如金槍魚和大馬哈魚烤起來好吃。”

    “是喵?那放過你了。”若若揮揮爪子,向逆戟鯨告別。海中的大塊頭低沉的嚷了一聲,便很快潛入水中,轉眼間一條黑影從船下掠過,再浮出水面時,已是數十米之外了。

    “我們的運氣真好,開了這麼久,也沒遇上風暴。”美帝月突然開口道,“不過,那個方向,是什麼?”

    順著美帝月手指的方向,三人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幸運的是,那不是風暴。

    但不幸的是,那是一群凶暴化的鯊魚,一群排成錐形陣,如魚雷般隆隆撲來的魔化鯊。

    某些妖獸內丹能夠令生物妖魔化,比如方睿鶴服用的那枚搖影內丹。妖魔化的生物擁有恐怖的破壞力,眼前這一大群鯊魚就是例子。

    二十頭鯊魚,就像二十枚魚雷,白浪滾滾直撲向白刀號。鯊魚原本就擁有強壯的肉體和鋒利的牙齒,而眼前這些魔化鯊不僅體型更大,甚至還擁有金屬化的鰭。

    “若若,準備烤魚吧。”蘭默苦笑。

    美帝月哼了一聲,百骨?梅花葬劃過數道白光徑直沒入當先的魔化鯊,那頭重達兩噸的特大號魚雷悶吼一聲,水花翻濺,微綠的血水很快染紅了周圍。

    但這頭魔化鯊竟然沒死…….更新最快.它的速度雖然慢了下來,但那莽撞的沖勁卻絲毫不見減弱。

    “哦耶……一堆很優秀的實驗材料耶。”蘭默點頭贊道,“生命力頑強,力量大,擁有少量的控水能力,還有攻擊力優秀的金屬化牙與鰭。各位,有難度嗎?”

    “琴兒你保護尾舵,小心不要讓它們撲上船,自己千萬不要落水。”蘭默立刻指揮道,“若若去船頭,用風刃雷符,不要讓鯊魚破壞船體。美帝月和我自由攻擊。”

    “不公平喵……”若若雖然不情願防守,但還是遵叢了蘭默的命令。在赤焰,蘭默的命令擁有最高的優先權,這是諸位骨干們數次合作得出的結論——蘭默從來不犯大錯,即使有錯也能很快彌補過來,聽他的總有好處。

    所以若若把怒氣一股腦發洩在魔化鯊身上了,金屬爪猛力一揮,劇烈的動作便將空氣壓縮成薄薄的風刃破空而去,一頭迎面而來的魔化鯊立刻被那風刃劃破雙眼,不辨方向的亂撞著,打亂了魔化鯊們整齊的陣型。

    “干得好啊若若。”蘭默贊道。

    美帝月微微一笑,雙手緩緩舉起,臉上帶著仿佛虔誠教徒一般的表情,仰著臉望著天空。隨著他的動作,無數骨刺在他身邊出現,那蒼白的武器微微顫抖著,等待著令人興奮的爆發。

    “百骨……梅華葬!”

    與之前隨興所至的攻擊不同,這一次美帝月的攻擊方式是如此誇耀——那帶著渴血的骨刺猝然由極靜化為極速,劃過無數道蒼白的影在空中織出一張淡色的網,這成百上千的破空聲短而密集,竟連成一聲悠長而怪異的聲響,久久不停。

    隨著那聲音響過,打頭的四頭魔化鯊立刻被打成血肉模糊的爛泥。

    “小月,五十枝骨刺一頭魔化鯊。”蘭默提醒道。美帝月回頭白了蘭默一眼,顯然小月這個柔美向的名字並不能讓美帝月滿意。

    不過美帝月還是很虛心的聽取了蘭默的提醒,實驗證明,五十枚骨刺足夠將一頭魔化鯊刺成篩子,讓其徹底喪失戰力而不至于浪費,美帝月很是很佩服蘭默只一眼便看出雙方的實力詳情。

    “萬木競生長!斬!”嬌 聲中,琴兒一刀將從船尾冒出的黑影從中剖成兩片。血淋淋的魚身尚自在船上蹦了片刻方才死絕。怪物的生命力果然強得離譜啊。

    不過,在蘭默手下,這些號稱不死小強的生物們並沒有自豪的資本,蘭默仍然是一擊必殺。

    蘭默喚出暴拳和符法衛士鋼塊守在身邊,將一切妄圖攻擊他的魔化鯊用暴力撕碎,而蘭默自己,則踩著二十四支噬骨海馬組成的陣列懸浮于水面之上,放心的端著雷震槍,瞄準,射擊。

    “風力計算,運動軌跡曲線預測……”代表子彈落點的紅點與代表目標運動軌跡的藍點在蘭默的眼中飛快變化著,海上的風浪,魔化鯊的速度,令瞄準變得相當困難。幸運的是蘭默擁有電子腦的輔助瞄準功能,也不必站在搖晃的船身上。

    砰……一槍,一頭正撲向美帝月的魔化鯊應聲被射穿心髒,蘭默手里不停,迅速的在那倒霉的獵物大腦位置上再補了一槍。

    砰……砰!每兩槍,都會有一頭魔化鯊被一槍擊爆心髒,再一槍爆頭。在這樣恐怖的準確度下,帶有陣法的昂貴子彈充分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從內部將獵物的要害撕得一團稀爛,再怎麼強壯的生物,也不可能再生存下來了。

    “加油加油,若若也想玩槍……”若若一邊揮爪將撲近的魔化鯊打飛,一邊咕噥道。

    “別淘氣,若若。”琴兒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若若打不準……”若若不高興的用力揮爪,不自覺的成為她撒氣對象的魔化鯊,很快被若若一連串華麗的連續攻擊從船頭打上半空,再狠狠墜入水中。此時,可憐的魔化鯊已然全身上下無一處完整了。

    “討厭的大魚,吃了你吃了你!”若若跳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一把雷符,想也不想便甩了出去。

    “若若,你真浪費……”

    雷符成本不高但制造不易,一組四塊符需要蘭默這樣精細的術者才能精密無誤的刻出所需的法陣,因此產量很低。此時若若竟然一把灑出去四組雷符,看得蘭默忍不住心疼得嗷嗷叫。

    但效果卻出乎意外的好。電光哧啦作響,整片水域被熾藍的閃光映得一片通亮,陣陣焦味從水中飄散開來,十數頭魔化鯊猛烈抽動著,很快昏死過去。

    “唉?莫莫也出來了!”琴兒突然開口道,她左臂上紋著的圖形突然放出藍光,轉眼間,那頭憨態可掬的肥兔子便帶著強烈的雷光出現在琴兒身前。

    琴兒的法契之獸,擁有降雷之力的雷靈兔莫莫,竟被若若的雷符吸引,難得的跳出來一次。

    說起來,這只肥兔子懶得要死,自從被琴兒收留之後,就沒有出來過,一次也沒有。基本上,琴兒只是因為法契而得到了部份速度上的一點增幅,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好處了。

    而今天,肥兔子居然肯出來干活,難道此地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喵?

