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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臥龍生 -【飛花逐月】(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1:18     標題: 臥龍生 -【飛花逐月】(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11 09:57 編輯

內容簡介:據傳,江湖神醫趙百年不僅能妙手回春,而且能為人續命但趙百年突然失蹤,震動了整個江南在江湖上也引起軒然大波。“劍帝”之徒肖寒月會同官府力量及武林好手協同尋找,竟然在七王爺府中發現秘密即遭到一些不明身份人物的追殺。原來,一個號稱“二先生”的神秘人物網羅天下各派武林高手組成一個龐大組織妄圖霸武林,給江湖上帶來極大的恐慌。
    肖寒月不槐受過“劍帝”教誨,加上趙百年曾為他打通督脈二穴,武功造詣無與倫比,經過無數次征戰,幾歷生死,最終在趙幽蘭的協助下,以神丐的“七煞”劍招挫敗了這一神秘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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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神醫失蹤 (1)


  東漢的華佗先生,能破腹背,洗腸胃,刮骨子療毒,也就是能動大手術。在胸腔和後背開刀,把人的腸胃拿出來洗唰一下,再放進去,那時代,沒有科學的麻醉設備,華佗先生的麻醉方法,是用一根銀針,刺入人的穴道。

  一代外科神醫,卻被生性多疑的曹操,拷死在獄中,但最可惜的的是華佗先生在臨死之前,把一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醫書,交給獄官,獄官怕曹操查出來受到株連,竟然不敢收受,華佗先生一怒下,把書給燒了,絕代醫學,就此失傳。

  戰國的扁鵲先生奏越人,能夠以診脈象,洞見五臟的病結,藥到病除,那種驚人的判斷力,就算用現代最新的科學栓檢查方法,也無法和他診斷病情的能力相比,可惜的是這位胸懷神術的內科大夫,竟被秦國的太醫令李溢嫉妒殺害,名醫神術,隨人而逝。

  這兩位歷史上的醫學天才,遭遇悲慘,故堪浩歎,但他們如果肯早一點收個門人、弟子,承其衣缽,也許能把中國這種內、外科的神奇醫術,傳諸後世。

  很可惜的是,他們沒有。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千多年後,江南的金陵,又出了一位名醫,趙百年。

  趙百年駐診的地方,叫永樂堂,原本是金陵城中一條很僻靜的巷子,但這條巷子,卻因趙大夫的名氣,熱鬧起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趙百年懸壺十年,醫好的病人,不下數萬之多,其中有很多是群醫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

  三年前封藩金陵的七王爺朱豪,忽然生病,而且病得很重,金陵王府中三位御醫會診,竟然找不出致病的原因,不敢下藥,只好把趙百年請入了王府,趙百年診過脈象,立刻振筆疾書,開了一個藥方子,七王爺吃了一貼藥,病體就霍然而愈,三位御醫覺著面子掛不住,同時上辭呈,七王爺沒有慰留,每人送了五百兩銀子,三個御醫同時離開了王府。

  七王爺很佩服趙百年的精湛醫術,親手書了一塊"一代國手"的金字匾,送給了趙大夫。

  這塊金匾,不但使趙百年成了江南皆知的名醫,也使金陵城中虛銜六部的公卿、都撫、布司、將軍府,都對他另眼看待。

  事實上,趙百年醫術的成就,已到了一次診斷,能判生死的境界,他診斷眼藥三貼,七天能好的病,決不拖過八天,診斷十天必死之病,也不會活到第十一天。

  有一個流傳在江南境內的傳說是,趙百年不但能著手回春,而且還能為人續命,傳說的主角是富甲揚州的大鹽商鬍子鏡,染病求醫,趙百年診過脈象之後,斷言他只有七天的壽命,要了立刻回去,準備後事。

  鬍子鏡想到了自己擁有的龐大財富,死了也不能帶進棺材,但至少應該辦一場空前絕後的大開喪,落一個身後哀榮,但又不放心交給妻妾兒女去辦,可是七天的時間,實在太短,縱然金銀如山,人手眾多,也是籌備不及,心發奇想,要求趙百年給他續長了一個月的壽命,願以萬兩黃金作為酬謝,想不到的趙百年竟然一口答應,配製了三十粒續命金丹,要鬍子鏡日服一粒,果然使鬍子鏡多活了三十大,丹盡命絕,無疾而終。

  鬍子鏡死於兩年之前,那場喪事,確實辦得轟動一時,白綾遮天,素花舖地,綿連十餘里,由喪宅至墓地一片素白,凡是參加送殯的人,每人送一件白綾長衫,外帶白銀十兩。

  鬍子鏡活著的時候,沒有做過什麼好事,死後卻大破吝囊,十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幫人做上兩上月的長工,也未必能夠賺到,現在只要花上一天時間,有吃、有喝、還有十兩銀子可拿,熱鬧可看,誰不肯去,那一天,簡直是人山人海,由喪宅排出來的長龍,直到墓地,估算總有近十萬人之多。

  這場喪事,果然是轟動江南,過了兩年之久,仍為人津津樂道,連帶鬍子鏡萬金續命的事,也一直傳不多。

  有人向鬍子鏡的家人求證,胡家人的回答是不明內情,是真是假,只有鬍子鏡一個人知道,但鬍子鏡已死去。

  也有人問過趙百年,趙百年只是搖頭苦笑,不肯承認,事如春夢了無痕,這就成了一樁難解的凝案。

  這是個深秋的早晨,霜寒很重,但永樂堂的大門前,已然排滿了人,秩序井然,沒有一點諠譁、吵鬧之聲。

  這也是很多年累積成的規矩,除了每個月的初一、十五,趙百年休息之外,大部分的日子,天未亮樂堂大門外,就排滿了等候看病的人群。

  霜寒尤勝大雪天,不少人在晨霜嚴寒下微微顫抖,但卻沒有發出一句怨言,趙百年的精深醫術,對一個病人而言,確有著冒寒等待的價值。

  日上三竿時分,永樂堂兩扇關閉的大門,突然大開,排侯在門外的病人,依序行入。

  趙百年的診病室,相當寬敝,分為內外兩間,外間放著很多長條木凳,供病人休息,裡間是趙百年診病的地方,內外這間,有一道竹子垂簾隔開。

  永樂堂也是趙百年開的大藥舖,藥物十分齊全,趙百年開出藥方子,就在永樂堂藥舖抓藥,如果病人不願用永樂堂的藥物,趙百年也不會勉強,診病費是一兩銀子,藥錢另算,但從來沒有一個病人,拿著趙百年的藥方子,跑到別的地方抓藥。

  一兩銀子的診費實在很貴,但病人有病人的打算,別的大夫。

  雖然診費便宜,但十付藥未必能把病醫好,趙百年診費雖貴,但一付藥可使病體痊癒。

  趙百年看病很快,診過脈象,立刻處方,前後不過是片刻工夫。

  但今天,趙百年似乎遇到了困難,搭在病人脈門上的右手,良久無法拿開。

  趙百年自負能診脈斷病,所以,很少看病人的形貌,現在,他不得不抬頭看看病人了,病人很年輕,長眉入鬢,鼻正口方,也許是太瘦的原因,兩個眼睛顯得大了一些,但卻大而無神,臉色黃是透白,病情一眼可見。

  自嘲的苦笑一下,趙百年暗暗忖道:想不到啊!這天下竟有我趙百年診斷不出的病情?"你病了多久了?"趙百年想從病人的回答中,找出致病的原因。

  "三個多月了,聽說大夫的醫術超絕,特地趕來求醫。"

  "噢!"趙百年長長吁一口氣,道:"我診脈下藥,十數年如一日,從來沒有猶豫過,可是你的脈象很奇怪?"

  "奇怪?"

  "是的,你的脈象強弱不定,似實還虛。"

  年輕人苦笑一下,道:"以大夫的神術,難道也無法醫好我的病勢?"

  趙百年目光轉動,仔細打量一陣,臉上突然泛現出驚異和興奮混合的神情,道:"年輕人,你貴姓啊?"

  "在下肖寒月。"

  "肖公子,可否等一下,讓我先看別的病人,今晚上,我仔細研究一下你的病情?"

  "這個,寒月恐怕……"

  "肖公子,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儘管請說?"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大夫,我在金陵舉目無親,病勢又日漸沉重,無法謀職作工,全身所有,不足三兩銀子……"

  趙百年拂髯微笑,道:"肖公子,別為醫藥費用擔心,你的病情,十分罕見,我倒希望肖老弟給我一個機會,求證一下我的醫術?"

  這時,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諸位鄉親父老,救命要緊,請諸位讓一讓……"

  趙百年站起身子,行了出去。

  肖寒月沉吟一下,跟了出去。

  只見一個三十左右的青衣大漢,跑得滿頭汗水,後面緊隨一張軟榻,上面躺著一個病人,棉被覆體,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大漢一見趙百年,兜頭一個長揖,道:"大夫,你發發善心,救救拙荊……"人也跪了下去。

  "請起,請起……"

  趙百年扶起青衣大漢,接道:"尊夫人生的什麼病呢?"

  "難產,大夫,只餘下一口氣,你一定要救救她!"

  "放下來給我看看。"

  兩個抬軟榻子的大漢,放下軟榻,趙百年揭開棉被看去,只見一個腹部隆起的少婦,雙目緊閉,面色如紙,似是已經死了過去,全身僵臥不動,但兩道柳眉卻緊緊皺在一起,好像死得十分痛苦。

  青衣大漢急道:"大夫,還有沒有救?"

  趙百年點頭微笑,道,"我試試看吧!趙福,拿銀針來。"

  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捧著一個玉盤行了過來,玉盤上放著銀燈、木盒,銀燈已然點起,火焰熊熊。

  趙百年打開木盒,取出一支五寸長的銀針,在火上燒過,又用一塊白紗試過,看了青衣大漢一眼,道:"請拿開尊夫人前胸衣襟。"

  這時,侯診的病人,都圍了上來,站成一個圓圈。

  救人要緊,那大漢也顧不得眾目睽睽,解了少婦衣襟。趙百年略一沉吟,由少婦的雙乳之間一針刺下。

  他似是很有把握,拔出銀針之後,立刻拉上棉被。

  青衣大漢望著趙百年,茫然說道:"大夫,扎一針,成嗎?"

  "你看她,不是醒過來了嗎?"

  果然,那少婦已舒展開眉頭,緩緩吁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目,但見四周的人,都瞪著眼睛看她,羞得又急閉上了眼睛。

  那青衣大漢高興地趴在地上,對趙百年磕了一個響頭,道:"大夫,你是活神仙,救吉救難的萬家生佛,我……"

  趙百年笑一笑,拍拍那大漢的肩膀,道:"快去找個接生婆,你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那大漢更是歡喜,取出一錠銀子,放在玉盤中,招呼眾人抬起軟榻,匆匆而去。

  "神醫,神醫,死去的人,也能夠一針救活。"

  不知何人,大叫起來,侯診的病人,立刻隨聲附和,一片呼叫神醫之聲。

  肖寒月目睹趙百年一針救命的神技,心中大為佩服,決心留下就醫。

  趙百年處方很快,天到中午,已然看了五十八個病人,但是病人太多,侯診室仍然擠滿了人。

  肖寒月冷眼旁觀,心中暗道:"這趙百年雖然一天能賺上三四百兩銀子,但也是辛苦的很。

  趙百年雖然想早些休診,但受不住排侯的病人苦苦哀求,直到夕陽下山,才算停了下來。

  肖寒月苦等了一天,雖然咬牙苦撐,仍是支持不住,靠在一處屋角,暈了過去。

  醒過來,發覺自己躺在一間雅室中錦榻之上,案上紅燭高燒,趙百年正站在錦榻之側,急急挺身坐起,道:"大夫,這是……"

  "我的客房,肖公子,躺下去。"

  肖寒月緩緩躺下,看了趙百年一眼,目光中滿是感激之。

  "肖公子,不用感激我,對我來說,一個病人能讓我無法下藥,是一件十分罕見的事。"

  肖寒月黯然一笑,道:"大夫的醫術,寒生是親目所見,神技精湛,天下名醫,恐已無出其右,藥醫不死病,大夫無法下藥,只怪肖某是命如此,大夫何必為此不安。"

  趙百年拂髯微笑,道:"肖公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幫助我,找出病因,你肯留下來,是幫我的忙。"

  "寒生雖然讀過幾年書,但都是經傳兵略,對星卜醫術之學,卻是從未涉獵,恐怕……"

  趙百年接道:"你只要據實回答我的問話,我相信可以找出你的病因,肖公子,昔日扁鵲先生秦越人,診脈像,能調查病人的內腑病結,著手回春,趙某不才,也不願古人專美於前,所以,一旦遇上我不能下藥的疑難雜症,趙某就情難自禁,不找出病因,決不罷手。"

  肖寒月啞一笑,道:"大夫,難道你還能為人添壽續命?"

  趙百年神情肅然的沉思了片刻,道:"續命也許趙某無能,但添壽卻非難事,經脈五腑,各有專司,通經調脈,護其腑臟,活上一百多歲,在趙某奶中相信可以辦到。"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大夫,這麼說來……"

  "肖公子,我只是為人醫病,那必須病人的生機未絕,如若他經脈枯槁,生機全失,我也是無能為力,所以,趙某的病人,也有很多無藥可救。"

  "大夫,如是未雨綢繆,早作調護呢?"

  "那就上干天機了,肖公子,咱們還是談談你的病情吧!"

  "是是是,大夫請問,寒月當量情奉告。"

  趙百年盯住肖寒月臉上瞧了一陣,道:"就脈象而論,你五腑完好,經脈未枯,但奇經八脈之內,卻有一股活躍之氣,奔騰不馴,大盈若虧,肖公子,你服過什麼奇異的藥物沒有?"

  肖寒月搖搖頭,道:"沒有,寒月出生貧門,幼年喪父,十二歲即幫人放牛,以助行計,母子們相依渡日。"

  趙百年道:"肖公子,你似乎是讀過不少的書?"

  肖寒月笑道:"家母出身詩書門,寒月從母讀書,倒也讀完了四書、五經。"

  "令堂是一位才女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才女二字,家母應是當之無愧,她不但通曉詩書,而且善畫能琴,針繡女紅,無一不精,寒月家中最值錢的,就是一具七弦古琴。"

  說至此處,倏然停住,趙百年也未再追問,話題一轉,道:"肖公子,你好像說過,你得此病,只有三個月?"

  "是的。"

  "怎麼罹得此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在下好像岔了氣……"

  "走火入魔,肖公子,你會練氣?"

  "是的,寒月輕率躁進,練氣岔入奇經,落此下場,也是自作自受……"

  趙百年連連點頭,道:"氣岔奇經,非關病情,我雖然精研病理經穴,但卻未習過練氣之術,但個中道理,應該相同,肖公子今日見我用銀針過穴之法,救一孕婦,保他們母子平安。"

  "大夫一針救二命,不愧神醫之譽,寒月苦昔思索,卻想不出大夫下針之處,和那孕婦的病何關?"

  趙百年道:"肖公子,你也懂針穴部位?"

  肖寒月道:"在下不懂針穴,但因學習練氣之術,對脈穴部位,倒是知道一些。"

  趙百年頷首微笑,道:"關於那孕婦的事,其實說穿了,也不足為奇,那孕婦腹中之子,早已成形,已經過了生產的時間,一手脫出胎盤,竟然抓住了那孕婦的心栓,那孕婦心疼氣閉,我那一針紮在了胎兒的手上,刺激他五指鬆開,孕婦自然得救,胎兒也可以順利生氣了。"

  肖寒月道:"果然是高明的很,孕婦的病情固然是匪夷所思,但大夫判斷病情的能力更非常人能及了。"

  "此種病例,萬難見一旦心於脈象,息息相關,善診脈象的人,不難查出病因……"趙百年傲然一笑,接道:"趙某雖然不取自比秦越人,洞察五腑,著手回春,但自診脈判病之能,很有心得,如論病情之雜,肖公子的病情,尤過那孕婦十倍。"

  "噢!大夫的意思是……"

  趙百年道:"嚴格說起來,你不是有病,氣岔奇經,自成怪症,我雖診你脈象,竟無法斷論病情,你經內淤氣,尚未凝固成形,堵死經脈,就趙某醫術所知論斷,應該有救,不過……"

  "大夫,儘管下藥,寒月藥中求生,能否醫好,早已不放心上了。"

  "不用藥,我要用銀針通穴之法,引出你淤集於奇經之氣,但生死之機各佔一半,要不要醫,你要自作主張了。"

  "縱是九死一生,寒月也要一試,何況,還有五成生機,大夫,請用針吧?"

  趙百年微微一笑,道:"好!你脫下上衣,伏在榻上。"

  肖寒月盡褪衣衫,赤裸上身,伏在榻上。

  趙福送上銀盤針盒,趙百年一口氣在肖寒月的後背上刺下七枚銀針。

  七針分刺在不同的穴位上。

  趙百年對自己技藝,似是很滿意,看看刺在肖寒月背上的銀針,笑道:"七針渡穴的手法,我也第一次施用,這七針使你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中滯止的真氣,交匯流通,我落針之處,都是你經穴的交觸之點,我相信縱然是華倫重生,扁鵲還魂,用針的手法,也不過如此罷了。"

  肖寒月道:"老前輩手法高明,在下已經有著凝氣流動的感覺了。"

  趙百年臉上泛起一股驚喜之色,道:"好!告訴我詳細的情形。"

  肖寒月還未來得及開口,忽覺得香風拂動,一個身著翠綠衫裙的少女,跳跳蹦蹦的衝了進來,嬌聲道:"爹,都快子夜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忽見一個陌生男子,脫光了上身,伏在床上,不禁一呆,俏麗的雙頰之上,飛起了兩朵羞紅,正要轉身退出,卻聽趙百年哈哈一笑,道:"幽蘭,還記得爹給你談過的七針通脈的針法嗎?"

  趙幽蘭點點頭,道:"女兒記得。"

  趙百年道:"這種下針之法,是針炙之術中,最難的針法,七針交錯,打通了全身的經脈,認位針穴,不得有絲毫的差錯,每一個落針之點,都是經脈交匯之處,爸指給你看……"

  轉頭看去,只見肖寒月拉了一床被單蓋住上身。

  趙百年一皺眉頭,揭去肖寒月身上的被單,指著落針穴位,講給趙幽蘭聽。

  他苦嗜醫術,忽視了男女之間的禮方,趙幽蘭雖然在聽,但臉上羞紅一直未腿,好不容易等到趙百年講完,立刻轉身逃了出去。

  望著趙幽蘭消失的背影微微一笑,趙百年轉向肖寒月望去,笑道:"肖公子,我這個女兒,頗有天份,已得我幾分真傳,我倒希望她能盡得我醫術上研氣心得,免得重蹈古人覆轍,像華忙、扁鵲一般,醫術隨人而逝。"

  "是是,趙先生虎父龍女,趙姑娘必能承繼你的絕世醫術。"

  肖寒月雖在口中答話,但臉卻埋在臂彎之中。

  趙百年暗暗點頭一笑,拔出肖寒月背上的銀針,道:"肖公子請好好在此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肖寒月在趙府中留了三大,這三天對他變化太大了,不但滯止在奇經八脈中的真氣,開始疏散,而且,每次打坐運氣,真氣能立刻通達四肢百骸,完全進入了另外一層境界,臉上的病容也一掃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種紅潤的臉色。

  趙百年醫務太忙,知道肖寒月病好之後,就沒有再來看過他。

  肖寒月搜遍全身,只找出三兩銀子,想想這幾日在趙府中寄住食宿,三兩銀子,實在無法拿得出手,一走了之,又覺不妥,只好硬著頭皮,去見趙百年。

  但趙百年的病人太多,每時每刻都忙於醫務,肖寒月在診療室中停立一個時辰之久,都等不到一個和趙百年講話的機會,趙百年一直在低頭工作,看也沒有看肖寒月一眼。

  回到雅室,又是掌燈的時分,案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六個菜,四葷二素,和平常不同的是,竟然多了一壺老酒。

  肖寒月食宿都在同一間雅室之中,每天開飯之時,都由趙福送上飯菜,每餐的飯菜,都很豐盛,但還是第一次有酒。

  第二位奇怪的事情是,肖寒月發覺了床上放了一螺新衣服。

  趙福緩步行了進來,道:"肖先生,酒菜炔涼了,請早些用吧!"

  "這是為什麼?我只是一個求醫的病人……"

  "是趙大夫的吩咐,這壺酒是很好的桂花露,是趙大夫親自處方釀造的,除了他自用之外,從不用它款待客人,你是第一位受桂花露款待的客人。"

  "趙福,你沒有弄錯吧!我不是客人,我只是一個求醫的病人。"

  "不會錯的,肖先生,那幾套新作的衣服,也是趙大夫吩咐趕工作成的。"

  肖寒月苦笑,道:"對一個病人,為什麼要如此的優厚,我……"

  "肖先生,先請用飯吧,等一會,趙大夫會來看你,有什麼疑問,當面問問趙大夫吧,你請用飯,我不打攪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自斟了一杯酒。

  玻珀色的美酒,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直撲鼻中。

  看到這樣的美酒,就算是不會喝酒的人,也會引起喝一杯的慾望,肖寒月舉杯喝了一口,但忍不住立刻把一杯全喝下去。

  芬芳留齒,醇香透心,肖寒月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好酒,美酒佳餚,色香可口,不覺之間,竟把一壺酒喝得點滴不剩。

  酒味香甜,但酒力卻很強,喝完一壺酒,肖寒月感到有了七分醉意。

  這時,趙百年緩步走了進來。

  酒醉三分醒,何況,肖寒月還沒有醉倒,看到了趙百年,立刻站起身子,他的舌頭,有點僵直的感覺,但說話還是很清楚。

  "大夫,我只有三兩銀子,我知道,這不夠……"

  "坐,坐……"趙百年微笑著在左側一張木椅上坐下,接道:"我說過,你是幫我的忙,你的病情,使我有機會求證出七針匯穴通脈的道理,這使我的醫術,有更進一步的成就。"

  "那樣重要嗎?"

  "是的,肖公子,有很多飽讀醫書的大夫,加上他們行醫的經驗,對診斷病情,也有獨到之處,他們雖然診斷出病情,卻沒有治療的手段,方法,下藥是難題之一,輕不拘病,重則更具妙用了。"

  肖寒月道:"大夫寒月的病,是不是已經好了?"

  "你本來就沒有病,滯止的真氣,一開始流動,就完全好了。"

  "我也該告辭了,關於醫藥費用,寒月會想辦法盡早送來。"

  他說走就走,抱拳一個長揖,向外行去。

  趙百年沒有勸阻?他看得出,這個年輕人雖然很窮,但卻風骨凌立,不是輕易接受別人幫助的人。

  一陣香風暗送,趙幽蘭緩步行了進來,道:"爹,他走了?"

  "是!我不能留他,因為他一定會拒絕,也許,我們的方法錯了。"

  嫣然一笑,趙幽蘭緩緩說道:"爹,一定要他嗎?"

  趙百年長長吁一口氣,道:"醫道之學,深奧博大,學的人,除了熟能生巧之外,天份亦極重要,天份高的人,才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醫術之進步,必須要天才不斷的投入,才能很大的收穫,肖寒月是個天才……"

  "爹,您才見他幾次,怎麼能斷言他是天才?"

  趙百年笑一笑,道:"爹看過的病人,不下數萬之眾,對一個人的相貌和智慧,自然是有獨到的評價,這是一種心得、經驗。"

  趙幽蘭理一下鬢邊飄拂的散發,道:"爹,難道,他比我還要強嗎?爹不是一直誇獎我,是您的鳳女,可以承繼您的衣缽。"

  趙百年微微一笑,道:"蘭兒,爹沒有騙你,對醫學上認識,我確有過人的天份,不過,你終究是個女孩子,女孩子,不大方便,縱然身負絕世醫術,但卻很難發揮,蘭兒,你總不能像爹一樣,開一間藥房,懸壺濟世吧!"

  趙幽蘭苦笑一下,道:"爹,為什麼女孩子,總是這麼吃虧,男人能做的事,女孩子卻不能作,我心裡實在是不服氣。"

  趙百年笑一笑,道:"蘭兒,不用生氣了,你雖是女兒之身,但你的才慧膽識,不讓鬚眉,不管你能不能為人診病,濟世活人,爹也會把這一身醫術,傳授給你。"

  趙幽蘭緩緩行近父親,偎入趙百年的懷中,道:"爹,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拍拍愛女的秀肩,趙百年點頭笑道:"我知道,我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承歡膝下,爹有什麼不滿足的,不許胡思亂想。"

  趙幽蘭只有十六歲,她生下來那一年,趙百年已經成名,家境富裕,單是照顧她的,就有一個奶好,兩個丫頭,但趙幽蘭並沒有富家小姐那種驕橫之氣,她非常好學,待人也很和氣,也許是受到了父親的感染,對醫學之道,特別喜愛,十三歲能由畫圖中記下了百草形象,十五歲能辨識七百三十六六種藥物,人口知味,能夠分辨真假,十六歲能和趙百年討論醫學上的疑難雜症,並習針炙、下刀之術,甚得趙百年的喜愛,父女二人,可算是氣味相投。

  趙小姐雖喜醫術,但人卻生得十分漂亮,容色俏麗,討人喜愛,如果說她有缺點,那就是生性較為活潑,缺少了那份大家閨秀的莊重。

  趙百年常和愛女,清茶一杯,縱論醫道,一談兩個時辰,兩人之間,除了父女的天性之外,還有著相知的友誼。

  趙大夫學養豐富,胸羅萬有,對醫學之道,更有獨專,但趙幽蘭,才慧過人,靈巧尖銳,常常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醫學困擾,刁難父親,父女之間,也常有爭辯,趙幽蘭雖然不能幫父親解惑破疑,但由於她的尖銳爭論,常能啟發趙百年靈感,突破醫術上的窘境。


第一回 神醫失蹤 (2)


  現在,趙幽蘭對父親提出了另一個尖銳的問題?她依著父親身側坐下,道:"別想肖寒月的事了,也許他不喜歡醫道……"

  趙百年笑一笑,道:"他如肯學醫,我相信十年之內,他可以得到我的真傳,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研究他,奇經八脈中那股凝聚之氣,是如何練成的?"

  趙幽笑一笑,道:"那是一種武功,練氣術,如果知道竅門,練成並非難事,女兒想到了一種……"

  望著靈慧過人的女兒,拂髯一笑,道:"說下去,想到什麼?"

  "是爹最不喜歡談的事情。"

  趙百年一皺眉頭,道:"延年續命術?"

  "女兒想的更深一層,是長生不老術。"

  "這……"趙百年呆了一呆,道:"蘭兒,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藥不醫死病……"

  "爹!藥能醫病,為什麼不能延壽,為什麼不能長生?"

  趙百年沉吟了一陣,道:"幽蘭,醫病如修屋,只是補漏,談到長生,那必須要改造個人全身的機能,使它新生,這不是藥物的力量可能辦到。"

  "以爹的醫術修為,能不能為人延壽?"

  趙百年雙目凝注在愛女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延壽續命之藥,只是激發他生命中的潛能,使一個人多活一年半載,爹也許能辦到,超逾此限,就非爹的醫術和藥物所能了。"

  "爹,您用七針匯穴,能溝通人身十二經脈,如再補以藥物,能不能培養出一個人的新生機能。"

  "這個,爹從來沒有想過,所以,遇上了生機全絕的病人,爹就要他們準備後中……"

  我知道,爹是不願逆天而行?"

  "這……蘭兒,七針匯穴,溝通了人身十二經脈,在醫學上確是一個創舉,這對治療病情上,有很大的幫助,但卻無法才助一個人長生不老。"

  趙幽蘭微微一"笑,道:"華佗能破背腹,洗腸胃,據說還能動腦部手術,扁鵲能洞察人五腑中的病結,爹比他們的醫術如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1:49

趙百年拂髯笑道:"爹不敢比前輩先賢,但如談到醫術上的成功,爹雖不及兩位前輩古人,但亦相差不遠矣!"

  "爹,如果一個人內腑無疾,經脈骨骼無傷,是不是可以長生下去呢?"

  趙百年搖搖頭,道:"那也不能,人的腑臟,機能,縱然無病無傷,但會逐漸老化,有些人無疾而終,是謂老死,所以,世上沒有永遠長生的人……"

  "爹,如果以你老人家的醫術,從中補助呢?"

  "這個,爹無法斷言。"

  趙幽蘭道:"長生也許不能,但活上兩、三百歲,以爹的精湛醫術,大概是可以辦到了!"

  趙百年微微一笑,道:"蘭兒,你一直把話題繞在長生之術上面,可有什麼原因?"

  "女兒近讀丹道之術,心中存疑很多,想請爹指點一二?"

  趙百年沉吟了一陣,道:"讓一個人老化的機能,全部能夠新生,或有困難,但使其中部分更新,當可有望,但茲事體大,讓我仔細想想,天下藥物,有那些可以調配出這種助長人身機能的藥力。"

  趙幽蘭嫣然一笑,道:"女兒半個月來,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倒是想起來幾種藥物,不知道是否有用,請爹請教。"

  "不要說了,我要好好想想。"

  趙幽蘭轉頭看去,只見父親神色嚴肅,凝目沉思,似正在想著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她瞭解,趙百年考慮的,不完全是醫術運用和藥物調配,而是,這件事該不該作?如果,真的能配製出一種可延生命的藥物,是不是該讓它在世上出現。

  趙百年聚集的財富相當的多了。這些錢,足夠他花用上幾百年,也用不完了,金錢對他已經沒有很大的誘惑力了。

  肖寒月第二次來到永樂堂,已經是三個月後。

  這三個月,他拚命作工,賺了二十多兩銀子,省吃儉用積存起來,準備付給趙大夫,作為診病的費用。

  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修長適度的身材,濃濃的劍眉,和一對閃對著神光的星目,稍顯黑一點的皮膚,油亮生光,和三個月前的肖寒月,完全判若兩人。

  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衫,最販夫走卒的穿著,但卻掩不住他那種英挺不群的味道。

  是十一月的隆冬季節了,所有的人,都穿上了棉衣長袍,但肖寒月仍舊穿著一套夾衣。

  這已是他最體面的一套衣服了。

  為了償討診費,他節衣縮食的,連一套棉衣也沒有做。

  一向車水馬龍的永樂堂,此刻卻一片淒清,兩扇紅漆大門,緊緊的關閉著,頓時令人興起了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感慨。

  肖寒月皺皺眉頭,暗中忖道:"今天十一月十八日,不是趙大夫休診的日子,是不是出診去了?舉手叩動門環,兩扇木門嘎然而開。

  開門的是趙福,呆呆的望著肖寒月,似乎是已經不認識了。

  這也難怪,這三個月來,肖寒月的變化太大了,趙福每天看到上面的病人,自然不會對肖寒月有特別的記憶了。

  "趙福!記不得我了?我是肖寒月。"

  "啊!肖公子,難怪有點面熟。"

  肖寒月笑一笑,道:"趙大夫呢?"

  "趙大夫?"趙福呆了一呆,目光左右轉動。

  肖寒月有了警兆,但他心中坦然,站著未動。

  就這一瞬的功夫,兩個灰衣大漢,已疾奔而至,堵住了肖寒月的退路。

  肖寒月目光微動,發覺兩個大漢的腰中,似乎是都帶有傢伙,不禁一皺眉頭。

  一個青袍長髯的中年人,由庭院中走了過來,他步履從容、穩健,但速度很快,似乎是剛看到人,已到了肖寒月身前二尺左右。

  他停下腳步,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

  兩道射來的目光,炯炯逼人,如具形體,似是要看穿人內腑心事。

  肖寒月心中坦蕩,笑一笑,道:"我要見趙大夫。"

  "你是……"

  "肖寒月,趙大夫的病人!"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你不像有病的人?"

  "三個月前趙大夫看好了我的病,我卻欠了他一筆診病的費用,我攢下了三個月工錢,特地來送上診費。"

  "你來晚了……"

  趙幽蘭緩步由一側廂房中行了出來,一身白衣,長髮披肩,但容色蒼白,眼窩深陷,人也瘦了很多。

  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活潑美麗的趙姑娘,完全變了樣子,變得憔悴支離,惹人憐惜。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你是趙姑娘?"

  "是……"淒涼一笑,接道:"爹本想留下你的,但你卻不肯體諒我爹的心意……"

  "我……我去作工賺錢……"

  趙幽蘭歎息一聲,接道:"為了討診病費用?"

  "是的!姑娘,趙大夫看了我的病,我總不能……"

  "總不能不付診費,是嗎?爹說你風骨凌立,果然不錯,你賺了多少銀子?"

  肖寒月取出銀子,道:"只有二十多兩,姑娘,我知道這不夠,趙大夫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付上千兩銀子,也是應該的,但我只有這麼多。"

  "唉!我如不代爹收下,你一、定不會安心……"

  趙幽蘭伸手取了一塊碎銀,接道:"肖公子,我爹的診費向例是一兩銀子,我代他收下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她神情沉重,滿懷憂苦,但仍然保有著大家風範,言詞之間,對肖寒月雖然有抱怨之意,但卻無遷怒之心。

  肖寒月腹有詩書,如何聽不出言外之意,但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和自己不願留下來,有什麼關係?"

  "趙姑娘……"肖寒月有些惶惑的接道:"趙大夫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爹失蹤了……"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失蹤了?"

  "是的!就在你離後的第三天晚上,我爹突然不見了。"

  肖寒月鎮定一下心情,道:"怎麼會失蹤的?"

  終於忍不住滾下來兩行淚水,趙幽蘭黯然的接道:"我不知道,我記得那一夜,爹還跟我談到你,說你悟性很高,希望找到你,說服你,跟他學醫,初更天,我才離開爹的書房,就在那一夜,他失蹤不見了,直到現在,沒有消息。"

  肖寒月道:"有沒有派人找過?"

  "找過了,我們已經搜尋了兩個多月……"

  接話的是那青袍人。

  肖寒月望了青袍人一眼,道:"有沒有線索?"

  青袍人道:"沒有,所以,我們正等……"

  "等!等什麼?"

  "等消息,有人擄走了趙大夫,必有目的,等他們開來的條件?"

  肖寒月沉吟一下,微微搖頭。

  青袍人接道:"我知道,這辦法不是很好,但是卻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趙大夫是江南第一名醫,他的失蹤是震動金陵的大事,金陵府中的舖頭衙役,已全部出動,暗中查訪,水旱碼頭,要道通衙,也都派了暗卡監視,連七王爺府中的侍衛都全部出動了,可是還查不出趙大夫的下落……"

  上下打量了肖寒月一眼,又道:"如果我沒有看錯,肖公子也會武功。"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練過,不過,卻從來沒有用過!"

  "噢!肖公子的意思,是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

  "是!"

  青袍人冷然一笑,道:"你沒有和人試過招?"

  "沒有。"

  青袍人臉色一沉,道:"肖公子,今日來此,只是為了送上診費?"

  "是!"

  趙幽蘭突然接道:"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兩位請進入廳中坐吧!"青袍人點點頭,道:"肖公子請!"

  肖寒月心中明白,此刻想走也不成了,略一沉吟,舉步先行入廳。

  這座廳房是趙百年過去看病的地方,佈置依舊,只是少了那些聚集詩診的病人,看上去有些淒清。

  趙幽蘭看看青袍人道:"張大人,肖公子是謙誠君子,不會對付我爹……"

  肖寒月望了青袍人一眼,接道:"張大人是官府中人?"

  青袍人道:"說我是官府中人,也不算離譜,不過,我不是正式食皇上俸祿的人。"

  "肖公子,張大人是七王爺禮聘的王府總教席,負責教導王府中護院侍衛的武功,七王爺對家父失蹤一事,非常的重視,特地請張大人主持追查父的下落。"

  "原來是張總教席,在下失敬了!"

  抱拳一禮。

  他是讀書知禮的人,英挺中另有一股文雅的氣度,和一般江湖中人,大不相同。

  "肖公子不用客氣,在下繞嵐,我是受七王爺私人禮聘的人,不食俸糧,沒有官銜,七王爺非常敬重趙大夫的醫術,特地派我來協助金陵府王總捕頭,追查趙大夫失蹤的事,肖公子文武兼修。

  胸藏錦繡,對趙大夫失蹤一事想是別有看法了?"

  回顧了趙幽蘭一眼,肖寒月緩緩說道:"趙姑娘,允許肖寒月參與嗎?"

  "非常歡迎,肖公子,我爹對你的才華、智慧,推崇備至,我相信爹的看法。"

  "趙大夫對寒月即施恩澤,又加垂青,我也希望能為這件事盡分心力……"

  目光轉向長嵐,肖寒月緩緩接道:"張大人,首先我應說明,趙大夫救過我的命,不是他,我肖某人恐怕早已病死,其次,我要說明我練過武功,但指點我練武的人,是個殘為有病的老人,他傳我武功,但卻從來沒有和我遞過招,我也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我究竟練到了什麼境界?我自己一點也不明白,甚至,我自己也很懷疑,我是不是會武功……"

  張嵐哦了一聲,道:"令師的大名是……"

  苦笑一下,肖寒月答道:"我們相遇得很偶然,他病倒在路邊,我救了他,把他帶到一座荒廟裡,他胸羅很博,幾乎是無所不知,我很佩服他,就常去那裡,照顧他的生活,那裡離我家不太遠,我每天一早送飯過去,侍侯他、照顧他,他就傳我武功,但也只是口訣上指點,然後,讓我練給他看,不對的地方,他給我改正。"

  "肖老弟,那地方既然離你家不遠,你為什麼不把他請人家裡住,卻要留在破廟裡……"

  "張大人,家母寡居,寒舍又非大家,實在不便帶一個男人住在家裡,不過,家母很贊成我的做法,要我有始有終,寒月的家境很清苦,但家母卻竭盡所能的在菜飯上力求豐盛,就這樣過了半年,直到有一個大風雨的晚上……"

  趙幽蘭無恨關懷的問:"怎麼樣了?"

  "那一夜狂風大雨,雷電交作,洪流滾滾,溝滿河平,平地積水三尺,寒舍亦遭水淹,我忙著照顧家母,對抗入屋中的洪水,直到天亮,雨勢稍歇,我冒著積水、濁流,趕到村外廟裡,但卻不見那位老人家了……"

  趙幽蘭接道:"被大水沖跑了。"

  肖寒月道:"應該不會,那座廟雖然香火早絕,但地勢很高,他住在東偏殿中,那是破廟之中的唯有一間完好的房子,地上不見積水的痕跡,說明洪水未浸入廟裡。"

  張嵐道:"他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名號嗎?"

  肖寒月道:"他自稱無名老人,但我知道,他是不肯說出他身世姓名,寒月也就不好追問了。"

  "他都傳你些什麼武功?"

  肖寒月道:"劍術、拳掌,但最重要的是坐息吐納之術,廟中無劍,我們以枯枝代劍。

  張嵐雙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以後,你就沒有再見過那無名老人?"

  "是的!寒月一直找了七、八天,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了,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趙幽蘭道:"肖兄,令堂呢?"

  肖寒月道:"一年以前,外婆來看家母,看到寒舍中清苦的生活,苦勸家母,暫回娘家居住,並要寒月同住,寒月原籍自楊村,只是一個小小的農村,除了牧牛和幫人作一些收割的工作之外,很難找到另的工作,我雖早有出外謀職的打算,但寡母在堂,寒月實在無法啟齒告稟,家母現由外婆接去……"

  張嵐接道:"所以,你就出來闖闖世面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我沒有衣錦榮歸的打算,只想賺些銀錢回去,置幾畝薄田,蓋幾間瓦捨,奉養高堂,安度餘年,身為人子,總不能讓含辛如苦養我成人的寡母,常居親家。想不到是我離家之後,竟然忽患對病,如非趙大夫仁心奇術,妙手回春,寒月已病死異鄉了,我出身寒微之家,寡母孤兒,只是一個平凡的布衣小民……"

  "不,肖公子,家父閱人千萬,從未動授人醫術之念,但一見肖兄,卻驚為奇才,認為肖兄是唯一可傳他醫術的人。"

  趙幽蘭看看肖寒月,神情莊重,說得十分認真。

  肖寒月談談一笑,道:"在下很慚愧,讀書未成,劍術也沒有學出名堂,無名老人突然失蹤,指教無人,學劍一事,也就半途而廢了。"

  這的確是一件很平凡的事,像肖寒月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俯仰皆是,這世上又何止是千千萬萬呢!

  張嵐淡然的笑一笑,道:"嗯!半年的時間,別說學劍了,就算是練一套高明拳法,只怕也難得神髓,肖公子,你坦然陳述身世,可證確是個誠實的君子,技擊之術,非要十年的苦功,才能奠定基礎,肖老弟,只要不是太庸碌的人,十年寒窗苦讀,就算未必能殿試掄元,名揚天下,但中個舉人,謀個一官半職的並非什麼難事,但十年苦練,卻肯定不能在武功上,有登峰造極的成就。"

  言下之意,對肖寒月十分輕視,也隱隱有著逐客的意思,但也完全認定了肖寒月和趙百年失蹤一案無關,洗脫嫌疑。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總教席的意思是……"

  張嵐笑一笑,道:"肖老弟,恕我明白說,你恐怕幫不上忙,趙大夫失蹤一案,撲朔迷離,難倒是很多刑案老手,區區在下,也很感困惑,我想,肖老弟,奉上的診費,趙姑娘已代為收下了,你可以安心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想,你可以走了。"

  "也許,寒月真的幫不上什麼忙,張總教席既如此說,在下只好告辭了。"

  "留下來……"

  趙幽蘭緩緩行前兩步,望著肖寒月,接道:"我聘請你幫助我查這件案子,兼作我們這家的護院,每月五百兩銀子的月俸……"

  張嵐一皺眉頭,忖道:這丫頭大的手筆,五百兩銀子的月奉,請了這麼一個沒有用的人……。

  肖寒月道:"趙姑娘,我很願意盡力,不過張大人說的對,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趙幽蘭道:"我相信爹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看法,肖兄,請你賞我一個面子,留下來,如果俸銀方面,肖兄不滿意,我可以增加……"

  肖寒月道:"已經太豐厚了,我受之有愧……"

  張嵐接道:"趙姑娘,我不幹預你用多少俸銀聘請肖老弟作趙家的護院,但追查令尊失蹤一案,卻是不需要肖老弟插手……"

  趙幽蘭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為什麼?"

  張嵐淡然一笑,道:"為了令尊,肖老弟不過是學過武功,但時間只有半年,我相信這是真的……"

  "一點不錯,張大人,寒月沒有說過一句謊言。"

  "這就是了,學過半年武功的人,不管他天賦多強,我相信很難派上什麼用場,再說,肖老弟又從來沒有於人動過手…"

  趙幽蘭打斷了張嵐的話,接道:"張大人,肖公子滿腹經綸,自有才華,幫助張大人出出主意,總該可以吧!"

  張嵐搖搖頭,歎息一聲,道:"趙姑娘,趙大夫失蹤一案,充滿著詭秘,肖老弟縱然胸有詩書,滿腹文才,但這不是開科取士,考場掄元,這是查案緝兇,救人玩命的事,肖老弟不是江湖中人,也沒有江湖上的閱歷經驗,我實在想不出,他如何能夠幫忙……"

  "張大人,家父已經失蹤兩個月了,仍是全無消息,我……"

  張嵐臉色一變,冷冷說道:"趙姑娘,我姓張的插手此事,可不是職責攸關,而是七王爺對趙大夫一份眷顧,金陵府的精幹捕快,已全部出動,王府的侍衛,也有大半動同,其他金陵城中的英雄、鏢師,也全部看我張某人的薄面,在暗中查訪,偵緝,也許你姑娘這幾天看我坐在府中未動,但縱橫二百里,已佈成了一張嚴密的大網,我不想讓肖寒月破壞了我的部署……"

  肖寒月急急接道:"張大人說的對,趙姑娘,我練的只是一些強身保命之術,和人動手,未必有用,而且,我對江湖上的人人事事,更是一無所知,就算張大人要我幫忙,我也不知如何下手,寒月只能以一瓣心香,祈求趙大夫早日脫險歸來,趙姑娘多多珍重,寒月這就告辭了。"

  抱拳一禮,轉身行去。

  趙幽蘭還未來得及出言呼叫,張嵐已大聲道:"站住!"

  肖寒月停下腳步,呆了一呆,道:"張大人……"

  張嵐冷冷接道:"永樂堂已休診,但趙大大夫蹤案情,外面尚未詳知,縱有傳音,也是出於揣測,肖公子既然來了,那就只好委屈一下留下來……"

  肖寒月道:"張大人的意思是……"

  張嵐接道:"等我們找回來趙大夫你再走不遲。"

  肖寒月道:"這個……"

  趙幽蘭道:"肖兄已允小妹之聘,保護家母和小妹的安全,總不會言而無信吧?"

  張嵐看了趙幽蘭一眼,冷笑一聲,道:"肖老弟,這是最好的臺階了……"

  肖寒月雙目中突然暴射出兩道神芒,冷厲地看著張嵐,接道:"張大人,你不許我插手趙大夫失蹤一案,我不怪你,也許在下,真的無能幫忙,但語含諷譏,輕藐寒月,這就有失忠恕之返了。"

  張嵐被肖寒月突發的氣勢所懾,呆了一呆,忽然大怒道:"姓肖的,人貴自知,我對你客氣,完全是看在趙姑娘的份上,你是讀過幾天書的人,大概知道禍從口出這句話的意思……"

  肖寒月冷然接道:"士可殺不可辱,我雖一介寒生,但一不犯王法律條,二不作好犯科……"

  趙幽蘭黯然接道:"肖兄,張大人是身份尊崇的,為了我爹降尊纖貴,插手是非……"

  張嵐還想發作,但趙姑娘這一接口,只好強自忍下心頭怒火,道:"罷了,罷了,趙姑娘你帶他吧!免得我看到生氣。"肖寒月也憋了一腔怒火,還想頂掙兒句,但趙幽蘭已搶先說道:"肖兄,這邊請吧!"

  眼看趙姑娘滿臉祈求的神色,肖寒月只好轉身行去。

  趙幽蘭搶先一步,帶著肖寒月進入了一座雅室。

  仍然是肖寒月三個月前住的那一間,佈置依舊,打掃得纖塵不染,似乎是,早知道肖寒月還要回來似的。

  趙姑娘理一理鬢邊散發,微笑說道:"肖兄,委屈你了。"

  肖寒月搖搖頭,微笑道:"張總教席盛氣凌人,在下一時控制不住,幾乎壞了事情,想來很覺不安。"

  趙幽蘭蒼白的臉上,微現紅暈,笑道:"君子不爭一時,肖兄,先請休息一下,我這就要他們替肖兄準備衣物……"

  "趙姑娘,我很想為趙大夫的事,盡盡心力,只不過在下的閱歷有限,恐怕會使姑娘失望。"

  "肖兄,我爹一再稱讚你,決非無因,大丈夫豈可妄自菲薄。"

  幾句話,激起了肖寒月萬太豪情,笑一笑,道:"說的也是,無論如何,在下總要勉力一試。"

  三日時光,匆匆而過,肖寒月雖然足未出戶,但他沒有浪費這三天時間,苦苦思索事情發生的經過,由撲朔迷離的案情中,捕捉到一點靈光。

  但苦惱的是,他地法展開求證行動,他知道,一旦行動,必會引起張嵐的誤會。

  趙幽蘭常來探望,但絕口不提案情。

  肖寒月的侍童趙福,被派侍侯肖寒月,趙福很盡職,常常侍侯左右。

  這日,掌燈時分,趙姑娘又來看望,肖寒月回顧趙福不在,吁口氣,低聲說道:"趙姑娘,趙福是……"

  趙幽蘭笑一笑,接道:"是不是偷懶了?"

  "不不不,姑娘,在下實在用不著別人照顧,我是想瞭解一下趙福的來歷。"

  趙幽蘭何等聰明,豈會聽不懂弦外之音,呆了一呆,道:"你懷疑趙福嗎?"

  神色一整,肖寒月緩緩說道:"趙大夫失蹤已兩個多月,消息全無,如果對方用心是在勒索銀子,早該有消息了?"

  花容慘變,淚水盈睫,帶著七分的無奈,趙幽蘭黯然說道。

  "這麼說,我爹,他……"

  "我只能肯定,對方不是勒索金銀,但也不會加害趙大夫,如果對方存心加害,可以在府中下手,用不著把他帶走。"

  帶一個大活人走,比殺一個人麻煩何止十倍。

  趙幽蘭點點頭,道:"既沒有加害之心,也不是勒索金銀,那他們的目的是……"

  "這就是我們要查的原因了,趙大夫醫術絕世,我想失蹤一案,和他的醫術有關!"

  拂試去雙目中含蘊的淚水,趙幽蘭吁一口氣,道:"肖兄,照你的說法,我爹還活在世上了。"

  "是的,至少在目前,他還不會有性命之憂,他的價值,是他的救人本領,問題是什麼人擄他去?為了什麼?"

  趙幽蘭道:"肖兄,會不會是為了要我爹為他診病?"

  肖寒月沉吟一下,道:"如果只是診病,他們可以到永樂堂來,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趙大夫請去,用不著把令尊擄去……"

  目光凝注在趙幽蘭的臉上,接道:"我相信令尊被人擄去,必為一個特殊的原因,而且和醫術有關……"

  趙幽蘭思索了一陣,輕輕歎息一聲,接道:"肖兄,我想不出什麼原因?不過,這和趙福有什麼關係?"

  "如果趙大夫有什麼秘密的事,趙福是最可能知道秘密的人!"

  "爹和我無話不說,知道最多秘密的人,應該是我。"

  肖寒月道:"除了你之外?"

  趙幽蘭呆了一呆,道:"趙福一直侍侯我爹的生活起居,也是最親近我爹的人,不過,他怎麼可能會出賣我爹呢?"

  肖寒月道:"不一定出賣,也許他只是無意的洩露了什麼?"

  這時,趙福捧著一個茶盤,行了進來,道:"肖公子、姑娘,剛沏好的茶,兩位喝一杯。"

  趙幽蘭兩道目光盯住在趙福的身上。

  肖寒月也在打量趙福。

  只見他神色自若,倒好兩杯茶,才發覺肖寒月和趙姑娘都在瞪著他,立刻怔在那裡。

  趙幽蘭道:"肖兄,你瞧出了什麼沒有?"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也許是在下多慮了……"

  看看趙幽蘭,趙福有些茫然的說道:"姑娘,我……"

  "你一直照顧我爹,也住在他的臥室附近,那一夜難道沒聽到一點動靜?"

  "沒有,姑娘,我是第二天給老爺送早茶,叫不開門,才發覺……"

  肖寒月接道:"趙大夫失蹤前一兩天,可有什麼異狀?"

  趙福沉思一陣,搖搖頭。

  肖寒月陷入了苦思之中,雙眉緊鎖,木然不語,趙幽蘭幾次想出聲招呼,又強自忍了下去,不便驚擾,只好靜靜地陪坐一側。

  趙福手上端著兩杯茶也楞在那裡。

  雅室中一片靜,靜得落計可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2:28

第二回 延壽神丹 (1)


  肖寒月突然站了起道:
  "比醫病更重要,但和醫術有關的事情是什麼?"

  他似是在自言自語但趙幽蘭卻立刻接道:

  "救命。"

  肖寒月搖搖頭,道:

  "一個要大夫救命的人應該不會用這種強行擄劫的手段,何況以令尊的絕世醫術,如果救了兩個多月不救不了那人的命,那人早就死了。"

  "爹說你是才智內蘊的人,果然沒有看錯……"

  肖寒月並沒有受到讚美的喜悅,緩緩把目光移到趙幽蘭的臉上,神情肅然。

  接道:

  "趙姑娘,有膽識的聰明人,常常會未雨綢纓,但我想不通的是,這和醫術有什麼關係?"

  趙幽蘭喃喃自語著:

  "未雨綢纓……未雨綢纓,難道有人想長生不死了?"

  肖寒月神一凜道:

  "姑娘,令尊的醫術,真的能使人長生不死?"

  "我爹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有這種能力,但他是一代醫學天才,延長人的壽命,應該能辦得到,但我爹一向主張順天行事,藥醫不死病。"

  "這麼說,令尊為揚州鹽商鬍子鏡續命一月一事是真的了?"

  "我不知道,爹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我也沒有問過,肖兄,我們父女之間,除了親情之外,很像朋友,爹和我常常談些醫術上的問題,我所學有限,不能給他什麼大的幫助,但我常常想一些醫道上困難的事情,和他爭執,啟發他追求醫術上更高的成就,這也是我對爹唯一的幫助,但我們父女,卻很少談病人的事。"

  想到父女們秉燭夜談,爭論醫學上諸多問題的樂趣,如今父親失了蹤,消息全無,不禁泫然欲泣。

  肖寒月道:

  "姑娘,如果令尊真的為人延壽續命之能,誰會知道這件事情?"

  趙幽蘭心中忽然一動,急道:

  "爹在失蹤之前,有一夜,我們談到了長生之術……"

  但聞砰然一聲,趙福手中兩茶杯,突然跌落在地上。

  肖寒月霍然轉頭,逼視著趙福。

  趙幽蘭目光也投注過來。

  要言不繁。簡簡單單兩句話,立刻把事情問出了眉目。

  趙幽蘭忍不住,道:

  "趙福,你說給誰聽的?"

  趙福道:

  "雨花樓的帳房先生。"

  "李帳房,他應該不會呀!……"

  趙幽蘭有些茫然了。

  肖寒月道:

  "趙姑娘,雨花樓是什麼地方?"

  雨花樓是金陵城中最大最大的酒樓,那裡的酒菜相當的貴,但也最精緻。那不是肖寒月這樣苦哈哈的人去的地方,那裡一餐酒飯,數兩銀子,是很普通平常的價錢。

  "雨花樓是一座酒樓。"

  趙幽蘭回答道。

  肖寒月點點頭,道:

  "趙福,酒樓中是不是有了客人?"

  趙福點點頭,道:

  "是!我只是太佩服老爺的絕世醫術,忍不住對李先生說了一句……"

  肖寒月追問道:

  "說些什麼?"

  趙福道:

  "我……我說,老爺的醫術,日漸精進,冉過上一年半載,為人延續壽命.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了。"

  趙幽蘭怒道:

  "趙福!延續壽命的事,何等重大,你怎麼能夠胡說?"

  趙福悲苦地說道:

  "我只是一時糊塗,如果是這句話害了老爺,我真是百死莫贖了。"

  肖寒月揮手,道:

  "趙福,這不能完全怪你,趙大夫為人贖命的事,已經在江南流傳了兩年多了,你去休息吧!"

  這幾句話,對趙福,似有很大的安慰,拭去滾下的淚水,趙福緩緩退了出去。

  瞪著滿眶淚水的大眼睛,看著內寒月,幽蘭有些不解地問道:

  "肖兄,你懷疑趙福,為什麼不再問詳細一些?"

  "他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毛病也出在這裡,以後的事,要我們想辦法追查了。"

  "你是說,趙福沒有勾結外人?"

  "我相信你也看得出來,他很忠厚,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如果不是他胡說八道,也許……"

  "趙姑娘,就算趙福沒有在雨花樓誇耀趙大夫的醫術,這件事也一樣會發生,只是時間上也許會晚一些時候……"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如果,擄走令尊的人,不是早有存心,也不會為趙福那句誇耀的話就立刻動手,趙福的錯誤,是促成了他們提前動手擄劫令尊而去,但也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功過是可相抵了。

  趙幽蘭雙目凝注著肖寒月,臉上是一種驚奇和佩服的神情。道:

  "肖兄,你說,我爹真的還好好的活著?"

  肖寒月點點頭,道:

  "這一點,姑娘可以放心,他們需要令尊的延壽醫術。"

  趙幽蘭眨動一下眼睛,滾下兩行淚水,溫柔一笑,道:

  "我相信你的話……肖兄,答應我留下來……"

  "我會的,直到找到令尊為止。"

  趙幽蘭黯然一歎,道:

  "肖兄,我們怎麼著手?"

  "去雨花樓查一查,那一天,都有些什麼人在?如果去的客人不多,我想,雨花樓的小二們,應該會有些記憶。"

  "如果客人很多呢?"

  "應該不會,如果客人很多,管帳房的李先生應該不會有時間和趙福聊天。"

  趙福道:

  "肖兄,要誰去查……"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這恐怕要張總教席合作了,在下的江湖閱歷不夠……"

  趙幽蘭接道:

  "但你有過人的智慧和嚴密的判斷能力。"

  "趙姑娘,這種事,江湖的閱歷很重要,察言觀色,捕捉話意,都是需要經驗配合。"

  "好!我去告訴張嵐。"

  "等一下"

  趙幽蘭停下來,回顧肖寒月,道:

  "肖,還有什麼指教?"

  肖寒月道:

  "這件事不宜動用官府的力量,大張旗鼓,當面質問,鬧的滿城皆知,最好是——"

  他低聲說出一番計劃,趙幽蘭聽得連連點頭。*

  趙百年清醒的時候,立刻感覺到自已被一種迷魂的藥物所麻醉,以他對藥性上的豐富知識,知道清醒後還會有一陣眩暈,深深地吸兩口氣,仍然靜臥不動。

  不用睜眼察看,他已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很柔軟的床上,直到意識完全恢復,趙百年才睜開了眼睛,但仍然令他有著驚訝的感覺。

  這是一間不見天日的寬雅室,但室中卻有著適度的光亮,那是燈光透過水晶和明珠,反映出來的光華,光度不強,但清晰可見事物,柔和中有一種彩麗的感覺。

  兩個美麗的少女,穿一色鵝黃的短裙、短衫,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圓潤修長的玉腿,一個手中捧著削好的瓜果,一個捧著香茗,靜靜地站在榻前。

  這種的衣著、裝束,使一個少女的身體,裸露了十之七八,在那個時代中,是一件非常令人震驚的事。

  看到趙百年睜開了眼睛,兩個少女同時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左首一女先開口,道:

  "我叫文雀。"

  另一個接道:

  "我叫武鳳。"

  趙百年仔細地打量了二女一眼,發覺兩人都是很美的少女,輪廓、五官、膚色、體態,無不是!上之選。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樣兩位衣著很少的絕色少女,侍侯塌側。

  巫山遇神女,劉阮入天台,難道,世間真有這樣的地方。

  趙百年鎮定一下心神,長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這是什麼地方?"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天之涯,海之角,上穹碧落九重天,下盡黃泉十八層,此地何地,又有什麼關係呢?大夫讀過萬卷,已知身在此山中,何必問居處?"

  趙百年苦笑一下,道:

  "姑娘讀過不少書啊?"

  文雀道:

  "大夫是一代醫學宗師,小婢因略通詩文,才得以選侍身側,但望稍示憐惜,小婢則幸甚了。"

  文雅的談吐中,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和幽怨。

  趙百年暗暗忖道:如此文才,如此嬌艷,竟是一個奉命來侍侯我的丫頭,這裡的主人不知是何等人物了?

  文雀似有驚覺一笑,道:

  "香茗尚有餘溫,大夫請品嚐一口,試試小婢的烹茶手藝如何?"

  轉折柳腰,竟把手中茶杯,送到趙百年的嘴邊。

  她眉目如畫,舉止溫柔,給人一種欲拒不能的壓力,趙百年只好乘乘抬起頭來喝一口。

  杯中茶,溫度適中,入口清香,直透肺腑,趙百年不禁讚道:

  "好茶!"

  文雀道:

  "大夫,既是好何,何不盡此一杯。"

  左手握杯,右手竟然伸向後背,緩緩扶起了趙百年的上身。

  動作雅緻,情意款款,趙百年只好把一杯茶全喝了下去。

  確是好茶,以趙百年的豪富,也沒有喝過這樣的好茶,不禁點點頭,道;

  "茶葉好,烹茶的手法也好。"

  文雀微笑如花,嬌聲說道:

  "巧婦難為無米炊,大夫喝的是真正的仙霞雀舌,而且是去蕪存菁的極品。"

  趙百年道:

  "倒是聽過有此名茶,今日才能得品嚐一杯,果然名不虛傳。"

  文雀道:

  "雀舌真品不多.極品尤難,一年之中,也不過能得三兩斤罷了。"

  趙百年道:

  "真是多謝姑娘了。"

  文雀道:

  "能討得大夫幾分歡心,正是小婢之幸。"

  "姑娘如此相待,百年受之有愧……"

  "大夫言重了。"

  趙百年正想把話引入正題,文雀已緩緩向後退了兩步,武鳳卻接口說道:

  "我沒有文雀姊妹的才情,出口成章,善解人意,還請大夫多體惜,請進片瓜果。"

  趙百年看看武風.笑道:

  "兩位姑娘是春蘭秋菊,各極其美…"

  伸手取了幾片瓜果吃下,接道:

  "只是如此相待,使我如墜在五里雲霧中,不知可否為我解說一二?以去我心中之疑?"

  趙百年並沒有為一二女的美色、溫柔誘惑得忘其所以,他明白.自己是被人擄去,身為階下之囚。

  文雀、武風對望一眼,點點頭。

  趙百年笑一笑,道:

  "兩位姑娘,有話只管請說,只要我能力所及,不會叫兩位姑娘失望。"

  文雀道:

  "大夫,我和武鳳,只不過是照顧大夫的生活,實在沒有身份和大夫說什麼事。"

  趙百年道:

  "文雀姑娘,區區是誠心請教?"

  文雀沉吟了一下,道:

  "大夫,我只能提出自己的看法,請大夫卓裁。"

  趙百年道:

  "我這裡洗耳恭聽了?"

  文雀道:

  "首先我想說明白,大夫受的禮遇,十分隆重,我們主人希望以最好的奉侍,讓大夫生活得愉快,你想要什麼?只管請說出來,我們會全力去做,務求周全,使你滿意為止,唯一的限制是,你不能離開這裡了……"

  趙百年點點頭,道:

  "關於這一些,我想得到,可是我想明白的是,貴主人把我安置在此,有什麼目的?"

  文雀笑一笑,道:

  "你是一代醫學大師,醫術上成就非凡,我們主人借重於大夫的,想來,下是和醫術有關了?"

  她說話,仍保持著相當的謹慎,重要的關鍵之處,保留了活扣,以作伸縮捨地。

  "是不是有人病了?"

  趙百年的聲音很低沉:

  "救病如救火,是耽誤不得的?"

  文雀搖搖頭,笑道:

  "大夫,如果只是為了看病,也不會把你請來此地了?"

  "那是為了什麼?"

  "大夫,人世間,是不是真有長生不老之術?"

  "不知道!我不太精專修煉的方法,也沒有試探這方面的學問。"

  趙百年回答的很信認真。

  文雀、武風對望了一眼,武鳳緩緩接道:

  "大夫,我們主人希望你能真誠的合作。"

  趙百年苦笑一下,道:

  "是真的,武鳳姑娘,我精通醫理,能治一部分的疑難雜症,確實不錯,但長生不老之術,就非區區能力所及了。"

  他神情誠懇,不似說謊,文雀、武鳳交換了一個目光,臉上都泛現出茫然之色。

  沉吟了一陣,文雀緩緩說道:

  "大夫,是不是有一種藥物,可以使人長生不老?"

  趙百年腦際間靈光一閃,陡然間,想起了那夜和愛女幽蘭,談起延年益壽的藥物,也曾提到了長生不老的可能,難道,這件事,洩露了出來?

  心中暗暗琢磨一陣,道;

  "姑娘,古籍、筆記之中,是有一些白白飛升,長生不老的傳說,縱然有名有姓,但卻也止於記述、傳說而已,求諸人間,卻沒有一個長生不死的人……"

  武鳳接道:

  "大夫的意思是說,這些記述全是假的了?"

  趙百年苦笑一下,道:

  "我人是表示我個人的看法,這些記述、筆記,沒有確實的證據支持……"

  文雀接道:

  "大夫,仙道無憑,誠然不錯,秦皇求道,遺徐福東上蓬萊仙島,以一國之力,仍然無法得長生之術……"

  "不錯,不錯,姑娘熟讀史籍,當知在下所言非虛了,仙法道術和醫學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學問,百年只懂知道,不懂側術。"

  文雀道:

  "那醫學上,能不能調製出長生不老之藥?"

  趙百年弟目沉思,良久不語。

  他心裡明白,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關係很大,此刻雖然身居華屋,美女相伴,但只要一個對答不當,就可能用的轉囚階下,受盡折磨,說不定還要把老命給陪進去。

  文雀、武鳳都有著很好的耐性,兩個靜靜地站在一側,瞪著四個大眼睛,看著趙百年。

  趙百年目光移轉,看了文雀、武鳳一眼,長長吁一口氣,欲言又止。

  文雀、武鳳,都具殊色,是那種很難得一見的美女,但趙百年豐富的閱歷、經驗,卻能洞澈到那美麗之後的冷酷變化,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為眼前的綺麗、美色所醉。

  文雀嫣然一笑,舉手理一下鬢前飄浮的散發,緩緩說道:

  "大夫,是不是很為難?"

  "不!我在想,這件事如何措詞,才能說的明白、清楚。"

  趙百年解釋著說道:

  "而又不致引起誤會。"

  文雀和武鳳一直用目光交換意見,兩個人都沒有再接口,只用四隻美麗、動人的眼睛,看看趙百年。

  "用藥物幫助人延年益壽,也許你能夠辦到,但卻無法長生不死。"

  武鳳道:

  "也許的意思,就是你還沒的把握?"

  趙百年點點頭,道:

  "就我對藥性上的瞭解,這一點,應該可以做到,但效用能到什麼程度,在沒有實驗之前,百年不敢妄下測斷。"

  文雀輕輕歎息一聲,道;

  "大夫,我希望你能以最大的誠意合作……"

  "趙百年接道:

  "百年之言,句句真實。"

  武鳳道:

  "大夫,我們看得出來,你是個滿腹經綸而又慈善的人,我們不想對你有任何一點加害的行動,所以,你必須要製造出來可以延年益壽的藥物。"

  這是個很明顯的警告、威迫,趙百年呆呆地看著武鳳,不知如何措詞回答。

  文雀笑一笑,溫柔地說道:

  "大夫,我們只是聽命行事的丫頭,我們作不了主,我們也聽到過,你為揚州一個豪富鹽商續命的事,希望你能盡力創造出一個奇跡,你會生活得很快樂……"

  趙百年沉吟了一陣,道:

  "兩位姑娘既然無法作主,百年倒希望能見見貴主人。"

  文雀道:

  "你會見到他的,不過,不是現在。"

  趙百年心中忖道:文雀、武鳳口齒伶俐,兩人一搭一擋,和她們爭辯下去,只怕難有了局,事已至此,急有何益?

  他心念一轉,愁懷盡放,存在的恐懼之感,消去了大半,看著二女,笑一笑,閉上雙目。

  歪打正著,這一招,還真把文雀、武風給刁難住了,二女對望一眼,皺起了眉頭。

  等了半柱香的辰光,趙百年連眼睜也未睜過一次,武鳳忍不住了,吁了一口氣,道:

  "大夫,你是想好了沒有?"

  趙百年道;

  "想什麼?"

  武鳳道:

  "你要些什麼藥物,用具?說出來,我們也好早些替你準備呀!"

  趙百年道:

  "現在,我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武鳳冷笑一聲,道:

  "什麼?你想睡覺!"

  趙百年睜開眼睛,望了武鳳一眼,又鬧了眼,緩緩的轉過身去。

  武鳳呆了一呆,轉望文雀。

  文雀搖搖頭,示意武鳳不可發作,伸出纖巧的玉手,拉開折疊的棉被,蓋在趙百年的身上,輕柔地說道;

  "大夫,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守候在室外,需要什麼?招呼我們一聲。"

  趙家一座花廳中燈火輝煌,這是趙百年繁忙診務之後,休息的地方,松木條幾,白籐座椅,一切都盡量保持著天然的本色,壁上掛著兩幅名人字畫,其中一幅竟是畫聖吳道子的眾星拱月圖。

  吳道子的畫流傳在世上的,本就不多,間有三兩幅,也都是以佛像為主,像這樣一幅眾星拱月圖,那是絕無僅有的作品了。

  趙家這座花廳,建築在趙家花園之中,花園不大,但卻種了不少奇異的花樹,那都是病家感謝趙百年,知他喜歡花樹,千方百計尋求而得,當作禮品送來的,趙百年為了照顧這些花樹,特別請了兩個對養花很有經驗的園丁,照料這些花樹,但卻整理得繁花似錦,一年四季,花香不絕,叫作賞花軒。

  現在,這座花軒中,坐了四個人。

  張嵐高居首座,左側是四十多歲的精幹的中年人,趙幽蘭坐在右邊,肖寒月的座椅,緊領趙姑娘,但卻向後退開一尺。

  這是肖寒月的自謙,表示自己不是參加這個會議的人,而只是保護趙姑娘的護院武師。

  他做而不驕,通情達禮,事理之間,極有分寸。

  也因為如此,使張嵐對他輕藐敵視的態度,改變了不少,沒有再故意挑剔他。

  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婢,奉上了香茗、點心,退到趙幽蘭的身側站著,但趙幽蘭卻一揮手道:

  "杏花,你出去!"

  杏花微微一楞,道:

  "是"

  她轉身出廳,而且,順手帶上了廳門。

第二回 延壽神丹 (2)


  張嵐望望左側的中年漢子,道:
  "王總捕頭,有沒有什麼消息?"

  "大人,守義很慚愧……"

  張嵐一皺眉頭,道:

  "那麼大一個人,難道會化作清風而去不成?"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大人,像石沉大海一樣,除了應天府的捕快完全出動之外,連京口、通州和蘇、杭二州的捕快,都已經出動了,水旱兩路,除了明卡盤查之外,還有暗探巡騎,四路策應,除非,他當夜能把趙大夫運出金陵,遠行百里之外……"

  張嵐接道:

  "不可能!"

  王守義轉頭看著趙幽蘭,道:"令尊失蹤幾天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好利害的王總舖頭,言詞之間,故設陷阱,希望幽蘭姑娘不要上當才好。

  趙幽蘭果然沒有上當,立刻接道:

  "當夜初更過後,我離開家父書房,第二天日上三竿,發覺家父不在,午時之前,已向貴府報案。"

  王守義點點頭,道:

  "張大人,卑職接到報案,已知此事非同小可,一面通知刑案師爺,一面下令捕快出動,封鎖水旱兩路關口,日落之前,知府大人召見卑職,研判案情,同發到七王爺的令諭,將軍府也出動了水、陸巡防快騎、輕舟,封鎖四城、江道,一面飛馬傳令,分以京口、徐州,方圓兩百里內,都已在盤查控制之下,正如大人所說,除非趙大夫化作清風消失,卑職也奇怪,何以找不出一點線索?"

  張嵐歎息一聲,道:

  "王兄,我也久聞你聲譽卓著,是當之中有名的神捕……"

  王守義接道:

  "張大人誇獎了,卑職慚愧,還請大人指教。"

  張嵐道:

  "王兄,我在王府,只是客卿身份,沒有官銜,咱們就從俗稱呼吧!"

  "是是是,守義恭敬不如從命,張兄是武林名宿,請指教守義一條明路。"

  如認在武要中的聲望,張嵐確然高過王守義很多,但如說到辦案之能,王守義是江南第一名捕,經驗、判事之能力,就非張嵐所及了,這幾句話裡恭維,暗中卻把難題推到了張嵐的頭上。

  張嵐一皺眉頭,暗道:作官的人果然厲害,我跟他客氣兩句,他卻把難題推到我的肩上。心中儘管彆扭、生氣,卻又無法說出口來,一時間沉吟不語。

  趙幽蘭感覺到是該肖寒月表現的時候了,回眸示意。

  肖寒月還想再等等,但趙幽蘭既然示意了,只好提前開口,輕輕吁一口氣,道:

  "總教席,趙大夫不會身化清風而去,趙姑娘也沒有延誤報案時間,王總捕頭處事明快、決斷,不虧神捕之譽,再加上七王爺的令出如山,一日夜間,金陵周圍兩百里盡成禁地……"

  張嵐正在生悶氣,藉故發作,冷冷接道:

  "這個我知道,王兄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是趙大夫還是沒有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王總捕頭固然是沒有辦法對應天知府交代,就是張某人也很難對王爺回話。"

  他一語雙關,把肖寒月搶白了頓,但也給王守義一頓排頭,意思是說,你王守義才正點子,我張某人只是不好意思對王爺回話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3:01

王守義臉上苦笑,心中忖道:不管你怎麼發作,這件案子,七王爺和知府大人追究下來,我非拖你一把不可,你分擔一點責任,我也找個借口,少受一點責罰了。

  "總教席,你看,趙大夫會不會仍然留在金陵城中?"

  張嵐喃喃自語:

  "留在金陵城中,留在金陵城中……"

  忽然一掌拍在大腿上,接道:

  "對啊!趙大夫如果還留在金陵城中,就算金陵周圍封鎖得飛鳥難渡一,也是一樣的找不到人哪?王兄,得好好在金陵城中搜查一下。"

  王守義望了肖寒月一眼,笑一笑.道: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馬不停蹄的忙了三個月,就想不到可能留在金陵城中。"

  肖寒月道:

  "金陵城如此之大,而且不少公聊、王侯的府第,要仔細搜查一下,只怕是不太容易。"

  張嵐聽得一呆,王守義卻點點頭,轉頭望著張嵐,臉上是一片期待之色,緩緩說道:

  "張兄,應天府惹不起王侯、公聊,恐怕要七王爺的令諭才行。

  能夠下令搜查王侯、公聊府第的,應天府是絕對不行,就是七王爺也有礙難之處,張嵐在王府之中已有三年之久,心中也有點明白,這件事困難重重。

  望望肖寒月,張嵐有點苦澀的笑道:

  "肖老弟,全面搜查金陵城,是有些不太容易,就是七王爺,也不便下這個令諭.再說人手調配,也是困難……"

  肖寒月道:

  "所以,晚進覺得,應該先找出線索。"

  張嵐點點頭,道:

  "對!如果只涉及一、二家王侯、公卿的府第,我想七王爺一定會支持。"

  王守義也注意到這個年輕人,他說話不多,但言必中肯,似乎胸中早有成竹,當下笑一笑,道:

  "老弟,依你看,這個線索如何找法?"

  眼看肖寒月已贏得張嵐和王守義的尊重,趙幽蘭心中有著慧眼識英雄的愉快,溫柔說道:

  "肖兄,你參與研究案情,請往前面坐坐。"

  張嵐道:

  "對對,坐近點好說話。"

  起身向前移一下座椅,肖寒月笑道:

  "晚輩認為趙大夫失蹤一事,和他的絕世醫術有關,有人想延年長生,所以撈走了趙大夫,配製一種藥物。"

  王守義道:

  "趙大夫為人續命的事,我也聽說過,肖老弟的推斷大為有理。"

  肖寒月道:

  "趙大夫和幽蘭姑娘談起過用藥物延壽的事,但卻被趙福聽到,無意中洩露出去,再加數年前,揚州鹽商鬍子鏡延命傳說,就難免引起一些人非份這這想,妄圖長生不老,才作出等大悖情理的事。"

  張嵐點點頭,道:

  "好,好!我們查了三個月沒有頭緒,肖老弟三四天就找出了線索,人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以後,張某對讀書人,倒是要多敬重幾分了。"

  肖寒月笑道:

  "晚進只不過是適逢其巧罷了,總教席過獎!"

  張嵐笑道:

  "肖老弟,總教席這稱呼太過生分,張某人出身武林,咱們從俗江湖,我長你幾步,以後,就叫我一聲大哥吧!"

  "是,寒月恭敬不如從命。"

  王守義道:

  "肖兄弟,趙福在哪裡洩露了趙大夫能配製延壽神丹的事?"

  "王總捕頭,家父並沒有配製長生藥物的能力,我們父女,只是探討過這方面的可能!"

  王守義笑道:

  "趙大大醫術神奇,難免有附會傳言,目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令尊找到,肖老弟,那地方是在……"

  "雨花接,趙福在無意中說出來……"肖寒月解釋著:

  "要能趙福在言詞中有些誇大,才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王守義道:

  "日期是……"

  趙幽蘭接道:

  "家父失蹤的前一天。"

  王守義霍然站起,道:

  "我立刻去查……"

  "王總捕頭……"

  肖寒月攔住了王守義,道:

  "這件事不宜明查,寒月的意思是……"

  王守義、張嵐都聽的不住點頭。

  肖寒月踏入雨花樓的時候,距中午還有半個時辰,但已經有了三、四成的客人。

  人要衣裳,穿著整齊的肖寒月,立刻襯托出他英俊不凡的氣勢,兩個店小二一起過來,一個送手巾,一個捧茶,肖寒月選了一個近櫃台的位置坐下來,笑一笑,道:

  "我要四個最好吃的菜,一壺最好的酒。"

  店小二躬著身子,道;

  "我配四個本店最拿手的好菜,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肖寒月從來沒有進過雨花樓這樣氣派的大酒店,要他指名點菜,真還點不出來,但他氣勢凌人,微一點頭,店小二哈著腰退了下來。

  也許客人還不太多,酒菜上的很快,肖寒月自斟自飲,暗中打量櫃台內的帳房先生。

  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留著兩撇八字鬍,圓臉泛光,淡眉稀疏,不像是個好許的人,但卻有著生意人那種長袖善舞的味道。

  喝完了第二杯酒,趙福已急急行了進來,直奔到櫃台前面,道:

  "李先生,我要一桌上好的酒席,趕中午送到……"

  李帳房站起來,接道:

  "這麼個急法呀!趙管家,現在已經快中午了。"

  趙福四下看看,低聲道:

  "李帳房,我可是老主顧了,你一定要幫忙,今天府有貴客,不能怠慢,好歹你要想個法子,賞錢方面,我會多付一點。"

  "行,我要廚房趕辦,不能讓你丟人。"

  趙福道:

  "謝了,我等著跟他們一塊走!"

  李帳房點點頭,吩咐了小二去交代廚房,回頭向趙福:

  "聽說趙大夫失蹤了,低聲說道:

  "你還記不記得,三個月前,我告訴你的事?"

  李帳房點點頭,道:

  "記得啊!"

  趙福道:

  "這批貴客,就是送藥的人,趙大夫要配製長生神丹,有幾味很珍貴的藥材,不能缺少……"

  李帳房接道;

  "真有這種藥啊?"

  趙福道:

  "是啊……這些藥材,兩年前就定了,那些藥販子,花了兩年多,才算把藥物找齊了。"

  "噢,那要不少錢吧?"

  "聽說,要兩三萬兩銀子。"

  李帳房皺皺眉頭,道;

  "就算有了藥物,這趙大夫失蹤了,誰會配製呢?"

  趙福道:

  "幽蘭姑娘啊!趙大夫把配製神丹的藥方子,傳給了幽蘭姑娘,聽說有兩味藥材,稀少的很,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那兩個藥販,可也真夠本事,兩年多的時間,就把藥物找齊了。"

  李帳房沉吟了一下道:

  "趙福啊!那長生神丹,是不是賣得很貴呀?"

  趙福道:

  "那當然了,不是我小看你李帳房,就算你們雨花樓的老闆,也不一定能買得起。"

  李帳房低聲道:

  "趙管家,幽蘭配成神丹之的,你能不能弄到一顆?"

  趙福道;

  "怎麼?你也想長生不老啊?"

  "人嘛!誰會想死啊?你想辦法給我弄一顆,我付你一千兩銀子……"

  "不行、一千兩銀子,就想長生不死啊?"

  這兩句話說的聲音很大,酒樓上大部分的人都可以聽到。

  數十道目光投注過來,看著趙福和李帳房。

  李帳房很尷尬,低聲道:

  "趙管家,聲音小一點,好不好,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你等著,我到廚房去幫你催一下。"

  趙福似乎是也有驚覺,四下看了一眼,道:

  "我在樓下等他們。"

  他匆匆下樓而去。

  一切都配合的很好。

  中午之前,兩個騎馬的大漢,護送一輛蓬車進了永樂堂,車上積坐滿佈,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而來,兩個大漢,也都是風塵僕僕,車馬在趙家門外被擋了駕,足足侯了一盞茶工夫之後,才由趙姑娘親自出迎,把人、車帶進趙家。

  雨藥樓的酒菜,送入了賞花軒,但隨來的兩個小二,被拒於軒外,由趙家的丫頭,把酒菜送入軒中,但兩個店小二都看到了停在花園旁邊的蓬車。

  蓬車上積塵猶存。

  人世間有一種很奇怪的現象,堂堂皇皇的佈告四處張貼,不一定有人專程去看,看過了也主算了,但屬於隱私、機密的事,卻人人喜歡打聽,而且,爭相傳說,廣為流布。

  現在,趙幽蘭能配製長生神丹的事,已在金陵傳誦,而且,"雨花樓"送酒菜的店伙計親自看到了從運藥物的蓬車上,搬下了幾個密封箱子。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應天府知府大人黃光州,竟然王守義召入內堂,問道:

  "坊間傳說,趙大夫已把他配製長生神丹的方法,傳給了他的女兒幽蘭姑娘,你是主辦這件案子的人,應該很清楚內情了?"

  黃知府問的很含蓄,但口氣之間明顯的流露出來,他不是關心案情的進展,只是求證這件事情的真假。

  王守義愣了愣,心中忖道:耳語消息流傳得好快,連知府大人都聽到了,當時,和張嵐、肖寒月議此計時,約定不得洩露內情,但黃大人是我的頂頭上司,勢難相瞞,但如說明真像,萬一出了麻煩,豈不前功盡棄?一時間,竟然拿不定主意如何回答。"

  黃知府一皺眉頭,道:

  "王總捕頭,本府在問你的話,你聽到沒有?"

  "卑職聽到了。"

  "聽到了,為什麼不回話上來,是不是本府大器重你了,你有點有把本府放在眼中了!"

  這幾句話說的很重,嚇得王守義一屈雙膝跪了下去,道:

  "大人恕罪,卑職只是在想如何給大人回話。"

  黃知府奇道:

  "自然是實話實說了,難道這中間你還有難言之隱不成?"

  借這幾句話的時間,王守義心念百轉,已拿定了主意,道:

  "回大人,趙姑娘是不是能配製長生神丹,卑職不能肯定……"

  "噢!為什麼?難道你沒有問過她?"

  "卑職問過,但趙姑娘言語支吾,不肯承認。"

  黃知府點點頭,道:

  "你起來,坐下來回。"

  "是!"

  王守義站起身坐下,但心中卻已作了決定,要保守隱密。

  "趙姑娘不肯承認,那是極力否認了?"

  王守義搖搖頭,道;

  "沒有,只是用言語把話題岔開,卑職不便多追問。"

  黃知府神情肅然沉吟了一陣,忽然轉了話題,道:

  "案情可有進展?"

  "回大人,卑職正在追查。"

  做官的人,都有點喜怒難測,黃知府臉色忽然一變,冷冷說道:

  "這件案子,你已經查了三個月,趙大夫生死不落全無消息,七王爺要是追問下來,叫我如何回答呢?"

  王守義早已成竹在胸,欠身道:

  "回大人,七王爺派了王府中張總教席坐鎮趙宅,我想案情的進展七王爺早已瞭如指掌,所以,才沒有問過大人。"

  黃知府點點頭,臉上的神情立刻如冰解凍,笑一笑道:

  "好!好!守義,這件案於,你要多多仰仗張總教席,需知七王爺神威難測呀!一旦觸犯,你固然要立限緝兇,難免受皮肉之苦?就是本府的前程,恐怕也要斷送在這件案子上了!"

  "是是是,多謝人指教。"

  黃知府拂髯一笑,道:

  "留心一下那位趙姑娘,如若她真能配製出長生神丹,立刻密報本府。"

  "卑職遵命。"*

  夕陽照花紅,余暈夾著淡淡的花香,透入了賞花軒中。

  趙幽蘭望著凝目沉思的肖寒月,低聲說道:

  "肖兄智慧絕人,你的妙計,已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鳥入網,魚上鉤,為期可待了。"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趙姑娘,別太樂觀,我想,擄走令尊的人,是一個非常的人物,他的膽識、智謀,絕非一般的江湖人物可比,更可怕的是,他可能有著很高的武功……"

  "肖兄,張嵐是王府中武術總教席,王守義是江南第一名捕,兩人的武功、都很高強,只要能誘使敵人現身,就不難捕獲他們。"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可是幽蘭姑娘,他們是都代表一方的首要人物,有他們自己主觀的判斷,和行事規則,我無法可要求他們作適切的配合,何況,令尊失蹤已三個月,以對方的冷靜、機智,絕不會不留心趙家的反應……"

  趙幽蘭神情一呆,急急接道:

  "你是說,人家一直在暗監視我們?"

  "應該是的,張嵐和王守義的一切行動,早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中,對方不是尋仇,張嵐、王守義的部署行動,也沒有妨害到對方的安全,我想,這就是三個月來,一切都平靜的原因,一旦我設計收效,揭開了序幕,光景就不會這麼平靜了。

  "肖兄!"

  趙幽蘭有些不安的問著:

  "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肖寒月搖搖頭,有些苦澀地道:

  "我不能預測變化的細節,但以張嵐和王守義代表的力量而言,敵我雙方不照面則罷,一旦撞正了,對方必然是採取絕對凌厲的手段,務求斬斷一切線索,帶著三分驚悸,黯然道:

  "殺滅口?"

