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方白羽 )創世書 (連載中) [列印本頁]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9 17:05:25     標題: (方白羽 )創世書 (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1-11-9 17:41 編輯

楔子

在浩淼無垠、無始無終的宇宙深處,有一個獨一無二的蔚藍色星球。它從誕生那一天起,便靜謐地沿著固定的軌道,圍繞著另一個熾熱燃燒的巨大火球旋轉著,同時它也像陀螺一樣無聲地自轉著,億萬年來一直如此,似乎還要一直這樣亙古不變地轉下去。

直到某個意外的時刻,它的表面孕育出了一種微不足道的、被稱作「生命」的有機體,經數百萬年的延續,「生命」進化成了數十萬種不同的形態,其中一種形態在擁有了一種被稱為「智慧」的能力之後,開始妄圖去探察、猜想、揭示他們生命形態的本質、生存的意義,以及所處世界的真相等等。
由於方法的各不相同,就產生了無數的傳說和爭論,並由此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宗教、神話、哲學、文學、藝術以及科學等等門類。這其中也包括千萬年後一個自名為「方白羽」的傢伙,試圖用文字給這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一種另類的解釋。當然,這解釋是源於一種被稱為「幻想」的衝動,跟真相無關。
藍色星球巨大的影像在空中靜謐地旋轉著,從它的四圍望去,看不到上面任何一個具體的生命,甚至也看不到有它們活動的痕跡。它們實在太微不足道了,以至於可以完全忽略它們的存在。
不過圍坐在這巨大影像周圍的幾個人――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人――卻無法忽略它們的存在,他們為這個問題已經爭論了很久,久到沒有人願意再為這個問題爭論下去。於是他們都閉上了嘴,望著空中那個藍色星球的巨大影像發呆。
「投票吧,」主席台上終於有人打破了沈寂,不過一開口卻是上帝的口吻,「讓我們投票來決定是否來一次大毀滅,讓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從頭開始。」
「有必要再投票嗎?」立刻有人表示反對,同時敲擊了幾下桌椅扶手上的幾個按鍵,「你想看看最真切的民意嗎?他們的投票結果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下決心?」
話音未落,虛空中便彈出了一扇小小的窗口,窗口中是一高一矮兩根圓柱。表示「同意」的紅色圓柱體遠高於「反對」,圓柱體的下方是一串長長的數字,足有十位數。那人接著說:「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真實』世界,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這是遲早的事情。」
「雖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贊成推倒重來,不過這代價太大了,咱們負擔不起。」有人無可奈何地說出心中的顧慮,他的話立刻引來許多人的小聲附和。
「其實咱們還有一個折中的辦法。」
「什麼辦法?」
「咱們可以微調一些參數,最小限度地影響這個系統的運轉,這樣我們所要做的工作就少得多,損失也就小得多。」說話的人邊說邊敲擊著扶手上的小鍵盤,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粉紅色的大鑽戒,在燈光下熠熠閃爍,看其顏色、形狀和光澤,絕對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物。隨著他十指翩若蝶舞般的動作,空中的藍色星球在逐漸縮小,眾人面前漸漸現出更為廣闊的星空背景。最後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它圍繞著另一個巨大的火球旋轉的影像,那人指向空中的影像,「專家早已經發現,這個貌似穩定的系統其實有一點細微的偏差,大概是受精度的限制,它自轉的速率在逐漸減少,要知道是自旋使它像一個陀螺,這樣才可以用一個穩定的姿態和固定的軌跡運動。不過如果有一天它自轉的速率過低,會使陀螺不能再保持它原有的姿態,就像在地上旋轉的陀螺轉速太低最終將傾倒一樣。到那時,固有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它會自動尋找新的平衡。」
「那會出現什麼情況?無法預測的大災難?」有人追問道。
「本來是無法預測和估計,不過如果我們加以適當的引導,就完全可以預測,甚至可以預先模擬。」先前那人繼續解釋著,「如果我們減少恒星熱能輸出的參數,那麼這個星球表面的氣溫將降低,這樣,兩極的冰蓋會越來越厚,大量的水分變成寒冰堆積在兩極,使它的形狀發生了變化,只要兩極的冰蓋堆積到一定厚度,加上轉速的降低,受恒星引力的作用,陀螺將傾倒,它原有的平衡會被打破,它會自動尋找新的平衡。這過程中,原有的磁場方向將改變,兩極將變成赤道,而赤道上則會出現新的兩極。地表面上幾大板塊受新的離心力的作用,將相互傾軋擠壓,海嘯、火山、地震接踵而來。請看由專家模擬的影像變化。」
說著他繼續飛快地敲擊著鍵盤,只見那個藍色星球轉速漸漸變慢,兩極的白色區域在逐漸變大,變厚,最後,它緩緩地傾斜了大約九十度,原有的旋轉漸漸停止,跟著,它以新的兩極為軸,開始新的自轉。那人指著新的赤道上的白色區域解釋道:「現在,它原來兩極的冰蓋出現在了最熱的赤道,因此會很快融化。如此多的冰在短時間內融化成水,我們要的大災難便出現了。」
「會出現什麼情況?」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追問。
「首先,地磁場出現大紊亂,以它為參照設定的絕大多數超自然設定將自動失效;其次,大量的冰變成了水,加上由恒星引力造成的潮汐變化,將使它出現全球性的大水災,海平面迅猛升高,大部分的陸地將沈入海底。其中,受海嘯,地震和火山爆發的影響,處在最弱一個板塊上的大陸將永遠地消失在大海中。」
「是亞特蘭提斯!」有人不由驚呼。
「沒錯!」那人輕輕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粉紅色鑽戒,「亞特蘭提斯大陸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大陸,也是最繁華最發達的大陸。幾乎所有的魔法秘訣、超自然的裝備、寶物、以及各種神蹟當初都是設定在那裏。只要它沈入大海,我們要的結果就基本上達到了。」
大廳中再次沈寂下來,眾人默默地看著空中那個藍色星球不停地變化著,然後眾人相互交換眼神,似乎對此仍在表示懷疑。不過虛空中漸漸變化的景象說明了一切,只見那蔚藍色的海水侵吞了大量陸地,整個亞特蘭提斯大陸則完全沈沒。
「博士,這個推論準確嗎?」主席台上那人表情嚴肅地問。一旁立刻響起先前那人信心十足的回答:「這是由數十名專家窮數年之功完成的模擬演示,且經過反覆論證,非常準確,論證報告我也遞交給了委員會。剛才我輸入的正是專家們給出的所有修改參數,結果大家不都看到了?」
「這樣大的災難,會不會毀掉星球上所有的文明?要是這樣,和推倒重來又有什麼區別?」有人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我們可以事先借助神諭警告一些人,讓他們早點做好應付大災難的準備。模擬演示的結果表明,這場大災難還不足以毀掉所有文明,這個星球還會有文明延續下來。」
眾人再次相互小聲討論了片刻,然後都把目光聚集到主席台那人的身上,只見他環顧大家一眼,然後頷首道:「好吧,咱們先用電腦對這些參數進行測試推演,若真如方才演示的那樣,咱們就照那些資料修改恒星熱能參數。大家有沒有意見?」
見眾人都先後點頭表示贊同,他終於站起身來:「好!咱們暫時休會三天,等電腦的測試結果出來後,咱們再做最後的表決。若多數通過,咱們就按這些資料修改系統參數,並且對外界宣佈咱們這最後的決定,為這個爭論已久的問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三天之後眾人再次回到這個大廳,資料已經全部通過測試,大家也順利通過了修改參數的提議。資料立刻被輸入電腦,瞬間傳遍了網路上所有的節點,整個系統立刻同步發生了緩慢變化,表現在大廳中央那模擬影像上,就是藍色星球的兩極冰蓋在不斷變大增厚,它的轉速也越來越慢。最後,受遠方那個巨大火球的引力作用,這個旋轉圓球的兩極開始緩緩向水平方向傾倒,它的兩極漸漸變成了赤道,然後,它以新的兩極慢慢開始了新的旋轉……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時空中,那個藍色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開始為所處世界的巨大變化而驚訝。天日越來越長,長到好像永遠都是白天或黑夜,太陽明晃晃地高掛天宇,在水氣蒸騰的作用下,天空中出現了多個太陽的虛像,這可怕的情景長久留在了擁有「智慧」能力的那些生命體的記憶中,成為永不磨滅的可怕傳說。
更讓那些智慧生命恐懼的是,一向東升西落的太陽居然向南方墜落,然後又從北方升起,大地在顫抖,燃燒的岩漿從山頂噴射出來,形成漫山流動的「火漿」,所過之處焚盡一切。冰雪世界中的企鵝突然發覺空氣很快變得熾熱起來,腳下恒古不變的寒冰在快速融化,最後徹底消失;而一隻在炎熱草原上安靜吃草的猛獁象,卻感到周圍氣溫驟降,天空突然飄起了漫天大雪,當牠驚恐地想逃逸時,卻發現周圍的水全變成了寒冰,天地成了白茫茫一片混沌。牠最後被冰雪完全覆蓋在萬丈寒冰之下,直到若干萬年後才得以重見天日。
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面,天地間不知哪來了那麼多的水,從海上、從天空、從江河不斷湧來,沒多久就淹沒了大部分陸地。許多生靈都在水中掙扎,毫無目的、驚惶失措地四下逃竄。在這期間,只有少數具有智慧的生命體――他們自稱為人――由於事先得到了神的指點,西方的諾亞造下了方舟,留下了生命的種子;而東方的共工、鯀、大禹則率領同類與大洪水做了數十年的殊死搏鬥,終於在大禹這一代制服了大洪水,為同類的生存留下了一片天堂般的大陸。
若干個白日黑夜交替之後,世界漸漸又歸於正常,天日也恢復了原來的長短。只是,人們始終不習慣南升北落的太陽,便重新把原來的南方當作新的東方,而原來的東則成了北。於是一切終於又都正常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也就漸漸忘卻了這次方向的大變換,只把那場可怕的大洪水永遠留在了各種各樣的傳說中。
大地終於平靜下來,流動的「火漿」也完全熄滅,洪水漸漸消失,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亞特蘭提斯大陸――也被後人稱作大西洲,以及它上面的一切神蹟和奇蹟――金字塔、大神廟、巍巍城邦和萬千智慧生靈……它們全都安靜地躺在了海底,躺在一片被後人稱作「百慕達」海域的海底,除了最高的塞浦路斯峰。這片神秘的大陸和它上面的所有神蹟,則成為藍色星球上那些智慧生命千百年來最神秘最遙遠的神話和傳說。這個傳說又因一位智者柏拉圖而流傳更廣。
一切都如當初計劃的那般完美,沒人知道這中間其實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這紕漏直到數千年後才漸漸顯現出它的威力,它足以毀掉整個世界!當人們感覺到這一點並試圖阻止它時,才發覺已經太遲了。
或許那不能叫紕漏,而應該被稱作陰謀,這個陰謀從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9 17:05:49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1-15 11:37 編輯

第一章  極限飆客

兩年一度的極限奧運會在風景如畫的海濱城市洛城舉行,這是極限飆客們展示自己的最大舞台。

極限運動源自上個世紀初,是人類挑戰自身肉體和精神極限的冒險運動。從最初的挑戰速度極限到挑戰膽略、勇氣、技巧、反應等等極限。伴隨這項運動的除了刺激,更多的是風險,傷殘甚至死亡的風險!不過這恰好迎合了人類用生命挑戰自身極限的欲望,因此它逐漸成為風靡全世界的一種時尚運動。
極限奧運會,也大有取代傳統奧運會之勢。由於極限運動當初是從挑戰速度開始,因此最早的極限運動愛好者被人們戲稱為「飆客」,這稱呼就一直這樣沿用了下來。
洛城的大街小巷不時能見到那些衣著怪異、服飾奇特的極限飆客和他們的崇拜者,他們都很年輕,大多把頭髮染成五顏六色,剪成奇形怪狀。他們的頭上、手上、身上有各種奇特的配飾,這些配飾也是五花八門,各種材質都有。如果你細心點的話就會發現,在各種各樣材質的飾物中,極限飆客們最喜歡的是海藍寶石,海藍寶石的耳墜、戒指、手鏈甚至鈕扣等等。因為海藍寶石一直被人們奉為「勇敢者之石」,它象徵的是「沈著、勇敢和聰明」,正與極限運動的精神暗合,所以最得極限愛好者的鍾愛。要是你足夠細心的話還會發現,在各種各樣的海藍寶石飾物中,沒有人把它佩戴在頸項上,也就是說沒人用它來做項鏈墜子或護身符。除了一位,唯一的一位!
一個套著寬鬆牛仔服的年輕人懶懶散散地漫步在寬闊筆直的大街上,嘴裏悠閒地嚼著口香糖,一雙惺忪睡眼意興索然地打量著路邊的廣告牌,那上面寫著「歡迎光臨極限運動的聖地――洛城」。年輕人二十出頭,面部輪廓像歐洲人那樣有稜有角,不過卻是黑頭髮黃皮膚,眼瞳也是深黑色,但在這黑色中卻又有一點淡淡的海藍,不仔細完全看不出來。他敞開的衣衫裏半露著精壯結實的胸肌,那上面正有一顆碩大的海藍寶石護身符,那藍幽幽的光芒在他古銅色肌膚的映襯下顯得異常耀眼。
路上的行人注意到他胸口的護身符,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用崇敬的眼光目送著他慢慢走遠。看人們的表情,若這兒不是奧運村,村裏又沒有「不許打攪運動員」的強硬規定的話,只怕大家要蜂擁上前向他索要簽名了。
奧運村裏不像外面那麼熱鬧喧囂,一路上很少見到幾個人。年輕人轉過一個街口,卻意外地與十幾個服飾新潮、髮式怪異的同齡人迎面相遇,他們全都戴有海藍寶石佩飾,看起來也是參加比賽的極限運動選手。眾人一路高談闊論,旁若無人,眼看就要與年輕人撞上,卻猛然間注意到年輕人脖子下的海藍寶石護身符。眾人先是一驚,跟著慌忙向兩旁閃開,待看清年輕人的模樣後,他們眼裏的崇敬驀地變成了憤怒,臉色也漲得通紅。
「你不是杜馬斯?」一個梳著小辮的高壯大漢叉腰攔住年輕人去路,用憤怒的目光緊盯著年輕人。
「我不是。」年輕人對大漢眼裏的敵意視而不見,依然悠閒地嚼著口香糖。他的回答激起了眾人更大的憤怒,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小子指著他胸口的護身符喝道:「只有杜馬斯才能在胸口上戴海藍石!」
「為什麼?」年輕人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他的神態讓眾人更加惱怒,攔住他去路的大漢猛然指著他的鼻子一字字地說:「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我都再告訴你一次!杜馬斯是連續三屆的極限全能冠軍,是全能飆王。他對於極限運動來說,就像是喬丹之於NBA,貝利之於足球。喬丹是籃球之神,貝利是足球之王,而杜馬斯,則是極限愛好者心目中的上帝!對上帝你可以崇拜,卻不能模仿。既然杜馬斯習慣在脖子上戴海藍石,那麼,天下所有玩極限的發燒友就不能模仿,除非你能戰勝杜馬斯。」
「哦,原來如此。」年輕人恍然大悟似地點點頭,卻沒有要摘掉護身符的樣子。眾人不懷好意地圍上來,不少人在摩拳擦掌,顯然有教訓這個無知小子的打算。只有一個穩重點的選手不住地打量著年輕人胸前的護身符,然後用不敢肯定的語氣小聲說:「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枚獨一無二的海藍石護身符,正是全能飆王杜馬斯的護身符。」
「不對!」年輕人的臉色驀地沈下來,「應該說杜馬斯曾經戴過這枚海藍石護身符,但它卻不是他的。」
「胡說!放屁!」眾人破口大罵,那個攔住年輕人去路的大漢更是憤然一拳擊向他的鼻子,不過卻擊了個空。待大漢收回拳頭後,驚訝地發現年輕人似乎並沒有動,依然悠閒地站在原地,依然懶懶地嚼著口香糖。眾人漸漸靜了下來,雖然玩極限的高手都有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可要像這年輕人那樣在原地輕描淡寫地閃開迎面猝然而來的一拳,這反應速度也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我很榮幸與杜馬斯有過數面之緣,也幸運地聽他親口說過這枚護身符的來歷。」寂靜中,只聽得方才那個認出這枚海藍石護身符的選手突然說,「這枚護身符原來確實不屬於杜馬斯。」
他這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不禁把詢問的目光轉向這位認識杜馬斯的幸運兒,大家對這枚極限飆王杜馬斯鍾愛的護身符都充滿了好奇。
「杜馬斯先生從十七歲正式參加世界性比賽開始,就顯現了過人的極限運動天賦。無論膽略、耐力、技巧還是反應速度,都從未遇到過對手。但他在私下場合曾說,他並不是最好的極限飆客,最好的極限飆客應該是他十五歲時的朋友,東方人夏飛。」說到這他的眉宇間露出了崇拜之色,「少年時代的杜馬斯就狂熱地迷上了極限運動,不惜用生命去挑戰自己的生理和心理極限。那時候,他們那一幫少年飆客最愛玩的一種比賽就是『死亡列車』。一聲令下,十幾個少年便沿著鐵軌,迎著時速超過一百英里、迎面高速駛來的列車全速跑去,在列車撕心裂肺的汽笛聲中,最後一個跳離鐵軌的膽大者就是最後的勝利者。所得獎勵不過是大家湊在一起的一兩百元,或者只是同齡人的崇拜而已。這種競賽最大膽或反應最快的都不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只有對自身反應速度有準確的判斷,且能冷靜行事,又膽略過人者,才能達到自己身體和心理的極限,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無限逼近飛馳而來的列車。」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9 17:06:21

極限飆客1-2


眾人微微頷首,這種以死亡來挑戰自身極限的競賽不少人也玩過,對它的技巧心知肚明。那人見大家都在側耳恭聽,不由神情黯然地接著說:「在這種死亡競賽中,杜馬斯常常輸給他那個東方朋友夏飛。直到最後一次,夏飛在最後一個跳離鐵軌時突然滑倒,被飛馳而來的列車撞得粉身碎骨。杜馬斯在災難現場只找到朋友留下的唯一遺物,也就是這枚海藍石的護身符。」
眾人眼裏露出悠然神往之色,像這樣用死亡來挑戰自身極限的悲壯之舉,在正常人眼裏跟瘋子沒有區別,但在狂熱的極限運動愛好者眼裏,這恰恰是極限運動的最高境界!它幾乎沒有任何運動的美感,除了驚險,還是驚險。像這樣用生命去體驗那種心臟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的感覺,正常人的一生中,能有幾次這樣的經歷和刺激?
年輕人也停止了咀嚼口香糖,眼裏露出一種奇特的神色,有哀傷,更有神往。
「從那以後,這枚海藍石護身符就成了杜馬斯一刻也不離身的飾物,隨著他在極限運動領域取得的成就,這枚護身符也成了他的象徵。因此我想知道,它現在怎麼到了你手裏呢?」那人最後盯著年輕人追問。
「很簡單,」年輕人臉上第一次露出嚴肅的表情,「因為我就是夏飛的弟弟,我叫夏風。更主要的是,我戰勝了杜馬斯,賭注就是這枚海藍石護身符。我只不過是拿回了原本屬於我哥哥的東西。」
「你戰勝了杜馬斯?」眾人先是一愣,跟著爆出哄堂大笑,邊笑邊指著夏風喘息著調侃,「你戰勝了極限飆王杜馬斯?那你現在就是最好的極限飆客了?」
「誰戰勝了杜馬斯?」夏風尚未來得及回答,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喝問,這聲喝問「誰」字尚在數十步開外,「斯」字已風馳電掣地來到身後,跟著如一股旋風卷到他的身邊,帶著最後一點尾音穩穩地停在了夏風的面前。驟然而至的旋風把眾人驚得本能地後退兩步,只有夏風依然懶懶地站在原地,站在旋風的風眼中。
旋風散去,一個腳踏滑輪靴的黑衣少女穩穩地立在眾人面前。只見她身材健美,模樣俊俏,一頭栗色捲髮在腦後隨意地紮了個鬆鬆的馬尾。看模樣不過二十歲出頭,卻有一雙冷厲的大眼睛,再加那一臉的寒霜,使她帶有一種讓人不敢親近的冷豔。腳上的銀色滑輪靴使她看起來比眾人高出了大半個頭,加上她方才以一個漂亮的倒滑急停陡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不由給人一種視覺上的壓迫感。
「是飛貓姐!」眾人看清那少女後,不由失口驚呼,語音中滿是仰慕和崇拜。黑衣少女沒有理會眾人的招呼,只盯著夏風追問:「你戰勝了杜馬斯?全能飆王杜馬斯?」
「沒錯!」
「哪一項?」
「九項全能!」夏風淡淡一笑,「嚴格按照正式的比賽項目,所以這一屆極限奧運會杜馬斯不會來了,我將代替他參賽。」
黑衣少女深盯了夏風數秒,突然歎了口氣:「我本想說這不可能,不過你的目光告訴我這是真的!戰勝杜馬斯是我多年來的夙願,今年也是我準備最充分的一次,可惜他卻不來了。那我只好戰勝你,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是最好的極限飆客。你記住了,我叫嘉欣娜!」
「很高興認識你,」夏風咧嘴一笑,向嘉欣娜伸出右手,「我叫夏風,希望能成為你最親密的朋友。」
嘉欣娜沒有理會夏風伸出的手,卻一蹬腿滑出幾步遠,跟著幾個快步加速,翩若驚鴻般飛掠而去,冷厲的聲音遠遠傳來:「咱們賽場上見,希望你不要輸得太難看。」
夏風用欣賞的目光追隨著嘉欣娜的背影,猛然發現身著黑色緊身衣的少女那曲腿撅臀滑翔的動作真是十分的性感。直到她去得遠了,夏風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這才發現身旁那些極限選手的目光也都在追隨著嘉欣娜的背影。眾人發覺夏風正似笑非笑望著大家,慌忙尷尬地收回目光,擋住夏風去路的那個大漢乾咳了一聲,呐呐地說:「雖然我們決不相信你戰勝了偉大的杜馬斯,不過對飛貓姐的話我們也不敢有任何懷疑。因此我們暫時不干涉你佩戴海藍石護身符的事,不過我要好心地提醒你,任何一個極限發燒友要是看到你敢在胸口佩戴海藍石的話,都會毫不猶豫地打歪你的鼻子,希望你好自為之。若賽場上你不能證明自己是最好的極限飆客,那對不起,我也要你為今天的一切言行後悔!」
說完他側身讓過一旁。夏風理解地笑笑,慢慢從人叢中穿過,在眾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繼續沿著筆直的長街懶散地漫步。
三天後,九項全能極限賽如期舉行。連續三屆獲得這個項目冠軍的全能飆王杜馬斯的意外缺席,無疑使全世界觀眾大為失望。大家都認為上一屆運動會上杜馬斯最有力的挑戰者,有「飛貓」之稱的極限女王嘉欣娜將一支獨秀,輕鬆成為新一屆的全能飆王。但出乎所有人預料,這位上一屆除了杜馬斯就沒有輸過的極限女王,一開始就受到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選手的強力挑戰,從越野摩托、水上飆艇、極限滑輪、驚險兩輪車、街頭滑板、無器械滑水到高空速降,二人分數交替上升,直到倒數第二項的「攀岩」,二人的分數也僅有不到一分的差距而已。
「攀岩」這項運動原本不適合女子,尤其在力量和爆發力上,男女天生差別較大。本來男女同場競技對女性來說並不公平,不過經由電腦測算女性和男性在體能上的平均差異水平,然後在分數上對女性給予一定的補償後,已經把這種不公平減小到最低程度,因此對擅長攀岩的嘉欣娜來說,這個項目反而是她的優勢,這早已經不是秘密。
洛城沒有可供選手攀爬的懸崖峭壁,為了滿足觀眾現場觀賽的需要,也不可能把比賽現場設在偏僻的山區,因此極限奧運會的攀岩比賽,通常攀爬的不是懸崖峭壁,而是各大城市的標誌性建築。這次比賽攀爬的,是洛城最高的建築――聯邦電視大樓。
近四百米高的聯邦電視大樓,四壁全是用藍色玻璃牆包裹,在常人眼裏根本無法攀爬,但這難不倒攀岩高手。比賽發令槍一響,十二名進入決賽的極限飆客不借助任何工具,不帶任何保護裝置便開始像蜘蛛般貼著玻璃牆,向四百米高的樓頂發起衝擊。他們僅靠著固定玻璃的一點凸起圓釘,或者兩塊玻璃間的一點微小縫隙,用手指,用腳尖把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往上挪,他們動作的靈活超出了常人的想像,比起擅長攀爬的猿猴也毫不遜色。現場數十萬觀眾屏息定氣,神情緊張地盯著那十二名極限飆客,只感到自己的心也隨著他們在一點點上升,最後,竟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般!極限運動的魅力,令億萬觀眾也為之傾倒。
十幾分鐘後,十二名選手就開始拉開了距離。只見一馬當先的,是一個身著黑色緊身衣的健美少女,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身手敏捷的紅衣男子,他背上的號碼是三號。幾個在遠處用望遠鏡觀戰的極限發燒友邊緊張地注視著比賽現場,邊用手機向遠方的朋友解說著現場情況:「最前面的是飛貓姐,緊隨她身後的是第一次參賽的三號選手夏風,這一屆大賽最黑的一匹黑馬。不過我看他在攀岩這個項目上不是飛貓姐的對手。再給我下五百塊錢的注,買飛貓姐勝!」
也難怪他對飛貓姐有如此信心,如果說其餘十一名選手像是蜘蛛在牆上爬的話,飛貓嘉欣娜真的就像是一隻靈貓,簡直是貼著玻璃牆在往上竄,速度明顯比別人快出了一大截。

就在數十萬觀眾聚集聯邦電視大樓周圍,為極限飆客們的驚險表演心跳加速的時候,在洛城的另一端,也有一個世界性的聚會也在同時舉行,只是它的冷清與極限比賽現場的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冷冷清清的大廳,冷冷清清的展台,就連司儀小姐臉上那職業性的微笑,也冷清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只有大廳中央高懸的紅色橫幅,稍稍有幾分火熱模樣。那廣告橫幅上熱情洋溢地寫著一行大字:歡迎光臨「真實幻境」一年一度的虛擬裝備拍賣會現場!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9 17:06:53