    呱……哧啦……一道手臂粗的雷電伴著肥兔子的出現狠狠劈在四塊雷符當中,看上去,就像是若若的雷符是專為這道閃電造勢的一般。那粗大閃電一劈下,海水便沸騰一般滾滾翻動,方圓數百米之內的水體霎時間滿是細細密密的泡沫。

    片刻後,所有魔化鯊,連同偶爾路過的大魚小魚,全都翻著白肚皮浮上水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8:49

鬼的終劇 第五章 惡魔島,烤魚戰記


    “喵,真爽……”若若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的戰果,伸著爪子指著某頭被誤傷的大魚嚷道,“蘭默哥哥,我要吃那條。”

    蘭默搖頭苦笑,踩著噬骨海馬下海,撈起若若看中的那條大魚,甩手扔上船舷。正當蘭默想要回船上時,某條本以為已被炸得外酥內嫩的魔化鯊突然睜開了眼向蘭默猛撲過來。

    只一口,便將蘭默一口吞入肚中,連嚼都沒嚼……

    “蘭默!”船上的三人驚叫道。

    “咦?竟然沒血,難道……”美帝月卻很快清醒過來,一把拉住就想往下跳的琴兒和若若,提醒道。

    “囫圇活吞了,當然沒有血……”

    “不,就算是魔化鯊魚吃東西的習慣應該是很咬碎再吞下的……我記得蘭默有某種稱為替身的能力對吧?”美帝月反問道。

    “鏡影蟾蜍分身術喵?可是蘭默哥哥剛才好像沒用……”若若偏著腦袋回答道。

    “我不認為這頭小狐狸會被一只裝死的魔化鯊騙到,我……”美帝月話音未落,那在水中扭動的魔化鯊突然一聲怪叫,隨即就有一道手指粗的光柱從它背部破體而出,直沖天空。

    兩道,三道……越來越多的光柱接二連三的出現,閃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可憐的怪物轉眼間就被刺成一個做工精良工藝精密的篩子,不多時便被海水的壓力擠破了。

    略顯縴瘦的身影緩緩從海中飄出,衣袍發束全無一點水跡,這小狐狸笑吟吟的望著自己的同伴,說道︰“若若和琴兒,你們還是不夠冷靜啊。還有小月,你怎麼能說善良可愛的我是什麼小狐狸呢,人家可是正正經經的良家少男呢。”

    “蘭默!你沒事吧?”琴兒關切的沖口而出,話一出口,便又後悔,連忙掩住了嘴吃吃直笑——蘭默那樣子哪像有事呢?

    “沒辦法,明明看到我身邊有噬骨海馬陣列還來吞我,這不是純粹的找死嗎。”蘭默隨手將被吸干的只剩一張鯊皮的魔化鯊提起,慢條斯理的踏上白刀號。

    “看起來,這個惡魔島不會這麼輕易的讓我們踏上的……”美帝月淡淡的說道。

    正如美帝月所說,此後的航行並不順利,短短四天時間,白刀號就經歷過一場13級的暴風,兩波共計六十頭魔化鯊,以及一頭四十米長的巨型魷魚的“撫弄”。

    幸運的是,白刀號是仿制紫河車的結構,能夠變成密封式的船體,以及以昂貴晶石為動力的噴射裝置下,總算險險逃出風暴。而魔化鯊和巨型魷魚,則是在船首晶石炮的轟擊和四人小組發洩式的強襲下紛紛變成蘭默的收藏品……

    出海第五天,蘭默一行人終于看到了那隱藏于重重保護中的目的地,惡魔島。

    踏上海灘,腳下是白而細致的軟沙,諾大的海灘上一片柔和的滿是白光,那一粒粒細小的沙粒,竟如同玉石般擁有驚人的美麗光澤。

    “好漂亮啊!”若若立刻興奮的撲上沙地,靈巧的順著傾斜的沙堆打起滾來。

    “喵喵喵!全是白色的沙呢。”若若一邊好奇的用爪子在沙地上挖坑,一邊驚叫道。突然的,隨著若若一爪子下去,眼尖的若若便看見一道鮮紅的影子疾射向自己的咽喉。

    “螃蟹?烤著吃烤著吃……還有海膽和大貝殼……”于是整個沙灘上便滿是若若興奮的聲音,小家伙已然忍不住開始架柴生火了……當然,沙灘前方不遠,便有一片相當漂亮的小樹林,于是若若便蹦蹦跳跳的向那樹林跑去。

    若若是叢林中出身的獵人,想來不會受到什麼危險吧……蘭默剛剛這麼想,突然聽見樹林中一聲尖叫,片刻,便是密集的風刃破空聲。

    不多時,便看到若若狼狽的從樹林里跑出來,那一身輕便的金線軟甲武服已然被撕得一片狼籍,連其中暗藏的金屬絲也被扯斷了不少。

    “若若怎麼了?”琴兒第一個迎了上去。

    “好……好……好大的一片怪藤啊,差點被它勒死了。”若若連連拍著小胸脯,喘著氣道,“還好若若有風刃舞爪……”

    琴兒不由好笑,摟著若若安慰道︰“小淘氣,我們才剛剛上岸,你已經就在這里跑了一大圈了。該說你活力充沛呢,還是精力過甚呢?”

    “不是一個意思喵?”若若偏著頭想了想,突然又轉頭向著蘭默叫道,“蘭默哥哥,那個藤好厲害呢,像好長好長的手一樣喵,怪靈活的。”

    “看起來,這個惡魔島上的生物都已然受過某種力量的影響而妖魔化了。”蘭默並不擔心,只是對著同伴們提醒道,“各位多加小心,我們的事業才剛剛開始,要是死在這種地方,那可太對不起赤焰如今的名聲了。”

    美帝月只是冷笑,帶著向那片怪異的小樹林走去。

    島上,隨處可見這樣大小不等的小樹林,說來也怪,在這不大的小島上,竟赫然有數十株高達十數米的巨木零星散落在島上各個樹林中。蘭默不禁奇怪,在這種罡風凜列的海島上,這麼高的樹竟然沒被吹倒?