  "是的,趙姑娘,只死了的,才不會把秘密洩漏出去……"

  望著趙幽蘭驚悸不安的神色,肖寒月有些抱咎的說道:

  "姑娘,也許是我有些多慮了,事情不會壞到那等境界……"

  "不!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爹失蹤這三個月,使我成熟了不少,過去我不懂什麼叫優苦,現在,我懂了,我自信還不太笨,只是有些事,我想不到,但肖兄說出來,我尚能領會,現在,我希望肖史能幫助我……"

  "姑娘,胸會盡個全力,只不過,我……"

  趙姑娘理一理鬢髮,神情完全恢復了鎮靜,笑一笑,道:

  "肖兄,我的意思是,苛求肖兄,代我仟作主,一切坦然相商,把這裡的一切,都當作自巳的……"

  肖寒月接道:

  "這怎麼……"

  "肖兄,是你的才智征服了我,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我正陷入茫茫暗夜,四顧無助的境地,你是我見到的一盞明燈,我渴望你指引我,渡過這一片黑暗的日子,我爹存下了很大一筆財富,如果這對我們有幫助……"

  截住了趙幽蘭的話,肖寒月接道:

  "姑娘,令堂……"

  趙幽蘭苦笑一下,道:

  "我娘在生下我之後,就棄我而逝……"

  肖寒月接道:

  "這怎麼可能,以令尊的醫術……"

  趙幽蘭接道;

  "爹把所有的才慧投注在醫學上,和我娘的死,有很大關係,他自己是大夫,卻沒有辦法挽救娘的生命,才發債圖強,變賣了所有的家產,搜集醫書,潛研醫學,五年內沒有離開過家門一步,才使他有了今日的盛譽,肖兄,一個人的聲望和成就,都是血和淚痕堆砌而成!"

  "姑娘,我很冒昧,也很抱咎,我不該問的這麼多……"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

  "爹是個了不起的人,娘雖死了,但爹卻不肯承認,連我也有這種認同……"

  肖寒月奇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趙幽蘭黯然說著:

  "這是我們趙家一個絕大的秘密,爹的醫術回天,但還不夠完美,我……"

  她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有茫然了,但卻沒有追問。

  "肖兄,找到我爹之後,我會求爹告訴你這個秘密,現在,別問我,總之,我能作主,處置趙家一切財富,肖兄,現在,我們商量一下,要不要花錢請一些會武功的高手幫忙,他們可以聽從肖兄的調度。"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應該可以,只是在進行的方法上,要多加斟酌,我們對這方面的事,都不內行啊!"

  趙幽蘭點點頭,笑道:

  "只要肖兄不反對我利用財富的庸俗想法,我就安心了,至於如何去用,我會用心的去想,也希望肖見隨時指正。"

  這時,賞花軒虛掩的木門,嘎然而開,張嵐、王守義魚貫而入。

  肖寒月、趙幽蘭急急站起。

  張嵐的臉色不好看,但對肖寒月還保持相當的尊重,揮著手,道:

  "肖兄弟,趙姑娘,請坐,請坐。"

  王守義緊隨在張嵐身後,這位幹練的各捕,雖然也有著重重的心事,但他卻喜怒不形於色。

  四個人常在賞花軒中聚議,卻有著一定的坐位,落坐之後,趙姑娘親手為三人捧上香茗。

  張嵐喝了一口茶,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道:

  "七王爺對我一向禮愚,想不到今天竟把我數說一頓,如果,三五天內,還查不出趙大地的下落,老夫這個王府總教席,也沒臉再幹下去了。"

  他看看肖寒月,顯然希望肖寒月給他一些意見,他對這個年輕人,已很佩服,但肖寒月這方面,卻全無經驗,一時這間,不知如何開口。

  幸好,王守義接了腔,道:

  "張兄,肖老弟的妙計已經收到了相當大的效果,我想這三五天內,這等僵持的局面,一定會有變化。"

  張嵐點點頭,道:

  "肖兄弟,你的看法呢——

  肖寒月道:

  "如果,我們都嚴守協議,秘密設洩漏過,我想,他們應該會來……"

  張嵐道:

  "有把握?"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應該有七成勝算,他們要取得藥物,甚至把趙姑娘也擄過去,晚進擔心的是趙姑娘的安全。"

  張嵐哈哈一笑,道;

  "這一點,你儘管放心,老夫擔心的是,他們按兵不動,咱們是欲尋無門,只要他們肯來,老夫就有抓住他們的把握。"

  肖寒月吁一口氣,欲言又止。

  趙幽蘭卻接道:

  "張老前輩,你看,咱們的人手夠不夠?晚輩想多聘請一些人手,聽候老前輩的調遣,至於用度方面,張爺只管只……"

  張嵐搖搖頭,接道:

  "用不著,用不著,我已經帶了兩個王府的侍衛來了,他們都是我親自調教的人,原本已有很好的武功基礎,這兩年來,更有精進,再加上王總捕頭的屬下,人手應該夠了。"

  王守義道:

  "我選了四個最精明的好手,加上我,一共五個人,張兄看怎麼安排。"

  張嵐道:

  "這要肖老弟設計了。"

  肖寒月取出一張平面圖,攤在桌子上,道;

  "晚進想好一個計劃,還請兩位過目指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3:59

第三回 秦淮河畔 (1)


  又是一天近黃昏趙幽蘭倚窗而立,看看那絢爛的晚霞逐漸消散,落日西沉。
  忽然一陣北風,帶著絲絲細雨飄入富內銠鉻銝銇,箤箄箝箔打在了臉上,霎時間烏雲彌空,夜幕未合,已然朦朧在片,大雨如注。

  天有不則風雲,這一陣暴風雨來的好快。

  趙幽蘭掩上富門,室中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一座很大的藥房,貯藏著數百種名貴的藥材,趙百年未失蹤前就在這裡配製出療治各種疑難雜症的藥物。

  趙幽蘭記得火石鐵鐮,就放在身側的檀木桌上,三天後,每當落日黃昏的時刻,她都來到這座藥房中,燃起一盞時燈,研配藥物,直到四更過後,才回房休息。今天,是第四個晚上了。

  趙幽蘭輕輕吁一口氣,伸出右手,去取火石鐵鐮,準備燃起燈火。

  但覺手腕一緊,似是忽然被帶上了一道鐵箍,頓覺骨疼如裂,氣力全失,不禁一呆。

  耳際間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趙姑娘,我不想傷害你,希望你能好好合作……"

  趙幽蘭心情為之震動,急問道:

  "你是誰?"

  "低聲一些,趙姑娘,如果你希望有人趕來救你,那就是逼我辣手摧花了,聰明如趙姑娘者,大概還不至於鬧得如此煞風景吧?"

  趙幽蘭鎮靜一下震動的心情,低聲道:

  "你捏疼了我的手腕。"

  緊扣在玉腕上的直指、突然鬆開,但那低沉音,卻透出絲絲冷意,道:

  "趙姑娘,我希望彼此尊重!"

  黑暗中,寒芒一閃,帶著金鐵冷森的刀芒,已逼上了趙幽蘭的咽喉,接道:

  "只是一剎的時光,就會鬧成幽明異途的局面,沒有人能在這樣快速一瞬中救你性命,我不希望趙姑娘,把大她的青春年華,投入呼救的賭注中。"

  話說完,刀芒忽然消失不見。

  但這已經證明了,他出刀的快速,他的話,不是虛言恫嚇。

  趙幽蘭確有呼救的打算,但面在,不得不改變主意了,她不想死,至少,不想這樣糊糊塗塗的死掉。

  鎮靜一下心神,極盡目光看去,也只能看到一個黑黑的人影,站在五尺左右處,顯然,那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而且,也用黑布掩去了面目。

  趙幽蘭道:

  "你究竟要幹什麼?"

  "只是問幾句話……"

  黑衣人輕緩地說:

  "趙姑娘,我希望得到你真實的回答,我知道有人在這藥房的四周保護你,也明白這可能是個陷阱,但我還是來了,而且就在你的身旁,他們卻一無所覺,如果你還相信他們有能力保護你的安全,那就愚不可及了。"

  趙幽蘭完全冷靜下來,緩緩說道:

  "閣下想知道些什麼呢?"

  黑衣人聲音平和的說道:

  "聽說趙姑娘收到了一批藥材,可以配製成一種特殊的丹藥,那種丹藥具有一種奇異的能力,可以延長一個人的壽命?"

  果然是有人來了,這證明肖寒月的設計,十分有效,這個人判事的才能,當真有過之處,但唯一使趙幽蘭覺得奇怪的是,張嵐、王守義和他們那些守在趙府中的人手,怎會如引的大意,敵人已經摸入了藥房之中,他們竟然會不知道,而這座藥房,又是肖寒月設計的防守重心。

  只聽那黑衣人緩緩接道:

  "趙姑娘,是不是很難答覆?"

  "不!我在想,應該怎麼樣回答你?"

  "趙姑娘,這不是需要考慮的事,這是一件事實,有或沒有,應該立刻可以回答出來,我的耐性不太好,也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黑衣人聲音仍然是那麼和平,但言詞之間,已然殺機隱隱。

  忽然間,閃光劃空,室中一亮,趙幽蘭把握那一道閃亮,看清了黑衣人。

  那人戴了一頂北方特有的黑色絨帽,從頭上直套下來,一雙黑色的手套,除了兩眼露出來之外,全身所有的肌膚都隱藏在黑色的衣帽之中,左手中拿著一把刀,黑色的刀柄,黑色的刀鞘,右手握在刀柄上,隨時可以拔刀擊出。

  隆隆雷聲緊接在閃光之後,這給了趙姑娘一個思索的機會。

  三個月思念父親的痛苦、折磨,使聰明的趙姑娘有了超越她年齡的成熟,面對著死亡的恐懼,竟然能完全的平靜下來,雷聲頓住,立刻接口,道:

  "如果能集齊需要的藥材,就醫學理論上說,確有可能配製出一種延年益壽的藥物……"

  黑衣人道:

  "這種藥材,在四五天前,已經送到了這裡!"

  "不錯,可惜的是,家父還沒有做過試驗,丹藥的真正效用,還無法肯定。"

  黑衣人點點頭,道:

  "配製丹藥的藥材,想必就在這座藥庫之中了?"

  趙幽蘭道:

  "是!"

  "好!趙姑娘把那些藥材拿我!"

  趙幽蘭吁一口氣,道:

  "是不是也要把我帶走?"

  搖搖頭,黑衣人緩緩說道:

  "江南第一名捕就在府中,帶你一起走,恐怕是不太方便。"

  趙幽蘭已從黑衣人的口氣中,明白了父親尚未遇害,沒有趙大夫的精深醫道,縱然有齊一的名貴藥材,一樣無法配製出益壽神丹,但趙幽蘭學希望能得到明確一點的答覆,略一沉思,道:

  "當今之世,只有家父和我知道配製神丹的方法……"

  黑衣人冷笑一聲,接道:

  "令尊活的很好,如果姑娘不願令尊受到什麼傷害,最好一次能把配製神丹的藥物拿全。"

  趙幽蘭呆住了,她心中想的事被人一語道破,而且,反被對方利用父親的安危作為恐嚇,這個人不但刀出如電,心智也是高人一等。

  "這些藥庫之中,存放有千種以上的藥材,如此夜暗……"

  "姑娘是想點起燈火?"

  黑衣人的反應很快。

  趙幽蘭道:

  "我的記憶力雖然很好,但調配神丹的藥物,共有二十七種之多,在黑暗之中摸索尋找,自難免會有錯誤,我不想連累到父親受苦。

  她雖不會武功,但聰慧過人,點起一盞燈火,可以引起張嵐的注意。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

  "姑娘如果真的關令尊的生死,可以把二十七種配製神丹藥材打成一包,第三天中午時,送到秦淮河畔……"

  "秦淮河……"

  趙姑娘愕然說道:

  "那地方,我怎麼能去……"

  "你必須去,而且要一個人去,為了令尊的安危,姑娘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怎麼交給你……"

  "用不著姑娘費心,我們會找上你,驚憂姑娘,請多原諒……"

  緊閉的扇子,忽然大開,一陣急風挾著雨滴飛入。

  趙幽蘭關上窗子,打燃紙煤,點起了桌上的紅燭,火光照耀下,藥庫中一片光亮,哪裡還有黑衣人的影子?

  室門迓然而開,張嵐和王守義魚貫而入。

  趙幽蘭看了兩人一眼,坐著的身子未動,淡淡一笑,道:

  "兩位來晚了。"

  張嵐微微一怔,道:

  "人已經走了!"

  王守義回顧一眼,道:

  "走了,你是說,有人來過,又走了。"

  "不錯……"

  肖寒月一身濕淋淋的行了來,接道;

  "我看到他人窗子中飛身而出,像一隻飛鳥似的,走的好快。"

  望著張嵐和王守義訝然的神色,趙幽蘭未待兩人動問,就把經過說了出來。

  她說得很詳細,只聽得張嵐、王守義呆在那裡,良久之後,張嵐才歎息一聲,道:

  "咱們只想到他夜間會來,現在,只不過是剛吃晚飯的時間……"

  王守義苦笑一下,接道:

  "這一陣大風,幫了他的忙……"

  "不!他沒有被淋過,他抓住我的手腕時,手套還是干的。"

  趙幽蘭糾正了王守義的推斷的錯誤。

  張嵐看了王守義一眼,冷冷地說道:

  "那是說,天色未黑,他已潛入了這座藥庫中,隱藏了起來,咱們安排的暗中監視著這座藥庫,難道都瞎了眼睛不成?"

  王守義:

  "我立刻叫他們來,問個明白!"

  "算了,這是他們佈置上的疏忽,敵人卻膽大心細,選擇了晚餐時那個空隙,好在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王守義突然把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道:

  "肖兄弟,既然見到了來人穿窗而出為什麼不同手攔截?"

  肖寒月道:

  "他走的太快了,我來不及攔截,其實,就算我出手,也是攔截不住。"

  張嵐道:

  "肖老弟,你在外面停了多少時間?"

  肖寒月道:

  "不算短,我聽到了他和趙姑娘的交談。"

  "為什麼不招呼我們一聲,也許,可以把他抓住。"

  "張兄……"

  肖寒月解釋道:

  "在下自知武功不濟,恐怕行動的時候,發出聲音,激起那人殺機,而且趙姑娘應對的很好,所以,在下一直站在那裡不敢妄動。"

  "肖兄弟,怎麼會發覺了那人,趕來這裡?"

  王守義追問不捨。

  "我沒有發覺敵人,否則,我會先招呼兩位一聲,我只是知道趙姑娘到了藥庫,奇怪她為什麼不點燈火……"

  張嵐一揮手,攔住了

  王守義,接道:

  "在下很慚愧,一點疏忽,幾鑄大錯,肖兄弟亡羊補牢的高見,可否說出來,大家研商一下。"

  肖寒月道:

  "晚進也正要請教兩位,這一次,不能再有錯失了。"

  他說出一番計劃,張嵐和王守義都聽的不住點頭,但趙幽蘭卻似別有所思,時而皺眉,時而微笑,不知她想的什麼心事?

  由於對張嵐、王守義的失望,嬌弱的趙幽蘭,正暗中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以豐富的醫學知識,保護自己和敵人作一決鬥。*

  六朝金粉誇古都,無邊風月話秦淮。

  明代中葉的秦淮河畔,名動全國,是江南風月的精華所在,真是美女競艷,香風十里,大有江南佳麗盡集於此的美譽。

  秦淮風月的特色,和別處有些不同,那些江南美女,都住在畫肪之上,畫舫停泊在秦淮河中,每艘畫舫,固然建造的美化輪美奐,畫舫內外的燈火,更是各具匠心,上燈時刻,畫舫上萬燈齊燃,在秦淮河中,排成一道數里的燈山,明滅閃爍,畫舫之中笙歌不輟,花燈美女,互相映輝,極盡誘惑能事,引得那些王孫公子,巨賈富商,文人騷客,江湖浪子,武林大家,不惜干金買笑,把秦淮風月襯托得金碧輝煌,通宵達旦。

  中午時分,秦淮河仍在沉寂之中,數十艘畫舫,排列水上,但卻一片靜悄。

  少了那點閃亮的燈火,和巧笑倩兮的美女,酒香笙歌,秦淮竟也有安靜的一面。

  一艘擺著鴨翅、雞腳滷味的小船,輕輕在水上劃動著,駛入河心,遠離了畫舫。

  操舟的六十左右的灰衣老人,照顧鹵昧的,卻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蓬發佈衫,高捲著褲管。

  灰衣老人停下雙漿,苦笑一下,道:

  "肖老弟,我查問過了……"

  "王兄,可有結果?"

  敢情這兩個人,竟是王守義和肖寒月所改扮。

  停舟的水面上,四無鄰船,視野廣闊,兩人可以放心地交談。

  王守義歎息一聲,道:

  "沒有。那黑衣人如何混入了藥庫,我那兩個負責監視的捕快,竟然全然不知道。我辦了十幾年的案子,也遇上不少窮兇極惡的匪徒,但都被我繩之以法……"

  肖寒月接道:

  "也替王兄掙來了這江南第一名捕的聲譽。"

  王守義搖搖頭,道:

  "也許,十餘年掙來的這一點名氣,要斷送在這件案子上了!"

  他突然伸手取出一個酒壺,兩隻酒杯,斟酒了灑,先干了一本隨手拿過一隻雞腳,啃了起來。

  肖寒月目光轉動,只見一艘梭形快舟,破浪而來,快逾奔馬,左手端起酒杯,右手取過一個鴨翅膀,道:

  "來,大叔,我再敬你一杯。"

  梭形快舟,裂開一道水痕,由小船四五尺外馳過,激盪的浪花,使小舟左右搖動,橫移兩尺開外。

  抬頭望去,快舟已到了五丈開外。

  望著那遠去的舟影,王守義道:

  "好強的腕力,如不是你配合得好,恐怕咱們已被迫露出了破綻,肖老弟,說你會無江湖經驗,可真叫人難信?唉!千慮一失,我真是有些急湖塗了。"

  肖寒月奇道:

  "咱們裝扮得像,怎麼引起人家的懷疑呢?"

  王守義道;

  "咱們來的早了一點,這種賣滷味、小菜、點心的不船,大都是在畫舫中姑娘起床之後出現,要午時過在一點,咱們早來了半個時辰,就是為一點疏忽,幾乎造成大錯。"

  肖寒月點點頭,道:

  "這麼說來,對方是一個善於計算,又十分小心的人了。"

  "不只是一個人……"

  王守義有些憂苦的接道:

  "可能是一個組織,肖老弟剛才看到那艘校形快舟了,如若兩臂沒六、七百斤氣力,決無法使梭舟有那種飛馳水面的速度,還有那潛入藥庫的黑衣人,竟在我兩名精幹地捕快防中,無聲無息的摸了進去……"

  肖寒月接道:

  "雖然是那陣大雷雨助幫了池,但他提前在晚飯時刻潛了進來,也出了我們的預料之外,我們卻把防護的重點安排在二更之後,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肖老弟,更可怕的是,他們那身武功,我這十幾年捕頭生涯,也遇上過一些武功不錯的盜匪,但像這等高明身手的匪人,卻是未曾遇過。"

  "王兄,這方面,小弟恐怕是無能為力,我雖然也練過拳、掌、劍法,可是……"

  "我知道……"

  王守義打斷了王守義的話,接道:

  "張總教席是武林名宿,希望他能在這方面有所彌補。"

  "王兄的武功……"

  王守義接道:

  "我也許可以和剛才那個操舟人勉強一戰,但手下那些捕快,恐怕就很難派上用場了。"

  "這個……"肖寒月憂形於色接道:

  "王府中的侍衛,應該都是高手才對。"

  "也只能寄望他們了……"

  王守義抬頭看看天色,接道:

  "近中午時分了,趙姑娘也該來了。"

  掉轉船頭,馳回河畔。

  這時,已有不少賣點心的小船,開始出動,穿梭在畫舫林立之中,這就使得王守義和肖寒月的小船,不再起眼。

  本來十分幽靜的秦准河畔,人也漸漸多了。天下聞名的秦准風月,又一天開始復生,畫舫上窗門開啟,猶帶惺松睡眼的姑娘們,招乎著小舟上的船家,購買點心;

  王守義打點起十分精神,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小船沿著河岸,緩緩行駛,留心著水中、岸上,每一處可疑的地方,人物。

  這時,一個身穿藍布衣裙的村女,手上提著一個花布小包袱,正由十幾大外緩緩行過來。

  肖寒月坐在船上,一直盯著那村女看。

  王守義低聲道:

  "趙姑娘來了,我上岸去迎接她……"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我看不清她的容貌,鬢前散發被垂,遮卻了她大半個臉。"

  "什麼?"王守義大為吃驚的說:

  "你能看到她的臉?"

  "是啊!我看得很清楚,只可惜,她垂下的頭髮太多了,鼻子以上,大部被頭髮遮住。"

  相隔十幾丈的距離,能及細微,看到眉目飄發,這種眼力,實是驚人得很。

  事實上,王守義也在看那村女,而且,是運聚目力在看,但他只看到大約的形貌,窈窕的身材。

  "肖老弟,你是說那村女不是趙姑娘?"

  "我不能肯定?但她穿的衣服、手中的包袱,那是我們約好的顏色。"

  王守義道:

  "那大概不會錯了,也許趙姑娘扮成村女,換上布衣,樣子有一點不同,我上去看看,不能讓趙姑娘再涉險了。"

  話雖說得婉轉,但心中對肖寒月的能見趙幽蘭眉目細微一事卻大感懷疑。

  肖寒月心中也在奇怪,這番總署,早經商定,由張嵐帶著王府侍衛,易容改裝,負責在岸上保護趙姑娘的安全,王守義、肖寒月負責水上,怎的竟不見張嵐等人。

  小船剛剛靠岸,忽見一個身穿水綠衣裙的姑娘,直向那村姑迎了上去。

  王守義心中一動,低聲說道:

  "肖老弟,看著船。"

  跨步登岸,急行過去。

  那綠衣少女已和村女會合,村女把手中的花布小包袱交給了綠衣少女。

  但兩人卻沒有急於離開的樣子,對立交談。

  王守義本是快步追趕,現在,卻放緩了腳步。

  他已經追得很近。看得也很清楚了,那村女果然不是趙纓蘭

  肖寒月沒有看錯,那村女兩髯間散發披垂,果然是大半個臉都被垂發遮住。

  現在,王守義離那村女,只有七、八尺的距離,她又舉起了纖纖玉手,理起鬢邊散發,面目清晰可見。

  王守義呆住了,他辦了無數奇案,江南名捕,自非浪得虛名但卻從未遇到如此巧合的事情,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衣物,一樣的花布小包袱。

  那村女回過頭來,看了王守義一眼,微微一笑,牽起要衣姑娘的手,低聲道:

  "姊,帶我到畫肪上看看好麼?"

  綠衣少女歎口氣,道:

  "小妹,有什麼好看的,那是女人賣笑的地方,姊姊命薄如紙,淪落風塵,我怎麼還能把你也拖下水去……"

  "姊,我只是看看就走嘛!"

  村女的口氣,滿是哀求。

  綠衣姑娘有些無可奈何的道:

  "好吧!坐一下就得走。"

  兩人轉向秦准河畔行去,就從王守義的身側行過,王守義聞到了那綠衣少女身上的脂粉香氣。

  呆呆望著兩個少女的背影,王守義搖搖頭,吁一口氣,道:

  "怎會這般巧合,而是一個巧妙的設計!"

  王守義轉臉看去,不知何時,肖寒月已站在他的身後,怔了一怔,道:

  "肖老弟,你是說……"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她穿著同樣的衣服,在約定的時間到了秦准河畔,但她不是趙幽蘭,趙姑娘……"

  王守義忽然跳了起來,接道:

  "趙姑娘呢?"

  "還有張總教席……"

  "對!他還帶著兩個侍衛,難道、難道……他們出了事情?"

  王守義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話,說:

  "這不太可能啊!張嵐那身武功,和他豐富的江湖經驗……"

  肖寒月淡淡的接道:

  "王兄,我們遇上了高人,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兩位姑娘。"

  "對!先把她們抓住。"

  抬頭看去,那綠姑娘和布衣村女,已行到了河邊,正準備登上一艘小舟。

  王守義心中大急,氣納丹田,大聲喝道:"張傑、羅鏢攔住他們。"

  他快步向前奔去。

  張傑、羅鏢是王守義手卜兩個最精幹的捕快,藥庫被人潛入王守義挨了一記悶棍,不敢再有疏忽,把兩個左右臂膀也調了來,應天府中的捕頭可算是精銳盡出。

  但見一艘緊靠岸邊的小船上,突然站起了兩個船夫打扮的大漢,一躍登岸,攔住了即將登上小舟的綠衣姑娘和布衣村女。

  這一支伏兵突出,看出了王守義的才能,江南第一名捕,用有不凡之外。

  王守義急奔如飛,追到河畔。

  那布衣村女似乎有些害怕,躲在綠衣姑娘的身後。

  綠衣姑娘卻是十分沉著,看了兩個大漢一眼,道:

  "兩位是……"

  左首大漢笑一笑,道:

  "問我們的頭兒吧!"

  綠衣少女回頭看了急奔而至的王守義一眼,道:

  "問他?"

  王守義接道:

  "不錯,是我讓他們攔住你們!"

  綠衣姑娘輕顰一下柳眉兒,冷然說道:

  "你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攔住我們,就算是訛詐吧?也該找個借口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難道你們還敢打劫搶人啊?"

  應付這種場面,王守義可是游刃有餘,冷哼了一聲,道;

  "好利的一張嘴巴,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不過,老夫不吃這一套,把包袱解開給我看看,裡面包的是什麼?"

  "果然是搶人呀!救命啊……"

  綠衣姑娘大聲呼叫起來。

  肖寒月趕到了,但他沒有插手,只是站在一側,冷眼旁觀。

  王守義轉眼回顧,發覺已有不少人圍上來看熱鬧,不禁一皺眉頭,道:

  "張傑,把閒人攆開。"

  張傑就是先開口的大漢,看著圍上來的人物,大多是船夫小販,不見特別扎眼的人,一拱手,道:

  "各位鄉親,我們是衙門的人,正在查件案子,各位請幫襯一下,沒事的請回到船上,不要妨害公事。"

  右手取出一面腰牌,四下揮動。

  看到捕快的腰牌,人倒散去大半,只有四五個膽大的人,沒有散去,但也退到一丈開外。

  綠衣姑娘忽然一笑,道:

  "喲!大爺,既是衙門的人,怎麼不早說一聲。"

  解開花布包袱,攤在地上,裡面只是幾件女孩子換洗的衣服。

  王守義看了站在一側的羅鏢一眼,羅鏢伏下身去,撿起衣服查看。

  他查看得很仔細,但那只是幾件衣眼,連銅板也找不出一個。

  王守義皺皺眉頭,道:

  "姑娘是……"

  "我叫荷花,在楊柳舫上候教,她是我妹妹。"

  "楊柳舫……"

  王守義抬頭看去,果然見林立在水面的畫舫中,有一艘楊柳舫,約停在十丈之外。

  "大爺……"荷花笑一笑",道: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走了。"

  王守義道:

  "哦,到那裡?"

  "自然是回楊柳舫了,如果大爺們還要問話,我在楊柳舫上等候。"

  荷花回答的氣定神閒。

  想不出留難的理由,王守義只好揮揮手,道:

  "好!你回去,不過,不能離開楊柳舫,還有令妹,也請你暫時留住她,不能離開。"

  荷花點點頭,牽著妹妹的手,登上一艘接腳的小舟。

  回顧望了肖寒月一眼,王守義有些茫然的,道:

  "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但聞步履聲響,一個大漢急奔而至,高聲問道:

  "那位是王總捕頭?"

  王守義看那大漢年約三十六七,一身青色緊身衣服,道:

  "區區就是,閣下……"

  "韓伯虎,張嵐張大人要我通知王總捕頭一聲,立刻回到趙府中去。

  王守義不認識這個人,卻聽過韓怕虎這個名字,此人是金陵城中威遠大鏢局重金禮聘的副總鏢頭,到金陵不到半年,王守義還未見過,想不到竟是張嵐的朋友。

  事情發展如一團亂麻,但王守義的處理卻很明快,回頭對張傑、羅鏢揮揮手,道:

  "去盯上荷花姑娘,天黑之前,如不見我派人通知,你們就撤回永樂堂。"

  兩個人應一聲,立刻登上小舟,劃向楊柳舫,這張傑、羅鏢是王守義最得力的兩個助手,武功好,人也機警,辦事穩健,滴水不漏。

  肖寒月似乎是想到什麼?張口欲言,但在話出口之前又忍子下去。

  回到了永樂堂,只見布衣裙的趙幽蘭早在廳中,輕顰柳眉兒,一語不發,坐在廳中間一張太師椅的張嵐,更是臉色冷肅,兩個佩刀侍衛,分站廳門兩側。

  王守義一眼就看出了氣氛不對,但卻想不出,什麼事會鬧得如此僵持,輕輕咳了一聲,道:

  "張兄……"

  張嵐一擺手,道:

  "王總捕頭請坐。"

  "謝謝……"

  王守義已感覺到,事情相當嚴重,在沒有瞭解原因之前,最好不要多話,規規矩矩地坐在一側。

  韓怕虎一抱拳,道:

  "張兄,對小弟還有什麼差遣?"

  張嵐搖搖頭,道:

  "韓老弟請回鏢局吧!以後,有需要麻煩你!"

  韓伯虎道:

  "好!兄弟先告退了。"

  轉身而去。

  肖寒月看著張嵐,又看看趙幽蘭,在王守義身邊坐下。

  張嵐長長吁一口氣,道:

  "王總舖頭,趙姑娘交給你了,我們這就離開。"

  他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王守義急急站起,攔住了張嵐,道:

  "張兄,什麼事?惹你這麼個生氣法?"

  趙幽蘭抬頭看了張嵐一眼,欲言又止。

  這就使得張嵐火氣更大,冷冷說道:

  "緝捕兇手,捉拿人犯,不是我作教席的責任!"

  "是是是……"

  王守義急急接道:

  "是我們作捕快的責任,張兄是奉七五爺的口諭,從中相助。"

  故意提出七王爺,是提醒張嵐,你也是奉命而來,說走就走,那就是不把七王爺放在眼中。

  張嵐歎口氣,道:

  "七王爺那裡,我自然會去交代,這件案子,我張某人是不想再管了。"

  去意如此堅決,倒是出了王守義的意料之外。

  這件案子,因難重重,眼下,只是稍有眉目,有張嵐以王府總教席的身份頂著,知府大人不好追得太緊,七王爺也不便常常查問,張嵐要去撒手一走,這就麻煩大了,王守義心中一急,連忙說道:

  "張兄,什麼事?請說出來,大家商討,你老可是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我是依附驥尾,聽候差遣。"

  張嵐接道:

  "我不吃皇糧,不拿俸銀,也沒有辦案的責任。"

  "話是不錯,不過……"王守義道:

  "這件案了很棘手,你老既然管上了,半途撒手,豈不是要落人話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4:39

張嵐怒道:

  "只要七王爺答應老夫撒手,誰敢說我閒話?"

  一直未開口的肖寒月,突然說了話,道:

  "張兄,究竟為什麼事?"

  趙幽蘭歎息一聲,接道:

  "都怪我,得罪了張老前輩……"

  "你……"

  肖寒月大惑不解的,道:

  "怎麼會開罪了張老前輩?"

  趙幽蘭苦笑一下,道:

  "因為,我沒有照你們吩咐合作,得罪了張老前輩,不過我抓到一個敵人,不知道能不能將功折罪……"

  王守義興奮地說道;

  "抓到了一個敵人,在哪裡?"

  他忽然發覺張嵐有不悅之色,趕忙住口。

  趙幽蘭緩緩站起身子,行近張嵐,福了一福。道: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能消去你心中的氣怒,但我的想法,只是備不時之需,所以,才有那些準備,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會先藏入馬車之中,我事先真的不知道車中有人,等我發覺到有問題的時候,呼救恐已不及,大人怪我的是,在馬車啟動之前,大人來看我,我沒有說明車中潛藏有人……"

  張嵐接道:

  "就算你生恐危生命,不敢呼救,但至少也應該示意一下,站我有點準備,可是你卻若無其事,一聲不吭,哪還把我張某人放在眼中?"

  "這一點,算是我的疏忽,但我已有了擒賊之法,賊人機警,我如有示意恐怕也有警覺……"

  "這麼說來,是老夫錯了?"

  趙幽蘭道:

  "不!是我的錯,我早該對張前輩說明準備的擒賊之法,也就不會有這場誤會了。"

  肖寒月、王守義總算明白了這場誤會的原因,奇怪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趙幽蘭,竟然能生擒了潛入車中的敵人,不知她用的是什麼方法?

  但聞張嵐長歎一聲,道:

  "罷了,罷了,老夫年近半百,怎能和你一般見識?這件事咱們就此不再提它了!"

  武林中人,最愛面子,張嵐爭的就是趙姑娘說一句道歉的話。

第三回 秦淮河畔 (2)


  眼看風波平息,王守義暗暗吁一口氣,道:
  "張老,這麼說來,趙姑娘本就沒有到秦淮河去了?"

  張嵐道:

  "敵手狡猾,老夫也不得不防他們一招,邀了韓怕虎帶著幾位鏢師,暗中隨行保護,想不到他們竟然早派人潛入蓬車之中,幸好,那人被趙姑娘用藥物迷暈擒住"這一鬧,就過了中午,自然是用不著再去准河了,老夫才要韓伯虎去掃呼你們回來,一方面,也讓你們認識一下,這個人不但武功好,人也機靈的很,以後,恐怕還有借重他的地方。"

  王守義道:

  "張兄,你問過那人口供沒有"?

  張嵐搖搖頭,道:

  "沒有……"

  舉手一招,接道:

  "把他拖出來!"

  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應了一聲,行到大廳一角,拖出來一身著灰衣,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

  這個人年紀雖然很大,但他卻長得很瘦小,身長不滿四尺一副皮包骨的身架,單以他身材而論,很像十幾歲的孩子,但臉色卻是灰裡泛青,是那種肋無四兩肉,生性極端冷酷、陰毒人物。

  看清楚了灰衣人的形貌,王守義心中大大的震動了一下,道:

  "張兄,是不是點了他的穴道。"

  "是中了趙姑娘的迷藥。"

  趙幽蘭道:

  "我給他解藥,讓他醒過來。"

  伸手取出一個玉瓶。

  "慢著……"

  王守義伸手攔住趙幽蘭,道:

  "這個人陰狠刁猾,武功又高,千萬不可大意,我先點了他幾處穴道再給他解藥。"

  王守義點了他雙臂穴道,還是不太放心,又取來了一條絲繩,捆住了他的雙足。

  趙幽蘭取出一個玉瓶,拔開瓶塞,在那灰衣人的鼻孔,倒了一些白色粉末,道:

  "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他就可以清醒過來了。"

  張嵐看看王守義,道:

  "你認識他?"

  "認識。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提起他的名號……"

  王守義說道:

  "張兄,你也可能知道。"

  張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灰衣人兩眼,道:

  "他是……"

  "鬼刀侯玄!"

  果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張嵐呆了一呆,道:

  "他就是侯玄?久聞其名矣!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副德性。"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就是這麼一副貌不驚人的樣子,才會叫人常看走眼,加上他一向行動詭密,惡名雖著,江湖上認識他的人,卻是不多,三年前,他在金陵城中傷了兩條人命,我追了他三個月,連影子也找不到,想不到,三年後,他又在金陵出現,卻被趙姑娘擒住,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張嵐道:

  "聽說他刀出如電,很多武林中的高手,都栽在他的手中。"

  "張爺誇獎了……"

  不知何時,侯玄已經醒了過來,但他仍然側身靜臥,連動也沒有動過一下,如果不是他忍不住開口說話,在場之人,竟然無人知道他已經醒來。

  張嵐低頭看侯玄一眼,道:

  "你認識我?"

  候玄微一挺腰,人已坐了起來,笑道:

  "張爺名滿江湖,現在又是七王爺座前紅人,我候玄豈可不識,只不過,你張爺是大人物,不認識我侯某人罷了?"

  他雙臂穴道受制,雙足又被緊緊捆著,毫不費力的一下就坐了起來,這人功力的精深,卻非小可。

  王守義冷冷說道:

  "候玄,你可是被緝拿的要犯,最好老實點,如圖掙逃,格殺勿論。"

  候玄冷冷看了王守義一眼,淡淡說道:"侯某人雖是階下之囚,可不是被你王總捕頭拿住的,你神氣什麼勁呢?"

  王守義臉色一變,就要發作,卻被張嵐攔住,道:

  "候玄,你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大丈夫敢作敢當,張某人想問你幾句話,希望你能據實回答?"

  "那要看你問什麼了?該說的我會說,不該說的,就是千刀萬剮了我,侯某人也不會說一個字。"

  張嵐皺皺眉頭,忍著心頭怒火,道:

  "趙大夫是不是你擄走的?現在何處?"

  "不知道!"

  候玄回答的非常幹脆。

  張嵐冷笑一聲,道:

  "那你潛入趙姑娘的馬車中,目的何在?"

  候玄回頭瞄了趙幽蘭一眼,道;

  "提起這件事,侯某人就覺得窩囊,這一遭陰溝裡翻了船,我鬼刀候玄,竟然栽在一個小丫頭的手裡!"

  "張兄,你聽聽,他是一派胡言,答非所問,不給他一點苦頭吃……"

  王守義憤怒地說:

  "只怕是很難使他就範。"

  張嵐點點頭,目光盯注在候畜的臉上,冷冷說道:

  "候玄,你既知老夫之名,也該知道我的脾氣,一諾千金,只要你據實回答老夫的話,我保證不弄逼供,要是再退頑強,支吾以對,那就自找苦吃了。"

  候玄坐正了身子,淡淡一笑,道:

  "你說話算數?"

  張嵐怒道:

  "張某必踐,你……"

  候玄接道:

  "張爺別生氣,在下知道王守義的手段,只不過想要張爺重複一下保證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

  "在下受人之雇,想竊取趙姑娘一批藥物。"

  張嵐道;

  "什麼人雇你的?多少代價?"

  候玄道;

  "代價很高,白銀五千兩,至於雇我的人,就不便說了。"

  王守義搖搖頭,道:

  "張兄,候玄老奸巨猾,盡兜圈子,這麼文明問法,絕對問不出結果。"

  張嵐臉色一變,道:

  "候玄,我重視你是個人物,想不到,你卻戲弄於我。"

  候玄接道:

  "怎麼?一定要說出雇我的人?那不是壞了道上的規矩……"

  突然雙腿一掙,捆在小腿上的絲繩,竟然寸寸斷裂,坐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來。

  王守義吃了一驚,霍然站起,伸手抓去。

  候玄左臂一伸,五指如扣,疾拿王守義的右腕脈穴。

  這一招變化詭異迅速,迫得王守義疾退了三步,道:

  "你的雙臂……"

  "怎麼,大出意外是不是?"

  候玄冷笑,道;

  "我如不解開雙臂穴道,怎敢掙斷絲繩,這只怪你王總捕頭制穴手法太差。"

  張嵐緩緩站起身子,道:

  "高明,如此短促時間,能夠運氣自解穴道,這份內功,放眼江湖,屈指可數,張某人小看閣下了。"

  候玄道:

  "張爺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侯某人是個殺手,為人處事,只求目的,不擇手段。"

  張嵐雙目中神光閃動,面色凝重,冷然說道:

  "好個不擇手段……"

  右手一揮,拍出一掌。

  候玄一閃避開,笑道:

  "張爺,我不想和你動手……"

  張嵐接道:

  "那就由不得你了。"

  雙掌連環進擊,片刻間,拍出二十八掌。

  候玄瘦小的身軀,有如風車一般,在方圓三尺之內,閃躲回轉,竟然把廿八掌完全避開沒有舉手封架,也沒有還擊一招。

  張嵐呆住了,這是他從沒有想到過的事,竟然有人在他連環二十八掌之下,不封架,不還擊,輕輕鬆鬆地閃避開去,再打下去,不但顏面無光,而且毫無勝算。

  王守義知道鬼刀候玄武功很高,但高到如此程度,卻是大出了他的意外,他是作捕頭的人,不像張嵐那般講求江湖規矩,唰地一聲,抽出藏在抽中的鐵尺,道:

  "張兄,這個人放不得,咱們聯手擒了他。"

  這時,站在一側的兩個王府侍衛,也亮出了兵刃堵在廳門口處。

  張嵐似是忽然間老了十年一般,有些茫然道:"我們聯手……"

  王守義接道:

  "是啊!咱們在辦案子,不是一般江湖上比武過招,用不著太多顧忌。"

  候玄雙目神光一閃,冷冷說道;

  "王守義,不是我候玄誇口,你那點武功,在候某人的手下。走不過十個回合的。"

  王守義心中明白,候玄確非誇口,眼下唯一的機會,就是張嵐能放下面子,兩人聯手,或有勝望,偏偏張嵐是個最愛面子的人,自恃武林名宿身份,一時間竟然放下了臉,沉吟難決。

  忽見寒芒閃動,一股刀風,直襲侯玄。

  原來,守在廳門口處一個侍衛,深知張嵐為人,看他面有難色,立刻揮刀擊出,準備代替張嵐,和王守義聯手擒敵。

  刀如閃電,一閃而至。

  但聞候玄冷笑一聲,右手疾場,金鐵交鳴,血雨濺飛,蓬然聲中,那飛撲過來的侍衛,摔跌到五尺以外肖寒月的身前。

  候玄站在原地未動,除了臉上一片殺氣之外,雙手未見兵刃。

  但那侍衛卻是咽喉裂開,氣息已絕,連一聲呼叫也未出口,分明刀中要害,一擊斃命。

  "鬼也手法,當真是神出鬼沒……"

  張嵐忍不住驚歎出聲。

  "張爺見笑了……"

  候玄淡然地說道:

  "他突起發難,來勢太快,我一時間收不住手。"

  王守義臉色肅然,一揮手中鐵尺,道:

  "候玄,你拒捕殺人,那可是滅門大罪……"

  候玄道:

  "王總捕頭一定要找死,侯某人只好成會你了。"

  王守義道:

  "我為固執法,死而何撼。"

  這兩句話擲地有聲,大有一代名捕的氣概。

  張嵐長於一口氣,道:

  "殺人償命,王兄,咱們聯手擒他。"'

  右手一探腰間,取出一對子母金環,分握雙手。

  候玄突然一個閃轉,靈動無比地欺到了趙幽蘭的身側,一手抓住了趙幽蘭的右臂。

  緊強的趙姑娘,目賭殺人流血,心中已掠恐欲絕,但她卻咬牙忍住,沒有失聲大叫,那裡還想得到候玄會打她的主意。

  事實上,就算她早知道了,也是閃避不及。

  候玄的動作太快,快得張嵐和王守義都救援不及。

  嬌弱的趙幽蘭,面對著死亡時,卻出奇的鎮靜,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竟無畏懼之色。

  "兩位如果不顧忌趙姑娘的生死,儘管出手。"

  大廳中突然靜了下來,靜地落計可聞,王守義、張嵐都明白完全沒有搶救趙姑娘的機會,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

  肖寒月劍眉聳動,俊目放光,盯注候玄,突然開口,道:

  "放開她……"

  候玄冷笑道:

  "好大的口氣,放開她,你小子是什麼人?"

  "我叫肖寒月,你要人質,我可以代替趙姑娘。"

  "哈哈,肖寒月,沒有聽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份量?"

  "我…"

  "你只是一個無名小卒,連十兩銀子也不值的小人物……"

  候玄輕藐地說:

  "你要代替趙姑娘作人質,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東西?"

  肖寒月軀抖動,雙目圓睜,瞪著候玄,大有拚命一撲的架勢。

  趙幽蘭輕歎息一聲,道:

  "肖兄,算了,你救不了我的,何苦多送一條命?"

  她看到了候玄殺人,卻沒有看到候玄的刀在何處,那真是取命快如閃電,肖寒月如要出手救她,豈不是自尋死路。

  只聽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趙大夫救了我的命,我卻無以為報,怎能眼看你被擒作人質,如果要死,我也該死在你的面前……"

  像怒矢劃空一般,以候玄的靈巧,竟也閃避不開,但見人影閃動,蓬然大震中,候玄跌摔到七八尺外,趙姑娘已被肖寒月抱起來,躍退五尺。

  但聞男聲大喝,女聲驚叫,混在一處,傳入耳際。

  那是趙幽蘭的驚叫,張嵐、王守義同聲喝阻肖寒月不可冒險的聲音,只因同時出口,混在了一起,反叫人聽不清楚。

  這不過一瞬間的時光,張嵐、王守義都愕住了,候玄卻借此機會,一個翻滾,飛躍出廳。

  守在門口的侍衛橫身攔住,卻被候玄一腳踢倒。

  張嵐、王守義警覺時,候玄已去如疾風消失廳外。

  趙幽蘭不忍肖寒月濺血刀下,早已閉上眼睛,睜開眼睛時,發覺竟被肖寒月一手抱住在懷中,心中又喜又羞,低聲道:

  "肖兄,放開我!"

  肖寒月啊了一聲,急急放開趙姑娘,臉上一熱,道:

  "我……我忘不了還抱著你。"

  看看肖寒月的惶恐模樣,趙幽蘭後悔為什麼要睜開眼睛,如果閉目裝作暈迷,豈不是可以在肖郎懷中多留一陣。

  心念轉動,羞紅泛頰,低下頭,柔聲道:

  "我該多謝肖兄救了我。"

  張嵐歎息一聲,道:

  "肖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這數十年的江湖歲月,真是白過了,今天,我算開了眼界,這一刻時光中的變化與厲練,大有一日千年的感覺。"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老前輩,肖寒月只是僥倖……"

  "什麼?"

  王守義大聲嚷道:

  "僥倖!肖老弟,這叫僥倖啊!赤手空拳,封住了名動天下的鬼刀,硬把一個人毫髮無傷救了回來,我干了幾十年的捕頭,也見過一些高人,可從來沒有像你那樣的武功,肖老弟,你已經露了相,還咬著牙說是僥倖,這不是謙虛。這是瞪著眼說瞎話呀!"

  肖寒月又是一個苦笑,道:

  "也許我有武功,可是我從沒有試驗過。王兄,我是練過武,但從來沒和人動過手,剛才,我只是情急拚命……"

  王守義接道:

  "老弟,你……"

  張嵐吁一口氣,接道:

  "我相信肖兄弟說的話,他有一身絕世武功,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由肖老弟改成了肖兄弟,口氣上,多了一份親熱,也多了幾份敬重。"

  王守義看著張嵐,道:

  "這個,可能嗎?"

  張嵐道:

  "肖兄弟說的是真話,但這中間,卻又有些使人難解的玄秘,不過,我相信可以問個明白?"

  這一下,肖寒月呆住了,他對封住鬼刀,救了趙幽蘭,完全出於一種意識本能,那快速一剎的變化過程,並非是早有預計,在他自己的感覺中,確實充滿著僥倖,他做到了,但卻連自己也有很多疑問?倒是希望由張嵐的質問,能讓他演繹出一個變化的過程,把那些熟記於胸中的武功口訣,勾繪出一個完整的體系。

  望著肖寒月,張嵐聲音有些生澀地,道:

  "肖兄弟,在求證一件事情的時候,言語之間有著盤潔的尖銳,希望你不要介意。"

  趙幽蘭突然接口道:

  "老前輩說得對,我爹這些年在醫術上,能突破很多難關,得到我常提出很多刁難他的問題有關。"

  "對,老前輩儘管請問,寒月知無不言。"

  "好!那我就直言了……"

  張嵐的驕傲、固執,似乎在適才一番搏鬥中,隨而消失,神情和口氣間,大為客氣起來。

  這就使得在場中人,忽然感到他變得和善可親得多了。

  "鬼刀的可怕,在它的隱藏奇密,出現難測,你怎能一出手就把他封住了?"

  張嵐提出第一個質疑。

  "噢!我看到了他的刀,藏在右袖中,所以,我一出手就拿住他的右腕脈穴,不過,我一帶之間,就把他給打了出去,倒是出於意外。"

  張嵐笑一笑,道;

  "那秘需要過人的眼力,但你想抓他的右腕,一下就能抓住,這必需有很高明的拎拿手法?"

  肖寒月點點頭,似是若有所悟。

  張嵐道:

  "水有源,樹有根,任何一門武功,都有一定的脈絡系統,肖兄弟,可不可以把你學的劍法、掌法,說出一個綿連的脈絡出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這件事我也想過,我所以感覺到自己武功很差,就是,我沒有練過完整的一套拳掌、劍法,那個無名老人,今天傳我兩招劍法,明天又傳我兩招擒拿,雖然各有格局,但卻不互貫連。"

  王守義道:

  "你說,你那位無名老人的師父,只傳你半年武功?"

  "是啊!"

  王守義道:

  "真是叫人難以相信啊!就憑你對付鬼刀候玄那一招,也得練上個十年、八年才成,張兄,這是不是有點玄虛?"

  張嵐閉目沉思了好一陣,才睜開眼睛,道:

  "我有點明白了。"

  肖寒月道:

  "老前輩,請你……"

  張嵐搖搖頭,道:

  "肖兄弟,咱們越來越生份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後,笑道:

  "是!張兄,請多指教。"

  張嵐道:

  "你沒有學過一套完整的拳掌、劍法,但卻學會了劍掌拳中最精粹的招術,那可能是數十套、數百套劍法、掌法的精英,也只有如此,才學了半年之間,造成你這樣一個傑出的高手,至於你練的內功,我相信也是武林中至高的,可惜,我的見識不足,說不出你練的內功名稱!"

  肖寒月智慧絕高,張嵐幾句話,畫龍點睛,使得積存在他胸中的武功、技巧、手法、霍然間串連了起來,當下抱拳一個長揖,道:

  "多承教示,寒月獲益非淺。"

  張嵐哈哈一笑,道:

  "盡我所能,大概也只能談到此處為止了……"

  目光轉注到趙幽蘭的身上,接道:

  "幽蘭姑娘慧眼識人,如非你留下肖兄弟,今日之局,真不知是如何一個結果?"

  趙幽蘭泛羞紅。看了肖寒月一眼,道:

  "這都是家父的交代,晚輩那有這等眼光。"

  聰明的的趙姑娘,淡淡兩句話,推的無跡可尋,卻又是那般的意味深長,家父交代了很多事情,豈會是只此一樁。

  王守義突然行到被殺的侍衛屍體前面,低聲道:

  "張兄,這件人命大事要怎麼處置?"

  張嵐點點頭,道;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自然由我向王爺交代,今日之事,使我感觸很多,江湖上高人如許,我竟然有些懵懂無知,候玄那一刀,殺了一個侍衛,也殺去了老夫一身驕氣,使我對這件案子的看法,有了急轉直下的改變,肖兄弟說的不錯,趙大夫仍然留在金陵,問題是藏身何處?什麼人能夠支用這樣多的武林高手、江湖兇人,替他工作,他們展現了可怖的實力,但也留給了我們一些線索。"

  王守義道:

  "張兄高論,究竟是武林名宿,識見確有過人之處!"

  張嵐搖搖頭,道:

  "你不用捧我,三十年安逸生活,武功和思維力都有些退化了,候玄那一刀,如當頭奉喝!使我在陶醉的夢中覺醒,靈台清明了不少。"

  "張兄,應天府轄下冠芸雲集,公卿眾多,敝上知府大人,雖然是從二品京兆……"

  王守義把握住機會說:

  "辦起事來,也恐怕力難從心,必得七王爺大力支持才行。"

  張嵐點點頭,道:

  "七王爺全力支持,不過,這件案子,不是大隊軍兵可以奏功……"

  打鐵趁熱,王守義接了一句,道:

  "張兄的意思是……"

  張嵐是何等老練的人物,傲氣消退之後,判事明朗得很,如何會聽不出王守義弦外之音,笑一笑,道:

  "王兄用不著套我,這件事,我已經決心投入,不查個水落石出,決不罷手,他們能聘請江湖兇人插手,老夫可以邀約武林朋友助拳……"

  "是是是,守義和應天府中的捕快,都聽從張兄的調度。"

  張嵐點頭一笑,望望肖寒月,道:

  "肖兄弟這等高手幫忙,相信足可和他們抗衡,問題是趙姑娘的安全,倒要特別小心一些……"

  "不用替我擔心……"

  趙幽蘭微笑如花地接道:

  "我稍通藥理,藥物可以治病,而且也可以防身,我會在住的地方,佈下一道天羅地網。"

  張嵐笑一笑,道:

  "那就好,你能自保,我們就可以放開手,追查下去了。"

  王守義道:

  "幽蘭姑娘配製的藥物,能夠在瞬息之間,迷倒了鬼刀候玄那等人物,使他沒有下手的機會,大概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等途藥了?"

  趙幽蘭一笑帶過,避不作答。

  肖寒月突然開口,道:

  "他們派來了候玄潛入趙姑娘赴約的馬車上,顯然是想擄走趙姑娘,卻又派人穿著與趙姑娘相同的衣服,魚目混珠,到秦准河畔赴約,用心何在?"

  王守義道:

  "大概是想測看一下,我們的部置,是不是很嚴密?"

  張嵐道:

  "最重要的,還是想摸清楚我們的實力。"

  肖寒月道:

  "不知道荷花姊妹,是他們的人,還是只受他們的利用?"

  王守義道:

  "不好,他們兩姊妹如只是受人利用,對方不會留下線索,抓她們未必能問出什麼?說不定會害了她們兩條命?"

  張嵐道:

  "對!當心對方殺人滅口。"

  王守義點點頭,道:

  "肖兄弟說的對,總不能放棄這條線索……"

  肖寒月道:

  "明訊不如暗查。"

  王守義道:

  "好!我立刻派人通知張傑、羅鏢撤回來。"

  張嵐目光一驚趙幽蘭,道:

  "趙姑娘,叫人準備一點酒菜,我們邊吃邊談,研商個對敵的辦法出來……"

  趙百年生活上很舒服,美酒佳餚之外,還有文雀、武鳳兩朵解語花常伴身側,她們美麗健談,善解人意,而且胸羅很博,對趙百年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但趙百年卻是過得很痛苦,他不知道住的是什麼地方,室中光線柔和,但完全是人工布設而成,上不見天日,下不見寸草,文雀、武風雖然可人,但也有一定原則,那就是不准趙百年離開居處,趙大夫整個活動地方,只是臥室、客廳,不過是方圓數丈之地。

  這是囚禁,除了吃飯、睡覺,完全無事可做。

  這時,他正小睡醒來,文雀已端起盤水果,站在床側,笑道:

  "趙大夫,睡醒了,吃點水果吧!"

  趙百年冷冷看了文雀一眼,翻身下床,走入小廳,在一張錦墩上坐了下來。

  娉娉婷婷的行過來,文雀臉上帶著嬌柔的微笑,道:

  "大夫,是不是今天的心情不好,可要婢子高歌一曲,以解你心中的煩惱?"

  望著文雀那嬌艷容色,如花微笑,趙百年強壓下心頭煩躁,長長吁了一口氣,道:

  "你的歌喉是很好,可是,我聽的太多了。"

  文雀道;

  "是。要不要召武鳳來,為大夫輕舞一番……"

  "不用了……"

  趙百年冷冷地說道: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要把我囚禁在這裡,此地雖不見日月星辰,估算,大概總有百日之久了吧!"

  文雀點點頭,道:

  "大夫,這裡有什麼不好呢?"

  趙百年深注文雀,緩緩說道:

  "你是指你和武鳳……"

  文雀接道:

  "小妾和武風,奉命侍奉大夫,務求周求,使大夫能忘去煩惱……"

  趙百年歎息一聲,道:

  "不錯,你和武鳳都是人間殊色,只可惜我不是貪戀美色的人。"

  文雀雙目中忽現淚光,低聲說道:

  "趙先生真是正人君子,妾和武鳳,短裙薄衫,周旋身側,百日相處,耳鬢廝磨,先生能不及於亂。妾身內心之中,對先生敬重得很。"

  "噢……"

  趙百年臉上泛現一抹笑容,道:

  "文雀,我知道,你是上有所命,身不由己,貴主人把我囚石禁於此,供應美食、佳釀,又選了你們這種絕世容色,腹有才華的美女陪我,顯然是沒有加害之意了。"

  文雀沉吟了一陣,道;

  "是!大夫是我們主人的貴賓。"

  趙百年道:

  "我想見見主人,和他當面談談,總可以吧?"

  文雀道:

  "趙先生,你已經等了百日之久,何必急在一時,請再稍候幾日,主人已有示諭傳下,他近來事務繁忙一些,一有空暇,應會來見先生。"

  "還要等多久時間?"

  "這個,妾身無法回答,我想應該不會太久了?"

  趙百年沉吟不語。

  文雀輕輕歎息一聲,道:

  "大夫,妾身有幾句不知輕重的話,說出來,希望先生不要見怪?"

  趙百年望著文雀,心中忖思:這丫頭年紀水大,但對事務的瞭解,卻是大大的超過了她的年齡,共聰明才智,似不在愛女幽蘭之下,天賦固佳,但後天的培養,亦是大為重要,沒有十年八年的時間,也無法培養出她這種博學多才、能歌善舞的本領,智以學識為本,慧以天賦作基,文雀智慧雙全,豈可輕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5:29

第三回 秦淮河畔 (3)


  心中念轉,微笑頷首,道:
  "文雀姑娘,儘管請說,百年洗耳恭聽。"

  "大夫言重了,妾身想請教先生的是,以你絕世醫學,是不是真能使一個人長生不死?"

  問話雖然在意料之中,一旦證實,趙百年仍不禁為之一呆,道:

  "什麼人想長生不老?"

  "大夫胸藏錦繡,難道還要賤妾直言麼?"

  趙百年歎息一聲,道:

  "文雀姑娘,仙道學說,雖見典籍,但舉證空泛,難予採信。"

  "大夫,請就醫學上探求結論?"

  趙百年道:

  "良藥可醫病,或可續命數載,如於求長生不死,縱然是華他重生,扁鵲還魂,也無法配製成這種藥物。"

  文雀呆了一呆,垂首不語。

  趙百年久不聞回答之聲,忍不住轉頭看去,只見文雀垂螓首,雙眉深鎖,似是正在思索一件大事,心中甚感奇怪,低聲道:

  "文雀姑娘,百年說的句句地真實之言。"

  文雀輕輕吁一口氣,緩緩抬頭,道:

  "大夫。千古艱難是何事?"

  趙百年呆了一呆,道:

  "唯一死……"

  文雀低聲接道:

  "讀萬卷書,濟世之用,且莫為書所愚。"

  這幾句話含糊籠統,但卻是似有所指,趙百年竟有些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

  "姑娘,恕百年……"

  文雀低聲接道:

  "大夫,圖窮匕現,事急從權,賤妾言盡於此,請先生三思。"

  這就點鐵成金,意在言中了,趙百年把前後的意思一連貫,立刻明白,是要他從權自保。據實而言,就會丟掉性命,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起身一揖;道;

  "多謝指教!"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大夫品可敬,賤妾稍盡棉力,但應對之處,還要大夫深思熟慮。"

  "是是是,百年自會小心應付。"

  文雀道:

  "大夫請坐,一切如昔,冷傲自負,反使人莫測高深。"

  "又得明教,感激不盡……"

  趙百年感慨萬端地說道:

  "百年如能保一命,都是姑娘指點。"

  但聽一陣步履聲響,武鳳忽然急奔而入,急聲叫道:

  "文雀,文雀……"

  趙百年正襟危坐,文雀卻迎了上去,道:

  "什麼事,這麼大呼小叫,不怕吵了先生?"

  武鳳點頭一笑,回顧了趙百年一眼,道:

  "大夫,對不住啦!我有重要的事,要和文雀姊姊商量……"

  趙百年點點頭,道;

  "兩位姑娘請便!"

  武鳳和文雀相對低語一陣。趙百年閉上雙目,心中思想著文雀之言。要用一種什麼樣的兌法,才能保住性命,而又不能不失去自己的尊嚴……

  苟全性命於威迫之下,說不得實,只有從權用術,欺之以方了。

  但聽文雀嬌甜的聲音說道:

  "大夫,賤妾要告別了。"

  "什麼?"

  趙百年霍然睜開了眼睛,道:

  "你要告別了?"

  經過了一番深切的交談,文雀在趙百年的心目中,已有了一種視為依托的感覺,驟然間聽到了文雀要吉別而去,內心中大為驚震。

  文雀笑一笑,道:

  "大夫,賤妾奉侍先生,已過百日,今日奉命離去,此後是否還有機緣,侍候先生身側很難預料……"

  "文雀姑娘,你要到哪裡去?"

  "這個……"

  文雀顰起了柳眉兒,道:

  "很難說了,大夫應該明白,我只是一個女婢,沒有自主的能力,也幫不上趙大夫的忙?"

  她意在言外,指點趙百年,除了自救之外,別人無法相助。

  趙百年點點頭,笑道:

  "話雖如此,但兩位在這一段相處時日之中,對我照顧甚多,一旦離別,總有依依之感了。"

  知道趙百年已完全領悟了自己的話中含意,文雀大大地吁一口氣,放下心中的石頭。

  武鳳倒是有些不忍,低聲說道:

  "大夫是謙謙君子,我和文雀都很敬重大夫為人,但願今日分手,只是小別,來日還有奉侍大夫的機會。"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趙百年心中鬱悶盡除,大笑接道:

  "兩位姑娘色藝雙絕,老夫也希望再有相見之日,祝兩位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言罷,閉上雙目,不再望二女一眼。

  文雀輕輕一拉武鳳,低聲道:

  "我們走吧!不要驚憂了大夫的靜思。"

  肖寒月踏上楊柳舫時,正是花燈初上的時刻,花枝招展的舫姬,正盛裝準備迎客。

  一身光鮮的衣著,使肖寒月完全改變了樣子,修長身材,英挺形貌,恍惚如玉樹臨風,襯托他一身不凡的華貴氣度,再加上一個勁裝隨護的大漢,完全是一付貴介公子的派頭。

  有道是:老鴇受錢,姐兒愛郎,打從肖寒月踏上了楊柳舫,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眼光,也引得一個接待客人的大茶壺,哈著腰迎了上來,因為,肖寒月看上去是那種兩們都有的豪客,既有錢,又有人。

  "公子貴姓?"

  "我姓肖……"

  "肖公子,裡面請。"

  肖寒月被讓入一間佈置豪華,又雅緻的艙房。肅客的大茶壺陪笑說道:

  "小的孫七,大爺們都叫我小七子,肖公子是一個人,還是約了朋友?"

  "我一個人……"

  小七子一怔,忖道:"給了他這麼大一個房間,只是他一個客人,這一次可是看走眼,虧了本。

  肖寒月瞧不出小七子的失望神色,但化裝成長隨的羅鏢看得出來,雙目一瞪,冷冷說道;

  "不開眼的小雜碎,咱們公子登上你這楊柳肪,是你小子的造化,小心地侍候著,少不了你的錢。"

  這一下,肖寒月明白了,笑一笑道:

  "賞他十兩銀子的茶錢。"

  羅鏢掏出十兩銀子送了過去,小七子接過賞錢,立刻矮了半截,屈下了一膝,道:

  "謝謝肖爺的重賞。"

  看到了這麼一副變化多端的嘴臉,肖寒月淡然一笑,道:

  "不用多禮,起來!"

  "是!肖爺要吃點什麼酒菜,我立刻交代廚下準備。"

  肖寒月道:

  "楊柳舫除了酒菜之外,還有什麼?"

  "美女,肖爺,今天才到的,兩上天仙化人似的小姑娘,要不要叫來給你見識見識?"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

  "今天才到的?"

  "是啊!肖爺,你可真會揀日子啊!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我去叫她們來,你見識見識,我小七子給你保證,兩個姑娘家,還都是黃花大閨女。"

  小七子口沫橫飛地說。

  肖寒月點點頭,道:

  "她們叫什麼名字?"

  "一個叫文雀,一個叫武鳳,模樣好,人又靈巧,肖公子我小七子在秦准畫舫上,混了十年,由打雜的小伙計,干到領班的班頭,見過不少姑娘,但就沒有見過哪一個能比得過這兩個丫頭,我年年不出半年的時光。她們都將成秦准畫舫中頂尖的紅人,肖公子,你是挑花照命,是她們第一個陪侍的客人。"

  肖寒月暗暗歎息一聲,忖道:"勿怪秦准風月,能享譽一時,單是這大茶壺的一張嘴,就能說得你心甘情願,掏出白花花的銀子。

  肖寒月點點頭,回顧羅鏢一眼,道:"再賞他十兩銀子。"

  羅鏢應聲又取出一錠銀子,心中卻暗暗偷笑道:

  "聽說這肖公子出身寒微,但一旦有銀了給他,可還是真會花啊!"

  小七子又謝了一聲,神態間又多了幾分恭敬,低聲道:

  "肖爺,我去叫廚下配四個精緻的好菜,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叫文雀、武風兩姐妹一齊過來,你一面喝,一面看,包管你喝得順氣,看得滿意。"

  肖寒月道:

  "好!聽你如此說,倒要見識一下,不過,小七子,聽說這楊柳舫上,有一位荷花姑娘,如果她有空,也請她過來坐坐。"

  小七子怔一怔,笑道:

  "肖爺、小七子給你推薦的文雀、武鳳,如此席上的佳珍、魚翅、燕窩。荷花只能算襯底的青菜、蘿蔔,不過,公子爺既然點了她,算是她的造化,你稍坐片刻,我這就叫他們上菜,備酒。"

  說著話,哈著腰出雅室。

  也許是二十兩銀子的手筆夠大,只不過片刻間,酒菜齊上。

  肖寒月回顧羅鏢,臉上帶有幾分歉意羅鏢卻微微一笑,躬身說道:

  "公子用酒,我在門外侍候。"

  肖寒月心中很不安,論身份羅鏢是應天認的副捕頭,有了品級的官兒,易容改裝,扮演長隨,竟然能如此拘謹守分……

  忖思之間,忽覺著眼前一亮,一又麗人,踏著蓮花步行了進來。

  前一個一身鵝黃衫裙,淡掃蛾眉,薄施脂粉,櫻唇微翹,帶著三分傲人的笑意,氣質高雅,不帶一點風塵氣。

  後一個一身翠綠,綠得人一身春意,只是神情間,帶著淡淡的冷漠,使人不敢輕涉遐想。

  果是天姿國色的佳人,風塵中有此等人物,確實大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一時間,竟忘記出言招呼。

  倒是兩位姑娘先開口,道:

  "文雀、武鳳對望一眼,嫣然一笑,款移蓮步,一左一右,在肖寒月兩邊坐下。

  肖寒月悚然一驚,心中暗道:"二女初入風塵,意毫無嬌羞之態,大方坦然,有如風月揚中老人,立刻提高了幾分警覺。笑一笑道;

  "兩位姑娘今日是初次下海……"

  武鳳笑一笑,接道:

  "也是初次陪客,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還望肖爺指點?"

  肖寒月道:

  "不敢當,在下也非風月中的常客……"

  武鳳瞪大眼睛,道:

  "怎麼?肖爺不住在金陵城中?"

  "不是!在一遊學到此,久聞秦准河邊風月的盛名……"

  肖寒月說:

  "特地來此一遊,開開眼界,想不到竟遇到了二位姑娘這等美艷人物,秦准風月,真是盛名不虛。"

  武鳳笑一笑,道:

  "肖爺英俊調儻,也是少見的風流人物。"

  她臉上的冷漠神色漸漸消退,大大的眼睛中,泛起了明亮的光彩,顯然,她對肖寒月的印象很好,正在脫下冷漠,防護的外衣。

  "武鳳姑娘誇獎了,在下……"

  進門來只說過一句話的文雀,突然開口,接道:

  "肖爺,是不是覺得我們有些放蕩,初度見客,卻少了那一份少女的矜持、嬌羞。"

  這番話弦外有音,用意在提醒武風不可動情,同時也說出肖寒月心中的疑問。

  肖寒月心中暗道:"文雀這丫頭冷靜、深沉、倒是不可大意,當下笑一笑,道:

  "聽小七子說,兩位姑娘都是今日上船,在下卻未想到兩位姑娘竟然坦然處之。"

  文雀道:

  "我們自願進入楊柳舫,作為歌妓,自然不會有那份被人逼迫的痛苦,目睹花燈耀目,管弦不絕,倒也是另一種生活,心中充滿著好奇之感。"

  這是自甘下賤的想法,但肖寒月卻沒有說出來,淡淡一笑,道:

  "是姑娘智慧絕人,自有與眾不同的想法!"

  文雀歎息一聲,道:

  "我們姊妹,雖然生性批達,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但走上歌妓這條道路,也需要很大的勇氣,為此猶豫在三,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箇中的利害,早就想清楚了。"

  "噢!原來如此……"

  肖寒月恍然大悟地道:

  "世道崎嶇,我想貴姊妹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時,垂簾啟動,小七子先探頭進來,瞧了一眼,行了進來,道:

  "肖爺,荷花姑娘來了。"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白綢金繡鑼衫,腰繫八寶長裙的姑娘,邁著春風俏步行了過來。

  果然是荷花,但荷花,卻已不認識這衣著光鮮的肖寒月了。

  荷花突然停下腳步,看看文雀、武鳳,有些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緩步在一張木椅上坐下。

  肖寒月笑一笑,道:

  "荷花姑娘。"

  "是!妾身荷花。"

  她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繡衣錦裙,究竟是無法抗拒文雀、武鳳的天香國色。

  文雀笑一笑,道:

  "荷花姊姊,我們是今天初到,不懂規矩,以後,還姊姊指點。

  稍解窘態,荷花抬起眼看了文雀、武鳳一眼,道:

  "聽小七子說,畫舫上來了兩位妹妹,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艷色動人,我想不出十天半月的工夫,兩位都將成為秦准河上的花後、公主,屆時,還要兩位照顧一下我這先入花行的的姊姊了。"

  肖寒月暗道:荷花口齒伶俐,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但不知文雀、武鳳和這文雀之間,是否有所關連?

  只聽武鳳嬌聲笑道:

  "咱們只顧客氣,冷落了肖爺,來,肖爺,我敬你一杯。"

  肖寒月舉杯相對,道:

  "在下敬三位姑娘。"

  四個人剛乾了一杯酒,小七子又鬼頭鬼腦的行了進來,站在肖寒月的身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肖寒月回顧了小七子一眼,笑道:

  "有事嗎?"

  "是啊!肖爺,能不能讓文雀、武風去應酬一下黃公子?"

  "黃公子是……"

  "肖爺……"

  小七子放低了聲音,接道:

  "黃公子就是應天府王堂的少爺,指名要文雀、武鳳過去陪酒,這兩個丫頭不過是今天才上畫舫,這風聲就傳了出去,可是紙包不住火啊!我已經被他罵了兩次,踢了一腳。"

  "那真是難為你了……"

  肖寒月微笑道:

  "其實,你用不著找罵挨打的,過來說一聲,把兩位姑娘請過去就是了。"

  小七子道:

  "謝謝肖爺,謝謝肖爺,你可真是大人大量,應酬一會,我就把她們叫回來還給肖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不用急,要她們多認識一些貴冑豪客。"

  小七子聽的愣住了,打量著肖寒月,道:

  "肖爺,我小七子在畫舫上干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你這種有種風度的豪客……"

  肖寒月揮揮手,笑道:

  "去吧!小七子,當心去晚了又要挨罵?"

  文雀、武鳳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肖寒月的身上,臉上是一種無可言喻的奇怪表情,緩緩站起身子,隨小子七行了出去。

  肖寒月斟了一杯酒,笑道:

  "荷花!來,我們喝酒。"

  荷花舉杯喝了一口,笑一笑,道:

  "肖爺,你一點也不生氣?"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

  "生氣!為什麼?"

  荷花道:

  "文雀、武鳳去應酬別的客人,你一點也不吃醋?"

  肖寒月大笑道:

  "她們屬於楊柳舫,自然應該為楊柳舫應酬客人,我為什麼吃醋?"

  荷花歎息一聲,道:

  "肖爺,我荷花在風塵中混了五年,見過了三屆秦准花後,她們固然是十分美艷,但如和文雀、武鳳比起來。那就是大見遜色,這兩個丫頭,是我這五年來見到畫舫機歌姬中。最出色的人物,但你肖爺,卻是我見到的第一位最好風度的客人。"

  肖寒月道;

  "一般客人,又會如何?"

  荷花道;

  "他們不會放人……"

  "那不是苦了小七子嗎?"

  荷花點點頭,道:

  "也可能會鬧出很麻煩的事情……"

  肖寒月奇道:

  "會鬧出什麼樣的麻煩事情……"

  荷花雙目凝住在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道:

  "肖爺,是不是常到風月場中飲酒尋樂?"

  肖寒月心中忖道:難道風月場中,還有什麼特別的規矩不成?口中卻笑一笑,道:

  "秦准畫舫,倒是初次見識,至於他處……"

  荷花接道:

  "肖爺是謙和的人,也許惹不出那些麻煩了?"

  肖寒月有些明白了,點點頭,道:

  "荷花姑娘,你可是指那些爭風吃醋、打架鬧事的麻煩?"

  荷花道:

  "是!風月場中,龍蛇混雜,有錢的都是大爺、打架鬧事,自屬難免了,所以,每一家,都養了一些保鏢、護場的人,不過,這也只能對付一些三流青皮的小混混罷了,真正遇上財雄勢大的人,或是江湖豪客、高手,不是吃足了苦頭,就是噤若寒蟬。"

  肖寒月察言觀色,荷花似有所指,暗道:這丫頭言語之中,已有破綻,我想法子套套她才行。"

  暗定主意,笑一笑,道:

  "荷花姑娘,在下既然敢來這等場合,自然也是不怕事的人,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罷了。"

  "所以,我說肖爺是最好的客人。"

  話已有些入港,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荷花,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的事?"

  荷花悚然一驚,道:

  "沒有,沒有,肖爺,我只是看的太多,心有所感罷了!"

  "這就是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

  "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力所及,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荷花道:

  "謝謝你,肖爺,我真的很好,沒有什麼麻煩。"

  心知再逼問,可能會引起疑心,當下一轉話題,道:

  "荷花,這楊柳舫,在秦准畫舫中的名氣如何?"

  荷花笑道:

  "看來肖爺,當真是初涉秦准風月了,楊柳舫只是中等地方,要在秦准風月中排名,五十餘畫肪中,連前面十名也排不上,不過……"

  肖寒月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道:

  "不過什麼?"

  荷花笑道:

  "不出一個月,楊柳舫會在秦准風月中,大放異彩。"

  "為什麼?"

  "因為楊柳舫上,有了文雀、武鳳。"

  肖寒月若有所悟地哦了一聲,道;

  "文雀、武鳳確是人間殊色,是那種極少見的美女,竟也會甘心淪入風塵……"

  荷花笑一笑接道:

  "這就是看法上的不同了……"

  肖寒月急道:

  "荷花,我言出無心,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

  "肖爺言重了……"

  荷花笑接道:

  "風塵淪落,當在是有辱門媚,所以,每位姑娘都有一段斷腸往事,無奈心情,但如能花國掄後,使王孫公子多金少年,追逐在石榴裙下,爭相量珠作聘,選一位如意郎君,托付終身,也只有在這等風月場中,才有些機會,自然,這要本身具有那些條件才行,我看過三屆花後,掄元不及半年,都拔身風塵而去。"

  肖寒月道:

  "懊!還有這些曲折,不知秦准花後,是如何一個選法?"

  荷花道:一年一次,選出一後四妃,花榜一提名,立刻身價百倍,別說花後了,一個畫舫上,只要選上一名花妃,就可以日進斗金。"

  肖寒月道:

  "姑娘可是覺得文雀、武鳳一定能夠入選掄元?"

  荷花道:

  "如單以色、藝而論,兩人一定可以入選,只不過,人緣也很重要,如果沒有人在背後支持;也可能會功敗垂成……"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難道這花後、花妃的選舉,還有弊端不成?"

  "肖爺,天下完全沒有弊端的事,只怕很少見到,能夠顧到大體,那就算不錯的了,文雀、武鳳,一定會出頭,但如誤了今年,只怕要多等一年了。"

  肖寒月想不到這風月場中,竟還有這樣多的花樣,既然上了畫舫,總要弄個清楚,笑一笑,道:

  "荷花,秦准畫舫,天下聞名,想來,一定也有很多與眾不同的規矩了?"

  荷花道:

  "肖爺是指那一方面?"

  "當然是迎客陪酒的事,劈如說文雀、武鳳……"

  肖寒月話未說完,荷花已自作聰明的接上口了,道:

  "這就是要看客人的手段,和姑娘的心意了,當然,防上的領班伙計,也可以從中撮合,至於文雀、武鳳,今天初到,我還不太瞭解,不過,看她們對你肖爺的神態,似乎是十分歡迎,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肖爺最好從兩位中選擇一位出來?"

  肖寒月道:

  "選擇一個?"

  荷花道:

  "不錯,她們兩上同時來了楊柳舫,想來是一對情同姊妹的好朋友,肖爺如果想左擁右抱,說不定會兩頭落空。"

  肖寒月總算明白了荷花的意思,心中忖道:文雀、武風出現得很突然,荷花日前舉動,亦絕非無因,不如將錯就錯,纏夾在她們之間,也許可以理出一條線索來。

  心中念轉,長長歎息一聲,道:

  "可借,區區不能在金陵停留太久,雖然絕色當前,也只有望洋興歎了。"

  荷花嗤地一笑,道:

  "肖爺能停留幾天?"

  肖寒月道:

  "最多能停三天?"

  荷花道:

  "那就只好孤注一擲了。"

  "孤注一擲?怎麼一個擲法?"

  荷花道:"猛藥重金,叫人從中撮合,看看能不能使她們動心,不過,肖爺先要決定,喜歡那一個?"

  軟簾啟動,文雀滿臉笑容地行了進來,道:

  "荷花姊姊,你們在談什麼呀?"

  荷花掩口輕笑,道:

  "談什麼?要問肖大爺了!"

  文雀傍著肖寒月身邊坐下,道:

  "肖爺,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

  肖寒月只覺臉上一熱,道:

  "我們在談……談你……"

  "談我什麼?"

  "這個……這個……"

  肖寒月雖然是別有用心,但他究竟是初入風月場中,還難完全適應,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所以然來。

  荷花盯著肖寒月笑一笑,道:

  "看來,肖爺也不是常在同月場中走動的人,文雀妹子,更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迎客侍酒,倒不如由我說出來,你們兩方面琢磨一下。"

  但聞啪地一聲,小七子撫著半個臉,跌了進來,一個穿著藍綠緞子長衫,年約二十左右的少年,滿臉怒容緊隨而入,兩個三十左右、膀粗腰圓的黑衣大漢,緊跟在那藍衣少年身後而入。

  小七子站起身子,道:

  "黃少爺……"

  黃少爺右手一揮,又是一個耳光子,打得小七子退了兩步,嘴角間鮮血汩汩而出。

  肖寒月望了那位黃少爺一眼,坐著未動。

  荷花早已嚇得臉上變色,坐著的身軀,微微抖動。

  文雀卻很鎮靜,緩緩站了起來,道:

  "黃少爺,為什麼生這麼大氣呀?"

  黃少爺冷笑一聲,指著肖寒月,道:

  "他是你的什麼人?"

  文雀道:

  "客人哪!"

  黃少爺道:

  "客人?怎麼!少爺我不是客人哪?你是存心刷我的面子,還是少爺我的銀子燙手,酒沒有喝上兩杯,凳子沒有坐熱,就抽了腿溜過來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姓黃的?"

  文雀道:

  "黃少爺誤會了,文雀怎麼敢……"

  黃少爺冷笑一聲,接道:

  "你現在知道不敢了……"

  右手一抬,疾向文雀抓去,文雀驚叫一聲,閃到了肖寒月的身後。

  黃少爺一把沒有抓到人,火氣更大,一揮手,大聲喝道:

  "給我抓起來。"

  兩個站在身後的黑衣大,應了一聲,左右包抄過來。

  寒月的修養再好,但形勢逼人,不能再裝聾作啞了,長長吁一口氣,站起身子,擋在文雀身前,道:

  "諸位,有話好……"

  兩個黑衣大漢,眼看肖寒月的衣著光鮮,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倒是停了下來。

  黃少爺卻盯著肖寒月,冷冷接道:

  "原來,你也會說話,我還以為遇上了啞巴呢?"

  肖寒月已聽小七子說過,這位黃少爺是應天府正堂公子,實在不願意惹上麻煩,笑一笑,道:

  "黃少爺說笑了。"

  黃少爺皺皺眉頭,打量了肖寒月一陣,道:

  "你認識我?"

  肖寒月道:

  "今天初見。"

  黃少爺道:

  "你是幹什麼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5:53

肖寒月道:

  "遊學士子,路過金陵,聞得秦准風月的盛名,特來一遊。"

  "聽只是一個遊學士,黃少爺的火氣,又大了起來,冷笑一聲,道:

  "遊學游到秦准畫膀上來了,必是一位紈胯子弟……"

  肖寒月搖搖頭,接道:

  "走馬章台,遊戲風月,在下確然不肖,但黃兄又如何呢?"

  "喝!你倒教訓起我來了……"

  黃少爺臉紅脖子粗地叫道:

  "給我拖出去,丟到河裡。"

  兩個黑衣大漢應了一聲,同時出手,抓向肖寒月。

  肖寒月雙手分出,一下子拿住兩人的腕穴,微微一帶,兩個黑衣大漢的樂子,可就大了,但聞"砰"地一聲,兩個大漢,頭對頭狠狠的撞在一起,只碰得眼冒金星,搖晃著身子,坐了下去。

  黃少爺呆了一呆,突然大聲叫道:

  "反了,反了,來人哪!給我抓到衙門裡去……"

  肖寒月大行兩步,人已到了黃公子的面前,淡淡一笑,道:

  "黃少爺,帶了多少人來?"

  "你要幹什麼?"

  黃少爺緩步向後退去,臉上是一片震駭之色。

  肖寒月突然間一收笑容,出手如電,抓住了黃公子的右腕一帶,黃少爺整個人被帶了一個踉蹌。

  一道白芒,急劃而過,掠著黃少爺的右耳,帶起了一串血珠,一柄四寸長短的柳葉刀,啪地一聲,釘在艙壁上。

  如不是肖寒月這一拖,那柄飛刀正好射中黃少爺的後頸,看刀勢直沒壁中,這一刀的勁力,恐怕會貫穿後頸,直透咽喉。

  黃少爺真的嚇住了,望著那柄釘在壁上的飛刀出神,連右耳上的傷疼也忘記了。

  黃少爺人雖然跋扈、囂張,但卻不傻,回顧了肖寒月一眼,道:

  "你救了我嗎?"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僥倖得很,是黃少爺的命大!"

  "不!是兄台的手快,適才多有冒犯,還望兄台海涵。"

  肖寒月還未及回話,一陣急促步履之聲,王守義已像一陣風般行了進來。

  黃少爺一見王守義,有如見到救星一般,聲音又大了起來,道:

  "王總捕頭來得正好,有人要行刺我,快去把刺客抓來!"

  看看黃少爺半個臉都是鮮血,王守義暗是搖頭,但仍然抱拳一禮,道:

  "什麼人要行刺少爺?"

  黃少爺道: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看到刺客。"

  王守義回顧了一眼,低聲道:

  "少爺,我先護送你回去治傷……"

  提受傷,黃少爺忽然覺得傷處劇疼難忍,一手按著耳朵,道:

  "王總捕頭,你一定要抓到刺客,那一刀幾乎要了我的命。"

  王守義道:

  "少爺放心,我會交代他們搜查刺客,我先送你回去吧!"

  黃少爺點點頭,回顧肖寒月,"多謝相救之情,改日再補償。

  肖寒月道:"不用客氣!"

  黃少爺目光又轉到文雀的臉上,瞧了一陣,才轉身而去。

  王守義目光犀利,望望文雀,冷冷對小七子,道:

  "她叫什麼名字?"

  小七子捂著瞼,道:

  "叫文雀,今天才到楊柳舫,想不到發生這檔子麻煩事,王大人……"

  王守義揮揮手,阻止了小七子,目光轉到荷花身上,道:

  "我認識你,你叫荷花?"

  荷花道:

  "是!"

  目光轉到肖寒月的臉上,王守義的神情更為冷厲,道:

  "年輕訪花問柳,逞強斗硬,早晚要鬧出事情……"

  肖寒月的態度,居然也很強硬,冷冷接道:

  "總捕頭嚴重了,秦准花舫,是公開供人賞玩這之處,在下為什麼不來,中要我花得起錢,只怕你無權干涉了。"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聽口氣,閣下似乎是有點來頭的人了?"

  肖寒月道:

  "怒不奉告,在下尚有酒興,王總捕頭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可以請便了。"

第四回 文雀武鳳 (1)


  王守義氣得臉色發青,雙目瞪著肖寒月,似是立刻就要發作。
  小七子和荷花,更是嚇得身軀微微顫抖,應天府捕頭的利害,他們很清楚,肖寒月一旦抓了進去,定然有一頓苦頭好吃。

  不知道為什麼?荷花和小七子,都對肖寒月有一份莫名的關心,目注肖寒月,流露出無限關切。

  大大出人意外的是,王總捕頭竟然把一口氣忍了下去,放下臉,緩緩說道:

  "閣下貴姓?""肖寒月。"

  "住什麼地方?」

  "南陵客棧……"

  肖寒月目光轉動,看看荷花、文雀,接道:

  "如果楊柳肪能留客人,也許,我會留在楊柳舫。"

  王守義冷然說道:

  "好!就是這兩個地方,希望你隨傳隨到。"

  肖寒月冷冷地看了王守義一眼,未作理會。

  王守義吁一口氣,道:

  "希望你肖公子確是個有來頭的人,告辭!"

  轉身而去。

  這劇戲演得很好,唱作俱佳,小七子一臉茫然中帶有無限關切,道:"肖爺,應天府的捕快們權勢很大,你這麼硬碰硬的得罪了總捕頭,一旦被抓進了衙門,可不是鬧著玩的……"

  肖寒月淡淡一笑,接道:

  "左右不過是一個捕頭罷了,能有多大權勢,在下不喜惹事,但也不怕事情。"

  荷花微一呆,道:

  "肖爺,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根本沒有把王總捕頭放在眼中?"

  肖寒月道:

  "區區一個應天府,大概還不敢動我?"