極限飆客1-3


拍賣會現場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幾個人,大家百無聊賴地翻看著自己桌上的介紹資料,那上面全是「真實幻境」遊戲的裝備、魔法,甚至作弊代碼。這些東西原本都價值不菲,不過如今的起價卻低得讓人吃驚。
老拍賣師彼得看看腕上的手錶,已經快到開拍時間了,可現場還沒有多少人,他不禁對身旁的助手小聲嘟囔了一句粗口:「操!『真實幻境』就要取締所有魔法、寶物和作弊代碼等等超自然設定,現在誰還會買這些東西啊?又趕上那瘋子運動會與咱們的拍賣會同期舉行,看來今天別想賣出幾件東西了。」
年輕的助手理解地笑笑,知道這古板的老頭對極限奧運會有偏見,一直把它稱作「瘋子運動會」,他也不敢暴露自己對極限運動的喜愛,只順著彼得的話說:「那些有錢的玩家也是,把這些高級的玩意兒都玩膩了才拿出來拍賣,這不為難咱們嗎?你看這些過去見都見不到的高級玩意兒,像『亡靈召喚術』、『黑暗之刃』、『天眼』這些高級東東,一年前都還是有價無市的無價之寶,隨便一樣都能拍個數百萬的天價,現在起價才十萬,連一折都不到,還不一定有人要。要是他們趕在遊戲聯盟公佈那消息前把這些脫手,或許還能賣個好價錢。不過對這些能拿出上百萬元來玩這些裝備的玩家來說,大約也不在乎這點錢。」
「你錯了,」彼得開始走向拍賣台,邊走邊小聲對助手說,「這些裝備原來的擁有者才是些真正大富大貴的超級富豪,他們早已通過各種的渠道事先得到了消息,提前就把這些裝備悄悄脫手了。接手的都是些並不富裕的狂熱遊戲迷,拚盡財力買下這些夢寐以求的虛擬裝備,才知道『真實幻境』馬上就要取締一切超現實設定,這些裝備很快就一文不值。這就像是炒股票,超級富豪們永遠佔有資訊優勢,倒楣的都是些一般大戶和普通散戶。」
「他們可以向遊戲公司索賠啊!」助手有些不理解。
「索賠?」彼得鼻孔裏一聲嗤笑,「遊戲公司當然只按當初放出來的價錢賠償,而這些裝備在市場上早已炒到原價的百倍以上,即使玩家得到賠償,損失也是慘不忍睹。還不如拿到拍賣市場上來,還可以以低價賣給那些想試試這些高級裝備的普通玩家,這也比遊戲公司賠償要強。咱們現在也是聊盡人事,儘量減少他們的損失吧。」
說話間,彼得終於登上拍賣台,一上台他立刻像變了個人,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收了起來,神情肅穆地環視台下眾人一眼,作了個職業性的歡迎發言,然後例行公事地開始了他的工作。
「第一件拍品是『避寒珠』,起價一千元。」彼得說完望著台下眾人,只見眾人也木然地望著自己,就像在看一個最無趣的小丑表演。彼得等了幾秒鐘,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好吧,我從一千元往下叫。九百元有沒有人要?八百?七百?六百?五百?四百?三百!這是底價了!三百一次,三百兩次,三百三次!沒人舉牌嗎?好吧,『避寒珠』流拍!」
一連流拍了十多件虛擬裝備之後,彼得的額頭上泌出了細細的汗珠,這是他幾十年拍賣生涯中從沒遇到過的情況。本以為底價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沒想到還是沒人要,彼得只覺得自己今天非常失敗。看看最後幾件拍品的清單,越到後面起價越高,彼得的底氣不由越來越弱,乾巴巴的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無奈的味道:「『黑暗之刃』,起價十萬!我從十萬元開始往下叫。」
彼得正要習慣性地往下叫價,卻猛然發現大廳一個角落有一面牌子突然高高舉起,彼得使勁眨了眨眼,確認無誤後,立刻啞著嗓子高聲問:「十八號那位先生要以起價買下『黑暗之刃』嗎?以十萬起價?」
見對方肯定地點了點頭,彼得立刻激動地舉起拍槌,正要奮力敲下,卻見另一個角落也有一面牌子緩緩舉了起來。這種情況已經有多久沒出現過了?彼得一怔,立刻更加激動地喊道:「七號那位先生出價十一萬!還有更高的嗎?還有沒有更高的出價?」
稀稀拉拉的會場中起了一陣騷動,像這種加價爭拍的情況,自從遊戲公司公佈在「真實幻境」中即將取消超自然設定的消息後,幾乎就再沒出現過。會場中不僅是彼得,就連其他人也都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好奇地回頭打量那兩個出價的買家。只見十八號那位男子坐在最後一排的左邊角落,年紀在四十出頭,戴著付金邊眼鏡,西裝筆挺,神情一絲不苟,看起來像是某大公司的高級白領,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七號那位男子在右邊角落,看模樣年紀不到三十歲,一身輕鬆的休閒打扮,神情也很是輕鬆自如,相貌似乎很英俊。可惜一副寬大的墨鏡擋住了他小半個臉,讓人不太看得清他的模樣。
「十八號那位先生出價十二萬!」彼得話音剛落,立刻又更加高聲地喊出,「七號那位先生出價十三萬!十八號出價十四萬!七號出價十五萬……」
二人頻繁舉牌,你爭我奪,片刻間便把價錢推到四十多萬的高價。這時,那位戴墨鏡的英俊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舉牌的同時乾脆直接喊出:「一百萬!」
會場中頓時沸騰了,雖然是「真實幻境」中的頂級兵器,可也很少有人會出這個價錢來買它,除非是在遊戲公司沒有公佈那個消息之前。眾人把目光轉向十八號,只見他臉上泌出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把金邊眼鏡取下來擦拭,跟著又掏出手機撥號,然後一臉焦急地等著接通。這當兒拍賣師彼得照慣例連喊了三次價,見十八號還在等電話,無意再出價,彼得當即把「黑暗之刃」判給了七號,然後通過電腦,從他事先交給拍賣行的保證金中扣下了購買這件拍賣品的一百萬,同時也把這件虛擬武器的密碼卡交給了他。在電腦上作資金交割時彼得才驚訝地發現,七號帳戶下的保證金是一千萬!足以買下今天的全部拍賣品!看來他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彼得不由疑惑了,誰現在還會花高價來買即將報廢的虛擬武器?
「老闆,有人搶拍!把『黑暗之刃』的價錢抬到了一百萬的天價!」金邊眼鏡的電話終於接通了,他忙用手罩著麥克風小聲稟報。電話那頭立刻響起一聲意外的驚呼:「什麼?一百萬?買下來!無論多少錢都先給我搶拍下來!」
「可你只給了我一百萬的保證金!」金邊眼鏡小心地提醒道。話音剛落,就聽對方一聲咒罵:「幹!我馬上把一千萬打到你的信用卡上,你把信用卡立刻交給拍賣行作保。我要的那六件東西,無論花多大代價你都要給我買下來!」
「可……可『黑暗之刃』已經被別人拍去了。」
「混帳!」對方一聲怒罵,聲音驀地高了許多,「出雙倍價錢,讓他馬上轉讓給你!」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9 17:07:24

極限飆客1-4


「是,是!」金邊眼鏡小聲答應著,猛聽耳機那頭傳來一聲脆響,電話突然就斷了。他又等了一會兒,耳機中依舊是忙音。他只得收起手機,一抬頭才發現,就他打電話這會兒功夫,又有一件虛擬裝備以低廉的價格,輕鬆地落入了七號對手的手裏。

「混帳!笨蛋!」電話那頭,一隻五指修長白皙的手憤怒地把握著的手機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對面的牆上,發出一聲爆裂般的脆響。一個女侍趕緊把摔裂的手機撿起來,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這是一間寬大的辦公室,門窗緊閉,高大的窗戶上那厚厚的窗簾也嚴密地合上。這使得屋裏顯得有些幽暗,不過這也讓房間左壁那面電視牆上的畫面顯得異常清晰。那畫面中央是一幢高聳入雲的藍色大廈,大廈頂上是聯邦電視台的巨大標誌,有十幾個像蜘蛛一樣的人正貼在大廈四周的玻璃牆上往上攀爬,最快的那個黑衣女子已經超過了大廈的中部。這顯然是極限奧運會那場攀岩比賽的現場直播。
「你說,誰會和我爭那幾件虛擬裝備?」那隻手的主人似乎已經冷靜下來,曾經暴烈地把手機摔出去的手此刻安靜地擱在座椅的扶手上,無名指上那顆碩大的粉紅色鑽戒在朦朧中間或發出耀眼的閃爍。
「不知道。」房間一角響起一聲淡漠冷定的回答,那聲音像是冬日裏帶著冰凌的江水,給人一種刺骨幽寒的感覺。
那隻手的主人沒有再問,只是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無名指上那枚鑽戒,然後微微把座椅轉向左側的電視牆。只見有幾個人已經快要達到聯邦電視大樓的樓頂,在最前面的依然是那個像靈貓般的黑衣女子,她幾乎把第二名拉下了二十米。
「誰會最先達到樓頂?」那隻手指了指螢幕,「我看是飛貓,沒人可以威脅到她現在的領先地位。」
「三號!」屋角那個聲音依舊淡漠冷定,不帶一絲感情。
「三號?你是說這次比賽最大的那匹黑馬?」手的主人似乎有些驚訝,但跟著就釋然了,「嗯,有道理,嘉欣娜已經是強弩之末,連最後的體力都拚出來了,而三號才剛剛開始加速。攀岩畢竟最考驗力量和耐力,這一點女子始終無法和男人相比。」
話音剛落,只見螢幕上那個身著紅衣的三號攀爬速度越來越快,漸漸追上了最前面的嘉欣娜,並且輕鬆超過。方才還如靈貓般往上竄的嘉欣娜此刻已無力追趕,速度越來越慢,眼睜睜看著又有人把她超越。
「你總是對的。」看到三號選手終於爬上樓頂,開始向半空中直升機上的攝影師揮手致意時,手的主人歎了口氣,「不過算上女選手在這個項目上的加分,恐怕最後勝出的還是嘉欣娜。」
說到這,他突然把轉椅轉動了半圈,回頭盯著角落那個朦朧的黑影問:「最後一個項目是你最擅長的『終極獵殺』,你認為誰會勝出?誰又將成為新一屆的全能飆王?」
屋裏驀地寂靜下來,足足有好幾分鐘,才聽屋角那個黑影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猶豫:「三號勝出『終極獵殺』,但最後勝負……實在不好說……」
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那隻手摘下話筒,它的主人立刻聽電話中傳來一個沮喪的聲音:「老闆,對方不僅不轉讓『黑暗之刃』,甚至還一口氣搶拍去了另外兩件裝備。我只拍到『隱身披風』、『天眼』和『奪心符』。」
「什麼?一千萬你就只買到這三件東西?」
「對方的財力比我雄厚,我們的天價競拍已經引起了媒體的注意,所以我不敢戀戰。」
主人沈默了數秒,然後恨恨地吩咐道:「好吧,你立刻給我滾到南極去度假,一年之內都不要回來!」
放下電話,他又打開一旁的對講機,對著話筒嚴厲地吩咐道:「立刻去查是誰買下了我要的東西!然後想辦法給我搞到手!」
關掉對講機,木然地望著在螢幕上那個在樓頂不斷揮手的三號選手,他疑惑地自言自語:「誰會和我爭奪那些即將報廢的虛擬裝備呢?」

洛城另一端的拍賣會現場,拍賣早已經結束,聞訊趕來的新聞媒體都來晚了點,沒有見到那兩位以天價買下那些虛擬裝備的主顧,更沒有見到他們一擲千金的豪邁。記者們只得把鏡頭和麥克風對準拍賣師彼得和現場的觀眾,從各個方面打聽這兩個傳奇人物的情況,不過基本上沒弄到任何有價值的新聞線索。
彼得應付完所有媒體後,總算可以下班回家了。在離開拍賣大廳時,彼得終於忍不住對身旁的助手小聲嘀咕:「我總覺得那個七號,也就是戴墨鏡的那個傢伙模樣有些熟悉,肯定是在哪兒見過,不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助手理解地點點頭,「像他那樣有型有款的美男子任何人都會覺得熟悉,他的風度完全可以和好萊塢的明星們媲美。」
「不是因為這個。」彼得嘟囔著搖搖頭,不過也說不出更多的原因。與助手匆匆作別後,彼得鑽進自己的汽車駕車回家,一路上都在記憶中搜尋那男子的模樣。車子開過幾個街區,他無意間看到路邊上那巨大的極限奧運會的廣告牌,不由恍然大悟,猛然一拍方向盤驚呼:「是杜馬斯!是那個全世界最大的瘋子!」
想想又覺著不對,杜馬斯什麼時候不戴他那標誌性的海藍石護身符了?想到這,彼得又有些疑惑起來,最後只得在心中給自己一個結論:大概只是長得有幾分像杜馬斯那瘋子吧。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9 17:07:57

極限飆客1-5

萬眾期待的「終極獵殺」終於就要開始了。如果說全能飆王的爭奪是整個極限奧運會的高潮的話,那麼,九項全能最後一個項目「終極獵殺」,則是高潮中的高潮!雖然這個項目受到不少國際組織的詬病和抵制,但在每一屆極限奧運會上,它都是收視率最高的比賽,因為它幾乎囊括了極限運動的一切要素:時尚、驚險、刺激、血腥、危險。它挑戰人類的一切極限,包括膽略、智謀、心理、冷靜、技巧、體能、耐心等等。它是智力與體力的雙重較量,是人與人之間最直接最殘酷的生死競賽!
它像「俄羅斯輪盤賭」一樣,原本是一種地下的非法極限運動,常常伴隨著賭博或黑幫之爭。最早也是起源於黑幫之間的爭鬥,黑幫之間遇到利益衝突、卻又承受不起火併的代價時,通常就選擇這個辦法來解決矛盾。大家派出各自的代表,帶上武器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封閉地域,比如一座荒島或廢舊教堂,然後互相獵殺直到最後一人,這個最後生存下來的人所代表的幫派就贏得最後勝利。這辦法比火併代價要小得多,因此成為黑幫之間解決矛盾的通行辦法,這辦法後來在狂熱的極限運動發燒友之中悄悄流傳開來,成為一種血腥的賭博方式,有時也只是簡單地尋求刺激的非法極限競賽。
當然,當它作為一項運動被搬到極限奧運會上時,自然是剔除了它殘忍、血腥和違反人道的一面。借助於逼真的電子模擬技術,極限飆客們不必真的殺人或被殺,也能享受到「終極獵殺」的刺激和樂趣,而觀眾也可以通過電子模擬技術,觀看到近似於真實的獵殺場面。也許人類天生就有嗜血和殘忍的一面,不管有多少人抵制這項運動,它依然無可爭議地取代了上個世紀的第一大運動足球,成為各大電視台收視率最高的一項極限競賽。
夏風在為這最後一項競賽做著準備工作,雖然知道有無數的鏡頭在對準自己,可他還是屢屢走神,他還在想著攀岩比賽的失利。雖然是第一個攀上聯邦電視大樓的樓頂,可他沒料到對於女性選手的加分,使嘉欣娜的總分反而比自己高出了七分之多,這使得他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非常被動。獵殺一個對手只得一分,共有十一個對手,自己不單要獵殺八人取得八分以上,還得阻止嘉欣娜得分,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最先就幹掉她!
最後檢查了一下槍械,夏風抬手就向五十米外的電子靶連發七槍,面前的電子螢幕上立刻顯示出了成績,五個十環兩個九環!在五十米開外能打出這個成績,已經可以在奧運會射擊比賽中拿到名次了。可夏風依然不滿地搖搖頭,重新換上了一個彈匣。這種電子槍仿真度非常高,無論重量、手感還是射擊時的後座力和槍聲,都跟真正的科瓦特手槍沒有區別,唯一區別是它不會有彈頭射出來,它是通過電腦來計算彈著點,然後判斷是否射中目標。
又試射了兩個彈匣後,夏風才放下槍,工作人員立刻為夏風套上了貼身的電子服。這種像鯊魚皮一樣的電子服把人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只露出眼睛和口鼻耳朵,像一層新的皮膚。如果電子槍的彈著點正好落在它上面,它會在相應部位產生麻痹電流,使穿著者產生像真正中彈一樣的疼痛感和無力感,如果彈著點正好在致命部位,那對不起,你就會像死亡一樣昏迷。
在電子服外再套上比賽服,夏風靜靜地等待著進入比賽場地那扇小門的開啓。門後是一個什麼樣的場地?有多大?有沒有掩體?有沒有另外設置危險?參賽者沒有一個人知道,甚至也沒有任何地圖和提示。夏風突然想起童年時玩過的一個古老遊戲「雷神之錘」,不過那個電子遊戲好歹還有提示有地圖,更有威力無比的武器和用之不竭的彈藥。不像現在,只有區區兩個彈匣共十四發子彈。
「嘀!嘀!嘀!」,電子蜂鳴器在響過三聲之後,通往比賽場地的小門突然彈開。夏風毫不猶豫就衝了出去,他已經沒機會謹慎行事,他得搶在嘉欣娜得分前幹掉她,不然就根本沒有奪冠的機會。「終極獵殺」不是看誰活得最久,而是看誰殺人最多,殺一人得一分。就像現代足球鼓勵進攻,這個項目也鼓勵主動出擊。
門後是一個破舊的地下停車場,燈光黯淡。夏風飛快地跑動著,以身體的變速移動來避免被別人瞄準,同時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停車場不是很大,稀稀拉拉地停放了十多輛車,中間還有幾根承重的水泥柱子,那倒是隱蔽的好地方,不過它們對夏風沒多大幫助。除了以自己為餌主動出擊,他現在已沒有別的選擇。
一個柱子後突然探出了一把槍,夏風猛地撲倒在地,借著高速奔跑產生的衝力滑向前,待柱子後的對手發覺夏風已滑到自己腳下時,夏風的槍已響,那人不由捂住額頭,一下子摔倒在地,這是一個立即致命的彈著點!
來不及撿起對手的武器,夏風就地滾入一輛越野車下,跟著就聽見四周響起炒豆般的槍聲。躺在車底的夏風貼著地面看去,剛好能看到不遠處有一雙腳暴露在車底盤下面,抬手一槍射去,那人頓時摔倒在地,暴露出致命部位,夏風第二槍準確地擊中了他的心臟。
和身滾出車底,夏風猛然跳上靠牆一輛車的車頂,頓時把自己完全暴露出來!這一下反而出乎所有人預料,都愣了一瞬,就這一刹那的猶豫,夏風的槍再次響起,二十米開外,一個不小心暴露出來的選手又倒在了他的槍下,一槍致命!

「這小子真是個天生的殺手!」一聲由衷的讚歎打破了屋裏的寂靜,那隻戴著粉紅鑽戒的手緊張地握成拳,它的主人以更加緊張的目光緊緊盯著電視牆,螢幕畫面被分割成九格,俯拍的角度幾乎把每個選手都暴露在鏡頭前,不過只有三號夏風完全吸引了主人的目光。
「高明!」角落裏那人也在附和,「以快速移動和出人意表來爭取主動,以大膽出手來贏得機會,我敢肯定他的反應速度決不超過零點一秒!」
那隻修長白皙的手立刻飛快地動起來,如優雅的鋼琴家在鍵盤上閃電般敲擊,片刻間螢幕上便打出了夏風方才幾次出擊的反應速度,最快的一次是零點零八七秒!
「上帝!真是不可思議!反應速度不超過零點一秒的人,這世上有幾個?」那隻手停在半空,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愣住了。
「我只知道兩個,杜馬斯和嘉欣娜!」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那隻手放了下來,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恢復了輕鬆,「當然,我知道你根本不把自己的身體能力放在心上,你更注重的是意志和精神。」
角落那人沒有理會別人的恭維,只淡淡道:「我想你心目中已經有了最好的人選,他真是個天才的武士和殺手!」
手的主人哈哈一笑,「你果然瞭解我,正如我瞭解你一樣!」
「還是不忙做決定吧,你還沒看到嘉欣娜的表現。」那人話音剛落,螢幕上果然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30:16

第二章  神秘大陸

一輛「悍馬」驀地發出一陣狂野的嘶吼,脫韁般衝向夏風藏身的那輛汽車,狠狠地把它撞得平平滑出幾米遠,頓時把躲在車後的夏風暴露出來。在兩車相撞前的一瞬,靈貓般的嘉欣娜已從車上滾落出來,對著夏風所在的位置就是兩槍。只可惜她的身體在滾動,在白駒過隙的機會面前,沒有射中閃電般跳開的夏風。

四周槍聲大作,沒人會放過這個機會,可惜在夏風和嘉欣娜靈巧躲閃的身影前,沒一槍得手。槍聲一響也就暴露了各人的位置,相鄰的對手頓時相互射擊,再顧不得遠一些的嘉欣娜和夏風。只見嘉欣娜如靈貓一般竄上一面牆壁,一手抓住壁燈一手居高臨下向下開火。兩個相互對射的選手頓時應聲倒地。不給別人瞄準的機會,她立刻又從牆上翻落下來,這一上一下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身體輕盈得真如靈貓一般。
這當兒夏風也射倒了兩個對手,不過一看嘉欣娜的表現,心知只要她再擊倒一人就徹底贏了。現在只有一拚了!
夏風換上一副新的彈匣,正準備向嘉欣娜藏身處衝去,陡聽天花板上的蜂鳴器突然響了起來:「比賽暫停!你們的行動已威脅到他人的人身安全,比賽中止!」
「去你媽的!」夏風抓起一塊碎磚頭便把蜂鳴器砸了下來,跟著跳上一輛車的車頂,抬手兩槍便把兩個還在發楞的對手擊暈過去。對於真正的極限飆客來說,刺激和冒險才是這項運動的精髓所在,也是他們的最大追求,比賽算個鳥啊!
「砰!」七、八米開外一聲槍響讓夏風心中一涼,憑感覺就知道這一槍對準的是自己。在這個距離任何一個選手都是百發百中,何況這一槍肯定是嘉欣娜!本能地把槍口轉向她,夏風立刻扣動扳機。車庫中頓時槍聲大作,二人頃刻間便把槍裏的子彈盡數射完,卻意外地發現彼此都還穩穩地站在原地。
愣了好幾秒夏風才想明白,一定是電子服被裁判遙控斷了電,因此二人都不會再有中彈的感受了。
車庫的門突然打開了,十幾個消防員衝了進來,手忙腳亂地為兩輛因相撞而燃燒的汽車滅火。一個裁判打扮的傢伙衝到夏風和嘉欣娜面前,揮舞著拳頭憤怒地高叫:「你們違反了比賽規則,威脅到他人安全!你們已經被取消比賽資格!」
扔掉手中的槍,夏風沒有理會那個裁判,只望著對面的嘉欣娜淡淡一笑:「我輸了,你才是最好的極限飆客。」
「你還沒輸,」嘉欣娜神情依舊是那樣冷豔,「咱們還沒分出勝負。」
「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說完夏風轉身就走,經過那些消防員時才發現,有個被自己擊暈的選手方才就倒在兩輛燃燒的汽車旁,若不中止比賽,他很有可能就要葬身火海。

「可惜了一場精彩的比賽!」黑暗中響起一聲歎息,巨大的電視牆已經變成一片漆黑,直播訊號也早已中斷,一直關注這場比賽的神秘人物對這個結果似乎頗有些遺憾。想想他又有些不甘心,便轉向身後的角落問道:「若不是那個意外,你認為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32:08

神秘大陸2-1

房中沈寂了足有十幾秒,角落裏才響起幽幽一聲歎息:「不知道,誰贏都有可能。」
聽者微微點了點頭,跟著又搖搖頭:「如果嘉欣娜沒有女性的加分,那自然輸定了。這比賽對男性不夠公平,因為在真正的實戰中,女性是沒有加分的。所以我選擇三號夏風,你有沒有意見?」
又是一陣難耐的沈寂之後,角落裏才響起那人的回答:「雖然你忽視了現實中對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的加分,不過對你這個決定我沒意見。」
「那好!就這樣定了!」他說著按下對講器上一個按鈕,對著話筒吩咐,「立刻把極限奧運會全能比賽的第三號選手給我請來,要儘量禮貌而客氣!」

夏風一離開比賽現場,立刻被外面的記者團團包圍起來,無數麥克風伸到他面前,所有記者都在唧唧喳喳地搶著發問:「請問你對自己被取消比賽資格感到遺憾嗎?有沒有想過要申訴?」
「你為什麼會有全能飆王杜馬斯的護身符?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沒有參加今年的比賽?」
「你認為自己和飛貓嘉欣娜誰更優秀?誰是今年最好的極限飆客?」
「你有女朋友嗎?她是否支持你參加極限運動?」
「你明年是否還會報名參賽?以證明自己才是最好的極限飆客?」
……
對所有的問題夏風都充耳不聞,對所有的記者和攝影機也都視而不見。他在運動會保全的護衛下一路離開了比賽現場,鑽入了一輛開往奧運村的運動員專用大巴,待大巴到達奧運村時,早已等候在那裏的記者們驚訝地發現,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極限運動天才,不知何時已經憑空消失。