    這個奇妙的群島啊,處處都顯得違反常識,莫非,這是個無視物理學原理的空間?蘭默心里嘀咕起來,腳下不緊不慢的跟在美帝月身後,一面指揮著暴拳和鋼塊將美帝月兩翼側後方的弱點堵上、雖然美帝月嘴上不說什麼,但從他全然不在意身後的情況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其他美帝月對蘭默的能力是相當信任的。

    若若好奇的四下張望著,她一手握著琴兒略顯冰涼的小手,一面興高彩烈的咕噥著,似乎是在盤算午餐究竟是烤螃蟹好呢,還是烤海鰻好……而琴兒顯然對叢林沒有什麼經驗,顯得相當緊張。

    沒走多遠,眼尖的蘭默便發現那攻擊若若的怪物了——一道從頭頂低垂而下的藤蔓突然活了過來,閃電般攫向琴兒的粉頸,那速度之快,顯然不是一株植物應該有的。

    但若若的速度更快,已經吃過苦頭的小貓雖然一邊碎碎念著晚餐的菜單,一邊卻沒有絲毫松懈,就在那黯綠色的葉片手爪伸來的剎那,若若的利爪亦鋒快的一掠而過。

    那所謂快如閃電的藤爪與若若的速度相比,就好像大象與獵豹賽跑一般顯眼可笑。

    但那怪藤卻不像若若只有一雙手,隨著那枝藤爪應聲斷裂,便有更多的藤條甩向兩人。

    “蘭默哥哥小心喵!”若若大叫著用力揮爪,數道風刃不客氣的將幾睫細藤攔腰斬斷,但更多更粗的藤條很快便補了上來。琴兒也慌忙抽刀助戰,但顯然青溟真氣這樣的綿力踫上同樣堅韌的木相妖藤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

    “區區木相秘法青命妖藤,也拿出來現丑。”就在兩個女孩手忙腳亂的應付著層出不窮的藤蔓時,前方的蘭默終于騰出手來,回身微晃了晃手。


    呱呱呱……蛙鳴聲大作,果然,蘭默近來用青蛙上癮了,對敵間甚至連布袋也很少叫,動不動便是一群青蛙蟾蜍海一般淹向對手。

    蘭默的理由是,青蛙這種生體兵器保質期比較短,一下要保持常備常用的流動性才好……于是,那些可憐的青蛙軍團便成了一次性的消耗性武器,不斷的從蘭默的生化工廠中被制造出來,派去送死,以此循環不斷。

    這會兒,蘭默叫出的便是由數種不同蛙類組成的混合部隊。蘭默認為,單一兵種是很難發揮最大作用的,只有保持不同兵種的配合……于是青蛙就被無情的主人調教成一支支微縮的混合軍隊了。這會兒,蘭默所用的是由小型赭黃蟾蜍和小型紅蓮蟾蜍組成的風火二連組。

    赭黃擁有控制風的能力,它們可憐的智商足以支持它們使用風刃和鼓風兩種能力,而紅蓮則擁有噴火的能力,那些由胃液燃燒而成的火焰在風力的輔助下將更加強力有效。最重要的是,這兩種蟾蜍的身體結構簡單,產量……我是說繁殖能力……也很出眾,且成長迅速,

    “蘭默,你想把我們全燒死嗎?”美帝月見紅蓮嘴中噴出的火焰便嚇了一大跳,蒼白的骨甲立刻匯成兩道骨牆護住兩邊的樹木。

    “不必擔心,我的控制能力一向足以自豪……風火二連?熾風空斬!”蘭默微笑應答道。紅蓮蟾蜍們圍成一圈,一邊呱噪著,一邊往中間噴火,眨眼間便將圈中的空氣烤得熾熱,而其余的赭黃蟾蜍們立刻興奮起來,從那火圈中迅速剝離部份空氣,便化為風刃射向半空中的妖藤。

    熾熱而鋒利,每一片風刃都毫無陰滯的疾掠而過,快刀斬亂麻的將無數殺手藤連同樹木枝葉一同斬成碎片。這些小東西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那熾熱的風甚至沒能引燃誤中的樹木。

    只是短短半分鐘,若若和琴兒苦戰不下的眾多藤條便被青蛙軍團一舉掃清。

    “蘭默哥哥……”若若高興的正在沖蘭默揮手,琴兒猛然將她按倒在地。一聲悶哼,眼見著一股艷紅的血色從琴兒肩頭滲了出來,轉眼間將她的金絲軟甲染得通紅……肇事者竟是一枝蒼白的骨箭!

    若若憤怒的瞪向美帝月,美帝月無辜的眨著眼楮道︰“不是我,它在你後面。”

    “別鬧了小月,那廝交給你,我不想看到它身體的任一部份完整的存在于世界上。”蘭默嘶啞的低聲道,話音未落,他已然出現在琴兒身邊,小心的摟住她。

    “琴兒姐姐……你沒事的對吧?”若若那漂亮的大眼楮里此時已滿是霧氣,一雙小爪子緊緊扣在一起,可憐兮兮的盯著蘭默的手低聲道,“都是若若不好,若若太不小心了。”

    “傻丫頭,只是傷了肩膀而已,又不是要害……”琴兒勉強笑道。

    “你才是傻丫頭呢……那是腐骨制成的箭,傷口容易感染,雖然不致命,卻是很麻煩的傷。”蘭默苦笑道。

    “那也不能看著我們心愛的小若若受傷,是吧?”琴兒蒼白的臉上揚起一絲笑意。

    “傻瓜,若若的體質要比你安全得多呢……”蘭默突然覺得自己這麼說似乎不太對得起若若,連忙偷眼掃了她一眼,見若若臉上全無異樣,連忙岔開話題道,“若若,你的爪子快,幫我把傷口切開,我要放血消毒。”

    若若聽話的照辦了。蘭默熟練的撕開傷口,取出爆碎的骨片,又拽起一只可憐的紅蓮蟾蜍用力捏了捏經的肚皮,逼著小蟾蜍一口火焰噴出去,將琴兒的傷處燒得一片焦黑……

    琴兒的臉一片蒼白,那種徹骨的劇痛讓她很自然的直接昏死過去了。蘭默滿頭冷汗,以最快的速度包扎好傷口,再厚厚的塗上一層外傷藥膏。

    做完這一切,蘭默低沉著嗓子說道︰“若若你照顧好琴兒,我去把那些玩意兒撕了給琴兒報仇……美帝月!換我來!”