  小七子、荷花,聽得瞪大了眼睛,金陵城中王候、公卿雖然不少,但真敢不把應天府放在眼中的,只有一個七王爺,這肖公子如此大的口氣,如非和七王有什麼關係,可能就是京裡的大加子弟,能和這麼一個人物攀上關係,那可是很大的奧援。

  暗裡打好了主意,小七子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一抹嘴角上的血跡,道:

  "肖爺,這麼一鬧,酒菜都快涼了,我去交代廚下,給肖爺另外準備一份。"

  肖寒月點頭一笑,小七子如椽旨,急急行了出去。

  荷花卻緩行兩步,走到肖寒月的跟前,未語先笑,道:

  "肖爺,荷花有件事,想求肖爺幫忙……"

  說著話,盈盈一福。

  "姑娘請說,不用多禮。"

  荷花歎息一聲,道:

  "賤妾和應天府的捕快們,有了一點誤會,希望借用肖爺的大力,代為化解一下。"

  肖寒月道:

  "只要不是叛逆大案,應該不是難題,姑娘告訴我為了什麼?"

  荷花這個麼應,給了肖寒月意外的驚喜,但也使肖寒月感覺到,荷花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也不是什麼大事,荷花日前去接舍妹,應天府的捕快們,適在秦准河畔埋伏抓人,荷花不識他們的身份,言語上,有了一些開罪;恐怕日後招來麻煩,肖爺肯幫忙化解一下,荷花就感激不盡了。"

  肖寒月暗中觀察,發覺了文雀的神懷情冷靜、木然,不帶一點喜怒之色,整個事件,似是和她完全無關一樣,心中暗暗震驚於她的定力,卻也暗暗高興,忖道:這個丫頭如此沉著,定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角色,但如此冷漠,大悖常情,也無疑暴露了她的身份。

  心中念轉,更加了幾分謹慎,點點頭道;

  "這點小事何足持齒,王總捕頭,再來見我時,我告訴他一聲就是"

  荷花又福了一福,道:

  "多謝肖爺了。"

  肖寒月道;

  "小事一段,不用言謝。"

  但聽文雀嬌聲滴滴地說道:

  "肖公子有把握那位王總捕頭,一定會再來見你麼?"

  肖寒月笑一笑,道:

  "你說呢?"

  文雀歎息一聲;道:

  "聽肖公子的口氣,好像很有把握?"

  "那就是了,應天府的捕頭,自非好惹的人物,區區如無幾分把握,怎敢作此狂態。"

  肖寒月一面回答,表面上也故作瀟灑,實在已暗作戒備,留心著文雀的反應。

  文雀嫣然一笑,道:

  "肖公子剛才亮了幾手,是不是很有高明的武功?"

  話入正題,鼓打點上,肖寒月已迅速地作了一個決定,打蛇順棍上,藉機迫退,乾脆作個明朗的了斷也好,當下一笑,道:

  "姑娘也是會家子了?"

  這句話單刀直入,問得文雀呆了一呆,想想話中已有破綻,否認反而不好,沉吟了一陣,道:

  倒也練過一兩招防身之術,但如和肖公子相比,那可是霄壤之別了!"

  "勿怪姑娘那等沉著,在刀光血影中,靜如山巔,視作等閒,原來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肖寒月步步擠迫。

  文雀兩道清朗的目光,盯注在肖寒月的臉上,緩緩說道:

  "肖爺,初度相逢,如此迫逼,不覺得太急躁了點?"

  肖寒月哈哈一笑,道:

  "在下是性急了一點,不過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了。"

  這時,突聽一個聲音,傳了進來,道:

  "荷花姑娘,客人外找。"

  就算沒有這人的呼叫,荷花也覺出不情形有點不對,準備離開,這一聲呼叫得來得及時,荷花站起身子,道:

  "肖爺,賤妾告王守義便。"

  "荷花姑娘請,異口有暇,自當專程相訪。"

  "肖爺言重了,賤妾當受不起。"

  她舉步行出艙房。

  荷花一走,肖寒月早已聽出了招呼荷花外出的聲音,正是出自羅鏢之口,多年的捕快生涯,反應自是有過人之處。

  文雀看看羅鏢,道:

  "閣下想是肖公子的保鏢,剛才,幾乎出了人命,不見大駕,如今事過境遷,風平浪靜了,閣上出現的恁般快法?"

  羅鏢看看肖寒月,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肖寒月淡然說道:

  "文雀姑娘,現在,似乎是用不著再抱琵琶半遮面。"

  文雀淡淡一笑,道:

  "能不能要你這位保鏢出去?"

  肖寒月略一沉吟,點點頭。

  羅鏢不待吩咐,人已退出室外,卻順手帶上了室門。

  肖寒月道:

  "文雀姑娘,現在可以說了。"

  文雀看看肖寒月,臉上泛起了一片嬌媚笑意,道:

  "急什麼?花燈初上,良夜正長,咱們有很多的時間好談的。"

  "在下性子急躁一些,姑娘還是早些說個清楚的好。"

  文雀皺皺眉頭,道:

  "你不是公門中人,捲入是非之中,自然是別有原因了?"

  肖寒月道:

  "姑娘是指趙大夫失蹤的案子?"

  "唉!含蓄一點,豈不是多一些詩情畫意。"

  肖寒月道:

  "在下倒希望說得清清楚楚的好!"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了什麼?"

  肖寒月道:

  "趙大夫是不是還在金陵城中?"

  文雀搖搖頭,道:

  "看你處事鎮靜,怎的一入正題,反而有些慌急了,趙大夫和你非親非故,為什麼你要插手此事?"

  肖寒月心中忖道:像這樣各說各話,不是辦法,她敢坦然承認,想必早有仗恃,這座楊柳舫上,恐怕早已有埋伏,我如問不出趙大夫下落,坐失良機,此後,縱然短兵相接,也未必會有這樣坐相交談的機會了,此機千萬不可錯失。

  打定了主意,扭轉話題,道:

  "姑娘好像很關心在下的事情?"

  文雀側臉兒望著肖寒月,頷首笑道:

  "鬼刀候玄是一個很傑出的人物,聽說被你一出手就制住了。"

  她坐姿優美,笑容如花,眉目間傳出了綿綿情意,流露出無限嬌柔。

  肖寒月望著那嬌柔神情,突然間心頭一動,產生出一種擁抱入懷的行動,急急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壓制下激動的心情,道:

  "在下只是僥倖得手罷了!"

  文雀坐正嬌軀,臉上那一股綿綿的情意,也頓然消失不見,帶著七分讚許,道:

  "肖兄的功力很深厚?"

  肖寒月自吁一口氣,道:

  "姑娘過獎了。"

  文雀道:

  "看來,公子真是一位勁敵!"

  肖寒月心頭茫然,暗自忖道:功力深厚,一位勁敵?難道剛才她那種動人綺念,引人遐思的嬌媚神情,也是一種武功不成?

  儘管肖寒月智慧過人,身懷大成,但他對江湖道上的事,瞭解太少了,只能憑仗智慧,暗中摸索,隨機應變。

  "姑娘,在下洗耳恭聽高論。"

  文雀道:

  "好!我們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拿了多少銀子,我們加倍奉上,然後離開金陵。"

  肖寒月開始感覺到江湖上的可怕了,一旦捲入是非,處處都是兇險,以文雀之美,竟然也是殺手身份,如非來此之時,早有警惕,暗裡留意,換個場合,絕對無法逃過文雀的暗算。

  "怎麼樣?肖公子!"

  肖寒月歎口氣,道:

  "文雀,趙大夫只是一位名醫,懸壺濟世,救人無數,他應該不會和人結下恩怨。"

  文雀一顰柳眉兒,接道:

  "怎麼?你不是趙家禮聘的人?"

  "不是,我受過趙大夫救命之恩……"

  "噢!報恩……"

  文雀緩緩接道:

  "肖公子,趙大夫活得很好,而且,他不會有性命之優,回去告訴趙姑娘,請她放心就是。"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文雀姑娘,你們擄去了趙大夫,究竟為了什麼?他只是一個名醫,與人無爭?"

  文雀沉吟了一陣,道:

  "象以齒焚身,人懷壁其罪……"

  肖寒月接道:

  "我明白了,真的有人想長生不老……"

  文雀笑道:

  "肖公子,如果有這個可能,你想不想試一試呢?"

  "我也許會想……"

  肖寒月神情肅然地說:

  "但我絕對不會採取擄去趙大夫的方法,趙大夫能不能配製出延年益壽的藥物,還未可知,但他的失蹤,卻已經傷害了無數的病人,文雀姑娘,如果,你們肯交出趙大夫,人又安然無恙,我相……"

  "你想得太天真了……"

  文雀神情冷峻地說:

  "而且反賓為主,肖公子,我們不想和你為敵,但不是怕你,你只有離開金陵,或是堅持彼此為敵……"

  "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但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另有其人。"

  "你是說應天府的總捕頭王守義?"

  "官府力量強大,豈是民間可比,何況,應天府,只不過是其中的力量之一。"

  "還有一位七王爺府中總教席張嵐,是嗎?"

  文雀冷然一笑,接道:

  "對他們騷擾,我們已漸感不耐,他們如再胡鬧下去,可能會觸怒我們,激起殺機,你回去告訴那位趙姑娘,要她撤銷報案,不要再妄圖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只要她肯合作,一年半載,趙大夫即可安然歸去,正如你肖公子所說,他只是一個與人無爭的名醫,不會有人故意害他,但如趙姑娘不聽勸告,一味地糾纏下去,我就不能擔保趙大夫還奶平安無事了!"

  趙百年的生死,對肖寒月確然構成了很大的壓力、威脅。微微一呆,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一點也不怕王法麼?"

  文雀笑一笑,道:

  "肖公子是初次插手江湖中的事吧?

  肖寒月道:

  "是……"

  "那就難怪了……"

  文雀笑得一臉嬌媚,道:

  "我們的力量,神秘、龐大,不是張嵐和王守義,可以想得到的;我們不願和官府作對,也不願和你為敵,但這要雙方都退讓一步……"

  "我……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何足道哉……"

  文雀搖搖頭,道:

  "肖兄,不要妄自菲薄,賤妾冑到這裡,就是在恭候大駕!"

  肖寒月心頭一震,接道:

  "等我?難道你們早知道我們會到楊柳舫來?"

  文雀道:

  "肖公子,這有什麼奇怪,你能設計出很多的陷阱,逼我們露出破綻,我們能預知你會到楊柳肪來,也不過是一種設計罷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笑道:

  "姑娘說得對,那泣荷花姑娘,是你們佈下的餌。"

  "她是一個真正的歌姬,希望你們不要遷怒到她的身上。"

  初度捲入了江湖詭詐、鬥智中,肖寒月開始有一點慌亂,但他究竟是具有絕高智慧的人,很快地就適應了這種變化,微微一笑,道:

  "姑娘放心,我會全力保護她的安全,盡量不把她牽入漩渦。"

  文雀道:

  "荷花不會知道什麼?抓了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肖公子保她無事,那是最好不過,現在,我們之間的事,也該作個了斷了。"

  肖寒月道:

  "倒要請教姑娘,如何一個了斷法?"

  文雀緩緩取出一疊銀票,擺在桌子上,道:

  "這裡是十張銀票,每張二萬兩,如果不太浪費足夠你一家人花用不盡……"

  肖寒月接道:

  "這是什麼意思?"

  文雀道:

  "帶上這些銀票,即刻動身,天下之大,又何必一定要留戀金陵?"

  果然是早已有備而來,只是這等處置方法,倒是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想不到啊!我肖寒月的身價,竟然能值二十萬兩銀子。"

  "如果肖公子願意加入我們這個組織,賤妾願作引見之人。"

  "那又有些什麼好處?"

  文雀嫣然一笑,道:

  "除了這二十萬兩銀子,每月至少有千兩銀子的月俸。"

  肖寒月接道:

  "我有了二十萬兩銀子,又怎會在乎那區區千兩銀子的月俸?"

  文雀道:

  "說的也是,肖兄還想要些什麼呢?

  肖寒月心中暗道:這丫頭在那組織之中,不知是什麼身份?何不探探她的口氣?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

  "如果我要……"

  他本來想說如果我要你呢?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望著文雀,脹得滿臉通紅。

  文雀卻嫣然一笑,道:

  "是不是想要我?"

  "唐突佳人了……"

  "不!"

  文雀理一下鬢邊散發,道:

  "可以商量,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就給你一個肯定答覆。"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文雀也不是能夠作主的人,連她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聽命於人。

  "怎麼?姑娘連自己的事也不能作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能作主,也該跟他們說一聲吧?"

  掩飾得天衣無縫,肖寒月被唬住了,暗道:難道擄去趙大夫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撿起桌上的銀票,放入肖寒月手中,文雀的神態中無限溫柔,臉上泛現出嬌媚地微笑,心中即暗暗忖思:勿怪武鳳見之後,竟有些情難自禁,這個年輕人,確實有與眾不同的動人之處……

  "文雀,我還沒有答應你,這些銀票我不能收。"

  文雀沒有怒意,神情更見嬌媚的道:

  "肖兄,我想事情不會太困難,以肖兄的份量,再加上我婉言的解說,應該可以成功……"

  "文雀,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2:56:25

文雀笑得如花盛放,道:

  "我知道,二十萬兩銀子不放在你的心上,你這般重視我,我自會盡力爭取。肖兄,我不相信世上真有一見鍾情的事,想不到竟然會叫我自己碰上了。"

  糟了,肖寒月心中大感不安,這本是一個策略,想不到竟然真的引動了一個少女的情懷……

  這時,關閉的木門,卻砰然大開,王守義、張嵐,先後行了進來。

  文雀霍然站起,一臉柳媚花嬌的笑容,頓然罩上了一層寒霜,冷冷說道:

  "站住,你們懂不懂規矩?"

  王守義一揮手,接道:

  "算了,文雀姑娘,這種事,咱們看得多了……"

  文雀舉動很沉著,緩緩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銀票,收入懷中,回頭望著肖寒月溫柔一笑,道:

  "公子請自斟自飲,莫要掃了酒興。"

  人卻緩緩離位,蓮步姍姍地迎了上去。

  這座艙房相當的大,除去桌椅之外,還有相當大的空間。

  文雀直行到王守義的身前兩步左右處,才停了下來道:

  "你闖進來幹什麼?"

  她嬌小玲瓏,貌如花嬌,又穿著長裙、羅衣,但那份氣定神閒的沉著,使得王守義看得暗暗佩服,忖道:看她如此鎮靜,倒是不可輕視,暗中戒備,口中冷冷說道:

  "抓犯人!"

  文雀道:

  "抓犯人?是肖公子,或是我?"

  王守義寒著臉,道:

  "你!"文雀搖搖頭。歎息一聲,道:

  "不要把自己估計的太高了,王總捕頭,那會造成無可彌補的恨事。"

  張嵐接道:

  "姑娘的意思是……"

  文雀冷笑一聲,道:

  "虎急傷人,兩位最好多想想?"

  王守義道:

  "這麼說來,姑娘是準備拒捕了?"

  文雀目光一掠張嵐和王守義,冷然一笑,道:

  "兩位不相信,何妨試試?"

  張嵐歎息一聲,道:

  "姑娘小小年紀,口氣如此托大,當真是藐視天下英雄了!"

  自認和鬼刀候玄動過手後,一向傲氣概,那很容易,只要一對一的和我動手就是,當然,兩位也可以聯手出戰,那就不用提什麼江湖規矩、武林規矩了!"

  被一個年輕小姑娘如此搶白,實是張嵐生平未遇之事,氣得一張臉全成了鐵青顏色。

  王守義生恐張嵐被人套住,笑一笑,道:

  "文雀姑娘,這不是一般的武林中比武爭名,姑娘這點年紀,想必是被利用、威脅,才致身犯法紀,只要你肯招出實情,在下擔保對姑娘從輕發落……"

  文雀秀目中閃起兩道冷厲的寒芒,一掠王守義,冷冷接道:

  "一派胡言……"

  王守義右手一揮,五指疾出,抓向文雀的右腕,口中卻大聲地喝道:

  "王法森嚴,姑娘如敢拒捕,那可是株連滿門的大罪一人做事,一人擔當,何苦連累到父母姐妹?如果姑娘肯合作,供出內情,王某擔保決不牽累你的家人。"

  口中呼叫,雙手連環擒拿,一連攻出了七八招。

  也許是王守義警告之言,發生了恫嚇的效力,文雀竟然沒有還手。

  但那靈巧的閃避身法,滑溜無比,使得王守義招招落空。

  張嵐臉上的怒意,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驚訝的神情。

  以這座艙室的空間而言,要想閃避過一個人連環擒拿手法的攻擊,而又不還手,實非易事,張嵐自己沒有把握辦到,但文雀卻能應付,而從容不迫。

  這時,突聞蓬然一聲大震,似是有重物倒地的聲音,木板構造的畫舫上,顯得聲音特別響亮。

  王守義疾快地拍出兩掌,退後一步。

  文雀仍未還擊,反而緩緩地退到肖寒月的身邊。

  只見垂簾啟動,人影一閃,室中又多了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

  張嵐皺皺眉頭,道:

  "姑娘是……"

  "我叫武鳳……"

  王守義接道:

  "你打死了他們?"

  武鳳撇撇嘴,道:

  "不堪一擊,不過他們沒有死,只是暈了過去。"

  王守義怒道: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武風冷笑一聲,道:

  "管他是什麼人?他們要攔我,我就打暈他們。"

  張嵐看著肖寒月,目光轉到了王守義的臉上,道:

  "看來,今天是很難善罷甘休了?"

  肖寒月心中十分為難,他已知道,文雀、武鳳都是馬前之卒,而且,對方很瞭解目下的情勢,事實上一切情勢發展,都完全在對方的控制之下,如果能使文雀、武風相信已說動了自己,很可能深入敵人內部找到真正的幕後首腦,但眼下情勢,已成劍拔駕張之境,文雀、武鳳分明都有著極高身手,而且,一片沉著、冷靜,若有所持,一旦張嵐、王守義不是敵手時,自己是不應該出手呢?

  這個問題,一直在肖寒月的腦際盤旋,無法作一個決定?

  但聞王守義道:

  "張兄說得是,今日之局,已如箭在弦上,非發不可,只有全力以赴,用不著顧忌什麼了!"

  他一語雙關,明裡說給張嵐,暗裡卻是點給肖寒月聽。

  張嵐豪氣忽生,哈哈一笑,道:

  "說的也是,兩位姑娘,老夫拚了這半生虛名,也要和姑娘見個真假,兩位姑娘請劃下道來!"

  他是武林名宿,行事之間,總是離不開武林軌跡。

  文雀嗤地一笑,道:

  "劃什麼道?雙方一動手,那就要憑武功分勝敗,沒有什麼約定條件,不過有幾句話,我倒想對你張老前輩說個明白。"

  張嵐道:

  "老夫在聽。"

  武鳳自衝入這艙室之後,一直保持戒備的神態,像一張拉緊了弦的弓,隨時都可以發出凌厲的一擊。

  她不似文雀深沉、冷靜,在強敵相對中,仍然談笑自如,但卻有一股莫可言喻的銳利,蘊藏於美麗中的狂野,給人一種兇厲的殺氣。

  兩個同樣嬌美如花的少女,如何竟是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氣勢?

  文雀舉起纖巧的玉手,理一下垂天鬢角的散發,輕啟櫻唇,道:

  以張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似是用不著淌這次混水,我們是名不見經傳的人,而且是女流之輩,敗在了你的手中,你勝之不武,如果不幸你敗了,你張老前輩此後,如何在武林立足?"

  張嵐神情肅然,神色未動,但王守義卻聽出一身冷汗,文雀這幾句話,可算直叩張嵐心弦,好像她對張嵐相當的瞭解,王守義很擔心這位武林名宿,會被文雀說動,全神貫注張嵐的反應。

  只見張嵐冷然一笑,道:

  "姑娘說得很動人,不過,老夫心領了,我張某人,也不過是一個江湖人罷了,生死等閒事,虛名何足論,姑娘有本領儘管施展,老夫捨命奉陪。"

  王守義聽得心頭一樂,暗道:大概是肖寒月那晚上露的兩手,有如醒醐灌頂,使得此老由大夢中清醒過來,不再為虛名所拘了。

  文雀怔了怔,望著武鳳。

  武鳳卻冷冷一笑,道:

  "文雀,不用再多說了,既然難免一拼!,何不速戰速決?"

  她說打就打,話說完,人已撲向張嵐,迅如閃電飄風一般,攻出了一十三掌。

  張嵐早已戒備,但仍然被這一輪急攻,迫得向後退了四步,到了艙室門口。

  武鳳未再繼續搶攻,收掌而退。

  張嵐臉色青白,大大喘一口氣,道:

  "好掌法,果然是和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王守義接道:

  "張兄,咱們拚了!"

  雙手一探腰際,手中多了一條鋼索,一根鐵尺,鐵尺長約一尺八寸,銅索是十八節環扣成的一道鏈子,長有六尺,但王守義卻把一大截鋼索,繞在臂上,對敵之間,可長可短。

  銅索、鐵尺,正是王守義仗以成名的兵刃,平常對敵,只用鐵尺,非遇勁敵不輕易動用鋼索,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當,顯然是準備全力一戰了。

  武鳳道:

  "船艙狹小,兩位敢不敢我到船下空曠之地,放手一柄?"

  張嵐也覺著這地方太小了,有些施展不開,正想答應,王守義卻搶先接道:

  "咱們不是比武,而是捉拿擄人的要犯,只要擒到人犯,在那裡動手都是一樣?"

  武鳳道:

  "你在做夢!"

  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文雀明白,武鳳練的武功是飛騰撲擊的兇猛路子,需要廣大的空間,才能完全發揮出威力,艙中狹小,頂層又低,她的武功,完全無法施展,適才已得先機,卻停手不攻,就是身法手腳施展不開,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再看王守義手中兵刃,鋼索雖可及遠,但近戰尤為適宜,心中忖道:如果武鳳受制於形勢,難以發揮,自己獨撐大局,這一戰就是失去了五分勝算,何況,肖寒月心態變化,還難預料?情勢對已,利在速戰,拖延下去,王守義很可能招來大批官兵,那時,別說制敵,脫身亦將大為不易。

  衡量過利害輕重,文雀長長歎一口氣,道:

  "兩位堂堂男子,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戰?"

  王守義並不知道武鳳練的武功路數,不適宜在狹小地方動手,但他久在公門,對付過無數奸滑陰險的盜匪,直覺的感到,對她們一定是不利,生恐張嵐被激上當,搶先接道:

  "姑娘用不著施激將之法,這此對我們全無用處。"

  武鳳怒道:

  "好!那就是先殺了你……"

  文雀一伸手攔住了武鳳,笑道:

  "姊姊笨鳥先飛,我先領教王總捕頭的銅索、鐵尺。"

  蓮步緩移,直行過去。

  武鳳自己知道,文雀練的是陰柔,小巧路子,在狹小之處,近身之戰,對她十分適宜。

  兩人雖然都知道對方練的武功路子,但不能完全瞭解對方的成就,武鳳一直覺著文雀生性柔和,遇事冷靜,文才智略上,稍勝自己,但在武功成就方面,自己應該同過文雀。

  王守義已知文雀厲害,不讓先機,踏前半步,右手鐵尺直點眉心。

  文雀走的很慢,蓮步細碎,柳腰款擺,但王守義點出時,卻突然由慢而快,一個旋身,舉手迎向鐵尺。

  這次,文雀不再用閃避身法,竟然靜立不動,憑手中一枚小小金釵,運圍如飛,封擋攻勢。

  但聞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一口氣封開了王守義九尺,七索十六招的連環攻勢。

  王守義攻勢一頓,文雀立刻反擊。

  她武功怪異,整個有如一條可折疊的柔軟帶子了,在極少的方位中折轉如柳,蛇一般纏繞在王守義的四邊。

  王守義從未遇到過這種奇異的身法,越打越感震驚,但他鐵尺銅索配合佳妙,奇招連出,勉強維持了不勝不敗之局面。

  張嵐全神貫注,也看得驚心動魄,以他閱歷之豐,也是沒有見過這種武功,只覺文雀靈動如蛇,折轉之間,全身柔若無骨。

  武風看出了文雀已立不敗之地,回眸望著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肖兄,你如肯出手幫忙,大概我們可在一刻工夫這內獲得全勝……"

  肖寒月初文雀的怪異身法,變是大大的震驚,但他看了一陣,已瞧出很多破綻,但王守義卻被逼的手忙腳亂,心中大為著急。

  "我幫忙?"

  肖寒月目光轉到武鳳臉上,接道:

  "姑娘的意思是……"

  "王守義很精明,殺了他,就沒有人再追我們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他是捕頭身份,如何能殺得?"

  武鳳笑道:

  "肖兄,沒有和文雀姊姊談好條件嗎?"

  肖寒月心中一涼,忖道:

  "敢情他們早知道了我的身份?"

  文雀細緻,言語謹慎,未露出明顯的破綻,但卻被武鳳一語道破。

  肖寒月暗中警惕,淡然一笑,道:

  "什麼條件?"

  武鳳微微一怔,道:

  "你……"

  "武鳳,你和文雀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武鳳皺皺眉頭,道:

  "不錯,難道……"

  肖寒月接道:

  "你們敢殺應天府的總捕頭,想必也是一樣敢殺我了?"

  武鳳呆了一呆,道:

  "我們沒有加害肖兄之意,而且很歡迎肖兄加入我們……"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了王守義鋼索、鐵尺的變化,已能逐漸的適應文雀的身法,雖尚無能力反擊,但已可暫時穩住局面,微微一笑,道:"我和文雀談過,還沒有談出個所以然來,雙方就打了起來……"

  武鳳臉色一變,道:

  "你是在戲耍我們?"

  肖寒月笑:

  "這倒不敢,武姑娘,在下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武鳳雙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道:

  "肖寒月,我們是為你好……"

  "我知道,所以……"

  肖寒月長長歎一口氣,接道:

  "我現在很為難?"

  武鳳道:

  "為難?什麼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敢和官府中人作對,也不能幫他們對付你和文雀?"

  武風怒容湧現,似要發作,但卻忽然又忍了不下去,歎口氣,道:

  "肖兄,我不如文雀能言善道,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知道肖兄一身藝業十分高明,但你強煞了,也不過是一個人,文雀和我的身手如何?你已經見過,但我們只能算二流身手,你一個,能有多大的力量,和我們抗拒?"

  肖寒月道:

  "這麼說來,你們登上這座楊柳舫,也是早有安排,別具用心了?"

  武鳳道: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肖寒月有些茫然的問。

  武鳳道;

  "你的人品和武功,都受到了誇獎的讚美,因此,文雀和我,才來這裡會你。"

  "噢!你們怎知道,我會到楊柳舫來?"

  武鳳淡然一笑,道;

  "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監視之下,肖兄,文雀雖然精明能於,不過是一個捕頭,以他那點武功,如果我們真想除去他,不過是舉手之勞……"

  肖寒月搖搖頭,接道:

  "殺官形同造反,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武鳳道;

  "看來,你有點迂,但這也是你與一般江湖人物不同的地方,這些事,用不著你去操心,不用去想它,能說的,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現在,該你作一個決定。"

  不管肖寒月如何的聰慧過人,但他究竟是初入江湖,這等複雜重大的事情,沉吟了一陣,道:

  "太突然了,我得慢慢的想想才成。"

  這時,突聽文雀嬌聲喝道:

  "撒手。"

  王守義右手鐵尺,應聲跌落,但王守義左手銅環索鍊,卻疾捲而至。

  文雀群軀一仰,閃避開去,她身法靈巧,閃避的距離,也拿捏的恰到好處,但她卻忘了那環索還有一半纏在王宋義的臂上,這銅環的妙處,就是它能夠長短隨心,王守義在這條鋼環索鍊上。下過了數十年的苦功,已到了收發隨心,長短如意的境界,但見銅環索鍊突然暴長兩尺,急掃而到。

  文雀應變奇快,匆忙間一低頭,鋼索掠過,打散了挽成宮髻的秀髮。

  武鳳舉步一跨,人已到了文雀身邊,道:

  "你受傷了?"

  文雀理一下披垂長髮,道:

  "還好,我忘了他左手的環索,可長可短,幾乎吃了大虧。"

  肖寒月抬頭看去,只見王守義右手背近腕之處,鮮血流出,受傷似是不輕,心中忖道: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竟然如此身手,既已無法混入她們之中,必得設法擒下兩人才成。

  主意暗定,緩步逼近二女,道:

  "文雀,傷到沒有?"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多謝公子關懷,妾身有驚無險。"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文雀,我們的條件還未談好,在下不算背信吧?"

  文雀怔一怔,道:

  "你……"

  "我覺著咱們有了一個很愉快的初見,可惜的是,沒有充裕的時間談出一個完美的結果。"

  文雀也鎮靜了下來,笑一笑,道:

  "肖兄,我記得,我們已經有了協議……"

  不待肖寒月回答,目光一掠武鳳,又搶先說道:

  "肖兄要二十萬兩銀子,另外,還要賤妾和武鳳妹子,這些條件,小妹都答應了,對不對?"

  張嵐、王守義都聽和怔在那裡,望著肖寒月呆呆出神。

  二十萬兩銀子,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目,對一個貧苦出身的人,實具有很大的誘惑力量,更誘惑的是文雀、武鳳這兩位美艷如花的少女,竟然甘心侍奉一人,條件真是如此,肖寒月必需要有過人定力,才能擺脫這些誘惑。

  肖寒月吁一口氣,望著文雀笑一笑,道:

  "咱們是談過這些事情,不過,你作不了主,要請示上命才能決定的……"

  文雀接道:

  "如果,我現在就答應你呢?"

  武鳳道:

  "我也答應。"

  肖寒月搖搖頭,道:

  "文雀姑娘,不是由衷之言,事實上,你不能作任何決定?"

  文雀黯然一歎,道:

  "聽你的口氣,似乎立刻就要翻臉,變友為敵了?"

  肖寒月道:

  "咱們本來就是敵人,肖某人的一切行動,也早在你們監視之下,兩位來此楊柳舫,就是為了對付我……"

  文雀接道:

  "不錯,我們是為你而來,但卻沒有害你之心,只是想說服你化敵為友,加入我們……"

  張嵐接道:

  "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文雀看看張嵐,道:

  "別說我不會說,就算我說了,你也未必知道?"

  張嵐道:

  "江湖中人,有點名頭的,張某人就算沒有見過,也該有點耳聞……"

  肖寒月接道:

  "張老,算了,她們不會說的……"

  目光轉到文雀臉上,接道:

  "如若你說不服我,那就要殺了我,對麼?"

  文雀道:

  "肖兄,小妹擔保一切如你所願,只要你肯隨我們一起離去,看在肖兄的份上,小妹答應你放過王守義和張嵐……"

  肖寒月搖搖頭,接道:

  "文雀姑娘,咱們沒有談好條件之前,彼此不屬敵對。"

  文雀雙目中神芒一閃,道:

  "肖兄不要得寸進尺,逼我們拚命……"

  武鳳突然一轉嬌軀,雙手齊出分襲肖寒月兩大死穴。

  出手如電,張嵐、王守義同聲驚叫,道:

  "小心暗算!"

  但見肖寒月身軀向後一揚,雙手同出,一下子,扣住了武鳳的雙腕。

  就像他的雙手,早已等在那裡一樣。

  文雀右手一抬,手中金釵,直襲咽喉。

  肖寒月突然踏出一步,輕巧無比閃過一擊。

  文雀借勢飛起,快如流星,撞破垂簾,飛出艙外。

  但聞張嵐大聲喝道:

  "攔住她。"

  防外來一陣金鐵交擊之聲,接著水聲震響,似乎有兩三個人跌入了水中。

  王守義經驗老到,一語不發的疾步行來,左手連揮,點了武風身上四處大穴。

  這一切變化快速絕倫,肖寒月吁一口氣,暗叫了一聲了險,放開了武鳳。

  武鳳被點四穴,包括了啞穴在內,口不能言,雙目卻瞪著肖寒月,臉上是一片激忿之色。

  畫舫搖動,兩條人影,帶著一串水珠兒,由文雀撞破的窗簾處,飛入艙中。

  是韓伯和張傑。

  兩個人,像是剛從水中出來,衣眼頭髮上,不停地向下滴水,張傑的左肩前,還向外冒血。

  張嵐道:

  "她逃走了?"

  韓怕虎道;

  "小弟慚愧,被她逼入水中,張捕頭還受了傷。"

  原來張嵐、王守義老謀深算,得到假扮肖寒月隨羅鏢的報告之後,就把韓怕虎和張傑埋伏在窗外,想不到被文雀把兩人擊落入水中逃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3:52

第四回 文雀武鳳 (2)


  張嵐歎口氣,道:
  "她怎麼走的?"

  韓怕虎道:

  "跳入了水中逃走……"

  張嵐道:

  "她還會水上功夫?"

  韓怕虎道;

  "是!小弟由水中躍起時,又和她對了一掌,她就落入水中消失不見。"

  張嵐道:

  "這數日來的所聞所見,意外、離奇,似乎是比我數十年聽見還要多些,怕虎……"

  韓伯虎道:

  "小弟在!"

  張嵐道:

  "你長年在江湖上走動,可能瞧出她的武功路數?"

  韓怕虎道:

  "和她拚了兩招,對了一掌,看不出她的出身招式。"

  張嵐道:

  "金陵方圓百里之內,有什麼武林家族,江湖新崛起的幫派之類?"

  韓怕虎道:

  "小弟已經打聽過了,沒有新崛起的幫派、家族,如果有,這件事,也是他們第一次介入江湖的行動……"

  王守義低聲道:

  "張老,咱們生擒了一個,現在重要的是想個法子,讓她開口說出實話。"

  張嵐點頭一笑,突然轉身對著肖寒月一抱拳,道:

  "肖兄弟,二度見識身手,當真是世間絕藝,老哥哥又開了一次眼界啦!"

  "寒月僥倖,張見過獎了。"

  在他的感覺中,自己確實勝得僥倖,武鳳出手攻來,他就直接去抓她的雙腕,文雀一釵點來,籠罩了左右數尺方圓,他就上前一步,避開金釵,出手,舉步中含些什麼奧妙,他並未用心去想,那無名老人傳授他的身法、武功中,所有招術,早已深印在他的心中,衡量敵人攻勢,一種潛在的本能反應,就使用了出來。

  肖寒月沒有學過一套完整的拳法、掌法,但他的胸中所記,確是千萬套拳法、掌法中的精華,都是最實用的訣竅,直接反應,化繁為簡,見招破招,一擊見效。

  這時,王守義已解開了武鳳的啞穴,道:

  "姑娘這點年紀,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也不會是首腦人物,咱們打個商量……"

  武風冷冷接道:

  "要殺就殺,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我不要聽!"

  她艷如春花,但卻頗有江湖英雄視死如歸的豪氣。

  肖寒月道:

  "武鳳姑娘,聽聽何妨?"

  看了肖寒月一眼,武鳳神情激動地說道:

  "肖公子,我和文雀姊姊可是一番好意,想不到,你竟然和王守義勾結在一起,暗算我們?"

  王守義臉色一變,就要發作,卻被張嵐以目示意攔阻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沒有答應文雀姑娘什麼,更談不上暗算,鳳姑娘如不出手取我之命,在下也不會對付兩位姑娘……"

  武鳳接道;

  "你是說,我如不出手對你,你不會插手今晚的事?"

  肖寒月道:

  "是!我人雖然還沒有談好條件,但我已感覺到兩位姑娘的誠意!"

  "哼!你們早就有預謀,想抓和我文雀姊姊……"

  武鳳餘怒未息地接道:

  "不過,我警告你,沒有人能和我們為敵……"

  她似乎是自知失言,急急住口。

  肖寒月點點頭,道:

  "我們相信姑娘的話,不過,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要對付趙百年這樣一位人人敬愛的名醫?"

  武鳳冷笑一聲,道:

  "趙大夫活得很好,不會有任何危險,再過三五個月,他就會回到永樂堂,當他的江南名醫,但是你們這一插手,不但救不了他,說不定還會害了他的性命。"

  王守義道:

  "武鳳姑娘,趙大夫是名醫,被人擄走了,官府中自然要追究。而且,這件事,也驚動了七王爺,如果七王爺下令追查,金陵地面上,還有什麼人能抗拒?"

  這番話意本極含糊,但武鳳卻似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憾,閉上嘴不再說話。

  王守義精明幹練,既瞭解江湖人習性,也瞭解官場中人的毛病,輕輕咬了一聲,接道:"武鳳姑娘,我這十幾年的捕頭,也不是白干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姑娘只知道你們派人監視了我們的行動,卻不知道你們的行止,也在我們監視之下,姑娘就算不說,我們也知道來自何處?"

  武鳳呆住了,張嵐也聽得一臉驚愕的表情,心中大為佩服,暗道;這王守義果然不愧是一代名捕,原來,他早已在亂絲中理出了頭緒。

  察言觀色,王守義略一沉吟,又道:

  "武鳳姑娘,我們封鎖了金陵四邊的水旱通路,卻沒有想到,你們竟然一直隱匿在金陵城中,不論你們有多大的勢力、背景,但鐵案如山,案子爆發了,也沒有人能曲意維護你們幾個江湖高手,也不能對抗馬步大軍,如果,姑娘肯和我們合作,我保證替你開脫……"

  武鳳冷冷說道:

  "你可以殺了我,卻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一個字來。"

  王守義微微一笑,道;

  "咱們既然早已摸到你們的住處,水落石出,不過早晚的事,姑娘不肯合作,那可是自討苦吃。"

  武鳳索性閉上了眼睛。

  張傑突然開了口,道:

  "頭兒,咱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老窩,用不著再問她什麼了,先把她押入牢中,再慢慢的拷問。"

  王守義道:

  "點了她的暈穴,免得她在路上呼叫。"

  張傑應了一聲,出手點了武鳳的暈穴。

  武風沒有被押入府牢,卻被囚在永樂堂地窖裡面。

  賞花軒中燈火明亮,張嵐、肖寒月、王守義、韓伯虎圍桌而坐,張傑、羅嫖卻分帶了愉快,和王府中的四名侍衛,分兩組,在趙府中巡邏。

  眼下的永樂堂,可算得警衛森嚴,王守義調來了三十名捕快,張嵐也調來王府中十名侍衛,加上十名弓箭手,明卡、暗哨,不停地游動巡邏,這一切都在夜暗中,緊密配合,把一座不算大的永樂堂,佈置得飛鳥難渡。

  張嵐喝了一口茶,望著王守義笑一笑,道:

  "王兄,既然已經找出了他們的根底,你倒是說說看,那裡的主人是什麼身份?明天我就去請示七王爺,咱們就下手拿人。"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張爺,我是從武鳳那丫頭的神情變化上,看出來的,希望套住她的口供,想不到,她竟是軟硬不吃,滴水不漏。"

  張嵐道;

  "怎麼?假的……"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我要是真的查明了她的巢穴,早就對你老提出報告了,不過……"

  張嵐皺皺眉頭,道:

  "不過什麼?"

  王守義道:

  "肖兄弟說他們可能窩在金陵城中,我一直還不太相信,但今夜我看武鳳那丫頭的神色,也肯定肖兄弟的推斷不錯,他們確然是窩在金陵城中……"

  目光投注在肖寒月的身上,臉上是一片敬佩之色,接道:

  "肖兄弟,你的武功、才智、應對和斷事之能,都非常人能及,唯一缺少的,是江湖上的歷練,稍假時日,一定會……"

  突然住口不言。

  原來,王守義突然想到了張嵐,是最愛面子的人,當他之前,這麼的誇讚肖寒月可能引起他的不快,只聽張嵐哈哈一笑,道:

  "一定會成為威震八面,名動四方的人物,不過,肖兄弟,像你這種文、武全才的人,混跡在江湖之中,未免是太可借了,只要你願意,老哥哥我願向七王爺推薦……"

  王守義突然歎口氣,接道:

  "張老,土裡藏不住夜明珠,我看,早已有人動了愛才之念了。"

  張嵐道:

  "那人是誰?"

  王守義笑一笑,道:

  "張兄,你在王府中,時日不少。也很得七王爺的器重,王府中的歌姬、美婢,想必已見過不少吧!"

  張嵐點點頭道:

  "哼!七王爺手綰江南軍符,極得皇上信任,但他為人卻極風雅,王府中的歌姬,確有不少艷麗出眾的美人。"

  "有沒有文雀、武鳳這樣的人物?"

  張嵐沉吟了一陣又遭:

  "沒有。"

  王守義道:

  "張兄,請評判文雀、武鳳兩個丫頭的武功如何?"

  張嵐道:

  "這樣的人物,想必不會是隨手就可捏來的吧?"

  王守義點點頭,道:

  "對!那必須要十年以上的時間培養,還得有高明的師長指點。"

  王守義又道:

  "除了武功之外,她們還通琴、書,以她們的成就而言,不管擺在什麼地方,都有一定的份量,如果我推斷不錯,他們混上楊柳舫,並非是早有安排而是臨時設計,而且,有著特定的目的。"

  張嵐道:

  "你是說……為了肖兄弟?"

  王守義道:

  "不錯!文雀隨身帶了二十萬兩的銀票,心已昭然若揭。"

  張嵐接道:

  "對!她們要收買肖兄弟。"

  王守義道:

  "不錯,美色、黃金,一齊用出,二十萬兩銀子,堆起來,有如一座銀山,還有兩名絕世美女相陪,這等手筆,不為所動的人,確實要一點定力不行。"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寒月雖然出身貧微,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是、非這間的把握,相信還可以分得清楚!"

  王守義哈哈一笑,道:

  "肖公子,我如看出你是坦蕩君子,也不會這麼明白的說了出來,寶劍出匣,明珠拭塵,你老弟的光芒已現,老實主,此後,你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第一個強敵,如若無法使你降服,必然全力對付你的。"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不是趙大夫的絕世醫術,寒月恐怕早已客死金陵了,大丈夫恩怨分明……"

  但聞木門嘎然而開,趙幽蘭在張傑和羅鏢的護送下,行入花軒。

  張傑、羅鏢不待吩咐,退了出去,順手帶上花軒大門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折磨,趙幽蘭更是清瘦,但精神很好,微觀蒼白的臉上,一片堅毅,行止間也十分穩定、沉著。

  "諸位辛苦了,我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沒有早點來迎接諸位。"

  張嵐揮揮手,道:

  "姑娘請坐,咱們正在研討情勢,深夜之中,本不願驚擾姑娘,想不到姑娘竟然還是知道了。"

  趙幽蘭似乎成熟了不少,她沒有追問父親的下落,躬身一禮,緩緩坐了下去。

  張嵐看了王守義一眼,道:

  "王兄,既然肯定了他們在金陵城中,應該不難找出他們藏身的地方,金陵城雖然不小,但能夠窩著一大批江湖人手的地方,應交不會太多的。"

  王守義道:

  "除了請七王爺下令動員大隊軍馬,全城搜查之外,必須先查出他們確實的藏身地方,才能動手。"

  張嵐道:

  "能不能由武鳳的身上通問出地點?"

  王守義道:

  "我看過不少倔強的人,武鳳就是那一種人物,至死不屈。"

  肖寒月道:

  "我贊成王兄的看法,就是酷刑迫退,只怕也問不出什麼?倒不如把她留在手中,善於招待,當作人質。"

  張嵐點點頭,道:

  "好!就這麼辦。"

  目光轉到王守義的臉上,接道:

  "你熟悉的金陵形勢,把可疑的地方,繪出一張圖來,咱們一個一個地查看,我不信找不出來。"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能夠搜查的可疑地方,我早就搜查過了。"

  張嵐道:

  "那是說,餘下的雖然可疑,你卻不便搜索?"

  王守義道:"不只是不便,而是不能。"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不得已,只好去請教七王爺了,你把不能搜查,而又可疑的地方列了來,我去請七王爺想想辦法。"

  肖寒月笑一笑,道:

  "張兄,就算七王爺肯予支持,但如咱們搜查不出趙大夫,豈不是臉上無光,在下的意思,與其打草驚蛇,還不如暗中調查的好。"

  張嵐點點頭,道:

  "說的也是,但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肖寒月道:

  "金陵水、旱兩路,仍然在嚴密監視之中,我想他們不太可能冒險把人運出金陵,在下雖然對金陵形勢不太熟悉,但就目前的線索,已經有了頭緒,剝繭抽絲,下點工夫,不難查出,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是要維護趙大夫的安全……"

  一直未開過口的韓伯虎,突然開了口,道:

  "張老,我同意肖兄的看法,如若上稟七王爺,大動干戈,逼得太緊,可能會逼他們走入極端,那就對趙大夫的生命,構成了很大的危險,他們既然施用的江湖手段,咱們也采江湖手段應付,先設法救出了趙大夫,那時候,如何解決,主動就操之在我了。"

  張嵐點點頭,道:

  "對!咱們不能逼得太緊,不過,要聽聽趙姑娘的意見?"

  趙幽蘭吁一口氣,道:

  "一切由張老前輩作主,幽蘭不敢置啄,但張前輩既然問了,幽蘭不敢矯情,我覺著救家父,是首急之務。"

  張嵐道:

  "好!咱們就這麼辦,王兄,調派你的精明屬下,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四下查訪,他們地形熟,眼皮寬,細心一些,我相信,可以找出眉目出來。"

  王守義道:

  "是!我立刻派人行動。"

  肖寒月暗中觀察,發覺張嵐除去了死要面子的驕氣之外,倒是頗有武林名宿的氣度,指揮若定。

  趙幽蘭忽然站起身子,道:

  "張前輩,王總捕頭,晚輩有幾句話,說出來,希望諸位聽了不要見怪?"

  王守義看了張嵐一眼,默然不語,顯然是擺明了,一切由張嵐作主。

  張嵐點點頭,道:

  "好!趙姑娘請說!"

  "家父醫務茂盛,積聚了不少財富,晚輩想提出十萬兩銀子,以供追查家父之用……"

  十萬兩銀子,是一個非常驚人的大數目,趙幽蘭年紀不大,手筆卻是很大,張嵐呆了一呆,道:

  "這個……這個……"

  趙幽蘭道:

  "對方都是武功高強的殺手,晚輩很希望張前輩以自己在武林中的聲望約請一些武林高人相助,這些支應,自無法由應天府中報銷,再說,這些銀子都是家父賺的,為救家父,用的心安理得,尚望張前輩、王總舖頭體晚輩一片孝心。"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

  "姑娘這麼說,我倒也不便拒絕了,伯虎……"

  韓怕虎一欠身,道:

  "晚輩在!"

  張嵐道:

  "趙姑娘提出了十萬兩銀子,你看看金陵附近,有什麼可以聘請的高人,作為助拳,對方實力太強,單是官府中的捕快,也無法對付!"

  韓怕虎望著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就晚輩所知,金陵幾家鏢局裡,確有三五個硬把子,不過,這些和肖兄比起來,恐怕就算不上什麼高手了。"

  肖寒月急道:

  "韓兄,在下只不過是……"

  "僥倖是中嗎?鐵證如山,再謙虛,就是矯情了……"王守義說:

  "肖兄弟,張老已決定,先用江湖手段,救出趙大夫再說,你可是這場鬥智、鬥力搏戰中的主角。"

  肖寒月道:

  "如果有用我之處,寒月是萬死不辭。"

  張嵐微微一笑,道:

  "肖兄弟雖然高明,但一個人力量稍顯單薄,就由怕虎約幾個高手,從中相助,一切由肖兄弟指揮調度。"

  韓怕虎道:

  "晚輩遵命!"

  王守義心中暗道;姜還是老的辣,由韓怕虎約請高手,幫助肖寒月,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對敵之間,倒是方便多了,本只是一件追查兇犯的擄人案子,但眼看牽連逐漸擴大,把江湖和官府中人,全都捲了進去。

  但王守義卻沒有阻止這件事情的發展,原因是鬼刀侯玄和文雀、武鳳的出現,使王守義自覺沒有能力辦這件案子。

  一連三天,趙府中十分平靜,王守義的研判結果,又發生了一次很大的錯誤。

  照他累積十餘年辦案的經驗,以對方眼線主的廣密,必然早知武鳳被押在趙府之中,而且,必會想法子救人,所以,王守義決定以逸待勞,把精練的入手,安排在趙府中待敵劫人。

  但大出王守義意料之外的,卻是三天都沒有動靜,這就使王守義覺著面子上十分難看,也覺著對手是一個十分高明的人物。

  肖寒月仍然住在趙大夫的留他醫病的雅寶中,不同的是雅室佈置得更為舒適,供應上更為周全。

  這三天,肖寒月過得很忙碌,除了把無名老人傳授的武功、招式作一次精密思索演練外,就是靜練功,他感覺內腑中一股奇異的力道,正逐漸的透上十二重樓。

  這三天,趙幽蘭來過四次,第一次,看到肖寒月在用左右雙手,互相搏鬥,兩隻手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趙幽蘭雖然不懂武功,但卻看得出,一個人兩用,能各行其是,是一種非常困難的事情,但肖寒月卻能心分二用,兩隻手似乎是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人,肖寒月似是集中了全神,趙姑娘站在門口看了很久,他竟然全然未覺,趙姑娘只好悄然地退了下去。

  第二天第四次,肖寒月都是盤膝靜坐,趙姑娘發覺了肖寒月頂門上熱氣上騰,在頭頂一尺左右處,結成了一層淡淡的白氣,愈來愈濃,每一次,趙姑娘都等候半個時辰以上,但肖寒月仍打坐不醒,不敢驚擾,趙姑娘只好黯然退回。

  這是第五次,肖寒月仍在打坐,但趙姑娘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等肖寒月打坐醒來,和他談談。

  卻不料肖寒月一坐兩個時辰,仍然靜坐如故,只是頭頂上的白氣,更是濃重,如雲似霧。

  趙幽蘭發了狠,就是不走,坐在室內苦苦等候,由午後不久,直等到日落西山。

  忽然間發現異象,肖寒月頭頂上一層白氣開始翻動、騰轉,好似開了鍋的水,不停的冒升。

  靜坐在木榻上的肖寒月胸前開始起伏不停,盤坐的身子,也開始緩緩向上升起,懸空三尺,就那樣懸空坐著。

  她幾次想出聲呼叫,但終於還是強行忍住。

  一聲長長的呼氣,肖寒月的懸空身軀,也隨著砰然一聲摔跌在木榻上。

  趙幽蘭再也忍不住失聲叫道:

  "肖大哥,你傷了沒有?"

  肖寒月睜開眼睛,看到趙姑娘,立刻一躍下榻,道:

  "趙姑娘,幾時來的?"

  趙幽蘭手按胸前,微微一笑,道:

  "我來很久了,你跌傷沒有?"

  肖寒月搖搖頭。

  "沒有,不過倒是嚇了一跳,我好像忽然間,由空中跌下來一樣?"

  趙幽蘭把見到的情形,很仔細地說了出來,肖寒月卻聽得一片茫然,道:

  "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想……"趙幽蘭緩緩說道:

  "這應該是代表你的武功成就,突破了一個階層,這也許和爹用金針匯穴之法,溝通了你任、督二脈有關。"

  肖寒月忽有所悟的,道:

  "對!那位傳我技藝的無名老人說過,不論何等聰慧的人,如果沒有三十年的靜坐功夫,就無法溝通任、督二脈,我卻被令尊在救命治療中,用金針匯通了任、督二脈。"

  趙幽蘭笑道:

  "那對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幫助?"

  "當然是幫助很大,省了我三十年靜坐的功夫。"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道:

  "這麼說來,醫學和武功,也有很密切的關係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

  "上乘的醫術,可以補助武功上的速成,突破時間上一些限制。"

  趙幽蘭道:

  "也可能助長一個人功力上的精進,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4:22

肖寒月道:

  "可惜這不是一般大夫能夠辦到的事,除了令尊那等絕世神醫,力可回天之外,放眼當今之世,只怕很少有這等能耐的大夫了。"

  趙幽蘭道;

  "爹給你治病時,只怕也沒有想到這些,這只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肖寒月突然搖搖手,阻止趙幽蘭說下去,道:

  "什麼人?"

  "是我,王守義!"

  "王兄請進。"

  王守義緩步行了進來,看看趙幽蘭,道:

  "趙姑娘,在下有要事,必須和肖兄研究一下……"

  趙幽蘭接道:

  "好!你們談吧!我先告退……"

  "趙姑娘……"

  王守義急急接道:

  "希望你留下來,我和肖兄弟商談的事,也需要趙姑娘提供高見。"

  趙幽蘭笑一笑,依言坐下。

  不待肖寒月發問,王守義已搶先說道;

  "我料定他們三日內會來救人,但卻完全推測錯誤。"

  肖寒月道:

  "他們也許正準備,再多等兩天看看。"

  王守義道:

  "三天之內不來,什麼時間能來,那就很難預測了,在下想來想去,腦筋又動到你肖老弟頭上了!"

  肖寒月道,

  "要我做什麼?只管吩咐。"

  王守義道:

  "要你現身誘敵……"

  趙幽蘭急急道:

  "只有肖大哥一個人嗎?"

  王守義道:

  "不!韓怕虎請了兩位高手,在暗中相助。"

  肖寒月道:

  "好!王兄可已想好了行動計劃?"

  王守義道:

  "老實說,計劃不算完美,和他們兩次對敵,咱們算小勝,不過,咱們勝的都在對方的估算之外,那是肖兄弟神鬼莫測的擒拿手法,至於設計佈局,咱們是輸了一籌,到現在為,咱們還在明處,一切行動可能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只有由你現身誘敵,使他們再次動手,才能使中斷的線索,再現出來。"

  肖寒月道:

  "他們已經上過當了,只怕不會再上一次!"

  王守義道:

  "他們會不會再出現,我亦毫無把握,不過,值得賭一下。"

  肖寒月道:

  "幾時開始行動?"

  王守義道;

  "現在,人手已經暗中佈置好了。肖兄弟請先到雨花樓去,以後,你如何行動,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肖寒月點點頭,道:

  "武鳳姑娘怎麼樣了?"

  王守義道:

  "小丫頭很倔強,拒不進食……"

  肖寒月道:

  "她生性剛烈,最好勸勸她。"

  趙幽蘭道:

  "我替她配些藥物,放在茶水中,只要她喝幾口水,餓個十天八天,也不捨餓死,肖兄只管放心。"

  這幾句話,弦外有音,尤其是趙幽蘭那對大眼睛,瞪著肖寒月看,只看得肖寒月不敢再接口多言,急轉話題,道:

  "好!我換件衣服就走。"

  雨花樓仍然和往常一樣熱鬧,肖寒月一身藍緞子方巾儒服,看上去文雅、瀟灑,一派華貴公子的氣勢。

  雖然已有了九成客人,但肖寒月仍然被安排在一張大席位上。

  店小二唯一看走眼的是肖寒月不是請客,只是一個人來小酌。

  但肖寒月也沒使店小二失望,點的都是最貴的酒菜,雖只是一個人,花費卻是很大。

  客人上足十成,這局面看上去,就有些不調和了,肖寒月坐的是大廳,大廳上每一桌都擠滿了人,只有肖寒月一個人,卻坐了一張可坐十二個人的大桌子,這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來晚了一步,沒有座位的客人,都不免瞪了肖寒月幾眼,雖然沒有聽見罵聲,但肖寒月卻感覺到那些人都在心裡罵他。

  肖寒月很希望能有幾個人過來搭個坐頭,他一定不會拒絕。

  但他的氣魄、衣著和滿桌名貴的佳餚,卻使人望而卻步,也使人沉著奇怪,這樣花費的客人,應該坐到雅室中,不應該一個人自斟自飲。

  但這些,都是王守義事先安排,吃過這一頓引人注目的酒飯之後,才是肖寒月自己用智慧設計的誘敵行動。

  他也曾暗中留心查看四邊,沒有發覺韓伯虎的行蹤,但肖寒月相信韓怕虎一定也在雨花樓上,江湖人行動詭密,易容改裝之術,極為普通,這方面肖寒月自知經驗不足……"

  但肖寒月希望這一次的歷練,能有很好的收穫,在眾多的酒客中,找出那一個是韓怕虎改扮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留心觀察每一個客人。

  忽然間一股強烈的殺氣,直逼過來,肖寒月心頭一凜,急急收回眼神。

  不知何時,對面已坐了一個面目嚴峻的中年人。

  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臉上的紋路中顯明,似是用刀子雕刻出來一般,兩道濃密的長眉,給人一種侵犯性的冷厲感覺,嘴角微微處翹,顯得十分高傲。

  這個人,似乎由身上散發出一股殺氣,一種無形而逼人的殺氣。

  肖寒月也感受到那種侵犯性的殺氣,本能的提起功力,行氣似珠,散發於四肢百骸,有如中流砥柱一般,抗拒住那股洶湧而來的殺氣。

  白衣人臉色微微一變,道:

  "借一個座位。"

  他用詞簡單,不肯多講一個為廢字。

  肖寒月笑一笑,道:

  "歡迎,小二,加付杯筷。"

  店小二拿著杯筷,急急行了過來,兩手微微顫抖著把杯筷放在白衣人的面前,立刻轉身而支。

  "回來……"

  白衣人低喝一聲,聲音並不太大,那店小二卻聽得如遭電擊一般,全身一哆嗦,雙腿發軟,幾乎跌倒在地上。

  這時,坐在臨近的幾桌客人,都起身結帳離去。

  看菜餚大半未用,顯然這些人,還未進食完畢,已匆匆離去。

  那白衣人並不難看,但身上散發出來那種無形的冷厲殺氣,使人很不舒服,方圓一丈之內的人,都有這種感覺。

  店小二行近了白衣人,越接近越不能自制,全身抖動的越厲害,幾乎有著舉步維艱的感覺。

  "大大……爺……您吩……咐……"

  白衣人道:

  "給我四個菜,一壺老酒。"

  "是……我……馬上……送來。"

  轉身舉步而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

  "老兄,你嚇走了客人,也嚇壞了店小二。"

  白衣人道:

  "可惜,沒有嚇住閣下。"

  肖寒月道:

  "幸好,我的膽子大了一點。"

  白衣人冷哼一聲,慢慢地散去了遍佈在身處的無形殺氣。

  肖寒月心中暗道:原來這也是一種武功,能練到他這種形諸於外的境界,當非易事。

  他初入江湖,少了那份歷練,也正因如此,肖寒月對白衣人表現出那分至高氣功,只是暗作讚美,並無驚懼。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來,店小二在接近白衣人時,也少了剛才那種口齒打顫,雙腿發軟的驚怕,但仍是不敢多看他一眼,放下酒菜,立刻退去。

  白衣人倒杯酒喝了一口,道:

  "你叫肖寒月?"

  "正是在下……"

  肖寒月神情平靜的說:

  "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白龍。"

  肖寒月舉起手中酒杯,道:

  "原來是白兄,在下敬一杯。"

  白龍道:

  "沒有聽過吧!"

  "不敢相瞞,在下初出茅蘆,白兄的大名,確是第一次聽到。"

  白龍冷笑一聲,道:

  "現在你聽到了,可以走了!"

  "走?到哪裡去?"

  肖寒月有些茫然地應道。

  白龍道:

  "天下很大,何必一定要留在金陵?"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明白了,白兄是文雀、武鳳的朋友?"

  白龍道:

  "你問的太多了。"

  肖寒月有點火了,喝乾酒杯,舉筷用菜。不理會白龍。

  白龍也開始吃菜喝酒。

  直到喝光一壺老酒,白龍才緩緩說道:

  "決定了沒有?"

  肖寒月道:

  "決定什麼?"

  白龍霍然站起身子,身上又散出濃重的殺氣,道:

  "有種!"

  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轉身而去,經過之和,所有的酒客,都不自覺低下頭去,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白龍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陣子,店小二才走過來,收拾桌子,手指觸到酒杯時,看上去還是好的細瓷酒杯,卻突然變得粉碎。

  店小二呆住了,肖寒月也看地怔了一怔。

  好在那一塊銀子,足足有四兩多重,就算酒壺、盤子全都碎了,也足可抵償有餘。

  望著細如粉末的酒杯,肖寒月已知是白龍留下的警告,不立刻離開金陵,就有如那只酒杯一般,身碎化粉。

  這時,他非常希望韓怕虎能夠出現,告訴他白龍的出身來歷。

  但他失望了,韓伯虎似乎是根本沒有來雨花樓。

  肖寒月付了酒帳,緩步向外行去,心中卻有些茫然,因為,離開雨花樓以後的行動,就要他自己決定了。

  就在他舉步跨出雨花樓的大門時,耳際間突然響起了一個低微和聲音,道:

  "肖公子,往右走兩百步,有一個巷子,巷裡有一個巷口,轉進第三家,我在那裡等你。"

  肖寒月耳目靈敏,己聽出了那聲音正是他盼望一見的韓怕虎。

  韓伯虎還是來了,而且,人也確在雨花樓中。

  混入江湖的時日不長,但肖寒月已有了很大的進步,他沒有回頭看,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仍然信步行去。

  他走的很慢,折向右邊轉去,果然在兩百步處,有一個巷子,一個藍衣的老者,很快的地越過肖寒月,行入巷子裡。

  肖寒月沒有直接進入巷子,反而加快腳步向前行去,直入一家客棧中,要了一間上房,叫伙計送上一壺好茶,然後關上房門,脫下了長衫,裡面是一身淡青色的勁裝,悄然推開窗門,繞回那條巷子中。

  那是個很短的巷子,一共只有六七戶人家。

  肖寒月小心的察看了一陣、快步行近第三家。

  兩扇門嘎然而開;肖寒月閃身入門,木門立刻關上。

  韓怕虎的聲音,已然響起,道:

  "好!肖兄初入江湖,已然臨機應變,當真是才慧過人。"

  果然是那個穿藍衣的老者,顎下留著半尺多長的花白鬍子。"

  肖寒月道:

  "韓兄易容的手法,十分高明,在下竟然看不出來?"

  韓伯虎道:

  "借重藥物、道具,掩飾形貌,只是彫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肖兄,請裡面坐吧!"

  這是一座又舊、又矮的瓦捨,是屬於貧苦人家居住的所在,但卻有一個很窄、很長的廳堂,廳堂盡處,有一間花布重簾掩遮的裡室,韓怕虎要起布這,讓客人入室。

  一個四十左右的灰衣中年大漢,早已在室中坐侯。

  韓怕虎除去臉上的容藥物,取下假鬍子,恢復了本來面目後,指著那灰衣大漢,道:

  "流星刀何剛……"

  肖寒月一抱拳,道:

  "原來是何兄,在下肖寒月。"

  何剛點點頭,道:

  "韓老弟提過你,請坐。"

  肖寒月道:

  "在下初入江湖,見識淺薄,還得兩位多多指教!"

  何剛笑一笑,道:

  "不用客氣,張嵐兄一再推崇閣下武功成就,何某有幸得以附隨驥尾……"

  "不敢當,不敢當,何兄言重了。"

  何剛道:

  "雨花樓上,閣下和白龍暗較內功,竟然平分秋色,單是這份成就,已可傲視江湖了!"

  "噢!當時,何兄也在?"

  何剛點點頭,道:

  "當時,咱們很擔心,韓老弟就要出手,卻被何某攔住了,白龍這個人雖然武功霸道,但十分高傲,如果肖弟敗在他凌厲內功之下,也許他不會出手取命,想不到……"

  說到此處,突然住口,望著肖寒月,臉上是一片尷尬神色。

  用不著再說下去、肖寒月已明白未盡之意,笑一笑,道:

  "寒月只是僥倖未敗,那白龍是怎麼一個人物?"

  何剛歎口氣,道:

  "我們受張嵐的付托,只是在暗中幫助肖公子,但白龍突然出現,我們不得不改變主意,要和肖公子當面談談了!"

  肖寒月道:

  "在下洗耳恭聽。"

  何剛道:

  "十年前,白龍已經是名動江湖的殺手了,他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殺一個人之前,一定要先和那個人見上一面,說幾句話,然後下手。"

  肖寒月道:

  "這是一種警告……"

  "也是他的狂傲……"何剛接過:"初時,大家都不瞭解他的習慣,但經過了幾次血淋淋的教訓之後,大家開始明白,白龍很自負,他給被殺之人時間、機會,讓他們尋求自保的能力,但卻從來沒有一個被殺者保得住性命,有些人請了很多高手保鏢、但那只不過徒然多增傷亡而已。"

  肖寒月道:

  "你是說,白龍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夠逃過死亡?"

  何剛點點頭,道:

  "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逃過的例子。"

  肖寒月道:

  "這樣一個殺手,就任他縱橫人間,來去自如,江湖上,當真是沒有什麼正義可言了?"

  何剛苦笑一下,道:

  "他的武功太高,又出沒無常、一兩個不是他的敵手,集中大批人手,又無法追尋到他的行蹤,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消失了五年,想不到失蹤了五年的白龍,竟會在金陵出現,而且……"

  "而且找上了我……"肖寒月有些自嘲的接道:

  "白龍是不是很嗜殺?"

  何剛道;

  "他殺人不多,不過,殺的都是很難殺,而又很有名氣的人。"

  肖寒月笑道;

  "這樣一人很有名的殺手,把我殺了,我豈不也成了有名氣的人?"

  韓怕虎接道:

  "肖公子的名氣,已開始在江湖上傳揚,再加上今午雨花樓上的事,不出三五天,肖公子的大名,就可傳誦於江湖道上了。"

  他倒是由衷的讚譽,臉上也是一片很敬慕的神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的聲名,得來竟是如此的苦澀……"

  看了何剛、韓怕虎一眼,接道:

  "兩位還有什麼指教?"

  何剛搓搓手,輕輕咳了一聲,道:

  "肖公子,白龍突然出現,我們對張嵐兄的承諾,恐怕也要作一些修正,坦白說,我們已經沒有幫忙的能力,這一點我們已經派人去對張兄解釋了……"

  "我明白了……"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

  "我想張老前輩能諒解諸位苦衷,我也能體會出諸位的無奈,不過,諸位的盛情,我還是十分感激,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在下想告辭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韓伯虎緊追了一步,道:

  "肖公子,請留步片刻,聽韓某一言。"

  "請說!"

  肖寒月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有轉過身子。

  韓怕虎道:

  "何兄表達的意思,是要肖公子瞭解白龍是一個特級殺手,一個很難抗拒的人物,我們縱然全力以赴,也無法對你有所幫助,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此退縮,旨在使你有所準備。"

  肖寒月點點頭,道:

  "我完全明白諸位的好意,也希望韓兄不要誤會,我會小心應付白龍。"

  他走出了那低矮的瓦捨,信步行去。

  高處不勝寒,肖寒月只不過剛剛起步,向上爬升,已感到那透骨而來的絲絲寒意。

  "以後的事,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王守義的話索繞腦際。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白龍敢到雨花樓那樣熱鬧的地方,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找一個幽靜之處,和他決一死戰,不至於牽連他人,實是上策,反正自己這條命是趙大夫所救,為他而死,倒也無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5:02

第五回 王府花園(1)


  心意決定豪氣陡生,連客棧也不回去蜙直奔玄武湖。
  尚未到游湖的季節,湖上遊人不多山風吹來,湖波蕩漾偶有一二小舟,劃行湖波之上岸上林木,排列整齊,縱橫成行,雖未見楊柳飄絮,但松時依然嘯風,名湖景色,濃妝淡抹總相宜,不見遊人如織,卻是別具幽靜之美。

  肖寒月沿著湖畔,緩步而行,一面濟覽景色,暗中卻凝聚功力,留心著四下的動靜。

  忽然間,衣袂飄風,人影一閃,一個白衣人,出現在眼前丈餘之處。

  來人正是白龍,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把佩帶的長刀。

  肖寒月長長吸一口氣,笑道;

  "來了!"

  "你也知道我殺人的規矩?"

  "嗯!"

  肖寒月欲言又止。

  白龍雙目轉動,不停地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

  "看什麼?"

  "你用的什麼兵刃?"

  肖寒月心中一動,暗道:是啊!對付這麼一個強敵,我怎麼忘了帶把利劍來?

  其實,他涉足江湖不久,根本沒有帶兵刃的習慣。

  白龍突然踏前兩步,右手按在了刀把之上,頓然殺氣陣陣,逼了過來。

  肖寒月一提氣,勁達四梢,力布全身,有如山嶽挺立一般,淡然一笑,道:

  "該用兵刃的時候,在下自會取出。"

  兩度內功暗接,肖寒月不惶多讓,氣勢是毫不遜色。

  白龍道:

  "在下刀出取命,從未失手,你要小心了。"

  肖寒月道:

  "彼此無怨無仇,閣下要殺我,也該有理由吧?"

  白龍道:

  "我已經勸過你了,要你離開金陵。"

  肖寒月道:

  "這就該死了?"

  白龍冷冷說道:

  "亮兵刃吧!面對一個將死的人,我從來沒有浪費這麼多的口舌。"

  事實上,對肖寒月形諸於外的豪壯氣勢,白龍已然有些心折,估不透這年輕人,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自己練的七煞刀罡,威力凜人,敵人常在那時暗湧殺氣中現出驚懼、畏縮,才能出刀一擊,取敵之命,近年息隱苦修,更見精進,但對肖寒月卻是全無震懾作用。

  這就使白龍的信心有點動搖,希望能對肖寒月多一點瞭解,逼他亮出兵刃,看看可否由兵刃上瞧出他的來歷?

  肖寒月卻不知白龍心中的打算,只是全身凝注,等白龍出刀,再見機出手破解。

  他雖已身經侯玄、文雀、武鳳兩戰,卻是從未先行出手攻敵,胸中熟記的攻敵招術雖多,竟不知出那一招才好。

  這就是肖寒月最缺乏的經驗,沒有敵人的引發,便感覺到無從下手。

  兩人相持了一陣,白龍漸感不耐,大喝一聲,拔刀擊出。

  這真是驚天動地的一刀,便見一道白茫,長虹經天一般,電射而至,四邊的柳枝松葉,在凌厲的刀風波蕩之中,紛紛墜落。

  肖寒月亦早蓄勁待發,白龍揮刀攻來,他亦飛身而起,迎了上去,左掌右指,雙足並出,在一瞬間的交接中,掌指封開了白龍一十三刀的變化外,又還擊了四腿。

  兩人的方位交錯,同時落地,但立刻轉身,面向對方,白龍在雙足著地時,左腿一軟,幾乎栽倒,但卻一咬牙,硬行站穩。

  肖寒月臉色蒼白,一頭汗水滾滾而下,顯然,這一刀接的十分辛苦。

  他不敢稍分心神,舉手拭汗,星目圓睜,看著白龍,準備迎接第二次的攻擊。

  白龍長刀平胸,緩步後退。

  肖寒月暗暗忖道:他要拉長距離,再度飛撲擊來,那來勢之兇,必然更勝於前面一刀,我手中無劍,只恐難再接下這第二刀了。

  白龍退後約三丈左右,突然一個轉身,飛躍而去。

  這變化大出了肖寒月的意外,目睹白龍消失不見,才舉手用衣袖拭去臉上汗水,散去了提聚的功力。

  但覺雙臂之上,冷風侵入,仔細一看,臂上衣袖竟有數處破裂的刀口,心中甚感奇怪,何以衣袖破裂數處,都未傷及皮肉?

  肖寒月尚不自知本身已然練成了護體神功,刀風雖然凌厲,破裂衣袖。卻傷不到他的皮肉,自然,以白龍的兇厲刀勢,如果直接擊中,也難免要斷臂、裂膚之危。

  "恭喜肖公子……"

  "赤手空拳,擊退了白龍……"

  何剛和韓怕虎像快馬一般奔了過來,人還未到,已忍不住叫了起來。

  肖寒月笑一笑,道:

  "兩位果然有來了。"

  韓怕虎道:

  "咱們一直盯著肖公子,跟到玄武湖來,只不過距離遠了一點……"

  何剛接道:

  "就算咱們跟在肖公子的左右,也是幫不上忙,還是勞動肖公子分神照顧。"

  "唉!兩位說的不錯,白龍果然是個厲害人物,那一刀,像是一隻轉動的刀輪……"

  肖寒月心有餘悸地說:

  "由空中直捲下來……"

  何剛接道:

  "但肖公子仍然封住了他的刀勢,而且打傷了他。"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我好像踢中了他一腳,不過,只要他再攻出一刀,我一定會傷在他的刀下。"

  韓伯虎道:

  "但肖公子赤手空拳,未出兵刃,接下了一刀,白龍這一戰敗得很慘。"

  肖寒月道:

  "我忘了帶把劍來!"

  何剛道:

  "可惜,咱們離的太遠了一點,沒有看到這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戰。"

  肖寒月道:

  "談不上大戰,那只是一個回合的交接。"

  何剛道:

  "絕世高手過招,就是這樣了,一個回合之間,卻是潛藏著無數的兇險變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龍走了,但咱們仍然找不到趙大夫在什麼地方?"

  韓怕虎道:

  "王守義是江南第一名捕,經驗豐富,我想人可能早已作了安排。"

  何剛道:

  "除了王總捕頭的安排之外,我們也有準備,追蹤白龍,雖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不過,我們安排了當今江湖之上最高明的追蹤之人,至少也可以找出一個輪廓出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這麼說來,在下當真是一個餌了。"

  韓怕虎道:

  "白龍突然出現,完全出人意料之外,這方面……"

  肖寒月揮揮手,笑道:

  "韓兄,這件事在下純出自願,希望因此能找出趙大夫的下落。"

  何剛接道:

  "會的,肖公子……"

  韓怕虎道:

  "肖兄,你已經完成了最艱苦的任務,請回趙府中休息一下吧!"

  何剛道:

  "是的!張嵐兄和王總捕頭,都在趙府中恭侯大駕!"

  張嵐、王守義都站在賞花軒的門前等候,臉上的笑容中,帶著幾分崇敬的神情,和以前的倔傲,完全判若兩人。

  "辛苦了,肖兄弟……"

  張嵐急急的迎前兩步,接道:

  "軒中已備好了酒菜,快來喝兩杯。"

  肖寒月被擁上首席,王守義親自執壺斟了一杯酒,道:

  "肖兄弟,一戰成名,擊敗了白龍……"

  肖寒月接道:

  "王兄,在下的希望是找出趙大夫的落足之處。"

  "放心,放心,這一次,一定可以找出他們的隱身之處,很快,就有消息傳回來了……"

  王守義充滿信心的說。

  消息果然來的很快,肖寒月喝下第二杯酒時,一個青衣小帽的漢子,已然快步闖入了花軒,對著王守義一躬身,目光轉動,欲言又止。

  王守義道:

  "說!這裡都是自己人。"

  "是!屬下們交接監視白龍,至烏衣巷消失不見。"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什麼?烏衣巷……"

  "是!白龍在烏衣巷口,突然消失不了。"

  王守義臉上神情肅然,揮揮手,道:

  "知道了,你去吧!"

  青衣人又行了一禮,退出花軒。

  這時,賞花軒中的空氣,也似乎是突然凝結起來,王守義臉上一片慘白,張嵐也是一臉嚴肅,韓伯虎、何剛也都冷著臉,一語不發。

  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

  "王兄,這烏衣巷,是一個什麼地方?"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烏衣巷……烏衣巷……"

  目光看著張嵐,突然住口。

  張嵐一口氣,道:

  "王兄,告訴肖兄弟吧!"

  王守義點點頭,道:

  "烏衣巷中,是金陵城中的禁地,只住了三戶人家……"

  肖寒月接道:

  "哪三戶人家?"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七王爺的府,楊尚書的宅院,李大將軍的將軍府……"

  肖寒月道:

  "只有這三戶人家?"

  王守義道:

  "是!"

  肖寒月目光轉動,看看張嵐、何剛、韓怕虎,目光又轉到王守義的臉上,道:

  "白龍在烏衣巷口,突然消失不見,那也不一定就在這三家宅院中了?"

  王守義精神一振,道:

  "對!以白龍的輕功之高,只要飛越幾道圍牆,就可以到了一般百姓人家了。"

  "肖寒月歎息一聲,接道:

  "王兄,白龍越過幾道圍牆,躲入一般人家的機會有多大?"

  王守義臉色又青了,搖搖頭,道:

  "不太大!"

  "如果,白龍進入了烏衣巷內三大宅院之一,那一家的可能大些?"

  肖寒月提出了問題。

  王守義看看張嵐,欲言又止。

  張嵐道:

  "我在七王爺府中數年之久,對王爺府中的情形,知之甚詳,絕不會進入七王爺府。"

  肖寒月點點頭,道:

  "王兄,除了七王爺的府,只餘楊尚書的宅院長和李大將軍府了,對這兩位大人,你有多少瞭解?"

  王守義歎息一聲。

  "他們都是國之干城,一品大員,我只是應天府行中一個小小捕頭,見面的機會也沒有,怎麼能夠談到瞭解!"

  這時刻,就看出肖寒月與眾不同之處了,笑一笑,道:

  "王見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江南第一名捕,執法如山,江湖上的巨盜、惡匪,有不少被你送入大牢,這些聲譽,得來不易,比起你應天府捕頭的品級,價值高多了。"

  王守義呆住了,青白的臉色,逐漸開始脹紅,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道:

  "肖弟說的對,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不管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只要犯了王法,我王某永可以辦他。"

  肖寒月道:

  "不錯,但咱們要有證據。"

  王守義沉吟了一陣,道:

  "楊尚書和李大將軍,我確實瞭解不多,楊尚書任職吏部,住在京都,一兩年難得回來一次,前年他回府養息,知府大人受邀赴這歸,我負責保護守衛,倒是見過一次,只是相隔很遠,看的也非十分清楚,至於李大將軍,托全封疆,親率重兵,駐守邊關……"

  肖寒月接道:

  "楊尚書任職京都,李將軍駐兵邊關,為什麼家眷都住天金陵?"

  王守義笑一笑,道:

  "這個嘛……楊夫人住在金陵,一直未隨北上,至於李將軍府,只說只有李公子常住金陵,李夫人每天冬天才回金陵,來年春天,再止邊關。"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些一品大員,想來都有年輕的美妾侍奉生活,元配夫人是否隨侍在側,倒也不關重要了。

  沉默了一陣的張嵐,突然接口說道:

  "楊府,李宅都非平常人物,就算七王爺肯支持這件事情,但也要有確實、肯定的線索才能進人府第查看,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查出白龍進入那家府第才能有所行動。"

  何剛道:

  "常九的追蹤之術,天下第一,我想他一定會有所發現……"

  韓伯虎接道:

  "這般時候,常九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肖寒月接道:"難道白龍敢在金陵城中殺人?"

  何剛道:

  "希望不是白龍發現了……"

  "敢!白龍一旦發現了被常追蹤,肯定會殺了常九。"

  肖寒月目光轉動,忽見一個身材瘦小的老人,緩步行向賞花軒來。

  目下趙府戒備森嚴,大白天一個人行了進來,除非是自己人通曉聯絡暗號,不可能不驚動守衛的人。

  所以,肖寒月並未有吃驚的感覺,只是暗作戒備。

  張嵐也發覺了,霍然站起身來,道:

  "你是常九。"

  來人停下腳步,伸手在臉上的一抹,長鬚不見,整個臉也變了形狀,削瘦如猴,但年輕了不少,笑道:

  "正是區區在下。"

  何剛笑道:

  "剛才還在談你,怕你被白龍宰了……"

  常九苦笑一下,接道:

  "差那麼一點點,白龍已對我動了懷疑,幸好我很沉著,沒有被看出破綻。"

  王守義對常九似是十分敬重,一抱拳,道:

  "常兄先請入席,咱們邊喝邊談。"

  常九也不謙讓,行入席位,自斟自飲,一口氣喝了九杯酒,吃了六口菜,才放下杯筷,笑道:

  "你們要問什麼?"

  王守義道:

  "常兄,白龍是不是進了烏衣巷?"

  常九點點頭,道:

  "不錯,看來王總捕頭布的眼線也很管用。"

  張嵐道;

  "他進了那一家的府第?"

  常九道:

  "烏衣巷中不准閒人入內,大白天也不見行人,白龍貼著牆壁走,避開守護的人,躍入一道牆內……"

  張嵐和皺眉頭,道:

  "烏衣巷內只有三戶宅院,都很廣,白龍究竟進入了那一家呢?"

  常九道:

  "我不知道是那一家府。不過,我看清楚那片圍牆的顏色。"

  張嵐道:

  "什麼樣的顏色?"

  常九道:

  "朱紅圍牆,高約兩丈四尺,比烏衣巷中所有圍牆,都高出了四尺左右。"

  張嵐臉色大變,瞪著常九,道:

  "你……你沒有看錯吧?"

  常九道:

  "沒有,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道朱紅圍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5:26

只看張嵐的神情,肖寒月已經有些明白了,但他還是問了一句,道:

  "是不是七王爺的第?"

  張嵐道:

  "如果常九沒有看錯,那確是七王爺的第,但這怎麼可能呢?"

  常九道:

  "張兄,我常老九可是你請來幫忙的,難道,你還信不過我追蹤的本領?"

  張嵐苦笑一下,道:

  "自然是信得過,只是這件事情,實在不太可能……"

  常九冷冷說道:

  "張兄,白龍躍飛入那堵朱紅圍牆之內,我是親眼所見,張兄不肯相信,我沒有法子,如果是我看錯,我常老九可以的把這對眼珠子挖出來。"

  韓怕虎急道:

  "九哥,言重了,言重了,張前輩是太過驚奇,一時之間,沒法子接受這個事實……"

  張嵐長長歎息一聲,道:

  "老九,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懷疑你的話,只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肖寒月接道:

  "張兄,七王爺府中的圍牆,可全是朱紅顏色?"

  張嵐道:

  "不!只有一段,因為那一段正好接李將軍府和楊尚書宅院的圍牆,故而刷成朱紅顏色,以資區別,至於高出四尺,那是李、楊兩位大員,表示對王爺的敬重……"

  肖寒月接道:

  "張兄,斗膽相問,那段朱紅圍之內,是王府中什麼所在?"

  張嵐道:

  "花園、假山,王爺喜愛山水,在那座花園之中,移來了黃山之松,佈置廬山五老峰的形狀,雖然很小,倒也具體而微,流泉飛瀑,樣樣皆全。"

  肖寒月道:

  "那座花園,有多大地方?"

  張嵐道:

  "不太大,三十畝左右。"

  肖寒月道:

  "三十畝左右的花園,不算小了,但不知園中戒備如何?"

  張嵐道;

  "有六名園丁,住在花園中,負責打掃、整理花草樹木……"

  他心中突然一動,站起身子,接道:

  "肖兄弟,你是說……"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

  "白龍躍入王府圍牆之內,未必就和王府有關!"

  王守義道:

  "王府花園,剛好和楊宅、李府的庭院圍牆相接,那一片地方數百丈方圓之內,再無別的人家了。"

  張嵐道:

  "奇怪的是,白龍這個江湖人物,怎會和這等一品大員關連一處?"

  肖寒月道:

  "王兄、張兄,現在真相未明,一切都言之過早……"

  王守義接道:

  "肖兄弟的意思是,先要查一查了?"

  肖寒月道:

  "是!不知王兄能否安排到現場看看……"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那是王府啊!別說我沒有這個能耐,就算是應天府,也沒有這個膽量!"

  張嵐一皺眉頭,道:

  "肖兄弟準備怎麼一個查法?"

  肖寒月道:

  "自然是現場看肖寒月看。"

  張嵐道:

  "多少人?"

  肖寒月道:

  "王總捕頭是主辦此案的人,一定要去,常先生是目睹白龍躍入王府的人,自然要去……"

  張嵐接道:

  "加上你一個人,一共三個人了?"

  肖寒月道:

  "張兄自然也要去了。"

  張嵐苦笑一下,道:

  "進入王府搜查,此事萬難辦到,但張某確信王爺的清白,斗膽自作主張,請三位扮作蒔花修草的工人,明日午後,由側門進入王府花園……"

  王守義接道:

  "張,這件事在下要不要稟告知府大人一聲?"

  張嵐道;

  "我看不用了吧!王府中由我安排,如若找不出什麼可疑破綻,此事就不再提……"

  常九接道:

  "如是不幸找出可疑之處呢?"

  張嵐臉色微變,沉吟了一陣,道:

  "真可如此,在下會稟報王爺,請作定奪。"

  肖寒月道:

  "好!就這麼決定了。"

  烏衣巷中很靜,而且靜得聽不到一點嘈雜之聲。

  肖寒月、王守義、常九三個人,穿黑色粗布衣服,柬著四尺寬的白布腰帶,提著花創、鐮刀、大鐵剪,在一個王府侍衛帶領之下,行入了閒雜人等,不得擅入的烏衣巷。

  行進的路線,"完全依照著白龍走過的地方,王守義藉機說明了楊府、李府的形勢。

  那是緊相連接的兩座廣大宅院,但卻有不同顏色的圍牆,劃分十分清楚,楊府是白色圍牆,李家是藍色,圍牆之間,相隔是一個五尺左右的小巷子,一入夜,就有守備營的兵丁,分成三班,不停在三座府第之間的巷道中,巡行不絕,直到天亮,防護可算上是十分森嚴。

  王府圍牆果然有一段是朱紅顏色,三座巨大的府第,不是一排橫立,而是市成了一個有些斜度的三角形,但圍牆顏色分明,一看即知屬於那座府第。

  常九行速微微一頓,回頭看了肖寒月一眼,低聲說。

  "就是這個地方了。"

  肖寒月目光轉動,四顧一眼,發覺這地方竟是三府府的交匯之處,三座不同顏色的圍牆,彼此相距都在五尺左右,不禁一皺眉頭,心中忖道:王府之內是花園,不知李宅、楊府之中,又是什麼地方?

  繞牆行約十餘丈,到了一座緊閉小門前面,帶路的侍衛停下腳步,輕輕叩門,但聞聲音鏘然,敢情小門竟是鋼鐵所鑄。

  鐵門打開,張嵐早已在門內相候。

  張嵐迅快的掩上鐵門,一擺頭,那個帶路的王府侍衛,悄然退了下去。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停身處在假山之後,一排蒼古雄奇的矮松,分接假山兩側,延伸過去。

  這座假山,實在不高,只不過比圍牆高出了一尺左右,站在圍牆外面,很難看到園內情形。

  但聞水聲涓涓,似有流泉由假山流入水池。

  張嵐低聲說道:

  "繞過假山就是荷花池了,再往前走就是牡丹廳,茶茶閣等群花圃,那些地方,一望平川,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王守義道:

  "如果有毛病,應該就出在這假山了?"