「夏風,年齡二十四,歐亞混血兒,有四分之一的雅利安血統和四分之三的華人血統,父親是著名的華裔F1方程式賽車手夏伯翰,母親是二十年前的網壇混血皇后艾辛瑪。難怪難怪!優良的基因,完美的結合!從小就喜歡一切冒險運動,除了常見的極限運動項目,還喜歡參加非法飆車、地下自由搏擊和無限制格鬥賽,以及極地冒險等。」電視牆上現在是夏風的生平和簡介。讀到這,他習慣性地摸摸無名指上的粉紅鑽戒,喃喃感慨道,「你發現沒有?最癡迷玩極限的瘋子大多出身富貴,常人奮鬥一生也難以企及的東西――財富、權勢、地位、美女、名聲――在他們來說基本上都是唾手可得。生活對他們來說也實在太乏味了,因此只有用生命去冒險,去挑戰所謂的極限,他們才能感受到人生的樂趣。這不知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不幸?」
角落裏那人冷冷反問:「人生本就是冒險,平凡與死亡何異?。」
他一呆,沒來得及回答,只聽桌上的對講機突然響起:「博士,我們已經遵照您的吩咐把夏先生請來了。」
「請他進來!」他關掉對講機,幾分鐘後,厚重的橡木門緩緩裂開了一道縫,打扮成一個普通小流氓模樣的夏風有點猶豫地走了進來。主人立刻站起身來,向夏風笑著示意說:「歡迎歡迎,請坐!希望你像在自己家一樣隨便。」
他知道世上很少有人能拒絕自己的邀請,他的手下總能想到辦法把他想見的人請來,因此他對他們用什麼辦法請客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只在乎客人是不是自己想見的人。
在對方的示意下坐下後,夏風不滿地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我來見你?」
他略帶歉意地聳聳肩,然後推推鼻梁上的無邊眼鏡說:「如果我的夥計讓你有任何不快的話,我先表示歉意。不過我相信他們決不敢對你有絲毫冒犯,更不會有任何不禮貌的舉動。」
「是啊,他們都是謙謙君子。」夏風臉上笑著調侃,心裏在暗暗咒罵。他是在回奧運村的半路上,化妝從極限選手專用大巴上悄悄溜下來,躲過了所有記者和粉絲,想就此消失在人群中。沒想到卻被兩個古板得像撲克牌一樣的傢伙攔住去路,那兩個傢伙不僅直接叫出了夏風的名字,還要他去見他們的老闆。夏風本不想去,不過他們的一句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們其中一個說:「如果你自認是最優秀的極限飆客,並且想證明這一點的話,就請見見我們老闆。真正最好的極限飆客往往不會參加任何公開的比賽。」
這話要換在別人身上根本不起作用,可對夏風來說卻比任何話都有吸引力,只因為他本來也是這樣的人。生活原本就很枯燥,每個人內心深處或許都在盼望著有點意外,不管是喜還是悲。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百無聊賴,反正他稀裏糊塗就跟著那兩個古板的傢伙來了。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36:13

神秘大陸2-2

「喝點什麼?」主人說著拉開身後書櫃上一扇暗門,顯出一個嵌在牆內的酒櫃,裏面各種各樣的酒應有盡有。
「不必了!」夏風故意把口香糖嚼得「吧嗒」作響,「聽你夥計的口氣,我還以為他們的老闆是最好的極限飆客,不過看你模樣也不是。說吧,找我來幹什麼?」
這當兒主人已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只見夏風膚色頭髮完全像是東方人,只有臉部輪廓和五官卻像雅利安人一樣有稜有角,是東西方人種的完美結晶。尤其他的眼睛,在黑色中帶有一點淡淡的海藍色,非常特別。聽他這樣問,主人不以為忤地笑笑,悠然倒上兩杯紅酒,然後把一杯推到夏風面前說:「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夏風「噗」地一聲吐掉口香糖,站起來轉身就走,邊走邊頭也不回地說:「我從不替人打工,你另找別人吧!」
「不是打工,是冒險,或者可以看作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全能極限競賽!挑戰一個人的全部極限!」主人忙道。
夏風的步伐漸漸慢下來,最後在門前停住,不過他依然沒有回頭。主人見狀淡淡一笑,淺淺呷了一口紅酒,舔著嘴唇悠然道:「一八七三年沈沒於大西洋的『明尼蘇達號』上的百年馬丁尼酒,不是有錢就能喝得到,你不想嘗嘗?」
夏風回過頭來,施施然走到主人對面,信手端起桌上那杯紅酒,然後慢慢把它倒在辦公桌那些文件上。直到杯中涓滴不剩他才放下酒杯,用挑釁的目光乜斜著主人問:「給我什麼報酬?」
「沒有報酬。」主人對夏風的舉動視而不見,甚至還悠閒地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他的回答讓夏風怔了一下,跟著就哈哈大笑,邊笑邊用嘲弄的口吻問:「這世上現在還有白幹活不要錢的傻瓜嗎?沒報酬的事誰會幹?」
「有!你!」主人臉色不因夏風的嘲笑而改變。夏風一聽,臉色頓時一沈:「你把我當傻瓜?」
主人沒有理會夏風怒視的目光,只垂目打量著自己瘦削修長的手顧自說:「或者還有嘉欣娜,我一直都還在你們兩人之間猶豫。」
夏風眼裏的憤怒漸漸褪去,沈默片刻,他重新把一塊口香糖塞入口中,然後輕鬆地聳了聳肩:「說說看是什麼事?我權當滿足一下好奇心。」
主人抬起頭來,無邊眼鏡後面閃過一絲勝利的喜色,一閃而沒。他沒有回答夏風的提問,而是反問道:「有沒有玩過『真實幻境』?」
夏風一聲嗤笑,「這世上只怕只有白癡沒玩過。」
「有沒有覺得那是一個最好的極限競賽場?有沒有想過在那裏進行一場極限競賽?」
夏風一愣,臉上顯出怪異的表情,不解地回答:「我沒耐心從呱呱墜地、呀呀學語熬到長大成人,只為和別人進行一次虛擬的比賽。再說『真實幻境』裏根本就沒極限競賽對手,我在那個虛擬世界裏也沒法記得自己是誰。」
「你是說『真實幻境』那現實記憶遮罩功能?」主人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如果我告訴你我有辦法讓你記得自己是誰,也有辦法讓你不經過漫長的童年,直接以你現在的模樣進入『真實幻境』,甚至也不需要另外學習他們的語言,你還會拒絕我的請求嗎?」
夏風眼裏漸漸放出光來,喃喃問道:「傳說『真實幻境』有保留現實記憶和直接『偷渡』進入遊戲的作弊代碼,難道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主人得意一笑,跟著又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這些代碼很快就要作廢了。」
夏風眼裏閃過一絲激動,但立刻又淡漠下來,緩緩搖搖頭說:「不公平的比賽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再說跟普通人比也沒啥意思。」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40:05

神秘大陸2-3

「跟杜馬斯比呢?」
「什麼?」
「聽說你自稱戰勝了杜馬斯,因此他才沒有參加這一屆的極限奧運會。」主人沒有理會夏風的驚訝,只瞟了他胸口襯衫縫隙中那枚海藍石護身符一眼,「可你知不知道?他現在也在這個城市,就在你參加極限比賽的同時,他就在城市另一端,在一年一度的『真實幻境』裝備拍賣會上,從我手中搶走了三件頂極裝備。」
夏風心裏有些驚訝,但更多疑惑。主人盯住他的眼睛接著說:「我不懷疑你在極限運動上的實力,不過我更相信杜馬斯是故意輸給你,好利用這藉口躲開別人注意,去為他新的極限冒險作準備。他已經連續三屆獲得全能飆王稱號,再多拿一次冠軍對他來說已經沒多大意義,他花高價買『真實幻境』的頂極裝備,肯定是要去亞特蘭提斯,只有那裏才有他真正嚮往的刺激和挑戰!」
「亞特蘭提斯?他去那兒幹什麼?」夏風皺起眉頭,「聽說遊戲聯盟有毀滅它的打算,杜馬斯現在去那兒,還沒等他渡過漫長的童年,恐怕就已經和它一齊毀滅了。」
「並不是只有我才有保留現實記憶和直接進入遊戲的作弊代碼,」主人歎了口氣,「相信不止杜馬斯,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有。」
「他們去那兒幹什麼?」夏風忍不住再次問。
「這正是這次極限競賽的有趣之處!」主人眼裏也有光芒閃爍,「我不知道他去那兒幹什麼,也不知道還有誰會去,不過我相信杜馬斯決不是去亞特蘭提斯度假。只有前所未有的挑戰和冒險,才會使他不惜以一種屈辱的辦法放棄極限奧運會。你若想真正戰勝他,就去阻止他!殺掉他!不管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見夏風眼裏還有疑問,主人突然笑問道:「難道你對杜馬斯的行動不感到好奇?你不想知道他去亞特蘭提斯的真正目的?你不想和他進行一次真正的死亡競賽?你不想與他來一場真正的『終極獵殺』?」
「我有點奇怪,」夏風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卻突然反問道,「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何對杜馬斯的行動如此感興趣?這事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出於好奇呀!」主人嘿嘿一笑,「另外就是我跟杜馬斯有過節,讓他出醜栽跟頭是我最大的樂趣!」
「別把我當傻瓜!」夏風面色一沈,作勢就要離開。主人一看,無奈搖頭苦笑道:「看來騙不過你,實說吧!我是一時糊塗跟一個朋友打賭,說自己能用頭腦擊敗全能飆王杜馬斯。這話在上流社會中悄悄流傳開來,正好杜馬斯要秘密去往亞特蘭提斯,大家便讓我利用這機會擊敗他,破壞他要做的事,並在遊戲中幹掉他。不少富豪都參與了這一局豪賭,大家都買杜馬斯勝。賭注已是天文數字,我現在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賭。但我根本輸不起,一輸就只有破產跳樓。因此,我只有找你這個除了杜馬斯之外最好的極限飆客來幫我,你不也渴望著擊敗他?在『真實幻境』中獵殺他?」
說到這,主人用殷切的目光可憐巴巴地望著夏風。夏風猶豫起來,對方提到杜馬斯的時候,他的眼裏閃出難以掩飾的仇恨火焰,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弱點。即便沒有對方的請求,在得知杜馬斯要去亞特蘭提斯冒險後,他也必定會去。所以他最後點頭說:「好!我就做一回傻瓜,不拿報酬讓你利用一次!」
「太好了!」主人擊掌而起,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我立刻讓秘書跟你詳細講解利用作弊代碼偷渡進入『真實幻境』的辦法,然後把你送進去。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件『真實幻境』的超級裝備『隱身披風』,希望它可以幫到你。另外你要記住,雖然我有直接進入『真實幻境』的作弊代碼,可它使用一次的代價十分巨大,同一個人也不可能靠它騙過系統兩次。因此你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珍惜你的遊戲生命!咱們這次行動,就叫『終極獵殺』!」
「這次行動由我來掌握,不需要任何人來安排!」這是夏風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43:06

神秘大陸2-4

直到夏風被秘書帶出門去後,主人臉上那可憐巴巴的表情才驀地褪去,代之以一絲隱隱的得色。房中靜了半晌,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怎樣?」
「一個幼稚!一個奸詐!就像是狐狸與小羊之間的合作。」幽暗角落裏立刻響起回答,「尤其那個關於賭局的謊言,居然也能騙得他相信。還引得他善心大動,不要報酬都幹!」
主人得意一笑,「這個你就不懂了,像他那樣出身豪門的富家子,根本就不把錢放在眼裏,咱們若跟他談什麼報酬,反而讓他給看輕了,只會自討沒趣。只有違反常理不給任何報酬,才有可能引起他的好奇心。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賤!」
「不過這樣一來,就不能保證他真正為咱們做事了。」角落裏那人有些擔憂。
「那又如何?」主人嘿嘿一笑,「咱們原本也不需要他做什麼,他只不過是個遮掩的幌子、替罪的羊羔而已,再說咱們的目的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我也是臨時決定不把咱們的計劃對他透露一絲半毫。正好現在半路上又殺出個杜馬斯,就讓他去跟杜馬斯死磕吧。」說到這,主人目光轉向那個角落,「你也該準備一下了,這次行動你才是我真正的主角。」
一直縮在角落那個黑影終於走到稍亮點的地方來,只見他一身黑衣,身材瘦削筆挺,個子中等偏矮,卻給人一種挺拔孤高的感覺。窗簾縫隙中恰好有一縷陽光漏進來,剛好落到他的臉上,把他那張瘦削的臉映照得越加蒼白慘澹,就像終日不見陽光的活殭屍,尤其他那雙暗黑幽寒的眸子,隱約閃爍著一種妖異的冷芒。最讓人看不透的是他的年紀,誰能準確判斷一個殭屍的年紀?
「可惜那三件頂極裝備讓杜馬斯給搶去了,」主人一臉遺憾,「為了把幌子做得像一點,『隱身披風』又給了那小子,現在你只有『天眼』和『奪心符』了,這增大了你行動的難度。」
「你該把這兩樣也給那小子,」黑衣人淡淡道,語音中透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和驕傲,「你清楚我並不需要這些。」
主人凝神目視他片刻,眼裏漸漸露出欣賞和信任之色,然後緩緩向他伸出手:「祝你好運!」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砰!」地一聲巨響,夏風感到自己身子終於落到了實地,狠狠地砸碎了什麼東西,全身骨骼像散了架一樣的痛。
靜靜地躺了幾秒鐘,待暈眩感終於過去後,他這才開始打量四周。只見自己四腳朝天地躺在一間不到半人高的籬笆房子中,房頂已被自己完全砸爛,露出纖塵不染的蔚藍色天空,幾隻雞鴨正驚惶失措地從屋頂破碎處飛逃出去,留下一路嘰嘰嘎嘎抗議的驚叫。房子外面有幾個四、五歲大的孩子正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他們還沒到知道害怕的年紀,所以臉上只有驚訝。他們的衣著打扮夏風從來沒見過,像是古裝電影裏的小龍套。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44:39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1-15 14:45 編輯

神秘大陸2-5

「這是哪裏?」夏風掙扎著爬起來,這才發覺自己渾身上下全是鴨毛雞屎。
「這是我家的雞窩!」一個最大的孩子搶著回答,另一個小些的孩子疑惑地抬頭望望天空,再望望從雞窩裏掙扎著爬出來的夏風,然後嫩聲嫩氣地問:「你是怎麼上去的?可不可以把我也帶上?」
「我也不知道怎麼上去。」夏風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然後習慣性地摸摸左邊的衣兜,這一摸才發現,身上的衣服跟過去完全不同,是那種袖子寬大的袍子,渾身上下沒有一個衣兜,當然也沒有自己片刻不離的口香糖。
「你這傢伙都幹了些什麼?」一個穿著對襟短褂和鼻櫝長褲的漢子虎吼吼地衝過來,顧不得理會夏風就先去追捕那些四下逃逸的扁毛逃犯。邊追邊高叫:「快來幫忙啊!要跑丟了你得賠我,一隻雞可要九十個銅錢!」
夏風見那些小孩子都參與了圍追堵截,只得放開步伐向那些雞鴨追去。他這一出手,那些雞鴨就成了甕中的王八,根本逃不過夏風閃電般的追拿,片刻間就被一個個抓了回來。那漢子傻愣愣地望著行止如風的夏風,半晌才吐著舌頭喃喃道:「乖乖!你這身手要去做信差,一天起碼能掙到兩個銀幣!」
「這是哪裏?」夏風邊問邊幫他把那些雞鴨塞入籠子。那漢子答道:「這是迦貢縣的海鄞村,是有些偏僻,外面很多人都不知道。」
「迦貢縣?海鄞村?」夏風皺起眉頭,這是兩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離它們最近的城市叫什麼?」
「那就是東邊的東陵城了,離這兒有將近一百里,這個你總該知道吧?」
「東陵城!東軒國東面最偏僻的一座城市?這兒就是『真實幻境』?這兒就是亞特蘭提斯大陸!」夏風心情一陣激動,不由摸摸身旁的破雞窩,再捏捏自己的臉,都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完全沒有一點虛幻!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存在於自己的頭腦中!他不由張開雙臂,熱淚盈眶地向著四周高叫:「亞特蘭提斯!我終於來了!」雖然以前也來過這個虛擬世界,並且走完了從誕生到成長到衰老到死亡的全過程,可每一次都迷失在這個世界裏,從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真實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實叫夏風。只有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記得自己是誰,為什麼到這兒來!以及清楚知道這次生命的目的。這個世界裏的芸芸眾生,有幾個能有這樣的特權?
就在夏風激動得有些失態的時候,那漢子好奇地打量著他,就像看瘋子一樣審視著這個外鄉人,然後突然問:「我以前沒見過你,你從哪兒來?幹嘛一來就毀了我的雞窩?」
夏風還沒來得及回答,那個也想上天的小孩立刻指著天空搶著說:「他從那上面來!」
「別胡說!」那漢子搧了兒子一巴掌,然後瞪著夏風說,「我不管你從哪來,弄壞了我的雞窩就得賠我!壘這雞窩可花了我半個月的功夫,你至少要賠我六個,不!七個銀幣!」
夏風慢慢從激動中冷靜下來,摸摸自己身上,除了貼身穿的袍子和披著的一件白色披風,什麼也沒有。他只得抱歉地對那漢子笑笑,「對不起,我好像沒錢。」
「沒錢?那可不行!」那漢子一把抓住夏風的衣襟,「沒錢就把你的披風脫下來賠!」
他一提到披風,夏風立刻得到提醒,心中暗道:還沒試過這玩意兒,也不知管不管用?就拿他試試,最多被他當成瘋子。這樣想著夏風立刻格開他的手,閃開幾步半蹲下來,然後把披風拉過來罩住自己頭臉和全身,同時默念那句咒語:呃呢吧哈嘛啦噠隱!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46:15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1-15 14:48 編輯

神秘大陸2-6

披風比較薄,透過它可隱約看到外面情形。只見那漢子臉上驀地顯出驚訝之色,跟著變成一臉的恐懼,對近在咫尺的夏風視而不見,只驚惶地向著空處喃喃道:「怪事怪事,莫非他是……」說到這他臉上顯出更大的驚怖,跟著「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高叫,「大法師,小民不小心冒犯了您,請您千萬不要生氣,小民給您磕頭賠罪!」
說著把頭磕得「咚咚」直響,片刻間便頭破血流,可他依然磕頭不止。披風裏的夏風看著有些不忍,便念動咒語收起隱身披風現出身形,對面前的漢子笑道:「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幹嗎磕頭啊?」
夏風的突然現身把大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著匍匐在地嗚咽起來:「大法師,我……我不是有意冒犯您老,求您老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我不是什麼大法師!」夏風趕緊說明,然後摸摸自己的臉,「再說我很老嗎?」
大漢傻傻地抬起頭來,疑惑地打量著夏風,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夏風心中一動,生怕他再為賠錢的事糾纏,忙對他揮揮手:「好了好了,我原諒你了,起來吧。我也該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生怕那大漢再作糾纏,他一路急走,直到出了村子才稍稍鬆了口氣。
出村一看,四周都是山地丘陵,漫山遍野開滿從未見過的鮮花,把山水妝點得異常美麗。夏風先在小溪邊把自己徹底清潔後,這才踏上了自己的冒險之旅。
深吸一口山花的馨香,夏風心中回想著關於亞特蘭提斯的一些基本情況,知道這兒是東軒國的東北端,臨近東大海,屬於非常偏僻的山區。東軒國人也被稱為東軒人,大都是黃皮膚黑眼睛黑頭髮,因此夏風在他們中間顯得還不那麼特異。亞特蘭提斯大陸上主要有三個不同膚色的種族,除了數量最多的黃皮膚東軒人,還有白膚色的大西人,他們佔據了最大的平原和最富饒的土地,建立了這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大西帝國。另外就是黑皮膚的塞姆人,他們被大西人趕到最西端的戈壁荒漠中,他們沒有統一的國家,只有鬆散的部落聯盟。除此之外自然還有各種族的混血兒,人數自然就更少了。這個大陸東南端的荒漠沼澤中,還有少數各種族的流民,他們因各種原因不容於自己的族人,只得逃到惡靈凶獸出沒的南荒,成為遠離人類文明的野蠻人。
想像著杜馬斯可能去的地方,夏風估計最大的可能應該是大西帝國!不過自己靠腳力肯定去不了那裏,所以只得先到東陵城弄到坐騎代步,從這兒到那裏有一百里山路,這對一個優秀的極限飆客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就不知道遊戲中的「里」和現實中的「里」是不是一樣?這樣想著,夏風便邁開大步順著山道向東而去,一路上只覺得山花爛漫,空氣清新,天空澄藍得不染一絲塵埃,這虛擬的世界比現實世界可漂亮多了!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49:23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1-15 14:49 編輯

神秘大陸2-7

同一時間,大西帝國的都城波塞東,海神波塞東大神廟最高的祭祀塔內,負責觀察天相的司神官渾身一顫,幾乎把眼睛完全壓到觀天儀上,奈壓不住心中的驚恐喃喃自語:「災星降臨!災星降臨!一、二、三,足有三顆!足足三顆!不對,還有一顆,暗淡得幾乎都看不到。它還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邪惡和血腥!這個天堂般的大陸啊,將要天下大亂了!」
一旁的侍從忙躬身請示說:「法師,要不要報告帝君,讓大家好早作防備?」
「沒用的,完全沒用的!」司神官失魂落魄地離開觀天儀,眼神空洞地望向虛空,「這四顆災星、亂星、殺星、死星,墜落得都是前所未有的突然而迅急,簡直毫無徵兆,可見它們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咱們根本不知該如何防範。可惜史丹瑪大法師的天眼尚未練成,不然還可以請他看看那四顆災星的模樣!」
「那……」侍從猶豫了一下,「今天所觀察到的異常天相要不要記錄下來?」
「當然要記下來!還要用永不褪色的朱砂記錄下來,存入絕密史冊。」司神官邊說邊激動地揮舞著手,「就寫:大西帝國理查德大帝三年五月十八日上午九時三刻,災、亂、殺、死四星墜地,一落大西帝國東南,一落南荒,二墜東軒國東北角,天相大凶!和平安寧的亞特蘭提斯大陸啊,最多還有二十年的安寧。」
這是根據常識進行的推斷,他不知道這次降臨亞特蘭提斯大陸的災星們,根本就不需要等到二十年以後。
「神啊!請給我暗示吧,我大西帝國如何才能躲過這場空前的災難和浩劫?」司神官跪倒在祭祀塔上,半晌不見起來。足足頓飯功夫,他才一字一頓地對侍從吩咐:「稟報帝君和史丹瑪大法師,請求進行活人祭祀,祭天地請神諭!」

「炊餅,又香又脆新出爐的炊餅!五個銅錢一個!」
「麵塊,嫩滑鮮香的麵塊!只要八個銅錢一碗!」
……
徜徉在東陵城的街頭,耳聽著小販們的吆喝,夏風覺得自己就像是漫步在古裝電影裏一樣,既新奇又有趣。只可惜肚子餓得「咕嚕」直響,從未餓過肚子的夏風十分鬱悶,暗歎自己放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偏偏要跑到這該死的虛擬世界中來感受餓肚子的滋味,還沒有任何報酬,自己也真是傻到家了。幸好那一百里山路大概只相當於現實中的七十多里,也就是三十多公里。不然要真是一百里山路跑下來,只怕這會兒會餓得更慘。
連連咽了幾口唾沫,夏風習慣性地摸向曾經是衣兜的位置,摸到身上的披風才省悟過來,不由在心中暗罵:靠!連個口香糖都沒有!
看看身上的披風,夏風頓時心中一動,但跟著就放棄了。暗想要是別的玩家知道自己居然用這件超級裝備來偷飯吃的話,恐怕會笑掉大牙。
「夥計,給我來碗麵塊,要多放辣子!」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吸引了夏風的目光,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紅衣少女正在街邊的麵攤上坐下來。夏風不是那種沒見過市面的鄉巴佬,可看到那少女時也不由怔了一下,心中暗歎:沒想到這遊戲中也有這麼靚的美眉!