    即使面對可怖的丑陋怪物,美帝月仍然舉止優美得無可挑剔,聽到蘭默發怒,只是一笑,便退到琴兒身邊用骨盾將三個包圍保護起來。

    面前的怪物,是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隊。

    他們應該是浴火曾經的一份子,但現在,他們已然變成邪惡的怪物了……一群僵屍士兵。好吧,也許我應該稱這些家伙為“它們”才符合語法。

    那麼,這些“它們”仍然穿著身前的裝備,只是數十年時間,已然足夠那些原本精英級的武器防具變得破爛不堪了。這些怪物的身體將比生前更強韌,力量更大,但殘存的戰斗本能並不足以再現生前的速度和技巧,剩下的僅有呆板的蠻力而已。

    美帝月的殺戮效率已然算得上相當高了,但在蘭默處理傷口的半分鐘內,美帝月竟然只擊倒了十來頭僵屍。

    甚至,某頭僵屍身上正插著不下百支骨刺,仍然嗷嗷叫著正向蘭默撲過來。

    “我生氣了,你們死定了,我要讓你們後悔自己在數十年前沒有死透……風火二連?穿刺爆裂!”

    青蛙軍團興奮的在蘭默身邊躍起,此起彼伏的將口中的風與火噴了出去。這些怪異的力量,仿佛被一支無形的手操縱著一般,準確無比的匯合在一起,化身為一支粗大的床弩重矢,惡狠狠對著僵屍群中唯一的骨箭射手撲去。

    一箭穿心,箭碎,爆炸,無數風的碎片在烈焰的刺激下瘋狂的向著四面八方散射開去,眨眼間,那數十頭僵屍身上便多了為數眾多的傷痕。

    但僵屍們全無痛楚,他們瞪著已然發白的眼,茫然不知身上皮開肉卷,只是緩緩挪動著腳步,向著目標移動。

    活人,新鮮的血肉……也許,這些干枯的大腦中還殘存著這樣的執念吧。

    “這樣也不肯死嗎?”蘭默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身邊的赭黃與紅蓮兩色蟾蜍顯然已無力量再次噴吐了,蘭默只得讓它們散開來自行去附近捕食昆蟲,等待若干分鐘後它們重新回復胃液。

    “那麼,再換點新花樣吧……布袋,現臨!”

    “啊啊啊!我親愛的廢物主人,你終于肯把我放出來了……等等,你不會是要我對付這些髒東西吧?我不要,我不喜歡這些碎肉,我喜歡新鮮的血肉……”布袋一出現,便是一長串碎碎念。直到蘭默瞪起眼看它時,這饒舌的妖鬼才乖乖的住了嘴。

    “不用血食蝕肉,精神囚牢,神風怒濤……進攻!”蘭默命令道。

    “主人,你應該知道,這種皮粗肉厚的家伙用鞭子幾乎是沒用的,你需要的是鋒利的帶有破邪效果的利刃,我建議你用……”布袋仍然不依不饒的繼續呱噪著。

    “閉嘴,布袋,閉嘴,干活!”

    “真是的,這麼久不讓我出場,連給句台詞的機會也要剝奪……生氣,生氣……”布袋的怨念顯然很強烈,于是,那原本成百上千條的觸手,此時便有成千上萬的影,狂亂的掃向對手。

    但正如布袋所說,對人體有極大破壞力的軟鞭對于僵屍來說實在太過溫柔了一點,雖然能將它們抽得皮開肉綻,筋斷骨折,但卻無法令這些煩人的怪物喪失戰力。

    “廢物主人,你以底想要做什麼啊,我和你說話呢,你不要不理我啊,這麼久不見面,你難道一點也不想念我這強大而優美的八截幽魂麼……”

    蘭默仍然沒有理會布袋,他又喚出了小冰。

    “冰晶,蟲卵噴射!”

    于是那無數皮開肉卷的傷口處很快便被冰晶迎面噴來的風雪覆蓋,雖然這程度的冰雪僅僅只能延緩僵屍們的運動性而已,但在冰雪中,那緩緩爬出的冰蟲幼蟲,卻是連五噸重的巨型蟾蜍也能吃掉的恐怖存在。

    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為冰蟲們提供盡可能多的下口之處罷了。

    “原來我不是主角啊……”布袋怨念的叫囂道。

    “好了布袋,再不閉嘴,我就把你變成真正的布袋裝米裝面。”蘭默笑罵道。

    “不就是多了幾頭青蛙嘛,居然就不認我這個為你出生入死的舊功臣了,沒良心的廢物主人……”

    “幽魂本就是死去的怪物,少羅嗦了。最近遇上的敵人總是太強,要不是怕有所損失,我早就把你們全放出來了。”斥罵歸斥罵,但想想自己近來確實沒怎麼逗弄這些馴養的妖鬼,蘭默突然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布袋與蘭默的交談聲中,冰蟲們效率極高的將數十具僵屍全數變成食物,吃得干干淨淨,僅留下數量擴增百倍不止的冰蟲和一堆冰渣般的排洩物。

    “結束了嗎?”美帝月遠遠的提醒道。

    “還沒有,至少,那個使用青命妖藤秘術的家伙還沒有找到。不過,他一定在附近。”蘭默答道。

    “桀桀桀桀……小家伙很聰明啊。我原以為,你會放松警惕,給我一個出手的良機呢。”

    “別傻了,你身上的臭氣遠在一百米之外就能聞得到。能夠在成為不死的妖物後還保留生前的術法能力,你就是當時浴火的第一高手木先生嗎?哦對了,現在應該稱你為木妖妖更為貼切吧?”蘭默刻薄的說道。

    話音中,樹林中一陣悉索,不多時便有一個相當高大的身影從林中出現,人影甫現,便是一連串青色的藤鞭迎面抽來。

    “果然,你頭上戴著的,就是乾坤手七邪器之一的絕智頭環吧。難怪你在妖魔化的同時還能保持靈台清明,甚至用它來控制曾經的手下。”蘭默輕松的躲閃著無數藤鞭的抽擊,一面笑道,“晦慈之束也在你身上?真好,這下我就不用滿世界尋寶了。”


    木先生冷笑一聲,那無數藤鞭猝然加速,方圓五米之內枝葉橫陣一片狼籍,殘枝敗葉被那狂暴的鞭網抽得四散亂,片刻之間竟將樹林清出一片空地來。

    但相比柳顯的百戰鞭法和韋伏雷的伏雷劍,這藤鞭的攻擊就像兒童的玩鬧一般稀松平常,蘭默很容易的便在無數鞭影中找到破綻,好整以暇的騰挪躲閃,一點也不顯吃力,相反倒是藤條被他斬斷了不少。