  兩人談話的時候,常九已飛身躍上假山,四下看了起來。

  肖寒月低聲說道;

  "張兄,這座假山佔地多大?"

  張嵐道:

  "這座假山之內,可有山洞、復室之類?"

  張嵐道:

  "似乎是沒有聽過!"

  這時,常九已跑的不見。

  肖寒月道:

  "常先生是追蹤高手,不知他的觀察能力如何?"

  張嵐道:

  "如果這座假山之上,真有一個石洞、密室之類,常九一定能夠找到。"

  日光下,人影一閃,常九像一隻大飛鳥似是,突然由空中躍落幾人身前,接道:

  "可惜,這座假山之上沒有石洞,也沒有密室!"

  張嵐緊繃的臉色,突然解凍,微微一笑,道:

  "七王爺嚴肅正直,絕對不會和江湖中人來往……"

  常九臉色一變,道:

  "張兄,別忘了你也算江湖中人!"

  張嵐道:

  "常九,不要挑眼,我說的江湖中人,是指白龍、侯玄那等殺手型的人物,至於正正經經的武林白道中人,七王爺倒是十分敬重,我張某受到七王爺的垂顧,待笤上賓,可資為證。"

  王守義低聲道:

  "張兄,咱們這次進入王府的事。你對七王爺提過沒有?"

  張嵐點點頭,道:

  "提過,張某身為教席,一向受王爺信任,要我欺騙王爺,實不願為,不過,你王總捕頭儘管放心,王爺已經點了頭……"

  肖寒月突然接道:

  "有人來了!"

  張嵐目光轉動,不見人影,心中奇怪,低聲問道:

  "在哪裡?"

  肖寒月道:

  "在南邊……"

  不用再說下去,假山的南面,矮松之後,果然出現了一個身著淡青,繡著金邊的長袍人。

  張嵐呆了一呆,道:

  "七王爺!"

  急步迎了上去。

  王守義臉然大變,道:

  "糟了,這一下吃不完兜著走了。"

  常九冷冷說道:

  "你那江南第一名捕氣勢那裡去了?變得如此膽小!"

  王守義道:"

  "七王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能和一般人相提並論……"

  話未說完,陡然住口。

  原來,張嵐陪著七王爺已行到丈許左右。

  王守義搶有一步,拜伏於地,肖寒月、常九,也只好跟著跪了下去。

  七王爺突然加快了腳步,行近幾人,笑道:

  "起來,起來,這是花園便敘,不用行禮。"

  一位王爺,如此客氣,肖寒月、常九也都有些感動,齊聲說道:

  "多謝王爺恩典。"

  但三人仍叩了一個頭,才站起來。

  王爺目光轉動,仔細打量了三人一眼,笑道:

  "三位都經過一番改裝了。"

  王守義不便開口,常九自知說不出文雅之言,兩個都不開口,肖寒月只好搭腔了:

  "是!草民等不敢驚擾王府,故而改裝成花式身份。"

  七王爺點點頭,道:

  "哪一位是王總捕頭?"

  "卑職在!"

  王守義又急急跪了下去。

  "我說過,不用多禮,快些請起。"

  七王爺神情和悅,似是言出至誠。

  王守義道:

  "謝謝王爺,謝謝王爺,……"

  七王爺攔住了王守義的話,笑道:

  "官場禮儀煩瑣,諸位如果太拘束,就很難暢所欲言,盡興此敘,最好諸位暫時把我王爺的身份志去。"

  肖寒月忖道:好一個禮賢下士的王爺,微微一笑,道:

  "是!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就對了,你叫……"

  "肖寒月。"

  七王爺點點頭,道:

  "張教席告訴我,你們想來府中花園看看,我也正想和諸位見見,不過,我沒告訴張教席,恐怕影響諸位中止此行。"

  肖寒月抬頭打量了七王爺,只見他看約三十七八,修長身材,黑髯及胸,和藹中,自具一種高貴的氣勢,微一躬身,道:

  "王爺禮賢下士,使草民等能一睹風采,實是生平之幸。"

  七王爺點點頭,道:

  "你談吐文雅,讀過不少書了?"

  肖寒月道:

  "也曾秉燭夜讀,只是資質所限,未能盡得精髓。"

  七王爺笑一笑,道:

  "龍隱深淵,鳳淒高崗,有很多高人雅士,淡泊名利,更不慣於官場煩瑣禮數,不願入仕。我已在茶花閣上備了茶點請諸位小坐片刻,飲茶一敘。"

  說完。當先轉身行去。

  張嵐對肖寒月點點頭,緊隨王爺身後行去。

  常九笑一笑,低聲說道:

  "這位王爺倒是和藹得很,比起那此些芝麻綠豆的知縣、刑吏可敬多了,當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王守義吃了一驚,道:

  "常九,你不會說話,最好少開口,王爺如此相待,可是從未有過的殊恩……"

  常九接道:

  "所以,我說他是好王爺呀!"

  王守義歎口氣,搖搖頭苦笑。

  茶花閣,是用青石砌成一座五尺左右的高台,青瓦復頂,木柱雕龍,四周是湘竹垂簾,閣內一張紫檀木的小圓桌上,放著銀碗叩雲的玉盤,四個宮裝婢女,分站四角。

  七王爺坐了首位,示意幾人落坐,四個宮女立刻取開銀碗,奉上香茗,玉盤細點,仍然冒著熱氣。

  所謂茶花間就是建築在四邊滿植茶花之間,只可惜不是開花季節,看不到茶花的奼紅紫艷。

  七王爺揮揮手,四名宮女齊齊躬身一禮,退了下去,食用一口點心,喝了一口茶,笑道:

  "諸位請用,邊吃邊談。"

  常九看盤中細點,色色精緻,立刻吃了起來,肖寒月也緊隨進食,王守義卻十分拘謹,喝了一口茶,就放下杯子靜坐不動。

  七王爺看看王守義,笑道:

  "聽說你辦了不少奇案,被稱為江南第一名捕。"

  王守義欠身道:

  "卑職司追捕盜匪之責,自當為朝廷效命。"

  七王爺又笑笑,道:

  "茶花閣上,再無他人,諸位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目光落在常九臉上,接道:

  "壯士大名是……"

  "草民常九。"

  王守義心上打鼓,忖道:就怕他出言粗陋不文,口無遮攔,王爺就偏偏向上了他。

  七王爺道:

  "常壯士在……"

  常九接道:

  "在江湖上走動。"

  七王爺道:

  "江湖高人,常壯士想必有專精,不知練那一門武功?"

  常九笑道:

  "武功上俺不如張兄,不過,常某追蹤之術,卻是略有成就。"

  七王爺笑道:

  "嗯!追蹤之術,常壯士追蹤何人?"

  "魔刀白龍……"

  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爺點點頭,笑道:

  "是不是白龍就躲入了這花園之中。"

  常九忖道:我說話向不轉彎,他就偏偏問上我了,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當下將經過情形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這位七王爺很沉得住氣,喝了一口茶,再回顧張嵐,道:

  "有這等事,查出些眉目沒有?"

  張嵐搖搖頭,道:

  "已查過假山,未見痕跡。"

  七王爺道:

  "這座花園中,一向戒備鬆懈,要不要我派些人來,幫你們查查看。"

  王守義道:

  "不敢有勞王爺……"

  肖寒月道:

  "草民等斗膽冒犯王府,已大不敬,不敢再勞王爺費神了。"

  張嵐道:

  "七王爺,由他們自己查吧!此事真相未明,不宜勞師動眾,張揚出去。"

  七王爺點點頭,道:

  "張教席,那位白龍是怎麼樣一個人物呢?"

  張嵐略一沉思,道:

  "白龍號稱魔刀,武功詭異,刀出追命,是江湖上人人畏懼的一個特級殺手,和鬼刀侯玄、神刀唐明,被江湖上稱為三大名刀。"

  "噢……"

  七王爺點點頭,道:

  "這三個人都是殺手嗎?"

  王守義道:

  "回王爺的話,魔刀白龍、鬼刀侯玄,是黑道中人,計價取命,為惡甚多,神刀唐明卻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大俠。"

  七王爺道:

  "不錯,他們的外號,已經說明他們的為人了。"

  常九道:

  "王爺,白龍怎麼躍入王府中來,王爺不覺得很奇怪嗎?"

  王守義心頭一震,忖道:這小子說話怎麼這麼一個沖法?開罪了七王爺怎麼得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6:17

第五回 王府花園(2)


  出人意外的七王爺神色自若,全無怒意頖道:
  "我是覺得奇怪,以常壯士的眼絕對不會有錯,白龍怎會跑到這裡來呢?"

  肖寒月道:

  "王爺這也是草民等想不能的地方,才請求張總教席安排到王府中來查看一下王爺度量恢宏,降尊纖貴,折節不交,寒月等身殊恩,受寵若驚,唯白龍潛來王府,事非小可,以王爺的飽學卓識,不知對此事有何裁示,還望指點一二,俾使草民等有所遵循。"

  這幾句話,只聽得王守義暗暗喝彩,忖道:人家肖公子這才叫智慧,語意中極盡恭敬,卻一語中的,把一個無處下手的大難題,丟了上去,有何裁示?是要你七王爺拿個主意了!

  果然,這一問,問得七王爺沉吟起來,良久之後,才點頭說道:

  "白龍潛入本王府園,實屬意外,你們如若不告訴我,我還懵無所知,你們說的對,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很希望你們全力追查,找個水落石出,這方面,我會全力支援,不過,非必要,最好不要鬧出事情。"

  說的雖然很有力,但尚不夠明朗,肖寒月又說了一句,道:

  "王爺的意思,是要我們暗查了?"

  "這一帶,都是一品大員的府,如果找不到明確的證據,我也很難說話,不過你們放心去查,只是行動上小心一些就是。"

  這話就說的很明朗了,王守義欠身一禮,道:

  "是是是,卑職會請求他們盡量小心一些。"

  這時,一個宮裝女婢,突然急奔而來,快步衝上了茶花閣。

  七王爺一皺眉頭,道:

  "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那宮裝女婢急道:

  "郡主來了。"

  七王爺道:

  "這丫頭跑來幹什麼?"

  只聽一個清脆脆的聲音,接道;

  "我來看爹呀!"

  隨著那清脆的語聲,一個身著淡黃衫褲的少女,像飛一般的躍入了茶花閣。

  她表現出的一手身功夫,使得王守義、常九都為之大吃一驚,一人千金之軀的嬌嬌郡主,怎麼學到如此一身高明的輕功?

  肖寒月回顧了張嵐一眼,發覺了張嵐的臉上也是一片訝異之色。

  顯然,郡主的武功,不是張嵐傳授。

  七王爺的神情沒有驚訝,只是皺皺眉頭,似乎早知曉了女兒一身武功。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那黃衣少女約有十七八歲,眉目清秀,一瞼嬌稚,也不管閣中有人,一下子衝到七王爺的身側,道:

  "茶花未開,爹怎麼會採茶花閣上呢?"

  七王爺在這個嬌美女兒面前。實在擺不出王爺的架子,搖搖頭,道:

  "盈盈,不要胡鬧,我有客人。"

  黃衣少女目光轉動,四下瞧了一眼,發覺全座之人,都垂著頭,不敢看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這些客人,除了張叔叔之外,我怎麼一個都不認識呢?"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

  "諸位不要見笑,小女被我這個作爹的給寵壞了,盈兒,快些退下,我還有事情和客人談!"

  黃衣少女搖搖頭,道;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您。"

  王守義站起身子,道;

  "王爺指示,我等已記心中,不敢再多驚擾,卑職等告退了。"

  肖寒月、常九,全都跟著站起,抱拳躬身,長揖倒退而行。

  原來,幾個人都不敢看到郡主容貌而低下頭的,不敢抬起。

  七王爺道:

  "不!你們留下來,和張總談談,我也該回房休息了。"

  王守義、肖寒月、常九等本已退出茶花閣,聞言只好停了下來。

  七王爺道:

  "盈盈,咱們走吧!"

  拉住愛女衣袖,向外行去。

  黃衣少女行近王守義時,突然說道:

  "喂!你是什麼官哪?"

  王守義道:

  "回郡主的話,卑職是應天府的總捕頭王守義!"

  黃衣少女道:

  "他們兩個呢?都是你的手下吧?"

  王守義道:

  "不是,他們是卑職的朋友。"

  七王爺手下加力,便把愛女拉出了茶花閣。

  張嵐眼看七王爺父女去遠,才低聲說道:

  "三位請坐吧!"

  常九抬起頭,吁一口氣,道:

  "做官的人,有時候十分神氣,看到了更大的官,竟是這麼一個憋氣法,王兄,也虧你受得了啊!"

  王守義道:

  "官場禮儀,層次分明,豈是你這種江湖草莽能夠明白的?"

  常九道;

  "我也不想明白,我常老九一輩子也不想當官,剛才那種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味道,實在叫人難過!"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常兄,這方面你儘管放心,我看你這輩子,也沒有當官的架勢,所以不會受這種苦了。"

  常九還要反唇相譏,張嵐已搶先說道;

  "常老常,你查看了整座假山,有沒有什麼發現呢?"

  "沒有!"

  常九搖搖頭:

  "除非白龍早已發覺了我的追蹤,故意把我引入此地,但這個機會不大。"

  肖寒月道:

  "張兄,如若白龍在王府中經營了一個隱密的藏身所在,有幾分成功的機會?"

  "一分也沒有……"

  張嵐肯定的說:

  "我在王府中住了數年之久,雖然以教導王府中侍衛的武功為主,但也負責府中的防衛,這座花園中雖然是守衛不夠森嚴,偶而被人潛入,躲上個一夜半日的,或有可能,如說這裡有一個長期被人潛伏的密室之類,是絕不可能。"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張兄,對郡主的武功有多少瞭解?"

  張嵐一直怕人提出這個問題,偏偏肖寒月提了出來。

  其實,觀察入微的王守義,早就想提出這個問題了,只是不便開口,肖寒月這一問,正合心意。

  "我知道郡主練一些強身的功夫……"

  張嵐的神情嚴肅中帶著幾分茫然。

  "但我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高明,見微知著,由她剛才一躍而入的高明輕功看來,她的武功似乎是已經登堂入室,到達了一定的境界。"

  肖寒月道:

  "那是說,在這王府中,除了張兄之外,還有另外一位高人,在傳授郡主的武功了也?"

  "郡主身份,何等尊貴,我想,傳授她武功的人,絕非男人……"

  王守義肯定的說。

  張嵐道:

  "可惜,我不認識那個人,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郡主會有那麼高明的武功?"

  肖寒月凝目沉思一陣,道:

  "張兄,像郡主那樣的武功,要練多少時間?"

  張嵐臉色微微一變,但仍然回答了肖寒月的問題,道:

  "你是特例。正常的情形下,至少要六七年的時間,郡主嬌生慣養,應該不會用功太苦時間可能還要長一些?"

  肖寒月道:

  "七王爺沒有對你提過這件事情?"

  張嵐臉色更難看了,搖搖頭,道:

  "沒有,我想明天我就向七王爺提出辭職……"

  王守義急道:

  "這時候,你要提出辭職,少了七王爺的支持,這件案子如何還能辦得下去?"

  張嵐歎息一聲,道:

  "侯門深似海,我在這裡當了幾年的武功總教席,竟然不知郡主是一位武林高手,還有何顏面在王府?"

  "不行,不行……"

  王守義急得出了一身大汗,道:

  "張,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一定要辭,也得等到趙大夫這件案子辦完再辭,肖兄弟,你倒是開金口啊!這檔事,可是關係重大呀!"

  肖寒月長長吁一口氣,道:

  "七王爺不會准張兄辭職的,這件事,七王爺也在不知不覺中捲了進來……"

  張嵐、王守義都聽得一呆,看看肖寒月,臉上泛現重重疑問

  "張兄是王府武功總教席,也負責保衛王府,卻被白龍那等江湖殺手,潛地進來,張兄如果沒有一個交代,七王爺如何會准他辭?"

  王守義道:

  "對呀!七王爺不會准,張兄也不便辭……"

  肖寒月接道:

  "說到王兄,你的官銜在七王爺的眼中,也許不算什麼?但你是應天府的總捕頭,不管扮成什麼身份,來此是為了查案,七王爺不但未予見責,反而給了人很多方便,你的身份和張兄不同,你是代表朝廷執法。"

  王守義精神一振,道:

  "你是說,七王爺相信我們說的,龍白潛入過王府花園?"

  肖寒月點點頭,道:

  "所以,他才要你放手追查,不過,也交給了你千斤重擔!"

  王守義道:

  "什麼意思?"

  肖寒月笑道:

  "要你放手追查,總該有個結果回報吧?"

  王守義道:

  "如果我們查不出一個結果,很難對七王爺交代了?"

  張嵐歎口氣,道:

  "肖兄說得對,我要辭職,也該先把這件事辦個水落石出……"

  目光轉到常九的身上,接道:

  "你的追蹤之術,天下聞名,既然眼看到龍白潛入過王府,總該找出點線索追去啊!"

  常九抬頭望天,思索一陣,道:

  "如果毀損了一些園中景物,張兄能否擔待?"

  張嵐道:

  "為什麼要毀損景物,難道白龍真會藏在裡面不成?"

  "老實說,我同意這位肖老弟的看法……"

  常九神情肅然的說道:

  "這座花園之中,可能有一個隱密藏身所在,如果要認真搜查,花園中的景物,定會遭到破壞!"

  張嵐看看常九道:

  "你要找出可疑的地方,損毀了一些花木,還可以交代,如是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呢?"

  "這就是我常九不敢認真搜查的原因了?"

  張嵐一咬牙,道:

  "好!你搜!七王爺怪罪下來由我承擔。"

  他究竟是名重一時的武林大豪,被常九言語一激,豪氣頓生。

  常九霍然站起,躍下花閣,直向假山奔去。

  肖寒月起身急追。

  王守義看了張嵐一眼,道:

  "張兄,這件事會不會……"

  張嵐道:

  "顧不得那麼多了,走!咱們也過去看看。"

  常九似乎已胸有成竹,直奔到假山流泉之前停下,打量那垂布而下的流泉。

  這座假山寬約十丈,流水如簾,大約有四五尺寬,由兩丈多高的山腰隙縫中,瀉落假山前的荷花池內。

  水勢寬而不猛,都是由一指寬窄的隙縫中流出,就外觀上看,絕對沒有破綻。

  常九打量了一陣,突然飛身而起,沖人水簾之後,落足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伸手敲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6:44

他早已相度好假山形勢,落足處非常準確。

  王守義低聲道:

  "這座假山築造上的確費了不少心血,一年四季有水流出,內中必有轉輪一類的設置,才能不停的把荷花池中的存水打上去,使這條水簾般的小瀑布,水源不絕……"

  突見常九一個倒翻,穿出水簾,落回原地。

  張嵐道:

  "找出什麼可疑之處?"

  常九抖一下衣服上的積水,道:

  "假山中有一部分星空的!"

  肖寒月道:

  "既然發覺了,為什麼不打開瞧瞧?"

  常九道:

  "砌石很厚,不是我這種經驗豐富的人,絕對聽不出,山中既是空的,必有門戶可通。"

  張嵐道:

  "門戶不在假山上嗎?"

  常九道:

  "這就需要時間去找了,那座門戶,出入應該很方便才對。"

  王守義接道:

  "常九,為使假山瀑布水源不枯,假山部分中空,也可能為裝置轉輪。"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這個干捕頭的,竟也懂土木工程的學問?"

  王守義苦笑道:

  "我辦過一件案子,到一位富豪的花園之中,看到假山是長年流泉不絕,也看了假山內裝置的轉輪,構造十分精巧……"

  常九冷冷接道:

  "我發現的中空部分,不是安裝轉輪的地方。"

  張嵐呆了一呆,道:

  "你是說,那座假山之中真有一處密室?"

  常九道:

  "不錯,而且門戶不是開在假山之上。"

  王守義臉色一變,道:

  "常九,這玩笑開不得!"

  常九道:

  "假山部分中空,而且,位置在山腰之中,距地一丈多些,以避潮濕,以這座假山之大,如若構造精巧,裡面可以有一處相當寬闊的地方。"

  張嵐、王守義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肖寒月卻點點頭,道:

  "常兄既然發現了,就該想辦法找出門戶,進去瞧瞧。"

  常九道:

  "這要做官的人才能決定,找出了王府中的假山密室,不知道會造成一個什麼後果,我常九是山野閒人,一看苗頭不對,一走了之,可是……"

  王守義接道:"常兄既然發現了山腹中空,自然應該找出門戶,帶我們進去看看。"

  常九看張嵐,張嵐點頭不語。

  沒有人反對,自然是同意了,常九突然由衣袋之中取出一個長約一尺,粗如兒臂黑色鐵筒,後面附了一個轉把,相度了一下四邊的形勢,舉步向花畦中行去。

  肖寒月忍不住好奇之念,緊隨常九身後。

  常九行入花畦之中,蹲下身子,把手中的鐵筒,對準地下,扭動後面的轉把。

  肖寒月仔細瞧著,發覺那鐵筒之中,似是有一條尖細之物,向地下鑽去。

  常九不停的轉動手中的鐵筒,"似是控制著方位變化。

  張嵐、王守義都行了過來,看著常九。

  常九已停止轉動手中的鐵筒,伏下身子,左耳貼在地面,右耳接觸鐵筒,閉上雙目,凝神傾聽。

  張嵐、王守義、肖寒月看常九神色凝重,也不敢驚擾,也不敢弄出聲息,三個人都呆呆的站在哪裡。

  一時之間,花園中一片寂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足足過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常九才睜開眼睛,收好鐵筒,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

  王守義皺皺眉頭,道:

  "老常,你這故弄玄虛的鬧了半天,搞的什麼名堂啊?"

  常九吁一口氣,道:

  "告訴你,你也不懂……"

  張嵐道:

  "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地聽之術了?"

  常九點點頭,道:

  "不錯!"

  王守義道:

  "聽出什麼沒有?"

  常九道:

  "我聽到轉輪帶動的水聲,也聽到了重物撞地的聲音。"

  張嵐道:

  "什麼?重物撞地的聲音?"

  常九道:

  "也就是說那假山密室之中,有人活動,只可惜石壁堅厚,無法聽到其他的聲音。唉!我幾乎就要放棄了,卻傳來了那一聲重物撞擊的聲音,說起來,也是湊巧……"

  張嵐接道:

  "常九,你能肯定,那是人為的重物撞擊之聲?"

  "絕對是的,而且是撞在石壁上……"

  常九語聲堅定的說:

  "因此,那密室在假山之內。"

  王守義雙目盯住張嵐,似是要等他拿個主意。

  肖寒月也感覺此事重大,插口多言,未必有益,應該同張嵐作個決定。

  "找門戶,咱們進去看看!"

  張嵐大膽的作了決定。

  王守義道:

  "老常。你聽出門戶在那裡沒有?"

  常九道:

  "沒有人在地常中活動,如何聽得出來。"

  張嵐道:

  "這就麻煩了,咱們不能進去看個明白,如何能確定假山之中有密室存在?"

  常九道:

  "辦法倒有,只是……"

  王守義接道:

  "快說出來,立刻進行,咱們不能在這裡停得太久。"

  常九道: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假山之上辟出一個入口,直趨密室。"

  "這座假山全用花崗巖石砌成,堅硬無比,開一個入口,錘斧交擊,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除了七王爺之外,誰也沒有這種權力,這個辦法不成,還有別的辦法沒有?"

  常九道:

  "有!今晚上把我留下來,盡一夜之功,我相信,可以找出進入山中密室的門戶。"

  王守義道: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不知張兄意下如何?"

  張嵐道:

  "現在,就算我想拒絕,只怕也沒有辦法了。"

  肖寒月道:

  "常兄,我陪你留在這裡。"

  常九道:

  "好!王總捕頭應該回到趙府中去看看,韓怕虎、何剛雖都是老江湖了,但他們究非主事之人,一旦遇上變故,不知該如何措施?"

  肖寒月道:

  "武鳳還因在趙府之中,也是一條很好的線索,不過,她生性剛烈,宜用智取,不可以暴力逼供。"

  王守義道:

  "不用攆我,我這就走,有了什麼消息,希望能盡早通知我一聲……"

  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關於武鳳姑娘的事,我看等肖兄弟回去之後,再作處置了。"

  抱拳下禮,轉身而去。

  目送王守義離去之後,張嵐神情沉重的說道:

  "我去安排一下,兩位可要先行休息?"

  常九道:

  "你請便吧!記著入夜以後,給我們帶點吃的來就行。"

  張嵐點點頭,歎口氣,道:

  "王府之中,不比尋常人家,兩位舉動之間,可要小心一些。"

  常九笑道:

  "放心,不會讓你張兄無法交代,你如能阻止王府中侍衛進入花園,就盡量阻止他們,我要靜,越靜越好。"

  看著張嵐離去,常九目光轉向肖寒月,道:

  "你帶兵刃沒有?"

  肖寒月道:

  "沒有,我從來沒有用兵刃!"

  常九苦笑,道:

  "有沒有什麼感覺?"

  肖寒月道:

  "沒有!"

  "我有……"常九接道: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幸得是你留下來,否則,我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是說……"

  常九道:

  "這一夜很難度過,所以,我希望你手中有一把兵刃,對了,你用什麼兵刃。"

  肖寒月道:

  "我只學過一種兵刃——劍!"

  那你就該有一把劍,希望張嵐來的時候,你向他要一把。"

  肖寒月笑道:

  "這座花園太大了,如若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守一夜,未免有些冷清的感覺,但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危機?"

  常九道:

  "我感覺得到,不過,危機不是殺機,武功再好的人,也不會在危機來臨之前,有所警覺。"

  肖寒月道:

  "既然是這樣,你又怎會感覺得到呢?"

  常九道:

  "這是一種江湖經驗的累積,由死亡中掙扎出來的靈敏觸角。"

  一隻蝙蝠,劃空而過,原來,夜幕已垂。

  肖寒月忽然有著心神一震的感覺,苦笑一下,道:

  "也許我真該有一把劍,這裡太靜了,靜得有一種死亡氣息,好像王府這種地方,應該是僕從如雲,熱熱鬧鬧的才對。"

  常九道:

  "你實在是個聰明人,聰明到能夠很快受到我的感應,你知道吧?我和一般的江湖人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肖寒月道:

  "我從來未有江湖人生活的經驗,很希望能夠增廣一些江湖上的見聞。"

  常九道:

  "我出身於一個很奇怪的門派,江湖上知道這個門派的人,實在很少,張嵐、王守義都是我交往了很多年的朋友,但他們只知道我擅長追蹤之術,卻不知道我的出身,甚至,他們未必到過我出身的門派!"

  "那一定很神秘的一個門派了?"

  常九道:

  "不是神秘,而是隱密,這個門戶,在江湖上沒有名氣,也沒有誘人的武功可學,但身入此門的人,卻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時間,才能學到那些本領。"

  肖寒月望著常九,目光中一片熱切,卻沒有開口追問。

  常九道:

  "我出身地鼠門,地鼠的意思,就是見不得光亮,卻能在黑暗中出沒於溝渠、洞、孔之中,地鼠門房中,唯一值得誇耀的武功,是縮骨神功,只要腦袋能夠通過的地方,全身都可以通得過去。"

  肖寒月道:

  "縮骨神功,應該是一種很難練的武功了?"

  常九道:

  "條件是不是很苛刻?"

  常九笑道:

  "談不上苛刻,但先天上,地鼠門中人要體形瘦小,形貌似鼠,還得有一些聰明,不能太笨。"

  肖寒月仔細的看看常九,突然發覺常九長得有一點老鼠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常九道:

  "所以,地鼠門中人,沒有堂堂一表人才的弟子……"

  突然住口不語。

  肖寒月低聲道:

  "是不是有人來了?"

  常九點點關,訝異地道:

  "你的耳目很靈敏……"

  肖寒月道:

  "還是稍遜常見一籌……"

  常九道:

  "輕功、縮骨功及視、聽能力,是地鼠門中四大主修的功業,肖兄聽覺如此靈敏,顯見內功方面是大有成就了。"

  肖寒月道:

  "人已到四丈之內了。"

  但聞張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常兄,肖兄弟……"

  常九道:

  "在這裡……"

  張嵐的動作很快,常九一句話還未說完,張嵐已衝到兩人停身之處,手中提著飯盒,笑道:

  "兩位先吃東西……"

  放下飯盒,打開盒蓋,表面除了飯菜之外,還有一壺老酒。

  常九道;

  "張兄安排得怎麼樣了?"

  張嵐道:

  "幸未辱命,今天晚上由我帶人巡視花園……"

  常九接道:

  "那很好,如果沒有聽到我們的呼叫之聲,最好不要進來。"

  張嵐笑道:

  "不用我幫忙嗎?"

  常九道:

  "我需要安靜,你如果真要幫忙,就是不要破壞了花園中的安靜。"

  張嵐怔了怔,道:

  "好吧!我帶人守在花園外面,你找到進入密室的門戶之後,招呼我一聲就是。"

  常九道:

  "好!咱們一言為定,沒有聽到我們的招呼,干萬不要進來,明天午時之前,我一定會有一個交代,不守約定,我姓常的回頭就走,到時候,可別罵我不夠朋友?"

  張嵐吁一口氣,道:

  "好縣,明天午時之前,你不能給我一個交代,那就別怪我姓張的要罵人了。"

  常九道:

  "成!咱們就這麼就定了。"

  拿起筷子,酒杯,自顧自地吃喝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7:16

第六回 蛇頭白羽箭 (1)


  肖寒月看了張嵐一眼道:"張兄,我想請你幫個忙?"張嵐笑道:"說吧!什麼事?"
  肖寒月道:"我想借一柄長劍用用。"

  張嵐道:"這個容易舞走!我帶你去選一把!"

  肖寒月看了常九一眼,隨著張嵐行去。

  一座滿置的庫房中鞂鞁韍韎,愬慇慢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單是長劍就有數十支之多,肖寒月選了一把形色古樸的長劍幣掂了掂,十分順手,佩在身上,道:"明天奉還。"

  張嵐道:"你的眼光不錯,這把劍是李大將軍前年回到金陵度假,拜會七王爺,送的禮物,雖非名劍,倒也鋒利……"

  肖寒月急急解下,道:"如此名貴之劍,我怎麼能夠借用,還是換一把。"

  "不用換了……"

  張嵐攔住了肖寒月,道:"這把劍雖然不錯,但七王爺還未看在眼下,李大將軍告辭之後,王爺就把這柄劍賞賜予我,我不用劍,所以,放在了兵器庫中,我借花獻佛,這把劍就送給你了。"

  肖寒月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張嵐一笑,道:"是不是常九要你帶一把劍的?"'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常兄提醒在下的。"

  張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由你保護他,勿怪常九這小子口氣托大了。"肖寒月心中忖道:常九說地鼠門中不是以武功見長,還道他是謙遜之言,看來倒是真話了。

  張嵐帶著肖寒月回到花園的時候,常九已經喝完了一壺老酒,肖寒月匆匆吃了兩碗飯,張嵐帶走了飯盒。

  常九凝神傾聽,除了淙淙水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就起身子,道:"走!咱們先佈置一下。"

  選一處花樹茂盛的地方,常九又取出那個鐵筒來,定了方位,轉動柄把,花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停手笑道:"肖兄弟,時間還早,你躺下休息也好,打坐運功也好,有動靜叫你。"

  肖寒月點點頭,長劍平放身前,盤膝而坐,運氣調息,片刻工夫,已人物我兩忘,興天渾一之境。

  常九卻躺下身子,伏地靜聽。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聽唰地一聲響,一道寒芒,射入花叢之中,就在肖寒月身前半尺左右處,疾掠而過。

  肖寒月忽然警覺,睜開雙眼,伸手抓住了長劍。

  常九疾快地按住了肖寒月抓劍的右手,示意不要出聲,並要他悄然躺下。

  寒芒釘在了五尺外一株小花樹之上,深入數寸。

  肖寒月目光稅利,雖然在夜暗之中,仍在看出似是一種短箭一類的暗器,但後面卻有一截白色的羽毛。

  常九輕輕拉動肖寒月,附耳低語道:"側身而臥,把身子和長劍盡量隱藏在草葉之中,但要保持著最佳的應變姿勢。"

  肖寒月緩緩的收動雙腿,心中的緊張激奮,尤過面對白龍的時刻。

  這雖非生死一瞬的對決搏殺,但卻別具有一種神秘的刺激。常九果然是經驗老到,料事如神,片刻之後,一陣步履聲行入花叢。

  那是個全身黑衣的人,頭臉也被一塊黑布蒙起,只露出兩隻眼,手上也戴著黑色的手套,正和趙幽蘭形容的黑衣人穿著相同。

  那只短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是一個很好找尋的目標,那黑衣人辨認方位也十分準確,直行到那株花樹之旁,拔出短箭,四下掃射了一眼,才轉身而去。

  肖寒月有著飛躍而起的衝動,但他卻極力忍耐下去,他明白這只是事端的開始,更重要的是找出地下密室,和趙百年大夫的下落。

  誰想得到啊!問題竟出在了七王爺的府中,如非常九的追蹤之術,就算動員了天下名捕,也不會找到七王他的府中來。

  常九右耳緊貼鐵銅,左耳貼地,凝神傾聽。

  肖寒月卻提氣戒備,右手握在劍把上,伏在地上的身子,彎成了弓形。

  他手中有劍,就想到了劍法,也完成了出劍一擊的準備。

  今夜無月,夜色如墨,黑暗中布藏著無數的詭密,也潛隱著重重的危機。

  果然像只地鼠一樣,常九隱伏在黑暗中的靜止和耐性,使得肖寒月大為佩服,因為肖寒月已經兩次在緩慢中更動戒備的姿勢,而常九就連一次也未移動過。

  時間在黑暗中過去,肖寒月正準備第三次換轉伏地戒備姿勢時,一陣衣袂飄風的聲音掠頂飛過。

  雖然在黑暗中,肖寒月仍然看清了那是個黑衣人,一掠數丈,落在實地上。

  王府中幽靜、美麗的花園,黑夜中怎會有如此詭異的江湖高手出沒。

  肖寒月無法肯定這個黑衣人是不是那個射出白羽箭的黑衣人,但卻看出他們都穿同一形狀的衣服。

  微微轉目看去,只見常九仍然是原姿勢靜臥不動,除了雙目中閃動著光芒之外,再瞧不出還有一個活人的徵象。

  漫長的黑夜中,肖寒月接受了極大的磨練,除了在草木不驚中練習著變動的姿勢之外,還要徐徐換氣,這要極大的耐心、忍性工夫。

  金雞報曉,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色。

  緊張的一夜,終於在二人高度的忍耐中,平靜地度了過去。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張嵐帶著兩個王府中佩刀侍衛進入了花園中。

  常九輕輕一拍肖寒月,低聲讚道:"你的耐力已達到地鼠門中人要求的標準,了不起的年輕人!"肖寒月吁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可以站起來活動一下嗎?"

  常九微微一笑,道:"去告訴張嵐,我們要離開這裡,要他中午到趙府見面。"

  肖寒月點點頭站起來,張嵐正在四下張望,一見肖寒月由一叢茂密花樹叢中站起來,立刻疾奔過來,張口欲叫,卻被肖寒月搖手阻止,低聲道:"常兄說,中午在趙府中見。"

  趙府賞花軒中擺好了一桌很好的酒菜,王守義、肖寒月、何剛、韓怕虎、趙幽蘭圍桌而坐。

  數日不見,趙幽蘭更覺清瘦一些,劇變之後的痛苦磨練,使得十分活潑的趙姑娘,變得沉默了許多,但她雙目中的光亮,可以看出她的堅強。

  王守義看看趙幽蘭,道:"這幾天趙姑娘過這平靜吧?"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府中戒備森嚴,未再有敵人入侵,只是為追查家下落,使得諸位晝夜不地追尋,晚輩感到十分不安。"

  王守義目光轉到常九身上,道:"你聽聽,常九爺,不看我姓王的面子,也該看在趙姑娘的份上,失洩漏一點天機如何?"

  常九搖搖頭,道:"不行,張嵐到了之後,我自會說個明白。"

  王守義道:"肖兄弟,你說說看,你陪他在花園中守了一夜,都發現些什麼事情?"

  肖寒月道:"除了看到兩個詭密的黑衣人外,我就不知道了……"

  這時張嵐已快步行了進來,道:"七王爺召我談話,來得晚了一些,有勞諸位久侯了。"

  口中說話,人已入席。

  王守義道:"張兄未到,我們常九爺是金口不開,現在該說個清楚了吧?"常九不理王守義,卻轉向張嵐,道:"你先說,王爺和你談些什麼?"

  張嵐道:"他要我告訴王總捕頭,放手查案,不要縛腳的,同時,也告訴我郡主學武的經過。"

  常九一怔道:"真的這麼說?"

  張嵐道:"常九,難道你信不過我的話?"

  "唉!這倒真把我搞糊塗了……"

  常九皺皺眉頭道:"難道七王爺真不知道?"

  張嵐道:"常九,說吧!究竟你發現了什麼?我既然插手了此事,自然會全力以赴,就算追查下去,對七王爺有所不利,現在也無法回頭了。"

  常九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直言不隱了,王爺的後花園中,確有一座密室,就在假山之內。"

  雖在意料之中,但張嵐和王守義,還和聽得臉白色一變。

  常九道:"花園也有一條地下通道,可達假山密室,只是距離遠了一些,似在圍牆旁邊……"

  張嵐接道:"常九,你能肯定?"

  "肯定,昨夜就有人走過那條地下通道……"

  常九斬釘截鐵地說道:"但進入地道的門戶,卻不在花園之中。"

  王守義一皺眉頭,道:"這個就不容易著手了……"

  常九道:"容易得很,我可以帶你由地道上面直挖下去,找出地道,也可以告訴你們由哪裡鑿開假山,找出密室。"

  王守義道:"張,你看該怎麼辦?"

  張嵐道:"只要有把握,就告訴七王爺,挖出地道、密室給他看看。"常九道:"昨夜在三更左右,有人在花園中搜查,肖兄十分沉著,沒有被他們搜出來。"

  "張嵐臉色一變,道:"你們為什麼不招呼一聲,合力擒住那個人……"

  常九道:"不能動手的原因是,當時我還來聽出地道所在,而且,那黑衣人打出了一支蛇頭白箭……"

  張嵐一下子站了起來,道:"箭呢?"

  常九道:"白羽箭掠著肖兄身側面過,釘在一株花樹上,但又被黑衣人走過來收了回去。"

  張嵐吁一口氣,道:"你確定是蛇頭白羽箭嗎?"

  常九道:"不相信你問問肖寒月。"

  肖寒月道:"是一種帶有白羽毛的短箭,是不是蛇頭白羽箭,我就不知道了?"

  常九道:"天下用甩手箭的人,雖然不少,但帶一截羽毛的,卻是不多,除了蛇頭白羽箭之外,我還未聽過有第二家?"

  張嵐道:"這麼說,大概是不會錯了?"

  賞花軒中突然沉默下來。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在座之人,一個個臉色沉重,似乎是蛇頭白羽有著很大的震駭力量,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常兄,那蛇頭白羽箭,可有什麼來歷?"

  常九道:"張兄比我清楚,何不問他?"

  不待肖寒月問,張嵐長長歎一口氣,道:"肖兄弟初入江湖不久,不知蛇頭白羽箭的出處,來歷……"肖寒月道:"張兄指教?"

  張嵐道:"二十年前,蛇頭白羽箭威震江湖,箭到之處,望風披靡,鬧得江湖上神鬼不安,幸好只鬧了五年,突然隱去不見,但白羽箭的往事,至今仍然傳揚江湖,想不到的蹤十五年的蛇頭白羽,竟然會在王府中出現?!"

  肖寒月道:"蛇頭白羽箭,代表著一個人,還是代表著一個組織?"

  張嵐道:"應該是一個家族,他們的人數不多.但卻神出鬼沒,他們在江湖上鬧了五年,仍然沒有人能把他們分的很清楚。"

  肖寒月道:"會不會是人數很少的組織呢?"

  張嵐道:"不太可能,因為他們一群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江湖上稱他們為白羽令門。"

  肖寒月沉吟不語,心中忖道:"蛇頭白羽箭在江湖上橫行了五年,竟然沒有人弄得清楚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組合?……"

  常九接道:"張嵐說的不錯,他們是一個家族,這一家人姓古,是一個充滿著神秘、怪異的家族,他們從來不和江湖中人來往,一向是獨行其是。"

  "常兄,對古氏家族,還瞭解多少?"

  常九道:"就知道這些了,常某追蹤他們一個多月,探聽出他們姓古,不幸被他們發現,差一點丟了老命。"

  肖寒月道:"蛇頭白羽箭,左右不過是一種暗器罷了,江湖中人,為何如此害怕?"

  常九道:"蛇頭白羽箭的可怕處,是因為它花樣太多,有的蛇頭中暗藏毒針,有的暗藏磷火,也有暗藏火藥,射中人身,或用兵器封擋時,立刻爆炸,但就外形上看去,卻是完全一個樣子,叫人無法分辨。"

  肖寒月道:"原來如此,那當真是防不勝防,十分可怕了。"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完全明白,蛇頭白箭一經提出,全座默然,原來,都被這種詭詐難測的暗器給震住了。

  常九道:"現在,該你王總捕頭拿個主意了,這件事,不但牽上了白龍,而且牽扯了白羽令門的古氏家族,你還敢不敢查下去?"

  王守義道:"最重要的是,還牽扯上了七王爺府,能不能辦下去,要張兄作個決定了。"

  肖寒月回目看去,只見趙幽蘭低頭不語,臉上是一片黯然、悲愴之色,忍不住接道:"當然應該追下去,難道白龍和古氏家族中人,就該橫行不法,欺壓良善,任他們胡作非為下去?"

  張嵐點點頭,道:"肖兄弟說得對,就算牽上了王府也應該追查下去。"

  趙幽蘭道:"只要能把家父找回來,其他的事,民女也無意追究。"

  王守義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不用如此,這件案子,我會全力追查,就算丟了官,陪進去一條性命,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罷手!"

  肖寒月道:"好!王總捕頭鐵面無私,執法如山,寒月願為先驅,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常九冷冷一笑,道:"看在你肖兄陪我一夜餐風露宿的份上,我姓常的也拚上了!"目光一掠何剛、韓伯虎,接道:"你們兩位怎麼說?要是珍惜性命,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韓怕虎道:"在下是受張前輩之邀而來,但願張前輩一句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張嵐點點頭,道:"好!白羽令門、魔刀白龍、鬼刀侯玄,都已經在金陵出現,撇開趙大夫被擄之事不談,就江湖情勢而論,也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件,王總捕頭可以把他們當作一件擄人案件處理,我張某人也可以把它當作一件江湖大事處理……"

  韓怕虎道:"前輩的意思是召集武林同道,協力追查?"

  張嵐道:"魔刀白龍、白羽令門都出現了,咱們幾人之力,只怕不易應付?"

  王守義臉上一片焦急,卻又不便開口阻止。

  常九搖搖頭,道:"不可操之過急。"

  張嵐喚了一聲,道:"你有什麼高見?"

  常九道:"不錯,咱們看到了白羽箭,但白羽令門中什麼人出現金陵,咱們還不清楚,再說張見這樣大旗鼓的干法,勢必一下子鬧的轟動江湖,就算憑借張兄在武林中的人望,請了很多武林高手來,又到那裡去找白羽令門中人?"

  張嵐心中忖:是啊!我總不能帶他們去烏衣巷七王爺的府中搜查吧?王守義道:"常九說得對,張兄,這件事,在沒有完全證明之前,還不宜傳揚出去。"

  張嵐點點頭,道:"好!找出一個可行之法,張某萬死不辭!"

  常九道:"諸位都有追查水落石出之心,我常九也只好認命,不過,密室在王府之中,不論明搜暗追,都無法瞞過王府中人,這件事,是否要稟明七王爺呢?"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在王府之中,破山、挖地,實在很難啟齒,你如有把握找出地道所在,倒不如夜間下手,待找出了地道,再去稟明王爺不遲。"

  王守義低聲道:"常兄,你說那地道在王府花園的圍牆邊?"

  "不錯!"

  王守義道:"這麼說來,那地下密道,可能通到楊尚書的宅院,也可能通到李將軍的府第。"

  常九微微一笑,道:"對!在下倒未想到,還是你這種做官的人,想得周到。"

  王守義笑一笑,道:"你終於知道做官之人的厲害了吧!我再指點你一招,你看是不是更厲害?……"

  常九道:"說你胖,你就喘了,說出來聽聽,再自我陶醉不遲。"

  王守義道:"既然地點在王府圍牆之側,可不可以在王府外面,挖一條地道進去。"

  常九道:"辦法不法,不過,那中間有一條巷道,而且,不停有兵丁巡行……"

  王守義接道:"這就要看看我這做官人的本領了,不用你擔心,問題是什麼時候下手最好,而且,你要估算十分正確,我們不能挖了很長時間,還找不到地道。"

  常九閉上雙目,口中唸唸有詞,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道:"可以,有兩個時辰的光景,我保證可以挖出地道,為了行動秘密,最好夜間下手。"

  王守義道:"什麼人去?人和張兄研究一下,我現在就去安排,初更時分動手。"

  常九道:"不!時間要提前,今夜無月,天一黑就動手,二更之前,要找出地道,就常某人昨夜見聞,地道傳出行動聲音,都在三更左右。"

  王守義點點頭,道:"好!常兄,要不要再去查看一下烏衣巷中的形勢?"

  常九道:"姓常的沒有別的本領,就是記憶的能力很好,烏衣巷和王府花園內外的形勢,早已熟記於區區的胸中了。"

  王守義回顧了一眼,欠身說道:"張兄,一切仰伏了,人手方面,請張兄調派,兄弟去和巡守營打個交道。"

  張嵐道:"保守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由在座之人行動,不用再調動別的人了。"

  趙幽蘭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諸位昨夜奔走終宵,今夜還要行動,用過酒飯,請各位回房中休息一下,諸位的臥室,我早已吩咐丫環們整理過了,大恩不言謝,晚輩心領了。"

  肖寒月回到臥室的時候,趙幽蘭早已在室中等候。

  這幾天,肖寒月奔走忙碌,兩人連面都沒有見過,彼此之間,似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談一下。

  肖寒月最關心的是趙姑娘的安全,花軒中人多不便,現在雅室中只有兩人,立刻說道:"看到你安然無恙,心中十分高興,但對放高手眾多。防範不易,單憑張傑、羅鏢,和一些捕快,只怕能力不夠……"

  趙幽蘭微顯蒼白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歡愉的微笑,道:"你真的這麼關心我?"

  話一經重複,不是變了味,就中味道更濃,肖寒月沒來由的臉上一熱,點點頭對趙幽蘭一個微笑。

  趙幽蘭的心情有似乎是更愉快了,低聲說道:"別為我擔心,事實上,趙府中這些森嚴的防護,擋不住人家……"

  肖寒月吃了一驚,接道:"你是說,對方已摸進了趙府?"

  "是!而且是草木不驚,守護趙府的人,都不知道……"

  "你?"

  肖寒月焦急的道:"見了他們。"

  "他們進不了我住的跨院,小妹不會武功,目光不濟,只能看到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影。"

  "嗯!不錯,除了白龍之外,他們夜間行動都是這個裝扮。"趙幽蘭接道:"肖兄,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訴他們。"

  肖寒月道:"重重戒備之下,敵人進府兩次,竟未發覺,告訴他們,也是無用,不過,此非善地,你……"

  "小妹有保命之法,趙神醫的女兒,雖不會武,但會用藥,藥物可以傷人……"

  肖寒月見過她配製迷藥的神奇,像侯玄那樣的人,都被一下子迷倒,但對方如有防備,以趙幽蘭纖纖弱質,縱有天下最好的迷藥,也無法施展。

  似乎是看出了肖寒月的心意,不待開口,趙幽蘭已搶先說道:"肖兄,藥有千種,用途何止一端,小妹正在試驗用藥物培養一種克敵的動物出來……"

  語聲一頓,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只可惜,醫術、藥物,未能用於救命、治病的正途。小妹心中實有愧咎,但為了保命求生,也是無可奈何了。"肖寒月心中大奇道:"用藥物能使人府高手知難而退,又要用藥物培養出一種能克敵的動物,真是前所未聞,看來,任何一門學問,到了極致,都會生出正反之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技藝無正邪,端在人為了。"

  儘管他心中疑問重重,但卻未再追問。

  趙幽蘭也未再說明,也許是用於保命的隱密,不便輕易洩漏出來,扭轉話題,說道:"肖兄,另有一樁奇怪的事,小妹想訴肖兄?"

  肖寒月這數日間斗白龍,人王府尋地道,驚見王府夜行人的出現,想不到守在家中的趙幽蘭,竟也有著驚天動地之變,當下點頭,道:"我這廂洗耳恭聽。"

  趙幽蘭道:"你在花軒之中,可曾覺得缺少什麼?"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畫聖吳道子的眾星捧月圖?"

  "對!我把它取了下來,就收藏在肖兄的桌斗之中,有暇時間,不妨取出來仔細地瞧瞧,看你能不能瞧出箇中之妙?"

  肖寒月道:"一代畫聖的手筆,自有非凡之處……"

  "我說的不是畫的好壞、價值……"

  趙幽蘭慧黠地說:"是畫中玄妙,我如告訴你,那你就失去了一份尋找玄妙的樂趣,肖兄,家父失蹤了幾個月來,我好像過了幾十年一樣,過去不懂的事,現在都懂了……"

  肖寒月歎道:"憂患使人早熟,姑娘和在下初之時,確有很大的不同。"

  趙幽蘭道:"是不是少了一份天真爛漫,純純的少女情懷?"

  肖寒月道:"卻多了一份穩健、成熟的風韻,歷險如夷的豪氣,幽蘭姑娘,我實在很佩服你,以人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處身在驚濤駭浪的江湖險惡中,竟能如此的沉著。"

  趙幽蘭嫣然一笑,道:"謝謝你,這都是你給我的力量和啟示……"

  "我……"

  趙幽蘭點點頭,接道:"是真的,也許,你自己並不覺得你在懷絕技,卻不知自己有一身奇高的武功,我有滿腹醫學知識,庫中存有著天下奇藥,卻不知道應用,七針匯穴,使肖兄脫胎換骨,也啟發了小妹用藥自保的靈感,肖兄,我是女子,但已不是弱者,我正在強大……"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趙姑娘,你……"

  "我進展得很順利,爹換購的齊全藥物,對我的幫助太大了。"她幽幽一歎,接道:"我擔心的是自己變得太快,變得沒有女人味道。"

  肖寒月道:"這個,不會吧!"

  "希望不會,尤其在你肖兄的心目中……"

  她突然住口,緩緩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急道:"幽一姑娘……"

  趙幽蘭回眸一笑,停下腳步,接道:"家父生死未卜,我竟然想到自己的事,肖兄,好好休息一下,以保存棄沛的體力,如果常先生判斷的不錯,今夜裡可能會有一場險惡戰,畫存在你這裡,也不用急著看它,等你有空暇,最好在深夜觀畫,孤燈一盞,四外寂然,以你的智慧,我相信會有驚人發現,休息吧!小妹不打擾了。"

  不待肖寒月再開口,急急行出了雅室。

  趙幽蘭飄然而去,卻留了很多的迷團給肖寒月去推斷、猜想。一行巡的兵丁,在天色剛入夜,就到了王府外面的巷子內。

  這一行人,正是肖寒月等所改扮,八個人,包括了張嵐、何剛、常九、張傑、羅鏢、肖寒月、韓怕虎、王守義、張傑、羅鏢還各帶一張強弓,兩袋箭,手中執著長矛,分守在巷口兩端。

  地方,由常九選好,群豪輪流動手,不到二更時分,已經挖了一丈多深。

  常九招呼停下,看看張嵐,道:"人手分配要請張兄和王總捕頭作主了。"

  張嵐道:"地道還未挖出來……"

  常九舉起手中鐵鍬,用力一推,磚落土崩,露出一個洞口。

  敢情已挖到了地道旁的磚壁所在了。

  張嵐探頭入洞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吃驚,那地道規模很大,高過一人,寬約四尺,青磚砌成壁,地道中通風很好,沒有潮濕的感覺,顯見建築之時,花費的工程很大。

  張嵐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常兄,這地道之中,有多少風險,你比我們清楚,人手如何分配,就請你作主了,不過,我張某人要算一份。

  顯然張嵐對常九之能,心中已然大感佩服。

  常九道:"好!你張兄、王總捕頭,肖寒月,我姓常的,四個人進入地道搜查,何剛、韓伯虎守著洞口,張傑、羅鏢隱在暗處接應,看他們帶著強弓長箭,箭術想是不錯了?"

  王守義道:"他們兩人武功算不得明,但箭術卻造詣不錯,常見分配,正合在下之意。"

  常九道:"王總捕頭不反對,咱們開始行動吧!"

  當先穿過洞口,進入地道。

  肖寒月、張嵐、王守義相繼穿入。

  常九要幾人脫下巡兵的衣服,交給洞外的韓伯虎,道:"立刻把地洞填好……"

  韓怕虎接道:"那你們?……"

  "這地道之中,自有出路,填好地洞,就守在暗處,如到五更時分,還不見我們出手,你招呼何剛、張傑、羅鏢回到趙府中去。"

  韓怕虎道:"這個……"

  張嵐接道:"伯虎,聽常九的。"

  韓伯虎道:"好!我立刻封填地洞。"

  常九撿起青磚,堵好洞口,道:"北面是通往假山密室的去路,南面通到哪裡,就無法推斷了。"

  張嵐道:"先到假山密室中看,再作道理。"

  常九道:"區區帶路。"

  取出形如鐵棒圓筒,執右手中,向前行去。

  敢情,這圓筒也是常九的兵刃。

  肖寒月跨一步,緊隨在常九的身側,右手握在了佩劍的手把之上。

  地道中十分黑暗,運足目力,也只能見數尺外的景物。

  但地道寬敝平坦,走起來全無阻礙,前行十丈左右,帶路的常九,突然停下了腳步。

  原本一條直行的地道,至此分成了兩條,一條向東北方位轉去,一條轉向西北,同時,地道亦變得狹窄了很多,僅可容一人通過。

  張嵐仔細辨了一下方位,低聲道:"如果方向不變,就該通天尚書府中。"

  常九道:"右面岔道通往何處,等一會不難查明白,現在,咱們先到假山密室中看看再說。"

  肖寒月說道:"在下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他目力過人,可見到一丈外地景物,發覺折轉的地道三尺後,就有石級環轉而上。

  出人意外的,一路上竟無阻礙,登上了一十三層石級之後,果然到了一座石室之中。

  常九晃燃火折子,只見室中桌椅俱全,而且桌子上還放著一支燃殘燭,燃上燭火,室中景物清晰可。

  石室約一丈見方,除了桌椅之外,還有一張木床,床上枕被俱全,但卻空無一人。

  張嵐四顧了一眼,發覺室壁光滑,地道通至此室,似是已至盡處,伸手在桌、椅擦了一下,道:"桌椅不染纖塵,這是經常有人打掃了?"

  王守義道:"人呢?走了,還是未到?"

  兩人談話的時候,常九已開始四處走動,用手敲打石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0 23:08:01

第六回 蛇頭白羽箭 (2)


  地鼠門中的人對土建築的工程上,都有相當的造詣一陣觀察、敲打之後,立刻接道:"人還在這裡!"
  王守義道:"老常你是說這裡還有復室?"

  常九冷冷說道:"王兄如是不信,兄弟炸開給你瞧瞧?張嵐正要開口卻被常九示意阻止。

  "這是什麼所在,豈能使用火藥?"

  說話聲中木榻後面部份光滑石壁,突然自行轉動,一個灰衣婦人,隨著轉動的石壁後,行了出來。

  原來,那地上,是一個轉動的門戶,只是石壁表面結合的很嚴密,外行人看不出來罷了?張嵐雙眉一揚,怒聲說道:"你是什麼人?竟敢私自藏身王府之中?"

  灰認人白髮如雪,但一張臉卻我滑潔白,不見一道皺紋,看上去,很難估算出她的年齡。

  "老身譚三姑……"

  張嵐呆了一呆,道:"白髮龍女譚三姑?!"

  譚三姑笑一笑接道:"老了,白髮龍女是當年江湖朋友送我的綽號,老身有二十未在江湖上走動了。"

  王守義心頭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忖道:侯玄,白龍,都在金陵出現,現在,又出來了白髮龍女譚三姑,這位甚有俠名的前輩高人,難道也捲入了趙大夫失蹤的漩渦之中……"

  別看張嵐自負武林中的身份,但在譚三始的面前,卻是端不起他武林長者的架子,一抱拳,道:"譚老前輩怎會……"

  譚三姑揮揮手,接道:"你們找到此處,總算有緣,請坐下說話吧!"

  這石室之中,有兩張椅子,一張木床,譚三姑口中讓開,人卻當先在木床上坐下來。

  張嵐望望兩張椅子,席地而坐,王守義、肖寒月、常九,也隨著在地上坐下。

  肖寒月知譚三姑是何許人物?但張嵐等對她的敬重,想來必是一位前輩高人,神情間也表現得十分恭敬。

  譚三姑目光轉動,掃掠了四人一眼,目光停在張嵐的臉上,道:"你叫張嵐?"

  "張嵐道:"是!老前輩何以得知?"

  譚三站道:"我還知道你是王府的總教席,指點王府侍衛的武功。"

  張嵐心頭震動,道:"老前輩對張某的事,瞭解得很清楚?"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郡主一身武功,想必是譚老前輩傳授的了。"

  譚三姑笑一笑,道:"很聰明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肖寒月。"

  譚三姑仔細打量肖寒月一陣,一整神色,道:"令師是?……"

  "家師自號無名老人。"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他自號無名老人?"

  "是!"

  "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肖寒月沉思了一陣,道:"家師身骨多病,左手也不太方便。"

  譚三姑嗯了一聲,目光轉到張嵐臉上,道:"老身避難於此,結識郡主,指點了他一點武功……"

  張嵐接道:"以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當今之世還有什麼人敢犯神威,再說七王爺……"譚三姑道:"江湖中事,不是官府能插得上手,七王爺雖然位高權重,也無法幫得上老身的忙。"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不是開罪了白羽令門?"

  譚三姑眼中突然暴出兩道神光,盯注肖寒月,道:"你怎麼知道?說!"

  常九接道:"昨夜之中,我們守在花園,發覺了蛇頭白羽箭出現王府……"

  譚三姑吃了一驚,道:"真有此事麼?"

  常九道:"千真萬確……"

  當下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譚三姑歎息一聲,道:"這麼說來,他們已經發覺了我的藏身之處了,不行,老身得走……"

  她說走就走,起身向外行去。

  張嵐起身攔住,低聲道:"老前輩,意欲何往?"

  譚三姑肅然說道:"不管到那裡都好,就是不能留在此地,白羽令門中人膽大妄為,老身留此,恐怕要累及王府中人了?"

  肖寒月道:"老前輩,白羽令門中人,出現此地,可能別有原因?"

  譚三姑道:"什麼原因?"

  "我們正在追查一件案子……"

  譚三姑道:"什麼案子,如果白羽令門中人幹的,聽老身一言相勸,那就不用追查下去,你們幾個人對付不了他們!"

  肖寒月道:"如果加上老前輩呢?"

  "也不行……"

  譚三姑搖搖頭說:"白羽令門中人,武功雖然高強,但老身自信,還可以和他們周旋一下,但他們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暗器,卻是叫人無法抗拒,我見識過那種變化多端,威力奇大的蛇頭箭的厲害,不是任何武功所能抗拒的。"

  肖寒月道:"這麼說來,江湖之上,就任憑他們縱橫自如;善良百姓,也任憑他們宰割了?"

  譚三姑冷冷道:"初生之犢不畏虎,你可是不信老身的話?"

  對白羽令門中人,個個畏懼,張嵐韓怕虎等都不知如何接口,肖寒月歎了口氣,道:"譚前輩,晚輩相信你說的句句真實,只是武林中人,都如此害怕他們,任他們橫行無忌,江湖上正義何在?"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白羽令門中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每個人,都能打出蛇頭白羽箭,好在,他們從不和一般民間一強怨,但一旦惹上了他們,非被趕盡絕不可……"

  "難道武林之中,就沒有人敢挺身而出,和他們評個是非出來?"

  肖寒月使目放光,神情間,充滿著激動。

  "年輕人……"

  譚三姑有些慚愧地說:"江湖上實力至上,是非之分,在白羽令門強大的力量之前,就顯得微不足道……"

  她長長歎息一聲,道:"也許,整個武林中的高手,真的肯同心合力,對付白羽令門,他們雖然人強悍,暗器兇厲,但人數有限,相信可以對付得了,但在門派絕亡的威脅之下,誰又肯強自出頭呢?這就成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局面了。"

  肖寒月站起身子,吁一口氣,道:"晚輩如再遇白羽令門中人,倒是希望和他們拼上一陣……"譚三站接道:"年輕人,不用為老身出頭……"

  肖寒月搖搖頭,笑道:"不是為前輩出面,而且,就晚輩的看法,白羽令門在此出現,不是發覺老前輩隱居於此,而是他們捲入了趙大夫的失蹤案子中,那就早晚免不了對面一拼了。"

  譚三站道:"你一點也不怕白羽令門?"

  肖寒月道:"不怕!我不信天下就沒有比白羽令門更強的敵人,彼此之間,如是遇上了,還不一樣要照面一戰。"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突然大笑,道:"好!年輕人,你像說動了老身,也許是昔年一場拚殺,我目睹兩位江湖高手,傷亡在蛇頭白羽箭下,這份恐怖的心情,一直就籠罩著我……"

  肖寒月接道:"逃避不是辦法,要來是總歸會來……"

  "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身不會再逃了,一旦遇上,就放手一戰,也強過這等躲躲閃閃,忍辱偷生了。"

  張嵐暗暗忖道:想不到啊!肖兄弟三言兩語,竟然激起了白髮龍女放手一戰的意志,如果有她幫忙,倒是一個萬難求得的幫手。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張某不才,亦願追隨度譚老前輩見識一下白羽令門的厲害,死而無悔。"

  譚三姑笑一笑,道:"老身躲避了十幾年,還是避不開和白羽令門一戰的結果,冥冥中,似是早已注這下了諸位查趙大夫的下落,可有什麼眉目?"

  王守義道:"老前輩不問,在下也不便提出,這座地下密道中,除了這座密室之外,還通往何處?譚三姑道:"前面有一條岔道,但只有三丈多遠……"

  常九一怔,道:"譚前輩查看過?"

  "是!而且勘查了數次之多,那是一條廢道,中途罷手,未再挖掘。"

  王守義道:"譚前輩見過白龍沒有?"

  譚三姑道:"魔刀白龍,老身在十五年前見過一次,自老身避難逃世之後,就未再見過。"

  王守義道:"兩天之前,白龍就在玄武湖畔和肖老弟一戰受傷,也逃到了王府花園之中,失蹤不見,我等為追查白龍下落,才遇得前輩。"

  譚三姑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這座王府花之內似是蘊藏著很多古怪了?"

  張嵐道:"老前輩這麼一說,真是治絲愈棼,千頭萬緒,叫人無從捉摸了。"

  肖寒月道:"不要急,冷靜地分析一下,總會有一個脈絡可尋。"

  譚三姑轉頭看去,只見肖寒月雙目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微微一笑,道:"肖公子,可是已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笑道:"捕捉一點風影,是否能撥雲見日,還得諸位參與,理一個頭緒來?"

  張嵐道:"好!好!肖兄弟,你先說出來聽聽。"

  肖寒月道:"魔刀白龍和趙大夫一案絕對有關,而且,大致上可以確定,他藏身在烏衣巷中,他敢在大白天躍入王府花園,顯是有所仗恃,相信能快速的隱去身形,避開搜捕……"

  常九突然接道:"那是說,這座花園之中,還有一條地道了?"

  譚三姑道:"老身在此住了數年之久,常在夜間指點郡主武功,如果另有一條地道,老身不會全無所知。"

  常九道:"前輩記憶之中,是否有可疑之處?"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大概有一個多月之前吧!那夜無月,老身在花園中指點郡主武功,似有人在暗中窺伺,老身追蹤而去,已不見人蹤?"

  張嵐道:"在什麼地方?"

  譚三站道:"那人似是逃人了東北方的宅院之中。"

  張嵐道:"楊尚書的府邸。"

  譚三姑道:"老身曾經追入那座宅院,但見廣大的宅院之中,一片黑暗,竟有著無從著手之感,想到此地都是公卿侯府,不便擅闖,只好退了出來。"

  常九道:"昨夜之中,有人追人花園,而且通過地道,譚前輩是否知曉?"

  譚三姑道:"郡主告訴我了,老身才能在黑暗中查看一下諸位的舉動。"常九接道:"昨夜三更時分,有人行過地道,也是老前輩了?"

  譚三姑點點頭,道:"但老身只知道有人潛伏園中,但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竟也混了進來?"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這件事情,當真是巧合了?"

  譚三姑道:"老身也有同感。"

  肖寒月道:"老前輩是否還會居住此地?"

  譚三姑道:"老身所以住在這等不見天日之處,因為它十分隱密,現在隱密已洩,老身明日和郡主談過之後,再作決定。"

  張嵐吃了一驚道:"譚前輩已答允出手相助,想來不會……"

  "唉!老身能否留在此地,非本身能夠作主,要看郡主的意思了……"

  張嵐還待開口,卻被肖寒月揮手攔阻,道:"既是如此,咱們也不便打擾了,就此別過。"

  他說走就走,抱拳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張嵐從未見過肖寒月處事態度,如此決絕,呆了一呆,也行禮告辭。

  一行人離開石室,進入地道。

  常九道:"怎麼出去?"

  肖寒月道:"原路退出?"

  王守義道:"為什麼不定地道出口,看看這座地道,究竟通往何處?"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如若地道出口,在王府內院,郡主的住處呢?"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對!原路退回。"

  常九帶路,退出了地道。

  張嵐雖未阻止行動,但緊繃著一張臉,不悅之色,形諸於外。王守義道:"肖兄弟,現在到哪裡?"

  肖寒月道:"要他們填上挖的坑道,撤去四周的人手,咱們回趙府中去。'張嵐一直忍著,到了賞花軒,再也忍耐不住,道:"半途而廢,填上坑道,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肖寒月道:"咱們留在王府,張兄準備如何追查下去?"

  張嵐道:"這個……"

  肖寒月道:"見到了白髮龍女,咱們已經無法追下去了。"

  "為什麼?"

  肖寒月道:"因為,譚三姑已經堵死了我們的線索……"

  常九接道:"那條岔道,不可能是一條廢道,昨夜中行這地道的人,也絕對不只一個,白髮龍女譚三姑沒講實話!"

  張嵐吃了一涼道:"你們是說譚三姑和是白龍是一夥的?"

  肖寒月道:"譚三姑是不是白龍一夥的,在下不敢妄作論斷,不過,譚老前輩言不由衷,有所掩飾,絕不會錯。"

  張嵐道:"白髮龍女在江湖上一向俠名卓著怎麼會……"

  肖寒月接道:"張兄,不妨仔細想想譚三姑的話,是否有很多矛盾之處,她避居王府中花園密室裡,為了躲避白羽令門中人,但她知道我們潛伏花園,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出現,以白髮龍女的武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張嵐道:"對!想一想,確實有些可疑!"

  肖寒月道:"咱們行動太快,而且來找地道進口,挖了一條坑道進來使她準備不及,如非常兄找出密室暗門,譚三姑就不會見咱們了。"

  張嵐道:"不知道七王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肖寒月道:"至少郡主應該知道。"

  王守義道:"唉!看來這件事,麻煩大了……"

  常九道:"王府郡主,豪門千金,怎會和江湖人混在一起。"

  王守義道:"現在,我已經不知道,這件案子,是不是還應該查下去了?"常九道:"哼!做官的人,見了更大的官,自然是害怕得很。"

  張嵐道:"肖兄弟,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七王爺?"

  王守義搶先接道:"如果沒有七王爺的支持,這件案子根本沒辦法查下去,楊尚書、李將軍不論那一個,應天府都招惹不起。"

  張嵐吁一口氣,道:"有白髮龍女譚三姑這樣的高手,隱身在王府之中,我這個總教席就變成了聾子耳朵,也該提出辭呈了。"

  常九道:"怎麼?兩位把我們請出來,自己卻打起退堂鼓了。"

  張嵐苦笑一下,道:"常兄放心,張某辭去了王府教席的名義,會以江湖人的身份參與此事……"

  常九道:"好!難怪張兄在武林中受人尊敬,果是一諾千金。"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張兄,你可以辭去王府總教席的名義,可是我……"

  常九道:"你就不能辭去總捕頭的身份嗎?"

  王守義道:"張兄是客卿身份,一定要辭,七王爺也沒有辦法留他,但應天府的總捕頭,是國家設的職位……"

  常九道:"你一定要辭,難道應天府還會把你關起來不成。"

  王守義道:"應天府也沒有權力批准我的辭呈,一定要辭,得刑部核准,這就不是三五個月辦得好了。"

  肖寒月道:"其實,王兄以應天府總捕頭的身份參與,辦起事來,方便多了。"

  王守義道:"官方身份,有方便,也有束縛,楊尚書、李將軍、應天府正堂,他們也不會放在眼中,何況我這個總捕頭,說到七王爺府邸,借給應天府兩個膽子,也不敢下令搜查,老實說到現在這個局面,應天府已無能為力,談到品級體制,你們不能隨便進入要員府邸,不過,你們私人行動,抓住了,以律治罪,抓不住,算你們運氣好……"

  常九怒道:"聽口氣,你好像還要反臉成仇,準備抓我們了。"

  王守義歎口氣,道:"難說啊,楊、李二府,如果有人報案說,家裡有了飛賊,黃知府一定會派我出動抓人……"

  常九道:"好啊!我來金陵,可是你和張兄傳訊邀我來的,現在,你把我當飛賊看,這是什麼世界呀!可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哪!"

  肖寒月笑一笑,道:"王兄,如若七王爺還支持這件事呢?"

  王守義道:"那就好辦了,七王爺如肯撐腰,一應天府會全力以赴。"

  但聞步履步聲響,賞花軒木門被人推開,趙幽蘭一身黑衣,緩步行了進來。

  這時,正是子夜時分。

  張嵐怔了一怔,道:"趙姑娘,還沒有休息?"

  趙幽蘭笑道:"諸位為家父的事,日夜辛勞,幽蘭心中十分不安,適才不廚準備了幾樣小菜,以供諸位霄夜,杏花,把霄夜送上來!"

  杏花、趙福應聲而入,擺好酒菜,悄然退下。

  趙幽蘭伸手拉過一張木椅,在肖寒月的身側坐下。

  室中立刻靜了下來,群豪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趙幽蘭若有所覺的,道:"諸位可是要商談什麼?賤妾不便參與……"

  肖寒月接道:"我們確是遇上一些難題,正在研究對策……"

  突然住口,凝神傾聽一陣,接道:"王兄,這花園之中,可有巡夜的人?"

  王守義道:"有……不過……"

  但聞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入耳際,拖著長長的餘音,劃空而去。

  張嵐道:"來人已近花軒三丈之內了。"

  何剛、韓怕虎同時離位而起,飛撲花軒室外。

  常九道:"應該有兩個人,我還以為是王兄埋在花軒附近的暗樁,沒有理會……"

  地鼠門中,果然有異於常人的警覺。

  這時,何剛、韓伯虎已抬著一個身著黑色夜行勁裝,背插單刀,頭上戴著一頂特製帽子的大漢,行了進來,帽子遮住了頭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何剛放下了黑衣大漢,道:"這傢伙受了傷,躺在三丈左右的花叢下面。"

  王守義奇道:"什麼人傷了他?"

  他心中明白,絕不是他派在趙府中巡夜的捕快們下的手,因為,這黑衣人全身不見外傷。

  但聞人聲吵雜,十幾個捕快,弓下弦,刀出鞘地跑了過來。

  大概是,那聲慘叫驚動了這些巡夜捕快,趕來查看。

  王守義揮揮手,喝令捕快退下。

  張嵐緩緩行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拉下特製的帽子,道:"服毒自絕?"

  燈火下,只見那黑衣人面上泛起了一層黑氣,果然是中毒之征。

  常九翻動了地黑衣人的身子查看一陣,道:"全身不見傷,又不像被人點了穴道,更沒有自絕的理由……"

  王守義接道:"死了沒有?"

  常九搖搖頭,道:"好像還活著?"

  肖寒月道:"趙姑娘,能不能瞧出來他中的什麼毒?"

  趙幽蘭站起身子,行近黑衣人,瞄了一眼,道:"不要緊,吃點藥就會醒過來……"

  取出一個玉瓶,交給肖寒月,接道:"服用一粒。"

  肖寒月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丸丹,雖非什麼靈丹妙藥,但可解十幾種毒性,就算藥不對症,服下也不會傷人。"

  肖寒月未再多問,收好玉瓶。

  常九已由肖寒月的手中,取過丹九,右手捏開那黑衣人的牙關,把丹九投入黑衣人的口中。

  片刻工夫,黑衣人忽然挺身坐了起來。

  似乎是都未料到,趙幽蘭的藥物,竟有如此的神效,常九及時出手,在那黑衣人的神志還未完全清醒的時候,點了他三處穴道。

  就這一陣工夫,那人臉上的黑氣,已然消失不見。

  "好藥!看來幽蘭姑娘的醫術,似不在令尊之下了。"

  張嵐讚美地說。

  趙幽蘭神情平靜,對張嵐的讚美之言,沒有喜悅,也未謙辭。她有了很大的改變,只不過,張嵐、王守義也未發覺罷了。

  常九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望著黑衣人,道:"只要回答我三句話,我就放了你……"

  黑衣人道:"我只想知道,你們用什麼方法傷了我?"

  常九微微一怔道:"你不知道?"

  事實上,常九,張嵐等在場之人,都不知道,這黑衣人,是怎麼暈倒在花叢之下。

  黑衣人道:"我從來沒有見那樣的暗器……"

  常九接道:"你總算開了眼界。"

  黑衣人道:"能不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暗器,來的是那樣無聲無息?"

  常九道:"可以,不過,你要先回答我們的問話……"

  黑衣人搖搖頭,道:"我不能回答你們什麼,因為,我知道的不多……"

  王守義道:"盡你所能吧!"

  常九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受傷的經過嗎?"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看來,你們是不會告訴我了,我相信,我們掩蔽的很好,我受過這種特殊的,居然被你們發覺了,而且,在我們高度的警覺中,會傷在一種神秘的暗器之下。"

  王守義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黑衣人道:"兩個。"

  王守義道:"目的呢?"

  "擄走趙姑娘,如果無法捉到活的,那就殺了她。"

  王守義怒道:"趙姑娘和你何怨何仇,為什麼要殺她,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我們是奉命行事,既然失手被擒,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了。"說完,閉上雙目,神色平靜,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趙幽蘭突然插口道:."你們根本不認識我,如何對我下手?"

  黑衣人睜開眼睛,打量了趙幽蘭一陣,道:"我們看過你的畫像,而且畫得很像,就和你本人一樣。"

  肖寒月道:"你認識白龍?"

  黑衣人道:"龍白……"

  沉思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認識,我認識的人很少,就算我們在一起學藝的人,彼此之間也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常九道:"我明白了,你們只是被人訓練成一批神秘的殺手。"

  "黑衣人點點頭,流下兩行淚水,又閉上了雙目。"

  肖寒月道:"他能留出淚水來,證明他良知未泯,對這種殺手的生涯,十分厭惡。"

  張嵐道:"好!先把他關起來。"

  趙幽蘭輕輕歎息一聲,道:"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如此的相殘,而且,彼此之間無怨無仇,相距卻又是那麼的遙遠。"

  張嵐道:"懷壁其罪啊!姑娘,令尊的絕世醫術,是招來這場大禍的原因。"

  "我爹因醫術精湛,招來大禍,但他們派人來殺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張嵐一下子被問住了,幸好王守義接了口,道:"姑娘,這要怪案子追得太緊,對方大概想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肖寒月神情肅然的道:"殺人滅口,禍連一家,當真是其心可誅了。"

  王守義臉上一熱,道:"所以咱們要全力保護趙姑娘的安全,這方面,我看要肖兄弟多盡心力了。"

  "我會全力以赴,要不是趙大夫丹心妙手,恐怕我屍骨已寒了。"

  張嵐忽然放聲笑道:"幽蘭姑娘,令尊被抓一案,王總捕頭確已盡全力追查,但案情變化,奇峰造出,牽連之大,卻是出人意外,不過,你可以放心,張某人既然插手這件事,一定全力追查下去,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亦是在所不措。"

  趙幽蘭深深一福,道:"多謝前輩垂顧,賤妾亦作了準備,為救家父,不惜傾家蕩產,我已吩咐他們必要時變賣一切產業,需錢之處,前輩不用吝惜,吩咐一聲。賤妾立刻奉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至於保護賤妾一事,倒不勞諸位費心……"

  肖寒月急道:"趙姑娘,事情已經擺明,他們要殺你滅口,你……"

  "我會保護自己……"

  趙幽蘭黯然笑道:"肖兄別忘了,我是趙神醫的女兒,爹把精湛的醫術,用在濟世活人上面,幽蘭不肖,卻把學到的藥理、醫道,用在保命上面,不用為我安危擔心……"

  目光一掠張嵐、王守義,道:"諸位請慢用,賤妾告退了。"

  轉身行出賞花軒,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守義看了黑衣人一眼,道:"聽到沒有,你們要殺的趙姑娘,一個富家千金弱女子,竟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情急拚命了。"

  黑衣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長歎一聲,又閉上雙目。

  肖寒月心中一動,低聲說道:"王兄,把他押入地窖,和武鳳姑娘關在一起。"

  王守義先是一怔,繼而點頭,招來兩個巡守捕快,親自把黑衣人押送地窖。

  張嵐目睹王守義走遠,搖搖頭,道:"肖兄弟,這件案子,恐怕應天府辦不下去了!"

  肖寒月道:"張兄的意思呢?"

  張嵐道:"我已經答應了趙姑娘,不會中途縮手。"

  肖寒月道:"如果涉及王府呢?"

  張嵐道:"明天,我去見七王爺,辭去總教席職位,不過,就我在王府中三年觀察所得,七王爺宅心仁厚,不像是……"

  "張兄……"

  肖寒月接道:"事情還未明郎之前,張兄這個王府總教席的職位,作用很大,用不著忙著辭去,小弟之意,張兄不妨就我們數日來所見所聞,探探七王爺的口氣,再作定奪?"

  "對!先看七王爺的態度……"

  這時,王守義回到花軒,大家人座,滿桌佳餚美酒,王守義卻有著食難下嚥的感覺。

  常九三不管的自食自飲,一連喝了三杯酒,方放下筷子,道:"這件事,實在奇怪,我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嵐道:"什麼事?"

  常九道:"那黑衣人究竟怎麼傷的,難道趙府之中,還會有什麼高人在暗中協助麼?"

  這正是所有在場之人心中的疑問,常九提了出來,頓然一室訝然,但誰也接不上口。

  常九吁一口氣,又道:"我仔細的查看過,那黑衣人身無外傷,也不是被人點了穴道"

  張嵐道:"他是中毒暈倒?"

  常九道:"不錯,但他如何中毒呢?"

  王守義道:"趙姑娘一粒丹藥,中毒人立刻甦醒,顯然是對症之藥,難道下毒的人,就是幽蘭姑娘?"

  張嵐道:"這個,不太可能吧?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就算有一手調配毒藥之能,也無法把藥物擲出傷人呀?"

  常九道:"這就叫人百思難解了,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數一年,遇上的奇事很多,莫非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連咱們全都被騙過了。"

  王守義搖搖頭,道:"趙姑娘不會武功,天下真有一種奇藥,能使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短短數月之中,成為一個武林高手。"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常九皺眉不語。

  王守義目光轉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肖兄弟,對此事有何看法?"

  "趙姑娘不會武功……"

  肖寒月接道:"但那致人暈迷的藥物,卻可能出自趙姑娘的調製,至於如何使那黑衣人中毒暈倒,那就叫人莫測高深了"

  研討不出一個結果,事情就顯得詭異莫測,本來,嬌弱不勝的趙幽蘭,卻突然間,被籠罩在一層神秘之中。

  仔細想想趙幽蘭的舉止,實也有很多不可思議之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卻毫不畏懼江湖中第一流的殺手追殺,當然,她不會相信守在府中的捕快能保護她的安全,一種什麼力量,使他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10:03

第七回 七煞劍法 (1)


  肖寒月回到住處,已是四更時分,日來工作緊張,智能、體力,都有消耗,但精神健旺,毫無睡意,想到對方派來的殺手,個個武功高強,趙幽蘭如何自保,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
  一股急於一探究竟的行動,油然而生,挺身而起,熄去火燭,行出臥室。

  趙府之中,戒備森嚴,有很多懷抱連珠匣駑的捕快,埋伏在暗影之中,另有張傑、羅鏢,分成兩組,各帶三人,夜間分班巡邏。

  這些人,也許無法阻止第一流的高手潛入,但王守義卻已是盡心安排。

  肖寒月步出臥室,行約十步,張傑忽由暗影中迎了出來,道:

  "肖公子還不休息?"

  "張兄辛苦了……"

  肖寒月低聲道:

  "這裡戒備很嚴,敵人卻能輕易混了進來,以你的豐富經驗來看,毛病出在那裡?"

  張傑苦笑一下,道:

  "一是我們的人手不足,趙府地方太大,三十個人分成兩班,暗樁分佈不夠嚴密,第二是來人武功太高,行動靈活快速,剛才,我和羅鏢又都不在……"

  肖寒月接道:"這方面有沒有辦法改進?"

  "有!我已對總捕頭提過,如果不能增加人手,就想辦法調整一下,防守的區域,集中人力在重要地方。"

  肖寒月道:"對!最重要的是要保護趙姑娘的安全。"

  張傑低頭不語,沉默了一陣,道:"肖公子,趙姑娘很奇怪

  "奇怪?張兄是說……"

  "趙姑娘住在一個小跨院中,自然,那地方也是我們保護的重點,但她卻交代我們,不能接近跨院四周一丈之內。"

  "為什麼?"

  肖寒月大感訝異。

  張傑道:

  "不知道,她這麼交代了,我們只好轉告防守在跨院四周的同夥兄弟們,不過,有一位兄弟,無意中接近了跨院,忽然身子一麻,暈了過去。"

  肖寒月停下了腳步,道:"以後呢?"

  張傑道:

  "後來,趙姑娘的貼身丫頭杏花出來了,拿出一顆丹丸,暈倒在那位兄弟服下去,立刻醒了過來,杏花又拿出了四十片金葉子,要他分給趙府中守衛的兄弟們。"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怎麼暈倒的?"

  張傑道:

  "我問過那位兄弟,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好像小腿上忽然一疼,人就暈了過去。當然,兄弟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再加上趙姑娘出手大方,大家都遵守著這條約定,防守在小跨院一丈外的地方。"

  肖寒月道:

  "張兄沒有追查下去——

  "怎麼追查!"

  張傑笑一笑,道:

  "受了傷的當事人,都說不清楚原因,要問內情,只有問趙姑娘和杏花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

  "說的也是。"

  張傑道: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頭兒,因為杏花再三囑咐,那些金葉子是趙姑娘送給守衛兄弟的一點意思,不要張揚出去,當時,我和羅鏢在烏衣巷裡埋伏,那些金葉子,他們已經分了,很難再要他交交出來。"

  "這不要緊。趙姑娘自動拿出財物,慰問兄弟的辛勞,受之無愧!"

  張傑吁口氣,道:

  "肖公子如此說,我就放心了,四十片金葉,每一片重有五兩,是很大的手筆,守衛兄弟人數不多,所得都很實惠,對保護趙姑娘的事,自然會格外賣力,心中也都對她十分佩服……"

  "只是佩服?"

  "自然也有一些猜測之言?"

  這才是肖寒月要聽的重點,點點頭,道:

  "都猜測些什麼嗎?"

  張傑道:

  "他們說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只是這句話?"

  "再說下去,就有些匪夷所思,怪力亂神了?"

  張傑吁一口氣,接下去道:

  "兄弟們傳說趙姑娘習過茅山真經,所以具有法力……"

  肖寒月奇道:"茅山真經是一木書?"

  "是!一本流傳在民間的奇書,據說,這本書有役鬼逐狐之能,剪紙成鳥,撒豆成兵,是一本人間奇書。"

  肖寒月道;

  "真有這樣神奇的書嗎?"

  "這就不知道了……"

  張傑搖頭,道:

  "茅山真經這本奇書,流傳很廣,但真正看過的人,卻是從未聽過,那是超出了武技、武力、暗器、劍法的一種神異的力量,一種莫可言喻的玄奇傳說。"

  肖寒月道:

  "這個……"

  "肖公子,這只是傳說,正像流傳於江南的一個傳說一樣,趙大夫有為人續命的才能。"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多承指教,張兄很忙,小弟不打擾了。"

  轉身回房而去。

  "肖公子……〝

  張傑追了一步,道:

  "這世間很多的奇異傳說,但可以相信的不多,趙姑娘跨院的神秘,被兄弟們妄加猜測地加以渲染,其實,我也不相信這些事情。"

  "我明白張兄的意思,這些事情在下聽過就算,不會告訴別人。"

  張傑道:

  "肖公子,難道沒有一探玄奇的想法。"

  肖寒月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只要行近跨院禁區……"

  張傑道:"就可真相大白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張兄,趙姑娘請精通藥理,趙府中存有著天下最齊全的藥物,幽蘭姑娘調配一些藥物,分佈在跨院四周,使人在不知不覺中,為毒所傷,自然是大有可能的事。"

  張傑凝思了片刻,道:

  "有道理,肖公子請休息吧!"

  張傑的如意算盤想是借肖寒月的力量,一探跨院之密,解會心中之疑,但肖寒月似有意規避。

  事實上,肖寒月最關心的是趙幽蘭是否真的有自保能力,這方面張傑已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賞花軒中的氣分沉悶,王守義,肖寒月相對而坐,但誰也沒有說話。

  其實,兩人心中都有很多話想講,只是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王守義終於忍不住了,輕輕吁一口氣,道:

  "肖兄弟,這件事,你有什麼打算?"