那少女意識到有人在盯著自己,一抬頭便與夏風對了一眼。二人四目交會,那女孩並沒有別的少女那種矜持和羞澀,而是對夏風嫣然一笑,這才行若無事地接過夥計遞來的碗筷。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夏風又咽了一口口水,也不知是因為那少女還是因為她的麵塊。施施然踱到她對面,夏風指指她對面的凳子禮貌而客氣地問:「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可以!」那紅衣少女又是嫣然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和一對潔白的小虎牙。近距離可以看清她臉上細細的絨毛,像五月間青澀的毛桃,看起來決不超過十八歲。
「夥計,給我來兩大碗麵塊!」坐下後,夏風學著她方才的口吻叫了兩碗麵塊。夏風對自己的長相風度有相當的自信,雖然身上沒一枚銅錢,可他相信吃完飯之後,這女孩定會搶著替他付帳,說不定還會主動發展超友誼的關係。雖然以前和女孩子吃飯從來都是自己付帳,不過這次情況特殊,說不得只好沒風度一次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碗麵塊之後,夏風才有心情來打量對面的女孩。他這才注意到,那女孩居然還帶著一柄寶劍,就隨手擱在桌上,並且她的眉宇間除了清純靚麗,還有一種英姿颯爽的氣質。
這情景怎會那麼像三流武俠電影裏的情節呢?夏風心裏暗自嘀咕,嘴裏則自然而然地照著三流武俠電影裏的台詞跟這女孩搭訕:「還沒請教俠女芳名呢,不知可否見告?」
「瞎女?」那紅衣少女一愕,跟著「咯咯」一笑,捂住嘴嬌聲道,「我叫紀萱萱,你可以叫我萱萱。瞎女?你可真逗!」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1-15 14:50:35

神秘大陸2-8

「萱萱?」夏風心中一蕩,第一次見面就可以如此親密地稱呼,果然沒有出乎自己的預料。雖然夏風在情場上一向無往不勝,但像這次一樣順利還是不多見。大概是亞特蘭提斯大陸上的風氣都比較開放吧?夏風只能這樣解釋。
「你呢?你叫什麼?」那女孩睜著大眼睛盯著夏風問。
「夏風,你可以叫我阿風!」夏風臉上露出最誘人的微笑。
「阿……風!」那女孩的目光果然朦朧起來,連聲音也溫柔了許多。
「我是第一次來東陵城,不知你可否願意帶我四處逛逛,介紹一下本地的風土人情?」夏風臉上的微笑越發甜美,心裏卻在嘀咕:這有點像三流愛情片的情節了。
「人家跟你還不太熟……」女孩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羞澀,欲言又止。
「喜歡只需一眼,忘記要用一生。」夏風深情款款地凝望著那女孩,泡妞用語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那女孩臉色越發紅豔,眼裏泛起粼粼波光。夏風見狀決定用上必殺絕句。「要問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話一出口夏風心中便有點後悔,這樣的絕句要對一個現代的女孩說出來當然沒什麼,說不定人家還只當是一句玩笑。但對一個遠古背景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說出來,只怕會被對方當成輕浮的登徒子。不想那女孩的反應超過了夏風的預料,只見她驀地睜大雙眼,滿是崇拜和仰慕地問:「你是詩人?」
「詩……」夏風差點沒噎住,跟著心中一陣得意。看來擁有現實記憶果然是好,就連追女孩都比別人多些絕活,只要把記得的那些情歌、言情片裏的台詞隨便背兩句出來,就能把小美眉陶醉得暈過去。只怕這個大陸上最優秀的詩人,也寫不出如此浪漫的句子吧?
「嗯,就算是吧。」夏風一向認為在女孩面前不妨厚顏無恥一點,他也一直是這樣身體力行。見這小美眉對詩人是如此的崇拜,他立刻就面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下來。
「太好了!我還從來沒見過詩人呢!」那女孩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夏風見狀適時地追問一句:「那你願不願意陪一位詩人遊覽一下東陵城呢?」
「當然願意,我非常榮幸!」女孩說著便掏錢付了帳。這過程中,夏風故意低著頭把碗裏最後一點湯水給解決掉,抬起頭來後又裝著把付帳這事給忘了,抹抹嘴對女孩示意說:「咱們走吧,不知道東陵城裏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去參觀太陽神廟。」
二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一路上說說笑笑,神情越發親密起來。路過一個賣雜貨和珠寶的地攤,夏風突然在那地攤前停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地攤上一件首飾,然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光光的,空無一物,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在「真實幻境」中,自己在現實中的首飾不可能帶進來。
「把它拿給我看看!」夏風指指地上,那是一個海藍石的護身符,跟哥哥留下的那個護身符驚人地相似。夏風把護身符小心戴在脖子上,越看越覺得像。立刻就想買下來,可一想到自己腰無分文,只得戀戀不捨地取下來還給老闆。
「它要多少錢?」紀萱萱看出夏風對那護身符的鍾愛,便立刻問那老闆。老闆是個精瘦乾癟的老頭,見有人問價,頭也不抬地答道:「十二個銀幣。」
「這麼便宜?」紀萱萱有些意外,立刻掏錢買了下來,然後親自為夏風戴上。夏風這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呐呐道:「萱萱,這錢我一定還你!」
「什麼還不還的,」紀萱萱嗔怪地白了夏風一眼,「我們還分那麼清楚幹什麼?」說著臉上不由一紅,不敢再看夏風一眼。
夏風心中一陣甜蜜,不由拉起萱萱的手,就這樣手牽手繼續向前漫步。二人都沒注意到,就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個陰暗角落,一雙暗黑幽寒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們。直到他們去得遠了,那人才從街角的陰暗中慢慢走出來,暴露出他那身黑色袍子完全包裹著的身子、以及半遮著的蒼白一張臉。他身材瘦削偏矮,卻總給人一種挺拔孤高的感覺。
慢慢來到那賣珠寶的地攤前,那賣珠寶的老闆一見到他,忙低聲道:「先生,照你的吩咐,那個護身符已經賣給了那位白衣公子。」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把幾枚金幣扔給老闆轉身就走,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街口拐角處。直到他去得遠了,那老闆才突然捂住脖子跪倒在地,兩眼翻白,轉眼間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周圍的人忙圍上來一看,才發現他臉色青紫,舌頭伸得老長,像是被活活憋死了。

「咱們這是要去哪裏?」走了沒多久,夏風突然發覺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僻靜,不知何時二人已拐入一條狹窄的小巷中,半晌也沒看到一個人。紀萱萱沒有回答夏風的問題,卻盯著他的腳數著步子:「一、二、三,倒!」
話音剛落,夏風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倒地前最後看到的,是紀萱萱那張得意洋洋、天真可愛的笑臉。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15:51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22 編輯

第三章  吟遊詩人

「――嘩!」一瓢冰涼的水潑到臉上,夏風渾身一個寒戰,立刻就清醒過來,剛一醒來便聽到身旁響起一聲銀鈴般的吆喝:「快來看快來買啊!新貨上市了。」

雖然那聲音中少了原有的淑女味,多了種張揚潑辣的味道,夏風還是立刻就聽出,那是紀萱萱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她高坐在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樁上,正叉著腰大聲吆喝叫賣,那神態像是一個叫賣蔬菜瓜果的小販。不過即便是在做最俗不可耐的事情,她的神態依然是那麼可愛。她坐著的那根木樁上拴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神情呆滯木訥。夏風立刻就發覺自己也被鐐銬拴在另外一根柱子上,手腳都不得自由。像這樣拴著的人竟有七、八個之多,個個都是青壯男子。
前方是一個骯髒不堪的小廣場,在夕陽下顯得十分破舊,廣場上來往的人本已經不多。不過聽到這吆喝聲,那些人立刻便圍了上來,有的還向紀萱萱高聲招呼:「萱萱姐好本事啊,這麼快又有新貨上市了。」
有的則在大聲調笑:「萱萱姐,有沒有床上功夫比較棒一點的,我好買回去配種!」
眾人爆出一陣猥褻的笑聲。紀萱萱對旁人的調笑不以為忤,只笑著回擊:「去你媽的!叫你老婆來挑不就知道了!」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她捋起衣袖開始正式叫賣:「別光看不出手,這次這批貨都非常棒,看看這身材這肌肉,都是一流的壯勞動力。價錢還很公道,一律二十個金幣,先出價先挑。除了這一個,我至少要五十個金幣。」說著她手中的鞭子指到了夏風的頭上。眾人不由好奇地打量了夏風幾眼,不解地問:「這個身材看起來單單薄薄的,有什麼特別?」
「會幹活的奴隸大家見得多了,會作詩的奴隸大家見過嗎?」紀萱萱得意洋洋地環視眾人一眼,「我經手過那麼多奴隸,也還是第一次遇到個會作詩的呢。」
「真的假的?做一首看看。」眾人大聲起哄,紀萱萱見眾人都不相信,便用鞭子戳戳夏風腦袋說:「詩人,給大家露一手!」
「快放開我,你這賤人,我不是奴隸!」夏風剛一掙扎身上便吃了一鞭子。一個大漢用鞭子指著夏風呵斥道:「我家小姐的命令你也敢違抗?快作詩!」
夏風這才發覺身後還有好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看來都不是善類。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夏風只得把更多的髒話咽了下去,先不吃這眼前虧再說。
「對詩人要客氣點。」紀萱萱對那漢子擺擺手,那兇神惡煞的漢子立刻乖乖地退過一旁,紀萱萱笑著對夏風揚揚鞭子,「把你對我念過的那些詩給大家念一遍吧,你要不賣個好價錢,豈不是對不起我給你買的護身符?」
夏風這才發覺那個護身符還在脖子上,頓時羞得無地自容,還以為自己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追女孩從來都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這次居然讓一個小美眉給耍了不說,還要讓她給賣了!夏風不甘心地盯著這個陰險狡詐的美少女,厲聲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麼手腳?」
「很簡單啊!」她嫣然一笑,露出那兩個可愛的酒窩和尖尖的小虎牙,「只不過在你的碗裏加了一點特殊的佐料而已。」
夏風一愣,「我怎麼沒看見?」
「你光顧著看我了,哪還看得見?」紀萱萱一臉嘲笑。夏風頓時羞愧難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想想他又不甘心地抬起頭色厲內荏地喝問:「你竟然用蒙汗藥來害人,難道這兒就沒有王法不成?你就不怕官府問你個拐賣人口之罪?」
「拐賣人口?」紀萱萱一愕,跟著咯咯嬌笑起來,「詩人說話就是跟一般人不同。忘了給你介紹,本姑娘專門從事你所說的『拐賣人口』的買賣,這是得到東陵城城主亞伯都大人特許的,因為他是我舅舅。清楚了?外鄉人!」
夏風一窒,頓時啞口無言。在這個大陸上恐怕不像在現實中,遇到麻煩可以找律師幫忙。一個城主大概就是一方土皇帝,是法律和權力的化身。夏風不禁大為鬱悶,這一沈默臉上頓時吃了紀萱萱一鞭,跟著是一聲嬌斥:「快作詩!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對你這個詩人我已經夠客氣的了!」
臉上火辣辣的痛,心裏更是怒火沖天,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受過這等鞭笞和羞辱。夏風不怕死,也不怕在格鬥中與人打個頭破血流,但像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受人鞭笞他卻從來沒遇到過,心裏權衡再三,只得先應付了眼前的威脅再說,要報仇也只有等以後了。幸好小時候還讀過幾首唐詩,便胡亂念了一首出來充數:「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聽著倒有些順口,可一點也不通啊,黃河又是條什麼河?」眾人不滿地議論起來。紀萱萱見狀又抽了夏風一鞭,呵斥道:「重新作,通俗點!」
夏風這才想起這等高雅的古詩只怕這些野蠻人也不懂,他們大概也就能欣賞點通俗歌曲瓊瑤台詞「星」式絕句什麼的,這樣一想,夏風便選了段自己最喜歡的歌詞,抑揚頓挫地念將出來:「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兒一樣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讓我在午夜裏無盡的銷魂。你是我的愛人,像百合花一樣的清純,用你那淡淡的體溫,撫平我心中那多情的傷痕……」
一首《情人》的歌詞念完,眾人又是紛紛搖頭:「這詩作得可不怎麼樣。」
紀萱萱也不滿地說:「比起你給我念的那些詩可差遠了。」
「不是這首詩作得差,是這樣念不對。」夏風有點急了,他可以忍受這幫無知野蠻人對自己的羞辱,卻無法忍受他們看不起自己最喜歡的歌手寫的歌詞,這一急便忘了自身的處境,乾脆張嘴把它唱了出來。夏風的歌喉在KTV苦練過,倒也有幾分原唱的神韻。這一唱眾人頓時閉上了嘴,就連紀萱萱也漸漸陶醉在《情人》那火熱纏綿的旋律中:「……我夢中的情人,忘不了甜蜜的香吻,每一個動情的眼神,都讓我融化在無邊的溫存……」
直到夏風唱完,眾人依舊沈浸於方才的旋律中,半晌後才有人驚呼:「這……這是亞特蘭提斯大陸上的吟遊詩人啊!只有大西帝國和咱們東軒國的貴族才聽過他們吟詩!就連魚人都要嫉妒他們的聲音。五十金幣我買了!」
「我出六十!」
「六十五!」
「七十!」
……
眾人爭相出價,片刻間便把價錢抬到了一百金幣的天價,這時只聽遠處響起一聲清朗的高呼:「我出兩百金幣!」
眾人頓時靜下來,雖然吟遊詩人是這偏僻小地方難得一見的人物,不過要拿出十倍於一般奴隸的價錢來買他,還是有點令人驚詫,眾人不由把目光轉向後面那漢子,只見他二十五、六年紀,一身戎裝,腰板筆直,往那一站便如桿標槍一般挺拔,相貌不見如何威武,甚至有些普通,但那種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冷厲氣質卻令人不敢直視。眾人慌忙讓開一條路,有的還討好般地哈腰招呼:「亞辛公子好!」
那位亞辛公子不理會眾人的招呼,逕自走到夏風面前。紀萱萱臉色頓時有些尷尬,忙陪著笑說:「表哥,你給我搗什麼亂?」
「我正要這樣問你呢!」亞辛公子打量夏風片刻,然後轉向紀萱萱,「他是奴隸嗎?」
「當然是!」
「我不是!」
紀萱萱與夏風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18:04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22 編輯

吟遊詩人3-1
見亞辛公子面色一沈,紀萱萱立刻拿出一張文書遞給表哥:「你看,我有他自願賣身為奴的契約書,我是從卞城來的一個客商手裏把他買下的。」
亞辛仔細看了看文書,然後抬頭對夏風示意:「把你的右手拇指伸出來!」
夏風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指,見亞辛看看文書,又仔細地察看自己的手指。夏風多少有點明白了,忙道:「我是被這鬼丫頭用蒙汗藥麻翻了,她要用我的手指摁十個八個手印都不是難事!」
「是嗎?」亞辛轉望紀萱萱,她立刻一臉無辜地連連搖手:「不是不是,這契約書千真萬確是從那個卞城客商手裏買下來的!別聽這刁奴胡說!」
「我不是奴隸!也不認識什麼卞城客商!」夏風連忙分辯。亞辛收起契約書,將信將疑地望著夏風:「你說你不是奴隸,那你有沒有身分證明?或者有親戚朋友可以為你作證?」
夏風一窒,一時啞口無言。亞辛又問:「看你模樣也不是本地人,你從哪兒來?來東陵城做什麼?有沒有同伴,只要有人能證明你不是奴隸,我都可以放了你。」
「我從洛……」夏風張張嘴,頓時省悟在這兒多半沒人知道什麼洛城,更不會有人相信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自己的來歷要說出來只怕會被人當成瘋子。而說謊編故事又不是他所長,所以只得閉上了嘴。
「雖然你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奴隸,尤其是你吟的詩,完全不遜於名氣最大的吟遊詩人昌達。但你如果無法證明自己的身分,那我也幫不了你。」亞辛遺憾地搖搖頭,然後轉向紀萱萱,「他我買下了,那兩百金幣回頭我會給你。」說著便把契約書收在懷中,就要去解拴在木樁上的鐵鏈。一旁的紀萱萱咬著嘴唇一臉陰霾地愣了半晌,突然一改方才見到亞辛時的討好嘴臉,撅著嘴賭氣地說:「我不賣了!多少錢我也不賣了!」
亞辛一怔,「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賣了就是不賣了!把契約書還給我!」紀萱萱說著向亞辛攤開手,一臉堅決。亞辛有些疑惑:「你是怕我不給錢嗎?」
「若是你要,白送給你都成,不過我知道,你是要拿去討她歡心!」紀萱萱說著眼眶一紅,眼珠子也潮濕起來。亞辛愣了片刻,冷厲的臉上漸漸現出一絲無奈和難以掩飾的痛苦,低聲道:「她都要永遠離開這裏了,你還要這般恨她?」
紀萱萱憤懣委屈的眼神漸漸有點軟下來,不過依然咬著嘴唇不說話。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對峙著,場中一時靜了下來。一旁的夏風在最初的憤怒、氣惱、鬱悶之後,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很快就恢復了他對一切事都滿不在乎的本性,見狀便笑著調侃:「喂,二位,我插一句。既然你們都爭著把我買來賣去,好歹也聽聽我的意見。讓我自己選擇個主人,如何?」
「沒你說話的份!」夏風話音剛落,紀萱萱的鞭子便向他飛來,在落到他臉上前一瞬,亞辛已一把抓住了鞭梢,對著紀萱萱不悅地說:「萱萱,他現在是我的奴隸,你無權再鞭笞!這東市的規矩,貨物一旦有人開始出價,主人就不能再收回!」
「你還沒付錢呐!」紀萱萱猶在強詞奪理。亞辛猶豫了一下,立刻從腰上解下隨身的佩刀遞給她:「這柄蟬翼刀至少值七百金幣,暫抵兩百金幣的貨款!」
「為了她,你連自己的寶刀也可以輕易給人?」紀萱萱眼眶一紅,淚珠子眼看就要滾落下來。就在這時,突聽遠處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跟著是無數人惶急的呼叫:「翼人!翼人來了!大家快躲起來啊!」
亞辛和紀萱萱都是一驚,忙轉望聲音傳來那方向的天空,臉上頓時露出驚恐的表情。二人幾乎同時在問:「守城的神機營哪裏去了?」
夏風好奇地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只見東方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白色飛鳥,像一群巨大的天鵝般向東市俯衝下來,待他們飛近些,夏風才驚訝地發現,那不是鳥!而是是人!長著白色翅膀的人!他們幾乎渾身赤裸,除了腰間遮住私處的一條獸皮,就只有手中拿著的弓和腰間紮著的箭壺。他們的體形比正常人小四分之一,背上那對巨大的肉翼跟蝙蝠的翅膀差不多,都是那種沒有羽毛的肉膜,展開來比他們身子還長。他們通體雪白,只有長長的頭髮在夕陽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地上的人們在驚恐地四下躲避,而他們則在天空悠閒地滑翔,碧藍如大海的眼裏閃爍著貓捉老鼠的從容。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21:49

吟遊詩人3-2
城市另一端的西市聽不到東市驚慌的尖叫,人們依然在討價還價,在為蠅頭小利爭吵不休。與東市的奴隸市場不同,這兒主要賣的是牲口,騾馬牛羊之類。整個市場充斥著牲口的騷臭味和下里巴人的汗味,來這兒買賣牲口的通常都是些骯髒的牲口販子、大戶人家的僕人、以及少數需要牲口的農民。
在這些下里巴人中間,一個瘦削的黑袍人顯得有些打眼,一襲黑袍把他幾乎完全罩住,就連頭上都戴著黑色的斗篷,露在斗篷外的一張臉蒼白到幾乎透明,似乎都能看見皮下的骨骼和血管。這蒼白把他那眼珠襯得尤為幽暗,就像是一對吞噬一切光明的幽深古井,這讓他原本有些英俊的面容多了種詭異之色。他在人頭攢動的市場中漫無目的地巡視著,似乎既不是在挑牲口也不是在找人,最後他在市場最偏僻的一個賣馬的棚子前停下來,用冰涼刺骨的語調對那馬販說:「我要你那匹旄馬。」
小販一臉驚訝,回頭看看身後,見棚子關得好好的,從外面完全看不到棚子裏有什麼。他疑惑地撓撓頭,回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有匹旄馬?」
見黑袍人不答,小販正要一口回絕,不想無意間被對方眼光一照,不由一陣心驚肉跳,忙陪笑道:「不瞞您說,我還真有一匹旄馬,不過這匹馬是要獻給城主亞伯都大人的,不能賣。再說那匹旄馬尚未經過馴化,還不堪騎乘。你看這棚外尚有不少好馬,您可以隨便挑一匹,價錢上我給你便宜點。」
「我只要那匹旄馬!」黑袍人盯著馬販,眼中似有微芒閃爍。那馬販又是一陣心慌意亂,不知不覺便放棄了原則,屈服道:「好吧,好吧,不過牠還沒上過韁繩座鞍,恐怕你一個人也弄不走牠。」說著便打開了棚子的大門。只見裏面是一個用手臂粗的圓木做成的大木籠,籠中關著一匹模樣奇特的馬,那馬身量高大,通體雪白。背頸、四蹄上都長著長長的鬃毛,尾巴長可及地。除此之外也不見有什麼特異處。見有人進來,那馬從籠子縫隙中淡漠地掃了來人一眼,便耷拉下頭繼續吃草,一副溫順馴良的樣子。
「把籠子打開。」黑袍人冷冷吩咐道。
那馬販一聽不由連連搖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別看牠現在老老實實,旄馬非常聰明,牠知道沒希望逃脫時會裝出一副馴服的樣子,一旦有機會,牠會猝然發力,拚死逃逸。一旦牠邁開四蹄,天底下就沒有什麼馬能追上牠了!」
「打開!」黑袍人一下子加重了語氣,那馬販渾身一個寒戰,猶猶豫豫地過去開鎖,這過程中他幾次都掙扎著要放棄,但不知是被什麼力量控制,他最終還是把籠子打開來。籠子門一開,那匹旄馬幾乎沒有作任何準備就從籠中一躍而出,在衝出籠子後,卻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再邁不開四蹄!
「畜生!趴下!」黑袍人左手五指虛張,遙遙罩定了旄馬的頭。只見牠拚命掙扎嘶叫,卻始終脫不出黑袍人的控制,片刻功夫,黑袍人臉上便泌出了一層冷汗,而那旄馬依然拚命地在原地踢打跳躍。
黑袍人猛然收回手,那馬陡然間失去了控制,一下子便向他撞來。只見他微微側身閃過馬頭,左手一把抓住長長的馬鬃,衣袂響動聲中他已躍上馬背。那馬頓時更加瘋狂地跳躍蹬蹄,左右擺動身體。黑袍人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一手抓住馬鬃,一手曲起中指,捏成一個奇怪的手勢,不斷虛擊馬頭,每擊一下,旄馬渾身便一陣痛苦的顫抖。片刻之後,旄馬終於安靜下來,雖還在不甘地刨動四蹄,卻不敢再做掙扎。
一旁那小販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大張著嘴喃喃道:「我的媽呀,我還第一次看見一個人可以不用韁繩馬鞭就可以把旄馬制服。先生您怎麼稱呼?」
黑袍人咧嘴一笑,這一笑居然是如此陰森,把馬販又嚇了一跳。只聽他無聲地笑著說:「告訴你也不妨,反正你也快要死了。我叫尹寒!」
就在這時,只聽一陣騷亂從東方傳來,無數人在驚惶地呼號。黑袍人循聲望去,只見晚霞似血的天空下,一大群白色翼人正展翅向這邊撲來,黑袍人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道:「來得真巧,倒省了我不少麻煩。」
說話間,翼人已如大鳥般撲到了西市廣場上空,跟著從高空俯衝下來,幾個來不及躲避的百姓被他們用猿猴一樣靈巧的腳抓了起來,以他們瘦小的身軀居然可以輕易把人抓到高空,在空中熟練地搜刮搶劫那些人身上的財帛首飾,然後把他們像麻袋一樣從高空扔下來。遇到抵抗便一箭射殺。他們居高臨下,地上手無寸鐵的百姓除了躲避,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馬販早已嚇呆了,半晌才連滾帶爬地往馬棚裏鑽,尚未藏好身子,陡感一股大力由後襲來,把他從藏身處捲了出去。他驚惶地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騎在旄馬上的黑袍人五指箕張,正遙遙抓住自己。馬販拚命掙扎,卻始終脫不出他的掌握。馬販心有不甘,拚命想問為什麼?那黑袍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只聽他淡漠一笑說:「第一,我買不起這匹旄馬;第二,你不該打聽我的名字。」
話音未落,馬販只感到自己身子陡然飛了起來,一下子飛上了半空,在空中被一個翼人接住,頃刻間便被搜光了身上的錢財,跟著那翼人一鬆腳,馬販便驚叫著手舞足蹈地掉下來,「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一個翼人如老鷹捕兔一般,從後方向那個騎在馬背上不知躲避的黑袍人俯衝下去,剛接近他的後背,陡感眼前有藍光一閃,跟著面門一寒,似乎有一股涼意從頭頂貫穿了自己整個身體。那翼人心知不妙,忙搧動雙翼強行拉起身子,剛升到數丈高的半空,身子就突然在空中裂成兩半,帶著一蓬血雨和血肉模糊的內臟直直地掉了下來。
「殺死他!」幾個翼人嗷叫著把箭射向黑袍人,不料那些箭在接近目標時像被一道看不見的球形牆擋住一般,紛紛向兩旁滑開,根本傷不到那個黑袍人。一個翼人見狀不由大驚失色,立刻高聲警告同伴:「不好!那是一個暗黑魔法師!別惹他!」
話音未落,只見黑袍人已伸手虛抓向他,那翼人立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在空中不由拚命掙扎,可任他如何搧動雙翼也沒法掙脫黑袍人的掌握。不多時便見他捂住脖子吐出舌頭,在空中慢慢耷拉下雙翼,最後像一隻被放了血的鴨子一樣軟軟地一動不動了。竟被黑袍人遙遙扼殺在空中。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24:46

吟遊詩人3-3
其餘的翼人見狀不由一聲呼哨,盡數飛向東方,轉眼間便消失在天邊盡頭。直到翼人們去得遠了,黑袍人才微微舒了口氣,右手指尖上那一點藍芒也才漸漸隱去。
淡漠地環視了一眼血肉模糊、屍橫遍地的西市廣場,黑袍人拉拉身上的長袍,輕輕一磕馬腹,旄馬立刻邁開四蹄,帶著黑袍獵獵如死神般的暗黑魔法師,以遠超常人想像的速度,悄然消失在長街盡頭。
東市的情況比西市還要糟糕,翼人們從空中撲下來的時候,幾乎無人能反抗抵擋。只有亞辛和紀萱萱可以對翼人構成點威脅,不過沒有強弓勁弩,結果連一個翼人都沒傷到,還好他們的悍勇還是讓翼人有所顧忌,加上還要急著去洗掠西市,因此翼人也顧不得與亞辛和紀萱萱糾纏,自然也就沒給他們多少表現的機會。
被拴在木樁上的夏風目瞪口呆地目睹了翼人洗掠的全過程,簡直就像是奇幻電影裏的經典鏡頭!來去如風的翼人們呼嘯而去後,廣場上便空空蕩蕩只剩下一片狼藉,除了傷者和死人,就只有幾個被綁在木樁上的奴隸安然無恙,在這次災難中居然都毫髮無損。大約是知道奴隸身上都沒有一個子兒,又或者是被綁著,對翼人們構不成任何威脅。因此他們那些箭居然沒有一支招呼到這些奴隸身上來。
夏風知道,翼人是為滿足人們飛翔欲望而在這個虛擬世界中的特殊設定,沒有不菲的資金是不能享受到展翼飛行的樂趣。看到他們搏擊長空的矯健後,夏風暗歎,要是這次選擇做個翼人,要找杜馬斯也容易許多。
直到翼人帶著勝利的呼嘯撲向西市後,躲在兩旁屋子中的人們才驚魂不定地慢慢出來,開始清理、救助那些受傷的同伴。
這當兒亞辛只顧著招呼大家救助傷者,沒心思理會夏風。只有紀萱萱慢慢地來到自己的貨物跟前,猶豫再三,終於把栓夏風的鐵鏈從柱子上取下來,拉著夏風來到亞辛面前,賭氣地把鏈子往他面前一扔:「給你!拿去討好你的瑤姬妹妹吧!」