    “我在荒島上困了多少年了?”木先生突然問道。

    “呃……據記載推斷你已經在這里呆了至少十二年了,反正現在的浴火已然是一個不入流的傭兵團了。”蘭默不慌不忙的答道。

    “十二年了啊……當年若不是手下人背叛離心,我又怎麼會在得到如此力量之後還困守在這荒島十二年!”木先生怒吼著,數株蘊滿木相之力的合抱大樹從天而降,轟然落在蘭默身側,隱約形成一個陣勢,要將狡猾的小狐狸退路堵死。

    “現在,我要殺了你們,借你們的船重回東元,一統江湖,千秋萬世,桀桀桀桀……”

    “作夢吧,夢中一切都會有的,孩子。”蘭默冷笑,他身影一淡, 拿手的光學迷彩戰術再次展開,就在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黯淡消失而去。

    “沒有用!沒有用!在我的七伽御星陣下,任何抵抗都是全無意義的……破隱!”木先生大吼道。然而,他賴以自豪的七伽陣,卻沒能將蘭默的身形逼出來。

    因為蘭默所用的乃是變身龍的絕招,而不是傳統術法的隱形,破隱……完全被無視了。

    “命網!”木先生反應卻是不慢,見一重陣勢無效,便立刻變陣,那數株大樹間突然甩出無數藤蔓,密密的交織出一張大網,看那情形,蘭默就算是一只兔子也逃不出這張大網的搜索。

    但蘭默卻不是兔子啊,他是一頭擁有凶惡爪牙的狸貓。寒光猝閃,便快刀亂麻的將藤網切碎。

    “逃不過了,在那里!”木先生眼中精光一閃,大吼道,“七伽御星終極秘法,御碎嵐!”

    “真是的,有必要特意告訴我你想用什麼招數嗎?”樹影中隱約傳來蘭默的小聲嘀咕道。

    無數藤條帶著破空利嘯,在那數株大樹間凶狠橫掃穿刺,那強大的木相之力是如此濃厚,整個陣勢中隱約有青氣如實質的粘膠一般令人行動不暢,而鋒利的藤條如鐵,眨眼間便能將一件鋼甲撕扯成碎末,其勢既烈且疾,可想而知身在其中的蘭默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毀滅!破壞!血肉橫飛!想到這一點,我便忍不住想要痛快的大叫!”木先生吼道,“死吧死吧,都給我去死吧!”

    “真遺憾,我還不想英年早逝。”蘭默的聲音竟在木先生身後傳來。等等,如果蘭默在這里,那七伽御星陣中的那個,又是誰?

    當然是傳說中人見人愛實用度高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超一流寵物,鏡影蟾蜍了……就在木先生破隱失敗後,蘭默便悄無聲息的用替身吸引著木先生的全部注意,自己悄然遁走。

    這麼說來,木先生竟是在一頭蟾蜍身上浪費了如此巨大的力量?

    嚴格來說,蘭默還在分身上加了無明術和輕身咒,讓那沒有隱身之力的蟾蜍分身至少像個隱身的蘭默一般。而這個分身,也的確很賣力的在藤網中掙扎拼命著。所以,縱然木先生足夠狡猾,但在蘭默面前,他還是像個孩子一般純真善良……

    無明術和輕身咒來自于棄義腕輪,而蘭默本身則踩著輕軟無聲的失信之足,披著全無重量的背德之鏈,手中握著龍牙無禮怒,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木先生身後。

    鋒利的邪匕,龍牙無禮怒,正抵在木先生的後心上。

    大家也許忘了,蘭默的本職,仍然是那個行走于黑暗中的盜賊啊。身為一個盜賊,就不應該與強大的對手正面對決。

    “在我刺下去之前,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嗎?”蘭默問道。

    “沒有了……”木先生冷靜的回答道,“除了一句話,你……先去死吧!”

    木先生的體內,爆炸一般猝然激射出無數觸手,帶著轟然巨響聲猛抽向身前身後。既然蘭默擅長躺避和隱藏,那麼,木先生就用大範圍無差別攻擊來扼制蘭默的長處。很聰明的做法。

    “很聰明的做法,但我已然不是原來的那個蘭默了,現在的我,已然擁有足以與你硬扛的力量了……”蘭默的身形突然出現在木先生面前,龍牙無禮怒劃過數道幽藍的軌跡,狂亂的在他的身邊交織成一道晦暗之網,無聲無息的將木先生體內的觸手撕成碎片。

    木先生一聲冷哼,便又有無數觸手從體內長出。而蘭默便在這一頓之間,遠遠退開數步。

    “遺憾啊……我所擁有的力量實在太復雜了,無論什麼樣的對手,我都有最合適的方法對付它。尤其,是對弱點與優勢同樣明顯的那一種。”蘭默笑道,“你應該榮幸,這是我第一次召喚如此高階的妖鬼……巨刃劍鬼,現臨!”

    “嗷……”四米高的巨人,帶著嗡然作響的兩米巨劍,殺氣騰騰的出現在蘭默面前,兩眼直勾勾便盯上了木先生。

    不需要說明,由純粹金相之力構成的妖鬼,對于同樣純粹的木相之力有著本能的破壞欲。而木先生,正是擅長純粹的木相之力的木術士。

    “劍刃風暴……嗯,這是我起的名字,好像和東元帝國常用的名字不太一樣是吧。不過沒關系,我想你會明白它的妙處的。”蘭默獰笑道。

    劍刃在哪里?全身,在蘭默的全身,蘭默的金屬細胞,能夠很容易的在他想要的位置,長出他想要的武器。一個以全身作為武器的武者,顯然要比僅有雙手雙腳的武者更加難以捉摸。

    而木先生,恰好也是一個能從全身長出大型觸手的怪物。但木先生並不是武者,他的本來身份,是浴火最強的木相術法大師。武技上的差距令蘭默擁有足夠的優勢。

    兩人唯一一次正面交鋒,便是以木先生的慘敗而告終。在蘭默的身上無數鋒銳的刀刃從詭異的角度翻轉而出盤旋沒去,那些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長刀短刃無情的破壞著木先生的觸手。眨眼間嗡然作響的刀刃震動聲,銳風破空聲,撕裂肉體的悶響聲……就在兩人相撞的瞬間雜亂的響成一片。

    巨刃劍鬼,便在同時,從戰場上方猛撲而至。巨大的劍霸氣十足,而揮舞間的恐怖響聲更是充分聲明了它的威力。木先生已然沒有防御的能力了,此時此刻,他已然被蘭默的劍刃風暴完全壓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7 20:09:21