  肖寒月道:

  "等張見回來,咱們先瞭解一下七王爺的態度再說……"

  王守義接道:

  "對!肖兄弟,你不但是文武全才,而且,還能體諒朋友的苦衷,難得啊!難得。"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王兄,其實,你也用著為這件事發愁,官身不自主,如有為難之處,儘管放手,我想趙姑娘也會諒解。"

  王守義道:

  "目前的情勢已很明顯,這件事如果牽涉上王府,就算我王某人拚了腦人袋辦下去,知府大人也不會答應,如果沒有七王爺的支持,應天府也沒有能力找上楊宅、李儲……"

  話到此處,突然頓住,雙目卻凝住肖寒月的臉上。肖寒月笑一笑,道:

  "王兄,說下夫!"

  王守義道:

  "肖兄弟咱們一見如故,但官場的事,不是江湖,憑武功快意恩仇,這中間牽扯的太過廣泛,如果尚兄弟能勸勸趙姑娘……"

  "勸她不再追查趙大夫的下落……"

  肖寒月歎口氣道:

  "這種話,讓我如何說得出口?"

  王守義道:

  "放棄了追查,還有別的辦法,擄走趙大夫的人,意在長生神丹,只要趙姑娘肯合作,把藥物配出來,趙大夫自然不會受到傷害。"

  "這倒可以試試,只是,這件事,和什麼人談呢?"

  肖寒月提出了疑問。

  "武鳳,關在地窖中的武鳳,是最好傳達消息的人,不過,張總教席和我,都不能出面,私底下疏通、談判,恐怕要你肖兄弟出面擔當了。"

  "能得如此,在下是義不容辭,不過,王兄,寒月也有一事請教。"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請說吧!"

  肖寒月道:

  "如若談判不成,雙方鬧了兵刃相見的局面,王兄會不會反過來對付我們?"

  王守義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肖兄弟,你這反手一記,還真叫我招架困難,這麼辦吧!如果,這件案子辦不下去,我立刻稱病告休,閉門謝客,這件事不到水落石出,不再出山。"

  "好!就這麼一言為定,以茶代酒,我敬王兄一杯。"

  肖寒月端起茶杯。

  "生受了,請!"

  王守義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

  "肖兄弟,這是最壞的打算,希望七王爺,仍然支持這件事情,我王某人也轟轟烈烈的,辦一件震動天下的案子,然後,該辭去這個總捕頭的職位了。"

  肖寒月道:

  "家母要我苦讀經書,救取功名,幸好小弟讀書未成,如果真要得了一官半職,很多事恐都難率性而為了。"

  "肖兄弟,伴君如伴虎啊,官場中事,繁文得節,禁忌重重,那能得隨心所欲,放情任性……"

  這時,張嵐突然大步行了進來。

  王守義、肖寒月同時站起身子。

  張嵐神情凝重,自己倒茶喝了一口,緩緩坐下,看看肖寒月,搖搖頭,歎了口氣,道;

  "真是豈有此理!"

  王守義替張嵐沖滿茶杯,道:

  "張兄,七王爺怎麼吩咐?"

  "不准我的辭離。"

  這究竟是好是壞?連善於察言觀色的王守義,也被搞糊塗了,沉吟了一陣,道:

  "也不准你插手趙大夫的案子了?"

  "那倒沒有……"

  張嵐吁一口氣,說道:

  "只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王守義如釋重負的笑道;

  "只要七王爺支持這件案子,別的事,都好商量。"

  "商量?……"

  張嵐瞪著王守義,道:

  "怎麼個商量法?"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莫不成還有更令人為難的事?"

  張嵐道:

  "為難得很?"

  肖寒月也被鬧糊塗了,皺皺眉頭,道:

  "張兄,究竟是什麼事?說出來,大家研究一下。"

  張嵐歎息一聲,道:

  "七王爺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問我能不能對付白羽令門?"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什麼?七王爺也知道白羽令門?"

  張嵐道:

  "一定是譚三站說出來白羽令門的事,只是不知道她透過郡主說出,還是她自己告訴了七王爺?"

  肖寒月道:

  "張兄怎麼說?"

  "我不能欺騙七王爺,只好據實而陳,說出來白羽令門在江湖上的兇惡手段?"

  王守義道:

  "七王爺作何處置?"

  張嵐道:

  "七王爺問我,用什麼辦法對付白羽令門,你們說,我該怎麼回答?"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實在很難回答。"

  張嵐搖搖頭,道:

  "沒有辦法,我只好抬出你肖兄弟了。"

  "我?"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

  "對白羽令門的事我,我是一無所知,我能告訴七王爺些什麼了"

  "唉!事情的變化,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說你能對付白羽令門,不過是用來應急,卻不料郡主突然開了口,竟要考核一下你的武功……"

  張嵐搖搖頭,苦笑道:

  "七王爺坐在一側,也不加阻止,這就把我給窘那裡了……"

  肖寒月道;

  "不行,不行,我怎麼能和郡主動手!"

  張嵐道:

  "我已經答應了,你要堅持不肯,我也不能勉強……"

  王守義接道:

  "肖兄弟,你要是堅持不允,我看趙大夫這件案子,也無法辦下去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這個,在下……"

  張嵐接道:

  "和誰動手,七王爺沒有說,不過,答應了,就要作最壞的打算,除了郡主之外,還要對付譚三姑……"

  "這是趕鴨子上架!譚三始的武功何等高強……"

  常九快步奔入花軒,接道:

  "還要用車輪戰法對付肖兄弟一個人。"

  王守義冷冷說道:

  "姓常的,我們在談論大事,你不懂,就不要插嘴?"

  常九道:

  "我聽得很清楚,難道……"

  肖寒月接道:

  "常兄請坐……"

  目光轉到張嵐的臉上,接道:

  "張兄,我答應,不過,官場中禮數繁複,小弟可是一片茫然,勝負之間,應該如何把握,還要張兄指點。"

  "能勝不能敗……"

  張嵐冷肅的臉上泛現出了笑容,道:

  "能勝不能敗,如果郡主出手,自然要手下留情,至於譚三姑,如果你力能所及,倒不妨給她一點教訓。"

  肖寒月道;

  "傷了她?"

  張嵐道:

  "最好是下下她的面子,如果收手不及,救勝第一,就算傷了她也不用有所顧忌。"

  肖寒月道:

  "我明白了,咱們幾時動身?"

  張嵐道:

  "越快越好,肖兄弟坐息一下,咱們立刻動身。"

  肖寒月道:

  "不用坐急了,咱們現在就走。"

  常九看看肖寒月道:

  "你真的要和譚三始動手?"

  "無可奈何!常兄,事情逼得了頭上,小弟不願意也不行了。"

  常九吁了一口氣,看著張嵐,道:

  "張總教席,譚三姑比白龍還要高明!"

  張嵐苦笑一下,道:

  "我自知不是白髮龍女的對手,如果不惜重肖兄弟,你常九怎麼樣?"

  王守義接道:

  "常九,我說肖兄弟勝,你要不要賭一下?"

  肖寒月忽然站起身子,道:

  "張兄,王總捕頭和常兄能不能去?"

  張嵐道:

  "能!七王爺已經要人在牡丹廳中準備了香茗細點。"

  王守義道:

  "肖兄弟,去換件衣服……"

  肖寒月行入牡丹廳時,七王爺竟然早已在座,白髮龍女譚三姑、盈盈郡主,分坐在七王爺的兩側,四個佩劍侍衛,守護在牡丹廳外。王守義搶一步大禮參拜,七王爺卻連連揮手,道:

  "起來,起來,今天是以武會友,你們都是我的貴客,不用把我以王爺看待,我以私人身份參與,只是想開開眼界,諸位都請坐吧!"

  口中說著,兩道目光卻一直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換穿了一身天藍勁裝,猿臂蜂腰,身佩長劍,英挺中帶一股雅逸氣質。

  腹有詩書氣自華,肖寒月滿腹經綸,自然和出身江湖草莽的人物,大有不同。

  朱盈盈也盯著肖寒月看,只看得芳心怦然一動,那日肖寒月扮作修花工人,布衣布履,臉上還抹了黑灰,那是濃雲掩月,塵蒙明珠,一日之隔,兩番相見,給人的感覺竟然是霄壤三別。

  譚三姑也在暗中打量,發覺了肖寒月英華內蘊,目如朗星,修為之深,竟然是莫可預測。

  張嵐帶幾人入了座,望望肖寒月,道:

  "王爺,這就是幕席所提的肖寒月。"

  七王爺點點頭,道:

  "你讀過書?"

  肖寒月道:

  "是!草民讀書未成……"

  盈盈突然接道:

  "那習劍有成了?"

  肖寒月想一想不該是太謙虛的時候了,笑一笑,道:

  "回郡主的話,寒月不敢自謙,略有小成。"

  郡主嫣然一笑,道:

  "爹,你看他說話文詞謅的,那像江湖人嘛!"

  七王爺正想開口,譚三姑已搶先道:

  "肖公子,今年貴庚啊?"

  忽然們到年齡上來,廳中人,都不禁為之一呆。

  肖寒月道:

  "這個重要嗎?"

  "很重要……"

  譚三姑說:

  "一個習練內功入了大乘之境的人,可以駐顏益壽,掩去實際年齡。"

  "原來如此……"

  "肖寒月淡然一笑,說:

  "寒月虛度十四年。"

  譚三姑一揚雙眉,道:

  "說話要誠實。"

  肖寒月道:

  "寒月說的實話,老前輩可要晚輩起誓?"

  譚三姑冷笑一聲,道:

  "事關重大,老身不得不查問清楚。"

  "還有什麼要問?"

  肖寒月也有些惱火了,語氣已顯不善。

  譚三姑道:

  "老身查看過花樹上留下的痕跡,確是蛇頭白羽箭的形狀。"

  肖寒月道:

  "本來就是,何須隱瞞?"

  白羽令門中人逼得老身退出江湖,隱身石室,肖公子憑什麼敢和白羽令門中人作對?"

  肖寒月道:

  "譚老前輩怕了白羽令門中人,難道要天下人,都害怕白羽令門中人不成?"

  "肖公子好大的口氣,老身傳藝郡主,情意深厚,也深知白羽令門中人,莫可理喻,如若無人能對付,又何必招意那群涯背必報的江湖狂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老前輩為郡主設想,出於愛護之心,在下十分敬佩,不過,你隱身王府,已替郡主招來了強敵,再說白羽令門中人如果真是無惡不作,為害天下,總要有人拔刀而起,阻止他們的兇焰。"

  譚三姑忽然放下臉,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豪氣干雲,老身佩服,不過,對付那批狂人,需要的是深搏的武功,精湛的藝業,但憑三寸不爛之舌,只恐怕無法驚退強敵,反而招來了殺身之禍,牽連所及,殃及池魚,那就愚昧得可悲了。"

  話已引入正題,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氣,道:

  "以老前輩的看法,什麼樣的人,才能對付白羽令門?"

  譚三站:

  "至少能過老身這一關的人,才有和白羽令門中人一戰的能力。"

  肖寒月道:

  "老前輩早已存了一試在武功之心?"

  譚三姑道:

  "菩薩心腸,霹靂手段。"

  肖寒月道:

  "請前輩賜教。"

  盈盈郡主突然站起,道:

  "肖寒月稱過我這一關。"

  肖寒月,點點頭,道:

  "好!郡主早和譚老前輩計議好了,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盈盈郡主一片天真,嫣然一笑,道:

  "師父本來不答應的,是我再三要求,咱們到廳外動手,請吧!"

  她日裡說清,人卻當先行了出去。

  七王爺別未阻止,但關心之情,溢於眉宇,也緊隨而出,譚三姑、張嵐、常九、王守義,也緊隨出廳。

  盈盈郡主已亮出了長劍,一付迫不及待的神情,道:

  "肖寒月,快些亮劍。"

  肖寒月和人動手數次之後,信心已增,笑一笑,道:

  "在下空手奉陪……"

  郡主冷哼一聲,道:

  "好!小心了。"

  飛身撲上,一劍刺出。

  肖寒月急急一閃,忽然間飄出八尺。

  他只想避開一尺距離,但動之間,竟然身如飄絮,遠出意外。

  郡主長劍連變,化作千鋒,一片寒芒,急襲而至。

  張嵐、王守義、常九,只看得暗暗驚心,想不到千金之軀的一位郡主,竟然把劍練到這等境界,變化之妙,劍勢之快,三人都覺著手中縱有兵刃,也不易接下。

  何況,肖寒月手中無劍。

  劍如龍蛇飛起,幻起一丈方圓的光影,肖寒月被困入了一團劍光之中。

  七王爺捋髯微笑,似對愛女的劍術成就,大感欣慰。

  忽聞肖寒月大聲喝道;

  "郡主原諒,肖寒月得罪了。"

  劍光劍收,忽然不見,握在郡主手中的長劍,忽然到了肖寒月手中。

  沒有人看清楚,肖寒月如何奪下了郡主手中之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10:33

第七回 七煞劍法 (2)


  朱盈盈似是不相信劍被人奪了過去,呆了一陣,歎口氣,道:
  "我練了七、八年的劍,想不到竟是如此無用。"

  她天真無邪,勝負之事,並不放在心上,出言自責,只是有感而發,肖寒月卻聽得大感愧疚,奪她兵刃,是否太過,雙手捧劍,返還郡主。

  朱盈盈微微一笑,收回長劍,道:

  "你這空手奪劍的本領,肯不肯教給我?"

  七王爺急急接道:

  "盈兒回來,不許胡鬧。"

  朱盈盈對肖寒月眨眨眼睛,退到七王爺的身側。

  這是,張嵐才王守義心中高興萬分,但兩從卻都強忍著,不使喜悅外露。

  常九卻是看得驚訝莫名,他知道肖寒月身負絕技,但高強如斯,卻是大出意外。

  譚三姑神情凝重地緩步行近肖寒月,道:

  "肖公子果然高明。"

  肖寒月道:

  "一時僥倖罷了,老前輩請賜招?"

  譚三姑道:

  "老身也用劍,肖公子是否也要空手接我幾招?"

  張嵐心頭一震,忖道:"白髮龍女,功力何等深厚,肖兄弟被她套住,可是大大的不妙,但又不便出言點破,心中空自焦急。

  肖寒月道:

  "在下不敢托大。"

  張嵐心中一喜,暗道:答得好,肖兄弟當真聰明得很。回顧王守義,王守義微微頷首,相對會心一笑。

  譚三姑點點頭,笑道:

  "老身是一柄軟劍……"

  右手一揚,一道寒芒電射而出。

  原來,譚三始的軟劍,竟然是藏在袖中。

  肖寒月右手早已搭在了劍柄之上,右手揚動,長劍離鞘,寒芒飛起,急封來劍。

  譚三姑手腕揮轉,軟劍伸縮如電,倏忽之間,連攻了二十七劍。

  二十七劍,分攻向二十七個不同的方位。

  但肖寒月竟然站在原地未動,揮劍封架,連封了二十七劍。

  兩個人的劍勢,都是異常快速,一旁觀戰之人,只見雙方的劍光,連綿飛旋,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攻拒劍勢。

  譚三姑連續攻擊二十七劍之後,劍勢突然一緩,同對向後退了兩步,準備拒擋肖寒月的反擊。

  但肖寒月橫劍平胸,並未還擊。

  白髮龍女心中明白,自己連綿二十七劍攻勢,天下能夠接下的人不多,一般來說,都會以攻制攻的方法,來破解這種連綿快速的攻勢。

  但肖寒月卻一反常態,靜站原地不動,完全是防守的架式。

  最使譚三姑訝異的是,她一直瞧不出肖寒月的劍路,只覺他舉劍對擋攻勢,出劍、收劍,一招就是一招,劍招與劍招之間,完全沒有連綿在一起的氣勢、變化。

  似乎是,肖寒月全憑著銳利的眼光,正確的判斷,看到譚三姑攻來的劍招,然後再舉劍封擋,在譚三姑這樣高手、快劍之下,幾乎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

  但肖寒月卻做到了。

  武林中一級高手相搏,能把連綿的招式,用快速的轉化,把它連成一片,所謂刀刀如江河倒掛,劍劍似春蠶吐絲,接成一片刀網、劍幕,把敵手圈入了刀網、劍幕之中。

  遇上了此等攻勢,只有用兩種方法破解,一種是以快打快,用相同的快速變化,亦結成刀網劍幕,相與抗拒,另一種辦法是千鋒集一,突破網、幕,阻斷敵人的攻勢,爭取先機,出手的反擊。

  但肖寒月的打法,卻是大違常情,好像是全采守勢,敵人攻一劍,他就擋一劍,連連擋開了二十七劍。

  "肖公子!怎不出劍還攻?"

  肖寒月茫然一笑道:

  "老前輩,如若你覺著在下已經通過考驗,似乎可以住手了。"

  譚三姑道:

  "我見過你的防守劍招了,但我還沒有見過你攻敵劍勢。"

  肖寒月道:

  "一定要攻一劍嗎?"

  譚三姑臉色一變,道:

  "一劍,難道你認為我一劍也接不下來?"

  肖寒月吁一口氣,長劍斜斜指向譚三姑,道: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其實,肖寒月第一次用劍和人動手,雖有攻敵的劍招,但卻不知該用那一招才好。

  這時,譚三始的神情,突然變得十分緊張,肖寒月長劍斜出,立刻透出了濃烈的殺氣。

  站在牡丹廳外的七王爺、王守義等,也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機,使人有種危機迫在眉睫的感覺。

  劍芒顫動,肖寒月的長劍終於攻出了一招。

  譚三姑右袖中疾飛出一道青虹,靈蛇一般盤身飛繞,化作一片青色光幕,但仍然擋不住肖寒月攻出的一劍,那顫動的劍芒,竟把譚三站統身的劍氣震得四分五裂,一劍直入。

  肖寒月心中警覺,急急收手,劍已見血,譚三站暴退一丈,左肩衣衫洞裂,一股鮮血泉湧而出。

  這一劍,似是扎的不輕,如非肖寒月及時收劍,這一下勢非洞空肩骨不可。

  肖寒月呆住了,想不到一劍竟有如此威勢,傷人見血,心中大感不安。

  事實上,全場震驚,七王爺緩緩一口氣,保住王爺的架勢,回頭看看張嵐,欲言又止。

  譚三姑右手按住傷口,恭恭敬敬地說道:

  "七煞劍招,你是劍瘋子的傳人!"

  "劍瘋子?我……"

  朱盈盈奔到譚三始的身側,取出一方絹帕,包起譚三姑的傷口,雪白的絹帕,立刻被鮮血染紅。

  肖寒月還劍入鞘,一抱拳,道:

  "老前輩,在下藝有所宗,但恩師名諱,確實無法奉告,個中遇合,很難解說,不過,我師雖有殘缺,但決非瘋子,我傷了老前輩,十分抱歉,前輩可以責怪寒月,還請不要辱及我師。"

  譚三姑奇道:

  "你真的不知道傳你武功,劍法的人是誰?"

  "我師自號無名老人。"

  "肖公子……不要誤會……"

  譚三始解釋道:

  "天下高人,一招能傷老身的劍法,絕無僅有,除了七煞劍招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劍法,當今武林之世,除了劍瘋子之外,無人有此能耐。"

  肖寒月吁一口氣,默然不語。

  七王爺望了張嵐一眼,低聲道:

  "張總教席,請去查看盈兒師父的傷勢,包紮敷藥……"

  "王爺放心,肖公子手下留情,這點傷勢老身還承受得住。"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王爺,譚前輩,寒月失手,攪擾了雅興,就此別過了。"

  抱拳,轉身向外行去。

  七王爺呆了一呆,很想叫住肖寒月,但他是王爺身份,平時一呼百諾,尊貴無比,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措詞。

  張嵐心中更是焦急,但見七王爺的僵硬的神色,也不知該如何處措。

  "肖公子留步,老身……"

  但見人影翩飛,盈盈郡主已飛躍而起,攔住了肖寒月的去路,道:

  "你不能走!"

  肖寒月道:

  "郡主可是要拿下寒月治罪?"

  朱盈盈嗤的一笑,道:

  "你犯了什麼罪啊?再說我也沒有本領拿下你啊!"

  她胸無成府,一片嬌稚,說的話雖然覺著可笑,但卻是心中所思,句句真實。

  "噢……"

  肖寒月小的神情輕鬆了不少,接道:

  "那麼郡主阻止在下的去路,是何用心?"

  "我想請你留下來,因為,師父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她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

  "我爹也想和你談談,只不過,他不好意思叫住你,但我看得出他的神色,爹的心事一向瞞不過我!"

  "這個……"

  肖寒月沉吟起來,動手試招,到了刃上見血的境地,留下來,有著一種尷尬難處的感覺。

  譚三姑已行了過來,道:

  "肖公子,七煞劍招用出,例必見血,你宅心忠厚,老身受創不重,關於令師的另一個雅號,稱作劍帝,劍道中的皇帝,那是無與倫比的尊稱,直到他創出七煞劍招之後,這幾招太過霸道,所以,江湖中人又稱他劍瘋子,雖然是有些譏諷的味道,但他一生嗜劍如瘋如狂,非如此,也無法創也這等玄奇的劍法出來。"

  "原來如此,譚前輩見過家師嗎?"

  "沒有!劍帝雖然名動天下,但過他的人卻是不多,他遊戲風塵,居無定址,經常出現江湖,如清風過渡,無跡可尋,是一位市井大隱,算起來,恐已幾十年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了,肖公子竟然得他垂顧,授以技藝實在是夢寐難求的奇遇。"

  肖寒月輕輕歎息一聲,暗道:慚愧,學得恩師一身技巧,今日才得知道老人家一點來龍去脈。

  朱盈盈一笑,道:

  "好了,肖公子,我師父說的很清楚,你可以留下,請入花廳中談吧!"

  肖寒月道:

  "在下閱歷不豐,少不更事,處事待人急躁了一些,還望譚前輩多多原諒。"

  譚三姑道:

  "肖公子能冰釋誤會就好了,請入廳中坐吧!老身還有大事請教。"

  肖寒月回到廳中,氣氛頓然間和睦起來。

  七王爺吩咐侍侯的宮女送上精緻茶點後,示意她們退出花廳。

  話入正題,譚三姑看了張嵐一眼,道:

  "今日之事,出於老身的建議,但老身是為了王府的寧靜,郡主的安全,如對張總教席有失禮之處,還望張兄原諒。

  張嵐心中確實有些不愉快,但譚三站幾句致謙的話,頓時張嵐心與開郎,譚三姑如此謙遜,張嵐覺著面子十分光彩,哈哈一笑,道:

  "譚前輩言重了,殊途同歸,在家都是為王府著想。"

  譚三姑臉色一整,道:

  "白龍不過是一個殺手,縱然刀法凌厲,老身自信能對付他,但白羽令門中人就不同了,他們是一個詭可怕的組織,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武高強,而且他們配合佳妙,神出鬼沒,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一旦他們鬧得王府中來,對付他們的確非易事,不過,現在有了肖公子這樣的高手,情形又自不同了?"

  她推崇肖寒月,不知道何故,盈盈郡主也聽得十分高興,目光一膘肖寒月,嫣然一笑。

  肖寒月卻聽得臉上發熱,道:

  "寒月全無對敵的經驗、閱歷,還得諸位多多指點。"

  譚三姑道:

  "白羽令門有多少人,大概江湖上沒有人真的清楚,他們最可怕的,不是武功,是那種外形完全一樣,作用不同的蛇頭白羽箭,蛇頭中有藏毒針,有藏磷火,最可怕是內藏爆炸的火藥,不能封擋,不能手接,和他們為敵之前,必是先想個對付蛇頭白羽箭的方法出來。

  肖寒月沉吟一下,不見有人開口,點頭接道:

  "這一點如果我們早作準備,我相總可以找出對付它的方法,白羽令門中人,除了蛇頭白羽箭之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能對付蛇頭白羽箭,白羽令門中人的威力,就減去了十之七八……"

  譚三姑微笑說道:

  "肖公子可是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回顧了常九一眼,道:

  "常見告訴過我蛇頭白羽箭的利害,寒月已經開始思索,不過,尚未完全想好,待構思成熟,再和前輩研討。"

  這就是才慧,胸羅錦秀,思維有方,不同於江湖草莽人物的地方。

  常九突然接口道:

  "譚前輩,以你成就之高,難道真的不知道王府周圍有江湖高人出沒?""知道一些,不過,老身一直認為是張總教席在訓練王府侍衛的活動,未多留心。"

  常九道:

  "譚前輩覺得王府周圍,哪裡為可疑?"

  "這個……"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接道:

  "在沒有找出確實的證據之前,老身不便妄言。"

  七王爺神情肅然地說道:

  "難道王府周圍,真的盤踞了一批江湖兇煞嗎?"

  常九道:

  "不會錯,至少,這王府附近有他們一處落腳的地方。"

  王守義聽得直出冷汗,暗道:這小子說話不知輕重,直來直往,冒犯了七王爺,怎生是好?

  幸好,七王爺很有氣度,笑一笑,道:

  "常壯士追蹤尋人之能,天下第一,不知能不能找到他們落腳之處?"

  常九道:

  "應該不難,難的是這王府周圍,都是公侯府第,常某人不能擅入追查。"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看看張嵐、王守義,道:

  "你們可以查,不沒有找出證據之前,我不便說話。"

  王守義道:

  "有王爺這道口諭,卑職自當全力以赴。"

  七王爺淡淡一笑,道:

  "小心一些,別要把柄落在別人手中。"

  王守義道:

  "是是是,卑職會加倍小心。"

  七王爺看看王守義,道:

  "江湖中人,以武犯禁,快意恩仇,自有朝廷的王法懲辦,殺人償命,但如江湖人和官府勾結一起,那就包藏禍心,事態嚴重了,我聽說你辦案的能力很強,但茲事體大,必須真憑實據,只要有憑證,你們儘管放開手追查下去。"

  這幾句話,給了王守義很大的鼓勵,頓有著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感受。

  肖寒月也覺著七王爺的確是一位值得去尊敬的人,他明辨是非,卻又能禮下士。

  譚三姑暗中示意,盈盈郡主立刻站起身說道:

  "爹,娘還在等您吃飯哪!"

  七王爺笑一笑,站起身子,道:

  "好!你們談談,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告訴張總教席一聲就是。"

  他心中明白,他們要研商行動細節,自己的王爺身份,對這些事,確也有不便與聞之處。送走了七王爺,王守義大為振奮的道:

  "過去,咱們全想的不對,七王爺如此支持,咱們卻全盡往壞處想。"

  譚三姑卻憂形於色的接道:

  "真要和白羽令門正面衝突,是一場兇險絕倫,異常搏殺,肖公子如有對付白羽令門的方法,請先說出來,先作準備……"

  蛇頭白羽箭那樣霸道的暗器,人人都心存畏懼,廳中人的目光,都集中肖寒月的身上。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在下想,如能製造出一種可擋暗器的鐵傘,至少可減去蛇頭白羽箭的部分威脅。"

  張嵐道:

  "什麼樣的鐵傘?"

  肖寒月道:

  "此傘製造不難,但需要一些巧手工匠……"

  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張白箋,攤在桌上,接道:

  "鋼片交錯,用鐵線結合起來,外麵包上油布,傘骨亦用鋼條作成,拿柄用兩尺六寸的套管,內藏強力機簧,可以射出四寸以上的鐵鑄,機簧裝在傘柄上,轉動鐵柄,連續可以射出六支鐵箭,圖樣在下已經畫好,照樣打造即可。"

  張嵐拿著圖樣瞧了一陣,道:

  "我立刻叫人打造。"

  常九道:

  "張兄,此事要絕對機密,不可洩露出去,才能收一擊成功之效。"

  張嵐笑道:

  "這個儘管放心,保管是絕對機密。"

  譚三站道:

  "蛇頭磷火箭,見物即燃,最好多造幾把,以備補充。"

  張嵐道:

  "我要他們趕工,盡量多造幾把。"

  譚三姑道:

  "張總教席,對付白羽令門中人那樣的高手,不能寄望王府中的侍衛,再說他們還要保護王府,如能邀請一些幫手……"

  張嵐接道:

  "如若以江湖上的方法辦理,邀請武同道參與,倒是不難,但此事涉及太廣,只怕有所不便。"

  王守義道:

  "對!咱們在辦案子,不能驚動大多江湖中人,必要時,可以調動官兵。"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

  "我最擔心的是王府受到掠憂,調一些精幹官兵,多帶匣弩弓箭,加強戒備,總是聊勝於無,但最重要的是咱們不能以王府作為發號施令的地方,老身太瞭解白羽令門中人了,一旦正面對上了,他們一定會展開反擊。"

  張嵐看看肖寒月,道:

  "肖兄弟,你看以永樂堂作為對敵發令的堂口如何?"

  "應該可以,趙家已陷入旋渦,幽蘭姑娘早已存毀家救父的打算了。"

  譚三姑道:

  "咱們分頭辦事,王總捕頭,肖公子先回趙府,張嵐總教席去趕製鐵傘,老身安排一下,咱們天黑之前,在趙府見面。"

  肖寒月早有著一探趙幽蘭跨院神秘的衝動,但還是強自按捺下去,他沒有去趙幽蘭居住的跨院,卻到了囚禁武鳳的地窖中。

  這些地窖,本是趙百年收有名貴藥物的地方,建築得很堅牢,有內外兩重鐵門,四名捕快,分守鐵門內外,肖寒月進入地窖,才發覺地窖中很舒服,地方寬大,還有床褥、棉被,一盞琉璃,照得一室通明,武鳳和那黑衣人,各自盤膝閉目,坐在一張木榻上。

  肖寒月大感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竟然未加捆綁,以兩人武功之高,不知何以竟然不作逃走的打算,甘作階下之囚。

  肖寒月揮揮手,使隨行入室的捕快退出去,道:

  "武鳳姑娘……"

  武風睜開眼睛,目光竟然十分平和,這又使肖寒月大感驚奇,原想武風火爆的嬌叱怒吼,並未出現。

  "我只想知道,你們用的什麼方法,廢了我的武功?"

  武鳳帶著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

  "你被廢了武功?"

  武風道:

  "如果,我還有武功,豈會如此安分地坐著……?"

  她語聲一頓,接道:

  "真奇怪,我怎麼變了很多,照我的性格,我就是逃不出去,也不會甘心這樣活著,難道我連尋死的勇氣也消失了?"

  看她說話的神情,絕對正常,只是性情上有了很大得轉變。

  肖寒月暗暗忖道:難道這又是趙幽蘭的手段?能使一個人的性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完全改變。

  心頭震動,人卻緩緩會下了,吸一口氣,使心情平靜下來,道:

  "早想來看你,可是事情太忙……"

  武鳳笑道;

  "你還能活著來持我,也真是命大的狠。"

  確實遇上了幾次兇險,不過,總算被我擋過去了。"

  武鳳雙目盯注在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道:

  "真難為你了,見過文雀沒有?"

  "沒有!"

  武鳳歎息道;

  "希望她還好好的活著!"

  肖寒月一呆,道:

  "你是說……"

  "我不知道,她沒有完成任務,總是免不了要受懲罰,希望主人喜愛她,不要處罰得太重才好,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你把我抓住,為什麼不把文雀也抓住呢?"

  "我……"

  肖寒月苦笑一下說:

  "下一次,再見到文雀時,我一定把她也逮住,請她來這裡陪你。"

  武鳳道:

  "她比我聰明,希望她能保護自己……"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

  "這個人,也是你抓住的?"

  "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你們的力量似是也很強大,有很多高手……"

  武鳳笑一笑,接道:

  "不過,你們絕對勝不了的……"

  "為什麼?"

  "因為,主人是天才,巨人,勢力龐大,手下高手如雲,沒有人能和他對抗!"

  "武鳳……"

  肖寒月柔和地說:

  "告訴我,誰是你們的主人?"

  武鳳搖搖頭,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不能出賣主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如果你們的主人真是無所不能,為什麼不來救你?"

  武鳳怔了一怔,道;

  "我……我想,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生死不會放在主人的心上。"

  "不要妄自菲薄,武鳳,你有絕世容色,武功又好,是難得一見的才女……"

  武鳳接道:

  "我如果武功好,怎會被你擒住,不過,我一點也不恨你……"

  一閉雙目,滾下兩行淚水。

  "好好休息吧!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肖寒月轉身行到黑衣人的床前,接道:

  "你叫什麼名字"

  "風七……"

  黑衣人回答得很乾脆。

  肖寒月道;

  "風兄……"

  風七接道:

  "我是風字組,第七號……"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那兄台的真實姓名是……"

  風七道:

  "唉!有什麼不同?都是一個人的代號罷了?"

  肖寒月道:

  "很大的不同,人之姓氏,上承於父,下傳宗接代,一脈不絕,至於風七二字,那就如閣下所說,只是一個代號了。"

  "在下慚愧……"

  風七黯然接道:

  "我人是一個殺手,說出真名實姓,徒使先人蒙羞,肖大俠不用追問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

  "既是如此,風兄能告訴我些什麼?自己說吧!"

  風七搖搖頭。

  肖寒月心中忖道:他以殺手為羞恥,卻又不肯說出內情,那位主人,用的什麼手法,竟然能把他們控制得如此嚴緊。搖搖頭,道:

  "風兄不願多說,在下不勉強了。"

  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回到住處,趙幽蘭早已在室中相候。

  細看趙姑娘,發覺她又見清瘦,臉色蒼白,眉宇間,倦容隱隱。

  趙幽蘭舉手摸摸鬢角,額頰,淡然一笑,道:

  "是不是我的臉色很難看,唉!早知如此,我應該撲一些脂粉再來!"

  肖寒月道:"你確實消瘦了不少,但卻倍增清麗,幽蘭姑娘,我擔心的是你的身骨,這樣下去,你如何能支撐得住。"

  "我好忙,忙得沒有時間休息……"

  趙幽蘭理一下鬢邊的散發,緩緩接道:

  "鏡裡怕見花容瘦,我不該來看你的,但我不自覺地來到這裡,肖兄,我是不是已變得容色憔悴,人樣支離?"

  肖寒月道:

  "你來的很好,正有很多事要告訴你。"

  趙幽蘭緩緩坐下,笑道:

  "是不是守義和張嵐要撒手不管?"

  "不!他們不但不撒手,而且,還要全力追查這件案子,只是這件案子李連的廣大,卻出了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詳細的說明了事情經過。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道:

  "爹只是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想不到卻牽扯出如此大的風波。"

  肖寒月道:

  "張嵐,王守義心中顧忌已去,有七王爺作靠山,公私方面,都可以放手施為,我相信很快會查出內情,我擔心的是你……"

  趙幽蘭接道:

  "你真的很關心我?"

  肖寒月道;

  "當然,對方似是已把這股怨恨之氣,發在了你的身上,一擊木中,豈會甘心,最好你先找個地方躲躲……"

  "我能躲到那裡去,天下雖大,只怕已沒有可容我安身之處了。"

  肖寒月道:

  "七王爺的府中……"

  趙幽蘭接道:"不行,七王爺肯為家父失蹤一事出面,我已感激不盡,我怎能再妄想進入王府避難,如若因我避人王府為王府招來麻煩,那就百死莫贖了。"

  肖寒月道:

  "說的雖是,不過……"

  "肖兄,我對保護自己的能力,越來越有信心,只不過,還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力能所及,自當全力以赴。"

  "傳我練氣的方法……"

  肖寒月道:

  "你要學武功?"

  趙幽蘭點點頭,笑道:

  "雖然晚了一點,但總比不學好些,我知道,學武功不是三兩年能有成就,但我希望因學會練氣術,使身體強壯一些……"

  肖寒月接道:

  "幽蘭姑娘……"

  "能不能把姑娘兩去掉?"

  "好!幽蘭,我練的內功,似是一種激進功夫,幾乎要了我的命,如非今尊七針匯穴救我,只怕我屍骨已寒。"

  "我懂知道,精通人骨經脈穴位,小心一些,應該不會出錯。"

  肖寒月道:

  "我立刻傳你打坐調息之法。"

  趙幽蘭溫柔一笑,不避嫌疑地行入內室,登上木栩。

  肖寒月雖然有點句謹,但見趙幽蘭落落大方,也就逐漸地放開胸懷,一面口述要快,一面動手糾正趙姑娘的坐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11:34

第八回 楊府探秘(1)


  趙幽蘭果然是聰明絕倫的人,只用一個時辰左右,已完全領悟了口訣真傳。
  肖寒月想到當年那無名老人傳援自己的內功時花了四個時辰以上的時間,才完全記得真言把一百一十六個坐息吐納的動作,連成一體老人直讚自己聰明,是練武的天才但趙幽蘭卻在一個時辰之內,把三百六十個字的練功真訣,倒背如流,一百一十七個精確的動作渾成一體,達到了要求的效果。

  驟然之間,發覺了一個聰明、才智高過自己數倍的人,肖寒月也不禁黯然一歎。

  趙幽蘭睜開雙目,緩緩下了木榻,慢慢行近了肖寒月,低聲道:"是不是我太笨了,讓你失望了"

  "不!你很聰明……"

  "真的……"

  趙幽蘭的臉上泛現起如花笑容,接道:"希望你是真心的讚美我。"

  緩緩把嬌軀偎入肖寒月的懷中。

  肖寒月沒有推拒,這位忽然間失去了歡樂、幸福的少女,以纖纖弱質,承擔起沉重的擔子,給人的感覺是那麼楚楚可憐。

  忽然間,肖寒月感覺到前胸處,衣衫儒濕,不禁一呆,道:"幽蘭,你哭了?"

  抬起埋在肖寒月的前胸的臉兒,趙姑娘雙目中尤有著晶瑩的淚水,道:"肖兄,我好怕會突然離去……"

  肖寒月笑道:"你怎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不怕敵人強大,也不怕他們殺了我,我在爹爹那裡學到了很多醫學知識,在爹收藏的萬卷醫書中,得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用藥方法,平常看過,只不過多一些用談笑的常識,但現在,我卻把它們用在實務上……"

  "慢來……慢來……"

  肖寒月道:"說地仔細一些,你把用藥的方法,用在實務上,是什麼意思?""我配製了很多藥粉,也用調配的藥物養了一些……"

  她突然住口不言。

  望著趙幽蘭,肖寒月有些茫然的道:"怎麼不說了,養些什麼?"

  趙幽蘭道:"說了半天,你還未說明白,你養的什麼東西?"

  "蚊子,密蜂……"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蚊子、密蜂,他們能保護你?"

  趙幽蘭點點頭,道:"是真的,用些調配的藥物,給它們食用之後,它們就有了克敵之能。"

  肖寒月哦了一聲,道:"花園裡那個黑衣人,是你用密蜂咬傷的?"

  "不是密蜂,是蚊子。"

  肖寒月啞然一笑,道:"勿怪風七一直想知道是什麼暗器傷了他,連張嵐、常九那等經驗豐富的人物,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原來是被你養的蚊子叮的。"

  趙幽蘭道:"我很慚愧,爹搜羅醫書、奇藥,是為了濟世活人,我卻用這些藥物害人。"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幽蘭,這種事無可奈何,你是為了保命,如非你有這種豐富的藥物知識,也許早被他們殺害了"

  趙幽蘭長長吁一口氣,道:"你不怪我……"

  肖寒月拍拍趙幽蘭的香肩,接道:"怪你?為什麼要怪你?你有自保的能力,我高興還來不及。""寒月……"

  趙幽蘭抬起頭來,兩道明亮的目光,流露出無限深情,接道:"這幾個月的煎熬,我能夠支撐下來,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肖寒月搖搖頭。

  趙幽蘭道:"因為有你!"

  "我?"

  "是的,你給了我反抗的勇氣。"

  肖寒月笑一笑,道:"能得如此,是我之願,幽蘭,武鳳和那黑衣人失去武功,也是你施的手段了?"

  "不錯,我在食物之中,放下了一些藥物,可以使一個人筋骨軟弱,不過,不會傷害他們,只要服下解藥,很快可以復元。"

  肖寒月沉吟一陣,道:"那藥物,還有沒有別的作用?"

  趙幽蘭凝目思索一陣,道:"可能會使一個人性格變得和順一些。"

  肖寒月心中忖道:配製得法的藥物,竟有如此強大之力,能使一個人武功消失,性格改變……"

  趙幽蘭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得走了,杏花一個人恐怕無法照顧?"

  肖寒月道:"幽蘭,雖然你保護自己的能力很強,但也要小心一些,江湖上的詭計、陰謀,防不勝防,你不會武功,尤要提防飛刀、毒針一類的暗器。"

  趙幽蘭點點頭,取出一個白玉瓶子,道:"這裡有十二顆防毒丸,每一粒的效用,可以維持兩個時辰,眼下之後,可避毒蜂、藥蚊的追襲……"

  肖寒月接道:"如是被毒蜂、藥蚊咬傷的人,這藥物能不能解救?"

  "能!不過,一粒只能救一個人,同時可以保護很多人,只是配製這種解藥的主藥,存量不多,不能浪費。"

  肖寒月點頭笑一笑,正想再問一些飼養藥蚊的事,趙幽蘭已先行接道:"此事請肖兄暫守隱密,我走了。"

  她回身急步而去。

  想一想,也許趙姑娘有不便的苦衷,肖寒月也只好暫時按奈下好奇之心,掩上房門,運氣調息。

  譚三姑趕到趙府時,已是掌燈時分,王守義、何剛、張傑、羅鏢,也在趙府,只不過,他們帶著一批精幹的捕快,和重金聘來的六名鏢,分守在趙府各處。

  既然,要把趙府作為發號施令的堂口,自然要加強防守,趙姑娘有銀子,又不怕花,辦起事來,自然容易,由韓怕虎出面,以一人每月五兩銀子的價錢,請來了金陵城中三家鏢局內六位鏢師,單是這一項開銷,一個月,就要三千兩銀子。

  譚三姑閱歷豐富,目光銳利,一路觀察下來,發覺趙府中的戒備森嚴。

  事實上,韓怕虎、張傑等四人再加上鏢師,十位相當不錯的高手,配合著三十多精幹捕快,防守趙府這片不算太大的地方,確也到飛鳥難渡的嚴密。"

  "這裡的防守佈置……"

  譚三始有些讚許的說:"看起來比王府還要嚴密。"

  張嵐笑道:"這裡的地方不大,呼應上方便一些。"

  譚三姑道:"不只是應天府的人吧?"

  王守義道:"班房的人,只能搖旗吶喊,最重要的還是張兄請來的幾位朋友。"

  "還請來幾位鏢局的鏢師……"

  張嵐解釋說道:"金陵三家大鏢局,每一家請了兩位,雖然,他們不一定是鏢局裡武功最好的鏢師,但他們接下生意,一旦出了麻煩,總不能坐視不理。"

  言下之意,是把三家鏢局子也拖了進來,鏢師擋不住的事,總鏢頭自然不能不理。

  譚三姑笑一下道:"也只有如此了,張兄,鐵傘什麼時間可以交貨?"

  張嵐道:"我要他們最好的材料打造,明天可以先交二十把。"

  譚三站點點頭,道:"一共造了多少?"

  "五十把。"

  "應該夠用了,肖公子設計的鐵傘,既可保命。又可克敵,老身替它想了一個名字,叫作陰陽傘……"

  常九接道:"好名字……"

  "如果肖公子能再想出幾招武功,配合陰陽傘的妙用,那就威辦更大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這方面寒月倒也想過,似乎只有一招劍法上的變化,可以套用,我已把它略作修正,不知是否合用?"

  譚三姑道:"那必是一招絕世奇學,老身也想了三招變化,加上肖公子想出來的,把它配合起來,立刻傳授給他們;不過,學的人一定要有相當的武功基礎,才能在一兩天,學習純熟,應用克敵,這人選方面,得要張兄和王總捕頭決定了?"

  張嵐道:"老前輩和肖兄除外,我們在座三人,韓怕虎、何剛,大概可以,至於那六位鏢師的武功如何?我不太清楚,要老前輩看看他們的武功再決定了。"

  王守義道:"應天府的人,只有張傑、羅鏢可以試試,但還得譚前輩看看他們的身子再說?"

  譚三站道:"肖公子那一招,老身要學。"

  "不敢當,老前輩想的三招,寒月也想練習。"

  譚三姑年紀雖大,性子卻急,立刻把韓怕虎等十人,請入花軒,要他們當面獻藝。

  十人之中,韓伯虎武功最高,何剛次之,張傑、羅鏢和六名鏢師,都在伯促之間,勉強可以。

  譚三姑借用一把普通雨傘,先把三招變化演練一遍,雖只三招,除了韓伯虎很快學會之外,其餘九人,耗去快一個時辰,才練熟悉,張嵐、常九、王守義雖未下場演練,也都雖未下場演練,也都跟著比劃,只覺這三招和陰陽乎配合得十分佳妙,比自己的一身武功,高出很多,白髮龍女之名,果非虛傳。

  肖寒月也暗也學習,他是難得的武學奇才,看過一遍,已瞭然於心。

  學會潭三姑三招變化,肖寒月也傳了一招,其變化之妙,和白髮龍女的三招,又自不相同,雖是一招,卻融合了防守、攻敵、和發射傘中暗三個步驟,變化突如其來,全無脈絡可尋,就連譚三始也暗中練了幾十遍,仍覺無法得心應心,其他的人,那更是拿捏不準,完全走樣了。

  練了半個時辰,沒有一人練成,肖寒月雖然用心教導,仍是收效不大,不禁有些氣妥,歎息一聲,道:"也許在下傳援方法不對,倒是累了諸位啦!"

  譚三姑笑一笑,對韓怕虎等人說道:"肖公子這一招深博奇奧,恐非短時間,可見成效,你們記住要訣,自行練習吧!只要能練得三五成,就是你們的造化了,已過初更,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韓伯虎等十人退去,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在下慚愧!"

  譚三姑道:"別說他們了,連我都練得有些吃力,你的武功別具一格,和你練得內功配合,才能完全發揮,劍帝奇學豈是人人能夠練的,他們之中,能練到五分成就,再和本身武功融匯,就夠他們受盡了。"

  事實上,張嵐、常九、王守義,也都有束手縛腳感覺,但他們都能感覺到,那是很精奇的一招,暗中決定,痛下苦功,把這一招學會。

  譚三姑喝了一杯茶,道:"這趙府之中,受到過襲擊沒有?"

  王守義道:"被發覺一次,生擒一人。"

  譚三站道:"肖公子出了手?"

  肖寒月搖搖頭,道:"不是。"

  "噢!那是什麼人?"譚三姑目光轉動望著張嵐。

  "也不是我!"

  張嵐解釋說。

  譚三站道:"那究竟是何人出手?"

  王守義道:"老實說,那人怎麼被擒,到現在,我們還是不太清楚?"

  譚三姑怔了一怔,道:"不太清楚,什麼意思?"

  王守義道:"他們已突破警衛,潛入花園,但卻被一種奇怪的暗器所傷"總該有一個施放暗器的人吧——

  王守義搖搖頭,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無法找到那暗中幫忙的人?"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那人傷在什麼樣的暗器之下?"

  王守義看看張嵐,道:"一種使人暈迷,失去抵抗能力的暗器。"

  譚三姑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接道:"那人怎麼醒來的?"

  王守義道:"趙姑娘給他一粒解藥……"

  譚三姑奇道:"你是說,趙姑娘給他一粒解藥,人就醒過來了?"

  "正是如此,趙姑娘醫術,已得趙大夫的真傳,不但能配製各種解毒藥物,而且,也能調製一種迷魂藥粉,以鬼刀侯玄那樣的身手,也為那藥物所制。"

  王守義說得十分清楚,但譚三姑心中的疑問,卻是越來越多,藥物制敵,和暗器傷人,完全是兩回事情,不禁一皺眉頭,道:"王總捕頭,施放暗器傷敵,也是趙姑娘了?"

  王守義道:"應該不是,趙姑娘不會武功。"

  事實上,王守義心中也是疑問重重,自己都不明白,如何能說得讓人明白。

  但肖寒月心中明白,只不過,不能說出來罷了。

  "找出一點眉頭沒有?"

  常九點點頭,道:"最可疑的是楊尚書的府第,不過,在下不便搜查。"

  王守義道:"楊尚書不在家中,只有楊夫人常住金陵,人口不多,怎麼會……"

  烏衣巷中三大宅院,如果七王爺沒有問題,那問題就應該出在李大將軍府第,一則是李家世襲武將,家傳武功高強;二則是李大將軍遠在邊關,李夫人大半時間隨夫在外,只有李公子留在金陵,李公子年輕好強,惹過不少麻煩,而且交遊亦很複雜,更可疑的是近一年來、一向呼朋喝友到處宴玩樂的李公子,突然間銷聲匿跡,深潛李府,足不出戶的反常情形。

  只聽常九冷冷說道:"錯不了,除非楊府之中,也有一條地道,通往別處?"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其實,七王爺府中那條地道,可能通入楊府中,不知何故,竟然為人封閉起來。"

  常九道:"老前輩不提出來,在下也不便多問,那條地道的出口,老前輩是否知道。"

  "知道,地道出口,就在郡主的書房之內……"

  張嵐吃了一驚,道:"這豈不是太危險了?"

  譚三始接道:"我來之前,已在入口處動了手腳,安排了防守的人。"

  常九道:"那條地道,建築的年代已很久遠,照我的看法,不但可以通過王府、楊宅、將軍府三處宅院,只怕還會通往別處?"

  譚三姑道:"當年燕王南下請君側,建文帝……"

  她突然住口,搖搖頭,歎道:"此乃是皇家的家務事情,不談也罷,但那條地道,卻是內接皇宮,源遠然長,不過,大部分都被封閉、截斷。"

  常九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那地道可以並行數人,工程浩大,決不是武林中人,秘密建築而成。"

  張嵐道:"常兄,你究竟瞧到了什麼?肯定了楊府可疑。"

  "兩個武林人物,進入了楊認之中,也許他自覺易容之術十分高明,但卻無法逃過我常某人的法眼。"

  王守義道:"從那個方向進入?"

  常九道:"北面,雖和民宅相接,但中間隔有一條寬大的溝渠為界。"

  "不錯,那一條溝渠,劃開烏衣巷中三大府第和一般民宅接連的界線,只有楊府一面臨渠,常兄,可看到他們怎麼越過?"

  常九道:"他們飛越溝渠而入,直落入院牆之內,夠明顯了吧!"

  王守義道:"那條清渠,引有河水,深過九尺,寬近三丈……"

  常九接道:"對!一躍直入院牆之內,非絕佳的輕功不能辦到,常某人就自知沒有那個能耐,可是我親眼看到,絕錯不了。"

  "如照官府的方法,應該如何?"

  王守義道:"證據不足,官府中人,無法下手。"

  譚三姑道:"那就採用江湖人的辦法,咱們府入楊府,查看一下。"

  肖寒月道:"幾時動身?"

  譚三姑道:"不用急,最好先讓他們派人來趙府之中,咱們以逸待勞,要進楊府探看,等拿到陰陽傘再去不遲。"

  肖寒月道:"那不是要兩三天嗎??"急也不在一時,一旦到了正面相對,恐怕是一場很慘烈的搏殺,白羽令門中人暗器,除了陰陽傘之外,恐怕無法抗拒。"

  肖寒月暗暗暗息一聲,忖道:看來,她對白羽令門中人,畏懼極深。

  張嵐道:"天已不早,譚前輩,是否要返回王府休息?"

  "不!由今夜,老身就住在趙府中了,張兄如果沒有事,最好也留在這裡,如果不把王府率和漩渦,他們可能還會對王府心存顧忌。"

  張嵐道:"我明白老前輩的意思,我讓他們替老前輩準備一間靜室。"

  趙府雖然不太大也不算小,房屋甚多,譚三姑留下來,張嵐、王守義,也都留了下來。

  張嵐取來了陰陽傘,譚三姑立刻下令練習,這些人中,以她的輩份最高,很自然的,成了發號施令的人。

  花了一天一府的工夫,張嵐、韓怕虎等,都把譚三姑傳的三招,練習純熟,但肖寒月那一招"風雷並發",都是練得參差不齊,而且,練的形式不一,但也總算各有所獲了,但卻沒有一個人,練得和肖寒月完全一樣。

  但陰陽傘的妙用,各人卻已體會,盡量把它溶合於自己的武功之中。

  譚三站在趙府住了三天,但一直沒有和趙幽蘭見過面,趙姑娘深居簡出,一直躲在居住的跨院中,但已傳出了話,府中一切事務,都由張嵐作主,賬房裡準備好了數十萬銀票、金葉子,由張嵐下令支用。

  趙姑娘托張嵐而不托肖寒月,實是經過了一番巧思,既顯示了對張嵐信之重,卻替肖寒月減去了不少的捆擾。

  第四天初更時分,譚三姑決定赴楊府一探究竟,選了肖寒月、常九、王守義、韓伯虎同行,留下張嵐坐鎮在趙府,但她卻希望在去楊府之前,能和趙姑娘見個面談一談。

  但張嵐卻代替趙幽蘭回了話,趙姑娘身染微恙,至少還得三天才能出來拜見譚三姑。白髮龍女心中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三更時分,帶著肖寒月、王守義等一行五人,直撲楊府。

  五個人都換上了夜行的裝束,除了隨身的兵刃之外,每人都帶了一把限陽傘,肖寒月設計此傘時,已經想到方便攜帶,可以折疊一處,藏在身上,用時取出,只要一抖,藉機簧之力,很快張開。

  這就使得藝業博雜的常九,大感佩服,肖寒月不但是習武上的天才,可以飛渡,但隨行之人,是否能一躍而過,確實大成問題,如若常九說的是實話,一躍飛渡的人,確然是第一流的身手。

  王守義回顧了韓怕虎一眼,低聲道:"韓兄弟,能不能飛躍而渡?"

  韓伯虎苦笑一下,道:"沒有把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12:06

 肖寒月接道:"如此寬闊,在下也沒有一躍而過的把握,何況對岸沒有接足之處,除非能飛渡深壕,越過圍牆,一躍不及,只有躍落水中了。"

  譚三始回顧了肖寒月一眼,笑道:"諸位既然沒有飛越護符深壕的把握,只有繞道進入楊府了。""那倒不用……"

  常九由身上取出一捆細索,接道:"只要有一人能飛越此壕,把索繩繫在圍牆裡面的大樹之上,咱們就可攀索而過了。"

  王守義看那索繩,能不能承受一個人……"

  常九接道:"這是上佳的蠶絲、銀線合成,叮以吊起三百斤的重量。"

  譚三姑取過細瞧了一眼,道:"好!我先飛渡。"

  暗提真氣,騰空而起,一躍兩丈多高,夜色中有如巨鳥掠空,橫渡的三丈的深壕,落入圍牆之內。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好身法……"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你真的飛踱不過呀?"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

  借繩索之助,王守義、韓伯虎、肖寒月都輕易渡過,常九走在最後,收好索繩,躍下圍牆,發覺了這竟是一座荒涼的花園。

  園中高大的白楊,垂柳樹下蔓生著及腰的雜草,佔地約五畝大小,看荒涼淒清景象,似乎是這座後園,已經有多年沒有打掃、修整過了。

  譚三姑皺皺眉頭,低聲道:"常九,你沒記錯吧?"

  "不會錯,連咱們進入楊府的路線,也完全一樣。"

  "怎麼會如此的荒涼……"

  王守義也有些大惑不解地說道:"楊尚書聖眷正隆,湯夫人尚留金陵,什麼原因,竟使府中花園如此荒蕪,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常九右手高舉揮動,以便在夜色中,使人看得清楚,此時夜闌入靜,這荒廢的花園中,目力所及處不見一點燈火,雖是微小的聲息,仍可傳出甚遠。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常九的身上。

  常九示意群豪分散隱伏,立刻伏地傾聽。

  王守義和肖寒月處於一處,忍不住低聲問道:"肖兄弟,常九裝模樣的,好像真會傳說中的天視地聽之術?"肖寒月點點頭,道:"天視之術,我沒見過,但常兄會地聽,絕不會錯……"

  忽見靜伏於地的常九,又舉起一隻手,左右搖動一下,立時縮入了一叢荒草之中。

  王守義小心翼翼的轉動目光,四下探視,卻瞧不出一點跡象,心中暗暗駕道:常九這老小子,倒會捉弄人哪!

  心念未息,呼的一陣勁風,掠頂而過,落在兩丈外的荒草之中,著地無聲。

  那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黯淡的星光之下,手中的長刀,閃動著冷森的光芒。

  果然有人來了,王守義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只看那人如巨鳥飛落的身法,已知是一流高手。

  黑衣人卓然靜立,目光轉動四顧了一陣,突然發出兩聲鴉噪般的鳥鳴。

  餘音未絕,連聲衣袂飄風,兩個黑衣人疾掠而至,和那先到的黑衣人會合一處。

  原來那鴉噪的聲音,竟是他們聯絡的信號。

  三個黑衣人由三個方向現身,分明是聽到什麼警訊,圍堵了過來。

  肖寒月運足目力,發覺這三個黑衣人穿著衣服形式一樣,手中的兵刃,也是一樣細長如劍,但卻是一面薄刃的長刀。

  使用這種兵刃,能自然給人一種驃悍、犀利的感覺。

  肖寒月想到了殺手風七,似乎也是同樣的兵刃。

  難道這些黑衣人,也是風字排名的殺手?三個黑衣人會合一處,並未交談,只交換了一個目光,立刻分佈成了一個三角形的陣勢,相背面陣勢,相背而立,六道目光,不停向荒草中探視。

  忽然,一個黑衣人飛身而過,撲向丈餘外一處草堆,長刀過處,雜草紛飛。

  一道劍芒飛起來,擋開長刀。

  原來是韓怕虎隱身之處,被人發覺,那一刀十分凌厲,迫得韓怕虎拔劍拒敵。

  黑衣人一語不發,長刀疾攻,一口氣攻了十三刀,刀刀直取要害,兇險絕倫。

  肖寒月目光過人,看得十分清楚,韓怕虎在對敵之中,連用了譚三姑的傳援的兩括武功,那本是施展陰陽傘的招術,韓伯虎竟把它融入了劍法中施用,也幸得如此,仗此兩招護身,才沒有傷在對方刀下。

  王守義雖沒有肖寒月看得精細放微,但也看出了韓怕虎連連後退,處境甚危,正想挺身而起,喝止對方行兇,卻被肖寒月一手按在肩上。

  原來他身為捕頭多年,每次辦案緝兇,和對方動手相搏時,都堂堂正正的亮出身份,邪不勝正,倒也有相當的威嚇作用,眼看韓伯虎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不自覺地要發官威。

  忽見寒芒飛射,黑衣人凌厲無匹的刀勢,全被接了過去。

  原來,白髮龍女譚三始飛身而出,擋住了那黑衣人。

  韓怕虎拂拭一下額上的汗水,長長吁一口氣。

  他被禮聘為威遠鏢局的副總鏢頭,也算是江湖上年輕一代中的高才,人未到,兩只寒芒如電的長刀,分左右攻向韓怕虎。

  譚三姑身軀橫移三尺,長劍一展,接下左邊攻來的一刀,力搏兩個刀手。

  韓怕虎不是敵手,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長身而起,鐵尺一揮,加入戰圈。

  這時,六個人分成兩外惡戰,譚三姑以一敵二,王守義、韓怕虎卻以二敵一。

  動上手,王守義才算真的領教了黑衣人長刀招數的兇厲,每一刀都是取命奪魂的攻勢,兩人合力竟還是攻少守多。迫得王守義不得不取出鋼索應戰,才算把局面穩住。

  既然已動上了手,肖寒月不再隱藏,緩緩站起身子。

  常九也亮了相,行走至肖寒月的身側,道:"今夜之局,只怕很難善了,我見過不少高手相搏,卻從沒有見過那些黑衣人的打法,招招都是拚命的架勢。"

  肖寒月道:"他們本來就是殺手,學的刀法,自然也都是最兇厲的刀法。"常九道:"幸好今天有白髮龍女這等高手同來,否則……"

  想到肖寒月的武功尤在白髮龍女之上,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譚前輩武功高強,劍法博大深奧,力敵二人,似是有餘力,王兄、韓兄以二對一,也暫可保持不勝不敗之局,我擔心的是,再有敵人現身,那就……"

  "那就要看你的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

  "對呀!追蹤偵察,我常某絕不後人,但對敵搏殺,要看你肖兄弟了。"

  "我擔心,胸中熟記的劍招不多,纏鬥下去,恐怕三五十個照面就沒有可用的新招了,再者,我怕……"

  常九接道:"怕……你怕什麼?"

  肖寒月搖搖頭。歎道:"我怕出劍傷了人。"

  "什麼?"常九有些氣結地說:"動手相搏,優勝劣敗,你怕傷人?"

  "是啊!自和譚老前輩動手之後,就思索自己的劍招,好像霸氣太重,招出如狂,恐怕收手不住,傷了人命如何是好?"

  常九歎口氣,道:"你怕不怕人家傷了你?"

  "當然也怕,不過,殺人的事,寒月從未經過,一旦血染征衣,殘軀斷肢,實不忍心……"

  "肖兄弟……"

  常九有些無奈地說:"你應該讀書的,為什麼要學劍,江湖生涯,本就殘酷,強存弱亡,難免會手沾血腥,嗲不傷人,人要傷你……"

  肖寒月接道:"可是我……"

  "你要想想趙姑娘,趙大夫!你傷的是江湖敗類、殺手,你是在行快仗義,以殺止殺就算你不忍心取他們的性命,也該使他們失去武功,不再為惡。"

  肖寒月點點頭,道:"常兄之言,倒也有理。"

  常九吁一口氣,忖道:總算解開了他的心結,要不然,縱然機臨危困,他也很難下出手的決心了。

  就在兩人談話的工夫,夜暗之中,突然又出現四個黑衣人,同樣的黑色勁裝,同樣的細長鋼刀。

  這些人似是都不願說話,一打量場中形勢,立刻分頭而上,一個夾攻譚三姑,一個撲向王守義,另兩個卻繞道向肖寒月和常九撲來。

  白髮龍女劍招連變,刺傷了一個黑衣人的左臂,但他受傷不退,攻勢反而更見兇厲,刀走險招,全是同歸於盡的拼法,這就使得譚三姑心中也有些震驚了。

  眼見又有四個黑衣刀客現身,頓感今夜之局,難有善終,忍不住轉頭望向肖寒月……就這心神一分,忽覺肩頭一涼,衣衫破裂,一陣傷疼,心中大駭,趕忙收懾心神,劍勢連變,穩住險局。

  這些黑衣人的刀法凌厲,如同水銀洩地,無孔不入,由不得一點大意。

  常九急急叫道:"譚前輩分心受傷,恐難以一敵三,王守義、韓怕虎如被分開,兩人也支持不了多久,你……"

  一股刀風逼過來,常九揚動手中的黑色鐵筒,封開刀勢。

  這是地鼠門中的特異兵刃,叫作如意棒.筒中套筒,都是精鋼打成,既可用作鑽入地下的助聽方器.也可用作克敵的兵刃。

  目睹這黑衣人的兇厲刀法,常九亮也了全部的家當,展開了拚命的搏殺。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了王守義、韓怕虎被他開,頓時被兩個黑衣人瘋狂的刀法逼得連連後退,已無還手之力。

  加上了一個黑衣人的圍攻,譚三姑也被一片刀光包圍起來。

  目睹同伴,都陷入了危境,肖寒月頓感熱血沸騰,右手握在了劍把之上。

  這時,對付肖寒月的刀手,正由高空飛撲面來,刀勢如虹,劈了下來。

  原來,他躍上了一棵大樹,然後,由樹上飛撲過來,凌空下擊。

  肖寒月寶劍出鞘,目注來敵,疾閃兩尺,長劍刺出。

  一擊而入,長劍刺入了黑衣人握刀右腕,腕脈斷崩,內力頓失,碰然一聲,跌在地上,長刀脫手。

  驃悍的黑衣殺手,雖然立刻爬起,但已失去了動手的力量。

  肖寒月不再多看,轉身一躍撲向王守義,揮劍刺出,就那麼準,一劍洞穿了黑衣殺手的右肩,黑衣人微微一呆,王守義鐵尺疾出,點住了黑衣人的穴道。

  肖寒月人隨劍轉,斜斜劈出,斬下了別一個黑衣人的右臂。

  這黑衣刀客正逼得韓伯虎險象環生,被肖寒月一劍斷臂,尚未所覺,右手仍然攻向韓怕虎,鮮血噴射了韓伯虎的前胸,韓伯虎一劍直刺,穿喉而過。

  肖寒月出三劍,傷了三個黑衣刀客,飛身一躍,撲向猛攻常九的黑衣刀客。

  他不顧暗襲,大喝一聲:"看劍!"

  黑衣刀客疾轉身軀,一刀對刺過來。

  雙方面勢道都極快速,刀、劍對刺,很可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王守義、韓怕虎看得呆住了。

  刀、劍相錯的一剎那間,肖寒月劍勢忽然一擺,竟把黑衣人長刀封到外面,長劍穿肩而過,但兩人身軀卻已快撞在一起,肖寒月左掌拍出,擊在了黑衣人的前胸之上。

  王守義、韓怕虎還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黑衣人已倒飛出七作廢八尺外。

  常九更是早已留心,一直想看出肖寒月的劍路,但他全神貫注,還是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舉手投足之間,連傷四人,肖寒月目光又轉到圍攻譚三站的刀客身上。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聲鷹鳴之聲,圍攻白髮龍女的三個人,忽然收刀一躍,退出丈外,去如流失,消失在圍牆之外。

  他們來自何處,沒有清楚地瞧見,但他們去時躍出圍牆,那顯示別有用心,不讓人發覺他們的來路去向了。

  肖寒月等緩步行進了譚三姑的身邊,王守義道:"老前輩受傷了?"

  譚三姑道:"被他們劃了一刀。"

  王守義取出袋中的白紗、藥物,替譚三姑包紮起傷勢,才發覺竟然不輕,刀口有三寸多長,四分多深,上身羅衫全為鮮血濕透。

  譚三姑微閉雙目,調息了一陣,才睜開以目,道:"厲害呀!這一戰,我們沒有人受到傷害,總算是僥倖了。"

  韓伯虎道:"如果不是肖兄,只怕我們都已作了刀下之鬼。"

  譚三姑道:"這些人驃悍兇厲,不畏生死,只救傷敵,老身行走江湖數十年,從未看到過這樣的人物,息隱復出,竟然又大開了一次眼界。"

  王守義目光中露出無限敬佩,望了肖寒月一眼,道:"但肖兄弟卻一劍傷敵,出手四次,傷了他們四個。"

  譚三姑點點頭,道:"有沒有留下活口……"

  "沒有,常某已經查看過了,兩上被擊殺,兩個受傷後,自絕而死。"

  肖寒月道:"天近五更,老前輩又受了傷,咱們回去休息一下,明晚上再來如何?"

  譚三姑點點頭。

  中午時分,王守義、韓怕虎、張嵐、常九都已聚在趙府的賞花軒中。

  這地方,已經成了幾人商談要事的集會所在,但譚三始和肖寒月卻未參與。

  張嵐聽到了昨夜搏殺情況,心中大為震動,敵人的勢力強大,顯然非已方實力能敵,雖然有譚三站和肖寒月兩大絕頂高手,但力量究屬單薄,很難抗拒對方人人善戰的強大組合。

  但韓怕虎卻是津津樂道肖寒月的奇奧劍法,也提出了心中疑問,怎麼在和那樣驃悍的高手對陣中,能夠劍劍都不落空,一出手就傷了敵人,似乎已超越武功的範疇,是不是有些奇怪?王守義點點頭,道:"不錯,是有些不可思議,肖兄弟的劍法,沒有連貫的變化,沒有相接的招數,刺出一劍就是一劍,大背了武學常情,嚴格說,那不算什麼劍法,怎會有那麼強大的威力?"

  張嵐沉吟不語。

  他有著和王守義相同的疑問?自是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常九忍不住了,輕輕咳了聲,道:"練劍有成者,能夠一劍化千鋒,潑水不入,但到了至高的境界,就會返璞歸真,千鋒集一,那一劍之中,含有著無數變化,只要稍有破綻,就能乘虛而入,事實上,任何劍法、刀招都有防守上的破綻,肖公子的劍法,大概是已到了這種境界。"

  "不完全對……"

  譚三始緩步行入了花軒。

  她雖然失血甚多,但內功精深,經過了半天的坐息休養,已然疲態盡失,精神奕奕。

  張嵐等站起身子,拱手讓坐。

  譚三姑也不客氣,先行坐下,才示意群豪落坐,笑一笑道:"肖公子練的劍勢變化,貫穿全局……"

  韓怕虎接道:"老前輩,咱們人手少,而且又遇上了江湖從未聞聽的詭異強敵,如果肖公子肯把他的劍招,傳一個兩招出來,咱們人人都有了克敵之能,不用再邀人助拳,就可以抗敵了。"

  譚三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韓怕虎怔了怔,道:"為什麼?是肖公子隱技自珍,還是咱們的天份不夠,但他的劍招既不相貫連,就算咱們不及肖公子的天份,但一番苦功,練成了一招、兩招,大概總還可以吧!"

  張嵐、王守義等都未阻止韓怕虎,事實上,他們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出必傷人的劍招,練成了一招、兩招,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練武的人,那一個不想追求這等境界。

  譚三姑搖搖頭笑道:"肖公子胸襟廣闊,絕不隱技,事實上,他已經傳過各位一招了,不知韓兄弟把那招'風雷並發'練到什麼程度了??韓怕虎臉一熱,道:"我……"

  "不用難過,連我也練不熟翻,事實上,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練到和肖公子一樣的境界。"

  張嵐心中不眼,接道:"這又為了什麼?一年、兩年不行,難道十年八年也練不好一招劍嗎?"

  譚三站身經昨夜一戰,人也變的大為和氣,淡淡一笑,道:"劍帝創出他的七煞劍招,配合了他練的內功、目力和一種奇妙的步法,所以,才能劍出傷人,那一劍之內,已揉合了劍帝的才慧、厲練,和他特異的內功成就,實是玄妙無方,我的肖公子的內功可能已到了任、督二脈相通的成就,也許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張嵐道:"打通任、督二脈,沒有三五十年修為,恐怕不太可能。"

  "別人不能,但劍帝能……"

  譚三姑說:"他一生未收弟子,忽然收了肖公子這麼一個傳人,必是難棄肖公子的天賦才資,老身說他任、督二脈已通,並非猜測之言,常言說他輕輕一掌,震飛一個黑衣刀客的身軀,老身就算全力施為,也未必能夠辦到。"

  張嵐道:"這中間還有如此的學問,得承前輩指點,使晚輩茅塞頓打了。"

  韓怕虎歎息一聲,道:"看來一個人的命運,當真是早有注定,後天的努力、苦學,很難有所突破了。"

  "半由天賦,半由只……"

  譚三站說:"韓老弟,各有緣遇,莫羨人,劍帝如還活著,應該有一百多歲了,這麼多年來,就看上了一個肖寒月,以劍帝的嚴苛,也是不完全看上他天賦習武的資質,這中間的遇合,還得肖公子純厚之性、智慧、學識,樣樣符合才行,你肯用功上進的天性,老身倒是有些憐愛了……"

  張嵐大聲叫道:"伯虎,還不快些拜師!

  韓怕虎離座而起.拜伏於地,道:"前輩成全,請收弟子入門。"

  譚三姑道:"好,你起來,此刻時機非常,不用拜大禮了,就此一言為定。"韓伯虎道:"多謝師父。"

  站起身子,不敢再坐。

  張嵐道:"也不能太過簡單,我要他們備酒席,讓伯虎敬你老幾杯。"

  譚三姑笑道:"酒飯總是要吃,不要刻意張羅,怕虎坐下,老身有一句話要囑咐各位……"

  韓伯虎應了一聲,坐回原位。

  "好好好……"

  常九說:"前輩請吩咐,我們洗耳恭聽。"

  譚三姑道:"肖寒月傳招'風雷並發',可能是七煞劍招的絕學,老身的看法,他可能稍作修正,消卻了不少霸氣,咱們都不能練到和他一樣,但如能下番苦勁,融合於自己的武功成就之內,必會是一招制敵保命的絕學……"

  目光四顧一陣,譚三姑又緩緩接道:"老身把伯虎收入門下。"

  "是是是……"

  張嵐恭謹地應道:"咱們不說出去。"

  "午飯之後,希望諸位好好調息一下,今晚老身想早一點去楊府廢園,仔細察看一下。"

  王守義道:"老前輩的傷勢……"

  "不要緊,以肉之傷,已快恢復,不會影響到老身的行動,怕虎,午飯之後,你去我房裡一下,老身先指點你幾招應急的劍法,你天賦不錯,而且有很好的基礎,我相信會很快突破目前的成就。"

  "多謝師父成全。"

  這時,肖寒月也正大步行來花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0:30

第八回 楊府探秘(2)


  張嵐拍拍身側的座笑道:"肖兄弟,這邊坐。"
  肖寒月步入座位一面笑道:"我坐息了一陣,想不到竟然已過午時。"

  譚三姑道:"肖公子是否還有雅興今夜再入楊府廢園一行?"

  肖寒月道:"如果前輩的傷勢不妨事,在下自當奉陪。"

  譚三站道:"今夜再闖廢園希望能查點眉目出來,所以窪窫窬竮,瘑瘧瘉皸只有肖公子和老身兩個人去。"

  常九道:"至少常某要以同往……"

  韓怕虎接道:"弟子……"

  譚三站揮揮手,道:"老身既為諸位推舉主盟,諸位最好能聽老身的安排,常兄經驗豐富,又善地聽之能,可以同行,其他的人,全力保趙府,他們昨夜折損四名高手,很可能今夜襲趙府報復。"

  肖寒月目光轉身王守義,道:"昨夜楊府廢園,連傷數命,豈會全無徵兆,應天府有沒有接過報案?"

  王守義微微一怔,道:"如若楊府報案,府衙快班五定會盡快通知我,現在未接通知,只怕……"

  肖寒月沉吟了片刻,道:"雙方動手,有半個時辰之久,楊府中人,豈會全無所知。"

  常九道:"民兄弟,咱們用的江湖辦法,你怎麼一直希望楊府報案呢?"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大白天能去楊府廢園查看,也許更容易找出隱密。"

  "對!諸位扮作捕快,跟在下到楊府中去,堂堂皇皇查個明白,豈不更好。"

  張嵐道:"話是不錯,但楊府如未報案,咱們找不到進入楊府的借口。"譚三姑道:"那也容易,今夜再入楊府廢園,放一把大火,讓他們沒有掩遮,看他們報不報案?"

  王守義道:"千萬不可傷到楊府中人,也不能燒得太厲害,要適可而止。"常九哈哈一笑接道:"看看你這付模樣,作官的人,也實在叫人同情。"

  王守義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王兄……"

  肖寒月微笑接道:"如若咱們照規矩辦事,進入楊府,你能擔起這個擔子嗎?"

  "只要能交代過去,讓我佔住一個理字,我準備豁出去了。"

  常九笑道:"這幾句話聽起來,倒還有點豪氣。"

  譚三姑笑一笑,道:"肖公子似乎已胸有成竹?"

  肖寒月笑道:"晚輩只提出一個策略,是否可行,還要由老前輩卓栽了?"

  譚三姑道:"好!你說。"

  "烏衣巷中有應天府的捕快巡行,只要王總捕頭辦回個手續,說是巡夜捕快報案,楊府中昨夜被盜匪入侵……"

  "慢來,慢來……"

  常九說:"他們要是來個死不認賬,那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這也可以看出楊府中人,是否和咱們昨夜遇上的殺手有所勾結,唉!侯門深如海,那裡發生了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也許,楊夫人受了什麼威脅,不敢報案,裝聾作啞的,讓他們佔用了府中的房舍,作奸犯科……"

  "肖兄弟說得對……"

  王守義一下子站了起來,接道:"究竟是讀書人,足智多謀,想的比我這做官的還要周到,楊夫人如遇困制,咱們也該幫她一把。"

  張嵐點點頭,道:"不錯,咱們早該想到這一點了。"

  譚三姑道:"看來,肖公子也把我給說服了。"

  常九道:"咱們幾時動身?"

  王守義道:"救人如救火,既然咱們想到了,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肖寒月看看天色,道:"剛過午時,如有兩個時辰,應該是搜查得很仔細了,如若他們真的躲在楊府中,規模一定相當龐大,找起來不會很難,人手如何調配,那就由譚老前輩分派了。"

  譚三姑沉吟子一陣,道:"這等堂堂正正的去,人手自然可以多一些了,留下張傑、羅舖和六個縹師防守趙府如何?"

  王守義道:"老前輩,楊家詩書傳家,不懂武功,大隊人馬才能使他們感覺到官府中的力量龐大,要他們相信我們真能保護他們,他們才會合作。"

  譚三姑道:"王總捕頭的意思是……"

  "要張傑、羅鏢,帶上二十個捕快隨行,各帶強弓、長箭,一旦動上手,也許可派點用場,不知前輩意下如何??"好!"譚三姑說:"二十張強弓齊發,大白天威力驚人,就算一流高手,也難應付,就這麼決定了……"

  目光一掠張嵐,接道:"張兄方便同行嗎?"

  "可以,改裝一下,扮作捕快……"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肖寒月、常九、張嵐、何剛,韓怕虎都換了捕快衣服,連譚三姑也扮成了捕快身份,張傑、羅鏢,各帶十名弓箭手,由王守義帶著,浩浩蕩蕩趕到了楊尚書的宅院。

  這是堂堂正正的叩門拜訪,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左右灰色長衫的老者,一見那麼多人,佩刀帶劍的立刻嚇得呆了,但王守義報出了身份之後,那老者立刻神氣起來,冷笑一聲,道:"什麼?應天府的班頭,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王守義道:"尚書府是不是?"

  "知道,你還敢來掠擾,別說你是一個捕快頭兒,就是應天府正堂,也沒這個膽量啊!"

  王守義看那開門老者,架子越端越大,立刻一沉臉色,道:"老兄,我們這可是辦公事,有人報了案,應天府不能不管,我帶了這麼多人手來,是要保護楊夫人,你老兄快去能報一聲,見不見我,要楊夫人作主?"

  灰衣老者冷冷說道:"你敢小看……"

  張嵐一上步,一把抓住那灰衣老者接道:"我們總捕頭也是五品官職,你不過是個門房罷了……"

  口中說話,右手微一加力,那灰衣老者立刻痛出一頭大汗,大張嘴巴,道:"輕一點,輕一點,我這就去通報……"

  張嵐接道:"帶我們一塊進去……"

  灰衣老者一呆道:"這個……"

  張嵐又一加力,灰衣老者忍不住媽呀一聲,道:"行,行,我帶你們進去。"

  楊夫人似是已先得到了通報,人已坐在大廳上等候。兩個丫頭分站左右,另有兩個年約三十的黑衣勁裝大漢,站在楊夫人身後五尺左右處。

  儘管王守義早已有了準備,但面對著受過誥封的一隻夫人,也不敢稍有失態,整整衣服,拜伏於地,道:"應天府總捕頭,叩見夫人。"

  楊夫人修養不錯,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但聲音還算平靜,淡淡說道:"王總捕頭請起?"

  "多謝夫人。"

  楊夫人道:"你帶著這佩刀帶劍的捕快,闖我府第,是何用心?"

  王守義道:"回夫人的話,我們不是擅闖,是門房帶進來的。"

  楊夫人道:"你們是押著他進來的,哼!這件事,我會找應天府說話!現在,你告訴我,你來幹什麼?"

  "尚書府中昨夜闌賊,而且傷了人命,守義職責所在,不敢疏忽,特地,盡起應天府快班精銳……"

  "你說出了命案?"

  楊夫人接道:"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是誰報的案?"

  胸中早有計謀,王守義不慌不忙地說道:"是應天府在烏衣巷中巡夜捕快報的案,王守義正在追查江南名醫趙百年失蹤奇案,中午歸衙,得到消息,立刻趕來保護夫人。"

  楊夫人略一沉吟,道:"沒有這事,你帶他們回去吧!念你一番好意,我也不再追究你們了。"

  說完話,右手連揮,示意王守義立刻退走。

  這時,肖寒月、譚三姑,忽然舉步一跨,同時行入了廳中,分行左右,飛撲向兩上黑衣人。

  兩人的動作快速,楊夫人看到他們入廳,剛要喝止,雙方已動上了手,譚三姑左掌、右指同時出攻,似是希望一舉把人制住。

  但那黑衣大漢武功不弱,竟然拳腳並出,封擋住了譚三姑的一輪快攻。

  這時刻,就看出了肖寒月武功與眾不同的地方,右手一伸,就扣住了另一個黑衣人的脈穴,左手疾出,點中了那人的穴道。

  楊夫人回頭觀看,見雙方打鬥激烈,正待出聲喝止,王守義卻搶先說道:"這兩位是……"

  "是……是我們的護院武師。"

  譚三始攻勢如狂風疾雨,黑衣人雖失先機,但仍然擋住了譚三始的全力攻勢。

  能擋住譚三姑的全力搶攻,這人的武功,相當的高明了。

  肖寒月冷眼旁觀,發覺那黑衣人露出了多處破綻,保以譚三姑竟然不能乘虛制敵?但聞楊夫人大聲喝道:"王總捕頭,叫你的人停手!"

  王守義說道:"我這就招呼他們住手。"

  肖寒月心中一驚,右手疾快地點出一指。

  當真是巧妙絕倫的一指,竟在譚三姑和那黑衣人飛舞的拳、掌中,抵隙而入,點中黑衣人的軟麻穴。

  譚三姑一伸手,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臂,未讓那黑衣人倒摔下去。

  肖寒月低聲說道:"對不住了,譚老前輩,我……"

  "你早該幫我一把了。"

  兩人交談的聲音很低了,耳際已響起了王守義的聲音,道:"楊夫人吩咐下來了,不准動手,快退回來!"

  風十三乘勢又點了好黑衣人一處穴道,放下黑衣人和肖寒月雙雙退回。

  肖寒月靠近了張嵐身側,低聲說道:"張兄,小心他們吞藥自絕,我點了他們的穴道。"

  楊夫人目光轉動,盯注肖寒月和譚三姑看,但兩人已快速地混入了王守義身後的捕快群中。

  王守義身後的捕快有十個人,穿著一色的捕快公服,佩帶兵刃,除了有很敏銳的眼光,很難分辯出來。

  另外,張傑、羅鏢,各帶了十個也穿同一服色的捕快,站在大廳外面,二十二個人,除了隨身的兵刃外,還帶著一張弓、一袋箭,看上去十分威武。

  楊夫人看看大廳內,外的列隊捕快,又回頭看看兩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歎息一聲,道:"你們殺了他們?"

  "回夫人的話,只是點了他們的穴道……"

  楊夫人接道:"那是說,他們還能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王守義道:"這個……"

  張嵐以目示意,王守義立刻接道:"聽不到,除非,解開他們被點的穴道。"

  楊夫人理一下花白的頭髮,黯然說道:"應天府巡防營的人,日夜在烏衣巷中巡查,為什麼不能早些發現這件事情……"

  張嵐吃了一驚,道:"夫人是說……"

  "兩年多了,楊家府一直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我親眼看到他們殘酷的手段,殺死了我們府中的護院法師,楊府之中,由我起,不論僕婦、丫環,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這兩年多的改變,你們竟然會無所覺……"

  楊夫人說到傷心之處竟黯然欲泣。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王守義無限慚愧地說道:"楊尚書知道這件事嗎?"

  "他不知道,他一直駐在京都,很少回來,而且,他們警告我,只要洩露出一點消息,楊家將被一體誅絕,雞犬不留,我死不足惜,實不願拖累到楊家滿門,我看他們的身手,來去如風,我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

  "夫人,當真是受盡委屈了,侯門深似海,應天府中的捕快,實在不敢輕易來此掠擾,如非得貴府上發生兇殺、惡戰,守義今天也不敢登門叩訪……"

  楊夫人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事情一般,急急說道:"快、快……快馬上通知京都戶部,要楊尚書防備他們……"

  "是是是,守義立刻遵力。"

  他回頭對一個捕快低聲吩咐幾句,那捕快轉身疾奔在而去。

  楊夫人吁一口氣,接道:"只要我的丈夫能防備他們的暗算,就算他們真的殺了我,也不會使我屈服。"

  "夫人放心,京畿重地,防護森嚴,這般宵小,如何能得橫行,只是讓夫人受了兩年多的迫害,應天府竟來發覺,屬下深感不安,自當稟明上司,親來拜見請罪。"

  王守義一面說話,一面深深一人長揖。

  楊夫人苦笑一下,微一欠身,道:"算了,七王爺府第,李大將宅院和楊府長第相連,他們的府中,都有不少侍衛高人,近在咫尺中,亦未發覺,責怪你們應天府,似乎是有些怕大欺小了。"

  "夫人寬容,守義感激不盡,潛隱府中的奸人已被發覺,就該追查消滅,還望夫人指點指點……"

  "楊府中四進宅院,被他們霸佔三、四兩進和後面花園,就算是前面這兩進院落,也在他們的管制之中,進出楊府中之人,也在他們監視之下。"

  王守義沉吟了一陣,道:"夫人,守義帶了人搜捕,難免有一場激戰,請夫人收拾一下,斬離府第,待守義肅清奸人之後,再請夫人回府如何?"

  楊夫人目光一掠王守義,緩緩站起身子,回頭對兩個丫環道:"你們去我房中,收拾一些衣服出來……"

  兩個丫頭齊聲應道:"夫人,我們不敢……"

  楊夫人突然向前跑去。

  王守義何等機警,楊夫人看他們一眼,心中已有警覺,楊夫人站起身子,王守義已疾行兩步,攔住兩個丫頭,右手亮出鐵尺,譚三姑及時而出,扶住了幾乎跌倒的楊夫人。

  兩個丫頭,都不過十七八歲,面目絹秀,靜立未動,看了王守義一眼,高聲說道:"夫人,帶我們一起走吧!"