翼人的襲擊讓整個東陵城驚恐起來,雖然他們只是洗掠了城中的兩個市場,但他們造成的騷亂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湖中,激起的漣漪波及全城,即便是處在防衛森嚴、門戶重重的城主府邸,也能感受到這騷亂的漣漪。
「聽說,今日有翼人洗掠了東西兩市?」倚在碧霞樓那紅木雕欄的窗櫺上,瑤姬木然望著暮色四合的天空,嘴裏雖然在問,不過卻顯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一旁奉茶的丫鬟忙上前一步,大驚小怪地回道:「是啊!來了好多翼人,搶了好多錢,還殺了不少人,好像當時亞辛少爺也在東市。」
「他……去那兒幹什麼?」一說到亞辛少爺,瑤姬的聲音便有點不自然起來。
丫鬟抿嘴一笑,但立刻又露出同情和無奈之色,呐呐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和紀姑娘在一起。」
「哦!」瑤姬木然望向虛空不再說話,神魂似乎又遊蕩天外。這時只聽樓下有婆子高聲稟報:「瑤姬姑娘,亞辛少爺前來求見!」
聽到這稟報,瑤姬空泛的眼裏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但跟著就黯淡下來,然後像在自言自語,「還來做什麼?」
「瑤姬!」樓下響起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讓瑤姬神情微變,尚來不及回答,就見一身戎裝的亞辛已大踏步進了月門,不過卻在樓門外被兩個士兵擋住。他只得立在樓下昂頭望著瑤姬,眼裏有希冀,也有無奈。瑤姬一看到他的目光,心中不由一軟,只得向樓下揮揮手:「讓他進來吧。」
大步上得樓來,二人默默相對,半晌,亞辛才抱拳向瑤姬行禮:「亞辛拜見長公主。」
「公主?」瑤姬一愣,跟著苦澀一笑說,「十多年前若不是亞伯都城主冒險收留襁褓中的瑤姬,我只怕已被亂黨所殺。又若不是我哥哥虞王繼位,恢復了父王的正統,瑤姬只怕至今仍是寄人籬下不敢露面的逃犯。」
「如今公主能恢復身分,也是件可喜可賀之事!」亞辛言不由衷地應道。
「這身分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這樣的身分。」
「……」
二人再次默然,半晌後瑤姬才幽幽問:「你又來見我做什麼?」
「對了,我給你買了件禮物,你一定會喜歡!」亞辛說著向樓下拍拍手,一個打扮模樣都有幾分怪異的年輕人立刻被兩個兵卒帶了上來。
夏風好奇地四下打量著,只見這城主府邸的後花園那樓台亭閣,刁斗飛簷,看起來居然有幾分熟悉,很像東方的古老建築,他心裏不由暗自嘀咕:怎那麼像在拍華語古裝片呢?
他手上的鐐銬早已經解開,完全可以借隱身披風逃脫,可他聽說這瑤姬公主是東軒國有名的美人,便一時好奇想親眼看看,看看這個世界中的美人和現實中有什麼不同。跟著丫鬟上得樓來,夏風只覺眼前一亮,臉上懶洋洋的笑也不由收斂起來,只見一個白衣少女懶慵地靠在窗前,說不出的清雅脫俗,似不沾人間煙火的瑤池仙女。夏風愣了片刻,不由在心中暗歎:《紅樓夢》裏的林妹妹,大概就是這模樣吧?
只掃了夏風一眼,瑤姬就對亞辛皺起眉頭:「他是……」
「哦,這是一個會吟詩的奴隸,不比那些吟遊詩人差,」亞辛忙解釋道,「我知道公主十分喜歡詩詞,所以我就把他買了來送給你解悶。」
「奴隸也會吟詩?」瑤姬有些詫異,跟著撇撇小嘴,「大概只是一些俗不可耐的順口溜而已吧?」
亞辛臉上一紅,他對詩也沒什麼研究,只是覺得夏風那首《情人》「吟」得十分好聽,一時衝動就買了下來。如今見瑤姬這樣說,多少有點心虛,便示意夏風:「把你下午作的那首詩吟給公主聽聽。」
夏風本不想吟什麼詩,不過美女的輕視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暗道:我要不能用情歌打動你,也白做了二十一世紀的前衛青年,白聽了小半輩子的流行音樂。
想著便左右尋找道具,見桌上有個陶瓷花瓶,瓶中插有鮮花,一旁還有一根玉如意。他便過去把這兩樣東西都拿起來,先取出鮮花,然後用玉如意敲敲花瓶,由於瓶中有水,這敲擊的聲音就十分悠揚悅耳。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二人笑道:「先前那首詩不適合公主此刻的心情,我還是另作一首吧。」
夏風的舉動早激起了瑤姬的好奇之心,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膽從容的奴隸,自然就把注意力完全落到夏風身上。只見他稍作調息,便輕輕敲著花瓶合著節奏,用憂鬱纏綿的聲音輕「吟」起來:「請你再為我點上一盞燭光,因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掩飾不住的慌張,在迫不及待的張望,生怕這一路是好夢一場。而你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輕易就把我困在網中央……」隨著那憂鬱舒緩的旋律,瑤姬的目光漸漸朦朧起來,直到夏風把一首《情網》唱完,她依舊沈浸在方才的歌詞和旋律中。
「太優美了!」半晌,她才像小女孩一樣閉著眼把雙手抱在胸前,一副陶醉模樣,「小時候亞伯都城主曾帶我聽過那些吟遊詩人吟詩,好像也沒這麼好聽。這是你作的嗎?」
夏風只猶豫了一下,便恬不知恥地點頭回答:「當然!」
「還有沒有?」
「只要你想聽,我隨時都能作!」夏風成竹在胸,一臉輕鬆。心中更是得意地想:我記得的流行歌曲沒有一千也有三、五百首,一個天才詩人一生中大約也就寫這麼些詩吧?
「那好!你再給我吟一首!」聽夏風這樣說,瑤姬不由一臉喜色,倒把亞辛晾在了一旁。就在這時,只聽樓下有兵卒高聲稟報:「亞辛公子,城主要你立刻去見他!」
亞辛見那是父親的貼身隨從,只得向瑤姬告辭,把沈浸於吟詩的兩人留在原地。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26:18

吟遊詩人3-4
匆匆忙忙來到父親書房,只見肅穆威嚴的父親早已等在那裏。父子二人見過禮後,東陵城的城主亞伯都立刻示意隨從們離開,直到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他才盯著亞辛聲色俱厲地問:「今日黃昏時分,翼人何以能進入城中搶掠?」
亞辛一怔,尚來不及回答,亞伯都已一拍書案:「都是因為你!神機十二營,每營輪換守衛城防,一日一換。作為值星官,你居然記錯了日子,指派另有任務的神機三營防守東城,結果三營無法按時趕到,讓翼人鑽了空子,從毫無防備的東城衝入了城中,造成百姓數十人慘死。你說你該當何罪?」
亞辛面色一變,頓時說不出話來。見兒子面如土色,亞伯都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最近魂不守舍,做事心不在焉。不過我要提醒你,瑤姬不僅已經恢復了公主的身分,更被新登基的虞帝許配給了烈王。這次虞帝能以太子身分登上王位,正是得了烈王之助,並且烈王是所有分封諸王中勢力最大的一個,不僅咱們得罪不起,就連虞帝也要讓他三分。所以我不管你有多喜歡瑤姬,都不能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雖然東陵遠離京師,但作為已經踏入仕途的官宦子弟,亞辛完全明白事情的原委。十多年前,正德帝被弟弟勇王弑殺,子女也為叛軍追殺,有忠勇的大臣保著年幼的虞王和瑤姬公主兄妹逃出了京城,虞王最後為烈王所藏,而瑤姬公主則被父親悄悄收留。如今篡位的勇帝駕崩,烈王趁機擁立虞王為帝,瑤姬自然也就恢復了公主的身分,不再是自己家中那個來路不明的妹妹了。想到這些,亞辛只得黯然點頭:「我知道。」
「還有,後天咱們就要送瑤姬公主去京城,我本不想委你護送。不過這次去京城,烈王聽說你曾獨力斬殺過一條海蟒,所以點名要見你。這是結交烈王的好機會,你不能錯過。如今新君登基,朝中形勢大變,若咱們不早做準備,恐怕就會成為新君清洗的對象。」說到這亞伯都突然走上前執起兒子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孩子,咱們一家大小的前途都在你手上,你不能為一己之私惹惱烈王,葬送咱們一族的性命啊!」
亞辛神情越發痛苦,不過依然咬牙點了點頭。父親心中有些不忍,勸道:「孩子,我知道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送人會有多痛苦。不過你要記住,真正的英雄能忍常人所不忍,做常人所不做,行常人所不行!」
「父親放心,兒子記得。」亞辛面色終於平靜了些。亞伯都見狀點點頭,拍拍兒子肩頭:「我會讓你的老師陽昊與你一起去,一路盯著你。另外,你路上要當心。如今並不太平,除了亡命天涯的匪徒、來去如風的翼人、大西國的內奸,就連許多諸侯王都不乾淨。路上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
「我省得。」亞辛臉色不由凝重起來。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27:46

吟遊詩人3-5
一天後,護送瑤姬公主進京的隊伍開始啓程,由西門開拔,望東軒國京都晉城進發。路上由東陵神機三營護送,統領是陽昊,副統領則是東陵城城主亞伯都的兒子亞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家都還記不住名字的小人物,神機營那些兵將們只知道他是個卑賤的奴隸,同時又是一個出色的詩人。
夏風對別人怎麼看自己一點也不在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杜馬斯的任何消息,不過相信以他的能耐,定會在短時間內成為這個大陸上有名的人物。到消息靈通的東軒國京城,或許可以早一點得到他的消息。反正是順路,不妨跟著大軍走,也免了沒錢沒身分證明的窘迫,有隱身披風,隨時想離開就離開,再說無論亞辛還是瑤姬,對奴隸都還不錯,甚至給了他很大的自由,並不像傳說中那些奴隸主,動輒對奴隸非打既罵。夏風對自己目前的狀況很滿意。
其實夏風不知道,是他那些「詩」為他贏得了特權,同時也贏得了瑤姬和亞辛的尊重。
路上沒用多久,夏風就與神機營那些官兵混熟了。現在神機營一千多名官兵,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隨和懶散的年輕奴隸和詩人,並且他的一些即興詩作還在軍營中傳誦開來,像什麼:「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還有「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或者「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等等。大家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這些詩的意思,不過照著它一吟,人頓時就精神起來,連行軍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尤其在眾人齊吟的時候效果更為明顯。不少領兵的將領發現了這個秘密,便把吟詩作為行軍的一部分。吟遊詩人能鼓舞部隊士氣、提高士兵戰鬥力的說法,也在軍中流傳開來。
夏風在與兵將們的交往中,也逐漸瞭解了這個國家的一些基本情況。東軒國原本是亞特蘭提斯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黃皮膚的東軒人也是人口最多的民族。但長期安寧富足的生活,使掌權的貴族們耽於聲色犬馬,直到徹底腐朽墮落。在創造了輝煌文明的同時,也漸漸泯滅了征服的野性和武勇,再加上朝中無休無止的內鬥,最後終於被崛起的大西人擊敗,退守到東方偏僻荒涼的山陵地帶,國土面積劇縮了四分之三,如今僅占整個大陸的六分之一。而曾經的聖地和京都――太陽城,也被大西人完全佔領,並被那些崇拜海神的大西人改名為「波塞東」。重返聖地太陽城,也成為所有東軒人百年來一個不滅的夢幻。現在的都城取名為「晉」,也是要讓後人不忘西進的意思。
如今的東軒國,國勢早已無法和如日中天的大西帝國抗衡,若不是有天塹銅陵山脈阻住了大西帝國的鐵甲軍團,恐怕東軒國連偏安一隅的機會都沒有。大西帝國立國百年,東敗東軒,西驅塞姆諸部,北盟冰雪之國,南和海國。就連空中最好的獵手翼人、海裏最強大的霸主魚人,也不敢捋其鋒芒,它已成為這個大陸上空前強大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帝國。
不過就是這樣偏安一隅,東軒國內依然內鬥不止。十多年前篡位的勇帝剛過世,以烈王為首的諸侯勢力就另立新君,結果當年正德帝的兒子虞王被扶上帝位,而勇帝的太子肅王則被廢黜。這期間國內自然是一陣內亂,支持太子肅王的大臣幾乎都被清洗。東陵城僻處東北端最貧瘠的地域,因此沒有被捲入這場動亂中。
夏風對東軒國的歷史不感興趣,他只關心哪兒才能得到最靈通的消息。要想在兩三千里寬闊的亞特蘭提斯大陸上找一個人,沒有點非常手段,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旁的爭吵吸引了夏風的注意,現在是宿營時間,兵卒們偶爾的爭吵打鬥倒也常見,不過這次好像有點異樣。
夏風仔細一看,只見幾個兵卒把一個瘦弱的小兵押到了亞辛面前。一見那人模樣,亞辛面色就是一沈:「胡鬧!」說著向身旁的隨從一揮手,「把她給我送回去。」
那兵卒穿著極不合身的軍服,寬大的頭盔遮住了他小半個臉,不過只看那露出的部分夏風就認出,她居然是專門從事奴隸買賣的紀萱萱。此刻只見她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拉著亞辛的袖子哀求,「表哥,你就帶我去京城吧,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晉城呢,就讓我跟你去開開眼界。最多我像你的隨從士兵一樣聽你的命令就是了。」
「不行!」亞辛斷然一揮手,「這是軍中,不是在家裏!立刻給我回東陵城,不然我讓人把你押回去!」
見亞辛一副無可商量的模樣,紀萱萱賭氣地甩開手,一昂脖子,「走就走!腳長在我身上,這去晉城的路又不是你的,你不帶我我自己還不會去?」說著轉身就走,亞辛一看,只得叫人把她攔住,心知以她的脾氣,要把她趕走的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還真有可能獨自上京城,那樣路上反而危險。這樣一想亞辛不由為難起來,就在這時,只聽在高處放哨的哨兵突然高聲報警:「翼人!東北方向發現翼人!」
「警戒!」亞辛忙向兵卒們下令,眾人立刻忙碌起來,紛紛拿起隨身的弩弓對準天空。只見東北方向的天空中,兩個翼人在晚霞下悠然盤旋,宛若兩隻白色的巨鷹。
看到只有兩個翼人,亞辛放下心來,不知他們是偶然碰上大軍,還是專門在空中偵查。翼人的體力不能支持他們進行超長距離的飛行,因此很少深入大陸腹地,除非有人與他們勾結,為他們提供落腳歇息和進食的地點。
「加派一隊崗哨,大家注意警戒!」亞辛收起弩弓示意大家回營帳,不要輕易暴露實力。如今發現有翼人,他自然更不放心讓紀萱萱離開,沈吟片刻,只得對她說:「你女扮男裝混入軍營肯定不行,而軍中又不許帶女眷,所以你只有暫時作為服侍瑤姬公主的女奴,我才能容你和大軍一路。」
「女奴就女奴!」紀萱萱賭氣地扔掉笨重的腰刀和頭盔,散開紮起的髮髻,漆黑油亮的長髮瀑布般披散下來,頓時恢復了女兒家的本來面目。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31:21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4 編輯

[size=4暗渡陳倉4-1
第二天拔營出發後,亞辛便知道與那兩個翼人不是巧遇。他們一直不即不離地墜在隊伍後面,卻又始終小心地盤旋在弩弓射程之外,顯然是在一路跟蹤。老統領陽昊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也沒什麼好的對策,只有小心戒備,以防敵人偷襲。

隊伍早已出了東陵城管轄的地界,漸漸進入荒蕪的大嶢山,這兒理論上是歸東州的領主東王管轄,但實際上卻幾乎是個沒人打理的無人地帶,除了山道上偶爾有結伴往來的商販,幾乎就看不到一個人影。
「前面是『鬼哭林』,咱們要加快行軍速度,儘快穿過去!」對地形瞭如指掌的陽昊雖然是統領,不過在一些重大決策上還是主動和亞辛這個學生商量,這好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亞辛也聽說過「鬼哭林」的大名,立刻照老師的意思,在派出前哨偵騎的同時,令大軍收縮隊形,加快行軍速度。
夏風作為在瑤姬公主跟前得寵的奴隸,自然是侍候在她的馬車旁,一路上或陪她說話解悶,或為她吟詩作賦,倒也不知旅途勞頓。但自從女奴中突然多了個紀萱萱,夏風便不再有好日子過了。由於車馬有限,所有女奴都只能在馬車旁步行。假扮成情敵的女奴已經讓心高氣傲的紀萱萱大為不滿了,卻還不能像軍士那樣騎馬,她這一路上自然渾身都不痛快,不過卻不敢把氣撒在公主身上,只得拿倒楣的夏風撒氣。
「詩人,吟首熱烈點的詩給本小姐減乏!」天生頤指氣使慣了,她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她哪知道夏風也是個驕橫慣了的主兒,再加對她還心懷仇怨,不搭理她已經是很客氣了。她卻不知好歹,追上兩步一拍對方肩頭,理直氣壯地質問道,「喂,我在命令你呐,沒聽見?」
夏風頭也不回地冷冷回答:「第一,我不叫詩人;第二,我不是你的奴隸;第三,現在咱們身分一樣,你無權命令我;第四,也是最重要一點,一個女孩子如果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她就沒資格跟我說話。」
「反了你了!」一向驕橫慣了的紀萱萱勃然大怒,再加一路上受的窩囊氣,一股無名火「騰」一下就冒了起來,「嗆」一聲拔出隨身短劍,衝上去指著夏風鼻子喝道:「趕快給我跪下道歉,不然我割下你的鼻子,最多讓表哥責備兩句!」
夏風臉上露出戲謔的微笑,「對不起,還忘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算你陰險毒辣卑鄙無恥自甘下流,也該在你表哥面前稍微收斂一點,難怪你表哥喜歡公主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正刺在紀萱萱的痛處,再顧不得什麼後果,一聲呵斥:「找死!」短劍便直刺夏風懶洋洋的臉。這劍剛一刺出,就感到一股烈風猛然刮到自己臉上,激得鬢髮也飛揚起來,面前猝然停住一個碩大的物體,使兩眼一片模糊。跟著聽到夏風冷酷的聲音:「你該慶幸自己是女人,不然這一拳早打爛你的鼻子!」
到現在紀萱萱才看清,夏風的拳頭幾乎已貼到自己鼻尖上。待他收回拳頭紀萱萱才驚魂稍定,一看對方眼神就知道,他真不是在虛言恫嚇。回想方才情形,根本就沒看清對方是如何躲開自己的劍,又是如何出的拳。
「你……你敢欺負我!」紀萱萱說著一跺腳,又要揮劍再上,卻聽前面一聲呵斥:「大家噤聲,不得喧嘩!」
聽出是表哥,且聲音中滿是嚴肅和緊張,紀萱萱只得收起劍。
抬頭一看,只見周圍眾人臉色都頗為凝重,無論女奴還是兵將們,都只默默快速前行,隊伍中除了馬車車軸的「吱嘎」聲,就聽不到半點喧嘩。而四周全是參天樹木,幾乎遮蔽了全部天空。一條小路破開重重林木,筆直伸向幽暗的樹林深處,林中有薄霧氤氳不散,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神秘和詭異。
「這是什麼地方?」這環境讓紀萱萱忘了與夏風的爭鬥,忙追上馬車小聲問一個年長點的女奴,那女奴面有恐懼地悄聲回答:「聽說是『鬼哭林』,常有鬼怪出沒。」
一聽說有鬼怪,紀萱萱立刻閉上了嘴,臉上閃過和別的女奴一樣的恐懼,同時往人多的地方擠過去,再顧不上找夏風的麻煩。眾人就這樣漸漸進入了樹林深處,在陽光最盛的正午,林中居然像月黑風高的寒夜一樣幽暗陰森。
「啊嗚……」樹林深處不時飄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飄飄緲緲像是來自幽冥地府的鬼哭。眾人步伐越來越快,同時也越加安靜,間或一聲踏斷枯枝的異響,也能把人嚇得一陣心驚肉跳。只有夏風情緒不變,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賞著眾人的反應。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後,是不是反而少了那種心驚肉跳的冒險樂趣?
「停!」寂靜中陡聽最前方的亞辛一聲吆喝,眾人不由疑惑地停下來,看看四周,依然是那種幽暗陰森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不過卻給人處處都不對勁的感覺。
「咱們一共派出多少偵騎了?」陽昊憂心忡忡地撫著花白的髯鬚。
「前後三批,共十八人,一個都沒回來。」亞辛雖然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卻並不見如何驚惶,他知道所有兵將都在看著自己。整個隊伍的勇氣,很大一部分是繫在自己臉上,現在哪怕是裝,也要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像是已經習慣,老師反而向學生請示。亞辛沈吟片刻,「現在咱們就算回頭走另一條路,只怕也要誤了烈王的期限。說不得,只好繼續向前闖了。再派出兩隊前哨偵查,每隊五十人,人人帶上示警焰火!拉開距離。另外,不得離大隊太遠。」
副將立刻傳令下去,片刻後兩隊前哨偵查再次縱馬向前,不多時便消失在林木深處。那五十人每兩人一組,相隔數丈,落在最後的偵騎依然在前鋒的視線之內。
「報!前面沒路了!」走了沒多久,突然接到最前方偵騎的回報。亞辛忙示意大家戒備,自己則縱馬上前,只見幾棵合抱粗的大樹倒在地上,剛好攔在山路中央。注意到大樹下部是被刀斧等利器砍斷,亞辛一聲冷笑,立刻叮囑隨從:「去稟報陽統領,就說咱們遇到敵人了,立刻收縮隊形,都做好戰鬥準備。」
神情緊張地戒備半晌,卻不見四周有任何動靜,亞辛疑惑地與陽昊對望一眼,只得下令搬開那些攔路的巨樹。這樣的大樹要砍倒都不容易,要搬開就更難了。上百兵卒吆喝著號子,十分艱難地一根根挪動那些樹木,這一耽誤就是好半天。
處在隊伍中央的夏風百無聊賴地望著遠處那些兵卒搬動巨木,心中卻在猜想當初砍倒這些樹木的意圖,立刻就想到這是要把大軍阻留在原地,肯定接下來還有後續的手段。剛想到這,只見隊伍兩旁的樹木便帶著「咔咔」聲響,一根根倒下來,陸續砸在隊伍中間。
隊伍中頓時響起了人的慘叫、馬的悲嘶,以及猝不及防的士兵們的驚叫。大家驚慌地四下躲閃,上千人馬頓時亂成一團。夏風呆呆地望著身邊這情形,不由在心中暗罵:媽的,跟看三D電影差不多,也實在太逼真了。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32:57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4 編輯

暗渡陳倉4-2
正想著,突聽馬車中響起瑤姬公主的驚叫,轉頭一看,只見一棵合抱粗的大樹正緩緩向馬車倒下來。夏風不及細想,立刻撲入馬車抱著瑤姬公主往外便滾。剛滾出馬車摔到地上,就聽「喀嚓」一聲巨響,馬車已被砸得粉碎,飛起的碎木塊擦著夏風的臉頰飛出去,把一個兵卒打得口吐鮮血。
「快到林中躲避!躲到密林中去!」 夏風本是一副袖手旁觀的心態,但看到這些曾經和自己嬉笑打鬧、纏著自己吟詩的兵卒們轉眼間被砸得血肉模糊,心中也有些不忍,在把瑤姬抱入林中的同時,也高聲招呼著大夥兒。這一喊提醒了眾人,大家立刻往兩旁的林木中奔去。這樣一來,倒下的木頭就再傷不到他們了。
片刻之間就見大路兩旁的樹木呼拉拉倒下了一大片,幾乎把大路全部鋪滿,大樹的樹梢上都拴著長繩,長繩另一端一直深入到密林深處。看到這夏風立刻明白,這些大樹定是從底部被鋸開,只剩最後一點沒斷,樹梢上用繩索拴起來,就等大軍被阻,把隊伍收縮成一團後再拉倒大樹,突然之下便給大軍造成了巨大損失。只怕這巨樹陣之後,對方還有後續手段。
像是在證實夏風的猜想,樹林中突然「嗖嗖」地射出冷箭,立刻又有不少士卒中箭倒下,大家頓時慌亂地四下躲避,幾乎沒有了起碼的戰鬥力。
「趴下!原地趴下!向林中還擊!」慌亂中聽到亞辛的高呼,兵將們稍稍鎮定了點,立刻原地趴下來,用弩弓向暗箭射來的方向還擊,這樣一來對方再占不到什麼便宜。神機營用的全是力道強勁的勁弩,箭也明顯要比那些暗箭多得多,再加個個都是神箭手,對方稍微露出點身影便立刻被射殺。片刻後,那些隱在密林中的對手便悄悄撤離,林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待對方徹底撤離後亞辛才收攏隊伍,救助傷者。這一戰神機營損失近半,馬匹幾乎全部損失,幸好瑤姬公主和紀萱萱都沒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是蒼狼的人!」陽昊在查看了密林中那幾個被射殺的敵人後,立刻就得出了結論,「只有他們才最善於在山區和密林中作戰,並且也愛用這等卑鄙伎倆,他們的武器也暴露了這一點。」
「蒼狼?」亞辛面上憂色更甚。蒼狼是整個東軒國有名的盜匪,活動在整個東軒國的崇山峻嶺之中,被官府圍剿了數年都沒有抓到他一根毫毛。而他反而劫殺搶掠了不少商販和村莊,相信有諸侯王與之勾結他才能如此幸運地在東軒國內縱橫多年。這一次被他盯上,對亞辛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草草清點部眾,還能行軍作戰的僅剩六百多人,眾人把死者草草掩埋,重傷者則留在原處,令人送信給最近的縣城,托他們派人來營救。亞辛自己則率著剩下的六百多人,繼續向晉城而去。
一路上不斷遭到對手的暗算和襲擊,待大家終於出得「鬼哭林」後,又損失了一百多人。而此刻大家還在荒無人煙的大嶢山中,離京城尚有近千里路程。
「亞辛公子,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辦法。」夏風從來沒把自己當奴隸,所以不覺得自己直接指點亞辛有什麼不妥,不過他身旁那些將領卻頗為詫異,都不明白這個奴隸何以來這麼大的膽子?夏風不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指指天空盤旋的翼人,「如果那是匪徒們的眼睛,只怕我們一路上都要遇到各種各樣的埋伏和陷阱,咱們到不了晉城。」
夏風其實不想參與這些東軒人的遊戲,一點都不刺激。不過在抱著瑤姬公主從馬車上滾下來時,她渾身發抖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是激起了夏風本能的英雄救美情結。雖然知道這不過是遊戲,他還是不希望這個像「林妹妹」一樣純淨的少女落到「蒼狼」那樣的匪徒手裏,反正自己也要去晉城,就當順便幫她一回吧。
「那你認為怎麼做才好?」亞辛用詢問的目光望著夏風,並不因為他是奴隸而有絲毫輕視。夏風見狀便把心中早已想好的計謀說了出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或者又叫調虎離山,聲東擊西。」
這些當然都是夏風從武俠小說、戰爭電影和歷史故事中搬來的詞,並不是真的帶過兵打過仗。不過就是這樣也把亞辛和他那幫將領聽得一頭霧水,陽昊更是結結巴巴地問:「明、明修什麼道?渡什麼長?」
「哦,簡單點說吧,」見這些傢伙連最著名的軍事典故都不知道,夏風頓時有一種優越感,心中湧出常勝將軍的自信,「咱們的主要目的是把公主送到京城,而大部隊的目標太大,沒法躲過翼人的眼睛和匪徒們的追殺,因此我們可以用大部隊引開翼人和匪徒,讓少數精幹的將士保著公主,利用夜幕的掩護從另一條路趕往京城。」
「你讓我置神機營數百將士的性命不顧?」亞辛不悅地質問。
「那有什麼?反正公主跟他們在一起反而是累贅,而你也幫不了他們什麼。」夏風無所謂地聳聳肩,玩慣了電玩,早養成了完成任務第一的習慣,至於付出什麼代價就不重要了。
夏風的話雖然刺痛了亞辛的自尊心,不過仔細一想,就算公主和自己仍跟神機營一路,只怕也沒什麼對付匪徒的好辦法,與其一起死,還不如用這個什麼「暗渡陳倉」的計謀。想到這,亞辛突然抬起頭問:「聽說是你救了公主一命?」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夏風一臉的無所謂。亞辛眼裏閃過一絲感激,對身旁的隨從小聲吩咐了一句什麼,那隨從立刻出了大營,不一會兒便回來把一紙文書交給了亞辛。亞辛接過文書後,在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然後把文書遞給夏風:「這是你的賣身契,我還給你。從現在起你就是自由之身。憑我的簽名,你可以在東州任何一個城市領到新的身分證明,這算是我對你捨身救公主的報答。」
「謝了!」夏風隨手接過文書,看也不看便塞入懷中,見眾人眼裏再次露出詫異之色,夏風疑惑地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不解地問,「怎麼?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亞辛歎了口氣,「你是我見過最奇特的奴隸,要知道恢復自由對一個奴隸來說是最大的願望,如果這個願望突然從天而降,一般人不是磕頭謝恩,痛哭流涕,就是高興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己。而你卻像是對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毫不在意,你真是讓人看不透。」
「你是要我給你磕頭謝恩嗎?」夏風一臉調侃,誇張地比劃著手勢說,「可惜長這麼大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機會,也沒做過那麼高難度的動作,要不你示範一下先?」
眾將一聽頓時勃然變色,看樣子恨不得給這不知好歹的賤奴一頓教訓,卻被亞辛攔住,他沒理會夏風的調侃,只誠懇地望著夏風說:「兵貴在精不在多,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保著公主去晉城。」
此言一出眾將譁然,紛紛質問亞辛:「軍中這麼多忠勇的將士,公子你為何偏偏要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賤奴?」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34:36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3 編輯