完結章 七邪器

    正如蘭默所說,木先生是個純粹的木相術士,他的優點同他的弱點同樣明顯——那就是在相近的實力下,木相的力量永遠害怕金相的力量……而蘭默,卻有著無數種難以預知的戰斗方式。

    于是勝負很快便決出了。巨刃一劍將木先生斬成兩段。從那高大的身軀內,流出的卻是淡綠色的腥臭液體。

    “妖魔化……難道,你也帶著妖獸的內丹嗎?”蘭默疑惑的在木先生的殘軀上搜了搜。

    嗯,至少,絕智頭環和晦慈之束,仍然在木先生的身上,蘭默皺著眉頭將那沾染上腥臭液體的兩件邪器剝了下來,看也不看便召出幽泉役鬼,斥令它將這兩樣東西洗洗干淨。

    “現在,七邪器中只差一件不仁之珠了。”蘭默戴上隔絕精神傷害的絕智頭環,和擁有獨立空間的晦慈之束,搖晃著腦袋自語道。

    戴上兩件邪器,越發濃厚的陰力讓蘭默感覺很舒服,他懶懶的伸了個大懶腰,沖著美帝月等人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這就是蘭默哥哥要的東西喵?不好看,黑乎乎的,若若喜歡發亮的東西呢。”若若撇撇嘴道。

    “發亮的東西嗎?有的,你在附近找找看,我猜這批浴火的精英,一定不會太寒酸的。”蘭默笑道。若若立刻歡笑的蹦了出去,一邊興奮的高聲叫嚷著,一邊開始了她的尋寶計劃。

    “我陪若若一起去。”琴兒生怕若若有所閃失,連忙緊跟了上去。

    美帝月默然不語的看了蘭默半天,好久才開口輕聲道︰“七邪器,不過如此嘛。”

    蘭默笑吟吟的解釋道︰“七邪器的魅力在于它是最適合盜賊的裝備,能力出眾且黯啞無關,每一件裝備的作用都很有針對性。所以你看它不上眼也是正常的。另外,七邪器只有集齊在一起,才能體現它特別的價值,但現在不仁之珠還……”

    “蘭默,你的腰包在發光。”美帝月不客氣的打斷了蘭默的話。

    “腰包?”蘭默低頭,原來,在他系上晦慈之束的同時忘了把原先由金屬細胞變成的腰包復原,里面還有數件雜物。其中包括赤鬼王身上的幾件戰利品,和一些常用的諸如神機火,雷符之類的小東西。

    而發光的,正是從赤鬼王身上弄來的那顆腐敗珍珠。當蘭默從腰包中小心翼翼的捧出這顆帶有淡淡陰力的黑色珍珠時,它發出了難以扼制的強烈豪光。

    那豪光如夢似幻,漸匯成幾束強光,分別照在蘭默的頭頂,心口,腰間,以及雙手雙腳以及龍牙無禮怒之上。瞬間,六件邪器那不起眼的黯淡外表猛然發出耀眼的強光,七彩流轉,轉瞬即逝。

    蘭默和美帝月目瞪口呆,眼看著六件邪器突然暴走,瞬間又恢復那原本的黯淡模樣,不由怔住了。

    “蘭默,這顆珍珠是……”

    “難道它就是不仁之珠?!”蘭默和美帝月突然一齊反應過來,異口同聲的喊道。

    “不錯,小家伙,你終于集齊了我的七件遺物了。”一個聲音在蘭默心底出現,漸漸的,一個模糊的高瘦人影出現在蘭默的腦海中。

    “乾坤手……師父大人。”蘭默連忙改口道,“你不是寄魂于六目金剛中的麼?怎麼……”

    “蠢貨,虧你還是天鬼.Wap,16K.cn更新最快.宗的邪道士,難道你沒看出來六目金剛中的殘魂只是復制的靈魂碎片嗎?我怎麼會把自己真正的靈魂放在那麼容易被人喚醒的地方,那我豈不是要被煩死?還有……”

    “師父大人,你是不是睡得太久睡出精神問題來了……”蘭默耐心的聽完乾坤手的碎碎念,一面苦笑著想道。

    “胡說,我堂堂乾坤手……唉?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了……”乾坤手想了半日,不耐煩的甩甩頭道,“不管了,反正,你集齊了七邪器,從此你便正式得我盜王之名。不仁之珠里有我和我的戰利品大部份的記憶,你慢慢研究,我懶得一樣一樣教你,晦慈之束的禁制也已然解開,你可以從中找到我的所有遺產,其他幾樣邪器的隱藏功能也同時打開了……那麼,就這樣,別打擾我睡眠,等你快死了再叫我吧。”

    “喂,我還沒有問……他已經走了……”蘭默嘆了一口氣,好一個不負責的師父啊……

    “蘭默,出了什麼事?”美帝月只看見蘭默嘴唇微動,似自言自語一般一愣便是大半天,好容易見他回過神來,方才出聲問道。

    “沒什麼,你猜對了,果然是不仁之珠……”蘭默有些失神的回答道,“哦,我想我們可能要在島上多呆幾天。我會在這里建一個後備基地,到時候,我要和琴兒這里再度一次蜜月,嘿嘿嘿……”

    美帝月哼了一聲,竟不理他,背著手自顧自的走了。

    “唉?小月月,你有心上人沒有?要不要我替你介紹一個哩?”蘭默一邊大嚷著一邊追了上去。

    晚飯吃是龍蝦螃蟹和野菜湯,廚師是蘭默,負責吃的則是若若,她一個人便佔了一半的食物,伏案大嚼,一邊吃得歡快一邊還滿嘴含混的勸琴兒和美帝月使勁吃,看得兩人一陣好笑。

    而蘭默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模樣,也不怎麼說話,只是機械的將食物往嘴里送,一雙眼不知道瞟到什麼地方去了。

    事實上,蘭默已然被不仁之珠中那豐富得近乎恐怖的記憶體系嚇壞了。這東西,竟比他的電子腦資料庫容量更大千倍不止。

    當然,畢竟電子腦儲存的是文字化或是圖形化的資料,這樣的資料所佔的空間需求要小得多,而不仁之珠中,則是近乎完整的人類記憶……基本上,一個正常人類的記憶便能頂得上一個小圖書館的藏書量了,雖然不仁之珠中只儲存有人類的部分記憶,但它的容量仍然是相當驚人的。