  楊夫人喘了口氣,苦笑道:"到現在,難道你們還不肯放過我?"

  王守義心中感慨萬端,想那楊夫人乃是皇命誥封的一品夫人,竟然受制於人兩年之久,連她貼身的丫頭,也被換成了監視她的人,這潛伏楊府中的巨盜惡人,當真是手段惡毒、嚴密、滴水不漏,真難為了這位一品夫人,能夠撐過這段日子,實是需要無比的耐力,極大的智慧,念轉至此,怒上心頭,目注二婢,冷冷說道:"你們是束手就縛,還是要我們出手?"

  兩個丫頭突然轉過身子,向後面奔去。但見兩條人影,疾掠而出,韓怕虎和常九,早已蓄意待發,一躍之間,已擋在兩上丫頭前面。

  意外的是,兩個丫頭,武功很差,對付楊夫人中是綽綽有餘,在韓怕虎和常九手下,不過三招,都已被點住了穴道。

  問明了內情,才真是令王守義大為吃驚,連張嵐、常九那等江湖閱歷豐富的人,也不禁驚歎敵人的設計周詳。

  原來,這兩個丫頭,都是自小進入楊府追隨夫人身側的丫頭,但卻被敵人利用,且傳她們幾招功夫,專以看管楊夫人,縱然有親友來訪,只要楊夫人不說內情,也不會引人懷疑。

  王守義和張嵐一番商議,決定先把楊夫人送往趙府,派了韓伯虎和何剛,並請肖寒月、譚三姑帶了張傑和十名弓箭手先行進入後園。

  辦了無數的棘手奇案,這一次,王守義真正感覺到壓力奇重,牽涉入案的人竟是王公大員、一品夫人。

  張嵐、常九動手搜查過兩個黑衣人之後,才拍活了兩個黑衣人的穴道,同時卻又點制兩人臂上的穴道,防他們出手反擊。

  王守義看了兩個黑衣人一眼,冷冷說道:"兩位是真髒實犯,不想皮肉受苦,就從實招供"。

  兩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閉上雙目。

  常九道:"好!兩位都是江湖高人,咱們就有江湖上手法試試兩位有多大的耐力!"

  右手食中二指,連點了一個黑衣人五處大穴。

  這種手法,能使全身行血回攻,如蟲蟻在骨內爬行,縱然是江湖兇徒,也受不住這種折磨。

  但張嵐立刻發覺不對,那黑衣人的臉上,突然泛志一層濃重的黑氣,不待點穴發作,已然氣絕而死。

  再看另外一個黑衣,也是一樣,就這一陣工夫,臉上已變成青紫色,顯然是中奇毒而亡。

  "他們把毒藥藏上何處?"

  常九大為不服地說:"咱們搜查得很仔細。"

  張嵐道:"毒藥絕不藏在口腔之內。"

  "似乎是藏在靴子裡……"王守義說:"我看到他們穴道初解時,似乎移動了一下左右腳。"

  仔細查看,果然不錯,兩個黑衣人穿的薄底靴上,露出了一截針尖,突出不到半寸,而且被快靴上一層絨線掩遮,非特意尋找,決難發現。

  張嵐突然生出警惕,道:"走!快通肖兄弟和譚老前輩,不可用手封擋敵人下盤,不論多好的內功,也無法防止針尖刺入,這針上劇毒,立可制命。"

  王守義趕到後面的花園時,肖寒月和譚三始正在撥動著及腰荒草搜查,張傑率著十名弓箭手,張弓搭箭,監視著整座荒園。

  這座花園,雖然比不上七王爺的花園規模,但也有五畝大小,只是花樹凋謝,長滿著荒草,幾株高大的白楊樹、垂柳,反而襯托出一份古老的蒼涼。

  譚三始停下搜查,回顧了張嵐一眼,笑道:"問出點頭緒沒有?"

  張嵐搖搖頭唷息一聲,道:"沒有,他們在靴子上暗藏絕毒之針,自刺斃命。"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果然歹毒,既可作克敵之用,又可作自殺利器,肖公子,小心一些,咱們遇上的不只是江湖高手,而且是一個統紿嚴密、手段殘酷的織織。"

  肖寒月無限感慨,道:"這幾個月來,晚進經歷的事故,當真是匪夷所思,大概這就是江湖閱厲了。"

  常九道:"你是說,他們為什麼自絕求死,輕踐性命?"

  肖寒月道:"其實,他們用不著死的,就算他們不肯招認什麼,王總捕頭也不會殺了他們。"

  "不會,在下絕不會輕易殺人!"

  王守義已佈置好二十名弓箭手,行了過來。

  常九目光轉動,發覺了二十名弓箭手分佈的方位,箭雨所及,籠罩了整個花園,暗暗點頭,忖道:這當官的人,卻有一套江湖人不及的佈陣之能,口中卻接著說道:"那些人不是怕王總捕頭殺他們,而是他們活下去有著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肖寒月黯然一歎。

  他本是讀書人,十年寒窗,胸懷孔孟怒道,目睹這種江湖上殘酷手法,心中大為不安。

  譚三姑道:"肖公子,江湖兇險,萬勿大意,等你遇上了白羽令門中人,就會瞭解到邪惡異端,莫可理喻,非以殺不能止殺了。"

  肖寒月點點頭。

  譚三姑眼看激起了肖寒月的鬥志,才放下心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1:11

昨夜一搏,和適才廳中之戰,使得譚三姑體會到處境實在險惡無比,對方現身動手的,個個都很年輕,名不見經傳,但身手之高,都可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人,這似乎都能和她白髮龍女打個數十回合,顯然是一個神秘強大組合中訓練出來的特級殺手,這種人,對方不知有多少個?其主胸人物,武功之強,自更可怕,自己方面,能夠獨當一面的,除了她潭三姑外,張嵐,常九,韓怕虎只能算勉強湊數,餘下的不堪對方一擊,仗以克敵的只有一個肖寒月,如他心存仁恕,意興闌珊,一旦遇上強敵展開決戰,只要他稍一遲疑,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這是她心中憂慮,卻又不便說出口來。

  但聞張嵐說道:"譚前輩,三、四兩進宅院,未見敵蹤,如果他們真的藏在楊府,也保有隱身在這荒園之中了。"

  譚三姑道:"當年的皇城修築地下的密道,縱橫交錯,雖經填堵,但仍留下很多,只要稍加修正,可以住下不少的人。"

  王守義道:"最好把他們逼出來,那兩個丫頭,還在這裡,既被他們收伏,想必知道一些隱密,要不要把她們提來問問?"

  常九道:"不用問她們,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不如放把火,熏她們出來。"

  肖寒月道:"野火燎原,一旦無法控制,那還得了得了,這烏衣巷中,可都是王府公卿宅院。"

  王守義微微一笑,道:"趙府外面有水,調動一批人來灌水下去。"

  火燒不成水淹,這方法倒也是很絕,不怕他們不現身。

  忽聞疾風破空,一條淡黃人影,由一株白楊樹上疾掠而下,直撲王守義。

  那人影來勢太快,荒圓滿佈弓箭手,卻來不及放箭。

  王守義鐵尺在手,橫裡擊出,噹的一聲金鐵交震,王守義被震退了三步。

  譚三姑、張嵐、常九人影分動,已把那人影留住。

  果然是一個人,只是穿了一身和樹皮一樣淡黃顏色的衣服,隱在樹上,實在很難看得出來。

  來人很年輕,不過二十來歲,手橫長刀,雖然被圈在中間,但神情鎮靜,兩道冷厲的目光,盯住在王守義身上。

  王守義心中明白,接下那飛來一刀,有多重的份量,鐵尺幾乎被震飛出手,人已站好,左手鋼索同時飛出,鐵尺鋼索合壁,也許還能接下幾招。

  在場之人,都穿著相同的捕快衣服,但王守義卻最為出色,一看即是領頭的人物,所以那黃衣人似乎是只認定了王守義,長刀一指,冷冷說道:"你就是應天府的總捕頭?"

  王守義道:"不錯!閣下怎麼稱呼?"

  "風十三……"

  肖寒月接道:"風字組合的殺手?"

  風十三目光轉到了譚三姑身上,道:"昨夜……"

  "對!就在這花園中,我們見識了你們的朋友。"譚三姑說:"你們唯一不同的是穿的衣服顏色。"

  風十三冷冷說道:"你錯了,他們不姓風……"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不姓風,他們姓什麼?"

  風十三道:"姓衛……"

  語聲一頓,接道:"你是個女人?"

  譚三姑道:"女人怎麼樣?"

  風十三道:"女人也做捕快?"

  譚三姑道:"捕快執法,保善除惡,何分男女?"

  風十三竟然點點頭。

  他口氣雖然冰冷,但語言直率,顯然驗無江湖經驗,涉世不深。

  譚三姑道:"我明白了,你們分屬風、衛兩組,對不對?"

  風十三搖搖頭,道:"不告訴你……"

  突然轉身一躍橫出一刀,仍是攻向王守義。

  他轉身發刀,取位奇準,刀光直奔王守義的咽喉。

  王守義早有戒備,鐵尺疾揮,封住長刀,鋼索一招,玉帶圍腰,還擊過去。

  風十三不閃不避,長刀斜推,撥開鐵索,立時反手攻出,一連三刀。

  王守義也不是純采守勢,只不過,風十三出刀快了一些,就是快了那麼一點,王守義的攻勢完全變成了守勢,被逼得連連後退。

  風十三的刀勢,有如串連起來,三刀之後,又是三刀,王守義鐵尺、銅索交替封擋,還是被迫得險象環生,但在十分危險中,竟然忽出奇招,擋開了風十三的刀勢。

  風十三長刀疾揮,刀勢連綿不絕,全都是進攻的刀勢。

  張嵐在一對子母金環之上,不過下十幾年工夫,而且這種外門兵刃,專以克制鎖拿刀、劍卅類的兵器,可是風十三的刀法快如閃電,張嵐的金環竟然是無法克制,反而被迫得險象環生,幸得王守義的鐵尺、鋼索,及時配合攻擊,風十三力戰兩人,還是攻多守少,但局勢總算穩住了。

  譚三姑靜靜地站在一側,沒有出手,卻全神貫注在風十三的刀法上。

  她閱歷豐富,熟知天下很多門派武功,希望能由風十三的刀法中,看出一點眉目。

  肖寒月仍然站在原地,心中在盤算著應付這件事情的辦法,風字組的武功,也相當高明,真正的首腦卻隱匿不出,在幕後指揮,似這等敵暗我明,一直和敵人的馬前小卒纏鬥下去,幾時才能找到趙大夫,也將多了很多無辜人命,必須得想個法子,一舉之間,找到他們的首腦人物才好。

  兩人心中各有盤算,都未出手。

  這時,張傑、羅鏢帶的弓箭手,都已經箭搭弦上,四下張望,只要再有敵人出現,立刻弓箭齊發。

  風十三已和張嵐、王守義搏鬥了三四十個回合,雙方仍然不勝不敗之局。

  譚三姑忽然吁一口氣,道:"好像宗師魔刀白龍的刀法?"

  常九突然亮出了兵刃,道:"不能再纏鬥下去了,先把他們制服再說。"

  這一陣冷眼旁觀,常九似是已瞧出了風十三的刀法上的破綻。

  忽聞弓弦聲動,箭風破空,流矢集向廢園一角射出。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廢園一角草叢之中,不知何時,走出了七個黑衣人。

  他們穿著和風十三相同的衣服,執同一形狀的長刀。

  刀已在手,幻化起一片護身的刀芒,箭如連珠射出,竟然全被七人結合起來的一片刀光擋住。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張兄、王總捕頭請讓開一步,今天,老身要開殺戒了。"

  張嵐雙環震盪,金芒大盛,道:"不用前輩出手,再交二十個回合,張某相信,一個人就可對付他了。"

  細看場中情形,果然有了變化,風十三氣勢漸消,刀勢雖然凌厲,但張嵐和王守義已能從容接下,由守變攻。

  原來,這些殺手,刀法詭異,利在速成,纏鬥一陣之後,刀法變化為張嵐和王守義所瞭解,威勢大為減弱。

  譚三姑道:"好,兩位和他纏鬥下去,弄清楚他刀法變化,也好找出破解之法。"

  張嵐道:"不錯,在下也是這個用心。"

  金環一緊,連攻三招,竟把風十三的長刀鎖住。

  卻不料黑衣人突然棄刀,飛身而起,一腳踢向張嵐前胸。

  這一下變出意外,完全是不是要命的打法,張嵐吃了一驚,但他究竟是閱歷豐富的人,仰身倒臥,避開一腳,右手金環一收,帶飛長刀,左手金環竟也脫手飛去。

  這才是張嵐的生平絕技,名叫'飛環套月',旋轉的金環,正擊中風十三的頂門之上,活生把躍飛而起的風十三整個人打得倒掉下去,腦漿迸裂。

  這時,肖寒月已喝止了張傑等停止放箭,緩步向七個黑衣人行去,七個手執長刀的黑衣人,四前三後,站成一個陣勢形成態,肖寒月雖無江湖閱歷,但卻讀書萬卷,看那陣式,頗似天罡北斗形態。

  面對著七個橫刀而立的強敵,肖寒月心中也有著忐忑不安的感覺,他很少對敵搏鬥的經驗,一次面對著如此眾多的敵人,更是從未有過,握著劍把的右手,沁出了冷汗。

  譚三姑快步追上來,道:"肖公子留步,這是北斗刀陣。"

  肖寒月停下腳步,回顧了譚三姑一眼,低聲道:"北斗刀陣是……"

  "是一種變化十分奇幻的刀陣……"譚三姑神情嚴肅的說:"老身是初見此陣。"

  "噢……"

  "不過……"譚三始接道:"我聽說過這刀陣,是一位前輩高人由武當的五行劍陣,和少林陣法中演化創出來的陣法,怎會在此地出現?"

  肖寒月道:"老前輩,這座刀陣是不是很厲害?"

  "是!三十年前,困住當時名滿江湖的兩位大俠,北管南星,兩個人合力苦戰,打了一個時辰,竟然無法譚三姑部出刀陣,逼得兩個人宣誓退出江湖。"

  肖寒月道:"此後,這北斗刀法是不是常在江湖出現?"

  "沒有!就是那一戰,北斗刀陣名滿天下,但卻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

  這時,北斗刀陣已開始移動,七個執刀的黑衣人,同時向前行了過來,行動很慢,但卻統一,七個人踏出腳步的距離,完全相同,七人一行動有如一人,始終保持了陣法的形態。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看起來,已經沒有辦法多領教一些前輩的指點了。"

  譚三姑道:"小心對敵,大膽出手,我替你掠陣。"

  肖寒月笑一笑,道:"多謝了。"

  舉步向前迎了上去。

  場中的張嵐、常九、王守義等,也都圍了上來。

  一個風十三已經很難對付,這七個人聯合的刀陣,至少有七個風十三的力量,再加上陣勢變化產生的威勢,又不知要增強幾許,肖寒月一人之力,能不能對付得了?實在叫人擔心。"

  肖寒月逼近了刀陣,移動的陣勢,也停了下來。

  肖寒月緩緩抽出長劍,平在胸前,慢聲說道:"那一個能回答肖某的話?"

  "我!不過,你要先破了北斗刀陣。"

  聲音甜脆,竟是女子口音。

  隨著嬌脆的聲音,飄飛出一個玄衣少女,停在北斗刀陣之後。

  好高明的輕功,好詭異的身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未看清楚她隱身伺處。人隨聲音飄飛而出,突然出現了。

  肖寒月轉目看去,只見那玄衣少女年紀很輕,柳眉風目,論美貌、身材絕不在文雀、武鳳之下,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似是久年不見陽光,增加了不少冷森之氣,但也襯托得像久年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你真能回答我的問話?"

  玄衣少女冷冷地說道:"能!只要問得合乎情理,不過,我相信,你沒有多少問我的機會!"

  肖寒月笑道:"好!好……在下終於遇上了一個可以談談道理的人了。"

  "你太高估自己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能遇得一個可以交談的人,說明心中重重疑問,這一架打得很有價值,肖某幸能戰勝,可解去心中疑雲,不幸戰死,亦可無憾,姑娘請吩咐他們出手吧!"

  玄衣少女下揚柳眉,道:"你如真有膽量一戰,何不自行進入刀陣?"

  "說的也是。"

  肖寒月突然舉步,直闖入刀陣之中。

  常九歎息一聲,道:"書讀得太多了,當真會為書所愚,這麼一個老實人,怎麼能在江湖上行走?"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刀陣已然發動,七個人,七柄長刀,翻飛起重重刀光,把肖寒月完全籠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譚三姑道:"好厲害的刀陣,看樣子威力猶過傳言。"

  手握劍把,全神貫注,隨時都可以行入刀陣之中。

  事實上,張嵐、王守義、常九等都已手握兵刃,準備接應肖寒月。

  肖寒月也為刀陣剎那的變化,引起了一陣驚悸,但他銳利的目光仍能看得清楚,七把長刀,分由不同的方位、角度,攻擊過來,每一刀,都指向致命所在,這刀陣不但變化神奇,而且刀勢銳利,大有一擊取命之勢。

  一劍封七刀,肖寒月手眼再快,也有力難從心之感,雖然,他依然看出了攻來的七刀之中,都有破綻,但那已不是一個人憑借快速的技術能夠搶先制敵,因為,同時攻來的是七反長刀。

  對付這等群至而來的合擊,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一種能夠封擋住四面八方合擊而來的劍幕。

  匆忽之間,肖寒月想起了一招可以拒敵的劍法,長劍倏然平舉,劃出一個弧形,奇妙處,在他長劍劃出的同時,人也隨劍而起,劍光繞身,紀化出一片劍幕,有如雲封霧鎖中,乍現的一冰輪。

  刀、劍相擊的金鐵聲中,肖寒月直升丈餘,脫出了刀陣。

  譚三站吁一口氣,道:"好一招吞雲吐月。"

  腳落實地,肖寒月已脫出刀陣一丈開外。

  北斗刀陣,封鎖極嚴,七刀交錯,不留空隙,它的厲害處,就在進入刀陣的人,很難突圍而出,陣勢發動之後,七個人生生不息的連環刀勢,如長江之水,綿綿不絕,被困入陣的人,縱然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但在長期的行擊、搏殺之中,亦必力盡死。

  肖寒月卻在一舉之間,就脫出刀陣,北斗刀陣失去了攻擊的敵人,不禁一呆。

  玄衣少女蒼白的臉色上,泛起了一抹驚異的神情,道:"你就是肖寒月?"

  "正是在下。"

  "果然有點門道……"

  "不敢,姑娘是否可以和在下談談了?"

  張嵐聽得直皺眉頭,忖道:這那裡是對敵搏殺的對話?完全是文縐縐的書生講道。

  玄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刀陣未破,你不過是僥倖的脫陣而出罷了!"

  肖寒月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說一定要血流五步,鬧出人命,才算分出勝負?"

  "玄衣少女道:"你是不是怕了?"

  肖寒月道:"在下只是不解,江湖中人,為什麼一定要鬧出慘劇,才算有了結果。"

  "每一個行道,都有它了斷恩怨的方法。"常九接口道:"江湖上對是非的論定,也常常以武功作衡量的標準,肖公子就是能舌燦蓮花,也無法用口舌求得是非的答案。"

  帶著一份無奈的苦笑。肖寒月第二次向北斗刀陣行去。

  七個黑衣人也正在盤算著如何移動,才能將對方困人陣中,卻不料肖寒月竟然是自投羅網而來。刀陣同時移動,兜圍過來。

  這一次,肖寒月早有成竹,不讓他們再有發動刀陣的機會,長劍突然刺出。

  看不出劍勢有什麼奇妙的變化,只是刺的速度奇快,卻又恰到好處,在刀陣發動前一剎那,刺入了一個黑衣人的咽喉。

  北斗七星,一星離位,全陣大亂,肖寒月劍、指並出,招招如電光石火,餘下六個人還未來得及整陣應變,已全部倒了下去。

  張嵐和常九,看得呆住了,譚三姑也看得大睜雙目,名動江湖的北斗刀陣,就這樣一眨眼間,土崩瓦解地消失了。

  那玄衣少女也看得愣在當地。

  肖寒月還劍入鞘,搖搖頭,說道:"姑娘,現在,咱們可以談談了吧?"

  玄衣少女長長吁一口氣,道:"你用什麼劍法?這麼快結果了他們?"

  "他們沒有全死.至少還有四個人活著。希望姑娘能夠言而有信。"

  張嵐低聲地道:"譚前輩,肖兄弟絕技驚人,但他對江湖中的事情,卻是瞭解太少,這麼一個交涉法.很難問出什麼內情,要不要在下……"

  "不用……"譚三姑說:"讓肖公子用他自己的方法,我看那位姑娘,也不像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

  果然,那玄衣少女沉吟了一陣後,道:"你要談什麼?"

  肖寒月道:"趙大夫……"

  玄衣少女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還活著。"

  肖寒月道:"能不能放他出來?"

  "這個……我作不了主。"

  玄衣少女又想了一陣,道:"我不知,不過,我可以替你問問。"

  肖寒月呆了一呆,忖道:鬧了半天,這也是一個不能作主的人?心中大感失望。

  玄衣少女忽然歎息一聲,道:"你的武功很奇怪,高明得完全出了我們意料之外……"

  肖寒月心中懊惱,冷冷地說道:"我不想多傷人命,但我希望能見見你們的首腦人物。"

  玄衣少女搖搖頭,道:"可惜,你們來晚了一步。"

  肖寒月奇道:"什麼意思?"

  "昨天,五更時分,這裡已入去樓空……"

  "難道你們不是……"

  "我們是故留下來的,準備以北斗刀陣對付你們,這本是一場有計劃的搏殺,希望在這一戰中,廢了譚三姑、張嵐、、王守義的武功,給他們一個教訓……"

  肖寒月接道:"你就是留下來主持這個計劃的人?"

  玄衣少女點點頭,道:"不錯,我帶的是一批衛字組的死士……"

  譚三姑突然接口說道:"姑娘也是死士之一了?"

  玄衣少女打量了譚三姑一眼,道:"你是……"

  "白髮龍女譚三姑……"

  她緩步行到了肖寒月的身側,道:"姑娘這點年紀,大概不會和老身結下什麼楔子吧!"

  玄衣少女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玄衣少女搖搖頭,笑道:"自然是能夠命令我的人,不過,我不會告訴你他是什麼人。

  過去,我們就住在這裡,昨夜你們打擾了這裡之後,已經連夜移住他處,這廢園西北角上,有一個隱密的門戶;不過,現在已經大開,一點也不隱密了,你們可以下去看,你們可以開開眼界看那地下各處的豪華佈置……"

  譚三姑笑一笑,道:"這裡,只留下這幾個人嗎?"

  玄衣少女道:"對!除了我之外,其餘的人,不死亦傷,都在這裡了。"

  肖寒月道:"風、衛二組的人,都是你們訓練的殺手,他們知道的不多?"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所以,你們不可能從他們的口中,問出太多東酉,我們對訓練出來的門下,很有信心……"

  肖寒月冷冷接道:"可是,你知道很多內情,而且,還留在廢園中。"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笑道:"怎麼?你想把我留下來?"

  譚三姑道:"不但是肖公子,老身也有此意。"

  張嵐、王守義,已然移動軀體,把玄衣少女圍住,張傑、羅鏢率領的弓箭手,也都已箭在弦上。

  玄衣少女神情很鎮靜,淡淡一笑,道:"肖寒月,你是不是還希望我回答你的事情?"

  "嗯!在下希望能盡快找回趙大夫?"

  "那就只好讓我離開這裡,三日之內我會給你一個消息。"

  "傳遞消息不一定要親自傳達……"

  譚三姑看看地上躺的黑衣人,接道:"他們也能把消息送到。"

  玄衣少女冷笑一聲,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想把我留下來了?"

  譚三姑笑一笑,道:"難道,姑娘還想離去?"

  玄衣少女臉色一變,道:"譚三姑,你試試看能不能留得下我。"

  忽然騰身而起,有如玄鶴。

  譚三姑早已提氣防備,大喝一聲,如影隨形般,追了下去。

  這時,已是落日西沉,夜色初臨的時刻。

  白髮龍女追得太快,雙方面首尾相接,張傑來不及下令發箭。

  玄衣少女身在空中,柳腰輕折,忽然轉過了身子,發掌劈向譚三姑。

  譚三姑揮掌遇上,兩人掌力接實,譚三站被震得落著實地,那玄衣少女卻那彈震之力,身子又向上飛升了八步多,飛出了圍牆以外。

  張傑大聲喝道:"射!"

  立刻箭風破空,十餘支流矢追向玄衣少女。

  但已遲了一步,玄衣少女身形疾墜,落在了圍牆外面,張嵐、常九,躍過圍牆時,玄衣少女已經去如黃鶴。

  譚二姑道:"追不上了,想不到他們真的竟在這地下古道中,作為存身的地方。"

  王守義口中不言,心裡卻大感懊喪,如果能事先調來了大批軍馬,把這裡團團圍住,那玄衣少女,絕不能輕易逃走。

  肖寒月站在原地未動,心中想著玄衣少女飛躍而去的速度身法,用什麼方法,才能把她攔住。

  楊府廢園之下,果然是地道縱橫,處處密室,想來,當年開避這地道時.這地方應是屯集物品之物。

  那玄衣少女說得不錯,地下密室佈置的極為豪華,雖然已人去樓空,但卻景物依然。

  查看過地下密室的情形,已是黃昏降臨的掌燈時分。

  王守義下令破壞密室,封閉地道,以免再為匪人佔用,一切處理妥當,天色已近初更,才發覺常九已不知去向。

  肖寒月心中大急,道:"常九兄跑到哪裡去了?"

  譚三姑低聲道:"不用找他了,咱們先回趙府再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1:46

第九回 銀月飛霜 (1)


  賞花軒燈火通明,肖寒月、張傑、王守義、譚三姑,還加上一位趙姑娘,五個人圍坐一桌。
  譚三姑很留心趙幽蘭,但見她五官端秀,臉色蒼白,略顯瘦弱之外,精神倒是很好。

  趙幽蘭一向都喜歡和肖寒月坐在一起,但這一次,似乎是有意的逃避,竟然坐在了張嵐身側,也正是譚三姑和張嵐之間。

  肖寒月心中一直掛念常九的安危,忍不住說道:"常兄去追蹤敵人去向,也該回來了。"

  自和風十三交手之後,張嵐不但已全無傲氣,而且,深覺江湖上浩瀚如海,自己是那麼微一足道,人也變得謙恭起來,歎口氣,道:"他的追蹤之術,雖然名滿江湖,但敵人狡猾無比,武功又高,希望他吉人天相……"

  譚三姑接道:"不用為常九擔心,只要他不太逞強,和人動手,自保綽綽有餘裕,地鼠門中人有很多特殊的本領。"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白髮龍女的眼光、經驗,果有獨到之處,竟然能夠看出常九是地鼠門人。

  張嵐、王守義和常九交了很久的朋友,但對常九出身地鼠門一事,競是茫然不知,兩人聽得同時一呆,但卻並未追問。

  譚三始的目光,已轉到了趙幽蘭的身上,緩緩說道:"趙姑娘,老身雖然年近古稀,但說話仍是直來直往,我想問姑娘幾句話,不知道是否可以?"

  趙幽蘭略一沉吟,道:"可以,不過,也許有些話我無能回答。""我們都正在為追查趙大夫的事件拚命,希望趙姑娘相信我們,目前雙方,已然成劍拔弩張之局,早晚必須有一場決戰,知已知彼,老身才能大膽地調動人手。"

  趙幽蘭點點頭,道:"晚輩能擔當的事情,我會自告奮勇,絕不推辭。"

  譚三姑笑一笑,道:"好!強敵夜襲趙府,數次未成,可是姑娘把他們逼退的?"

  突然而來的一問,張嵐和王守義都為之訝異不已,目光轉注到趙幽蘭的臉上。

  "晚輩不會武功,只懂藥理,如果侵入趙府的敵人,是被晚輩逐走,那也是被晚輩配製的藥物掠退。"

  譚三姑笑道:"幽蘭姑娘,你配製成的藥物,是否可以移動傷敵?"

  "可以,有些巧思構造而成之物可以游動。"

  "自然,也可以培養一些毒物克敵?"

  趙幽蘭竟然點點頭:"是!"

  譚三姑未再深問下去,目光轉到了王守義的身上,道:"王總捕頭,趙府的防守佈置如何?"

  王守義道:"十二支連珠匣弩,再加上十名弓箭手,三十名捕快,收張傑、羅鏢和六名鏢師分頭率領巡邏,韓怕虎、何剛接應,以趙府的大小來說,防守應該十分周嚴,但敵人武功太高,這些佈置能收多大的效用,就不是我能估計了。"

  譚三姑道:"今夜諸位多加休息一下,明夜是很重要的一夜,我想,他們一定會有大批人出動,王總捕頭最好通知一下這附近住戶,夜間不要外出,以免傷無辜。"

  王守義道:"譚前輩,既知他們一定會來,我們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調動一些人馬?"

  譚三站搖搖頭,道:"如是調動千軍萬馬,把這團團圍住,他們自然是不會來……"

  "是是是,譚前輩的意思是……"

  譚三姑道:"張傑、羅鏢、六位縹師,和十二支連珠匣弩留下,再就是我們這些人了,把三十名捕快和弓箭手,想辦法安排在趙府的外面?"

  "安排在趙府的外面?"

  王守義不太明白地問:"什麼用處?"

  譚三姑道:"這一戰相當兇險,人數越多,傷亡越重,如若對方來的人都是高手,三十名捕快對我們的幫助不大,把他們安排在趙府四周,負責傳遞消息事情。"

  王守義道:"在下明白了,明天立刻佈置。"

  譚三姑又分配了防守和傳達的方法,整個的戰法是,由交相的掩護把人手集中在後院之中,再和對方決戰。

  大家心中都明白了譚三姑的設計,對敵方案是以肖寒月為決戰小心,其他的,都是輔助的力量。

  趙幽蘭在趙府中成了另一個單獨的點,譚三姑沒安排她對敵任務,但也沒有把她停居的跨院,列入保護的重心,這和原來防衛的佈置完全不同,原本趙府的佈置,是以保護趙姑娘作為第一要務。

  計議停當,離開賞花軒時,肖寒月快步行近了趙幽蘭,道:"幽蘭,對於吐納、練氣之術,可有什麼疑問?"

  "沒有……"

  趙幽蘭停下了腳步,身未折轉,仍然背對著肖寒月,說:"多謝肖兄指教……小妹獲益匪淺。"

  肖寒月向前行近一步,趙幽蘭急急躲開兩步。

  雙方仍然保持了兩步左右的距離。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幽蘭,哪裡不對了?"

  "我……我很好。"

  肖寒月目光轉動,花園中不見人蹤。

  趙幽蘭接道:"肖兄,如若沒有別的事情,小妹想走了。"

  肖寒月就算再笨,也覺出有些不對了,心中大感奇怪,道:"幽蘭,怎麼回事,我們之間,好像疏遠了?"

  趙幽蘭背對內寒月,緩緩說道:"肖兄,我很累,想早點休息了。"

  "好吧!姑娘保重。"

  趙幽蘭放步急行,轉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寒月望闃趙幽蘭遠去的背影,呆呆出神。

  "肖兄弟……"

  常九突然出現,緩步行了過來。

  "常兄……"

  肖寒月喜道:"你幾時回來的?"

  "剛到不久,看到你在和幽蘭姑娘說話,我就停了下來。"

  常兄都看到了?"

  常九點點頭,道:"看到了,也聽到了。"

  肖寒月道:"趙姑娘有點變了?"

  常九笑道:"不錯,而且,變得很厲害,走!到我住的地方仔細談談。"

  "常兄,是否有重要消息告訴譚老前輩?"

  "消息倒有,不過,明天再說不遲。"

  常九就住在花園旁邊一座小巧雅室中,趙幽蘭刻意待客,對留住在趙府的客人,都安排了很好的供應,常九雖然深夜返回,但室中的香茗,仍有餘溫,常九一連喝了兩杯茶,才放下茶杯,笑道:"你覺得趙姑娘哪裡變了?"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常兄,不是也說她變得很厲害嗎?"

  那是我的看法,但我想先聽聽你的說法。"

  肖寒月道:"這個,這個,過去,她常和……"

  常九笑一笑,接道:"不用害羞,我們都瞧得出來,幽蘭姑娘對你很好,不但信往,而且,情義深重。"

  肖寒月歎一口氣,道:"可是,今夜,她卻是有意在逃避,似乎是連話也不願多說一句,這中間,究竟為了什麼呢?"

  常九臉色突然變的嚴肅起來,緩緩說道:"我常九這付德行,從來沒有女人喜歡過,談情說愛的經驗,我雖然沒有,便卻看過不少,你肖兄弟是人間實麟,身負絕技不說,偏又生了一副英俊、瀟灑的體態形貌,讀過萬卷書,胸藏綿繡,這大概就是叫什麼才子了,一才也罷,可悲處,竟然是文武全有,這就成了老泰山心目中的乘龍快婿,俏佳人心目中的如意情郎,幽蘭姑娘對你用情,已然流露形態之間,那麼嬌俏的小郡主,也有些一見心喜的情態……"

  肖寒月接道:"常兄,你扯到那裡去了……"

  "聽我說下去……"

  常九肅然接道:"你也許不留心,但我看得出來,我常九和張嵐、王守義不同,行事為人,只求活得安逸、痛快,我走馬章台,流戀煙花,這方面見識很多,雖然是大把銀子買來虛情假意,但久病成醫,經歷的太多了,自然對女人有很多的瞭解,你和文雀、武鳳對過手,交過陣,現在不妨回味一下,雙方在各自逞機心的景況之下,她們是不是也有著那麼一絲斬不斷的綿綿情章?"

  肖寒月想一想,似是也不錯,只是他初歷情場,那些眉目傳情,究竟有多少真假,卻是無法分辯。

  常九吁一口氣,道:"情海風波,大都是起因於外人介入……"

  肖寒月接道:"絕對沒有的事,而且,我心存報恩,也不願存有同攀趙姑娘的想法……"

  常九笑道:"這個嗎?我也看得出來,你心裡坦蕩,止乎於禮,但幽蘭姑娘卻有著相許依附的情懦,但她是聰明細倫,極有主見的人,縱然情場有敵,也不甘心退讓,何況,目前情景,對你依托正重,豈非小不忍而亂了大謀,這中間的變化,就值得深思冥索了。"

  薑是老的辣,想不到常九這麼一個江湖人物,對事理的分析,竟有如此深入的見解,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當真是各有所得,經驗、閱厲,個中自含有人情練達之處。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小弟實在想不出原因何在。"

  常九沉思了良久,道:"兄弟,想想看,言語上有沒有使她傷心欲絕之處?"

  "沒有。"

  常九道:"這就變化莫測了,丫頭情愫早已暗生,怎麼會突然有了變化,莫非她要逃避什麼?"

  "逃避……"

  肖寒月有些不解地說:"這就不通了,小弟心中坦蕩,趙姑娘有什麼好逃避的?"

  常九道:"事情可能緣起於她的變比。"

  肖寒月沉吟不語。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你是不是感覺到幽蘭姑娘一直在改變自己。"

  肖寒月點點頭,道:"這點倒是不錯,我初見她時,她是個明朗、活潑的小姑娘,現在,似乎是越來越深沉了。"

  常幾道:"人隨年齡增長,愈來愈穩健、莊重,本是個自然的事,只是幽蘭姑娘的變化的太大、太快,大出常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多謝常兄指點,此事一時間難有結論,不談也罷,常兄追蹤敵情,是否有所收穫?"

  "收穫很大,且今夜可保安然無事,天色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咱們明天再談吧!"

  肖寒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可花竟然在室中坐侯,不禁一呆,道:"這麼深夜了,你在這裡等什麼?"

  杏花站起身子,盈盈一禮,道:"婢子奉小姐之命,有事奉告公子……"

  "噢!趙姑娘有什麼吩咐……"

  杏花道:"姑娘說,由明天算起,三日夜之後,武鳳姑娘就可以恢復她原有的武功,公子要如何處置她,可以自己決定……"

  肖寒月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杏花道:"婢子不清楚,小姐這麼吩咐,我就只好這麼說了,公子難道也不明白麼?"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好!還有什麼?"

  杏花道:"風七這個人,人性未失,公子如能予以收服,可有大用,這一切行動,都要秘密。"

  肖寒月道:"好!我明白了,趙姑娘還有些什麼?"

  杏花沉吟了一陣,道:"姑娘沒有再說什麼了,不過……小婢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肖寒月笑一笑,道:"你說吧!說錯了,也不要緊。"

  杏花道:"好!公子如此吩咐,杏花就直言了,小姐對公子依附甚重,一切都寄托在公子身上了……"

  肖寒月雙眉皺起,沉吟不語。

  杏花道:"也許公子還不知道,小姐生性好強,她為突破一些成就,已到了廢寢、忘食的境界,常常日以繼夜,三天三夜都未休息過一下。

  "這怎麼行,你為什麼不勸勸她?"

  "婢子勸過很多次了,可是沒有用處,所以,我才告訴公子,希望你能勸勸她。"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行麼?"

  "行!我想她一定會聽你的話。"

  肖寒月心中忖道。過去也許可以,現在,只怕不行了,女人多變,當真是莫可預測。但他心中所思,反而點點頭,道:"好!有機會,我勸她一下試試。"

  杏花道:"多謝公子。"

  杏花轉身向前行去,到了門口,突然停下,回頭說道:"有一句很重要的話,我幾乎忘記告訴公子了……"

  肖寒月道:"什麼事?"

  杏花一直走到肖寒月的面前,才低聲說道:"辦大事,不拘小節,御女有術,以情動之。"

  肖寒月道:"這……"

  "公子,難道又不懂了,小姐說你學問好,一定會明白。"

  肖寒月揮揮手,道:"你去吧!"

  杏花轉身而去。

  肖寒月掩上房門,和衣而臥,反覆思索趙幽蘭要杏花傳話之意,只覺其中若有節拍,暗合兵法上用間篇中的謀略,難道,趙幽蘭也讀過兵法策略不成?……"

  *一陣緊急的叩門聲,吵醒了好夢正甜的肖寒月,打開房門,竟然是張嵐站在門外,正已是日上三竿。

  張嵐道:"快些洗過臉,大家都在賞花軒等你共時早餐,商議大事。"

  肖寒月臉上一熱,道:"小弟昨夜睡的晚了一些,但也未想到竟然貪睡至……"

  張嵐接道:"快去梳洗,我在門外等你。"

  肖寒月匆匆梳洗之後,換件衣服,急步行出,道:"張兄,隨便派個人來叫我一聲就行了,保用親勞大駕?"

  兩人本是邊行邊談,張嵐卻突然歎了一口氣,停下腳步,道:"老弟,有件事,恐怕會給你添麻煩,你可要多擔待了。"

  肖寒月道:"什麼事,張兄吩咐一聲,小弟絕對遵從,何用如此鄭重?"

  張嵐笑一笑,道:"說它麻煩吧!可也是大多數人求之不得的奇遇,但對你肖兄弟,我就拿不準該怎麼說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張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張嵐道:"郡主。"

  肖寒月心頭一震,道:"她來幹什麼?這裡危險得很,譚前輩說今晚上,可能就會有一場火拚?"

  張嵐道:"王爺都阻止了,我有什麼辦法?"

  肖寒月道:"金枝三葉,任性千金,她認為這是好玩的事,但事已至此,大家想辦法護著她此,別讓她涉險就是。"

  張嵐道:"我看,這就要你肖兄弟多費些心了。"

  "我?"

  張嵐道:"譚三始前輩暗裡告訴我,郡主明是陪伴師父,實則為你而來……"

  "這怎麼會?"

  張嵐接道:"這就是我說的麻煩了,郡主天真、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你老弟只好擔待了。"

  肖寒月似是忽然被人在肩上放了一付千斤重擔,一下子壓得臉色嚴肅,眉頭也皺了起來。

  張嵐苦笑一下,道:"老弟,輕鬆點,郡主雖然任性,但聰慧能識大禮,我來告訴你,只是讓你心理上,有點準備,萬一她說話不慎,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兩人談話之間,已行近了賞花軒。

  譚三姑、王守義、韓怕虎、常九圍桌而坐,郡主失盈盈果然坐在潭三姑的身側,穿著深藍色的勁裝,背插長劍,一副臨陣對敵裝束。

  不知張嵐是有意,還是無法,剛好把肖寒月讓到了失盈盈的身旁。

  桌上,早已擺好了精美的早餐。

  譚三姑輕輕咳了一聲,道:"常兄帶回來了很重大的消息,咱們吃過飯,再仔細研究一下。"

  也許是因為郡主在座,這餐早飯,完全作到了食不言的境界,直到飯後送上香茗,譚三姑喝了兩口茶,才開口說道:"常九,說說你追蹤的情形,有沒有發覺白羽令門中人?"

  常九沉思了片刻,道:"他們的行動很小心,我不為地改變自己形貌,借物隱身,才算沒有被他們發覺……"

  張嵐道:"你追蹤的是什麼人?"

  常九苦笑一下,道:"留下楊府中的人,只逃出了一位玄衣少女。"

  肖寒月道:"她身法快速,常兄能予追蹤,實在高明。"

  常九道:"她飛躍出圍牆,就隱身在暗影中不動,直到你們離開之後,她才現身。"

  王守義道:"她們藏身何處?是不是已離開了金陵城中?"

  常九道:"沒有,這金陵城中似乎到處有他們的巢穴,我看她進入了一座大宅院中……"

  王守義接道:"什麼地方?"

  常九道:"緊臨雨花樓旁。"

  王守義道:"緊臨雨花樓旁,一座大宅院,那金陵城中商業最繁盛的地區。"

  他突然一掌折在大腿上,道:"四海綢緞莊。"

  常九道:"不錯,王兄對金陵地方,當真是熟悉的很。"

  王守義道:"奇怪呀!這四海綢緞莊,是五十多年的老字號,怎麼會……"

  張嵐道:"楊尚書的府第,他們都敢侵、借用,何況一家商號。"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他們行動詭密,武功高強,如施用移花接木手法,不知道這金陵城中有多少人家,被他們控制了。"

  譚三姑道:"果然利害,老身在江湖上走動了數十年,見過不少狡詐、陰險之徒,但卻從未見這樣借屍還魂的手法,用高官府第,殷實商號,用作掩護。"

  常九道:"他們訓練出這些殺手,一定會有一處人跡罕至的隱密基地,在金陵城中的活動,只是他們爭雄江湖的手段之一,在下追蹤而入,進入了第三座宅院之後,發覺其戒備得十分森嚴,不敢再冒險深入,只好用地聽之術,聽得了他們幾句交談……"

  常九取過茶懷,喝了一口,繼續說了下去:"可惜我看不見那人形貌,但聽口氣,似乎對連番挫敗,非常憤怒,已決定會力對付我們,言詞之間,似乎和官府中人正面衝突,原來還有顧忌,現在似乎是準備放手施為了。"

  肖寒月道:"常兄,你聽那人的口氣,會不會就是首腦人物?"

  常九搖搖頭道:"好像不是,但肯定他的身份,似乎是高過那位玄衣姑娘。"

  譚三姑道:"常九,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常九道:"談話的只有兩人,我繼繼續續聽到的,就是這些了,至於動手時間,似乎就在兩三天內……"

  張嵐道:"他們只談了這些嗎?"

  常九道:"當然不止,但他們人數越來越多,我只好隱人暗處躲避,無法再聽下去。"

  他未說明躲在那裡,但肖寒月突然想到昨夜和他相遇之時,他身上的衣服未干,隱隱有泥腥臭味,想他昨夜隱身之處,定然是在水池、陰溝之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2:24

王守義道:"先下手為強,我們調動大批人手,先去四海綢緞莊搜查他們!'譚三姑道:"在那玄衣少女抵達之後,陸續有人趕到,那已說明了四海綢緞莊只不過是他們聚晤的地方之一,四海綢緞壯能照常營業,也說明了他們並沒有破壞它,用的手法,可能只是控制了東主、老闆,逼迫他傳達命令。"

  王守義點點頭。

  常九道:"這個組織採用的寄生辦法,與其分頭追蹤他們,倒不如引蛇出洞,找到他們的首腦人物,全力一擊……"

  肖寒月道:"好辦法,他們既然要到趙府中來,咱們就在這裡布阿以待。"譚三姑道:"為了防患江湖上慣有的會倆,放火縱燒,立刻準備分頭儲水,而且,通知趙姑娘,把重要的財物,置放干不畏火燒的安全所在,人員避火的安全,也都要仔細計劃一下……"

  肖寒月接道:"譚前輩,在下想到十方埋伏大陣,有多種防守變化,稍加修正,可使趙府中的防守之人,前後呼應,左右相顧……"

  譚三姑接道:"好!好極了,兵法佈陣之術,用於江湖之上,前所未見,一定會有相當大的效用。肖公子,老身暫把主持大權相讓,由你分配工作。"

  肖寒月道:"那倒不用了,我只說佈陣接應的方法,人手方面,還得由老前輩主持調動了。"

  一直文文靜靜的朱盈盈突然開口,道:"肖兄,我是誠心來幫忙,希望能派我一份工作。"

  她模仿江湖中人的口氣,倒也有七分神似。

  肖寒月道:"在下只管排陣,如何分配人手,是譚老前輩和王總捕頭的事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由家中帶來了兩樣寶物,希望能有點用處。"

  全室的人,都聽得一怔,譚三姑道:"什麼寶物——

  朱盈盈道:"一顆夜明珠,據說,它能在夜暗中照亮三丈方圓,是極上之品……"

  譚三站吁一口氣,道:"還有一件是什麼?"

  朱盈盈道:"是一把柄後帶有銀線的短劍,我看它長不過一尺二寸,冷芒侵肌,一定是一把好劍,就把它帶出來了。"

  譚三姑呆了一呆,道:"帶有銀線?帶在身上沒有?"

  朱盈盈點點頭,由身上取出一把金鞘銀柄的短劍,在劍柄之上,果然有一根很細的銀線穿過,那銀線連在一個護腕上,但劍式斜成一彎新月形狀。

  全桌之人,都看得出這把劍的名貴,但譚三姑、張嵐、常九都驚訝得站了起來。

  郡主沒有找話,回頭對肖寒月低聲說道:"肖大哥,他們怎麼了?"

  也許是為了說話方便,嬌軀也移了過來,肖寒月聞到了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其香雅淡,但卻溫馨悠長,中人欲醉。

  肖寒月緊閉呼吸,道:"大概郡主這把短劍是極為名貴之物,譚前輩和張總教席,都認出它的來歷了。"

  朱盈盈道:"肖大哥,你如喜歡它,我就把它送給你。"

  聲音極低,幾乎是附在耳邊說的。

  聲音輕柔,淡香沁心。

  肖寒月無法回答,只好裝作沒有聽見。

  只聽譚三姑道:"張兄,認識這把短劍嗎?"

  張嵐道:"好像是傳說的'銀月飛霜'"。

  譚三姑取出短劍,一按劍柄機簧,短劍出鞘,頓覺一股逼人冷氣,散漫開去,劍身奇亮,有如眉月。

  常九道:"不借,如假包換的'銀月飛霜'"。

  譚三姑還劍入鞘,笑道:"此劍乃寒鐵精英所鑄,原為天山寒叟之物,劍形雖如新月,但出手,光亮耀目,有如一輪明月,這把劍出現江湖之時,造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殺劫後,突然失蹤不見,想不到竟落人了帝王之家。"

  朱盈盈見肖寒月正襟危坐,不理會她,也不生氣,反而覺得肖寒月的樣子很好玩,側目相注,凝眼微笑,她嬌生慣養,胸無城府,心有所思,就形諸於外,不管什麼場合,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她。

  譚三姑搖搖頭,道:"盈盈,這把短劍是怎麼得來的?"

  朱盈盈目光轉動,才發覺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不禁臉上一熱,道:"師父,你叫我?"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我在問你,這柄'銀月飛霜'是哪裡來的?"

  朱盈盈道:"我不知道它的來歷,我要來看師父時,爹帶我到他的寶庫中去選幾樣寶物帶上,我就選上了夜明珠和這把劍。"

  譚三姑道:"你會不會使用?"

  "不會呀!師父沒有教過我。"

  譚三姑道:"可惜師父也不會用它,這柄短劍隱失江湖已近百年,使用它的方法,只怕早已失傳了。"

  朱盈盈道:"這麼說,這柄劍,沒有什麼用處?"

  "千古寶劍,怎麼沒有用處?看到劍後的白色細索相連護腕,就不難想到它的用法,只不過,前人創出的奇技怕己失傳,要自己暗中摸索了。"

  肖寒月目力過人,發現那劍柄上花紋有異,接道:"老前輩,能不能給我看看?"

  譚三姑笑道:"肖公子一代武學奇才,如肯花心思,必可創出奇招。"

  肖寒月接過短劍,退下劍鞘,只覺一股冷氣,直透肌膚,暗道:神兵得器,果非尋常,大概這就是傳說中能削鐵如泥的寶劍了!

  仔細查看短劍柄上的花紋,果然雕刻而成,細微精緻,遠看似花,細看竟是篆字,寫的是施用這'銀月飛霜'的方法,文中說明了它的重量,並說明劍柄的細索,採自天山異種冰蠶絲,不畏利刃,細索外面的長度四丈八尺,護腕是金線蛇皮製成,上下有兩片寒鐵精英,寒鐵片可拒刀劍,連接蛇皮之處,還藏纏七丈二的天蠶絲線,短劍可當兵刃,亦可當暗器,由連接絲線操縱,遠近隨心,劍如眉月,內外皆是鋒刃,斷玉切金,無堅不摧,練習熟悉。內功精深的人,可放盡天蠶絲索,傷人於十二丈的距離。

  幸好肖寒月目力過人,又極細心,也認識篆字,這就一眼之下,發現了秘密。

  一桌子都呆呆地看著肖寒月,不知他為什麼全神貫注在劍柄上。

  朱盈盈心中好奇,也仔細向劍柄上瞧去,這一看不禁大聲叫道:"那不是花,是字?"

  肖寒月點頭一笑,道:"不錯,是字,郡主認識梅花篆字,那就方便了,'銀月飛霜'的秘密都刻在上面,郡主仔細看看,再加練飛,就會使用它了。"

  緩緩把劍入鞘交給譚三姑。

  常九吁一口氣,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看來倒不是騙人的話。"

  肖寒月道:"行萬里路,尤勝讀過萬卷書,常兄的江湖經驗,小弟佩服得很。"

  譚三站接過短劍,交還郡主,道:"為師可不認識梅花篆字,你自己看著練吧!"

  朱盈盈道:"我……我……"

  譚三姑接道:"為師的本領,你已盡得,差的是火候、經驗,我的劍法別走蹊徑,以柔取勝,本有把抽中軟劍傳你之心,但你是千金之軀,學下旨在強身,現得'銀月飛霜'短劍,凌厲之處,勝過為師的袖中緬鐵軟劍百倍,只是,你是郡主身份,真練成奇妙劍術,恐怕不太適合……"

  "不!師父,我也想在江湖上走動,學師父一樣,遍歷名邀游大河。"

  譚三姑呆了一呆,道:"七王爺怎容你如此胡鬧?"

  朱盈盈突然神情一黯,道:"我要來看師父,爹本緊不允准,害得我哭了一夜,賭氣茶飯不進,要活活餓死,娘心不忍,代我求爹,爹氣得摔了一個茶杯,要我答應他兩上條件,才准許我來看師父。"

  這幾句話,聽得全室中人,都為之聳然動容,譚三始更驚愧交集,道:"這……這要我如何向王爺交代?"

  朱盈盈道:"爹是明理的人,不會怪你的。"

  "唉!真是造孽啊……"譚三姑痛苦地說:"王爺要你答應什麼條件?"

  朱盈盈道:"我離開了王府,就是平民身份,不得以部主身份,動用官府的力量……"

  王守義吃了一驚,接道:"這怎麼行?"

  朱盈盈道:"以後你們別再叫我郡主,爹說得很認真,不是氣話。"

  譚三姑道:"還有一個條件?"

  朱盈盈突然流下淚水來,道:"我如鬧出什麼事情,要我一身承擔,生死和他無關。"

  張嵐呆了一呆,道:"那不是斷了父子之情?"

  朱盈盈道:"大概是吧!爹已經把皇伯賜我的封號、金牌,追了回去,我現在和肖大哥一樣,也是子然一身的江湖人了。"

  這幾句話沉痛之中,卻又使人覺得好笑,款款說來,流露出了內心的隱密。

  譚三姑歎息一聲,道:"我知道王爺的性格,他潔身自好,恪守分寸,偏偏有你這麼一個任性胡鬧的女兒,你要死要活的逼得他忍痛斷情,話說出口,只好認真了。"

  常九忽然哈哈一笑,道:"一個禮賢下士,明通事理的好王爺,一個雖然胡鬧,卻很率性的小郡主……"

  朱盈盈急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別再叫我郡主。"

  常九道:"叫你朱姑娘是肖兄弟那讀書人的口氣,我這江湖草莽,可是叫不順口!"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你叫我什麼才順口?"

  常九被她這麼認真一問,一時間真還不知道如何回答,忖道:我總不能稱乎你家小妹子、小侄女吧!心裡一急,道:"像這種這種年齡的女娃兒,我一向叫她們小丫頭。"

  朱盈盈微微一呆,道:"丫頭??王守義怒道:"常兄,你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朱盈盈卻忽然一笑,道:"叫我丫頭也好,我記得皇伯和幾位皇叔,都是這麼叫我的。"王守義心中明白,朱盈盈口中的皇伯就是當今的聖上皇帝,心中更是震驚,又不能明說,急道:"那不同啊!我們至少也該稱你一聲大小姐……"

  譚三姑看看王守義,道:"算了,盈盈想過一下江湖人的生活,就叫她嘗試一下也好,一旦不習慣,也可以早些回府去。"

  張嵐道:"對!譚前輩說的有理。"

  朱盈盈急道:"我不回去,師父能攆我啊?"

  譚三姑道:"好!你可以留下來,不過,你要在三天之內練會'銀月飛霜'的用法。"

  朱盈盈道:"好!我立刻去練。"

  站起身欲向外行去。

  譚三姑歎一口氣,道:"盈盈在江湖上行走,可不同王府中郡主生活,要苦下功夫練習武功,還要學著照顧自己……"

  朱盈盈接道:"我知道,我不怕苦,我也人照顧自己。"快步行出花軒。

  王守義輕輕吁一口氣,低聲道:"譚前輩,你太嚴厲了,金技玉葉體,怎能如此逼迫、折磨?"譚三姑正色道:"她嘔氣離開王府,恐怕不是短期之內可以回去的,我們處境,又正值山雨欲來,她能早此有所成就,多一分自保之能,我們也可以少擔一份心事!"

  王守義道:"話是不錯,可是你這麼一個逼法……"

  譚三始接道:"我瞭解她,她聰慧絕倫,極有練武天才,單以劍招變化而論,確已盡得我的傳援,內功也有相當的基礎,唯一的缺撼就是練起來不太認真。"

  王守義道:"可是'銀月飛霜'是江湖上一絕,豈是容易練成的,幾天時間,只怕很難會有成就。"

  譚三姑笑道:"我不過逼她太認真練罷了,怎會真的期望她數日有成?"

  肖寒月道:"不然,我看那上面的記載,並無什麼一定招式,口訣所述,只是一種巧勁,真正玄機,全在那'銀月飛霜'的構造之上,只要學會那種收發連用的巧勁,就能得心應手,自然,要使它發揮極致,那就要技術純熟,憑仗天份了,只談運用,三天時間,應該練出來了。"

  譚三姑道:"肖公子,如已體會出個奧妙,不妨指點她一二。"

  張嵐道:"是啊,肖兄弟,你不能樣樣拿你作比呀!你是武學奇才,劍帝傳人,仙師高徒,突破了武學常規……"

  肖寒月苦笑道:"張兄,師父傳我的技藝,可能真是武功的精華,江湖奇學,但他還是高估了我,如非趙大夫七針匯穴,打通我全身經脈,只怕我已經死骨早寒,細想經過,得天固厚,卻也有幾分僥倖,至於說到智慧過人,才華絕倫,世上確有這樣的人,勝過小弟,何只十倍?"

  常九奇道:"誰?世間真的還有比你更具才慧的人?"

  "有……"肖寒月說:"真的,而且,諸位也都認識。"

  張嵐道:"你是說朱姑娘?"

  肖寒月搖搖頭,道:"是幽蘭姑娘!"

  張嵐沉吟了一陣,笑道:"對!幽蘭姑娘的確聰明,短短數月之間,能配出奇絕江湖的迷魂藥物,和神效無匹的解毒藥物,其對藥理的研究、運用之能,除了趙大夫之外,恐無人能出其右,日後,必為人間一代名醫。"

  肖寒月知他誤會,默查在座之人的神情,似是都未深信,多作解說,徒亂人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譚三姑道:"趁盈盈不在,肖公子請解說佈陣之法,免得知曉之後,又要鬧著討取差事。"

  肖寒月點點頭,就趙府形勢,說出一套布守方法,所謂的陣法,並非是八卦九宮的奇門變化,而是把人力的分配、運用,安排到最有效的地方,巧妙處是隱伏的硬弓長箭和連珠匣弩,跟巡守的鏢師、高手,配合一種相到支援的力量。

  只聽得花軒中人,無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譚三坊開始調動人手,排演操練,規定了行動號令;直到各人熟悉了位置變化,接應配合,才停下休息。日落城門,已到了晚飯時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休息,只有朱盈盈還在練習,"銀月飛霜"。

  她認識梅花篆字,很快地熟記了口訣方法,看起來方法很簡單,只是一股巧勁,但練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了,朱盈盈一口氣練習了千次以上,總是力道不對,打出"銀月飛霜",就像是射出去的暗器一樣,但劍身的形體不對,中途曲彎,也沒有暗器直接的效果。

  朱盈盈從沒有這樣苦過,連急帶累,早已經汗透衣衫,幾次想摔去短劍,回房去大哭一場,但又怕被人譏笑,只好咬著牙硬撐下去,淚珠偷彈,不敢讓人發覺。

  練一種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其實,她學的劍法,以陰柔之功取勝,對巧勁的運用,是為根本,練起來,已經沾光不少,困難處是劍體構造,必需一股特異的力道,才能運用自如。

  投出第一千一百零一次,仍有著無法控制的感覺,朱盈盈一振腕,收回短劍,忍不住淚如滾珠,順腮而下。

  只聽一聲輕輕歎息,道:"朱姑娘,練得很累吧!"

  轉頭看去,淡淡夜色中,只見肖寒月站在身後五尺以外,急急忍住淚水,道:"肖大哥。"

  肖寒月緩步行了過來,道:"技藝進境,欲速不達,你已經練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朱盈盈本有著放聲一哭的衝動,此刻,卻微微一笑,道:"不!我一定要找出用力的方法再休息。"

  口中說話,右手的'銀月飛霜'又投了出去。

  不知她是有意在肖寒月面前表現一下才華,還是突然這一投,剛好把力道用對,短劍出手,突現一圈光亮,有如烏雲忽一散,明月乍現,劃出一個數丈的銀虹,環成一個大圈轉了回來。

  "我找出那股勁力了……"朱盈盈高興得叫了出來,撲向肖寒月的懷中。

  肖寒月呆了一呆,朱盈盈人已到身前。

  但見她張開的雙臂突然一收,硬生生將往前衝的身子剎住,但飄飛的長髮,已拂在了肖寒月的臉上。

  濃烈的汗味中,挾著撲鼻的蘭麝之香。

  "對不住了,肖大哥……"朱盈盈羞怩地低下頭,說:"我忘了這裡不是王府,也忘了我爹不在身邊……"

  看她低著頭羞怩中泫然欲泣的模樣,肖寒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朱姑娘,想王爺,為什麼不回王府中支?"

  朱盈盈搖搖頭,嫣然一笑,立刻又恢復了活潑嬌稚,道:"我不回去,我已是平民身份,留這裡陪伴師父和肖大哥。"

  陪伴師父也就是了,但連肖大哥也說出來,這就未免太露骨了,她說得卻自自然然,沒有半點牽強。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你累得一身大汗,快去淋浴休息一下,該吃飯了。"

  朱盈盈道:"我從沒出過這麼多汗,是不是很臭?"

  肖寒月道:"汗味中挾著一種濃烈的香氣。"

  朱盈盈雙目一亮,道:"真的有香味?"

  "是啊?"

  "那是蘭花和麝香調出來的薰身粉,大伯賜給我的,麝香散發力強,使蘭花香味濃烈很多,我帶了一盒出來……"

  忽然發覺肖寒月心不在焉,似是根本沒有聽她說話,不禁一呆,道:"肖大哥,你如果不歡喜這種香昧,我以後就不再用它。"

  "我……我在想,這種名貴薰香,除了王侯之家,一般人很難得到,這香味,會使人聯想到你的身份。"

  "對呀……"朱盈盈恍然大悟的說:"我去把那盒香粉丟掉,以後不再用它,謝謝你了,肖大哥,你這麼關心我,我心裡好高興。"

  轉身疾奔而去。

  肖寒月呆住了,他不過是隨口兩句應付的話,這位嬌嬌千金,竟會如此的認真,想到趙幽蘭對他忽然冷淡,心中更是感慨萬干,日來苦苦思索,實在想不出為了什麼?"肖兄弟……"常九緩步行了過來,接道:"你瞧出來沒有?"

  肖寒月道:"瞧出什麼?"

  "盈盈郡主啊!"

  肖寒月道:"她成長在百般呵護、愛惜之下,天真爛漫,嬌稚無邪,對人間……"

  常九搖搖頭,攔住了肖寒月的話,道:"說得不錯,她是嬌稚無邪,但她可是個聰明絕倫,認真好勝……"

  肖寒月接道:"什麼意思?"

  "怎麼?你是真的瞧不出來,還是反穿皮襖裝羊?"

  "我……"

  常九接道:"你怎麼不想想,她真的是為了陪伴師父而來麼?那不過是個借口,就算是原因之一,也不是重要的原因,天下有什麼力量,能使一個一呼百諾的嬌嬌郡主,願放棄尊貴的身份,甘為平民,只有一個情字……"

  "常兄,我們相見不過數面,談到情字,未免有些可笑了。"

  兩人邊談邊走,到了一片花樹叢中,常九突然停下了腳步,瞪著肖寒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好!我再說一點證據出來,郡主如真是為了想念師父,可以要王爺把她招回去,至少,在此事完了,譚三姑可以再回王府,她用不著和老爹鬧彆扭,而且鬧得要死要活,不惜離棄親情,投身江湖,兄弟呀!這檔事,恐怕七王爺也心裡有數了,不但我看得出來張嵐、王守義,都看得明明白白,你是我們這一群中最聰靈光的人,偏偏是你就看不出來?"

  肖寒月道:"這些事,都是猜測罷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3:10

第九回 銀月飛霜 (2)


  "猜測?好!你是要我把心裡的秘密都掏出來可以,我明白告訴你吧!我來找你是受人之托……"
  肖寒月愣了一下,道:"受誰之托?"

  常九道:"譚三姑……"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她要你說些什麼?"

  常九道:"譚三姑久走江湖,見識廣搏她自己也很明白,郡主是拿她作個晃子她說,郡主自視甚高,卻又執情任性,既無檢湖經驗,也不知人情冷暖,初嘗情味,只怕不了很大的打擊,要你多多照顧。"

  肖寒月道:"照顧?譚前輩有沒有說明白,要我怎麼照顧她?"

  常九道:"這個,這個……"

  肖寒月奇道:"怎麼?常兄,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常九道:"那倒不是,我是在思索如何措詞。"

  "措詞也要思索,常兄,難道不想實話實說了。"

  "不是,不是,譚三始的話很直接,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全部都說出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說吧!最好一句也不要留下。"

  常九四顧了一眼,低聲道:"她說,你如不喜歡盈盈郡主,就不要讓她陷得太深,但也不能太傷害她,待此間事了,想一個辦法,一下子斷了她的念頭,勸她回轉王府,這個意思,你明白嗎?"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道:"事實上,我心中明白,趙幽蘭可能已在你的心中,佔了很重要的部位,這種事,實在很難勉強,江湖上,有不少英雄男女,為了情關難過,造成了很多的恨事……"

  肖寒月忽然歎息一聲,接道:"趙幽蘭絕世才女,她的想法和作法,都不能以常情推論……"

  常九微微一怔,道:"肖兄弟的意思是……"

  "高山仰止,有些事能看難及,眼下最重要的是,是救出趙百年,多謝常老對我的指點,天色不早了,常老也該休息一下,今夜無月,也許會有一場大的搏殺?"

  說完話轉身而去。

  常九苦笑一下,忖道: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麼?我常某人竟然一點也瞧不出來。

  天色已到了掌燈時分。

  趙府中管理伙食的帳房先生,是一個考慮周詳的人,廚房裡酒萊齊全,一到開飯時刻,親自出來查看,群豪如不在賞花軒中聚會,他就分別把酒飯入了各人的房中。

  今晚送飯給肖寒月的,竟然是女婢杏花。

  杏花是趙幽蘭的貼身女婢,趙百年出事之後,主婢二人更是形影不離,一向不管送飯的事。

  肖寒月心中奇怪,望著杏花,道:"可是趙姑娘有事找我?"

  杏花道:"小婢奉命來看公子,剛好小斯送酒飯來,我就順手帶來了。"肖寒月已淋浴更衣,換的是一身深藍色的勁服,長劍也放在木案上,顯然是有所行動的準備。

  杏花換下菜飯盒子,打量著肖寒月,笑道:"今夜有事?"

  肖寒月道:"防備強敵夜襲。"

  杏花微微一笑,道:"看來,公子和我們小姐看法一樣了。"

  肖寒月道:"幽蘭姑娘說些什麼?"

  杏花道:"三件事情,第一是小姐推想,今夜可能有強敵來襲,這一點,公子竟然也有預感?"

  肖寒月點點頭,道:"幽蘭姑娘的才華絕世,在下極為佩服,不知道趙姑娘還說些什麼?"

  杏花道:"第二件,小姐要我轉告公子,朱郡主是金技工葉的身份,關係全局的成敗很大,要公子全心全意的照顧她,不可稍有怠慢!"

  肖寒月接道:"這個……"

  杏花笑一笑,道:"小姐說,她知道公子的性格,特地要小婢轉告,小姐永遠是公子的知己好友,但她已心有所屬,恐怕很難有餘暇照顧公子……"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自知出身寒微,並無高攀之意……"

  杏花接道:"唉!和小姐預料的反應,完全一樣,用詞口氣,也是一般。"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她……"

  杏花道:"她是這麼說的,小婢還不太相信,但想不到,都被小姐完全猜中了。"

  肖寒月奇道:"猜中了,什麼意思?"

  杏花道:"我說的話全在小姐的預料之中,小姐之能,當真叫人佩服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了,請說第三件是什麼事情吧?"

  杏花道:"姑娘說,今夜來襲之敵,如果十分強大,請公子安排他們退入花軒之中。"

  肖寒月微微一怔後,忽有所悟的,道:"退入花軒之後呢?"

  杏花沉吟了一陣,道:"小姐這麼吩咐了,應該早有佈置,萬一有事情發生時,請公子小姐送的藥丸捏碎一顆,撤在停身之處,自有妙用,不幸有人受到傷害,就給他服用一粒。"

  她雖未說得十分清楚,但肖寒月心中已有一些瞭然,微微一笑,道:"請回復幽蘭姑娘,就說譚老前輩早有計劃,把人手撤入花軒,恐怕有點問題。"

  杏花一皺眉頭,道:"這要我怎麼對小姐回話呢?"

  肖寒月道:"實話實說呀!告訴幽蘭姑娘實情,由她去想對策,其他的事,我會照她的意思,盡力而為,能作到什麼程度,我就不敢保證了。"

  杏花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公子請用飯,我走了。"

  轉身而出。

  肖寒月望著杏花的背影,長長吁一口氣,頓有著人情變化,複雜難測的感覺。

  今夜無月,加上陰雲密佈,星辰全隱,濃重的夜色,使人難以見到三尺外的景物。"

  陣陣寒風襯托出深冬之夜的肖索。

  整座的趙府,不見燈火。完全陷入了沉沉的夜暗之中。

  忽然間,一條飛動的人影,帶著衣袂飄飛之聲,躍入趙府,落在第一進庭院之中。

  緊接著人如蝙蝠夜飛,四五條人影,連綿而入,落在庭院。

  一共六個人,一色的夜行黑衣,身佩長刀。

  夜色雖暗,但廳中更暗,這就使得隱在廳中的韓伯虎,看得很清楚。

  但他並沒對敵行動,只是輕揮左手,讓站在身側的張傑悄然行動,把消息傳了出來。

  原來,為了應敵方便,趙府中的數進院落,都已經打通壁,廳房互通,使人手的行動,接應,快速,隱密。

  六個人在庭院中站了片刻,當先一人突然飛身一躍,蹬上屋脊,躍落在第二重庭院內,後面五人,隨後行動,齊齊飛身而起。

  韓伯虎沒有攔阻,左手輕招,帶著兩名匣弩手,繞向第二重庭院。

  譚三姑依照肖寒月設計的陣法,是把敵人引到第二、三兩重庭院之內決戰,以便集中,也使得強弓匣弩集中,發揮出配合的力量。

  防守在另一面的常九、張嵐,也發覺了敵人侵入,六人一組,直入三重庭院。

  事實上,侵入趙府的敵人,是分由四面侵入,每一組六個人,合計二十四人。

  來人對趙府中的形勢,也似乎是有相當的瞭解,一入府中,立刻向第三重庭院之內集中。

  原來,整座趙府,是座一進三的大宅院,第三重院之後,就是花園了。

  來人翻房越屋,不見有人阻止,很快地把四組人手,集中一處。

  這情勢有些詭異,反使得來人行動之間,變得小心起來。

  仔細查看之下,發覺了來人之中,雖然穿著同一顏色的勁裝,但四個帶隊的人,在臂上,都纏了一條白色的絲帶,此刻,四人正集於一處商量。

  只聽其中一個臂纏白絲帶的人說道:"奇怪呀!聽說王守義把應天府中的精銳捕快數十人,都派在這裡,防護趙府的安全,怎麼竟然未見有一個人出手捕截?"

  另一個人答道:"就我所知,趙家那個丫頭,還花錢請了三家鏢局中六位鏢師,怎的竟也一個不見?"

  第三個歎息一聲,道:"聽說,有一位姓肖的人,劍術十分精奇,連白龍教頭,都不是他的敵手,這個人一直住在趙府中,竟也未見他出面。"

  第四人道:"咱們原來的計劃是亂敵耳目,全力搏殺,既然不見有人出面,咱們這計劃無法施展,我們不如發出信號,召請幾位堂主進來主持大局,不知各位的意下如何?"

  另外三個人,同時點點頭,其中一人取出一個竹哨,吹出了兩長兩短。

  靜夜之中哨意清越,傳出極遠。

  事實上,肖寒月、譚三站等都在附近,他們利用連接相通的房舍,行動起來,更為快速。

  韓怕虎、常九、張嵐、王守義、何剛等,都已集中過來,十雙連珠匣弩,和十張強弓,也都在廳房中選好了位置,但等譚三姑一聲令下,立刻間弩箭齊飛。

  王守義低聲說道:"老前輩,他們集中一處,正好下手,也許這一陣弩箭,就會把他們全數撂倒。"

  譚三姑搖搖頭。

  肖寒月也搖搖頭。

  顯然,兩人是希望見到敵人真正的害力。

  常九輕輕一拉張嵐,低聲說:"張兄,瞧出來沒有?"

  張嵐微微一怔,道:"瞧出什麼?"

  常九道:"今夜的情勢有些奇怪!"

  張嵐道:"奇怪什麼?"

  常九道:"咱們的設計,是把敵人誘人三進院中決戰,敵人好像也是這麼一個打算,竟然把人手集中在三進院中了。"

  張嵐點點頭,道:"對呀!看來確是如此,怎麼這麼一個巧法?"

  常九道:"這不是巧合,而是雙方都已對趙府中的形勢很瞭然,選擇決戰之地,竟在一處!"

  但見人影翻飛,凌空大鳥一般,落下來五個人。

  肖寒月目光凝注,發覺五人之中,竟然有三個認識的,他們是魔刀白龍、鬼刀侯玄,和文雀,另外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文士,和一個全身白衣的佩劍少女。

  那中年女士的四方巾上插著一支白色的羽毛。

  白羽令門中人終於出現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那二十四名的刀客、劍手之中,不知有沒有白羽令門中人。

  看到了那白色羽毛,室中的常九、張嵐等人,都不自覺的神手摸一下帶在身上的陰陽傘。

  面對著兇名滿天下的白羽令門中人,各人眼中,都不禁油生了一股寒意。

  那中年文士兩道森冷的目光,四下探望了一陣,目注白龍、侯玄,道:"分佈開去,準備出手。"

  白龍、侯玄,微一躬身,舉手一揮,二十四個黑衣人,突然迅速地移動,在庭院中佈成了一個八角形的陣勢,面對著四周的房屋。

  文雀緊隨在那白衣佩劍少女身側,雙手握住兩把佩在腰間的短劍劍柄上。

  看起來,那插著白羽的中年文士,似是首腦人物,但他對那白衣少女,卻又似極為恭順,緩行兩步,微微欠身,道:"王仙姑娘,可有指教?"

  白衣女子搖搖頭,笑道:"由文兄作主吧,玉仙只負責對付那個姓肖的!"

  肖寒月心中一動,忖道:原來她是專門負責對付我的,不知這位王仙是什麼一個來頭?回頭望去,譚三姑也正瞪著眼睛在看他。

  但聽那中年文士朗朗說道:"在下文天魁,諸位既未發動埋伏攔截,文某也不想造成混戰,希望諸位現出身來,照江湖上的規矩,一決勝負,如仍畏縮不出,那就別怪在下傳令放火燒屋了。"

  譚三姑低聲道:"肖公子有何高?"

  肖寒月道:"前輩作主。"

  譚三姑高聲說道:"諸位既然想照江湖規矩,明來明往的挑戰,請把人手撤入花園,咱們在那裡一決勝負?"

  文天魁看了白衣少女一眼,道:"玉仙姑娘的意思呢?"

  白衣少女一點頭,突然飛身而起,文雀緊隨身後,似乎是文雀已成那白衣女子的護從女婢。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閣下是……"

  "老身譚三姑。"

  "白髮龍女譚三姑,好,好,如果文某人的記憶不錯,你和敞門還有一段仇恨未了……"

  "不錯,今夜中本利一起結算,不過,老身想請教一事,不知你文兄,能不能夠作主?"

  文天魁道:"白羽令門,有仇必報,從不和人談論斤兩!"

  "這件事,和你們白羽令門無關。"

  "好!那你就說說看!"

  "老身希望今天一戰,不管勝負如何,希望能先把趙大夫的事作個解決!"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譚三姑!恕難從命,趙大夫是何許人物?文某根本不認識。"肖寒月忍不住,接道:"閣下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文天魁冷冷說道:"左右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宅院罷了,難道還會是龍潭虎穴,刀山劍林不成?"

  肖寒月道:"這就是趙百年在夫的故居。"

  文天魁道:"你是什麼人?喋喋不休,實在是討厭得很。"

  木門呀然而開,肖寒月緩步行了出來,道:"在下肖寒月。"

  突然間,火光一閃,一個黑衣人的手中亮起了一支火炬,頓然間,庭院中一片光明。

  這是特製的桐油火炬,長不過一尺,帶在身上,很難發覺,但照明的光度,卻是強烈得很。

  敢情,對方早已有了準備。

  文天魁藉著火光打量了肖寒月一眼,道:"你就是肖寒月……"

  白龍接道:"就是他,一點不錯!"

  "我還道是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文天魁冷冷地說:"聽說你殺了不少衛字組的人,可是真的?"

  言語神情之間,有著嘲弄的輕視。

  肖寒月吁了一口氣,道:"白羽令門能夠名動江湖,只不過是憑仗著幾支蛇頭白羽箭暗器而已,說到真正的武功,據說是平常得很……"

  文天魁臉色大變,怒聲喝道:"好狂的口氣……"

  肖寒月冷然一笑,道:"就算是名動江湖,殺人無數的蛇頭白羽箭,區區也未放在心上……"

  文天魁突然跨出一步,右手揚動。

  肖寒月的動作更快,右手抬處,長劍出鞘,劍失已指在文天魁右手腕上,相距不過是一寸距離,文天魁右手稍有移動,就難免斷腕之危。

  文天鬼愣住了。

  白羽令門是江湖上十分可怕的門戶,文天魁又是白羽令門中的高手,狂傲自負。

  鬼刀侯玄、魔刀白龍,都吃過了肖寒月的虧,也特別留意兩人動手的情形,感覺之中肖寒月的武功,似是有了更多的進步,出劍之快,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神情冷肅地說道:"至少,你該知道這裡是趙府吧?"

  文天魁點點頭。

  人在矮椽下,不能不低頭。

  肖寒月道:"趙百年現在何處?"

  文天魁搖搖頭。

  他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時間,頗有無法處措之感。

  白龍、侯玄,同時移動身子,向肖寒月行了過來。

  譚三姑行了出來,冷冷接道:"兩位如果想用暗算,只怕是很難如願了。"

  話出口,人已攔在了白龍和侯玄的身前,右手微抬,擺出了出劍的姿勢。

  她的軟劍,藏在袖中,和侯玄的鬼門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道:"肖公子,不用和文天魁一般見識,他只是奉命行事,趙大夫的事,他實在不知道,不過我知道……"

  肖寒月接道:"你是……"

  "白玉仙,傳說肖公子的武功奇絕,我才趕來此地,看來,傳言並非是空穴來風了?"

  肖寒月道:"你知道趙百年的情形?"

  "知道,肖公子能夠勝了我,我會詳細奉告,來吧!花園中地勢廣闊,可以放手一戰。"

  肖寒月目睹文天魁,沉聲說道:"在未正式動手之前,閣下最好別用你蛇頭白羽箭。"

  文天魁心中惱怒,但又不自主點了點頭。

  肖寒月收劍入鞘,道:"請!"

  文天魁、白龍、侯玄,同時飛身而起,越過屋脊,落入花園。

  二十四個黑衣人,緊隨身後而去。

  肖寒月回顧了譚三站一眼,道:"今夜之局,咱們如何應付?"

  譚三姑道:"看樣子,他們似乎並未準備暗襲,所以,老身之意,不如挑起燈火,和他們放後一戰。"

  肖寒月道:"晚輩亦是此意,只是迎敵之人,不用太多,一旦局勢有變,也好從容應變。"

  譚三姑點點頭,低聲道:"肖公子之意,由那些人出面迎敵?"

  肖寒月略略沉吟一陣,道:"這要老前輩決定了。"

  譚三姑笑道:"張嵐、常九、王守義,再加上你我如何?"

  肖寒月道:"夠了,晚輩學的劍招有限,利在速戰速決,最好和他們單打獨鬥。"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老身明白。"

  張傑,羅鏢,挑起了兩盞氣死風燈,對方也燃起了四支特製的桐油火把。

  花園中一片空闊的草地上,照得一片通明。

  白玉仙、文天魁、白龍、侯玄,一排橫立,肖寒月,譚三姑帶著常九、張嵐、王守義,迎了上去。

  文天魁帶來的二十四名刀手,佈成了一個半圓形,羅列身後。

  但趙府中的韓伯虎、何剛,及六位鏢師,帶著人隱伏暗中,並未現身。

  鬼刀侯玄一見王守義,立刻冷笑一聲,道:"喝!王總捕頭也在啊!來,我這笨鳥先飛,先來見識一下王總捕頭的鐵尺鋼索。"

  當先疾步而出,向王守義迎了上去。

  肖寒月走在前面,冷笑一聲,道:"白姑娘,這人不守規矩,我代姑娘教訓教訓他了。"

  右手一抬刺出一劍。

  侯玄大吃一驚,人旁側閃避,同時疾抬右手,寒芒一閃,封向劍勢。

  鬼刀不出還好,這一出刀封架,迫得肖寒月劍勢不得不變,右腕微沉,劍勢忽變,侯玄一刀封空,劍光已齊腕而過,江湖上神秘莫測的鬼刀,運著一隻右手,一齊跌落在草地上。

  侯玄呆了一呆,大叫一聲,向後退去。

  一劍驚全場,不但文天魁等一行人臉色大變,就是張嵐、王守義,也瞧得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劍法,縱然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容許有還手的機會!

  事實上,一劍斷了鬼刀侯玄之腕,連肖寒月也是大感意外。

  白玉仙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劍法!果然是兇狠、凌厲,無與倫比。"緩步行了上來。

  白龍右手疾出,封住了侯玄右臂穴道,止住流血。

  任他侯玄兇狡十分,但斷腕之痛,刺骨錐心,一面暗中咬牙強忍,人卻席地而坐,運氣止疼。

  火光耀眼之下,肖寒月才發覺白玉仙只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女,至少,看上去是這個年齡。

  文雀緊隨白玉仙的身後,神情冷肅,和在花舫上那種溫柔婉媚,判若兩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3:35

肖寒月的快劍,震驚了全場但卻沒有震住白玉仙,她的神情平靜,步履從容,直行到肖寒月的身前五尺左右處,停了下來,淡淡一笑,道:"除你之外,趙府中還有一位神秘莫測的高人,能不能請他出來見見?"

  譚三姑回顧了常九一眼,低聲問道:"兩位認識這位姑娘嗎?"

  常九搖搖頭,道:"不認識,她很少在江湖上出現。"

  張嵐等都不知道白玉仙所指的神必高人是誰?但肖寒月心中明白。

  但卻不便說出來。

  白玉仙輕輕歎息一聲,道:"肖兄不肯說,想秘就是你自己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肯告訴我,你們的首腦人物是誰嗎?"

  "問得好……"白玉仙淡淡一笑,說道:"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我可以代表他和你談判。"

  肖寒月道:"如若白姑娘覺著趙府之中,有一位神秘莫測的高人,在下也得到了他的授權,可以和姑娘作任何決定。"

  白玉仙歎口氣,道:"肖寒月,你已殺了我們不少的人,你準備如何交代?"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兵戰兇危,逼到拔刀動手,也非在下心願,但……"

  白玉仙接道:"好!你有此心,事情就好辦了,趙百年活的很好,他正在配製一種藥物,藥物配好我們就送他回來,你殺了我們不少人,也就此一筆勾銷,連斷去侯玄一手的事,我們也不追究了。"

  話是對肖寒月說的,所以,譚三姑、張嵐,都不便開口,看看肖寒月如何反應?"

  肖寒月道:"還有麼?"

  白玉仙道:"你同意了這些,咱們再談下去。"

  肖寒月道:"我也有自己的看法,白姑娘說完了高見之後,在下才能回答。"

  白玉仙道:"肖公子退出這場紛爭,我可以答應你不傷趙府中一草一木,趙府所有的損失,我們也願意贈賞,你開個價碼出來,我立刻付錢,這條件應該很優厚吧?"

  肖寒月笑一笑,道:"聽起來很動人,但白姑娘似乎是忘了追查趙大夫下落的是官府捕快,他們職司緝捕盜匪,保障善良,執刀拒捕,自然是格殺勿論……"

  白玉仙接道:"那不關你的事了,你不是官府中人,也用不著為他們賣命,他們護民有責,要有點護民的本領才行。"

  肖寒月搖搖頭,道:"姑娘要不要聽聽在下的條件?"

  白玉仙臉色微變,道:"說吧?"

  肖寒月道:"立刻放出趙大夫,既是只要配製藥物,在趙府中配製也是一樣,在下願意代姑娘勸勸王總捕頭,看看能不能就此罷手……"

  王守義接道:"只要趙大夫安然回到趙府,其他都可以商量!"

  白玉仙歎口氣,道:"肖寒月,我已經再三對你容忍了,你可知道,雙方一戰的後果麼?"

  肖寒月道:"正要請教姑娘?"

  白玉仙道:"趙府中樓捨成墟,雞犬不留,只怕趙姑娘也要化身劫灰。"

  肖寒月道:"姑娘一定能勝嗎?"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只有一個肖寒月,算得是勁敵,余子碌碌,何堪一擊??譚三姑怒道:"姑娘口氣太大了吧?"

  白玉仙道:"你是什麼人?"

  譚三姑道:"譚三姑!"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白髮龍女譚三姑?很好,白羽令門中人正在找你。"

  文天魁:"江湖事情江湖了,撇開趙府中事不談,文某人希望向譚三始計取一筆舊債!"

  譚三姑道:"老身在此,白羽令門中人要對付老身,儘管出手!"

  文天魁踏前兩步,就要出手,卻被白玉仙搖手阻止。

  她似是真有極大的權威,白羽令中門中人,竟也不敢對她稍有忤逆,文天魁一躬身,又退回去。

  白玉仙又歎口氣,道:"我不願和你動手,希望你不要欺人太甚!"

  肖寒月道:"王總捕頭護民有責,譚前輩是承在下之邀而來,姑娘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動手,在下就難坐視。"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肖寒月,看來,我一番心血是白費了?"