暗渡陳倉4-3
在眾人不滿的質問聲中,只聽夏風一聲怪笑,他邊笑邊不住指點著眾將:「知道為什麼亞辛公子是老大,而你們全都是小弟?那就是他比你們有眼光,知道我這個賤奴比你們這些勇士加起來都管用。」
這下眾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不少魯莽的將領更是拔出了武器,不等亞辛公子阻攔,已有拳頭刀劍向夏風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招呼。營帳中頓時響起幾聲「哎唷」「啊呀」的痛叫,待亞辛出言喝止時,只見地上已倒下了三、四個將領,人人一臉痛苦地捂著鼻子。而夏風則在懶洋洋地把玩著一柄單刀,嘴裏還不滿地嘟囔著:「又重又不趁手,鋼火比瑞士軍刀更是差遠了。不過沒辦法,也只有將就了。」說著衝躺在地上一個將領勾勾手指,「這刀我借用了,把刀鞘也給我吧。」
那將領更是惱怒,不過亞辛公子已經喝令住手,沒機會再拚命,不由把臉憋得通紅。這時亞辛已摘下自己的佩刀,雙手捧到夏風面前:「這柄『蟬翼刀』輕巧鋒利,雖算不上什麼神兵利器,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刀,希望夏兄不會嫌棄。」
「不會不會!」夏風毫不客氣地接過刀,「嗆」一聲隨手抽出,只見一道白光脫鞘而出,營帳中頓時透出一股森森寒氣。再胡亂舞兩下,果然輕便靈巧,又只有一尺多長,十分便於攜帶。夏風滿意地收起來,咧嘴一笑,「知道你想要我賣命,幫你把瑤姬公主送到京城,所以這刀我就不客氣收下了,算是我賣命的代價。一柄刀換我賣命,還是你賺了。」
「夏兄說笑了。」對方的話正好說中了亞辛的心思,他臉上不由一紅。方才夏風擊倒那幾個將領時亞辛看得清清楚楚,那敏捷的身手,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簡直是亞辛平生僅見。他當時便存了籠絡的心思,不然也不會毫不猶豫就把自己的愛刀拱手相送。見對方對這柄寶刀並不怎麼在意,他只得在心中暗歎:這小子胃口好大,恐怕不是輕易能籠絡的。
不過見對方答應護送公主,亞辛也就放下心來,對夏風一拱手,「有夏兄護送,我對前路充滿信心。」說完又與陽昊和眾將領商量如何引開敵人,如何確定行軍路線。一個計劃就照夏風提議的安排下來。
天明時分,神機營剩下的五百多號人在統領陽昊的帶領下,按計劃沿著大路向西繼續進發。隊伍中有一方草草紮就的軟轎,由兩個健卒抬著,一個女奴穿著瑤姬公主的衣服坐在裏面。而夏風、亞辛、瑤姬公主和紀萱萱四人,則化妝成山民藏在營地一處隱秘山洞中,只等天黑後再從小路走出大嶢山,趕往千里外的京城。
紀萱萱是得知計劃後就纏著亞辛要跟他們一路,而亞辛也不放心讓她跟著神機營去做誘餌,所以只得把她也帶上。四人在山洞中警惕地盯著外面的天空,見那兩個翼人果然隨著大軍慢慢飛遠,直到完全看不見。不過為安全起見,大家還是決定等到晚上再上路。
「其實何必要費勁把公主送往京城?」在等天黑的無聊中,夏風忍不住對亞辛說出了心中的遺憾,「如果我要是你,就帶著公主遠走高飛,再不回東陵城。」
這話剛一說完,就感到腳趾一痛,已被紀萱萱重重跺了一鞋跟。夏風這才想起,這個卑鄙狡詐的野丫頭也單戀著亞辛,當然不願他教亞辛這種歪點子。一想到自己在這兒認識的僅有兩個美女,居然對自己都沒感覺,其中一個還利用自己的多情來算計自己,夏風就有些沮喪,不由對自己的吸引力產生了懷疑。
夏風的話讓瑤姬臉上一紅,眼裏隱隱閃出一絲期待。亞辛卻不敢看她一眼,只幽幽歎道,「我不是你,所以我只能羡慕你那率性狂放、無所畏懼的氣質,卻學不來。」
夏風遺憾地聳聳肩,本不想再多說什麼,無聊之下還是忍不住道:「人這一生中值得去愛的人本就不多,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別到了那時才痛苦地表白:『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擺在我的面前,而我卻沒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女孩說,我愛你!如果一定要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聽的三人都是一震,瑤姬眼噙淚水,似乎在為自己的命運難過;而亞辛臉色則陰晴不定,神情十分痛苦,顯然是沒法下這決心;只有紀萱萱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夏風,半晌後才喃喃道:「雖然你長得很醜,不過還真是天才的詩人,隨便一段話都能讓人感動半天。」
「我長得醜?還是很醜?」夏風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雲集了東西方人的一切優秀元素,皮膚像東方人那樣細膩光滑,五官像西方人那樣稜角分明,又沒有西方人的絡腮鬍,夏風自信就是比什麼劉天王貝帥哥也不遑多讓,讓人評為醜還真是第一回。
「是啊,不信你問瑤姬姐姐。」紀萱萱對夏風的反應有些驚訝,忙拉著另一個女性要她評判。瑤姬公主畢竟是淑女,說話自然比紀萱萱技巧得多,她遺憾地對夏風笑笑:「如果你的膚色是白色,肯定是大西族一個罕見的美男子,但你偏偏是黃皮膚。要知道所有種族都是以血統純正為美,異族私通所生的混血兒,在所有種族中都是最卑賤最醜陋的下等人。我不是懷疑你有大西人的血脈,或許你父母本來就是那麼醜也說不定。」
夏風張嘴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醜八怪,難怪來到亞特蘭提斯大陸這麼久,除了別有用心的紀萱萱,沒一個美眉對自己抛過媚眼。
亞辛見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禁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安慰說:「別難過,男兒漢大丈夫,不以容貌論美醜,以夏兄之文才武功,不愁找不到一位好姑娘。」
夏風只有苦笑,不過他性格隨和,性情開朗樂觀,鬱悶轉眼便過,轉而一想:能體驗一下醜八怪的生活,也是一種難得的人生經歷!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還瀟灑地高吟了一句:「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四人說說笑笑,時間自然就過得很快,看看外面的天色終於完全黑下來,亞辛便招呼大家:「咱們走吧,從蒼狼在『鬼哭林』伏擊我們的實力來看,陽統領最多能堅持三天,咱們要趁這三天時間走出這片荒蕪的山區,只要到了人多的官道和市集,蒼狼就算追來,也不容易在人叢中找到咱們了。」
夜風微寒,天地朦朧,就在這朦朧夜色下,四人又開始踏上旅途。剛走出藏身的山洞不久,夏風就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縹緲的鈴聲,像是沙漠裏孤獨的駝鈴。夏風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知亞辛也是一臉詫異,顯然他也聽到了。二人不由面面相覷,都在用眼光相互詢問:這荒山野嶺,哪來的駝鈴?
縹緲的鈴聲很快就消失在夜風中,黑夜又恢復了它的寂靜。夏風見兩個女孩似乎沒聽到那鈴聲,便對亞辛微微搖了搖頭,亞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提這事,免得引起紀萱萱和瑤姬公主無謂的好奇和擔心。四人趁黑上路,還好天上明月如盤,照得大地如同白晝,倒也少了走夜路的艱辛。
由於經過「鬼哭林」的伏擊,神機營剩下的馬匹已經不多,怕留下太多馬匹會讓天上的翼人察覺,所以亞辛只為體質虛弱的瑤姬公主準備了坐騎。還好紀萱萱從小就喜歡習武練劍,身手頗為矯健,長途跋涉對她來說也還不算什麼難事。
四人避開神機營走過的大路,轉向一旁的小山道,順著蜿蜒的山道走出沒多遠,亞辛就不住地翕動鼻翼,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夏風臉上那懶散的模樣也已消失,他也聞到了,在夜空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隨著四人越往前走,那血腥味也越加濃烈。終於,就連久經戰陣的戰馬也不安起來,踏著四蹄躑躅不前。亞辛示意大家停下,然後對三人低聲吩咐:「憑我的戰場經驗,這血腥離這兒已經不遠。我先悄悄去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們千萬別過來。夏兄,她們就託付給你了。」說完也不等三人同意就悄悄向前方摸去,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三人擔心地等了足有頓飯功夫,終於聽到前方傳來亞辛顫抖的聲音:「你們過來吧!」
聽到他的聲音,三人都鬆了口氣,但又為另外一點擔心,亞辛的聲音裏滿含著從未有過的恐懼,是什麼能讓這個久經戰陣的年輕將領也感到害怕呢?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36:20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3 編輯

暗渡陳倉4-4
夏風牽著馬慢慢地順著山道過去,轉過一個山坳,便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血腥一幕。只見明亮月色下,無數殘缺不全的屍體雜亂地散落在山道兩旁,像一段段裹著衣衫的新鮮豬肉,有血還在從肉中慢慢滲出來。鮮血灑滿了山道草叢,尚未完全凝固,內臟肚腸也凌亂地拉得滿地都是,散發著本來的惡臭。夏風只感到一陣噁心,忙捂住自己鼻子。一旁的紀萱萱和瑤姬公主則已經「哇哇」大吐起來。
「是蒼狼的人!」亞辛面色煞白地來到夏風面前,「大概有十二、三個,看他們的衣飾該是蒼狼手下的高手。看來蒼狼是留下他們在這兒埋伏,防著咱們這一手,就不知怎麼全都死在了這裏,還死得如此慘不忍睹,完全找不到一具全屍。」
「會不會是什麼猛獸?」
「不會是猛獸,」亞辛肯定地搖搖頭,「他們埋伏的地點離我們藏身處並不太遠,如果高聲驚叫咱們應該能聽見,但咱們沒聽到任何聲音。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叫就全部死亡,我想不出什麼猛獸有這般兇悍。而且他們的屍體雖然狼藉不堪,卻沒有被猛獸啃食過的痕跡。」
「其實咱們聽到過一種聲音。」夏風若有所思地望向夜幕深處。
「駝鈴!」亞辛一臉駭然。

四人戰戰兢兢地牽馬通過這段修羅地獄般的山道,繼續向前趕路。另一條大道有蒼狼擋路,當然是不能走了,而回頭路自然也不能走,那就只有順著這條小路繼續前進,至於前面會遇到什麼兇殘恐怖的怪物,也已經是顧不得了。
一路上提心吊膽走了大半夜,卻並沒有什麼遇到什麼意外之事,看看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四人漸漸放下心來,黎明總是讓人期待,大概就是因為光明可以驅散心中的恐懼吧。
「什麼人?」轉過一個山坳,一聲厲喝把四人嚇了一大跳,只見山坳那邊居然有兩個巨大的營帳,帳前還有篝火的灰燼。兩個兵卒似乎正在帳前放哨,那聲吆喝就是其中一個發出來的。
見對方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看打扮也不是蒼狼那幫匪徒,四人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一時還不明對方身分,亞辛也不敢輕易暴露自己底細,正好四人都是尋常百姓打扮,而兩個女孩臉上也抹了點灰塵,掩飾了她們那罕見的美貌。亞辛便裝著像普通百姓那樣,連連對兩個哨兵點頭哈腰地陪笑說:「兩位軍爺,我們是到大嶢山那邊的昌邑城投親的百姓,路上怕遇到土匪,所以連夜趕路,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官家的人,那真是太好了,跟你們一路我們也不怕什麼土匪了。」
兩位哨卒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四人,其中一個又喝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憑什麼證明你們是到昌邑城投親的百姓?」
「哎唷,軍爺說笑了,這個要如何才能證明?」亞辛笑道,「不過咱們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訴軍爺。」說著胡亂謅了四個名字告訴對方,兩個哨兵心不在焉地聽著,一臉的不耐煩,肯定是沒有記住那些再尋常不過的名字。
「什麼人在外面喧嘩?」外面的問答早已驚醒了帳篷中的人,只聽她懶洋洋地問了句。兩個哨兵忙隔著帳篷稟報說:「顏夫人,是幾個到昌邑投親的百姓,他們想跟咱們一路。」
「哦,讓他們跟著咱們吧。這一帶常有盜賊出沒,大家聚在一處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兩個哨卒聽夫人這樣吩咐,便轉向亞辛吆喝道:「你們可以跟在咱們後面,不過不能太近,要驚擾了我家夫人,你們吃罪不起。」
「是!」亞辛趕忙答應,尋思跟他們一路,就算是白天也不容易被蒼狼發現,何樂而不為?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四人趕了一夜的路,此刻早已又睏又乏,便找了個背風的山窪抓緊時間休息進食,當太陽升離山頂時,那些兵卒便拔營出發了。亞辛忙跟在他們後面,草草一數他們人數,大約只有三十多個兵將而已。看他們軍服的樣式,該是屬於南王顏恭海的隊伍。
白天平靜度過,晚上紮營休息時,亞辛已和那些兵卒混熟。看他們衣衫單薄,那位好心的夫人還讓人給他們一人送了一件衣服出來,且允許他們晚上在營帳前的篝火旁歇息。
山裏的夜幕降臨得比較早,加上一日的勞頓,四人早早就偎在篝火旁悄然入睡。初夜時分,朦朧睡去的夏風被一聲滲人的尖叫驚醒,只見和衣睡在一旁的紀萱萱面色赤紅,雙目緊閉,不住地用手抓撓著虛空,像是被惡夢魘住了。亞辛和瑤姬公主也被她吵醒,見她一直不能醒來,亞辛便輕輕搧了她一巴掌,總算使她猛然驚醒坐起來。
「怎麼?做了虧心事,夢到鬼叫門了?」夏風幸災樂禍地調侃了一句。卻見紀萱萱根本沒心思理會夏風的嘲諷,只恐懼地圓睜著兩眼,雙手緊緊抱在胸前,望著虛空喃喃自語:「不是夢,肯定不是夢,太真實了,就像是親眼看見一樣!」
亞辛皺起眉頭問:「看到了什麼?」
「血!好多血!」紀萱萱的聲音因恐懼而不住發抖,「好多人從一座高高的四方形尖塔上被推下來,有黑人,黃種人,還有白人。他們全都被開膛破肚,鮮血染紅了高塔上的每一級台階,鮮血從台階的縫隙滲進了塔裏,我聽到塔裏有種奇怪的聲音,『吧噠吧嗒』,像是在舔舐鮮血。」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1-12-8 16:39:24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3 編輯

暗渡陳倉4-5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夏風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了然無趣地和衣躺下,不想再聽別人的惡夢。誰知紀萱萱還在喋喋不休:「我清楚地記得那座高高的四方形尖塔的樣子,我小時候好像也夢到過。」
「是什麼樣子?」亞辛隨口問道。紀萱萱想了想,便用一節枯枝在地上畫了起來。亞辛看她畫完後,有點疑惑地撓撓頭,「看起來有點像是傳言中大西人的祭祀塔,不過我也沒見過,不敢肯定。要真是那座祭祀塔就奇怪了,你從來沒去過大西帝國,怎麼會夢到它?」
兩人的討論讓夏風感到厭煩,不由譏諷道:「要解夢你們該找周公,別在那兒瞎琢磨了,明天還要趕路呢!」說著翻身坐起,抬腳就要把地上的草圖給擦掉,但腳還沒落到那圖上就頓住了,雙眼因驚訝瞪得溜圓,就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東西。好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喃喃道:「這……這……這是古埃及金字塔啊!」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大西帝國都城波塞東,高高的祭祀塔上那活人祭祀大典還在進行,執斧的劊子手斧光一閃,塔頂祭祀台上一個奴隸便被開膛破肚,然後被劊子手從塔頂一腳踢下來,骨碌碌直滾到塔底。劊子手邊殺邊踢,不一會兒就殺完一批,另一批又被押上塔頂的祭祀台。鮮血沿著巨石壘成的階梯一路流下來,從縫隙中慢慢滲入塔裏,塔底深處傳來「吧嗒吧嗒」的舔食聲,雖然隔著重重巨石,那聲音依然巨大得令人恐怖。
在不知斬殺了多少奴隸後,那舔食聲終於停止了,跟著祭祀塔的地底發出一聲沈悶的吼叫,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了祭祀塔內壁一下,在塔邊齊聲頌經的祭司們都感受到大地在顫抖,建造祭祀塔的巨石上有塵埃撲簌簌掉下來。當值的司神官來到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高聲稟告:「史丹瑪大法師,守護天神宮殿的神獸,已經享用完牠的祭品,神聖宮殿的大門已經打開,天神正在垂聆您的請示!」
那個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枯瘦老者,拄著他那銀光閃閃的法杖,順著石級慢慢地登上了高高的祭祀塔,塔周圍的人全部拜倒在地,數千人頓時鴉雀無聲。祭祀塔上,史丹瑪大法師衝著東方跪倒,然後把法杖高高舉過頭頂,向著虛空高喊:「神啊!請您告訴您的子民,降臨亞特蘭提斯大陸的災、亂、殺、死四星,會給您的子民帶來什麼樣的災難?您的子民如何才能避免那些災難?」
隨著他的禱告,虛空中漸漸現出了一行閃閃發亮的奇怪符號,史丹瑪大法師緊張地盯著那些朦朧的符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人也在不由自主地簌簌發抖,直到那些符號徹底消失。他才突然一聲痛哭,猛地拜伏在地,聲嘶力竭地高喊:「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您不能抛棄您的子民啊!」
虛空再沒有任何符號出現,天地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冷漠和空寂。年邁的史丹瑪大法師最後被司神官扶下了祭祀塔,他的神情是那樣失魂落魄,就像片刻間就老去了十歲。一個元老院的長老忍不住迎上去小聲問:「神諭怎麼說?」
史丹瑪眼光散落在虛處,魂不守舍地喃喃道:「神已經抛棄了亞特蘭提斯,美麗富饒的亞特蘭提斯大陸啊,將在大海中沈沒!」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雖然紀萱萱畫的金字塔讓夏風十分吃驚,但轉而一想,也許不過是巧合吧?現實中的東西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奇怪啊,因為許多設定的靈感原本就來源於現實。
亞辛也歎了口氣,往篝火中加了幾根枯枝,然後對兩個女孩示意說:「別想了,不過是一個惡夢而已,再睡一會兒,天亮還早呢。」
紀萱萱打了個寒噤,不由把衣衫拉緊,一臉恐懼地自語:「我可不敢再睡了,要再夢到那個殺人的錐形高塔,我非被嚇死不可。」
四人又恢復了平靜,片刻後,夏風開始發出輕輕的鼾聲,亞辛也朦朦朧朧地進入似睡非睡的境地,瑤姬公主則縮在篝火旁沈沈欲睡,只有紀萱萱還了無睡意地望著篝火發呆。就在這時,一聲縹緲的鈴聲隱約由遠處傳來,紀萱萱一愣,不由往鈴聲傳來的方向張望,心中奇怪,這崇山峻嶺之中,怎麼會有駝鈴聲?
鈴聲第二下響起的時候,夏風與亞辛幾乎同時翻身坐起,二人睡意全消,都駭然望向鈴聲傳來的方向,表情都是十分的震驚。只是二人目光有所不同,亞辛眼中是十分的恐懼,而夏風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鈴聲漸漸飄近,營帳旁的哨卒也被那鈴聲吸引,不由罵罵咧咧地抱怨起來:「荒山野嶺,誰他媽吃飽了撐的,半夜三更弄個鈴鐺來嚇人,待會兒過來看我不收拾這王八蛋。」
鈴聲越來越近,在月色下漸漸顯出了幾個朦朧的身影,伴隨那鈴聲的,還有一種古怪的腳步聲,像是些負傷的壯漢,艱難地在山道上跋涉。
夏風站起來,睜大眼向那幾個黑影望去,只見朦朧月色下,一個身披青色長袍、手拄法杖的枯瘦老者走在最前面,另一隻手裏正拿著一個小小的鈴鐺,每走三五步就輕輕搖動一下,那勾魂攝魄、直刺人耳鼓的鈴聲就悠然響起來。
他的身後跟著幾個奇怪的漢子,個個面色煞白,步伐僵硬,動作遲緩、眼神空洞。似乎根本就沒什麼知覺,完全是靠那鈴聲的引導才知道往前走一樣。
「誰啊?搞什麼鬼?站住!」兩個哨卒提刀迎上去,大大咧咧地攔住那些人,就在這時,只見最前面那位枯瘦高大的老者突然把手中銅鈴急速一搖,鈴聲陡然一緊,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動作僵硬的漢子突然變得異常靈活,閃電般衝上前,不等兩個哨卒反應過來,那些漢子已如鬼魅一般,轉眼間便把他倆撕扯成了碎片。那些漢子動作兇悍殘忍,完全不類生人,爆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遠處的夏風嚇了一跳,兩個女孩更是嚇得尖叫起來,亞辛也是渾身發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一個出生入死的將領。夏風注意到他那過分的恐懼,不由驚問:「你知道他們?」
亞辛哆嗦著嘴唇,用啞澀、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回答:「死、靈、法、師!」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2-1-11 16:47:10

5-1
第五章 死靈法師
帳篷外的響動驚起了帳篷中的兵卒們,有幾個衣冠不整地出來查看,立刻被帳篷外的情形驚呆了。不由驚叫著返身拿起武器,互相壯著膽子把那幾個形如殭屍的漢子圍了起來,卻沒人敢走得太近,更沒人敢向他們出手。