    換句話說,這小小的珍珠的記憶體容量,幾乎是無限的……若是能把它和電子腦結合到一起,相信蘭默會高興得昏過去的。

    此時,不仁之珠中只有十六個記憶碎片,但這十來個記憶碎片,卻幾乎涵蓋了各個領域中百年來最杰出的強者。比如四十年前去世的劍聖白方,三十六年前被殺的炎之尊王韓炎武,三十一年前病逝的機關巨匠關銅領……

    無論哪一個靈魂,他們那漫長的生命中所留下來的,關于他們最擅長的領域那部份的知識,足以讓一個初學者以最短的時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高手。而他們未為人所知的至高成就,便也隨著這顆奇妙的邪器一起塵封于人們的記憶之中。

    但現在,蘭默得到了它。對于本身就擁有超強學習能力的蘭默來說,無疑便使他一瞬間就掌握了無數強大的力量。

    蘭默反而有些迷茫了。

    雖然,比如白方對劍的重度研究對蘭默的幫助有限,但這不妨礙蘭默弄懂劍的至高境界,不妨礙蘭默將這一切教給雷小雨或是薛一這樣真正懂劍的人。而且,身為劍聖的白方,在無數場高手對決中所得的經驗,對敵人武技的分析,同樣對于蘭默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寶藏。

    而機關師關銅領的知識,對于依賴智慧解決一切難題的蘭默來說更顯得實用。從他的經驗中,蘭默很快便找到提高笨笨性能的方法,以及制造高等魔俑的種種實用技巧,單單是那上萬張的機關設計圖,就足以令蘭默免去了大量實驗,失敗,再實驗的辛苦工作。

    再比如,一代醫神華理國的醫術研究,其中的草藥配方,完全可以被蘭默反過來研究劇毒……而依蘭默的性子,恐怕研究劇毒的可能性要比研究療傷聖藥的可能性大得多……

    所以,蘭默突然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貪心的商人掉進一個滿是寶藏的巨大洞穴,滿眼都是自己己想要的珍寶,卻苦于沒有足夠的時間和錢包,將一切都帶走。富有人的苦惱,嗯,這個典故形容的正是蘭默這樣的壞家伙啊。

    此外,還不少較小的碎片,那些碎片就不那麼完整了,想來是七邪器歷代的主人殺死的靈魂中間被提取出來對術者有用的部份記憶了。顯然,卻是弱小的靈魂,被肢解拆分的情況便越嚴重。在這些記憶碎片中,蘭默也找到了不少關于農時,木工,石匠之流的,對歷代主人來說顯得無用的東西。

    不過蘭默是來者不拒的,他還想著,要在這惡魔島上建立一個神秘的世外桃源呢。有這些免費的知識作參考,恐怕一切做起來都要簡單得多。

    于是漫長的兩天便在蘭默魂不守舍的狀態中過去了。在若若和琴兒看來,蘭默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不過美帝月卻對蘭默很有信心,他很放心的將兩個女孩打發出去玩了。

    第三天,蘭默終于“醒”了。

    一醒來的蘭默第一件事,便是帶著若若去島的中心,在那里,沉睡著浴火傭兵團的精英們夢寐以求的寶藏——一箱由術法精制的武器與防具。

    隨後,蘭默便在惡魔島的中心,重重巨木之間,以昂貴的一百六十九枚不同晶石埋設成一個巨大的術法陣勢,喚出一頭巨大的震旦,獻上它的血完成術法儀式,令這個法陣活化成一個巨大的傳送法陣。

    通過“千里傳音”的特制應聲蟲,蘭默便很快同方東浪聯系上,指示他在帝國內部某個不引人注意的荒地上,制造出同樣一個邪惡的法陣。

    這兩個法陣將打開空間之門,成為惡魔島與泰湖本部之間一道秘密的橋。這座橋每天能運送近一千公斤的物質,很快,便有一批魔偶帶著蘭默所需要的工具來到惡魔島。

    蘭默指揮著魔偶們用開山斧伐木,用島上特產的木料搭建出一個小型要塞。在四面由堅硬鐵木壘成的厚重城牆中,是依托著幾棵碩大高聳的金絲巨木搭建的立體樹屋。四角各有一個直接在樹上挖出來的箭樓,其中埋設了數具魔偶箭手,在它們如鷹般凌厲的目光下,就算是一只老鼠,也無法潛入這片綠色的要塞。

    這幾棵巨樹上相當朗闊,除了各人的起居室之外,蘭默還額外搭建了一個特別堅固的練功房,以及他專有的數個實驗室,還有若若的專用游戲室和一間巨大的圖書室。尤其特別的是,在圖書室的門口掛著一個大大的木牌,上書一行大字︰若若與貓禁止入內,底下還畫著一只貓和某個卡特琳娜部落少女的剪影,另外一個鮮紅的大叉……

    參天大樹,綠草如茵,鳥語花香,還有淘氣可愛的漂亮小獸時不時的造訪……在這片神奇的島嶼上,還有著大片大片未開發的寶藏,等著蘭默下手呢。

    很快的,從帝國內部,方東浪實際領導的赤焰傭兵團便將赤焰驃騎和雷小雨薛一等骨干秘密派往惡魔島。在已然熟悉島上地理、氣候等因素的蘭默通過應聲蟲的遠程操控下,一行人所率領的船隊安全避開了風暴和魔化鯊群的巡游路線,登上了這美麗的群島。

    迎接他們的,是蘭默的實驗品,從關銅領的數萬張設計圖中得到靈感並在蘭默的現代知識的揉和下產生的強悍魔俑,二十個擁有一流高手實力的近戰型魔俑。這些魔俑中,被蘭默以不仁之珠的原理強行殖入不屈的怨魂,它們的戰斗技巧同它們的身體一樣強硬。

    更讓赤焰成員們驚奇的是,在這片美麗如天堂一般的亞熱帶海島上,時不時的便會有不怕人的珍禽異獸出現在他們周圍,或是邀請一同玩耍,或是不客氣的討食,全然不把這些全副武裝的漢子們當作敵人,與島嶼周圍凶悍的魔化生物形成鮮明對比。

    “這里,就是我們的新基地嗎?”雷小雨逗弄他肩頭的朱紅色小鳥一邊問道。

    “差不多了,現在,只需要再建立一個適合人員使用的遠程傳送裝置就完美無缺了。”蘭默回答道,“原先那個百鬼搬運大陣只適合移動死物,對于人員來說太不安全了。”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在帝國境內的傳送陣旁建一個基地?萬一被人偷偷潛入……”雷小雨建議道。