  "沒有,只要白姑娘具把趙大夫送回來,事情還沒有惡化到勢不兩立的地步……"

  白玉仙是很喜歡歎息,每次開口,總喜歡長長歎息一聲,好像,她心中有著無限的幽怨、委屈。

  但這一次,白玉仙突然笑了,火光照耀之下,笑得一臉柳媚花嬌。

  歎息時若不勝情,滿臉愁苦,笑起來卻又是那般的嬌媚動人。

  肖寒月只感覺這個女人很奇怪,歎息和微笑,配合著她的神韻表情,給予人兩種極端不同的感受。

  "肖寒月,我勸你不是怕你,我只想彼此間不傷和氣,想不到你卻誤會了。"

  突然右手一抬,點了過來。

  原來,她要殺人的時候,才有笑意。

  肖寒月右手疾出,反向對方右腕扣去。

  他的擒拿手法,一向穩准,出手必中。

  但這一次,竟然未能得手,白玉仙右手食中二指微曲疾彈,兩縷指風,應手而出。

  就在肖寒月將要扣上白玉仙右腕的時刻,右手先被擊中。

  兩股寒厲的勁氣,似是有形之物,像針尖一般,刺入了肌骨之中。

  以肖寒月近日精進的內功,竟然無法抗拒,心中大吃一驚,一吸氣,疾退三尺。

  白玉仙微笑如花地說道:"肖公子,走不了的,小妹失禮了。"

  踏前一步,右手逼向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感覺一股寒氣,循臂而上,已知身中暗算,受了大傷,一面運氣閉住穴道,左手劈出一掌。

  這一掌急怒而發,用了他全身的勁力,雖然凌厲絕倫,卻完全是陰柔之勁,表面上看去,只是平平淡淡的推出一掌。

  白玉仙的右手已逼上肖寒月的前胸數寸之處。

  這時,譚三站、張嵐,都已經看出不對了,肖寒月似乎已無自保之能,譚三姑直行而上,準備攻敵必救,以解肖寒月之危。

  卻不料佔盡優勢的白玉仙,身子突然倒飛而起,一退八尺開外,蒼白的臉上,泛現出一股紅暈,落著實地之後,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白龍呆了一呆,急行到白玉仙的身側,道:"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說道:"退出去!"

  轉身向外行了出去。

  白龍一揮手,喝:"走!"緊隨白玉仙身後而去。

  盤坐調息的侯玄,也匆匆站起,數十條人影,飛躍而去。

  一場即將展開的群毆慘殺,竟然在肖寒月和白玉仙的兩招互拚中化於無形。

  王守義正要喝令放箭,卻被肖寒月阻止,道:"讓他們退出去!"

  說完這句話,突然向地上倒去。

  譚三姑站的最近,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的右臂,立刻駭了一跳。

  原來,肖寒月的右臂,似是在雪水寒冰中浸泡了很久一般,竟然是涼透肌膚。

  張嵐、常九疾行而至,道:"肖兄弟……"

  譚三姑接道:"快!熄去燈火,抱他回房中。"

  張嵐一把抱起肖寒月,張傑、羅鏢也同時熄去了燈火。

  肖寒月沒有被送回臥室,卻被帶入了賞花軒。

  花軒中原來有一張休息的軟床。

  肖寒月被放到軟床上時,一張臉已變成了青白的顏色,雙目緊閉,人也似暈了過去。

  常九伸手一按肖寒月的前額,只覺如觸鐵石,一片冰涼,大吃一驚,道:"譚前輩見識廣搏,可知他中的什麼毒功?"

  譚三姑道:"就老身所知,北海寒陰叟,有一種玄冰掌,傷人之後,全身冰寒,但發作也沒有這麼一個快法。"

  常九道:"不是玄冰掌,以肖兄弟內功之精深,就算中了一記玄冰掌,決不會這麼快地暈迷過去。"

  張嵐道:"請趙姑娘來看看,她家學淵源,聽說已得趙大夫七成真傳。"常九道:"那就快去請啊!"

  張嵐應了一聲,奔出花軒。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那一位看清楚了肖公子和白玉仙動手的情形?"

  常九道:"我看他們似乎拚了一掌!"

  譚三站道:"難道就傷在那互拚一掌之下?"

  常九道:"但肖兄弟傷後反擊,白玉仙似乎也受了重創。"

  譚三姑道:"但內公子硬撐著沒有倒下去,才使白玉仙震驚而退,如果……"

  長歎一聲,未說下去。

  其實,用不著說下去,如若肖寒月受傷倒下,趙府中人,誰還能是白玉仙的敵手?常九吁一口氣,道:"常某久年在江湖上走動,自信江湖上有點名氣的人,我就算沒見過,也該聽過,但那白玉仙,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譚三姑道:"老身也想不出來,天下有白家這麼一門人物。"

  常九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道:"老前輩是不是覺著有些奇怪?"

  譚三姑道:"什麼事?"

  常九道:"白龍一向自視極高,但對白玉仙似乎極為恭順,似乎那白玉仙的身份,尤在白龍之上。"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兩個人都姓自,會不會是一家人呢?"

  談話之間,張嵐帶著趙幽蘭匆匆行了過來。

  趙幽蘭臉色蒼白,但精神很好,舉止間,也表現出了對肖寒月的極度關心,人人花軒,立刻奔到軟床之前,仔細查看起來。

  趙幽蘭端起燭台,使趙幽蘭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仔細的查看肖寒月之後,趙幽蘭嚴肅的神情,變得有些茫然,道:"中了寒毒,但他傷在什麼地方呢?"

  張嵐心中暗道:"看來,女兒究竟不如父親,趙百年如在此地,定有解救之法。常九道:"肖公子和人對掌受傷,應該傷在右手。"

  趙幽蘭又抓起肖寒月的右手瞧了一陣,搖搖頭,道:"右手無傷……"

  心中突然一動,捲起了肖寒月的右手衣袖。

  只見肖寒月右小臂上,果然有兩個細小的黑點,只有針孔大小,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幸好,趙幽蘭很細心。

  伸出纖纖玉手,在兩點小黑點上按了又按,趙幽蘭才歎口氣,道:"是這裡了,只不知他用的什麼暗器,射入肖寒月肖公子的右臂之中。"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怎麼?是暗器,不是掌力?"

  趙幽蘭道:"晚進不會武功,不過,我知肖公子的內力很精深,只是寒毒掌力,他不會傷的如此之重。"

  常九道:"有沒有救治的辦法?"

  趙幽蘭點點頭,道:"有,不過,我希望先瞭解他在什麼歹毒暗器之下,方能對證下藥,使他早些復元,否則,就算退了他的寒毒,也是無濟於事。"

  譚三姑道:"就老身所見,他們是對了一掌,那丫頭並未打出暗器。"

  "應該是一種非常細小的暗器……"趙幽蘭說:"那種細小如髮絲一般,暗器上有極為強烈的寒毒,或是先為暗器所傷,後遭寒毒侵入。"

  趙幽蘭道:"趙姑娘,常某走了數十年的江湖,還從未遇過這麼厲害的寒毒奇功,不管肖兄弟是怎麼傷的,在下覺著應該先想辦法救醒他,再作道理。"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我去準備一下。"

  轉身向外行去。

  望著趙幽蘭的背影消失,譚三姑歎息一聲,道:"張兄,常兄,請仔細想想看,當今武林之上,有什麼暗器,帶著如此沉重的寒毒?"

  張嵐搖搖頭,常九凝目沉思了一陣,道:"想不出來"

  一直未開口的王守義道:"在下想到了一種暗器,不知道是不是對?"

  張嵐道:"說出來聽聽吧!"

  王守義:"我聽說江湖上有一種暗器叫冰魄寒珠,不知道肖兄弟,是不是傷在了這種暗器之下?"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冰魄寒珠!王總捕頭在那裡聽到過的?"

  以她潭三姑見識之廣,顯然並沒有聽過這種暗器。

  王守義道:"三年前在下破過一件案子,死者是一位年輕的大姑娘,全身赤裸,頭髮也被人扯斷了很多,似是遭強暴而死,但全身找不出致命傷痕,整個人似是在冰雪中冷凍過一般,僵硬、冷白,就像肖兄弟現在的情形一樣……"

  常九接道:"你怎知是傷在冰魄寒珠之下呢?"

  王守義道:"本來不知道,找不到兇手,也找不到致死傷痕,只好把屍體暫存,我請教過金陵各家大鏢局中的鏢師,都說不出那姑娘傷在什麼毒功之下,直到半年後,來了個走方郎中,為人診病,因診金不合,鬧了起來,帶到府衙,案子不大,只是幾句口角之爭,我放了他,他告訴我冰魄寒珠傷人之後,屍體像冰凍一般,要七天之後,冷毒消退,才會復常。"

  常九道:"那時受傷的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王守義道:"自然是死的了。"

  譚三姑道:"那暗器有多大?"

  王守義道:"小如小米的米粒,大也不過黃豆一般。"

  譚三姑道:"王總捕頭看過沒有?"

  王守義搖搖頭,道:"沒有。"

  這時,趙幽蘭正行入花軒,身後,多了一個杏花,杏花提著一個水壺,和一個瓷盆,趙幽蘭卻提一個藥箱子。

  壺中水倒入瓷盆,仍然冒著騰騰熱氣,趙幽蘭打開了藥箱,取出一塊白布,浸入水中,先在肖寒月右肘上,刺入兩枚銀針,才用熱巾洗拭小臂上兩個黑點。

  三次之後,熱水拂拭有肌膚變目正常,已可清晰的看出來,那是兩個小小的傷口。

  趙幽蘭移近燭火,仔細的瞧看傷口,沉思不語。

  常九忍不住,低聲說道:"姑娘,還不下藥,在猶豫什麼?"

  趙幽蘭道:"我的經驗不足,請諸位仔細看一下,這兩個傷口,是不是針傷?"

  常九、張嵐都低頭看去,那傷口也只有一個針孔大小,但張嵐、常九,竟然不能決定是不是細針所傷。

  王守義道:"姑娘,心中有什麼疑惑?"

  趙幽蘭道:"有一種細如髮絲的小針,長不足分,射入人身之後,能隨行血移動,十二個時辰之內,小外移入心臟,那時,縱然華佗重生,也無法救治了"

  常九道:"如若小針細如髮絲,那這傷口就稍顯大一些了。"

  趙幽蘭道:"晚輩也覺著不似小針所傷,只是心中顧忌太多,生恐造成大恨,不敢決定,常前輩一語解惑,晚輩就放手上藥了。

  只見她先從藥箱之中,取出一種藥丸,交給張嵐,道:"讓他服下這一種藥物。"

  張嵐捏開肖寒月的牙關,投下藥丸,觸手處,只覺他肌膚冰冷,有如觸在雪上一般,心中在驚駭,忖道:天下竟有這種武功,看來,我張某人數十年苦練的武功,只不過螢火之光,微不足道了。

  趙幽蘭倒下一杯溫水,但藥丸仍然停在口中,無法流入咽喉。

  原來,他口中的舌頭已凍僵,無法運轉。

  趙幽蘭苦笑一下,目光掠轉,道:"救人要緊,晚輩只好不主世俗的看法了。"

  伏下身子,把櫻唇投入肖寒月的口中,一面用舌尖攪肖寒月口中的藥物一面渡水入口。

  這時,張嵐仍然捏著肖寒月的牙關。

  譚三姑突然出掌,按在肖寒月前胸之上,一股熱流,攻入內腑。

  足足花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肖寒月口中之藥,終被攪化,趙幽蘭相渡,把藥物催入咽喉。

  趙幽蘭抬起頭來已是嬌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取出絹帕拭去臉上汗水,趙幽蘭並無羞怩之感,神情一片莊嚴,道:"晚輩小息一下,遲則半個時辰,藥力發揮,肖公子可以醒來,請立刻叫醒晚輩,記著不可讓他取下可臂上的銀針。"

  退後幾步,依避而坐,片刻工夫,竟然沉沉睡去。

  張嵐歎息一聲,道:"這幾個月來,也真把趙姑娘累壞了。"

  王守義道:"一個嬌弱女子,經此大變,竟然能撐了下來,這份意志,堅強,也實在叫人佩服。"

  杏花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緩步行到趙姑娘身側坐了下去;常九心中一動,暗道:看她們主婢如此隨便的就度地坐下,面且態度自然,定是經常如此,才能有此旁若無人的習慣,這主婢二人,躲在一座跨院之中,整天做些什麼?竟使一個知書達禮的少女,會變成這樣的怪異。

  其實,王守義、張嵐,都發覺了這數月之間趙幽蘭有了很大的改變,只是說不出那裡不對,還道她思念父親,強忍悲痛,心神有些恍惚。

  "好冷啊!"肖寒月突然睜開了雙目,挺身欲起。

  張嵐一把按住了肖寒月的身子,常九按住了肖寒月的右臂。

  譚三姑吁一口氣,道:"肖公子,現在感覺如何?"

  肖寒月道:"很冷,全身都像在冰寒之中。"

  王守義正想招呼趙幽蘭,趙姑娘已醒了過來。

  片刻小睡,趙幽蘭精神已恢復了不少,挺身站起,行近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肖兄醒來了?"

  肖寒月人已清醒,神知似是完全恢復,點點頭一笑,道:"你救了我。"

  趙幽蘭伸出纖纖玉手,拔下刺在肖寒月右肘間的銀針,道:"你不能運氣!"

  肖寒月點點頭。

  趙幽蘭道:"試試看,可臂行血中是不是有一枚細小的之物在移動。"

  肖寒月運氣試了一陣,道:"沒有。"

  趙幽蘭微微一笑,道:"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要杏花給送藥來,中午之後,我再來看你。"

  合上藥箱,帶著杏花而去。

  譚三姑低聲道:"諸位請回去休息,這花軒之中,有我一人守候就可以了。"

  常九道:"肖公子曾在園中陪我藏了一夜,守護內公子的事,在下責無旁貸。"

  張嵐道:"對!譚前輩指揮大局,最好能保持充分的體能。"

  譚三姑道:"既是如此,我去休息了。"

  轉身行出花軒。

  肖寒月道:"張兄、王兄,也去休息吧!由常九一人照顧在下足矣!"

  張嵐、王守義對望一眼,點點頭,離開了花軒。

  肖寒月低聲道:"常見,什麼辰光了?"

  常九道:"大約四更左右了吧!"

  肖寒月低聲道:"熄去火燭。"

  常九吹熄燭火後,道:"為什麼?"

  肖寒月道:"扶我下床,我要運氣調息。"

  常九道:"不太方便吧!你傷勢未癒,萬一寒毒未盡,運氣調息,豈不是有害無益!"

  肖寒月掙扎下床,常九無可奈何,只好伸手扶住他下了木床,肖寒月就在床後盤膝而坐一面低聲說道:"常兄的精神如何?"

  常九道:"這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好!常兄地聽之術,能及細微,請施展一下,不論聽到什麼聲音千萬不可出去查看。"

  常九心中奇怪,但卻未再多問。

  原來,肖寒月已聞雙目,開始調息。

  常九感覺到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動,直到了頓飯之久,才恢復平靜。

  常九暗暗吁一口氣,伏地靜聽。

  他不瞭解肖寒月的用心何在,但細聽之下,確實聽到了一些十分輕微的聲息。

  似是有一些細小的昆蟲,繞著花在輕舞飛動。

  但花園之中,花木茂盛,總有昆蟲飛動,自是平常事。

  忽然間,一種花木指動的輕微聲息,傳入耳際,常九立刻心頭一震,以他的江湖經驗而論,這可能是人拂動花草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4:28

第十回 病塌柔情


  難道是白玉仙那一批人去而復返?想一想遭又覺著不太可能,敵人雖然撤走了但張傑、羅鏢和那六位鏢師仍帶著數十位捕快,在趙府中巡邏防守防守的部署相當嚴密,如若有人侵到花軒附近應該是早已有警訊傳出了。


  突然,一人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常九的右碗。

  常九轉頭看去,不知何時,肖寒月已經醒了過來。

  肖寒月搖搖頭,低聲說道:"不能出去。"

  常九吁一口氣,道:"你……"

  肖寒月接道:"我可以行動了。"

  常九道:"那很好,你歇著,我到外面看看。"

  他心中懷疑有人能悄然接近花軒,但明明又聽到了花樹拂動的聲音,希望能看個明白。

  肖寒月搖搖頭,道:"咱們到窗口看看。"

  常九點點頭,兩個人緩緩移動身軀,行到窗前。

  夜色幽暗,但室中比外面更黑。

  兩人凝目向外探視,一面傾耳靜聽。

  常九兩道目光,卻投注在一束花叢之中。

  過了半注香之久,果見花樹拂動,一個人緩步由花木中行了出來。

  常九心中暗道:好小子,你終於出來了!一面又暗自懷疑,這人的舉動如此大意,何以布守的明樁、暗卡,竟然沒有發覺?但見枝葉浮動,緩緩行出一人。

  這時,肖寒月和常九的目力,都已適應黑暗,只見那行出花樹葉中之人,竟是杏花。

  杏花手中捧著一個尺許大小的盒子,繞著花軒行了一週。

  她步履沉重,每一步常九都聽得十分清楚,顯然是不會武功的人。

  任是常九的經驗豐富,也瞧不出這是個什麼名堂?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婢,躲在花樹叢中,用心何在?肖寒月的全部精神,卻是集在在杏花手中捧的那個盒子上。他心中明白,那盒子之內藏的秘密,就是趙幽蘭終日躲在跨院的原因,但它藏此什麼呢?張傑告訴過肖寒月迷惑不解的是趙幽蘭的轉變,那不但是外形的態度轉變,而是趙幽蘭整個的性格在改變,一個原本十分伶俐活潑的少女,突然間變得相當陰沉,絕美的容色,也籠罩了一層莫可名狀的冷厲。

  肖寒月相信趙幽蘭這些轉變,都和她目前從事的工作有關,費解的是,什麼樣的工作,會使一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有這樣大的變化?縱然有蛛絲馬跡的可尋,但百聞不如一見,肖寒月很希望能看到那盒子裡的東西。

  杏花繞著花軒,行了一週,又抬頭望望天色,然後,打開了手中的盒子。

  幽暗的夜色中,肖寒月似乎發覺了一些細小的點影,投入了盒中,一種極為低微,形似昆蟲飛動的聲音,傳入耳際。

  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杏花才關上盒蓋,抱起盒子,轉身而去。

  直待杏花離去,常九才長長吁一口氣,道:"肖兄弟,你瞧到了沒有??肖寒月點點頭,道:"看到了。"

  常九道:"杏花那丫頭抱著的盒子裡,似乎是裝了很多小蟲?"

  肖寒月道:"在下傷勢初癒,目力不清,看的不太清楚,常兄,可瞧出那是什麼小蟲嗎?"

  常九道:"夜色太暗,瞧不出來,不過,就聽覺上言,似乎是一種飛動的小蟲。"

  肖寒月道:"是不是有很多的小蟲,飛入了那個盒子裡?"

  常九道:"為錯,想不通的是,杏花有什麼能力,讓那些小蟲自投羅網,飛入了盒子裡?"

  肖寒月沉吟一陣,道:"我出去瞧瞧,常兄請留在花軒之中。"拉開室門,奔出花軒。常九緊隨身後,也行了出來。

  肖寒月快步行到了杏花停身之處,停下不動。

  星辰廖落,一片靜寂,已然是五更過後的黎明時分。肖寒月對自己傷後醒來的體能,一直抱著懷疑,明明嗅到了一種淡淡奇香,卻忍不住回顧了常九一眼,道:"常兄,聞到了什麼味道沒有?"

  常九道:"對!有一股雅淡的香味。"

  肖寒月道:"這花軒附近,有四季不謝之花,那香味是不是來自花香?""不是……"常九斷然地說:"這種香味帶有一種藥草味道。"

  肖寒月點點頭,道:"咱們回去吧!"

  重入花軒,常九已迫不及待地問道:"肖兄弟,你好像已經胸有成竹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肖寒月沉吟一陣,笑道:"只能說這是一種推想,沒有把握!"

  "就算這是一種推想吧,說出來給我聽聽總可以吧?"

  肖寒月道:"可以,但要常兄答允,暫時不得說出去。"

  常九點點頭,道:"好!你說吧!"

  肖寒月道:"那盒子裡,如是裝了一種昆蟲,例如蚊蠅之類,打開盒蓋,讓他們飛出來容易,但如讓外面的蚊蠅自行投入盒中,那就不容易了。"

  常九道:"難道是那種帶點藥草味的奇香作怪?"

  肖寒月道:"常兄果然是閱歷豐富的人,舉一反三,就是那股香味的力量了!"

  常九道:"我想不通的是,杏花跑到賞花軒來,收了一盒蚊子,有什麼用處?而且,收蚊子,也不一定要到賞花軒外花叢坐上半夜?"

  肖寒月道:"那不是普通的蚊蠅,而是杏花放出來的。"

  常九低聲道:"放出來的,再收回去……"突然失聲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肖寒月道:"聲音低些,莫要吵了別人。"

  常九道:"杏花藏在外面,是為了保護你……"

  肖寒月苦笑不言。

  常九接道:"她們不相信,趙府中的巡邏,防守能夠維護你的安全,所以,在譚三姑等離開之後,杏花趕來這裡保護你。"

  肖寒月道:"應該是趙姑娘離去的時候,杏花就留了下來,否則,她如何能逃過常兄的聽地之術?"

  常九被讚得甚感受用,微微一笑,道:"這位杏花丫頭,好像是真的不會武功?"

  "她不會,而且,趙姑娘也不會,她們的自保能力,全仰仗趙幽蘭那一身精深的醫學。"

  常九恍有所悟的,道:"是了,那位風七,就是傷在那盒中的毒蚊之下。"

  肖寒月點點頭,道:"在下也這樣想,只可惜,沒有看得十分清楚!"

  常九道:"這個推斷,八九不離十……"忽然長長歎一口氣,接道:"這件事,當真匪夷所思,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了數十年,可是從未聽聞過這等奇事,養一些蚊子,用作克敵。"

  肖寒月道:"常兄,這件事還未得到證實,咱們最好別說出去。"

  "不錯,這些如非親眼所見,就算說給了別人聽,別人也不會相信。"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寒月復元的事,最好也別忙著宣佈出去。"

  常九微微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敵人一定會求證在下受傷的情形,也許會留下供咱們追蹤的線索。"

  常九道:"有道理,不過,你是不是真的復元了呢?"

  肖寒月心中一動,忖道:我始告訴他完全復元了,只怕他忍不住會說出去,至少會告訴譚三姑等。倒不如給他個莫測高深,使他不能暢所欲言。

  心中念轉,淡淡一笑,道:"老實話,我也無法肯定是否已真的復元了?"

  "不會運氣試試嗎?"

  "試過了……"肖寒月說:"有時候,突然全感覺到一股涼意,由丹田中升了起來,使運行的真氣,突然受阻……"

  常九急急接道:"你還在傷中,一點也談不上復元,老實說,我常九見過了無數奇怪毒藥中毒人立刻死亡,但從沒有見過你受傷的情形,片刻之間,身軀如置冰窟,那麼一個冷法,據趙姑娘說,你好像中於一種暗器之下,但我看不像,我想不出世上會有什麼樣的暗器,會有那種奇怪的威力……?"

  肖寒月希望能對自己受傷的情形,多一些瞭解,點點頭,道:"常兄的意思是……"

  "我覺得你應該是傷在一種很高深陰寒氣功之下,不過我可想不出,什麼武功,能使人在一刻之間,會凍如寒冰?"

  肖寒月仍點點頭,道:"實在厲害,在下只覺一股寒意透心,人已經暈了過去。"

  常九道:"說到這裡,又不能不佩服趙姑娘的醫術了,她使你能很快地醒過來,唉!不過也真是辛苦了,在那麼多人面前,櫻口渡氣,使藥物下候……"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什麼,她……"

  "怎麼?你一點不知道啊?"

  肖寒月道:"不知道,常兄請說的清楚一些。"

  常九仔細地說了經過。

  肖寒月沉吟不語,心中卻大為感動,雖然旨在救命,但如沒有那一份真勢的關受之心,必有他策可想,用不著那麼一個急救法。

  那不只是一份高貴的情操,而且是一種虔誠的愛意,趙姑娘在眾目睽睽之下表達了一個心願。

  試想一個姑娘家,日渡真氣攪化藥物,這件事傳了出去還有什麼人能娶她,她還有什麼顏面,嫁給別人?常九似乎是沒有想的如此深遠,笑一笑,道:"肖兄弟,明天趙姑娘來看你的時候,你可要把病情症候,跟她說個清楚,練武的人,如果是真氣不能提聚,那就和普通人一樣了。"

  肖寒月道:"寒月記下了。"

  常九似乎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肖寒月奇道:"常兄,怎麼忽然高興起來?"

  "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那位盈盈郡主也在花軒之中,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局面?"

  語聲一頓,接道:"奇怪呀!昨夜鬧得天翻地覆,我們那位郡主姑娘,怎麼一直沒有露面?"

  肖寒月苦笑一下,不再理會常九,閉上雙目,盤坐調息。

  不論事情如何的變化、發展,肖寒月自知已成為事件的重心,他必需要盡快的恢復體能。

  事實上,經過幾次的搏殺衝突之後,肖寒月對江湖已有了很多的瞭解,既然承受了劍帝這一身武功,已注定了捲入江湖這個漩渦中。

  精奇深奧的吐納,練氣之術,在兩度坐息之後,肖寒月已自覺到完全復元。

  趙幽蘭步入賞花軒時,已經是過午時分。

  看起來,她對肖寒月的關懷之情,並非如趙幽蘭、張嵐等料想之深,至少,她並未流現出迫不及待的關心和憂慮,她能忍耐了一人上午的辰光。

  這和盈盈都主的那種溢於言表的關顧、焦慮完全不同了。

  黎明時分,朱盈盈知道了肖寒月受傷的事,就一直守在肖寒月床前,一會兒送水,一會兒虛寒問暖,完全忘去了她金技玉葉的身份,也不顧身側有人,而且,一直在自責自怨,為什麼竟睡得那麼香甜,一夜未醒。

  其實,是譚三姑暗中點了她一處穴道,不願她涉險出戰,儘管朱姑娘心中有些懷疑:何以會沒睡不醒,但她並未追問。

  甘離王府,寧作平民的心中隱秘,這一下子,完全暴露了出來,但見她一片純真的模樣,不有人再忍心取笑於她。

  朱姑娘全不忌諱的溫柔看顧,卻使肖寒月有一些情怯心虛,好的是,沒有人知道他傷勢已癒,心中一急,就閉上雙目,來個假裝昏迷。

  趙幽蘭也似是經過了一番打扮,薄施脂粉,巧配腮紅,掩去她蒼白的臉色,帶著一臉淡淡的笑意,行到了病床前面。

  花軒中除了朱姑娘,還有著張嵐、常九、譚三姑和王守義,跟著趙幽蘭一起圍在了病床四周。

  他們是真正關心肖寒月的傷勢變化,因為,他們都明白,沒有了肖寒月,就沒有了抗拒那種神秘組合的能力。

  趙幽蘭伸出纖纖玉手替肖寒月把脈,盈盈郡主立刻送上一把椅子讓幽蘭姑娘坐下。

  肖寒月心中的鼓,萬一被趙幽蘭從脈象上瞧出自己已完全復元,當眾說出來,那可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立時暗中運氣,使脈象波動,忽快忽慢。

  趙幽蘭臉上微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嚴肅神色。

  這一股嚴肅,立刻感染到場中所有的人,個個皺起了眉頭。

  失盈盈第一個忍耐不住,低聲問道:"趙姑娘,肖公子的傷勢……"

  趙幽蘭收回搭在肖寒月右腕上的玉指,搖搖頭,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不太好,脈象很亂。"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是不是很危險?"

  "危險倒是沒有,不過,恐怕要養息幾天了。"

  常九忍不住接道:"昨夜裡肖兄弟跟我談起,丹田中會突然升起一股涼意,阻止他真氣運行。"

  譚三姑道:"那是說,寒毒尚未除盡,老身昨夜想了很久,一直想不出什麼武功,不如此威力,竟使一個人,在片刻之間,凍僵過去,尤其象肖公子這樣內功深厚的人!"

  趙幽蘭道:"晚輩不懂武功,不過,就晚輩查看所得,不似武功所傷。"譚三姑道:"趙姑娘的意思是……"

  "肖寒月傷在一種寒毒暗器之下,天下有什麼暗器,能在傷人之後,使人體溫立刻下降,行血凝結?"

  場中無人回答。

  *支持本書請訪問'幻想時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續章。*以白髮龍女的見識之廣,也想不出天下有如此寒毒的暗器。

  趙幽蘭低頭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搭在肖寒月右腕穴之上。

  肖寒月正想變動脈搏,趙幽蘭搭在左腕的玉指,突然加力,又突然放鬆,回顧了朱姑娘一眼,笑答:"郡主請放心,民女的醫道,已深得家父真傳,快則一天,慢則二日,我保證使肖寒月完全復元。"

  朱盈盈心中一鬆,卻感到雙頰發燒,這幾句話,說得太明顯了朱盈盈豈有聽不明白之理。

  但她仍然低聲應道:"多謝趙姑娘了。"

  只不過說的聲音很低,但趙幽蘭還是聽到了,笑一笑,站起身子,道:"杏花!"

  站在花軒外面的杏花,應聲而入,手中捧著一個藥箱子。

  趙幽蘭打開了箱蓋,取出一個玉瓶,笑道:"朱姑娘,這玉瓶之中,有七粒丹丸,用溫水送服,立刻給他吃下一粒,兩個時辰之後,寒毒應該完全退除,要是還沒有好,兩個時辰之後,再服兩粒,一定可以祛退寒毒……"

  "如果,還不好呢?是不是再要他服用一次。"

  常九搖搖頭,道:"不行,藥量太重了,無益有損。"把藥交給朱盈盈,帶著杏花離開了花軒。

  朱姑娘立刻忙著倒水,打開玉瓶,倒出了一粒紅色丹丸,道:"肖兄,快請服下。"

  張嵐一拉常九,兩人先行離開花軒,譚三姑暗暗歎息一聲,也和王守義退了出去。既然不能拒絕了朱姑娘一片好意,肖寒月只好張口把丹藥吞下。

  水送丹九入腹,肖寒月立刻感覺到有點不對,只覺強大的熱流,直透入丹田之內,心中大吃一驚,急急運氣,把透入丹田的熱逼住。

  朱姑娘眼看肖寒月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趙姑娘配製的藥物,效用很快,良藥苦口,肖兄請忍耐一下。"肖寒月吁一口氣,道:"郡主!我要休息,你也請吧!"

  "我沒有事啊……"

  "不行,你去練你的'銀月飛霜'……"

  "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要是想喝口水,也沒有人幫你去拿。"

  肖寒月道:"不會,我至少要睡上兩個時辰,你坐在這裡,我反而有些睡不安了"。

  朱姑娘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聽你的話。"起身行了出去,順手把玉瓶放在床頭的木案上。

  他不知道自己服用是什麼奇藥,但他內功精湛,立刻感覺藥力不對,這一陣運功排藥,花去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工夫,出了一身大汗,才恢復常態,剛剛放鬆心情,花軒外傳來了張嵐的聲音,道:"這件事,先別告訴肖兄弟,他傷勢未癒,不要影響了他心情。"只聽常九說道:"我們進去看看,如果肖兄弟不礙事了,再跟他就個明白。"

  肖寒月心中一震,忖道:什麼大事,會影響到我療傷的心情?"但聞木門呀然,張嵐、常九,雙雙行了進來。

  肖寒月目光盯在兩人的臉上瞧看,兩個人四道目光,也盯住肖寒月看,見他臉上汗水未乾,想互交換眼色。

  顯然,是不準備把事情說出來了。"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有事嗎?"

  "沒事,沒事,你好好養傷……"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不要騙我,我聽到你們談話了。"

  肖寒月挺身而起,道:"趙姑娘藥物效用神奇,剛出了一身大汗,我已經完全好了。"張嵐道:"真的?"

  肖寒月道:"張兄難道還要寒月證明一下嗎?"

  張嵐看了常九一眼,道:"既然如此,常老弟就說出來吧!"

  常九苦笑一下,道:"肖兄,你聽了不要激動,事情既然發生了,急也沒用。"

  肖寒月道:"我自信還能沉得住氣,你們說吧!"

  常九道:"趙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大大的震動一下,接道:"怎麼走的?"

  常九接道:"好像自願走的……"

  肖寒月奇道:"自願走的?這……"

  張嵐接道:"她留下了一封信,說是去見她父親,要我們不要掛慮,不過……"

  肖寒月急道:"不過什麼?張兄,你們不能騙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常九道:"張兄的意思是說,趙姑娘似是和敵人接上了頭,由他們接她離去,而且,還帶走了武鳳和那個黑衣人。"

  "大白天,重重守衛,怎麼會讓敵人摸進來,帶走了趙姑娘?"常九道:"正因為大白天,防守上鬆了些,趙姑娘的地方又不准人太過接近,她走的是花園偏門……肖寒月吁一口氣,平靜一下激動的情緒,道:"守衛的人,都沒有一個發覺……"

  張嵐道:"被人點了穴道,由這一點推斷,才想到趙姑娘是和敵人早有了約定……"

  常九接道:"我們的想法,敵人派來高手,接應趙姑娘離開了這裡。"

  肖寒月道:"武鳳和風七都關在牢裡,至少守牢的人,應該知道他們如何離去了。"

  "是趙姑娘入牢中帶走的,但在趙姑娘離去時,卻有藥物把他們全都迷暈了過去,重重凝點,合於一處,我們才得到了一個結論,趙姑娘是自願跟人離去,為了能見她父親一面……"張嵐神情肅然的說:"這是很精密的計劃,在極短的時間中完成,各方面都配合的十分密切,如非趙姑娘自願配合,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被人劫走。"

  肖寒月道:"杏化呢?"

  常九道:"一起走了"

  肖寒月道:"查過趙姑娘住的跨院沒有?"

  張嵐道:"查過了,室中之物井然有序,至於失去些什麼東酉,大家都在清楚,無法查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趙姑娘帶走了一些衣物,和幾個箱子。"

  "如是無人接應,她和杏花如何能帶走那樣多的東西?"

  肖寒月道:"王總捕頭和譚老前輩呢?"

  張嵐道:"王守義正在查問詳情,譚三始帶著韓伯虎追了下去……"

  肖寒月道:"常兄追蹤之術天下聞名,怎麼沒有一齊追下去?"

  常九道:"譚三始要我和張兄留下來……"

  只見王守義滿臉怒容的行入花軒,道:"豈有此理,咱們幫她抓賊擠命,找她父親的下落,她卻跟人家勾結一起,偷偷地跑了!"

  肖寒月道:"矣!王兄,查問清楚了?"

  王守義道。

  "完全清楚了,兩個接應趙幽蘭的人,一個扮作了廚房中的師傅,一個扮作巡邏的捕快,傷了我們的兩道暗卡,離開了這裡。"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她留下的書信呢?"

  王守義道:"在這裡。"

  肖寒月接過一張白箋,只短短數語,定的是:"書奉應天府捕頭王大人閣下孤女思父,心碎腸斷,來人信誓旦旦,旨在求藥,無意傷人,民女決心攜藥探父,數月來勞師動眾,深以為歉,留贈白銀二十兩,聊表愧咎,並請人代向府台大人銷案。

  "民女趙幽蘭叩上"

  肖寒月吁口氣道:"能不能銷案?"

  王守義道:"民不追,官不究,銷案不難,怕的是,七王爺追下來……"

  張嵐道:"不要緊,既然是趙姑娘的決定,我想七王爺不會追查。"

  肖寒月道:"趙姑娘既然決定了,咱們也不用多事了,公事上,王兄有辦法交代,張兄能使七王爺不再追查,這件事到此為止,在下也就此別過了。"

  他說走就走,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行去。

  "別急,別急,肖兄弟,趙姑娘的案子可以銷,但楊尚書夫人的事,恐難罷休……"王守義說:"這件事,你怎麼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道:"王兄,楊夫人的事,最好坦然呈報七王爺和府台大人,由他們決定,看看是否要追究下去,寒月是為了報答趙大夫的救命之恩,才挺身而出,現在,趙大夫事情已結,寒月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用了。"

  王守義道:"這個……張兄有何高見?"

  張嵐道:"肖兄弟不是官府中人。趙姑娘決定這麼做了,他自然無法再追下去,楊夫人的事,請府台大人和她談談,再作決定,不過,肖兄弟最好能再多留一些時間,至少要等譚前輩回來之後,再走不遲。"

  肖寒月點點頭,道:"張兄說得有理,兄弟先回臥室去休息一下。"

  望著肖寒月的背影去遠,常九看看張嵐和王守義,道:"兩位瞧出來沒有?"

  王守義道:"瞧出什麼?"

  常九道:"趙姑娘突然離去,給肖兄弟打擊很大。"

  王守義道:"我就想不通,趙幽蘭怎麼會突然來這一記回馬槍,咱們幾個全被她給耍了。"

  常九道:"就在下所見,這幾個月中,趙姑娘一直在變……"

  張嵐接道:"突然出走,會不會和郡主有關?"

  常九道:"不能說沒有,但這並非主因,在下初見趙姑娘到現在,不過量人多月的時間,但仔細想起來,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變得深沉莫測……"

  王守義接道:"對!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這麼一說,果是大有可疑,這究竟為了什麼?"

  張嵐道:"她太聰明了……"

  常九道:"不但聰明,而且有了某一種特別的成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王守義道:"你是說……"

  常九道:"我說不出什麼成就,只是就她的言行、舉止上觀察,她已胸藏錦繡,手握智珠,才敢以一個嬌弱少女,投身入江湖兇險之中。"

  "老常,你說,對趙姑娘的瞭解,肖寒月是不是比我們清楚一些?"

  常九微微一笑,道:"應該是吧!咱們平常都自負是見多識廣的人,其實,咱們只不過多一結膚淺的江湖閱歷罷了,真的要探騙取珠,窮理明道,咱們比人家趙姑娘、肖公子差得遠了。"

  張嵐臉上一熱,道:"說得也是,趙姑娘如雲裡之煙,霧中之花,看不真切。但和肖寒月相處這段時間中,卻叫人由衷地生出敬服,胸藏韜略,卻又能自持分寸,坦坦蕩蕩,唉!他真要離去,還真叫人離情依依,難以割捨呢!"

  幾人談話之間,譚三姑和韓伯虎雙雙歸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5:36

第十一回 船頭激戰


  韓怕虎汗透重衣譚三站也是鬢角間冒著熱氣,顯然兩人追了不少的路,趕得很累。

  王守義親自倒了兩杯茶道:

  "兩位,喝杯茶歇一會。"

  譚三姑道:

  "肖公子呢?"

  常九道:

  "回房休息去了。"

  譚三姑道:

  "那還好。"

  坐下喝完一杯茶,接道:

  "我要和肖公子好好的談談。"

  常九道:

  "好!我去叫他。"

  "不敢有勞常兄前輩辛苦了!"

  肖寒月緩步行入花廳。原來,他回到臥室,只是沐浴更衣。

  譚三始接道:

  "我追上了趙姑娘……"

  肖寒月接道:

  "在哪裡?"

  譚三姑道:

  "她坐了一輛馬車,出城直奔鐘山而去。"

  張嵐道:

  "譚前輩見到她了?"

  譚三姑道:

  "見到了,她停下車來和老身談了幾句話要我們別再管這件事,她自己會處理得更好。"

  肖寒月道:

  "趙姑娘有沒有受到威脅?"

  "絕對沒有,她說,一平之後,她會再回到趙府中來和咱們見面。"

  張嵐道。

  "這是什麼意思,咱們還要等她一年不成?"

  譚三姑道:

  "唉!老身也是這麼問她……"

  張嵐道:

  "她怎麼說?"

  譚三姑道:

  "她說,她希望我們都能到,要我別再追下去了。"

  張嵐搖搖頭,道:

  "胡鬧,胡鬧,這算什麼約定?"

  譚三姑目光轉到肖寒月的臉上,道:

  "趙姑娘說,希望你在趙府中住下來,但她知道這不太可能,只求你一年後的今天,無論如何要來這裡聚一次。"

  肖寒月道:

  "我一定來。"

  譚三姑道:

  "趙姑娘還告訴我,她有一幅畫送給你,要你仔細看看。"

  肖寒月點頭道:

  "我知道,還有什麼交代?"

  譚三姑道:

  "她要你好好地照顧郡主,而且特別請求我和張嵐,要從中成全,如果不聽她勸告,會造成情天留恨,我和張嵐,都沒有臉再見王爺。"

  張嵐道:

  "這個——真會有這等嚴重嗎?"

  譚三站道:

  "趙姑娘說的不錯,我和郡主相處九年,我知道她的性格,本來,我還準備強迫她回王府去,現在想來,這真是一大蠢事,幸好,趙姑娘一語提醒,未鑄成大錯,現在,老身倒要求你肖公子答應這件事了。"

  肖寒月道:

  "答應什麼?"

  譚三姑道:

  "讓她跟著你走吧!你們遊蕩江湖也好,找一個地方研究武功也好,郡主讀書甚多,滿腹文才,陪你聊聊天,足可勝任,老身不要你有任何承諾,一切順其自然,知女莫若父,七王爺肯放她出來!追回所有的封賜,就是還她自由,肖公子應該明白了。"

  肖寒月道:

  "這個,我……"

  "肖公子……"譚三姑無限感慨地說:

  "這是老身求你,也是趙姑娘的意思,趙姑娘要我轉告你幾句話……"

  肖寒月接道:

  "老前輩還記得麼?"

  譚三姑道:

  "記得,只是不太懂話中含意?"

  肖寒月道:

  "怎麼說的?"

  譚三姑道:

  "趙姑娘說藥能醫病,也能害命,她已非她,這幾句話,肖公子是否明白?"

  "我明白,趙姑娘還說些什麼?"

  譚三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奇經邪書,易淪魔劫,但她願捨身以試,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正路來,朱姑娘讀的是儒家正道,正是紅花綠葉,相處一段時日,當可成知已,這句話老身倒是明白,那朱姑娘定是指郡主了。"

  肖寒月道:

  "多謝前輩。"

  顯然,他盡知言中之意。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

  "最後幾句話是,看似無情卻有情,情到深處與天同,朱姑娘外剛內柔,用情純深,你不要被世俗男子的想法拘住,害人誤已。"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趙姑娘果然是超脫的很。"

  譚三姑道:

  "好了,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承諾。"

  肖寒月道:

  "我帶盈盈一起走。"

  譚三姑道:

  "好!有這句話,老身就放心無牽掛了,我回來之時,看她仍在練習《銀月飛霜》,昨天到現在,大概練了十幾個時辰了,我傳她劍術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看到她如此下功夫的,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我知道,她聰慧絕倫,如果肯下功夫;必能成為一代快女。"

  譚三姑回顧了王守義一眼,道:

  "銷案的事,可有困難?"

  王守義道:

  "這個不難,就算銷不了案,也可以把它壓下來,只要無人追究,就算是一樁懸案了,我這就立刻下令,撤去人手。"

  譚三姑目光轉到張嵐的身上,道:

  "張兄,作何打算呢?"

  張嵐道:

  "三十年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龍潛豹隱,真正的高手,未必是有名氣的人物,近來眼界大開,連會高人,我想辭去王府的教席,回歸故居,閉門潛修……"

  "在王府中一樣可以潛修。"

  張嵐道:

  "前輩也願留在王府中嗎?"

  譚三姑點點頭。

  這時,朱盈盈滿身大汗地跑入花軒,道:

  "師父,肖兄,我練成了,你們要不要看看?"

  譚三姑笑道:

  "請肖公子指點你吧!師父可沒有這個能耐。"

  朱盈盈一伸手拉著肖寒月道:

  "走,你看我練到什麼境界了,能否人肖兄法眼?"

  肖寒月已有了接受她的準備,讓她拉著跑出花軒。

  看兩人去遠,譚三姑才歎口氣,道:

  "張兄,你不但不能辭去王府教席,而且,還要秘密的羅致一部分高手……"

  張嵐接道:

  "集中在王府中嗎?"

  譚三姑道:

  "隱在暗處,表面上和王府無關,卻有王府暗中支持。肖寒月留下的陰陽傘,是一種克敵利器,用它訓練出一隊年輕高手,組成一支鐵傘衛隊,由明轉暗,這方面,我已有了腹案,以後再仔細商討,唉!老身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那個神秘組織,絕不簡單,不能不防備,再說,郡主的事,咱們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總要暗中照顧。"

  張嵐、王守義聽得連連點頭。

  常九道:

  "別把我也算上,我姓常的可是習慣了浪跡天涯的江湖生活,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會把我憋死。"

  譚三姑道:

  "本來也沒有打算留你下來……"

  "好極了,常某人這就告辭。"

  譚三姑伸手攔住了常九,笑道:

  "肖寒月缺乏江湖閱歷,他已經成了江湖名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有你隨行照顧,那就萬無一失了。"

  常九道:

  "我也有這個打算,我常某人是真的佩服他肖寒月的本想是暗中隨行,希望為他略心盡棉力。"

  譚三姑道:

  "好!咱們就這麼決定了。這些事暫時不要告訴肖寒月和郡主。"

  朱盈盈換上一身布衣,脂粉不施,但卻掩不住那天生麗質,路上行人,店中食客,只要看到她,都忍不住盯住她,一兩個人也還罷了,但滿樓食客,大都如此,就有窘態逼人之感了。每當她想發作之時,都被肖寒月示意阻止;還是常九替她找了一張精巧的面具帶上,才算解決難題。

  常九穿了一件羊皮大襖,一副老管家的樣子,肖寒月一身藍衫,身佩長劍,倒像遊學士子,三人走在一處,倒也相稱,似是一個老管家,帶著一對兄妹投親、訪友一般。

  離開了趙府數天,常九原想肖寒月一定會入鐘山查詢趙幽蘭的下落,那知一離趙府,竟然轉向京口。

  這條路本有車可雇,亦要騎馬趕路,但肖寒月卻要走路,每天苦趕,吃的是粗茶淡飯,住的是小鎮野店,他希望的姑娘受不了這樣的折磨,自己回去,卻不料朱姑娘的興緻十分高昂,一路行去,歡顏不改,一直到京口,從沒說過一個昔字,也沒有吵著要騎馬坐車,直看得常九,暗暗佩服。

  這日,中午時分,肖寒月找一家大飯官,叫了好酒好菜笑道:

  "盈盈,這幾天苦不苦?"

  朱盈盈道:

  "我心中快樂,就不覺得苦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但卻包含了款款深情,無盡受意。

  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氣,忖道:這是緣?還是孽?

  其實,這幾日相處,肖寒月已對這金枝玉葉的姑娘,產生了極深的好感。

  有好感,就容易生出憐惜。望著朱姑娘微微一笑,道:

  "盈盈,由今天開始,你想做什麼,儘管開口,坐車,騎馬,行船,隨你之意……"

  朱盈盈搖搖,接道:

  "還是由你作主吧!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會感到辛苦,不過,我一直很擔心一件事……"

  肖寒月道:

  "擔心什麼?"

  朱盈盈道:

  "我一直戴著面具,肖兄會不會看的討厭?"

  肖寒月笑道:

  "那怎麼會,因為我早已知道了,那面具之後,有一副千嬌百媚的美麗容貌。"

  朱盈盈吁一口氣,道:

  "這我就放心了。"

  談話之間,酒菜送上。

  常九替兩人斟上酒,低聲說道:

  "公子,現已到了京口,今後行止如何?"

  肖寒月道:

  "讀書萬卷,行萬里路,才能增長見聞,廣開眼界,久聞京口金山寺之名,應該去見識一下。"

  到京口來,只為了一看金山寺的風光,常九心中雖然不信,但口中卻應道:

  "那地方常某去過,吃過酒飯,我就帶兩位去看看。"

  肖寒月道:

  "今天不去了,你既然熟悉京口形勢,那就找一個好的客棧去,朱姑娘連日奔波,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不遲。"

  常九點點頭。

  肖寒月四顧了一眼,發覺樓上已上了八成客人,卻沒有發覺一個可疑的追蹤之人,似乎是,突然之間,一切都改變了。

  吃過酒飯,常九帶兩人住進了京口大客棧,肖寒月突然間闊了起來,三個人要了一個幽靜的跨院,除了有圍牆環繞之外,庭院中滿植花木,這座蹤院,三合對立,有十二個房間,住一天,要十兩銀子的費用。

  朱盈盈住在緊鄰肖寒月的一個房間裡,那本是一般從人、護衛住的地方,便於保護主人,但朱盈盈一定要住,常九也沒有辦法。

  事實上,王府中的閣豪華,又豈是一般客棧能比得上的?

  肖寒月這幾天來,一直留心觀察著四周的變化,但一直沒有發現到可疑的人物,這就只好向常九請教了。

  常九一個人獨霸了一排北廂房,這時有兩個主房,兩個從衛住的邪室,肖寒月行人常九房中時,常九正好獨自在口茗。

  肖寒月喝了一口茶,低聲道;

  "常兄,是不是有些奇怪?"

  常九道;

  "感覺到太平靜了?"

  "對!好像一切的紛爭、恩怨都消失了,咱們一行走了幾百里路,竟沒有發現一個追蹤之人。"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們不用追蹤,只要稍作安排,咱們的行動都會落入人家的眼內。"

  肖寒月道:

  "原來如此,要引他們現身追蹤,要花上一番心思設計一下子。"

  常九苦笑一下,道:

  "我的肖少爺,你究竟怎麼打算?應該告訴我一聲。趙姑娘仍在金陵附近,進入了鐘山。你卻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京日來……"

  肖寒月接道:

  "我不願打擾她,給她一些時間。"

  常九呆了一呆,道:

  "給她時間,這個我常某人就不懂了,是不是真的準備放手不管趙家的事了?"

  肖寒月道:

  "常兄,趙姑娘才慧絕世,她會處理得比我們好,如果,咱們匆匆追入鐘山,那不是幫她,反而會害了她。"

  "公子爺,你沒有弄錯吧……"常九大不服氣地說:

  "趙姑娘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給她時間,讓別人把她制服貼,讓別人從容佈置好陷阱,咱們再逃進去?"

  肖寒月皺眉沉吟了一陣,道:

  "常兄,有些事,智慧比武功更有用處,趙幽蘭如果沒有把握,又怎麼會答應他們去他父親?"

  父女連心哪!肖老弟,趙姑娘誠然是智慧過人,但她究竟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沒有閱厲,沒有武功,那一身細皮白肉,能禁得住幾下折騰……"

  肖寒月突然站起,劍眉聳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

  "你是說,他們會對趙幽蘭用刑?"

  常九吁一口氣,低聲道:

  "老弟,你坐下,我只是這麼猜想,可沒有看到,你既然這麼關心她的安危,為什麼不借重

  白髮龍女、張嵐和王守義的力量?"

  肖寒月緩緩坐下,忖道:我要相信自己的推斷,趙姑娘早已經成竹在胸……

  心中念轉,激動漸平,歎口氣,道:

  "我不想再把這件事牽上官府……"

  "譚三姑、張嵐不是官府中人……"

  肖寒月道:

  "我也不想把事牽入王府,這使我心中顧慮很多。"

  常九道:

  "顧慮很多,你怕把王府也拖下水去?"

  "這只是顧慮之一,最重要的有官府中人在場,我心有所顧忌,不能放開手腳。"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肖寒月神情肅然地說道:

  "希望他們不要加害越姑娘,如果不幸他們做出來,那就逼我大開殺戒,……"目光中神芒閃動,流露出無限殺機。

  見多識廣的常九,看得心神震顫了一下,也感覺到了那股濃烈的殺機的可怕,心中忖道,他劍招奇厲,本已是追魂取命的劍法,要是心中再充滿殺機,這一場江湖大劫,不知有多少江湖高人遭殃了。

  實聽朱盈盈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你要找什麼人?"

  肖寒月冷笑一聲,忖道:看來,他們還是忍不住找上門來?

  常九卻一個側身,疾如流矢一般,竄了出去。

  只見庭院之中,站著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中年文士,朱盈盈站在廊下,手中拿著金路銀柄的短劍"銀月飛霜",看她站的架式,已是暗中戒備,隨時可以出乎。

  這時,朱姑娘剛剛浴罷,更過新衣,取下面具,一身淡藍色年褲短衫,樸素雅淡,眉目如畫,晚霞流照中,清麗如仙。

  天生麗質難自棄,濃妝淡抹總相宜。

  那中年文士,似乎是被絕色所動,呆呆地望著姑娘出神。

  常九重重咳了一聲,道:

  "朋友,你擅闖套房,驚動了咱們大小姐,是什麼用心?"

  中年文士轉看了常九一眼,笑道;

  "在下找人?"

  "找人,找什麼人?"

  "一位肖寒月,肖大俠,可是住在這裡?"

  朱盈盈道:

  "你找肖大哥,你可是他的朋友?"

  "不是,在下是奉命而來……"

  "什麼人的命令?"肖寒月緩步行了出來。

  目光一掠肖寒月,中年文士抱拳,道:

  "閣下可是肖大俠?"

  "不敢,區區肖寒月。"

  中年文上道:

  "在下陳抱山?"

  常九接道:

  "流星趕月陳抱山?"

  "正是在下,兄台是……"

  "兄弟常九。"

  "千里追蹤常九,兄弟失敬了。"

  常九道;

  "陳兄一代武學大豪,天下有什麼人能命令陳兄?"

  陳抱山微微一笑,道:

  "天台散人墨非子和陳某相交有年,他命兄弟辦件事,兄弟倒是不好拒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聽口氣,這陳抱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那墨非子能命令他來,自是更有身份,但這些人,都未聽聞過,只好先由常九應付一下了。

  只聽常九說道:

  "墨非子老前輩已絕跡江湖甚久了,難道也到了京口?"

  "不錯……"陳抱山淡淡一笑,說:

  "老道長已到京日兩天了,現在住金山寺中,作寺中方丈閒雲大師的貴賓,他們僧道雖不同流,但這兩個方外人,倒是她成見,成為知已。

  肖寒月聽出一些頭給了,那墨非子是個道士,但卻是金寺言丈閒雲大師的朋友,道士借住和尚庵倒真是萬流同源,僧道一家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

  "墨非子和肖寒月素不相識,遣陳兄來此,不知有何請教。"

  陳抱山道:

  "今夜雖非中秋,但正值十五月圓,和尚、道士設了一席素齋,泛舟江上,想請肖大俠同舟賞月,不知肯否賞光?"

  肖寒月心中忖道;泛舟江上,一旦遇變,我不諳水性,如何能夠應付呢?

  這數月來的經歷變化,便得肖寒月心中也感覺到江湖上事物的複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時間沉吟難決?

  陳抱山輕輕吁一口氣,道:

  "肖大俠是不是有什麼疑難的地方?"

  常九接道:

  "閒雲大師和天台散人墨非子,都是世外高人,肖公子一定會去……"

  "那很好……"陳抱山微笑著說:

  "肖大俠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明言,在下當轉告他們,再作商量。"

  "我在想……"肖寒月看了朱盈盈一眼,道:

  "和兩位世外高人會晤,不知道朱姑娘能否參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6:21

陳抱山哈哈一笑,道:

  "可以,可以,老和尚在寺中設宴,改作月夜泛舟,大概就是為了寺中有些禁忌,有所不便。"

  肖寒月笑道:

  "那就一言為定了。"

  陳抱山道:

  "天黑之前,在下再來迎接肖大俠。"

  今夜月明如畫,江面無波,泛舟江中,有一番難以言喻的幽美情趣。

  肖寒月從未有過這等經驗,朱盈盈也未經歷過這等情事,心中愉快之極,但她出身尊貴,仍然保持了矜持的氣度,唯一表現出高興心情的,就是看著肖寒月笑。

  這是一艘專供游江用的畫舫,甲板寬大,設有木桌錦墩,為了能盡覽夜中江上景色,桌椅都移放甲板之上。

  肖寒月暗中打量,發覺操舟的竟然是兩個中年和尚。

  兩個年輕的小沙彌,忙著添茶送水。

  陳抱山帶著肖寒月、朱盈盈、常九三人登舟之時,替閒雲大、天台墨非子雖未閉上眼睛,但卻低頭沉思,似是正在想著一件很重大的心事。

  肖寒月心中暗道:這一僧一道,把我約來泛舟賞月,看來只不過是個借口,不知道有什麼重大事情要談,但見閒雲大師,寶相莊嚴,墨非子仙風道骨,都非陰險人物,心中雖覺奇怪,但並不憂亂。

  常九久走江湖,對江湖中人知之甚詳,那墨非子三十年已然名動江湖,閒雲大師雖在江湖沒有傳聞但能與墨非子相交莫逆,想來也是空門奇俠。

  船到江心,閒雲大師突然睜開雙目,笑道:

  "肖施主,畫舫四周百丈之內無人,咱們可以暢所欲言了。"

  原來,竟是為了怕人竊聽到談話內容,竟然乘畫舫行至江心,這談話內容,定然十分重要了。

  黑非子抬頭望當皓月,輕輕歎息一聲,道:

  "人生幾得月當頭,豈可無酒。"

  閒雲大師道:

  "六十年佛門清靜生活,竟被你拖入紅塵,還要老衲請你喝酒……"

  墨非子接道:

  "你特製那百花露,喝下去清心定神,有駐顏益壽之效,敢情捨不得拿來宴客?"

  用雲大師笑一笑,道:

  "也罷,看在肖施主的份上,老衲就割愛一次!"

  語聲一頓,接道:

  "擺上素齋。"

  肖寒月心中暗笑道:喝酒亦在佛門戒之內,這老和尚靜修了六十年,但卻偷偷的釀酒自飲。

  忖思之間,素齋已上,一個小沙彌由艙中抱出一罈佳釀,拍開泥封,立時有一股清香之氣,撲入鼻中。

  肖寒月心中雖然疑竇重重,但卻忍著不問,暗道:好!你們不說,咱們喝酒吃菜吧?看看誰的忍耐工夫高明?

  喝了一口百花露,才發覺酒味不濃,但卻香甜沁心,乃生平之中從來喝過的上佳口味。

  朱盈盈出身帝王之家,也沒有喝過這種甜美佳釀。

  素齋亦是精緻可口,難得吃到。

  墨非子不停地敬酒、吃菜,閒雲大師卻略略沾唇。

  酒過三巡之後,墨非子才歎口氣,道:

  "肖施主,好耐性,就不問問貧道和老和尚,約請你來此的原因嗎?"

  肖寒月笑道:

  "晚輩實不知從何問起?大師、道長有何指點,肖寒月洗耳恭聽。"

  墨非子道:

  "肖施主藝出劍帝門下,定知今師現在隱居何處?"

  肖寒月搖搖頭,道;

  "老人家仙蹤難覓,來去無蹤,肖寒月受教半載之後,就未再見過他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看了閒雲大師一眼,道:

  "這……就很麻煩了,找不到劍帝,恐怕……"

  閒雲大師接道:

  "老衲說過,他遊歷人間,一切隨興所至,也許他正在西域遊蕩,也許在長白尋參,想找他談何容易啊!"

  墨非子道:

  "至少,我們可以肯定他現在還活在世上。"

  閒雲大師道:

  "他不肯現身,生亦茫茫……"

  肖寒月再也忍不住了,道:

  "大師、道長,找家師有什麼重要大事?"

  墨非子苦笑一下,道:

  "令師如若不現俠蹤,江湖這一場大劫,只怕是很難有人能挽回了。"

  常九突然接道:

  "道長三十年來依然名動江湖,以你的聲望,武功,難道就不能挽救這一場江湖劫難嗎?"

  墨非子看看常九,道;

  "不但貧道無能,就算閒雲答允出山,只怕也力難從心……"

  肖寒月接道:

  "道長請明詳情,晚輩如能效力,願代家師一盡心意。"

  閒雲大師道:

  "肖施主說的對,你就把所知內情,告訴他吧!"

  墨非子目注肖寒月,緩緩說道:

  "肖施主出現金陵,以七煞劍招拒敵,想秘已盡得劍帝的真傳了?"

  肖寒月暗中一聲慚愧,忖道:他只傳了我半年武功,得了他多少絕學,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聽說,一個人練習武功,也和讀書一般,需要十年光陰,才能登堂入室,我這半年所得,自然是有限得很!

  但他心中明白,絕不能據實說出,那會使墨非子大失所望,但又不便說謊,只好含糊地說道:

  "家師武功,浩瀚如海,晚進學到了他老人家多少武功,自己也不太清楚!"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

  "道兄,這件事……"

  突然住口不言,流目四顧。

  畫舫上的人,個個都有一身武功,亦自早有警覺,聽得快舟破水的聲音,只是未想到來人的身份罷了。

  肖寒月轉眼望去,只見四艘快舟,已然分由四周,團團把畫舫圍住。

  每艘快舟上,有兩個黑衣大漢操舟,船頭上站著一人,正東方位上,站的一個玄文衣少女,正是白玉仙。

  操舟的大漢,都是第一流的馳舟能手。四艘快舟,停在畫舫四面,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隨江流,畫舫移動,但距離一直不變。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金陵一別,想不到這麼快這裡又見面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肖寒月心中暗暗叫苦,忖道:如在船上動手,必然船翻落水,那就只有與波臣為伍了。

  "原來是白姑娘……"肖寒月暗提真氣,準備應變。

  朱盈盈低聲道:

  "肖大哥,這個女人認識你?"

  那夜,她被譚三姑點了穴道,一夜睡到天亮,不知道趙府中發生的事,也未見過白玉仙。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

  "放著金技玉葉的郡主不干,混入江湖,當心玩完了一條命……"

  朱盈盈一怔,道:

  "你認識我也不要緊,我早已不是舒適郡主了,我跟著肖大哥闖蕩江湖,已經是江湖中人了。"

  白玉仙道:

  "那很好,殺了你,就不算殺官造反了?"

  肖寒月低聲說道:

  "盈盈,你別理她,由我來應付!"

  朱盈盈一片天真,不知身處險境,點頭一笑,不再說話。

  白玉仙嫣然一笑,道:

  "肖兄的魔力不少,竟然使一個刁蠻的郡主,變得像一隻柔順的羔羊。"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白姑娘是為追在下而來,和兩位方外高人、朱姑娘都不相關連,請姑娘劃下道來,肖某一定奉陪。"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肖兄錯了,今夜之會,肖兄不是正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你們是……"

  白玉仙接道:

  "是為兩位世外高人而來。"

  肖寒月望了閒雲大師、墨非子一眼,滿臉困惑之色。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一聲,道:

  "除了白姑娘之外,其餘三位,兩位是老衲昔年老友,北面一位,老衲雖未見過,但老衲如未看錯,他應該是白羽令門中人了?"

  正北方位上,一個三十五六的中年文士,冷冷接道:

  "大師好眼力,區區古上月,正是白羽令門中人。"

  正南方位上一個銀髯飄飄的高大老者,接道:

  "你這個老和尚,六十年未入塵俗,不管江湖中事,想不到晚節不保,八十多歲了,卻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你叫我這個故舊老友,如何交代?"

  正西方位上,一個枯瘦的老人,歎口氣,道:

  "向兄,老和尚是被人拖下水的,罪魁禍首,一定是牛鼻子老道?"

  閒雲大師道:

  "阿彌陀佛,老衲八十多歲了,還會沒有主見,故友好意,老衲心領,不用為老衲開脫。"

  白髯高大的老者搖搖頭,道:

  "老和尚,聞老弟已經給你臺階,藉機會下去吧!難道,咱們五六十年的交情,真的要鬧得翻目為仇不成?"

  閒雲大師道:

  "蘭因絮果,唯人自找,兩位故友的月色追蹤,究竟是為了什麼?"

  枯瘦老者怒道:

  "老和尚,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和向兄,花了無數口舌,才把你養身修命的京口,劃作禁區,不准人打擾,你盡可以守著金山寺,作你的方丈,只要你不沾江湖是非,保證你金山寺是一片淨土,這份交情,何等深厚,你真的是一點都不領情嗎?"

  白玉仙目光轉動,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枯瘦老者一眼,道:

  "向老,同老,不用心急,閒雲老方丈,從未插手江湖中事,想來也不會在老邁之年,按不住心猿意馬,但他既然是墨非子多年老友,泛舟夜飲,不過是稍盡地主之誼,但望大師一番解說,今夜之事,自會煙消雲散。"。

  一直未講話的墨非子,突然開口,說道:

  "不錯,閒雲大師是高僧,也是貧道多年知交,諸位有什麼事,儘管衝著貧道來,和閒雲大師無關。"

  閒雲大師笑一笑,道:

  "他們既然找上來,只怕今日之局,很難善了……"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大師是一代高僧,咱們無意為難,只要大師給我們一個交代,此事就和大師無關了。"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白玉仙,你們找的是我肖寒月,肖某跟你們走,不許招惹大師、道長……"

  來人中,以白玉仙的年輕最輕,但看上去,她去似是這群人中的頭頭。

  只見她舉手理一下被江風吹亂的鬢邊秀髮,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小妹心中有一件疑惑,不知肖兄肯定賜教?"

  肖寒月道;

  "說!"

  白玉仙道:

  "在金陵趙府,小妹記得傷了你,你怎的還能活下來?"

  肖寒月道:

  "也許,你的暗器不夠歹毒,或是功力不夠深厚……"

  "不是!沒有人能逃過冰魄寒珠的寒毒……"白玉仙說:

  "但肖公子中了寒毒,卻能安然無恙,箇中之秘,肖兄肯否指點小妹一二?"

  肖寒月心中忖道:趙姑娘醫道通神,解去冰魄寒毒。但兵不厭詐,彼此既是敵對相處,自不能實話實說,當下冷笑一聲,說道;

  "姑娘傷了肖某,料定肖某必死無疑,但很不幸,肖某還活著,這說明了我能對付你的冰魄寒珠,至於肖某用什麼方法對付它,似乎是用不著詳細地告訴你白姑娘了!"

  "說的有理……"白玉仙古井不波地說:

  "肖公子,冰魄寒珠的事不再提它,至於今夜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多管,向中天、關百奇都是閒雲大師的多年老友,他們交往的時間,比你我加起來的年齡都多,他們的事,用不著咱們晚一輩的人管,肖兄以為然否?"

  "不然……"肖寒月冷冷地說道:

  "閒雲大師為了請我肖某江中賞月,吃頓素帶,才引起了諸位的誤會,這件事,在下豈能不管?"

  這時,古上月突然開口道:

  "白姑娘,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可就是肖寒月?"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他腰中微微隆起一圈,分明是藏了很多的暗器,無怪閒雲大師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觀察的入微,判斷的正確,當真是老謀深算,常人難及。

  只聽白玉仙冷冷說道:

  "肖公子的事,不用古兄多言,王仙自有處置。"

  古上月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江湖上盛傳白羽令門中人,是如何的霸道、難纏,招惹上他們,就如怨魂,不死不休,但竟對白玉仙唯命是從,這個女人,不知是何等身份,竟是如此的權勢!"

  但聞白玉仙高聲說道:

  "向老、聞老,兩位既是閒雲大師的多年好友,最好能動之以情,動得大師跳出是非外,也免得傷了你們數十年老朋友的和氣。"

  向中天、聞百奇都是古稀之年了,但對白玉仙竟然也十分敬重,躬身應是,一派拘謹小心的神情。

  肖寒月回顧了常九一眼,低聲道。

  "想法子把畫舫靠岸。"

  常九微微頷首,站著未動。

  他心中明白,必須在暗中行動,但以白玉仙警覺之高,和對方佈下的陣勢,想把船靠近岸上,絕非易事。

  常九會水,但卻不精,如想在大江河上有所行動,自知沒有這份能耐。

  這件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墨非子和閒雲大師身上,心中念轉,人卻悄然移動到陳抱山的身側,低聲道:

  "陳兄,水中的功夫如何?"

  陳抱山苦笑一下,道:

  "似今夜情形,風平浪靜,我大概自保不會淹死,和人在水中動手,就沒有這個能耐了。"

  常九道:

  "墨非子和閒雲大師呢?"

  陳抱山道: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金山寺和尚,有很多水裡高僧。"

  "我相信肖公子的劍術,足可克敵制勝,只要咱們能把畫舫靠上岸,就不用擔心了。"

  但聽聞百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閒雲大師"大和尚,聽到白姑娘的話了嗎?"

  閒雲大師笑道:

  "聽是聽到了,不過,我不懂白姑娘話中的含意。"

  向中天道:

  "大和尚,我和聞老兒,實在不願和你翻臉,但你也該給我們老哥兒倆留步餘地……"

  閒雲大師突然一整臉色,冷冷說道:

  "向中天,老衲今夜宴客江上,被你們圍住不放,要老衲給你們留一步餘地,但你可曾給老衲留一點情面嗎?"

  聞百奇吁一口氣,道:

  白姑娘,我們已經盡了心意,大和尚執迷不悟,公事公辦,白姑娘請做裁決吧?"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明顯,雙方交情已盡,再下去,只有動手一著了。

  肖寒月眼看已成僵局,今日之事,似是只有放手一拚了,霍然站起身子,正要發作,閒雲大師卻連連揮手,道:

  "肖施主請坐,今宵他們是衝著老衲來的,老衲如若應付不了再勞施主幫忙。"

  目光轉動,望了兩個小沙彌一眼,低聲道:

  "照顧船艙!"

  兩個小沙彌一躬身,退入艙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7:06

第十二回 往事如煙(1)


  兩個操舟的中年和尚各握一槳,凝神戒備只待閒雲大師令下,立刻行動。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

  "看來,今夜是很難和睦解決了?"

  肖寒月未理會白玉仙卻回頭望了朱盈盈一眼,只見她胸色一片平靜微笑如花,似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危險存在,心中黯然,忖道:今夜我內某死不足惜,只怕連累了這位金枝玉葉的郡主葬身魚腹了!"

  閒雲大師仍然坐著未動,但一襲寬大的僧袍,卻突然膨脹起來。

  墨非子緊鎖的眉頭,突然一下展開了,他一直在耽心閉雲大師,這位空門高僧,一直未沾惹過江湖是非,墨非子和他交往了幾十年,還是弄不清楚他武功成就如何?眼下看到他行若無事中,竟然使寬大的僧袍全部隆起,那分明是一種上乘氣功,心中憂慮盡消。

  閒雲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

  "白羽令門中的暗器,是天下一絕,諸位之中,如若沒有把握閃避的,請躲在老衲身後。"

  肖寒月低聲道:

  "盈盈,白羽令門暗器歹毒,躲在大師身側。"

  朱盈盈略一猶豫,緩步行了過去,金鞘銀柄的"銀月飛霜",早已握在手中。

  原來,她早明了處境險惡,隨時可能和人動手,才這麼暗作戒備。

  常九心中忖道:可惜把那柄陰陽傘放在客棧中,忘記帶來了!

  他知道白羽令門暗器的厲害,自知不易讓避,緩步行在了閒雲大師身側。

  四艘快舟,突然又身前移近了數尺。

  墨非子突然橫行兩步,和肖寒月並肩而立。

  幸好肖寒月帶了寶劍,手握劍柄,目注白玉仙,高聲說道:

  "這位白姑娘善用一種目力難以發現的暗器,中人之後,奇寒攻心,片刻之後,就能把人凍僵,諸位多加小心才是。"

  閒雲大師道:

  "諸位施主,一定要攔截貧僧,只好憑仗手段了。"

  白玉仙、向中天、聞百奇、古上月,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頂尖高手,目睹閒雲大師真氣鼓起僧袍,有如一座巨大的石巖一般,矗立在甲上,都知道是一種極為精湛的奇功,但卻瞧不出,屬於什麼武功?

  古上月低聲道:

  "白姑娘,事已至此,一切的言語,似是都無法解說清楚了……"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

  "閒雲大師,福禍無門,唯人自找,金山寺的眾多僧侶,都可能被你今宵之錯,招來殺身之禍!

  閒雲大師只冷冷地看了白玉仙一眼,未再回答。

  此時此刻,已到了多言無益之境。

  白玉仙右手突然一揮,道先發難,月光下,一點晶芒,直射肖寒月。

  對閒雲大師的佛門奇功,白玉仙似是並未放在心上,她心中最大的敵人,還是肖寒月。

  肖寒月也施展出了快劍,拔劍揮出。

  便聞噹的一聲,似是有物被擊落。

  那只是一粒細如小沙之物,幾乎是肉眼難見,但肖寒月,卻能準確的把它擊落。

  墨非子臉上突然泛起一抹喜色,道:

  "好劍法……"

  但聞尖嘯破空,寒星飛掣,五支白羽箭,射向畫舫。

  閒雲大師道:

  "不可對擋。"右手揮出,一條黃色的長虹,直捲過去。

  五支蛇頭白羽箭,竟然有三支被那長虹捲住,拋落江心。

  敢情,那黃色長虹,只是一條黃色布巾,被閒雲大師以深厚的內力凝成暗勁,化柔為剛,但剛中有柔,蛇頭白羽箭,雖然內藏各種奇毒變化,但碰上了這種布巾,卻失去了作用。

  另兩支白羽箭,分別擊向墨非子和肖寒月,被他們一閃避開。

  此時,月光如畫,視界清明。

  古上月道:

  "好!再接古某幾支蛇頭白羽箭。"

  左手疾揚,又是兩支白羽箭飛了過來。

  蛇頭白羽箭,暗藏各種毒物,但外形看去,都是一樣,使人想不出應付之法。

  兩支白羽箭;到了畫舫上面,前面一支,突然一慢,後面卻追了上來,雙箭撞在一處。

  但聞波然一聲輕震,爆灑出一片流董般的綠光。

  用雲大師急急喝道:

  "小心陰磷毒火!"大袖揮動,一股暗勁,反擊過去。

  墨非子揚手,打出一記劈空掌,爆散的磷火,大都被擊飛江中,但有兩點,落在甲板,竟然熊熊燃燒起來了。

  肖寒月暗暗吃驚道:磷火有如此強烈的燃燒之力,一爆數十點,當真是極難防護的歹毒之物。

  江面上一平如鏡,肖寒月長劍二度揮出,削起了甲板上燃燒的兩片綠火,甩向了古上月。

  本只是兩點流螢般的磷火,但落地之後的片刻燃燒,已然化成手掌大小的兩片火光。

  但見兩團綠色的火焰,飛向了古上月。

  磷火蛇頭毒箭,雖是古上月所發出,但他亦不敢沾惹毒火,閃身避開。

  兩片帶著火的木屑落入江面,隨波而去。

  墨非子低頭看去,只見甲板上兩片新痕,只是被削去薄薄的一層,這一劍大見功力,不但墨非子心中佩服,就是閒雲大師也瞧得暗暗點頭。

  白玉仙柳眉微蹙,輕輕吁了一口氣,道:

  "肖寒月,趙姑娘要我傳個口信給你……"

  肖寒月心中正在盤算,白玉仙、古上月兩人的暗器最為歹毒,如若有先把一人殺了,即可減去不少的威脅,但先對那個下手,如何才能一擊而中?

  聞言不禁一呆,道:

  "趙姑娘……"

  "對!趙幽蘭,她很掛念肖公子,要我傳個口訊給你,希望能訂一個會面之期。"

  白玉仙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投注在朱盈盈的身上。

  她希望看到朱盈盈的反應,也希望攪亂了肖寒月的心情。

  朱盈盈果然有了反應,微微一笑,道:

  "寒月,趙姑娘傳口訊來,你一定要見她,咱們都很想念她,她也一定很想念我們。"

  這反應、口氣,完全也白玉仙的意料,不禁心頭惱她,暗暗罵道:

  "金技玉葉的姑娘,連吃醋都不懂得,真是個愚蠢的丫頭!"

  肖寒月微微一笑,點頭說道:

  "對!咱們應該看看她。"

  個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朱盈盈大感高興,抬頭看看白玉仙道:

  "白姑娘,你說,幽蘭姑娘要見我們,她在什麼地方?"

  白玉仙冷冷說道:

  "她只要與肖公子見面,不要見你!"

  朱盈盈呆了一呆,歎息一聲,道:

  "其實,我也很想念她,但她不願見我,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白玉仙,你還有多少顆冰魄寒珠,請施展出來吧!我肖寒月不太喜歡殺人,但今夜要開殺戒了,白姑娘就是我第一個要殺的人。"

  他避開了趙幽蘭的事,卻表露出了濃重的殺機。

  本來就是敵對相處,兵刃相見的事,但白玉仙卻無端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看了看肖寒月一眼。

  肖寒月長劍突然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劍式,劍尖斜斜指向了白玉仙,身子微微前傾,人似要直飛而起。

  墨非子驚喜的叫道:

  "大羅飛,七煞劍招。"

  閒雲大師沉聲道:

  "穩住畫肪,陳施主準備接應。"

  陳抱山應了一聲,雙手探入懷中,抓出了一把鐵蓮子。

  他外號流星趕月,這鐵蓮子,是他武功中的一絕。

  朱盈盈行近常九,低聲道:

  "常前輩,我可不可以出手,幫幫寒月的忙?"

  常九心中忖道"不知你"銀月飛霜"練到了幾成火候,江面之上,遙相搏擊,那"銀月飛霜"的威力,正是可以發揮的時機了。

  心中念轉,口中亦低聲說道:

  "當然可以出手,不過,不可太急,選擇適當的時機,要能一擊傷敵。"朱盈盈微笑點頭。

  白玉他忽然感覺到,一股追魂取命的殺機,由肖寒月斜指的長劍上,湧了出來,不自覺地扭動著腰肢,希望能擺脫去正面受到的威脅。

  兩個搖船控舟的大漢,也受到那股濃烈殺氣的侵犯,隨著白玉仙扭動的柳腰,不自覺地把快舟也移動起來。

  閒雲大師目光一掠墨非子,道:

  "道兄,注意向中天、聞百奇兩個老兒,多年好友,竟然會反目成仇,老衲雖然遁身空門,亦不覺有著人情冷暖之感!"

  墨非子低聲道:

  "如果他真的出手攻來呢?"

  閒雲大師道:

  "那就全力反擊。"

  墨非子點點頭,道:

  "大師的意思格殺勿論了。"

  閒雲大師點點頭,緩緩站起身子,身上的僧袍,仍然膨脹、鼓起,顯示他精深的內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白羽令門的暗器,威震天下,閒雲大師要全力對付古上月。

  原本平靜的江面上,立刻充滿緊張,白玉仙的上艘快舟,來勢洶洶包圍畫舫,看上去佔盡優勢,但肖寒月等分配妥對敵陣勢之後,局面忽然一變,肖寒月、閒雲大師等,反而轉劣為優。

  這倒是大出的白玉仙意料之外。四路人馬都被畫舫上的強敵引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閒雲大師對上了白羽令門的古上月,墨非子對上了向中天,常九、陳抱山自動調整,對上了聞百奇,肖寒月盯上了白玉仙,朱盈盈手執"銀月飛霜"居中接應。

  白玉仙等一行人,都是高手,但他們忘了要對付的人,也是絕世高手,最大的一個錯誤是,他們低估的閒雲大師。

  當然,閒雲大師數十年來從未過問江湖是非,江湖中人,對他完全陌生,連和他相交數十年的向中天、聞百奇,竟也不知道老和尚乃是空門中絕世高人!

  肖寒月力聚劍身,已到了弓拉滿月的境界,隨時都可以躍起飛擊,白玉仙也全力戒備,準備迎接一擊。

  但肖寒月卻凝勁不變,使僵持的局面,一直保持著生死一發的緊張。

  其實,肖寒月內心亦在千四百轉,是不是應該飛身一擊,但如一擊不中,後果可危,人在江中是肖寒月最大的顧慮。

  事實上,大羅飛劍勢式的威力,籠罩了白玉仙全身要害,這就逼迫得白玉仙全力壓縮自己,把功力集於一點,好在肖寒月發難一擊時,得以全力抗拒。

  七然劍招的凌厲、玄妙,使得白玉仙那樣的高手,也不得不棄攻為守。

  古上月雙手各握著兩支蛇頭白羽箭,卻猶豫不敢發出。

  原來,閒雲大師已集中全力對付他一個,左掌立胸,右手激揚,似是隨時可以攻出,而且那膨脹的僧袍,愈來愈見鼓起,直似要騰空飛去。

  老和尚精深的內功表現,使得古上月心中有很多的顧忌,如是一擊不中,用雲大師的反擊之力,必將是排山倒海,一時難決是否應該打出暗器。

  墨非子已是長劍出鞘,對著向中天,劍尖前指,逼得向中天不得不全神戒備。

  天台散人墨非子,一代劍術宗師,自非常人能及。

  聞百奇雖然面對著陳抱山和常九兩個敵人,但感受上卻最為輕鬆,陳抱山的鐵蓮子,常九的凝神相對,對他似乎是構不成任何威脅,感覺中行有餘力,隨時可以出手攻敵。

  但多年的江湖閱歷,使他不敢燥近,希望能和白玉仙等一齊發出,四面合圍,雷霆一擊,何況此行,是由白玉仙負責號令,既不聞白玉仙傳令出手,也只暫時忍耐。

  雙方形成的對峙局面,就這樣暫時維持下去。

  肖寒月心中一動,低聲說道:

  "盈盈……"

  朱盈盈緩步行近,道:

  "我在這裡!"

  肖寒月使出傳音之術,道:

  "想辦法,讓畫舫靠岸,不能露出痕跡。"

  朱盈盈應了一聲,緩步向艙中退去。

  這時,雙方都在全力戒備,面對強敵,朱盈盈沒有對手,是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人。

  她悄然移動,行入艙中,只見兩個小沙彌各執一柄戒刀,隱在艙門之後。

  朱盈盈看了兩小沙彌一眼,低聲道:

  "哎!你們有沒有辦法,把畫舫靠上江岸?"

  兩個小沙彌對望了一眼,道:

  "這要問問兩閒雲大師位撐船的師兄了!"

  朱盈盈道:

  "行動要隱密,不能讓敵人發覺。"

  一個小沙彌沉吟了一陣,道:

  "我試試看吧,看能不能把消息傳給兩位撐船的師兄。"

  朱盈盈笑一笑,道:

  "只要你把消息傳給兩位師兄,不讓敵人知道,船靠岸邊,我一定有賞賜給你們。"

  兩個小沙彌道:

  "咱們出家人,不要賞賜,姑娘只管放心,我們答應了,自會全力以赴。"

  朱盈盈點點頭,行出艙外。

  片刻之後,突聞艙中傳出一陣陣誦唸經文的聲音。

  朱盈盈心中暗道:

  這兩個小和尚,怎麼搞的,我要他們通知師兄,把畫舫靠上岸去,他們怎麼會誦起經文來了?

  凝神靜聽,發覺那梵唱之中,竟然夾雜著把船靠岸的語詞,不禁暗笑道:這兩個小和尚果然聰明的很,用這方法傳遞消息,別人如何聽得出來?

  片刻之後,果然覺得畫舫開始移動。

  白玉仙的快舟,也開始移動。由慢變快,不久工夫,已脫五丈開外。

  古上月、向中天、聞百奇的快舟,未再追隨畫舫移動,自然的,拉遠了距離。

  原來生死對決的僵持,突然間煙消雲散,圍上畫舫的四艘快舟,來如流矢,去如輕煙,剎時間,走的不知去向。

  墨非子輕輕吁一口氣,道:

  "本是一場兇險絕倫的生死之戰,但強敵卻悄然而退,這就叫貧道有些想不通了。"

  閒雲大師道:

  "肖施主的大羅劍式,鎮住了白玉仙,使她脫身而逃首腦離去,主持無人,古上月等人自然不戰而退了。"

  肖寒月道:

  "大師神功驚世,使得強敵心有所忌,不敢擅動,寒月何敢居功?"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目視墨非子,道:

  "道兄,不用再找劍帝了,這位肖施主已得瘋子的真傳,也許他早有綢纓,安排了肖施主,承他衣缽。"

  墨非子道:

  "大師,你深藏不露,能一甲子不問江湖是非,這份過人的忍耐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不是你今夜中展露真像,貧道絕對想不到,你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老實說,肖施主如不是劍瘋子的傳人,老衲今宵寧受他們諸般羞辱,也不會出手抗拒。"

  墨非子奇道:

  "為什麼?"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道:

  "道兄,為何一直要苦尋劍帝?"

  墨非子道:

  "因為貧道瞭解,非七煞劍招,不足以和強敵對抗……"

  閒雲大師看看肖寒月道:

  "肖施主,有一前因,老衲說出來,希望施主不要見怪才好。"

  "不敢當,大師有話,請當面講。"

  閒雲大師笑道:

  "天台散人墨道兄,一生嗜劍,他在劍術上的成就,也足以做誇當世,三十年前,他曾以和令師劍帝,論劍東嶽,兩人比劍三日夜,竟是未分勝負之局,直到令師用出七煞劍招,老道士才棄劍服輸……"

  肖寒月圍轉對墨非子一抱拳,道:

  "晚輩從師不久,劍術上的修養不足,日後,還望前輩多多指點。"

  墨非子道:

  "七煞劍招,是天下劍術之最,你學會了七煞劍招,再無可學的劍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我對劍法,瞭解不多,如若我學全了七煞劍招,恐怕也只會這七招劍法了?"

  墨非子道:

  "大師,你真像已露,恐怕他們真會對金山寺中弟子,展開報復,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閒雲大師道:

  "老衲一直擔心會把江湖上的恩怨,牽入金山寺清淨的佛門之地,所以,忍耐數十年,不問江湖是非,而且有你墨道兄威震江南,也很少有巨惡、大兇,橫得無忌,想不到數十年養氣修身,仍難免墜劫紅塵,惹上了這身麻煩。"

  "怎麼?你連一點準備都沒有中嗎?"

  閒雲大師道:

  "老衲在暗中訓練了八名弟子,維護寺中安全,但金山寺一百多位僧眾,大都不會武功……"

  墨非子道:

  "如今你已顯露了真像,準備作何打算呢?"

  閒雲大師道:

  "咱們先回金山寺吧!老衲準備說明真像,由他們自作決定,如有避難離去者,老衲盡量替他們安排。"

  肖寒月道:

  "金山寺是天下名剎,他們如若有所記恨,也只是大師一人,總不至於對那些無辜僧群,也施展報復手段吧!"

  墨非子道:

  "就貧道所知,他們的報復手段,一向十分激烈殘酷,武林道上,有三個門戶,突然間一夜星散,除了幾個武功特別高強者失蹤之外,餘下的未留下一個活口,縱是婦人孺子,也難倖免

  肖寒月道:

  "那些失蹤的高手呢?"