「顏夫人,交出那個東西,不然我的孩兒們就要大開殺戒了!」那個青衫老者遙遙衝帳內高喊,聲音如夜梟般刺耳。他一開口,所有人都不知不覺地閉上了嘴,場中頓時靜了下來。半晌後,才聽帳篷中那位夫人冷冷地回道:「你想要那個東西,除非先殺了我。」
「這還不簡單?」青衫老者一聲冷笑,手中銅鈴使勁一搖,那些形如殭屍的漢子頓時像脫兔一般撲向圍著他們的兵卒,出手異常兇悍而殘忍。開頭幾個兵卒根本來不及反應,瞬間就已經被他們擰斷了脖子。剩下的兵卒一聲尖叫,扔下武器轉身就逃,但在那些漢子鬼魅般的追擊之下,無一逃過被撕裂的命運。
「快走!」遠一點的篝火邊,亞辛拉起紀萱萱和瑤姬公主就往暗處跑,卻不見夏風挪步,他不由回頭招呼,「快跑啊!這事跟咱們無關,他們不會追我們的!」
夏風看著那些漢子以自己從未見過的殘忍手段殺人,心中除了噁心,更多的是好奇,實在想知道他們是些什麼。從他們的動作、舉止、神態,以及殺人時的冷漠,顯然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了。聽得亞辛招呼,他稍稍退開一段距離,遠離篝火的光亮,把自己隱在夜色中,然後悄聲問亞辛:「它們是什麼?殭屍?」
「它們是死靈!受死靈法師控制的死靈!」亞辛把兩個女孩藏在隱秘的草叢中,自己返身又來拉夏風,「咱們快離開這裏,若被它們發現,咱們必死無疑!」
「死靈?」夏風皺起眉頭,磨磨蹭蹭地不願走,「跟殭屍有什麼區別?」
亞辛悄聲道:「殭屍是已經死亡的人變的,而死靈則是用活人來煉製的,被死靈法師用法術控制了身體。其實它們也已經死了,它們最後一絲魂魄被煉製它們的法師用自己的頭腦和靈力來控制,一個最高級的死靈法師最多可以同時控制七個死靈。」
夏風數了數死靈的數量,不由悄聲一笑,「有六個死靈,看來這老妖級別還不低嘛。」
說話間,那些死靈已殺盡了所有兵卒,開始向顏夫人所在的帳篷圍了上去。
帳篷中響起丫鬟僕婦的哭泣和哀求,不過對那些沒有靈智的死靈來說,她們的哀求對它們完全不起作用。它們撲向帳篷,卻又像在帳篷外被什麼阻了一阻,六個死靈如厲鬼般張牙舞爪,卻像是始終衝不破一堵無形的牆。帳篷內,雜在丫鬟僕婦的哭號聲中,隱約還有一個低低的吟頌聲。
「沒想到顏夫人還是位同道中人,倒要請教!」青衫老者說著,也開始低聲念動咒語,六個死靈頓時像得了神助,終於慢慢衝到帳篷前,開始撕扯帳篷,轉眼間就在帳篷上留下了一道道裂痕。
「咱們應該幫幫她們!」夏風突然說,「那位夫人不僅收留了我們,還對我們有一衣之恩,我們不能看著她們死在那些怪物手裏。」
「我也不想她們死啊!」亞辛幾乎要哭了出來,「但除了白白送命,我們根本幫不了什麼忙!」
「死靈會不會死?」夏風突然問。
亞辛一怔,「不知道,它們本來就不算是活物!」
「不算活物怎麼會動會跑還會殺人?」夏風眉毛一揚,眼裏漸漸閃出興奮的光芒,「你說咱們要砍斷它們的手腳和脖子,它們還會不會動會跑會殺人?」
亞辛答不上來,對這個問題也從來沒考慮過。只見夏風無聲一笑,「嗆」地一聲拔出蟬翼刀:「試一試不就知道了!」說著便向場中大步而去。
難得遇到這麼刺激的挑戰和機會,以夏風的本性當然不會放過,連現實中拿生命去挑戰極限、尋求刺激的冒險他都渾不在乎,何況這只不過是遊戲。什麼救人報恩的說詞,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夏風的突然出現讓那個青衫老者愣了一下,還第一次遇到這麼大膽的傢伙,老者難免生出點好奇之心,不禁高聲喝問:「什麼人?」
「夏風!」
「夏風?幹什麼的?」
這問題讓夏風遲疑了一下,「大夥兒都說我是吟遊詩人,嗯,那就算是吟遊詩人吧。」
吟遊詩人?老者撇撇嘴,還以為是個不知死活的武士呢!老者似乎對詩人有點好感,言語也稍微客氣了些:「這兒不是吟詩的地方,趕緊走吧,小心我的孩兒們傷到你。」
「那怎麼行?」夏風一聲怪笑,「帳篷裏面那位夫人收留過我們,我不能不幫她。再說我也想領教一下你這些孩子的殺人手段,不知道是它們的手快,還是我的刀快?」
「不知死活的東西!」老者面色一沈,一聲咒罵,立刻搖響了手中的銅鈴,同時以「分心術」控制著六個死靈向夏風撲去。經過特殊煉製的死靈,一旦被死靈法師以心力發動,動作比常人敏捷靈活得多,直如鬼魅一般。
可惜這次它們受到了帳篷中咒語的牽制,而遇上的又是幾乎達到人類反應速度極限的夏風,只見場中刀光一閃,一個最先要扼住他脖子的手便與胳膊分離。蟬翼刀果然足夠鋒利!夏風心中大喜。不想那斷了手的死靈毫無痛覺,姿勢不變,依舊把斷臂戳向夏風。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砍斷一隻手,夏風心中多少有點異樣,這一分神,竟被那斷臂戳在臉上,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還好那斷臂中並沒有鮮血噴出,沒把夏風弄得更狼狽。
這一疏忽,拿刀的手便被另一個死靈扭住,一時掙扎不脫,另外幾個死靈也圍了上來。夏風不善於用刀,但卻是自由搏擊好手,凌空躍起閃電般踢出五腳,把撲上來的死靈踢開幾步,不過右手依然被一個死靈抓住,死靈的力量異常強大,竟要生生把他的胳膊扭斷。
「啊!」夏風一聲痛叫,左拳連續點刺,閃電般打在那死靈的面門上,只打得它腦袋一陣搖晃,面目一片模糊,卻始終不曾倒下。夏風見狀大驚:完了完了,這傢伙比最好的拳擊手還要抗打擊,眼珠打爆都不鬆手,更不會倒地數八,看來我這隻胳膊是保不住了。
正驚惶間,只見一道寒光從那死靈脖子間一掠而過,它的脖子頓時從中折斷,腦袋骨碌碌滾出老遠。夏風立刻感到手臂上一鬆,那個抓著他胳膊的死靈終於像具殭屍一樣栽倒在地,露出它身後一臉煞白的亞辛。
只見亞辛雙手握刀,神情怔忡,似乎還不敢相信眼前情形。
「你證明了一件事,就是死靈也可以再被殺死一回!」夏風說著一刀砍斷了另一個向亞辛襲擊的死靈的脖子。經過方才那幾下交手,他已漸漸適應了用刀,雖然並沒有什麼刀法,也談不上有多高明,但無可匹敵的出手速度,豈不就是最大的優勢?
二人並肩作戰,片刻之間便把剩下的幾個死靈的脖子也盡數斬斷。再看那指揮它們的死靈法師,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二人收刀相視一笑,心中都湧出戰勝恐懼的自豪。
「死靈也不過如此嘛。」夏風哈哈一笑,頗有些得意。亞辛卻搖頭說:「今日咱們十分幸運,遇到的是比較弱的死靈,若是遇到真正超強戰力的死靈,恐怕就不是這個結果了。」二人都不知道,其實是帳篷中低沈的咒語,部分限制了死靈的殺人能力。
「多謝二位勇士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一個年近三旬的嫋娜少婦衝夏風二人盈盈拜倒,剛遭遇這等恐怖之事,她的臉色尚有些發白,不過依然不失那種雍容凝定的大家風度,更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容貌端莊秀美,很有貴族氣韻。亞辛慌忙還禮,夏風則大大咧咧地擺擺手,「不用客氣,不過是順便罷了。」
「還沒請教兩位勇士大名,小女子好銘記在心,時時為你們祈福!」那少婦雖然剛損失了所有兵將,卻很快就從悲慟中恢復過來,從容地向兩位恩人致謝。
「我叫夏風,他叫亞辛。」夏風胸無城府,或者說根本就沒想過要防著誰,所以別人一問他就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那少婦聽到亞辛的名字不由一怔,仔細打量了他兩眼,「聽說東陵城城主有一個智勇雙全的兒子,曾獨力斬殺過一條海蟒,他的名字好像也叫亞辛。」
「那正是不才。」亞辛見對方對自己的事跡早有耳聞,只得點頭承認。那少婦眼光一亮,喜道:「原來果然是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亞辛,就不知亞辛公子為何要打扮成尋常百姓模樣,還只帶一名隨從在大嶢山中行走?」
「我不是他的隨從,而是他的保鏢。」夏風連忙糾正。那少婦一時有些疑惑,「保鏢?公子為何不帶兵將而要請保鏢?」
亞辛無言以對,這時紀萱萱和瑤姬見這邊戰鬥已經結束,便也一起過來。紀萱萱遠遠就在衝夏風喊:「醜八怪,看不出你還很勇敢,武藝也超乎尋常的好!」
醜八怪?夏風搖頭苦笑,還真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尊號。亞辛見那少婦眼裏露出詢問之色,忙介紹說:「那是我兩個表妹,這次是跟我上京城去開開眼界。」他還不敢輕易暴露瑤姬的公主身分。聽他這一說,那少婦眼光又是一亮:「你們要上京城?那太好了,我也正好是回京城的娘家祭拜亡父。還忘了自我介紹,對救命恩人我也不敢隱瞞,我乃南王妃沈丹,為路上行走方便,就以南王姓氏作為自己夫家姓氏,稱顏夫人。」
「南王妃?」亞辛不由一驚。東軒國分封有四大異姓王,分別鎮守國境的東南西北四方,東面稱東王,東陵城正是他封地的一部分。南面北面分別稱南王和北王,只有西面的被稱為烈王。那是因為大西國是東軒宿敵,「西」為皇家忌諱,因此把西王改稱烈王。這四大王在東軒國內地位崇高,可稱得上僅次於國君。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2-1-11 16:47:39

5-2
亞辛慌忙與南王妃見禮,並把她介紹給大家。紀萱萱和瑤姬都露出驚訝之色,只有夏風不以為意。在他眼裏一個王妃和一個普通女子也沒什麼區別,最多比常人保養得好點罷了。
兩撥人這下自然合在一處,連夜往京城開拔。現在目標變大,責任也變大,亞辛更加擔心路上的安全。幸好第二天就能走出大嶢山,出了大嶢山就是人煙稠密的市鎮,無論死靈法師還是匪徒蒼狼,都不太可能在鬧市殺人了。
夏風一路上只盤算著,如何才能在縱橫數千里的這個大陸上找到對手杜馬斯,而南王妃也顯得心事重重,寡言少語。眾人各懷心事,默默地往東軒國的京城趕去。

晉城的秋夜寒冷而潮濕,寒氣像揮之不去的影子始終籠罩在人的周圍,無論穿上多厚的衣衫,它總能透過皮膚直鑽進你的骨髓,讓人從心裏透出涼意來。老態龍鍾的曹編修把自己往油燈前縮了縮,似乎那樣能借到點燈火的暖意。窗外隱隱飄來二更的更鼓聲,他卻還渾無睡意,依舊在把手中的算籌不停地推演著。
經歷了最早的正德帝,後來的勇帝,到現在的虞帝,曹編修已經是朝中唯一的三朝元老了。他能歷經三朝而不倒,除了占著個無足輕重的編修官位置,管理皇家所有的書籍典史外,自身沈默寡言,從不得罪任何一方勢力也是一大原因。但除了這些,他認為最重要的其實是自己精於推演術算,能時時趨吉避凶,處處化險為夷。
不過今天這算籌都快被自己掰碎了,依然算不出自己今天要遭遇什麼樣的兇險,連算三次籌子都在不停預示大凶!大凶!還是大凶!卻沒有任何別的暗示和破解之法,這是一生中從來沒遇到過的情況。他不禁對自己的推演術算產生了懷疑,聯想幾天前自己無意間推演了一下天下大勢和東軒國的命運,算籌居然預示天地間將有毀滅性災難,這樣的災難一萬年也不會出現一次。對此他疑惑不解,只得在心中暗歎:大概是老了,連推演術算也不靈了。
收起算籌,他決定離開書房下樓去休息,剛端起油燈轉過身來,渾身便打了一個寒戰,頓時背脊冰涼,頭皮發炸,差點一跤跌坐到地上。只見一個黑影就靜靜地立在自己身後,離自己不足一尺。
「誰?」他聲音發顫,連退三步跌坐到椅子上,那黑影似乎向前跨了一步,然後就響起他的回答,聲音冰涼刺骨:「我是神的使者。」
「神的……使者?」曹編修無意識地重複了一次,這太不可思議了!他不由使勁打量起這位神的使者。只見對方雖然努力裝得友善點,可他那身黑袍和那張煞白的臉也還是太過陰森,幾乎不用考慮曹編修就能肯定,對方決不會是神的使者,魔鬼的使者還差不多!心有所想,嘴裏便說了出來,「你……你不是!」
「你要看一下證明嗎?」黑袍人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門齒。說著他慢慢抬起雙手,掌心遙遙相對,漸漸地,那兩掌中央亮起了一點瑩光,越來越亮,最後變成一條閃爍不定的亮線連接兩隻手掌心,就像雷雨天在天空閃爍的閃電。亮線越來越亮,最後閃出幽幽的藍光。這時,他突然把手向虛空一揮,那道亮線便脫離掌心在虛空一劃而過,落在曹編修身旁的書桌上,像閃電般一閃而沒。
房中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的手也收了回去,不再有光華閃爍。曹編修忍不住看看身旁的書桌,很想知道那道藍幽幽的亮線到底是什麼。這一看才驚訝地發現,書桌已裂成了兩半,正慢慢向兩邊倒去,斷口處整齊光滑,比最細的鋸痕還要平整。
曹編修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這樣的事別說親眼一見,就連聽都沒聽說過。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依然不相信這是神的使者,就算是使者也只可能是地獄的使者。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推演,看來這次是算準了的。
「其實我是不是神的使者又有什麼關係呢?」像是看透了曹編修的心思,黑袍人淡然一笑,「我只不過是想打聽一下十多年前的一些舊事罷了。」
「什……什麼事?」
「十七年前,正德帝被篡位的勇帝所殺,宮中大亂,待騷亂過去後,新登基的勇帝卻沒找到一件東軒國的傳國之寶,我想知道這件傳國之寶哪兒去了?」
「傳國玉璽最後不是找到了麼?」曹編修一臉疑惑。
「不是傳國玉璽,那是一件比傳國玉璽更神聖更珍貴的東西,」黑袍人說著走近一步,蒼白的臉色在昏黃的燈火映射下閃著妖異的光芒,幽暗的眸子則像是深不見底的古井,緊緊盯著曹編修,「我說的是『龍血丹』。」
「龍……龍血丹?」曹編修頓時結巴起來,「我……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如果你這個三朝元老都不知道的話,那麼恐怕就沒人知道了。」黑袍人遺憾地搖搖頭,眼裏似乎有光芒在閃爍。曹編修慌忙躲開他的目光,語無倫次地分辯著:「我真不知道,它不在我這裏。」
「我當然知道它不在你手上,」黑袍人說著緩緩閉上眼,靜靜地不再說話,他的印堂似乎在漸漸亮起,眉心也隱有光芒閃爍,仔細一看卻又什麼也沒有。片刻後他睜開眼淡然道,「你左邊衣袖裏有十二枚銀幣,右邊衣袖裏有兩枚銅錢和一塊方巾,你腰上有一塊紅色胎記,後背還有一個疤痕。你樓下的臥室中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如夫人,她的枕頭下壓著塊男人用的玉佩,我估計不是你的。」
曹編修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驚訝,一時目瞪口呆。黑袍人見他已被震撼,這才問道:「說吧,當年正德帝把『龍血丹』藏到了哪裏?他不可能不讓他的編修官作秘密記錄。」
曹編修蒼老的臉上汗珠滾滾而下,卻咬牙沒有開口,黑袍人柔聲勸道:「說吧,嚴守秘密是很辛苦的,不過也別編瞎話,假話是騙不了我的。」
見曹編修依舊咬牙不開口,黑袍人歎了口氣,「你非要逼我把你變成白癡嗎?」說著,他那幽暗的眼裏再次閃出隱約的光芒,緩緩照定了曹編修的眼睛。
老者拚命掙扎,卻始終無法把臉轉開,也無法閉上眼簾。老者的眼光漸漸迷濛起來,他掙扎著把手悄悄伸向自己腰間,摸到腰中那柄匕首,然後猛地拔出使勁插進自己胸膛。這一下大出黑袍人預料,想要救時已經晚了。趕緊查看老者傷勢,才發覺這一刀直接插進了心臟,鮮血順著匕首的血槽噴湧而出。只見曹編修拚著最後一分力咧嘴一笑,勝利似地說:「我死了,你就看不透我的心了。」
見老者慢慢軟倒在地,黑袍人遺憾地搖搖頭,然後如幽靈般從窗口飄了出去。片刻後他已在空寂無人的長街上縱馬馳騁,四蹄長有肉墊的旄馬落蹄無聲,使這一人一騎看起來就像暗夜中的幽靈。黑袍人任旄馬自由奔馳,他則望著兩旁飛速掠過的夜幕默默自問:天眼可觀千里,我怎麼就看不到它呢?莫非『龍血丹』已經不在東軒國境內?

曹編修的死在朝中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一來編修官雖然品級不低,不過一向沒什麼實權,在朝中無足輕重;二來曹編修為人低調,許多人只把他當成皇家的一件擺設,再加他又是自殺。所以他的意外慘死,只是讓百官們多了一件茶餘飯後的話題,最多再猜猜他的自殺原因,順便鍛煉一下想像力罷了。沒人知道他的書房中還有一張被剖成兩半的書桌,以及那剖口之奇特,這些都被有意掩飾起來了。
真正關注這件事的只有烈王藺嘯宇,自從護送虞帝登基後,他就一直駐紮京師沒回西州封地。當聽到曹編修的死訊,他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看到那個被剖成兩半的書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想不出那是什麼樣的神兵利器,能把剖面劈得如此光滑齊整。
「莫非,是傳說中的『黑暗之刃』?」他猶猶豫豫地說出了心中的懷疑。一旁一個年逾古稀的白袍老者立刻搖搖頭:「只怕就連『黑暗之刃』也做不到。」
藺嘯宇一怔,知道這老者的話定不會錯,不由對此更為詫異:「不是『黑暗之刃』,哪又會是什麼?光明聖劍?」
老者沒有立刻回答,默然半晌後才歎息道:「這樣的剖痕,連我都沒見過。」
藺嘯宇更為震驚,再次查看了曹編修的屍體後,他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的下頷發怔。三十六歲的他下頷留有短短的髯鬚,這使他那張國字臉多了種威嚴和肅穆之色。他的相貌談不上英俊,最多只能算五官端正,不過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再加他那結實魁偉的身軀,便給人一種出類拔萃的感覺,甚至隱然有龍臨淵、虎踞崗之態。
「看來,有人在打『龍血丹』的主意了,」他終於輕歎了一口氣,「誰還在留心那失落了十多年的東西呢?」說著他猛轉過身,瞪著那飄然出塵的白袍老者問:「除了曹編修,誰還有可能知道『龍血丹』的下落?」
白袍老者想了想,「大概只有江公公還有可能吧。」
「來人!立刻把江公公請到王府!」藺嘯宇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人隔門稟報:「烈王殿下,天相法師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青衫白襪、面容枯槁的老者推門而入,他先向烈王和那白袍老者一拜,然後面有愧色地垂下頭,「師父,烈王殿下,天相無能,沒能拿到那個東西,還折了帶去的六個死靈。」
二人同時一驚,白袍老者不悅地追問:「折在誰手裏?」
「他自稱是個吟遊詩人,叫夏風。」

同一時間,在皇城一處荒僻的冷宮內,老邁的江公公被人扔到一間荒殿的角落。老眼渾花的江公公半晌才看清面前那個面色蒼白的黑袍人,不由一驚,掙扎著要爬起來,同時色厲內荏地質問:「你……你是誰?居然……居然敢私闖皇城?」
黑袍人淡漠一笑,「我是神的使者,所以皇城也能隨便進出。」
老太監張張嘴,「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知道東軒國一件傳國之寶的下落,也就是十多年前失落了的『龍血丹』!」
「龍血丹!」老太監驀地驚慌起來,「我……我不知道,你讓我走。」
「你非要讓我把你變成白癡嗎?」黑袍人冷漠一笑,「不過你這個年紀,就算突然得了老年癡呆也不算意外吧。」說著他幽暗的雙眼漸漸有微光閃爍,定定地盯住了老太監的眼睛。剛開始老太監還能堅持不為所惑,但漸漸地他的眼光就朦朧起來,眼中漸漸就失去了靈氣,心靈之門也慢慢向對方敞開,心裏的秘密也徹底暴露在對方腦海裏……

……皇城中四處都燃起了大火,到處是宮女的尖叫和叛軍的呐喊,金壁輝煌的大殿內,一位身著龍袍的年輕男子面色煞白,正抖著手把龍案上一個錦盒打開,裏面是一顆殷紅刺目的丹丸。手足無措的江公公正抱著個哇哇啼哭的嬰兒侍候在龍案旁,面色慘白的曹編修則尷尬地侍候在另一邊。只見龍袍男子神情淒苦,哆嗦著手拿出那枚紅色丹丸,猶豫半晌,終於一咬牙,轉身捏開嬰兒的嘴,把丹丸塞入了她的口中。丹丸入口既化,很快就被她完全吸入了肚中。
「陛下……」龍案前那位渾身浴血的將軍見狀大駭,猛然跪倒在地。龍袍男子淚珠滾滾而下,猛地把嬰兒緊緊抱在懷中,喃喃道:「孩子,別怪父王,『龍血丹』逃不過靈異者的窺察,只有把它溶入你的血脈,才能保證它不會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裏。」說完他依依不捨地把嬰兒交給面前跪著的將領,「把她送到東陵城,交給東陵城主亞伯都。拜託了!」
那將領流著淚把嬰兒繫在自己背上,對龍袍男子拜了三拜,這才起身決然而去……
「原來……是這樣!」黑袍人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絲淡笑。只是片刻功夫,他的臉上竟冒出了滾滾汗珠,臉色也越發蒼白瘦削,就像剛經歷過一場劇烈的搏鬥。面前的江公公則癱坐於地,神情木然,眼神呆滯,嘴角有長長的唾涎流下來,竟像是真的變成了白癡。
當江公公最後被抬到烈王府時,那白袍老者只看了他一眼便是一聲歎息,「咱們晚了一步,他已經中了『窺心術』,他心中的秘密全都保不住了。」
「瑤姬公主有消息沒有?」烈王猛地衝外面一聲厲喝,一個將領慌忙稟報道:「有偵騎回報,護送瑤姬公主的東陵城神機營在大嶢山中遭到匪徒蒼狼的伏擊,幾乎全軍覆沒。統領陽昊陣亡,瑤姬公主和亞辛副統領下落不明。」
「派出本王的親衛虎賁營,立刻前往大嶢山搜尋瑤姬公主的下落。無論如何一定要搶先找到她!」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2-1-11 16:48:04

5-3
「二○一○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看看離晉城已經不遠,夏風心情舒暢,不禁露出了他「吟遊詩人」的本性,邊走邊對著曠野高聲「吟」起來。他的「詩」讓眾人不由陶醉其中,直到他「吟」完眾人才忍不住鼓掌叫好,紀萱萱則有點惋惜地說:「你的詩好聽是好聽,可惜就是不怎麼聽得懂,二○一○年是哪一年?汽車又是個什麼東西?」
夏風懶懶一笑,「那都是天界裏才有的東西,難怪沒人能懂了。」
「天界?」眾人不由露出驚訝之色,紀萱萱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聽他胡吹,胡亂在鼻孔中插兩根大蔥,就當自個兒是大象;胡亂編兩句歪詞兒,就當自個兒是神仙了?」
夏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跟你說實話你當我是胡吹,跟你胡吹你卻當我說的是實話。算了,你還是繼續當我是吟遊詩人吧。」
幾人正說笑間,只見前方一匹速度奇快的高頭大馬正無聲地迎著眾人奔來,奮蹄狂奔卻不帶一絲蹄聲,這已經讓眾人感到怪異了,那馬背上的騎手卻讓人更感怪異,只見他一身黑袍在風中獵獵飛舞,高高的斗篷幾乎遮住了他整個面龐,遠遠望去,就像是傳說中的死神。眾人見他沒有減速的意思,不由讓在大道兩旁,留出大路讓他過去。
「誰是瑤姬公主?」他遠遠就在喊,出於本能,瑤姬公主立刻答應了一聲:「我是。」
話音剛落,那匹馬已向她衝來,速度不減。不等眾人做出反應,在兩匹馬交錯而過的一瞬,他突然攔腰一把就把瑤姬公主抱到了自己馬鞍上,跟著一夾馬腹,那馬頓以超出常人想像的速度衝了出去,像一道白箭射向與眾人前進相反的方向。
「住手!」「放下公主!」夏風與亞辛幾乎同時高呼著縱馬追去,不想那匹白馬速度是如此驚人,即便馱著兩個人也比夏風和亞辛的馬快出許多。二人拚命打馬狂追,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前面那匹馬越跑越遠,漸漸逃出了二人的視線。
又追了一程,再看不到對方的蹤影,眼見前方岔路條條,二人不由面面相覷,知道追也是白追,只得回頭先與紀萱萱和南王妃會合。眾人商量半晌,最後只得先到晉城向烈王求助。而夏風因為答應過亞辛,要把瑤姬公主平安送到晉城,如今晉城遙遙在望,卻被人當著自己的面把公主掠了去,這無論是從面子還是從信譽上講,他都不能就此不管。不由在心中暗叫倒楣,同時發誓,不找回瑤姬公主決不罷休!
「烈王殿下!亞辛無能,讓人把公主掠去了,請烈王治罪!」 亞辛匆匆進城後就與南王妃分手告別,然後就急急趕去拜見烈王,把瑤姬公主被掠的經過仔細地對烈王說了一遍。只見烈王藺嘯宇面色鐵青,神情震怒,但他並沒有發作,只冷冷抬手示意說:「這不怪你,是本王低估了對方!」
看到與亞辛同路來王府的夏風和紀萱萱,烈王眼裏露出一絲疑惑,「這兩位是……」
夏風一看烈王神態氣勢,就知道是個掌握實權的人物,本著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原則,稍稍收斂起那滿不在乎的神情與他見禮,以後說不定還要找他幫忙呢。
「夏風,吟遊詩人夏風?」烈王聽到夏風自報姓名後面色微變,不禁仔細把他打量了幾眼,跟著哈哈一笑,「你為本王出力護送瑤姬公主,本王決會不會虧待你。來人!打賞!」
不一會兒便有內侍手捧托盤出來,盤上儘是些黃白之物,出手之豪闊讓出身豪門的亞辛和紀萱萱都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夏風卻渾不在意,只掃了那些東西一眼便懶洋洋地抱拳說:「夏風沒能把公主平安送到晉城,已經慚愧萬分了,豈敢要烈王賞賜?」
夏風毫不在意的神態讓烈王一怔,他不知道夏風也是富貴慣了的主兒,什麼樣的金銀珠寶沒見過?見他推辭,烈王面色一沈:「本王賞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見對方不悅,夏風只得在心中對自己說聲「不要白不要」,便衝烈王一拱手:「那就多謝烈王殿下了。」
烈王臉色稍霽,對夏風擺擺手:「不用客氣,找回公主的事還需要你出力。先下去休息準備吧,一有消息本王就立刻通知你們。」
三人忙告辭出來,被內官帶到客房暫息。直到他們去得遠了,烈王才問一旁那白袍老者:「你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者猶豫了一下,「看不透,有武士的身手,又有術法師的氣質。他是我平生僅見的奇特人物,若能為大王所用,當是百年難遇的奇才。」說到這,老者話鋒一轉,「如何找回瑤姬公主,殿下有什麼好的辦法?」
烈王想了想,陰陰一笑,「除了通知各地探馬留意打探,看來只好找翼人幫忙了。」