    “不用這麼麻煩了。”蘭默指著傳送陣周圍笑道,“在那里,有二十個以上的機關魔俑埋伏著,任何從傳送陣中出現的物體都要受到他們的檢查。當然,這些魔俑都是以犬科動物為模板制造的,它們相當的敏感而聰明呢。”

    “此外,一旦有異樣,這二十具魔武士和四周箭樓上的八具魔射手便會在第一時間鎖定入侵者,投降或是被殺,將是他們僅有的選擇了。”

    “至于反向的傳送,我想的確應該在另一個傳送點附近放上警衛……這樣好了,讓方東浪做幾個石象魔俑,偽裝成殘舊的遺跡就好。對了對了,石象巨魔,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蘭默沉思著,竟忘了自己在做什麼,自顧自的邊思考邊向實驗室走去。

    好在琴兒就在附近,她及時的接下了接待任務,引著驃騎兵們挑選他們滿意的居所。薛一很喜歡在柔軟的樹枝上練劍,他的住處被安排在巨樹的頂部,而雷小雨身為風暴海的怒蛟劍士,則一個人被遠遠的扔到最靠近海邊的樹屋里,以方便他對著海浪風暴練劍的好習慣……

    而在帝國那邊,方東浪也做好了撤退的準備。

    沒錯,是撤退啊。當然,蘭默等人並沒有打算放棄赤焰好不容易得到的成績,但包括蘭默在內的高層人員,已然悄無聲息的隱沒于人們的視線之外了。

    他們將成為幕後的黑手,脫離別有用心的目光而在暗處指揮領導整個赤焰。而明面上,赤焰已然分為數個由小傭兵團組成的聯盟,他們除接受方東浪的指派之外,完全有權利自選決定選擇何等任務,包括與其他赤焰小組合作,或是與大傭兵團共同完成。這一點,赤焰有一份極盡詳細的獎懲合同,用來保證名下各傭兵團們能在赤焰的招牌擔保下得到較多的好處,又不敢輕易敗壞赤焰的好處。

    這麼一來,諸多傭兵算是將赤焰發揚光大了,而真正需要老赤焰成員做的,便是分析傳上來的情報,制定一年或是半年的規劃,指引整個傭兵聯盟向好的方向發展,足矣。

    至于蘭記工坊,差不多也是通過類似的手段暗中掌控著。

    唯一仍然需要方東浪和蘭默親自動手的,便只有赤焰的地下勢力,那個神秘而有效的情報網了。

    赤焰究竟有怎麼樣的力量?沒有多少人知道,但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確認,赤焰,已然是東元帝國當之無愧的第一傭兵團,無論是從人力還是財力上來衡量。即使有人想對赤焰下手,那麼,在他們能夠確保自己有辦法對付那隱匿無蹤的赤焰核心成員們之前,他們必然要深思熟慮一番,尤其,是在傳聞中赤焰最危險的蘭默已然得到盜王的遺命,成為新的盜王之後。

    那麼,蘭默已然得到“役鬼通神”的稱號,集齊七邪器成為新一代的“盜王”,赤焰也如他所願,成為帝國第一傭兵團,還順帶著令蘭默成為帝國最有錢的十大商人之一……我們的故事,可以到此完結了嗎?

    在廣大的東元帝國內,還有兩個令蘭默掛念的年輕人,小方,攸袖,這兩個被方睿鶴當成工具培養起來,卻仍然不忘方睿鶴養育之恩的年輕人,他們怎麼樣了?但一時之間,蘭默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們,只有遙遙默禱,希望他們能過得好……

    希莉婭在不久之後便離開了東元帝國,這位喜歡說冷笑話的漂亮姐姐,還是不願意留在沉悶的商會中浪費青春。據說,她立志要成為最偉大的女性旅行家。

    田雯雯最終還是沒有嫁到王府,年輕的女商人淡淡的向長老議事會宣布︰“為了銳鋒,我已經犧牲太多了,我不願意再為它犧牲我的愛情與後半生。我會尋找一個能夠真正與我相知相愛的男人,而不是一個能為銳鋒帶來利潤的工具。”

    鎮南王聞迅也只是一笑,派人送上一對精致高雅的玉如意,之後再不提聯姻之類的事。此時,這位年輕的新鎮南王,已然在自己的領地內大膽改革,以一系列重量級的政令刺激農業商業發展,初見成效。鎮南王每年炎夏都要特意去越州海邊的望空海角煮水烹茶,而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這位年輕王爺總會和一位一襲黑衣的年輕人密談,就算是最親信的侍衛也不能走近他們十尺之內。

    據說這個青年就是蘭默,而鎮南王的很多政令,都是在他的點撥下誕生的。但鎮南王卻很苦惱,因為他暗中派去調查此人落腳點的人手,多半會被剝得只剩一條內褲灰溜溜的跑回來,卻連是怎麼失敗的也說不清楚。

    赤焰內部,牛氏三熊得到蘭默整理的槍術指南書之後,突然對于教人武技產生了興趣。于是,這三頭笨熊便在越州鄰近的某個小城鎮內開設了一間武館,專門教習戰陣用的槍法。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就是赤焰的那三個長槍好手,看來蘭默制造的欺詐面具相當成功。

    雷小雨則同薛一一起,繼續游歷天下,淬煉自己的劍法劍意。雷小雨聰明好學,而薛一則是對劍技的無上狂熱,兩人一路相互切磋請教磨練,偶爾也出手懲惡揚善一番。不久之後,倒也在帝國內造就了“雷咆劍”與“白之王”的盛名。

    方東浪新婚燕爾,痛痛快快的在惡魔諸島上度完蜜月之後,便在島上鑽研關銅領的機關術。沒過多久,不堪寂寞的老方就在帝國內開了一間隱秘的機關專賣店,專為人設計制造機關魔俑。不到一年時間,這間“金屬武士之屋”就成了王公貴族們爭相競拍高級魔俑斗富的好場所,一舉成名。

    蘭默和琴兒是最懶的一對,這對年收入過十萬的年輕小夫婦就在惡魔群島上慢條斯理的游逛,閑暇時間還要種種花草,養養小鳥幼獸,當然蘭默每天必然要有五個小時的實驗時間。小日子過得恬淡閑適,時不時的還玩玩探險游戲找點新刺激,這樣的生活,無論從哪個標準來看應該都稱得上幸福吧?

    ……沒有了嗎?真的沒什麼要交待的了嗎?無視眾多若若粉絲尖利的眼光,作者悄悄的伸了個懶腰,關掉文檔,小聲的說了一聲︰“事實上,我也不知道這可愛的小家伙應該怎麼安排,就隨你們自己想好了,早午晚安,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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