漫步在古香古色的晉城街頭,夏風為它的繁華驚歎不已,不由歎道:「我想不到遠古的城市也如此繁華富足,不過如此富裕繁華的城市,就不怕引來翼人的搶掠?」
「不怕,翼人耐力不長,通常無法深入到大陸腹地,再說,」亞辛指指遠處高大的城牆,「晉城城頭上和不少重要的場所,都有京師神機營駐紮,他們裝備有威力強大的曳光箭,那是翼人的剋星。」
「曳光箭?」
「對,是一種由火藥發射的特製火箭,點燃後會噴火飛向空中的目標,所以叫曳光箭,」亞辛邊說邊比劃著解釋,「有點像是小孩子玩的鑽天猴,當它升到空中後會炸開,裏面包裹著的碎鐵片會飛射出來,射向四面八方,殺傷力可達數丈範圍,是翼人最恐懼的高空武器。」
「哦,我明白了,」夏風恍然大悟,「就像是一種高空炸彈!」
見亞辛露出迷茫之色,夏風不想給他解釋什麼是炸彈,便轉過話題問:「咱們這又是要去哪裏?」
「我知道晉城有一位非常出名的占卦師,咱們現在就去找他,讓他為咱們指點一條找到瑤姬公主的明路。」

朦朧幽暗的地牢牢門被一重重地打開,烈王在提著燈籠的獄卒帶領下,穿過長長的甬道,最後來到一間幾乎密閉的牢門前,從門上的窗口往裏一看,只見一個皮膚白皙、身材矮小的裸身少年正呆呆地縮在牢房一角,對牢門外的響動充耳不聞。
烈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向獄卒微微示意,獄卒慌忙打開了牢門。烈王彎腰鑽進牢房中,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回頭呵斥外面的獄卒:「本王讓你們好好對待阿萊特王子,你們怎麼能讓他住這樣的地方?」
這間牢房應該說已經收拾得非常整潔乾淨了,完全不像一間牢房。地上鋪著地毯,床上被褥枕頭俱全,桌上還有茶壺酒杯等用具,牆上甚至還掛有幾幅粗劣的字畫條幅,尋常百姓家中也沒這麼齊整。烈王呵斥完獄卒,這才回頭對那少年笑道:「阿萊特王子,本王一時疏忽,竟讓你在如此簡陋骯髒的地方受苦,實在是不安,還望王子不要介意才好。我回頭立刻讓人把你送到好一點的地方養傷。」
那位阿萊特王子慢慢回過頭來,只見他皮膚異常白皙嫩滑,面容比最嬌豔的少女還要秀美,一頭捲曲的金髮隨意地披散肩頭,眼珠則是像大海一樣的碧藍色,那種碧藍色比大西人還要深得多。他的體形精瘦結實,上身粗壯而下身纖弱,完全不像正常人的體形。
「烈王殿下,我是你的階下囚,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必讓阿萊特費勁去猜。」他淡淡說道,語音中帶有明顯的異族味道。
「王子殿下,本王是有事想求你幫忙,」烈王歎了口氣,「我想讓你的族人在晉城以西幫我找一個人,我知道這是你們所長。」
阿萊特王子漠然道:「我都被烈王殿下關到這地牢中了,還怎麼通知自己的族人?」
烈王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本王知道你們能發出一種咱們聽不到的聲音,這種聲音在空中可以傳出很遠,你們可以在很遠的距離傳遞一些簡單的資訊。本王這就把你轉移到一處高樓上,你向著天空喊叫,希望你的族人能聽得到,然後你把本王的要求告訴你的族人。本王會讓沿途的驛站做好準備,給你的族人留下食物和落腳歇息的地點,這樣他們就能深入東軒國腹地。如果能找回本王要找的人,本王立刻恢復你的自由。」
聽到最後這句,阿萊特王子眼睛一亮,不由站了起來,露出了他背上那對緊緊貼在身上的肉翼。他略顯緊張地仰視著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的烈王:「你說的是真的?」
「本王言出必行!」
「那好!我就試試!」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2-1-11 16:48:29

5-4
「篤、篤、篤!」恭恭敬敬地敲過三下請神鼓後,神情肅穆的占卦師這才對跪坐在神案跟前的亞辛低聲道:「你可以開始問了。」
亞辛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上,而夏風則百無聊賴地站在他身後一丈遠的地方津津有味地咬著自己的手指,沒口香糖只好用手指代替了。夏風一向對這等裝神弄鬼的勾當充滿厭惡,不過現在是在遊戲中,什麼樣的設定都有可能,沒準這些在現實中欺騙愚民的把戲在這兒說不定真的管用呢。夏風因為這也才耐著性子等在後面。
「我想問一位朋友的下落,我要到哪裏才能找到她?把她掠走的那個黑袍傢伙是誰?為什麼要掠走她?」亞辛說完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年逾花甲的占卦師撚著頷下數莖白鬚,聲色不動地垂下眼簾:「把她的名字寫在沙盤上。」
占卦師嘴裏念念有詞,渾身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直到近乎癲狂。這時,只見沙盤上開始慢慢顯出一些符號和潦草的字跡,像是有一支無形的筆在細沙上筆走龍蛇,直到把整個沙盤寫滿。亞辛好奇地看著那些字跡,根本不是熟悉的東軒文,也不是略知一二的大西文或塞姆文。那些字他一個也不認識。
占卦師終於長長鬆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神情像是剛經歷過一番劇烈運動般疲憊。當他看到沙盤上那些字跡時,臉色「唰」一下變得煞白,眼睛因恐懼而睜得老大,哆嗦著嘴唇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大師,卦上怎麼說?」亞辛小心翼翼地問,占卦師的神情讓他有些擔心,生怕瑤姬公主已經出了什麼意外。
「別……別問我!」占卦師突然抬手抹去那些字跡,「我什麼也不知道,你今天就當沒來過,我也從沒見過你,更沒算過這一卦!」
「那怎麼行!」亞辛不由得急了,「你說過可以算盡天底下一切事,再說你也收了我的卦金。」
「卦金我加倍退還給你!」占卦師忙道,「但是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問也是白問。」
「混帳!」亞辛的少爺脾氣終於爆發出來,一巴掌搧飛了桌上的沙盤,怒視著占卦師質問,「你分明是算出了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怕什麼?」
「我……我不敢說啊!」占卦師幾乎要哭出來,「你的朋友是落到了最恐怖、最邪惡的死亡之星手裏,你就是知道她的下落也是白搭,我也不敢洩露死亡之星的行蹤。」
「死亡之星?」亞辛不由皺起眉頭,「什麼是死亡之星?」
占卦師猶豫半晌,終於低聲道:「最近民間流傳著這樣一種流言,說災、亂、殺、死四星已降臨亞特蘭提斯,它們將給大陸帶來空前的災難。我從來不相信這種流言,可看到方才那卦象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任何人也不敢對死亡之星有絲毫的冒犯啊!」
「冒犯了它會怎樣?」亞辛尚未說話,夏風已懶洋洋地踱過來,依舊在啃著自己的手指。占卦師愣了愣,呆呆地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知道冒犯了我會怎樣?」夏風臉上露出「星爺」招牌式的陰險笑容,停止了啃手指,手慢慢落到刀柄上。
「你……你想怎樣?」占卦師話音剛落,只見一道白光已從胸前掠過,前胸衣衫頓時被從中剖開,連胸腹上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刀痕,血珠慢慢就滲了出來。占卦師見狀以為已遭毒手,不由一聲慘叫,一下子軟倒在地。
「哦,I'm sorry!」夏風神態自若地擦擦刀尖上的血跡,「這第一刀我本來只是想嚇嚇你,誰知學藝不精誤傷了你,實在對不住了。這第二刀我原是想割你一隻耳朵,不過既然第一刀已經弄傷了你,這第二刀我就只削你一撮頭髮算了。你別亂抖,不然我不好瞄準。」
「別!別!我說!我說!」占卦師慌忙跪倒在地,然後啞著嗓子對亞辛說,「你那位朋友已經被帶到了銅陵山脈,他們……他們要翻越銅峰。」
這下輪到亞辛的臉色變得煞白,眼神發直,臉上的恐懼比占卦師更甚。夏風見狀不由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怎麼了?」
亞辛深吸口氣,澀聲道:「銅峰又叫死亡之峰,是亞特蘭提斯大陸上最高的山峰。」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2-1-11 16:48:51

5-5
初升的朝陽灑在白雪皚皚的山峰上,把整個銅峰照耀得一片金黃,巍然聳立的冰雪之山,像一座橫亙在天地間的一道天然屏障,把亞特蘭提斯大陸分成了東西兩個面積懸殊的部分。東面是崇山峻嶺的東軒國,西面則是遼闊的大平原和浩淼無垠的大沙漠。而綿延千里的那條天然屏障,因其盛產銅礦而得名銅陵,在大西族語言中也叫塞浦路斯山脈,那是一片不見首尾的冰雪山巒。就在這茫茫一片瑩白中,就在那峰巒起伏的雪山間,有兩個小黑點在雪地上緩緩移動著,是這一片雪國中唯一的活物。

一個翼人頂著高山上的刺骨寒風綴在那兩個黑點之後,像蒼鷹一樣在暴風中勉力保持著平衡,他那堪比蒼鷹的眼目能清楚地看見地上那個黑袍魔法師,以及他牽著的那匹健壯的旄馬,還有橫臥在馬背上那個不知生死的白衣女子。若那是普通人,他早就撲下去把那女子掠走了。但直覺告訴他,自己根本沒資格招惹那個暗黑魔法師,甚至連靠近都不敢。
「快告訴阿萊特王子,他們已向塞浦路斯峰進發,再往上將超過我所能達到的極限,沒法再跟蹤了!」那個翼人向山腰盤旋的同伴高喊,那同伴立刻向更遠的夥伴傳話。很快,這個消息就靠翼人這種特有的本領,頃刻間便傳到了千里外的晉城,傳到烈王府那座最高的摘星樓上,聽到這消息的阿萊特王子立刻把它轉告給了一直守候在一旁的烈王。
「看來他是要去大西帝國!」烈王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憂心忡忡的表情,不安地搓著手,「顯然他擄掠瑤姬公主,不是劫色也不是綁票,而是已經知道那就是『龍血丹』,並且他也十分清楚『龍血丹』真正的用途!」
白袍老者遙望西方臨窗而立,大袖飄飄恍若畫中仙人,高樓上的烈風吹拂著他及胸的白鬚,也把他那蒼茫的聲音吹得有些縹緲恍惚起來:「終於有人要去做這件毀天滅地的大事,終於有人要挑戰神的權威了!」
「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即便需要翻過銅陵山脈追到大西國境內,也一定要阻止他!」烈王有些失態地揮舞著手臂,一向鎮定從容的臉此刻也漲得通紅,「這件大事即使要做也該由本王來做!只有本王才能做這末世之神!」說到這他猛地站到那白袍老者身旁,「蒼冥法師,你是整個東軒國最偉大的術法師,只有你才能阻止他!你要什麼條件,請儘管開口。」
白袍老者漠然一笑,「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就是永遠不要用到『龍血丹』,永遠也不要挑戰神的權威。」
烈王一怔,似乎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一咬牙:「好!本王答應你,在你有生之年,本王決不用到『龍血丹』!」
白袍老者神情肅穆地轉頭盯著烈王,一字一頓地道:「我是說――永――遠!」
烈王一呆,張張嘴還想說什麼,不過一見白袍老者那堅定的眼神,最後也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好吧,我答應你。」
「可惜這裏離銅陵山脈足有千里,我即便想阻止,恐怕也是追不上了。」白袍老者遺憾地撫鬚歎息。烈王一聽,立刻應道:「這好辦,本王也有兩匹旄馬,還是速度最快的千里雪。法師立刻騎馬出發,一日之內便可趕到銅陵山脈。」
「另外再給我找一件瑤姬公主的隨身之物,這樣即便追不上她,也可以用『追蹤術』一路跟著她。」白袍老者話音剛落,烈王就立刻答應:「本王這就讓人叫亞辛送一件來。」

作者: miying    時間: 2012-1-11 16:49:14

5-6
在樓下目送著白袍老者縱馬絕塵而去後,烈王立刻對身旁一位將領吩咐:「從本王虎賁營挑選最精悍的三百武士,隨本王立刻出發,即刻趕往銅陵。另外……」說到這烈王沈吟了一下,「你再帶上本王的信物親自去請御林軍邊統領,請他出手相助。」
「烈王殿下,」那將領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醒道,「南王妃假借祭拜亡父之名,已經悄然帶著南王顏恭海的密函和信物去見虞帝,這個時候大王突然要離開,我怕……」
烈王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事你仔細盯著就成,並隨時向本王彙報。人世間的權力之爭與這件大事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說完他又指指天空,「留心那些翼人,如果讓他們把那個王子搶了去,你就自己把腦袋割下來給我吧。」
「是!」那將領趕緊抱拳躬身領令,直到烈王去得遠了他才站直身子,手搭涼棚看看天空,只見白雲下有無數翼人像蒼鷹一般在空中盤旋,他立刻高叫:「來人!立刻在摘星樓周圍再加派兩隊神機營!」

天空中的翼人沒能逃過黑袍魔法師的眼睛,看看前方那白雪皚皚巍然聳立的死亡之峰,他薄薄的嘴唇泛起一絲冷笑。有天眼之助,他可以輕易躲過烈王的探馬偵騎,卻躲不過天空中這些討厭的眼睛。不過很快就要登上連翼人也飛不上去的高度,稀薄的空氣和暴烈的寒風,連這些空中勇士也不敢去冒險,到那時,就可以徹底甩掉這些討厭的尾巴。
牽馬在齊膝深的積雪中艱難跋涉,就連意志異常堅定、體能出類拔萃的他也感到有點吃力。幸好有這匹出產於雪山高原的旄馬,不然還真沒辦法把這女子帶過這道冰雪屏障。
馬背上的瑤姬除了呼吸就完全一動不動,剛開始被掠的時候,瑤姬還拚命掙扎,不停地要這個傢伙放了自己,但不久以後她也就不叫了,尤其到這雪域之後,連呼吸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哪裏還有體力來質問對方是誰?為何要擄掠自己?
「我叫尹寒,你不一直都想知道我是誰麼?」看到那個最強壯的翼人也落到山腰下,再無力跟蹤自己,黑袍魔法師終於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雪地上,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邊對著緊裹皮袍橫臥馬背的瑤姬公主自言自語起來,「我不想跟你解釋我要做什麼,也不想解釋費勁把你帶到這雪山的原因。你只需記住,在我手裏,一切反抗和掙扎都是徒勞,只有服從才是你唯一的選擇。」
說著魔法師抓了一把雪塞入自己口中,然後從馬背的褡褳內拿出幾塊肉乾,就著冰雪啃起來,並把一塊肉乾也塞入瑤姬口中,同時抓上一把雪,也塞入了她的口中。
「快吃!不吃東西你過不了這死亡之山!」見瑤姬根本無力咀嚼,他有些急了,不由喘著氣吼道,「無論你多不想吃東西,都要把它給我吃下去!不然我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做成裸體冰雕供人參觀!」
他的威脅總算奏效,瑤姬公主邊流淚邊努力咀嚼著,那淚水還沒落到地上,就已經變成冰凌掛在她的臉上,她的臉此刻已籠罩上了一層白霜,就像戴上了一層面具。
逼著瑤姬吃完兩塊肉乾,他又牽起旄馬繼續上路,一步步向前方攀去。即便是他,在溯風凜冽的風雪中也是十分的艱難。他沒有往銅陵峰頂攀登,而是折到一旁一個不易為人察覺的冰雪山谷。有天眼之助,他知道那兒才是翻越銅陵最便捷的路。

在黑袍魔法師帶著瑤姬翻越銅峰的時候,夏風和亞辛、紀萱萱也根據占卦師的指點追到了山腳。遠遠看到白雪皚皚的銅陵山脈,夏風就想起了自己曾經攀登過的世界屋脊。心知沒有充足的準備根本就不可能挑戰這個大陸的最高峰,因此他攔住了想要立刻登山的亞辛,很內行地指導他準備了必要的裝備,並買了幾頭牲口把這些裝備馱到山腰,甚至還請了兩個嚮導,休息一天後才開始向大雪山進發。二人本不想讓紀萱萱一起去冒險,不過最終還是沒能說服這倔強的野丫頭,只得把她也帶上。
由於不知道那個黑袍傢伙和瑤姬公主登山的路線,他們只得照著那占卦師的推算,向最高的銅峰攀登。他們不知道那個黑袍魔法師走的是另一條路,是從離頂峰不遠的一條隱秘山谷斜斜插過去,越過了這道冰雪屏障。
在可以望到頂峰的山腰,兩個嚮導無力再上,指點了他們登頂的路線後就告辭下山。三人扔掉不必要的東西,帶上肉乾和提神的辣椒,拄著夏風特製的簡陋雪杖,用長繩把各自繫起來,這才開始向人們口中的死亡之峰進發。
銅峰被稱為死亡之峰,那是因為在這個高度已經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就連翼人或飛鳥也沒法飛上這個高度。除了稀薄的空氣、暴烈的寒風、漫天的大雪以及隨時可能遇上的雪崩,最可怕的還有腳下隨時可能出現的雪窟窿。這些像陷阱一樣的雪窟窿,上面虛虛地覆蓋著軟雪,人要一不小心踩上去就會被它一口吞噬。還好夏風有過攀登珠穆朗瑪的經歷,一路上指點亞辛和紀萱萱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陷阱。二人不禁對夏風又是欽佩又是好奇,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吟遊詩人如何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本事?到現在卻還一直默默無聞,這些本事中的任何一樣,都足以讓他名揚天下。
經過亞辛和紀萱萱從未經歷過、也無法想像的艱難跋涉,三人最後終於登上了死亡之峰!在暴烈的颶風中三人不顧呼吸的困難,忍不住吃力地高喊,這一瞬間,他們都忘了這次登山的目的,只沈浸在征服亞特蘭提斯最高峰的喜悅中。
「看……」亞辛突然發現了什麼,不過卻因呼吸困難而說不出話來,只得指著下方向夏風示意,只見在下方一塊晶瑩的冰壁內,有什麼東西在熠熠閃光。夏風仔細看了又看,始終無法確定那是什麼東西,不過可以肯定那決不是冰雪的反光。夏風看了半晌,心中天生的好奇不由占了上風。雖然那兒崎嶇陡峭,又不在下山的路線上,他還是在向亞辛和紀萱萱示意後,自己拿上雪鍬,獨自向那兒慢慢靠過去。
用雪鍬勾著堅冰小心地滑到那面冰壁前,夏風終於看清了冰壁內的情形,只見兩個中年男子正執著刀劍,擺出一副打鬥的姿勢,卻被晶瑩寒冰永恒地凝固在了這面冰壁中。其中一個明顯是黃皮膚的東軒人,相貌威武,身材偉岸;而另一個則是金髮碧眼、相貌英俊的西方人,夏風估計那就是大西族了。想來是突然出現的雪崩把他們瞬間埋葬,以致他們根本沒作出任何反應就被冰雪封存,經過不知多少年的風雲變幻,終於變成了兩個栩栩如生的冰封標本。方才在山頂上看到的光芒,就是東軒人手中的那柄寶劍。
夏風本不欲打擾二人的安寧,不過那柄樣式奇特的寶劍實在有些誘人,就連對刀劍並無特殊癖好的夏風也抵禦不了它的誘惑,忍不住對二人嘀咕一聲「sorry」,就用雪鍬砸開冰壁把那柄寶劍取了出來。
只見這劍長不到二尺,闊不過三指,看那寒光流轉的劍鋒,顯然不是尋常之物。夏風不由暗自嘀咕:本以為只有在三流奇幻小說或二流武俠小說中才有這等深山獲寶的好事,誰知自己竟然就真的碰上了,按武俠小說中慣常的情節,應該還有武林秘笈或靈丹妙藥什麼的,如果是奇幻小說,也應該有魔法秘典或稀世法寶,要不就是救命寶石,最好是來隻死了主人的神奇召喚獸,這樣就可以輕鬆下山了。這樣一想夏風乾脆完全砸開冰壁,在二人身上搜尋半晌,結果除了東軒人身上的劍鞘,再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夏風不禁在心中暗罵:靠!原來那些小說都他媽是騙人的玩意兒!
把劍在手中隨意舞動兩下,無論長短輕重都十分趁手,比蟬翼刀還合自己脾氣。夏風滿意地收起短劍,對那個東軒人揮揮手:「老兄,這劍留在這兒也是浪費,乾脆送我得了,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OK!老兄果然是爽快人,不打攪你們聊天,拜了!」
順著原路回到山頂,只見亞辛和紀萱萱正躺在一背風的角落直喘粗氣,夏風把劍遞給亞辛看,亞辛驀地就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激動地比劃著說:「是……是光明……聖劍,傳說中的……」
「行了行了!」見他呼吸都十分困難,夏風不由打斷了他的話,「下去再說吧,你要喜歡送你得了,反正是白撿來的。光明聖劍?當是玩《傳奇》啊?」
三人相互攙扶著隨著山坡向西而下,一步步挪到開始長有樹木的半山腰,到了這裏亞辛才能完整地說出話來,「光明聖劍,是當年東軒國第一劍客曹天望的隨身兵刃,相傳十多年前他曾與大西帝國第一劍手古爾丹吉約鬥,結果二人都不知所終。原來他們竟把決鬥地點選在了亞特蘭提斯的最高峰,結果又雙雙葬身在這裏,難怪從那以後再沒聽到過他們的消息。真可惜了這兩大絕頂高手!」說完唏噓不已。
「哦,原來是學人家華山論劍啊!」夏風不由莞爾一笑,「朝天亡,這名字取得好,果然是在離天最近的地方亡了。」說著把劍遞給亞辛,「你要喜歡就送給你了。」
亞辛驀地睜大了眼,半晌才不可思議地問:「如此寶貴的兵刃你就隨便送人?」
「誰讓你先把蟬翼刀送了我,我收了你的刀卻沒能把瑤姬公主平安送到晉城,這柄劍算是我給你賠罪了。」夏風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再說性命相搏時,真正決定生死的往往不是兵器,而是勇氣、膽略和頭腦!」
亞辛眼裏露出深思的神色,不由微微點了點頭,卻把劍又還給夏風:「這劍既然是你先得到,定是天意,我不能要。」
「哪有那麼多的天意?我的話就是天意!」夏風說著依舊把劍塞給亞辛,亞辛還是堅決不要。二人正相互推辭間,一旁的紀萱萱一把便把劍拿了去:「你們不要給我得了,最多我不收報酬把這難題給你們解決了。」
兩個男人這下沒什麼好推辭的了,當然也不好找紀萱萱要回來。夏風不禁在心裏暗暗咒罵,本來是看亞辛那麼喜歡這柄稀世寶劍,想送給他抵了當初收他蟬翼刀的人情,這樣要是萬一找不回瑤姬公主,也不至於繼續跟著他浪費時間。誰知竟被紀萱萱這野丫頭給攪了局。
在夏風的指點下,三人在雪地中挖個雪洞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繼續向山下攀去。走到山腰,夏風看到雪地中那些高大的樹木,不由靈機一動,用刀砍了一棵下來,再把一個已經用不著的包裹割成布條,把削好的樹條用這些布條紮成一個簡易的小雪橇,然後讓體力已經完全透支的紀萱萱和亞辛坐上去,並教會他們如何控制方向和減速。自己則削了塊簡易的滑雪板,然後踏上滑板從山坡上呼嘯而下,在前面為他們開路。高山速降也是夏風喜愛的運動之一,他那矯健的身手和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讓亞辛和紀萱萱直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要照應他們的雪橇,恐怕他們還會看到夏風更為驚險的動作。
這一來三人下山速度加快了許多,沒多久就越過雪線,抵達了樹木參天的原始山林。
就在三人下山的同時,烈王藺嘯宇也率領三百名虎賁營勇士追到了銅峰山腰,一個探路的武士喘著氣,匆匆來到烈王面前,高聲稟報道:「烈王殿下,我們發現了蒼冥法師留下的記號!」
先一步騎著旄馬追來的蒼冥法師早已經看不見蹤影,不過他留下的記號還是讓虎賁營武士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條隱秘的冰雪山谷,那是黑袍魔法師帶著瑤姬公主越過銅陵的雪谷。
「這條山谷倒是越過銅陵,出兵大西國的好去處。」烈王若有所思地望著那條山谷,他的目光就算在風雪中依然凜冽如初。這話讓身旁的眾將領心中暗驚,盡皆無言以對。
「咱們繼續追上去!」烈王說著毫不遲疑就要向山谷中進發,卻被一名將領閃身攔住。那將領三十出頭,劍眉斜飛入鬢,鳳眼中隱有冷芒閃爍,面部線條剛烈冷硬,身著御林軍統領制服,即便全身裹在臃腫的皮毛大衣中,依然像柄利劍一般筆直挺拔。
「烈王殿下!」那將領抱拳攔在烈王面前,神態不亢不卑,「從這兒再往前便是大西國疆土,末將臨行前領有虞帝口諭,任何軍人不得越過國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邊長風你好大膽!竟敢阻攔烈王!」烈王尚未開口,身旁一個將領已忍不住厲聲呵斥起來,不過聲音中明顯有色厲內荏的味道。烈王不以為意地對他擺擺手,問道:「邊統領,如今瑤姬公主被人掠過了國界,難道咱們就算了不成?」
「虞帝已令末將負責把公主救回來!」邊長風邊說邊開始脫下保暖的皮衣和制服,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脫衣服,無疑是拿生命來冒險,眾人都不明所以。方才那個呵斥他的將領故意刁難道:「邊統領,虞帝口諭不容任何軍人越過國界,你怎麼救公主?」
邊長風把最後一件軍服脫下來疊好,然後再裹上保暖的皮衣,這才對那將領淡淡道:「我將以普通百姓身分進入大西國,找不回公主就不再回來。望將軍看在同僚份上,把我的軍服帶回晉城,轉交給我的妻子。」
見他獨自踏入了風雪瀰漫的山谷,烈王忍不住搖頭歎道:「邊統領,虞帝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你不折不扣地去執行,為何本王的請求你始終都置之不理?」
邊長風沒有回頭,風雪中響起他那不鹹不淡的聲音:「國無二主!」
烈王面色一寒,但跟著又指著他遠去的背影對身旁的虎賁營武士們讚歎道:「作為軍人,都應該像他那樣!只是一定要先弄清楚,誰才是真正的一國之主!」
武士們望向邊長風的目光都有些複雜,有尊敬,有佩服,也有同情。只見遠處邊長風那孤單筆挺的背影,漸漸沒入了大雪飄飛的蒼茫世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