  "三年之間,一連發生了八卦門、南太極,兩個門戶的失蹤事件,才引起了貧道的注意,暗中偵察了兩年之久,才發現了這個威脅武林的大秘密,貧道震駭之下,跑來金山寺,就教閒大師,想不到,竟把他也拖入了這場是非之中。"

  閒雲大師道:

  "道兄說出了一些隱密,老衲也是大為吃驚,覺得此事重大,老衲如若再坐視不理,那就未免愧對上天有好生之德了,但老衲亦覺得,這等重大的事,恐怕非我們兩個人所能夠擔當,如若能找到劍帝出面,或可挽回這場大劫。"

  墨非子接道:

  "貧僧亦曾夜入趙府,發覺了肖公子的劍法精奇,頗似劍帝的七煞劍招,即匆匆趕回京日,和閒雲大師相商,決定暢所欲言,想不到,仍然被他們追了來。"

  肖寒月道:

  "道長,晚進在金陵之時,借重官府之力,和這批人,交過幾次手,後因苦主趙幽蘭留書離去,以致師出無名,但晚進卻一直認為趙姑娘可能是被他們脅迫而去,決心追查,晚進故行京口,準備再悄然繞回金陵,想不到,敵人耳目靈敏,晚進的行蹤,似乎是一直在他們的臨視之下。"

  墨非子道:

  "貧道也想不到他們來的竟會如些快速。"

  常九輕輕咳了一聲,道:

  "道長,究竟發現了什麼?不知可否詳述經過?"

  墨非子點點頭,道:

  "貧道追查兩大門戶的滅門慘事,在鐘山一處狹谷之內,發覺了一處的換面易形所在。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換面易形所在,是一處什麼樣的地方?"

  墨非子道:

  "那只是一個狹谷,裡面建有不少石屋,十幾位醫術精湛的外科大夫,在那裡做著換面易形的工作,他們把一個極受敬重的江湖高手,換成了一副無惡不作的大盜面孔,這個人心中明白,但卻無法向在解說得清楚,只好聽任他們的號令行事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道長,你是說,一個人的臉孔、五官,都可任意改變……"

  墨非子點點頭,道:

  "不錯,他們可以借藥物、手術改變了你的外形,是貨真價實的更動,而不是戴一張人皮面具改變自己,隨時可以復原;那是一生都無法改變的形貌,令人心碎,悲痛一生。"

  肖寒月道:

  "這麼說來,我們遇上的人,都可能是他們改成的……這的確是太可怕了。"

  墨非子道:

  "貧道親眼看他們動手術,把八卦門的十七代掌門人,改變成了一個下五門採花淫賊……"

  肖寒月道:

  "慢來,慢來,他們把八卦門十七代掌門人改變成一個採花的淫賊,那是必須要有一個採花淫賊了?"

  墨非子道:

  "對!戲花蜂米亮,變成八卦門的掌門人,其可怕處,都是經過了手術之後改變形貌,好人變成壞人,壞人變成了好人,真真假假,就叫人有些難分善惡了。"

  肖寒月沉吟了,陣,道:

  "如果確有這麼一個地方,那就不能讓他們發展下去,應該早些把他們消滅,免得他們繼續為害。"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

  "老衲回到寺中,安排一下,咱同往鐘山一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7:41

 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侶,一夜間散去了十之七八,留下的,除了閉雲大訓練的八大弟子之外,只有不到二十個老邁的僧侶,他們幼年出家,一直住在金山寺中大半生未離開過山門一步,縱然面臨著生死的抉擇,也只好硬著頭皮留下來了。

  世上很多事,是那麼無可奈何,縱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僧侶們,也是如此。

  肖寒月回到客棧,面對著朱盈盈,愁緒萬千,想到日後行程的兇險,以朱姑娘的身份,實在不宜同行冒險。

  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什麼措詞,才能說服朱盈盈回王府中去。

  常九雖然明白肖寒月的心事,但他卻知道很難說服朱姑娘回王府去,只好明白裝作不明白,閉口不言。

  朱盈盈看著肖寒月愁眉苦臉,忍不住說道:

  "肖大哥,有什麼心事麼?為什麼這樣的悶悶不樂?"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我在擔心……"

  "擔心?擔什麼心?是不是掛念趙姑娘的安危?"

  "不是趙姑娘,是你!"

  "我……"朱盈盈嫣然一笑,無限溫柔地說道:

  "你這樣關心我,我聽得好開心,不過,我一直在你身邊,就算遇了了什麼危險,你也會幫助我,對嗎?"

  肖寒月道:

  "話雖不錯,可是,我擔心一下子照顧不到,使你受到傷害。"

  朱盈盈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看著肖寒月,卻未多問。

  她雖然不解世道險惡,但卻絕頂聰明,已從肖寒月口氣中聽出苗頭不對。

  肖寒月原本想誘她開口,再行設法勸她離去,但朱姑娘不講,肖寒月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道:

  "盈盈,我不願你涉險,所以,最好,你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說,那裡安全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當然是先回王府最好……"

  朱盈盈黯然說道:

  這不太可能的,我沒面子再回王府,除了王府,你告訴我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就住在那裡等你。"

  她回答的很婉轉,但卻使得肖寒月有著無法回答的感覺,他不然一身,只劍飄零,識人不多,也沒有可靠的朋友,呆了一陣,道:

  "就算不願回王府去,你自覺著那裡最為適合呢?"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真的,要聽我的意見嗎?"

  "當然,你識人眾多,想必有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朱盈盈道:

  "跟在你的身側最安全……"

  肖寒月道:

  "唉!盈盈,我……"

  朱盈盈道:

  "不要為我擔憂,也不用為我歎息,我決心離開王府時,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你江湖飄零,這些日子來,我覺得很快樂,平民生涯,自由自在,倘你一定逼我離開,不管我住在那裡,都不會覺得安全,也不會覺得快樂,肖大哥,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我……知道……"

  "知道了,就不要攆我離開你,近日中,我除了'苦練銀月飛霜'之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對你有些幫助,我想了很久,終於想通了……"

  常九哈哈一笑,道:

  "想通了什麼?"

  朱盈盈道:

  "第一,不能給肖大哥找麻煩,第二,我要練好武功,第三,我要很溫柔,聽話,不能意肖大哥生氣。"

  想她金技玉葉的身份,說出此等之言,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需要多大的勇氣,肖寒月聽得磊為感動,道:

  "走!盈盈,我教你劍法,你要和肖大哥共赴險難,一定要學會肖大哥的劍法。"

  朱盈盈突然躍起,抓起了肖寒月的手,道:

  "直是要教我劍法嗎?"

  肖寒月道:

  "自然是真的了。"

  朱盈盈臉上泛現嬌羞之情,把身子緩緩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柔聲說道:

  "肖大哥,我好高興啊。"

  這時,常九已悄然離去。

  肖寒月教的很用心,朱盈盈也學的很認真,只是成效不大。

  第二天,中午時分,閒雲大師、墨非子聯袂而至。

  閒雲大師換了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白襪,芒履,手中卻多了一根青竹杖。

  陳抱山匆忙趕到,道:

  "車馬備齊了,諸位準備幾時動身?"

  墨非子道:

  "抱山,有沒有人跟蹤我們?"

  陳抱山道:

  "沒有發覺,不過,晚輩不敢肯定了。"

  閒雲大師道:

  "只怕逃不過他們的臨視,不過,顧不得了,肖施主,咱們幾時動身?"

  肖寒月道: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越快越好。"

  墨非子目光一掠朱盈盈,道:

  "這位姑娘,也要去嗎?

  朱盈盈點點頭,道:

  "道長,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會拖累你們的。"

  陳抱山道:

  "姑娘,我們只有一輛馬車。"

  朱盈盈道:

  "不要緊,我可以和肖大哥擠在一起。"

  閒雲大師大師微微一笑,道:

  "陳施主,咱們走吧!"

  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客棧外,果然已停好了一輛馬車,黑色的車篷,黑色的垂簾,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垂手站在車前。

  陳抱山道:

  "肖大俠請上車吧!"

  肖寒月掀開車簾,朱盈盈一邁步,登上篷車。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

  "道長,咱們走吧!"大袖一揮,凌空而起。

  陳抱山低聲道:

  "肖大俠,我們會追隨兩位老前輩,聽候差遣,三位請上車吧!"

  墨非子低聲道:

  "陳兄,此行危險重重,用不著多人涉險,在下趕車的工夫不錯,就由在下暫作掌鞭吧!"

  陳抱山略一沉吟,點點頭,望著那黑衣老者,道:

  "陳壽,你回去吧!告訴夫人,立時遷居,我如能安全歸來,自會去尋找你們,如果我不回去,要夫人好好照顧少爺,不用等我了。"

  陳壽一躬身,道:

  "老奴遵命!"

  轉身向前行去。

  肖寒月心中一動,突然喝道:

  "站住!"

  這一聲喝叫,雖然未提名道姓,但場中之人,都聽得出,是喝叫陳壽,但陳壽卻聽而不聞,步如行雲流水一般,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聲對陳抱山,道:

  "陳兄,叫他回來。"

  陳抱山心中雖是凝竇重重,但卻未問,高聲喝道:

  陳壽回來!"

  陳壽停下腳步,回身行了過來,道:

  "主人,是叫老奴嗎?"

  陳抱山心中忖道:這陳壽平常十分機警,今日怎麼變得有些糊塗了,一皺眉頭,道:

  "肖大俠招呼你。"

  "噢!"陳壽目光轉動,望望肖寒月,接道:

  "肖大俠有什麼吩咐?"

  "請教閣下,到陳府多少時間了?"

  "不多,大約三十幾個了,我進入陳府的時候,主人還有到十歲。"

  "不錯……"陳抱山接道:

  "陳壽在府中已經三十多年了。"

  "這個……也許是在下多慮了!"

  陳抱山道:

  "肖大俠懷凝什麼?只管請說。"

  陳壽冷冷說道:

  "間不疏親,肖大俠不過剛剛認識我家主人,就想挑撥我們主僕間的情義嗎?"

  "不許胡說……"陳抱山大聲喝叱著說:

  "怎麼對肖大俠如此無禮!"

  陳壽神情冷厲地說道:

  "主人,肖大俠有意誣陷老奴,豈能就此罷了?"

  肖寒月本來滿臉慚愧之色,聽完冷笑一聲,道:

  "陳管家,肖某誣陷閣下什麼?"

  "陳壽微微一呆,道:

  "你懷疑老夫?"

  "不錯,我懷疑老管家什麼,你明白嗎?"

  "我……我不知道"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你不知道,要不要在下告訴你?"

  陳壽厲聲喝道:

  "你說!"

  肖寒月道:

  "你通風報信,陷害主人,難怪我們的行蹤,全在人掌握之中。"

  陳抱山一皺眉頭,道:

  "陳壽說實話,我約肖大俠和閒雲大師、常九等泛舟江上,除你之外,再無他人知曉,行蹤是如何洩露的?"

  陳壽道:

  "老奴冤枉啊!"

  陳抱山緩步向陳壽逼去,一面冷冷說道:

  "近來,你行動怪異,仔細想來,甚多疑點……"

  陳壽接道:

  "老奴在府上三十餘年,你……"

  他突然一揚手,扣住了陳抱山的右腕脈穴,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道:

  "你們那一個敢動,我就先殺了陳抱山。"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陳管家,你在陳府三十餘年,主僕之情,何等深厚,為什麼竟然出賣主人?"

  陳壽冷笑一聲,道:

  "老夫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如何懷疑到我?"

  肖寒月道:

  "我只是懷疑,陳兄約我在江中泛舟清淡,本是極為機密的事,竟然被白玉仙事先偵知,最可疑的是,圍攻我們的敵人,竟有兩個是閒雲大師的多處故友,而閒雲大師是隱身佛門的一代高人,數十年未過問江湖是非,甚至連他交往數十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身負絕世武功,但白玉仙那一批人卻能及時而至,這絕非偶然,而是,事先有人通風報信,對方有了很充裕的時間,才能有此安排,這個必然是我們之間,最受信用的人,而且又參與這件事情……"

  陳壽道:

  "就憑這點推斷?"

  "自然還有……"肖寒月緩緩接道:

  "攻心為上,作賊心虛,我們拒絕你趕車同行,原本是一番好意,怕你涉險受傷,但你卻神情溫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這等反常的反應,是引起我懷疑的原因之二。"

  陳壽略一沉吟,道:

  "還有嗎?"

  "事實上,肖某的經驗不足,抱山兄喚回老管家時,我心中本有著抱歉之感,陳管家去而復返,可能是在下多疑,但陳管家的激憤神情,頗有欲蓋彌彰之嫌,使在下心中肯定了陳管家心中有鬼,自然,你下手扣拿抱山兄的腕穴,那更是鐵證如山了。"

  陳壽冷冷說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陳抱山的生死,握在老夫之手,只要你們稍有妄動,我就立刻取他之命。"

  脈穴受制的陳抱山,此刻卻十分冷靜,長長歎息一聲,道:

  陳壽,我早該懷疑到你的,只是我太信任你了,兩代老僕,三十餘年,父子、夫妻,能相處如此之久,亦非易事,就此一念,使我排除了對你的嫌疑。"

  陳壽冷然一哂,道:

  "那要怪你自己無能了。"

  陳抱山道:

  "告訴我,為什麼要背叛我?陳家待你不薄,尤其是,先父過世之後,我對你的尊重,幾乎視同長輩,事事和你商量、研究。適才,我又對你托妻、寄子,如非肖大劍一言點破,我卻把自己的妻兒,送入虎口之中了。"

  陳壽道:

  "這就是江湖,兇險重重,變化難測,小主人,你就認命吧!"

  肖寒月緩緩向前逼近了兩步。

  "站住!"陳壽厲聲喝道:

  "再往前走,就立刻殺了陳抱山。"

  陳抱山脈門受制,功力全失,完全沒有掙扎、反擊的力量,直到此時,他心中才明白,陳壽的武功高強,絕不在自己之下。歎息一聲,道:

  "肖公子,不用顧慮我的生死,只管出手殺了這個老奴才!"

  陳壽冷哼一聲,道:

  "小主人,別逼我殺你,念在三十年相處的份上,我也許會想辦法,留下你一條命……"

  陳抱山怒道:

  "無心無肺的老奴才,我陳抱山如有三寸氣在,絕不會放過你,有種的,你就立刻殺了我!"

  陳壽道:

  "殺你只不過舉手之勞,有何不可。"

  "且慢……"肖寒月接道:

  "陳管家答應我的事,不未兌現。"

  陳壽哈哈一笑,道:

  "一切都如你所料,老夫五年前,已經被吸收入門。不錯,陳抱山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老夫傳送出去,這一次,老才本準備借趕車的機會,把你們送人鬼門關中,想不到,卻被你這個毛小子,瞧也了破綻,使老夫好好一場大功勞,功虧一簣,想來實在可恨。"

  肖寒月聽他口風奇緊,不禁一皺眉頭,道:

  "你出賣了三十年的老主人,總該有個原因吧!什麼原因,會使你如此的滅情、忘性,斷義絕親?"

  陳壽道:

  "別想由老夫口中問出什麼,老夫能說的,自己會說,不能說的……〝

  "好!那就揀你能說的,說出來吧!"

  陳壽沉吟了一陣,道:

  "陳抱山這一家人,只不過是大森林中一隻燕雀,是那麼微不足道,他會受到重視的原因,是因為他認識了墨非子的緣故,閒雲老和尚的絕高武功,使我們這一次的江上截擊,功敗垂成。"

  肖寒月道:

  "那究竟是個什麼組織,他們的目的何在?"

  陳壽道:

  "這個,老夫怒不奉告……"

  肖寒月道:

  "陳管家不能再說了?"

  "對!老夫只能說出這些了。"

  肖寒月道:

  "好!那就請老管家放了抱山兄,肖某人保證你安全離開。"

  陳壽笑道:

  "肖寒月,你要和老夫鬥心機,只怕是年輕了一些,老夫這把年紀,還會上你的當不成?"

  肖寒月搖搖頭,道:

  "陳壽,你沒有機會殺死陳抱山的……"

  "老大倒是不信……"

  肖寒月突然一上步,一指點出,一股暗勁,直逼咽喉。

  陳壽早已有備,一拉陳抱山,擋在自己身前。

  肖寒月身子一轉,人已閃到了陳壽的身側,左手疾快地拍出一掌。

  他曾在鬼刀侯玄手中搶救了趙幽蘭。心中甚有信心,在陳壽出手殺死陳抱山山之前,把他搶救下來。

  但肖寒月卻未想到一點,侯畜不知道他會武,他全無戒備,但現在,陳壽卻把他看成了第一強敵,隨時對他防範。

  而陳壽的武功之高,也完全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肖寒月連轉三個方位,出手三次,都被陳壽及時用陳抱山作為屏擋,使肖寒月無法得手。

  但肖寒月的快速指掌,也逼得陳壽無法騰出手來殺死陳抱山。

  兩人動作有如電光石火一般的快速,招招間不容髮。

  陳壽右手帶動陳抱山的身子,左手輔助化解肖寒月的攻勢,竟然成了一個相持不下的僵持之局。

  肖寒月心中固然焦急,但陳壽也是越打越驚,只覺對方出手之快,逼得人喘不氣,如非手中有陳抱山可作陰擋,只怕連兩招也接不下來。

  忽然間,寒芒一閃,銀月飛霜有如一道流矢,疾射而至,飛擊陳壽。

  只道是一般的暗器,陳壽身子一側,險險地讓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8:48

第十二回 往事如煙(2)


  但他卻不知道這銀月飛霜不活的,可藉著細索自由操縱。
  陳壽側頭躲避銀月飛霜掠面而過,但突然一轉去而復返,疾快地一個倒轉由陳壽的腦後面削去。

  鋒利的寶刃尚且可斷,何況是人的腦代。

  陳壽只覺頭上一寒,半個腦袋已然飛起,腦漿和著鮮血,噴起了七八尺高。

  銀月飛霜的力道不衰,掠著陳抱山的頭頂,旋飛而回。

  肖寒月掌勢飛至,擊在陳壽前胸,陳壽的屍體還未倒下,已被肖寒月一掌震飛起來,摔到六尺開外。

  朱盈盈收回了銀月飛霜,急急到肖寒月的身前,柔聲道:

  "肖大哥,我沒有做錯吧?"

  肖寒月道:

  "你做的很好。"

  陳抱山呆呆地望著朱姑娘,道:

  "姑娘用的什麼暗器?竟然是折轉自如,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朱盈盈笑道:

  "那是銀月飛霜,唉,我第一次施用它,好擔心傷到了你,幸好沒有出錯,要是傷到了你,真不知要如何對肖大哥交代了。"

  陳抱山道:

  "只要殺了老奴才,就是在下受到傷害,亦是甘情願。"

  肖寒月歎口氣,道:

  "盈盈,真是苦了你了,這樣短的時間,你竟然練到了如此成就,能隨心所欲,操縱自如,當真是可賀可喜。"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我在睡覺的時候,也在想它的用法,第一次出手,未讓肖大哥失望,我心中好高興。"

  常九快步行了過來,道:

  "恭喜姑娘,在下這次算大大的開了一次眼界。"

  朱盈盈笑道,以後,你要多多幫忙我啊!"

  這兩句話,沒頭沒腦,饒是常九這個老江湖,也聽得楞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意思,呆了一呆,道:

  "姑娘要常九幫什麼忙,只管吩咐一聲。"

  朱盈盈道:

  "以後,肖大哥要是再攆我離開的時候,你要幫我講話呀!"

  常九哈哈一笑,望著肖寒月,道:

  "我也要恭喜肖兄弟了。"

  肖寒月道:

  "恭喜我,什麼意思?"

  常九歎道:

  "朱姑娘是練武的奇才,看她短短時間的進境,抵得上旁人數年的苦功,肖兄弟有朱姑娘這個好助手,實在助力非淺。"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我也有些意外,如此短的時間,竟有如此成就,日後,再學會我的劍法,連我也要甘拜下風了。"

  朱姑娘更是笑的一臉嬌媚,道: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試一下我的成就,在畫舫上,我就想出手,但又怕惹你生氣,勉強壓制下這外念頭。"

  這座客棧,雖然在一處僻靜所在,但京口是個勢鬧的地方,自然是有不少行人、客旅,但這等玩命的事情,看到的人也裝作未看到,大家都躲了起來。

  "走!咱們離開這裡。"

  常九跳上車轅,揮鞭馳車,一陣疾馳,到了郊外一處偏僻的土坡上。

  陳抱山挖了一個土坑,埋了陳壽,道:

  "肖大俠,兄弟想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人的行程再來。"

  肖寒月道:

  "陳兄請便。"

  陳抱山道:

  "幾位先行上道,在?隨後趕去。"

  常九道:

  "陳壽既和敵人早有勾結,這輛篷車早成標誌,咱們得換個辦法上路才行。"

  "對!在下竟未想到此處,寒家薄有財資,生活無慮,這輛車可以棄去不要。"

  常九道:

  "既可棄置,不如毀去。"

  陳抱山道:

  "常兄高明。"

  常九道:

  "陳兄回家一趟,大概要多少時間?"

  陳抱山道:

  "大約一個時辰足矣。"

  常九道:

  "那很好,我們就在此地等候陳兄,燒去這輛篷車,大概,也要半個時辰了。"

  陳抱山道:

  "陳兄既有家小之累,這趟鐘山之行,不去也罷。"

  陳抱山道:

  "多謝肖大俠的關心,不過,在下一定要去。"

  "為什麼?"

  陳抱山道:

  "不瞞肖兄說,在下一直想拜在墨非子前輩的門下,但他卻一直不肯,這一次,他要我和肖大俠聯絡,安排同赴鐘山,才答允事成之後,收我入門,這次鐘山之約,如不能去,只怕這個心願,也無法得償了。"

  "原來如此。"肖寒月笑一笑,道:

  "府上既為敵人滲入,也許還有餘黨,我們何不一同回到府上,俟陳兄家小離去,再一起動身如何?"

  陳抱山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陳抱山家境富裕,妻子美麗賢慧,長子十五,女兒十三,陳妻錢氏早知丈夫心意,心中縱有些戀戀不捨,卻不出言勸陰,只希望陳抱山日後能夠回家探望一下妻兒。

  陳抱山山備下了豐富的酒菜,款待肖寒月等,直待夜晚二更過後,錢氏帶了一雙兒女,和兩陳抱山人貼身丫頭,帶了細軟、銀票,悄然離去。

  她行止隱密,去的地方,除了陳抱山之外,別人都不知曉,

  陳府中偌大的家產,除了田地之外,還有一座綢緞妝舖面,陳抱山交給了賬房先生繼續經營,一切安排妥當,天色已近五更,乘夜色迷濛,四個人離開陳府,四匹馬得得小馳,天亮時分,已近江岸。

  棄馬乘舟,四個人認雇了一艘帆船,北上金陵。

  這番安排,看來是隱密異常,連常九這等老江湖,也覺著毫無破綻可尋。

  風平浪靜,江中行舟,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只樂得朱盈盈高興萬分,自然,肖大哥常伴身側,才是她真正快樂的源泉。

  船艙中飲酒清談,常九大談江湖經歷,聽得肖寒月、朱盈盈津津有味。

  這是第二天中午時分,又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船得江面,目睹著往來帆舟,兩岸如畫景物,朱盈盈依偎肖寒月的身旁,憑窗眺望,臉上的歡愉笑容一直沒有平復過。

  不知何時,朱盈盈已經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陳抱山、常九也悄在離開了艙房,整個艙內,只有肖寒月、朱盈盈兩個人。

  一陣陣少女體香,隨著徐徐的江風,送入了肖寒月的鼻息之中。

  自從和肖寒月相處之後,這位金枝上的郡主,即不再薰香,現在,肖寒月聞到的香味,是來自她身上的少女幽香。

  朱盈盈赤裸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肖寒月也感覺到了朱姑娘的可愛。

  事實上,兩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過,朱姑娘比肖寒月更為率直一些。

  肖寒月右手緩緩伸出,抱著了朱盈盈的嬌軀,朱盈盈也更緊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

  忽然間,響起了船家的大呼叫,道:

  "你這人怎麼搞的,你不會行船啊!"

  這一聲呼喝,打斷了朱盈盈、肖公子正在升起的熱情。

  肖寒月霍然一驚,推開了朱盈盈,轉身奔出艙外。

  只見陳抱山、常九,站在甲板上陳抱山手中拿著一支撐船用的竹篙,瞪著雙目,看著一艘小型快舟,那小舟緊隨帆船之後,似是要朝帆船衝撞,但都為陳抱山的竹篙掃開。

  原來,那小舟逆流而上,撞向帆船的力量,必須要人力劃動,陳抱山手中執著竹篙,遙遙擊向操舟的舵手,使快舟無法撞向帆船。

  常九已亮出兵刃,站在甲板上戒備,那船主也明白了那艘快舟的用心,一面下令船上的水手操舵用槳,閃避撞擊。

  一閃一撞之間,在廣闊的江面上,掀起陣陣浪花,如若撇開兇險的後果不談,看去卻是十分壯觀、有趣。

  朱盈盈已追了出來,站在肖寒月的身側,低聲道:

  "肖大哥,要不要我用銀月飛霜殺了他們?"

  陳抱山道:

  "暫時不用動手,看看情形再說。"

  朱盈盈微微一笑,點點頭。

  她不知兇險,只覺好玩,對肖大哥,更是百依百順。

  但肖寒月的內心中,卻是暗暗發愁,幾次歷練,肖寒月的膽氣,越來越壯大了,他不怕敵人眾多、厲害,但他卻怕水,這麼遼闊的江面,滾滾流水,一旦船翻落水,縱然是有一身過的人武功,迅如電光石火的快劍,也是完全無法施展了,只有讓人活捉、生擒,或是葬身魚腹的份了。

  當時,只想逃避敵人的追蹤耳目,卻未想到在船上一旦遇到敵人時,如何應付?

  心中念轉,緩步行近常九,低聲道:

  "常九,咱們被人發現了。"

  常九點點頭,道:

  "看來,咱們想悄然抵達鐘山的願望是落空了。"

  肖寒月道:

  "能不能讓船家把帆船靠岸,只要一上陸地,就有用怕他們了。"

  常九搖搖頭,道:

  "只怕不太容易,此地沒有靠岸的地方,而且,只怕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有靠岸的時間。"

  肖寒月道:

  "去和船主商量一下,既然有一艘快舟追來,就可能有第二、第三艘快舟出現,他們都會水中功夫,咱們只怕很難應付。"

  常九微微一怔,道:

  "對!如若再來兩艘快舟,咱們就無法對付了……"

  "趁他們同伴未到,早些靠岸的好。"肖寒月一面說,一面由袋中取出數枚制錢。原來,肖寒月雖未習過暗器,但在幾番對敵之後,卻也想到了暗器的重要,有些時候,會暗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就悄然開始習練,用制錢作為暗器,當作金錢鏢來使用。

  他內功精深,腕力奇強,稍加練習,已然有了很大的進步。

  常九轉身得向船主,還未來得及開口,中外兩艘小型快舟,已然破浪而來。

  肖寒月目光銳利已然看到了兩艘小舟上面,各站著兩個持著弓箭的大漢,不禁心中暗暗吃驚,忖道:究間是個什麼樣的組織?水、旱兩路,皆有徒眾,而且,準備齊全,隨時都有大批的人力動用……"

  兩艘快舟,接近了帆船兩支左右時,快舟上的大漢,已然引弓發箭,箭如流星,分射肖寒月和常九。

  肖寒月雙手齊出,穩穩的接住了兩只長箭,常九卻揮動手中兵刃撥打,把兩支長箭擊落江心。

  朱盈盈手執銀月飛霜,緊依在肖寒月的身側。

  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既無憂慮,也不震驚,似乎對肖寒月的一切,都充滿著信任。

  看她的鎮靜工夫,連常九也為之暗暗佩服。

  這時,肖寒月突然躍到船頭,低聲道:

  "常兄退下,想法子行船靠岸,這裡有我應付。"

  說話之間,箭已如飛蝗而至。

  對方雖只有四個弓箭手,但他們射技熟練,十分快速,雙方的距離又近,箭勢力道很猛。

  但肖寒月的接箭手法,更是妙到極致,只見他雙手彼揚此落,有如萬手千臂一般,帶著嘯風而至的破空雕翎,竟然沒有一支落在船上,完全被他接了下來。

  四個弓箭手,快如連珠各發出二十四支強箭,九十六支箭全被肖寒月接在手中。

  四個人看得呆了,竟忘記再引弓發箭。

  其實,四人都已明白,就算再射一袋箭,仍然是要被對方接住。

  武林中不少接箭高手,但在箭勢最強的離之內能夠連續接下四個熟練弓箭手射出的長箭,那確實是絕無僅有的事了。

  陳抱山本已為弓箭所困,但看弓箭盡為肖寒月所接,不禁精神一震,長篙揮舞,勢道凌厲,迫得另一艘快舟掌舵人一直無法撞向帆船。

  肖寒月表現出的技能、威力,似乎是每次動手都有著很大的進步。不但常九看得暗暗喝彩,就是那位船主也看的信心大增,吆喝著撐船的伙計,把帆船向江邊靠去。

  突然間,船艙中冒起了一股江水。

  船主大聲叫道:

  "不好了,船底被鑿破了。"

  肖寒月聽得一呆,轉頭望去,艙中已然積了盈寸江水,這個洞鑿的不小,破裂處,水勢直湧而出。

  不怕來敵的兇猛,但對這滔滔江流,卻存有極大的畏懼,肖寒月暗暗決定,日後絕不再乘船趕路。

  大概是那位船主也感覺到處境兇危,唯一的生路,就是盡量把船靠近江岸,他久行水面,經驗豐富,抓起一個水桶,舀起江水,倒向艙外,一面高聲說道:

  "伙計們,加把力,把船攏向江岸,肖公子武力高強,只要把船靠近岸邊,大家都算保命了。"

  生死交關,任何的重賞,已不足激起勇氣,只有保命的說法,最有效用。

  果然,已想棄船而逃的幾個水手,又全力施為,把帆船向江岸靠去。

  常九躍入艙中,左手抓起了一個水盆舀水,右手執著如意棒,目光流轉,瞧著艙中的變化。

  陳抱山低聲說道:

  "肖兄,先把這三艘梭形快舟毀了,再合力應付水底的敵人……"

  肖寒月本無傷人之意,但形勢急迫,一咬牙,抓起一把長箭投擲,雖非強弓射出,但箭勢急勁,快如流星,一把就有十餘支,閃避不易。

  但聞幾聲慘叫,北面的快舟上兩個弓箭手,一個舵手,全被射中。

  強的去勢,把三人也撞得墜入江中。

  朱盈盈低聲道:

  "肖大哥,我試試銀月飛霜好嗎?"

  肖寒月點頭一笑,心中忖道:此時何時,你早該出手了。

  但見一道銀虹驟起,有如冰輪乍現,飛向了快舟。

  寒光閃過,鮮血濺飛,兩個弓箭手,連什麼兵刃都未看清楚,腦袋已飛落江心。

  一擊之間,如此威勢,陳抱山心中大地震動了一下,他絕沒有想到,嬌媚如花的朱姑娘,竟有這一手凌厲絕活。

  只見那盤飛銀芒,有如活的一般,本是斜向上面飛升之勢,突然一沉,有如流星飛墜,劃過了那掌舵的水手。

  沒有看清楚傷在何處,只見他忽然間一頭栽倒江裡,由水中冒起了一股鮮血。

  銀芒盤轉,突地飛回甲板,寶刀鋒利,帶起了一股寒風,三尺內感覺到冷氣逼人,陳抱山吃了一驚,正想閃避,銀芒飛入了朱盈盈手中不見。

  從未見過飛射數丈的劍法,陳抱山有些茫然地道:

  "這是什麼劍法?"

  "銀月飛霜……"朱姑娘很滿意這一擊的神奇、快速,微笑如花。

  "好一招銀月飛霜,姑娘劍上造詣如此之深,陳某人當真開眼界了。"

  想到自己練劍二十餘年,想也未想過天下竟有如此奇厲的劍招,朱姑娘小小年紀,竟能成此絕技,不禁心頭黯然。

  他那裡知道,這銀月飛霜的威力,全在它設計製造的精妙之上,其運用之術,亦是前輩古人化了數干十年工夫研究出來的奇妙手法,朱盈盈只不過是承受了前人余陰,使利器的作用發揮出來罷了。

  肖寒月亦是暗暗震驚"銀月飛霜"的神奇、強大,適才一擊,如是飛身自己,要如何才能避過。

  第一次,遇上武技轉化的難題,不禁想得入神,連處境的危險,也已忘去。

  三艘快舟去其二,餘下一艘,自然不敢再通帆船。

  這時,艙中積水,已然逾尺,常九左手舀水,右手待敵,但腕力不足,舀水有限,致艙中的積水,愈來愈多,行動之間,也逐漸困難。

  肖寒月凝神思索,靜立不動,朱盈盈也就靜靜的站在他的身邊。

  陳抱山忍不住叫道:

  "肖大俠,你們守住甲板上面的扼敵,我去幫忙清除艙中積水。"

  肖寒月如夢初醒般,回頭一看艙中積水,急急說道:

  "盈盈,守住船頭扼敵。"轉身入艙。

  但聞砰然一聲,船又破裂一處。

  這時刻,忽然發覺到常九的如意棒發揮出特別的妙用了,只見右手疾伸,一棒直搗過去,如意棒突然彈出一股鋒芒,由破裂的洞穴中,刺了出去,穿入水中,一股鮮血,隨著江水湧入。

  原來,那如意稜內機關甚多,有機簧控制的尖錐利刃,突然探出,可三四尺外。

  加上陳抱山和肖寒月的全力舀水,艙中積水大減,已可看出兩個拳頭大小的破洞,江水再湧了進來。

  那船主人奔入內艙,取出兩床棉被,分堵在兩個破洞上,突然流出淚來,道:

  "可惜我這條好船哪!"

  肖寒月不知水性,也不知這船何等木頭所造,但確知是一艘好船,水中敵人,費了不少時間,才把帆船鑿了兩個裂洞,在江水擠壓之下,竟未擴大,如非好船,豈能如此。

  船終於靠到江岸,船家仍泣聲不止,陳抱山取出一張兩百兩的銀票,交給船家,那船主接過銀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躍登岸上,方歎口氣,道:

  "肖兄弟,咱們恐怕無法逃過敵人的耳目了……"

  肖寒月接道:

  "敵人眾多,耳目遍佈,既是無法避開,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向前行去。"

  常九搖搖頭,道:

  "不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們給他一個若現,使他們無法事先安排陷阱。"

  肖寒月道:

  "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隱形潛蹤之術,地鼠門的易容方法,也產江湖上之一絕,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經過常九的改扮,肖寒月、朱盈盈從未見過,就是在江湖上得走多年的陳抱山也覺得新奇的很,衣服可正穿反穿,顏色隨時變換,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間又會聚一處,未得常九解說之前,似乎是充滿著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說之後,卻是十分簡單,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隨時變換位置,使追蹤、監視的敵人,莫可捉摸,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為主。

  肖寒月很快地明白了箇中的技巧,是利用人類的錯覺來隱藏行色。

  這辦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肖寒月等人時而混入旅客群中,時而兩人同行,雖然忽而群、忽而單的行動,但事實上,卻有著一定的規律,保持著聯繫。

  常九表現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約定,距離不能超過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讓三人看到他的行動之外,三人竟很難看到他。

  這日中午時分,經過茶棚,肖寒月忽然發覺了常九留下暗記,告訴肖寒月他們說;茶棚中兩個老者是敵人,其中一個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別小心。

  肖寒月心中震動,暗道:他們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勝防了,必須早些把他除去。

  但他卻看不出兩個同時穿著灰衣的老者,哪個才是用毒的高手?

  這時,肖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這一群有幾個人,兩個灰衣老者果然很留心走過茶棚的旅客,但顯然並沒有發現三人的身份。

  肖寒月暗暗提氣疑神,果然聽到了一個臉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說道:

  "郭老,你怎麼不下手啊?"

  "怎麼不下手法,我瞧不出他們的身份,總不成對所有過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

  "郭兄一向是寧可錯殺十個,不肯放過一個,你今天怎會變得這等仁慈了。"

  另一個灰衣者應道:

  "我郭天威用毒的對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從不下手。"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臉上沒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

  突然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一陳抱山得到了肖寒月的暗示,地鼠門中有一套很好的聯絡方法,一個舉動,一個手勢,都代表一個行動。

  行走在人群中的肖寒月忽然間不見了,陳抱山朱盈盈蛇隱鼠竄的隱入了道旁草叢之中。

  靈巧的動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肖寒月剛剛隱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現,笑一笑,道:

  "肖兄弟,你有什麼打算?"

  "殺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什麼人?"

  "我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

  "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麼?你認識他?"肖寒月大感奇怪地說:

  "你既然知道他是一個用毒的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誰了。"

  "我能瞧出他會用毒,那是江湖經驗,但我不知道他是誰。"

  肖寒月沉吟一了陣道:

  "我明白了,那是一種經驗,閱歷累積起來的觀察力。"

  "對!這就叫江湖閱歷,不過,我想不到會是郭天威。"

  肖寒月道:

  "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

  "可怕得很,你只要聽到他的綽號,寸草不留,就該想到他手段的惡毒了。"

  肖寒月哦了一聲,望著常九。

  常九吸一口氣,道:

  "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說,而且,用的是無形之毒,中毒之人當時並無感覺,事後一個時辰才會發作,聽說,他還能把毒發的時間,延長到十二個時辰之後。"

  當真是聞所未聞的施毒手段,肖寒月聽的愣住了。

  常九歎息一聲,道:

  "十幾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十三鐵騎的組織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們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鐵騎和手下合計四十九人,全都氣絕而亡,當時,竟無一人感覺到自己中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39:14

 肖寒月神情一變,道:

  "如此厲害嗎?"

  常九道:

  "十三鐵騎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狀,也在江湖上流為奇談,一直傳育了好幾年才平靜下來。"

  "想那四十九人,死狀很慘了?"

  "不!每個人死的時候,都帶著笑容,好像是在睡夢之中想到了什麼歡樂的事情一樣,這證明了他們死得毫無痛苦,死在不知不覺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論怎麼死,死亡對人都是一種威脅。"

  肖寒月道:

  "不錯,千古艱難唯一死,古人早就說過了。"

  常九道:

  "郭天威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去,想來真是可怖異常。"

  相了一想,肖寒月不自覺地打一個冷顫,道:

  "常九,這個人是絕不能留下來了。"

  常九道:

  "郭天威在那個組織中的身份,應該是十分重要,如果咱們能問問他,也許會有很多收穫。"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常九,一個人的穴道受制,還有沒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

  "應該不會。"

  肖寒月四顧一眼,道:

  "身後荒草高可及人,就在草叢中問他,也許可以使他招供。"

  沒有等太久時間,郭天威和那個臉上有麻子的人,並肩行了過來。

  肖寒月全神戒備,面對著一個用毒的高手,如是一擊不中,那後果就很預料了。

  常九還教了肖寒月另一個特長,那就是忍耐工夫。

  直待兩個人行過肖寒月等隱身地方,肖寒月方才一道閃電似的,忽然間飛躍而起,撲向郭天威。

  郭天威用毒手法惡毒,武功也很高明,肖寒月疾撲而來帶起的風聲,已使他心生警覺,霍然轉身,但仍然晚了一步,肖寒月已經準確的點中了郭天威的穴道。

  那一臉麻子的灰衣老者,右手一揮,疾劈了一掌,擊向肖寒月。

  肖寒月冷笑一聲,左手一揚,已扣住了那麻子的脈穴。

  常九疾躍而出,抱起了郭天威,隱入草叢之中。

  肖寒月右手如電,那麻子驚叫之聲,還未出口,又被點中穴道。

  兩人被帶入草叢中,陳抱山和朱盈盈也趕到。

  常九點了郭天威四肢上的穴道,肖寒月也解開了那麻子的暈穴。

  兩個人神志都恢復了清明,但身體卻無法動彈。

  郭天威大概從未受到如此的折磨,雙目中滿是憤怒,瞪著肖寒月和常九。

  那麻子卻是一臉驚懼之色,道:

  "這算什麼?咱們素不相識……"

  常九冷冷接道:

  "看樣子及形貌,閣下是九頭鳥萬長青了?"

  朱盈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他怎麼會叫九頭鳥?"

  她雖然改了容貌,但卻無法使聲音改變,仍然清脆動人。

  常九笑道:

  "九頭鳥是一種邪鳥,聽說能發出各種的聲音,見者不吉……"

  郭天威開了口,聲音中仍帶著怒氣,道:

  "你們是什麼人?"

  肖寒月道:

  "閣下要找的人。"

  "肖寒月?"郭天威打量著肖寒月說:

  "你不是。"

  "如果我改變了容貌呢?"

  其實,郭天威已經相信了,除了肖寒月之外,這江胡之上,還有什麼人,能在他出手之前,點中他的穴道?"

  九頭鳥萬長青歎息一聲,道:

  "咱們終日打雁,今日被雁兒啄了眼睛……"目光一掠常九,接道:

  "閣下是地鼠門常九了。"

  常九道:

  "不錯,你們把我的底子也摸出來了。"

  萬長青道:

  "那很好,你常九也是老江湖了,個中利害應該思索得十分清楚,地鼠門中除了你常九外,還有有一位李爺,你大概認識喲?"

  常九心頭一震,道:

  "李七,你們把他怎麼了?"

  萬長青道:

  "沒有怎麼樣,他活得很好,咱們二爺禮賢下士,貴門的李七兄,現在是咱們二爺的貴賓。"

  肖寒月低聲道:

  "常兄,李七是……"

  "我的師兄,也是我們地鼠門這一代的掌門人。"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目光轉到萬長青的臉上,冷冷道:

  "他已經多年不問江湖中事了,而且不再收弟子,你們為什麼找上他?"

  "那是咱們二爺愛才,像天威這等人物,不是也成為咱們二爺的貴賓麼?地鼠門中然不是一個很大的門戶,而且已經式微,人才凋零,但他們具有的隱形潛蹤之術,卻是江湖一絕,二爺求才若渴,找不到你常九,只好把李七爺請去了。"

  常九道:

  "我知道,他的身體不太好。"

  萬長青道:

  "放心,放心,咱們二爺手下人才眾多,有很多醫道高明之士,李七爺的身體,已被調理得比過去健朗多了。"

  肖寒月突然接道:

  "天下名醫,誰能在金陵趙百年之右——

  萬長青淡淡一笑道:

  "你真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

  "如假包換。"

  萬長青道:

  "咱們二爺對閣下很敬慕,所以……"

  "所以,才派出了很多高手,到處截殺我肖寒月,白玉仙、向中天、還有閣下這只九頭鳥,再加上寸草不留郭天威……"

  萬條青接道:

  "誤會,誤會,天大的誤會,咱們二爺對你肖兄十分敬重,一直想親自跟你談談,但你肖兄卻一直不肯賞這個面子,迫得咱們二爺不得不動員了很多人手請你,至於兄弟和郭兄,也是派出的人手之一……"

  肖寒月接道:

  "如果我不肯聽命,兩位就準備把在下給毒死了?"

  "不會,絕對不會,二爺很希望你加入我們這個組織,有很重要的職位,等著肖兄……"

  肖寒月哦了一聲,道:

  "此話當真嗎"。

  "龜孫子才會說謊,我陪郭兄親自出動,就是來請肖兄的……"

  "聽口氣,閣下在二爺面前的身份。似乎是還不太低呀……"常九凝目注視著萬長青說,"你萬死九頭鳥的大名,我中已聽過,但如比起郭天威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客氣說,應該是有一段距離,你小子憑什麼跟郭天威稱兄道弟。"

  "這……"萬長青麻臉上竟然也升起了一片紅暈,道:

  "承二爺看得起在下,把在下留在身邊,常常和在下商量一些事情。"

  "二爺的親信……"肖寒月說:

  "好!你現在告訴我,二爺是什麼人?"

  萬長青微微一怔,道:

  "二爺就是二爺,能作主,能當家的人。"

  肖寒月道:

  "肖某人出道晚了幾年,對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曉不多,你要說什麼,最好能說的明白,讓我聽得懂。"

  "那當然!肖兄只要肯和在下去見二爺一面,我相信肖兄立刻可以決定投效在二爺的麾下,那是驚人的大局面,和江湖一般開窯立寨的局面不同……"

  肖寒月冷冷接道:

  "現在,答覆我的問話……"

  萬長青接道:

  "在下是句句實言……"

  肖寒月右手一抬,冷冷說道:

  "不要逞口舌之利……"

  陳抱山接道:

  "交給我收拾他,肖公子吩咐我割他的鼻子,我不會切他的耳朵"

  話說完,手中已多了一把不巧鋒利的匕首,冷森森的寒芒,擱在了萬長青的臉上。

  萬長青能言善道,但卻很怕死,陳抱山雙目中的凜凜神光,使得萬長青感覺到,這個人不是謊言恫嚇,而是說下手就會下手的人。

  肖寒月道:

  "說!,二爺者,何許人也?"

  萬長青道:

  "二爺是我們這個組織中領導人之一。"

  肖寒月道:

  "那是說,還有一位大爺了?"

  "大爺很少出面,在下追隨二爺已有數年之久,咱們從未見過大爺。"

  "哦!二爺總該有個姓吧?"

  "有!不過,知道人人不多,通常我們都是尊稱二爺。"

  "你是他的親信,身邊的紅人,總不會不知道吧!"

  萬長青道:

  "我不知道……"

  "不肯說,好!先給你一點苦頭吃吃。"

  肖寒月究竟是讀書人,雖然明知道嚴酷的懲罰,收效很大,但卻說不出口。

  陳抱山應了一聲,匕首晃動,立刻在九頭鳥的臉上,劃了幾道傷口。

  鮮血湧出,疼得萬長青呻吟出聲。

  肖寒月道:

  "現在,答覆我,二爺姓什麼?再不說,我就割下你一隻耳朵。"

  萬長青急急說道:

  "好像是姓李,你真的不太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你們的總寨,設在什麼地方——

  "大批的人手,住在鐘山,不過,二爺大數的時間,不住鐘山總寨。"

  "不在鐘山總寨,在什麼地方?"

  "金陵城中。"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

  "你常隨二爺身側,也住在金陵城中了?"

  "不!我住在鐘山總寨。"

  肖寒月道:

  "你認識白玉仙了?"

  "見過,不過並非很熟,她是二爺的貴賓……"

  "很好……"肖寒月說:

  "就這樣盡你所能的回答我的問話,你先休息一下。"

  目光轉往郭天威的身上,道:

  "你殺了很多的人,而且,用毒取命,不分善惡首從,應該是死有餘辜了。"

  郭天威心中吃了一驚,一般江湖人物,都是希望逼問出他手毒的手法,配毒的藥方,希望能學到他的用毒本領,這肖寒月卻是光數說他的罪狀,似是並無學習他用毒的手法之心。

  這就使郭天威感覺到了危險,也突然間軟化了,輕輕咳了一聲,道:

  "在下殺人雖多,但卻並未濫殺無辜。"

  常九突然出手如風,點了郭天威和萬長青的暈穴,道:

  "肖兄弟,你准怎麼打算?"

  肖寒月道:

  "用毒的郭天威是絕對不能留下,至於這只九頭鳥,在下倒不知是該殺,該放?"

  "我倒想了一個辦法,不知道可否適用?"

  肖寒月道:

  "請說出來,大家研商一下。"

  常九道:

  "萬長青貪生怕死,不難盡吐隱密,如果咱們扮成了他們兩人,混入鐘山……"

  肖寒月接道:

  "辦法是不錯……"

  目光打量工兩人一陣,道:

  "萬長青這一臉麻子,郭天威的用毒之技,外形、內在,都不易模仿的像,只怕會露出破綻。"

  常九道:

  "外形上下不用擔心,我相信可以改扮的維妙維腎……"

  陳抱山接道:

  "只要郭天威和萬長青肯說實話,"咱們盡知隱密,一時之間,尚可應付過去。"

  常九苦笑一下,道:

  "這件事,要你陳見和肖公子合作了,常九的易容手法雖然高明,但我沒有辦法把身材升高。

  陳抱山道:

  "在下樂意效命。"

  朱盈盈道:

  "那我呢?應該扮什麼?"

  常九道:

  "最好也扮成他們的人,我相信這件事不太困難,他們訓練了很多的殺手,咱們很快會找到機會。"

  "可是,我要和肖大哥在一起。"

  "不會離開他們很遠,事在人為……"

  朱盈盈望著肖寒月,似是要他決定。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的易容手法果然高明,陳抱山一臉麻子,耗費了常九大半於的時間,但瞧上去,果然是找不出一點破綻,難的是萬長青具的的習慣,和滔滔不絕的口才,陳抱山有點難以適應。

  肖寒月裝作郭天威。郭天威冷漠、孤傲,很少說話,這一點很容易,但困難處是他用毒的本領。

  常九在萬長青和郭天威身上,搜出了兩面顏色不同的腰牌,另外在郭天威身上還搜出了一本毒經。

  經上文字深奧,不易看懂,但這難不倒肖寒月,他讀了兩篇之後,已經通曉了用毒的大概情形。

  常九和朱盈盈走在一起,立刻嘗試到這位郡主很難伺候了,她和肖寒月在一起時,百依百順,但現在卻是刁蠻異常,如只是發脾氣,常九還可以應付,但現在,她不是發脾氣,而是賭氣,一下子不吃飯,一下子又不肯走,折騰得常九如坐針氈,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四野無人,常九突然加快腳步,追上了肖寒月,道:

  "肖兄弟,老哥罩不住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什麼意思?"

  "朱姑娘發起了千金小姐脾氣,老哥哥我被她折磨得哭笑不得,這樣子下去,不到金陵,我就要丟了這條老命。"

  陳抱山笑一笑,道:

  "你們相距不遠,我怎麼沒有聽到朱小姐發脾氣的聲音?"

  "她要是肯發脾氣,倒是好應付了,困難的是,她不肯發作……"

  陳抱山接道:

  "這我就想不通了,她怎麼折磨你?"

  常九道:

  "她不吃飯,不說話,我只要催她一下,或是說她幾句,她就流下眼淚,她像是受到天下所有的委屈,我用盡辦法,說破了嘴皮,她不睬不理,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肖寒月歎口氣,接道:

  "常見可以不理她呀!"

  常九苦笑一下,道:

  "不理她可以,但我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吧!"

  肖寒月皺皺眉頭,道:

  "她怎能如此的無理取鬧?"

  常九道:

  "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

  陳抱山道:"常兄既是早有辦法,何以遲遲不行呢?"

  常九道:

  "這得兩位同意呀!"

  肖寒月道:

  "常兄清說。"

  "只要讓她在你的身倆,就會溫順聽話……"

  "這個……"肖寒月有些為難地說:

  "和咱們的決定,不知有所衝突否?"

  "這方面我已經想過了……"常九低聲說:

  "朱姑娘索性改扮成一位小廝,跟在兩位身側,少了這個丫頭的羈絆,我也可以行動方便一些,走在前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0:08

第十二回 往事如煙(3)


  陳抱山道:
  "看起來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肖寒月還在猶豫,常九又接了口漘道:

  "咱們這一路行來,未再遇什麼阻礙大約咱們突然消失不見,已使得他們也亂了章法便朱姑娘如果不肯合作,只怕很難保住隱密用不著別人揭底,咱們自己就會暴出內情。"

  陳抱山道:

  "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肖寒月道:

  "奇怪的是,這一路行來怎的未見有人和咱們通達信息。"

  常九道:

  "本來,我也覺得奇怪,但仔細一想,郭天威和萬長青的截殺,可能是一個單獨行動……"

  肖寒月點點頭,道:

  "對!那個組織,一直保持著神秘,而且,能夠保持很多年不讓秘密洩露,我想,他們可能有一套與眾不同的統御方法,組織雖然龐大,隨時可以大批的人力應變,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很單純,一種直接的聯繫方法,接受單一的指揮,彼此間並沒橫線聯繫,所以,他們的力量通布,但卻十分隱密……"

  常九接道: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沒有你肖老弟想的這麼透澈,一語提醒夢中人,你這一提,倒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們能在金陵城中,把人手隱藏在綢緞莊內,如在金陵城外安排這些人手,自然是更為容易了。"

  肖寒月道:

  "不錯,他們把人手配置在一般的農莊、商店之中,平日裡參與耕作,經營商業,一旦奉到命令,能迅速集結行動,來如蟻聚,那就很難查出他們的底細了。"

  陳抱山道:

  "厲害呀!我在京口長大,自信很留心江湖上的動態,如非肖大劍看出破綻,我陳某人被人出賣,死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了。"

  "其實,咱們早應該想到這一點……"肖寒月說:

  "他們採用的是江湖上從未用過的寄生法,借用尚書府第,用作發號施令之所,其膽大妄為,心思填密,已是昭然若揭了。"

  常九道:

  "這就是如此一個龐大的組織存在江湖之上,竟未被人發覺的原因了。"

  肖寒月道:

  "咱和他交手多次,仍未能找出他們首腦、巢穴,那麼眾多的人力,竟然能在金陵城中來去自如,聚散無常。"

  常九歎息一聲,道:

  "如非墨非子老前輩發覺鐘山幽谷之秘,恐怕,江湖上現在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組織!"

  哈哈一笑,接道:

  "不過,這也給了咱們一個方便,既是郭天威和萬長青的單獨行動,我們多帶一個從人,也不會引起注意。"

  肖寒月心中明白,朱盈盈如若不是給了常九太多的刁難,常九絕不會甘冒暴露身份之險。把朱姑娘放在自己身邊,想到她的郡主身份,真要放人,實在很難應付,只好說道:

  "好!既是沒有什麼凝難,常兄請單獨行動吧!"

  說也奇怪,朱姑娘跟著肖寒月之後,又變得百依百順,現在,朱姑娘扮成一個年輕的小廝,也許是常九心裡還有點生氣,把一個千嬌百媚的朱姑娘,打扮的十分怪異,嬌嫩嫣紅的膚色。變得又黑又粗,彎月似的眉兒,也變得看上去十分粗疏,像一個山村中的放牛孩子。

  但如仔細的端詳,極然發覺了朱姑娘可愛的一面,圓亮的眼睛、潔白整齊的牙齒,和秀致纖巧的雙手,只可惜那窈窕的身材。卻被一件又寬又大的衣服所遮掩。

  常九把朱姑娘交給了肖寒月之後,人像突然間失蹤了一般,兩天兩夜間,竟然沒有和肖寒月等見過面,肖寒月不由擔起心來,但卻未說出來。

  這天晚上,到了百家集,肖寒月等投宿在一家太平客棧內。

  百家集距金陵不過百里左右,地方不大,便因地處要區,剛好距金陵一天的行程,這就成了一個發展很快的小鎮,人口也越集越多,由百戶人家聚集到千戶人家,緊臨官道店面,一連開了十幾家客棧。太平客棧是這百家集最好一座客棧,也兼營著酒飯生意。

  肖寒月等要了一座跨院,把酒飯開在跨院的小廳中。

  陳抱山這一路上盡量在模仿萬長青的口氣說話,住店,吃飯甚至叫酒呼菜,都由陳抱山開口招呼。

  酒菜上齊,陳抱山揮手對店小二道:

  "沒有招呼,別來打擾。"

  店小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三人圍桌而坐,陳抱山忍不住開口說話:

  "肖公子,兩開沒有見到常見了?"

  "是啊!我也有些擔心。"

  陳抱山輕輕歎息一聲,道:

  "這裡距離金陵,只不過百里路途,常兄應該和咱們商量一下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

  "地鼠門隱形潛蹤之術,天下無出其右,應該可以自保了……"

  忽然站起,目注窗外,冷冷喝道:

  "誰?"

  但聞波的一聲,似是有物躍下,緊接著喵的一聲貓叫。

  肖寒月吁的一口氣,緩緩坐下。

  陳抱山低聲道:

  "好靈敏的耳目。"

  原來,他亦在全神貫注,靜聽四周變化,竟未聞得一點聲息,肖寒月起身呼喝,心中還不服氣,便聽一聲貓叫傳來,才知自己不但武功和肖寒月有很大的距離,即使在內或修為上,也有著很大差異。

  肖寒月歎道:

  "今夜常兄如是再不出現,恐怕是真的有麻煩了。"

  只聽一聲輕笑,道:

  "不錯,我是遇上了一場很大的麻煩,不過,總算是險中有吉,及時趕回來了。"

  窗門輕啟,常九飛身而入。

  肖寒月起身笑道:

  "剛才可是常兄?"

  常九道:

  "是,肖兄弟果然耳目靈敏,老哥哥我已極盡小心,但仍被你聽出聲音,只可惜江湖的經驗差了一點,竟讓我那一聲貓叫給騙過。"

  肖寒月一抱拳,道:

  "慚愧、慚愧,多承指教了。"

  陳抱山拉過一張椅子,道:

  "常兄請坐。"

  常九坐下之後,自斟自飲,一連喝了六杯,才長長吁一口氣,道:

  "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喝過一口酒了……"

  朱盈盈低聲道:

  "那你一定很餓了,快吃點東西。"

  常九雙目盯著朱姑娘看,看得朱姑娘不由自主低下了頭,才吁一口氣,道:

  "聲音太嬌脆,一聽就是女子口音,以後,盡量少說話,一定要說話,非要仿照男子的口音才行。"

  朱盈盈點頭不語。

  常九道:

  "我身上帶的牛肉乾餅,饑餓倒是不會,但酒痛卻是叫我難過得很!"

  又干了兩個滿杯,接道:

  "我碰上了白玉仙……"

  肖寒月道:

  "她走在我們前面?

  常九搖頭笑道:

  "不!走在諸位之後,但她追過了諸位。"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在下亦很注意週遭的人物"並未發現白玉仙,難道由京回北上金陵,還有兩條官道不成?"

  "肖兄弟只注意到人,卻未注意到物,白玉仙乘一輛馬車北上。"

  肖寒月道:

  "一輛馬車,一輛馬車……那是一輛已有破損的布篷馬車,趕車的是一個年輕後生。"

  常九點頭一笑,道:

  "你注意及此,倒也難能可貴了,那輛破損的馬車中,坐著白玉仙,那位趕車的年輕後生,更是你的舊識。"

  "她是文雀姑娘改份……"常九說:

  "奇怪的是,以郭天威的身份,應該受到神秘組合首腦相當的器重才對,白玉仙應該認識,她何以不身兩位招呼一聲?"

  肖寒月道:

  "也許,他們互不相識。"

  常九道:

  "他們認識。"

  肖寒月道:

  "常兄……"

  "我這兩天來一直跟著他們,追逐兩日夜,工夫並不白費,聽到了他們不少談話內容。"

  陳抱山道:

  "常兄,以那白玉仙身手之高,常見能追了隨她兩日夜未被發覺,不知用的什麼辦法?"

  常九微微一笑,道:

  "兩天來,我身歷七次改變,行人、店家、才嫗等外,最使我難以忍受的,是在車廂底下,藏了四個時辰之久,如若時間再多些,我忍受不住,勢必被他們發覺不可。"

  肖寒月道:

  "常兄能在車了隱伏了四個時辰,而不被白玉仙所發覺,單是這分能耐,就非在下能及。"

  常九笑一笑,道:

  "有一件事,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這句話突如期來,聽得肖寒月、陳抱山等為之一呆,道:

  "什麼事情?"

  常九道:

  "白玉仙的車廂裡,藏了一個人……"

  肖寒月道:

  "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常九茫然地說道:

  "白玉仙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交往,竟把一個人藏在車廂裡,食宿都在車中……"

  肖寒月道:

  "常見見過那人形貌嗎?"

  "見過,為了看他,我在車外藏了一夜之久,終於見他在深夜中下車……"

  朱盈盈接道:

  "他晚上為什麼不住在客棧中,躲在車廂裡幹什麼,又為什麼要在半夜裡下車——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如能住客棧,可以和白玉仙出雙入對,自然就不用日夜躲在車廂中了,至於深夜下車,可能是為了方便……"

  "對呀……"肖寒月沉思不解的說:

  "孤男寡女,擠在一個車廂裡,自然是情愛深篤,但他們在逃避什麼?畏懼什麼?

  常九借工夫,不停地自斟自飲,一壺酒已被喝的點滴不剩,才笑一笑,接道:

  "深夜一瞥,那男的一襲長衫,是文士模樣,只可惜,卻斷了一條右隨,必須借一根拐杖行動……"

  他看看肖寒月,但肖寒月卻未再開口追問。

  原來,肖寒月發覺了,常九對這件事,早已知道的很多,不用問他,他就會有系統的說出來了。

  果然,常九吁口氣,接道:

  "我隱身車廂底下,聽到他們談話,那位斷去一腿的男子,似是一位飽學的儒士,好像在勸告白玉仙,不要被利所累,但兩人似是有很多的顧忌,言語隱晦,有些重要的談話,聲音低微得很難聽聞……"

  肖寒月接道:

  "常兄的意思,可是說那位文士,不是白玉仙的同路人?"

  常九道:

  "不是,兩人大概是話不投機,引起了一番爭吵,所以,白玉仙連夜趕路北上,那位斷腿男從卻留在這百家集。"

  肖寒月道:

  "他也住在這裡?"

  常九點點頭,道:

  "就在十丈外一家大盛客棧中。"

  肖寒月道:

  "這麼說來,白玉仙和郭天威萬長青也不認識了。"

  "認識,白玉仙對那男人提過,言下之意,似乎對郭天威的用毒之能,心中有著很大的顧忌。所以,你們既然沒有發沉她,她也樂得不和你們打招呼了。"

  肖寒月道:

  "常兄,還聽到些什麼?"

  "常九,帶我去見見他。"

  常九道:

  "要去見誰?"

  "那位斷了一條腿的藍衫文士……"

  "這個……"常九有些顧慮,道:

  "此地距離金陵,不過百里,如果兩位改扮的身份洩漏,只怕咱們的行動,就十分困難了。"

  肖寒月道:

  "也許,咱們的行蹤早已洩漏了,佈置好了一陷阱,等咱們自己走進去。"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消寒月說:

  "你的隱形潛蹤之術,雖然高明,但如說能在白玉仙乘坐的篷車下,藏身了幾個時辰,不被發覺,兄弟就有些懷疑了。"

  常九道:

  "你是說,她早就知道了。"

  "白玉仙遲遲不肯下手,不外兩個原因,一是為了那個缺腿的文士,一是還太清楚你的身份……"

  凝神思過片刻,肖寒月緩緩接道:

  他們的組織太神秘了,有利有弊,白玉仙也許誤把你當作了暗中監視她的人了?"

  常九點點頭,道:

  "這倒大有可能。"

  肖寒月道:

  "不論那缺腿文士,是何身份,但他和白玉仙之間,必有淵源,如其咱們暗作猜疑,何不找他一談。"

  陳抱山道:

  "常兄說他是一位飽學儒士,自會分辯是非,也許,咱們能從他們那兒知道不少隱密。"

  常九吁一口氣,道:

  "此刻天色還是,咱們休息一下,三更左右,再去見他。"

  大盛客棧距離太平客棧不過十家店舖,三更時分,街上已無行人,常九帶著肖寒月直撲客棧後面一座小院落中。

  房中燈火仍明,顯然室中人尚未安歇。

  肖寒月示意陳抱山、朱盈盈分守兩側屋面,常九守在院中,才行近門前,舉手叩動門環。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房門未關,請進來吧!"

  肖寒月推門面入,只見一個身著青色長衫,三十左右的文生坐在案前,木案一側,還放著一根拐杖。

  肖寒月緩步而入,一面打量那青衣文士,一面提氣戒備,目光轉動,四下打量。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

  "你認識我?"

  青衫人道:

  "玉仙跟我提過,說你用毒之能,是當今第一高手。"

  肖寒月哦了一聲,道:

  "白姑娘還跟你說些什麼?"

  青衫人道:

  "沒有,我們談的並不愉快,除了我們私人之間的事務之外,她沒有提過貴組織中任何秘密。"

  肖寒月道:

  "你和玉仙姑娘之間……"

  "往事如煙,不提也罷……"青衫人無限感慨地說道:

  "你是殺我的吧?"

  肖寒月沉吟不語。

  青衫人歎息一聲,道:

  "我說過,你們不會放過我的,玉仙不相信,她錯了……"

  肖寒月冷冷接道:

  "白玉仙真的沒有談到什麼隱密?"

  "沒有……"青衫人雙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說:

  "人各有志,勉強不得,經過了這次交談,我已死了心閣下要我之命,儘管出手吧!"

  說完話,閉上雙目,一副束手就縛坐以待斃的神情,肖寒月神望去,發現他臉上一片平靜,當真是已到了視死如歸的境界,不禁心頭一震,忖道:什麼事,使他這般的了無生趣?"

  緩步行近木案,冷冷說道:

  "我不用毒,咱們在武功上一分生死吧!你只要能夠擋我招,我回頭就走!"

  青衫人緊閉的雙目未睜,嘴角間,卻泛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道:

  "你認識白玉仙嗎?"

  肖寒月道:

  "認識,不過,她從來沒有提過你……"

  青衣衫人突然睜開雙目,盯住在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歎道: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二物不算毒,最狠婦人心,這女人的心,當真是難測的很……"

  肖寒月歎口氣,道:

  "看來你們之間,似乎是有著一段很纏綿的情意了?"

  青衫文士苦笑一下,道:

  "人物事事非,何苦徒傷悲,你要殺我,儘管出手,我不會武功。"

  肖寒月忽然對此人生出了極深的同情之心,低聲說道:

  "閣下,可有什麼訊息,讓我轉給王仙姑娘嗎?"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道:

  "你……"

  "我雖心狠手辣,殺人無數,但我也是人啊!看閣下的神情,定然和白姑娘有過一段纏綿的戀情,你仔細想一想……"

  青衫人打斷了肖寒月的話,接道:

  "唉!沒有用了,我們在篷車談了很久,但卻是不歡而散

  突然瞪大雙目,盯住肖寒月,接道:

  "你認識過女人嗎?"

  肖寒月點點頭。

  青衫文土道:

  "不要相信女人的話,我為了她,斷去一條右腿……"

  肖寒月望著他殘廢的右腿,歎口氣,道:

  "王仙姑娘既然肯和你同車兩天,足見心底仍然有情,閣下又何必如此灰心呢?

  青衫人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稱你寸草不留,應該是一個冷若冰霜殘酷人物才對,想不到竟然是……"

  肖寒月接道:

  "江湖之上,有很多事,非常人能夠瞭解,在下極願為兄台一盡心力……"

  青衫人突然由貼身處,取出一個白色絹袋,道:

  "見著王仙,把這個絹袋交給她。"

  肖寒月伸手接過,絹袋甚輕,不知裡面存放的是什麼東西,隨手藏入袋中,轉身向外行去。

  青衣文士取過案側拐杖,站起身子,道:

  "天威兄……"

  "黃天復……"

  肖寒月接道:

  "黃兄,不管情勢如何,這個絹袋,我一定交到白玉仙的手中,不過,請黃兄答應一個條件。"

  黃天覆道:

  "什麼條件?"

  肖寒月道:

  "等待一年……"

  黃天覆道:

  "等待一年,什麼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知道絹袋中收存的什麼東西?但想來,定然是兩位定情之物,也許玉仙姑娘睹物思人,舊情復燃,希望能見黃兄一面……"

  "這個……"黃天復有些黯然的說:

  "不太可能,她如還念舊情,怎會絕情而去……"

  肖寒月道:

  "她如全然無情,也不會見你之面,又怎會與你同車而行。"

  黃天復雙目一亮,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吁口氣道:

  "郭兄之言,倒也有道理。"

  肖寒月道:

  "在下相信,三五日之內,就能把這個絹袋交到白玉仙姑娘手中,希望黃兄等待一年,一年時間,白玉他還不和黃兄見面,大概是不可能再有見面的機緣了。

  黃天復點點頭。

  肖寒月道:

  "所以,你一定要活著等一年。"

  黃天覆道:

  "我明白……"語聲一頓,接道:

  "郭兄,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肖寒月的人?

  肖寒月心頭一震,道:

  "知道這個人,黃兄……"

  黃天復接道:

  "玉仙提過他……"

  "哦!她怎麼說?"

  黃天覆道:

  "聽說他劍術高強,玉仙亦非他敵手。"

  肖月寒道:

  "不錯,在下這一次南下,也是為了肖月寒的。"

  "在下答應郭兄,一年內絕不自絕,不敢再耽誤郭兄的時間了。"

  肖月寒心中暗笑道:大約他希望早些把這個絹袋交給白玉仙,竟然下起逐客令了。點點頭道:

  "白姑娘如若想見你時,到那裡去找黃兄?"

  黃天覆道:

  "唉!如果玉仙真要找我見面,我想,她一定會找到我的。"

  肖月寒一轉身,騰身而起。

  回到房中,朱盈盈和常九也隨後趕到。

  常九笑一笑,道:

  "又是一段陳抱山怨纏綿的男女愛情故事?

  "對……"肖月寒點點頭,道:

  "白玉仙移情別戀,丟下了昔年的男侶腸斷心酸……"

  朱盈盈接道:

  "白玉仙移情別戀,喜歡上了什麼人?"

  肖月寒道:"這個,我不知道了。"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要好好地勸勸那信位白玉仙姑娘,她心中一客有了別人,所以,才會不喜歡黃……"

  轉頭看去,只見肖月寒面帶微笑,瞪著眼睛望她,頓覺臉上一熱,道:

  "不來了,肖大哥,你笑人家。"

  肖月寒寒著臉,道:

  "我現在是郭天威,要叫我郭爺,不能再叫我肖大哥。"

  朱盈盈怔了一怔,道:

  "哦!我叫你郭爺,你們要叫我什麼?"

  "我們叫你……"

  一時之間,想不出叫什麼才好,目光轉到常九身上,道:

  "常兄看看,她應該叫什麼名字?"

  常九心中忖道:這丫頭嬌生慣養,要她多受一點折磨,才知道世間疾苦。輕輕一咳,道:我看這個名字,大有關係,取的一定像個隨從跟班的名字才行。"

  "對……"朱盈盈竟然搶先接口,道:

  "要常叔叔幫忙替我取個名字了。"

  一句常叔叔叫得常九心裡十分受用,想她是郡主之尊,竟然委曲求全,叫了一聲叔皮,說她不解人情世故,卻也能見風使舵,聰明得很,不覺心中一軟,道:

  "我看這個名字,叫得要十分適用,也不能太過難聽才對。"

  "是啊,常叔叔要多多費心了。"

  常九突然歎一口氣,道:

  "當真是後生可畏,看起來,區區是真的老了。"

  他心中感慨萬端——想到江湖之上,走了數十年,竟然被一個從未履足江湖的小姑娘,玩弄於股掌之上,兩聲叔叔叫的他心火全熄,反而幅然生出憐惜之心。

  朱盈盈也明白前兩天,給了常九不少的折磨,現在不是身在王府,受盡寵愛,可以任意的發發小姐脾氣,這常九實在對自己不錯,也是肖月寒的知己好友,這個人得罪不得,心中轉著念頭,人卻緩步行到常九的身側,低聲道:

  "常叔叔,我知道,前兩天,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不過,我是小孩子嘛!叔叔,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不會,不會……"常九豪爽地笑道。

  "常叔叔這麼大年紀了,怎會和你小孩子賭氣,我看這個名宇,要起的雅緻一點,叫作小珍珠,怎麼樣?"

  肖月寒道:

  "小珍珠……"

  常九道:

  "不錯啊!她生性玲瓏剔透,有如掌上明珠,如今是流落江湖,忍受委屈,叫她小珍珠,有何不可?"

  "常兄……"肖月寒笑道:

  "叫珍珠,確無不可,不過,這個名字,可不像個隨從的名字。"

  常九道:

  "那就叫小珠兒好了。"

  "珠、豬同音,叫一個隨從的小名,應該可以混過去了……"肖月寒望著朱盈盈說:"那就叫你小珠了。"

  朱盈盈點點頭。

  但聞木門呀然,陳抱山行入室中,道:

  "那缺腿的文士走了。"

  原來,陳抱山留在大盛客棧,看到黃天復離去後,才回來。

  肖月寒道:

  "他會不會武功?"

  陳抱山道:

  "縱然會點武功,也不太高明,他是拄著拐杖,打開了客棧後門,悄然而去,不過,這個人既多心機,又有種很特殊的本領,卻在我們的意料之外。"

  肖月寒道:

  "什麼樣的心機、本領?"

  陳抱山道:

  "他在這百家集早已安排了接應的人,離開客棧,發出了兩聲短嘯,就有一個灰衣人由暗影中閃了出來。"

  常九道:

  "江湖之上倒未聽說黃天復這個人……"

  肖月寒接道:

  他表現出了什麼本領?"

  "一輛輪車,十分靈巧,黃天復坐在上面,自己可以操縱行走。"

  "機關消息之學……"肖月寒神情肅然地說:

  "這個人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常九道:

  "肖兄弟,能不能打開他交給你的絹袋瞧瞧?"

  "這個,不太好吧!"

  常九道:

  "黃天復既非簡單人物,很可能在絹袋之中,暗藏機關,肖兄弟是讀書人,不太瞭解江湖上鬼蜮會倆,再說,他既托你轉上絹袋,個中有些什麼隱密,似是也天意隱瞞你了。"

  肖月寒取出絹袋,捏在手中,仍然有些猶豫不決。

  陳抱山道:

  "肖月寒肖大劍,受從之托,忠人之事,固是君子的行徑,但這個黃天復,對你仍然保留,而且,咱們也無法斷定他的真正身份,打開瞧瞧,出庳許能夠幫助咱們對黃天復這個人多些瞭解。"

  肖月寒道:

  "此事乃黃天復私人的情愛生活,怎會和江湖上的恩怨,扯上糾紛呢?"

  朱盈盈道:

  "好吧!咱們打開瞧瞧,只是為了小心而已……"

  肖月寒接道:

  "好吧!咱們可以打開看看,不過,如果只是黃天復和白玉仙之間的私事,咱們一定要代為守密。"

  常九等三人齊點頭。

  肖月寒放下絹袋準備拆看,常九卻一把搶了過去,道:

  "我來。"拆開封口,取出了一張宣紙畫成的圖畫,上面畫著一個人長髮技垂,一條巨蛇纏在那人身上。

  朱盈盈看的一皺眉頭,道:

  "這張畫畫的好可怕呀!"

  肖月寒瞧了一陣,道:

  "這是什麼意思?"

  常九道:

  "這幅畫的內情,大概只有白玉仙和黃天復可以瞭解,也不明白什麼意思。"

  一面折好圖畫,放入絹袋之中,交還給肖月寒。

  陳抱山道:

  "天已四更,天亮動身,趕緊一些,落日之前,就可以趕到金陵了。"

  肖月寒道:

  "目下,咱們還沒有和閒雲大師及墨非子兩位老前輩取得聯繫,唉!鐘山那麼廣大,咱們要到那裡去找?"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

  "這個組織,不但神秘莫測,而且,聯繫極少,照說,這一路之上,他們早該有人和你們聯繫了,怎的竟然全無消息?"

  肖月寒笑一下,道:

  "如果那郭天威、萬長青都是謊言,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之中,防人之心不可無,常兄閱楞較豐富,看看應該如何準備一下。"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

  "肖兄弟、閒雲大師、墨非子未見現身,老實說,敵情很難瞭解,實無完美之策,關鍵就在他們是否已發現了兩位的身份

  陳抱山接道:

  "聽常兄的口氣,咱們進入了鐘山之後,完全得靠隨機應變了。"

  常九道:

  "不錯,應對之間,要三位自作主意,隨機應變……"

  肖月寒,接道:

  "好!我明白了,陳兄,和敵人接觸之後你朱盈盈和盈盈盡量不離開我,隨時準備動手。"

  朱盈盈微笑點頭。

  常九道:

  "我要先走一步了,希望能進入金陵地面,碰上閒雲大師和墨非子,我會盡量想辦法和三位保持聯絡,如有困難,我會留下地鼠門的暗號。"

  肖月寒點頭笑道:

  "你要多多保重。"

  常九道:

  "多謝關心了,肖兄弟……"

  目光轉到朱盈盈的臉上,接道:

  "江湖上不比王宮,要時時留心,自珍自重……"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常叔叔別忘了和我們聯絡……"

  常九微微一笑,轉身而去,飛躍上屋面,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月寒望望天色,道:

  "現在,好好的睡一覺,養足精神再上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1:19

第十三回 萬毒堂 (1)


  踏上金陵地面肖月寒立刻寒起了一張臉,一股冷酷的威嚴使過路行人,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行近金陵城門口處正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時刻。

  突見一個藍衫文士緩步行了出來,剛好攔住了準備進城的陳抱山低聲道:

  "萬兄,不用進城了。"

  陳抱山微微一怔,忖道:

  "糟了,這人一開口叫我萬兄,也許是個熟人,我卻認不出來,豈不是要立刻拆穿內情?"但聞肖月寒冷冷接道:

  "為什麼?老夫要到城中雨花樓喝一杯……"

  藍衫文士低聲笑道:

  "郭兄,二爺賜宴,佳餚美酒,尤勝雨花樓十倍。"

  肖月寒心中一跳,忖道:二爺!難道今天晚上,就要見到了領導這個組織的真正首腦了。

  見到了,可以放手一搏,這是肖月寒心中早有的打算,但真的就要見到了,卻突然產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情緒。

  藍衫文士笑一笑,道:

  "幾位請跟我來吧!"

  肖月寒咬咬牙,壓制下激動的心情,冷冷說道:

  "我們一路行來,早該食用酒飯了,希望不要太遠。"

  藍衫文士道:

  "不會太遠,郭兄,在下帶路了。"

  轉身向外行去,陳抱山、肖月寒等魚貫隨行身後,朱盈盈緊行一步,追在肖月寒的身側,望著肖月寒。

  肖月寒沒有理她,只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朱盈盈笑一笑,領悟了肖月寒示意。

  藍衫文士直行停在巷口中的一輛馬車前面,笑道:

  "三位請上車吧!"

  假扮萬長青的陳抱山心中一動,低聲道:

  "怎麼,我也要上車嗎?"

  "是……"藍衫文士常九緩緩說道:

  "三位一路行來十分辛苦,二爺特別吩咐,要派車來接諸位。"

  肖月寒冷哼一聲,登上篷車,朱盈盈、陳抱山也跟著上車。

  篷車立刻身前行去。

  車簾低垂,看不到車外的景物,但篷車奔馳如飛,速度相當的快。

  陳抱山道:

  "郭兄,咱們沒有找到肖月寒,見了二爺,真不知要如何回話?"

  肖月寒聲音冷漠,微帶怒意地說道:

  "找到肖月寒老夫可以立刻取他性命,但找不到肖月寒如何能怪老夫?"

  陳抱山道:

  "郭兄,小弟怎敢怪你,但奇怪的是,肖月寒離開京口,明明是向金陵來了,怎麼會一下子消失了,我就不信他會七十二變,化陣清風消失?"

  肖月寒道:

  "這和老夫無關,我只管殺人,不管找人。"

  "是……是……"陳抱山說:

  "我只是覺得這一趟出來的十分窩囊,那麼大的幾個人,竟然找不到,對二實在不好回話。"

  肖月寒冷哼一聲,未再回答。

  突然間,一隻滑溜的小手,伸了過來,握住肖月寒的手腕,耳際間響起了朱盈盈的聲音,道:

  "說是我的門下。"

  朱盈盈笑一笑,緩緩把身軀偎入肖月寒的懷中。

  想不到她金枝玉葉的身份,受到如此虐待,油生愛憐,不自覺的抱緊了朱盈盈的嬌軀。

  左奔馳的篷車,突然停了下來,朱盈盈也警覺地坐正了身子。

  車簾啟動,那藍衫文士早已站在車前,笑道:

  "郭兄、萬兄,請下車吧!"

  肖月寒步下篷車,發覺地方很熟,原來,停身處,正在玄武湖邊。

  夜幕低垂,天已到掌燈時分,四面淒清,一艘小巧的畫舫,靠在湖邊,燈光隱隱,由艙中透了出來。

  藍衫文士笑道:

  "諸位,請上畫舫。"

  肖月寒心中忖道:這玄武湖水勢不大,就算登上畫舫,也不用怕他們了?略一打量,舉步登上畫舫。

  萬長青緊隨而上,朱盈盈正待舉步,卻被那藍衫文士伸手攔住,道:

  "小兄弟,你在這裡等一等吧!"

  "我……"朱盈盈楞了一下,說:

  "為什麼?"

  藍衫文士笑道:

  "二爺沒召見你!"

  肖月寒回頭望了那藍衫人一眼,冷冷道:

  "放他上來。"

  藍衫人一呆,道:

  "郭兄,二爺只召見你和萬兄。"

  肖月寒道:

  "我知道,二爺責問,由我承擔,放他上來。"

  藍衫人道:

  "這個……"

  肖月寒右手一抬,道:

  "要不要試試我無形之毒……"

  藍衫人疾快地向後退了一步,道:

  "郭兄,使不得……"

  朱盈盈舉步一跨,人已登上畫舫。

  肖月寒道;

  "守在艙外。"

  朱盈盈點點頭,道:

  "是!"

  假扮郭天威的肖月寒氣勢萬千,相形之下,陳抱山就有些難與比擬了。

  舉步行入艙中,肖月寒流目四顧,眼光及處,不禁一呆。

  只見船艙一角,坐著一個白衣麗人,柳眉鳳目,神情莊嚴,正是白玉仙。

  此時此地相遇,完全出了肖月寒意料之外,心中忖道:看樣子,這丫頭,也是被二爺召見了。

  心中念轉,人卻大步行到一張錦墩前坐了下來。

  大約白玉仙也不太喜歡寸草不留郭天威這個人,只看了一眼,竟未出言招呼。

  陳抱山隨後入艙目光一掠白玉仙,立刻抱拳,道:

  "白玉姑娘……"

  白玉仙微微頷首,道:

  "萬兄。"

  陳抱山接道:

  "肖月寒行蹤飄忽,我和郭兄一路尋去,竟然未見他之面。"

  白玉仙目光一驚郭天威道:

  "肖月寒隨行之中,有一個地鼠門中的高手,精於易容潛蹤之術……"

  "這就難怪了,郭兄對此事十分不滿,兄弟無能,真不知如何身二爺交代?"

  陳抱山看著白玉仙,察看她的反應。

  那知白玉仙只是淡淡一笑,未再回答。

  畫舫開動,馳向湖心。

  肖月寒心中暗道:這玄武湖面積不大,水亦不深,周圍的房舍不多,有什麼花樣好耍呢?"

  但見白玉仙平靜的神情中,透出一股憂苦之色,不禁心中一動,忖道:難道此行還有什麼危險不成?怎生和她攀談一下,探出一些內情,一旦鬧翻時,最好能突然出手,制住這個丫頭,也少去一個勁敵。

  對白玉仙的武功,肖月寒早已心中敬服,視作勁敵。

  但見白玉仙神情冷峻,大有不屑與言的嚴肅,必須得想個子,一言中的,引起她的關心、興趣才成。

  論江湖經驗,肖月寒固不如人,但智略才慧,卻是人所難及,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計策,冷冷說道:

  "萬兄,你把解毒藥物,交給了那個缺了一條腿的書生沒有?"

  陳抱山略一沉吟,道:

  "交給他了,不過……"

  肖月寒接道:

  "不要擔心,那解藥最多只能保他三七二十一天不死。"

  陳抱山道:

  "郭兄用毒之能,天下第-……"

  果然,白玉仙忍不住了,急急接道:

  "萬兄,那缺腿書生姓什麼?"

  陳抱山故意沉吟了一陣,道:

  "好像是姓黃吧……"

  "他……他在什麼地方冒犯了你們?"情急之狀,溢於言表,顯然,白玉仙對昔日情侶,仍然有著很深的感情。

  "百家集……"肖月寒冷冷地接道:

  "他還能活多久……"

  肖月寒想了一下,道:

  "今天不算,還有廿個晝夜好活。"

  白玉仙道:

  "如果小妹想向郭兄討取一些解藥,郭兄肯給小妹這個面子?"

  肖月寒冷冷一笑,道:

  "王仙姑娘的面子,郭某怎敢不給,只是……"

  "我知道,寸草不留一向不肯吃虧,小妹會有一報。"

  肖月寒突然側耳傾聽。

  白玉仙道:

  "二爺的畫舫快到了。"

  肖月寒的心中一動,道:

  "就在這小不畫舫之上會面……"

  白玉仙神色間閃掠過一抹訝異,道:

  "二爺的畫舫,難道你沒有去過?"

  "哦!又是那艘畫舫……"

  其實,他根本沒有見過,形勢所逼,只好隨口亂說了。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白玉仙,郭天威,萬長青,請登舟淨手。"

  "淨手。"肖月寒心中暗道:

  "見二爺,還要淨手,是什麼意思?"

  郭天威,萬長青都未提到這些,心中大感不解。

  白玉仙突然站起身子,揚手熄去燭火,行近肖月寒,低聲說道:

  "你不是郭天威,說,你是什麼人?"

  肖月寒心知破綻已現,無法隱瞞,也以極低的聲音,道:

  "肖寒月……"

  白玉仙急道:

  "你來送死麼?"

  "倒也未必,放手一戰,還不知鹿死誰手?"

  白玉仙道:

  "跟我身後,看我舉動,碰碰你的運氣,能不能避過今夜。"

  舉步身前行去。

  肖寒月告訴了陳抱山、朱盈盈,三個人緊隨在白玉仙的身後。

  只見一艘平底大船,早已泊在小巧畫舫旁邊。

  白玉仙舉步跨上大船,肖寒月緊跟身後。

  大船頭上放著一個銀盆,盆內有水,白玉仙在盆內洗過雙手,推開艙門,行入艙中。

  肖寒月等依樣施為,也推門入艙中。

  艙中一片黑暗,不見燈火。

  肖寒月暗中提氣戒備,而且示意陳抱山、朱盈盈戒備應變。

  玄武湖的水不深,但因這艘大船是平底,就像在湖面上蓋座房子一般,艙室很大,一股濃重的酒菜香氣,撲入鼻中。

  白玉仙緩步行到一張圓桌前面坐下,肖月寒、陳抱山也跟了過去。

  艙室中雖未燃燈火,但四周的垂簾已然捲起,星光隱隱,景物可見,圓桌已擺了酒菜,肖寒月等緊傍白玉仙坐下。

  那清冷的聲音由一角傳來,道:

  "多了一個什麼人?"

  肖寒月道:

  "天威門人小珠兒。"

  那人冷哼一聲,未再多說。

  肖寒月存心一戰,已不怕再露破綻,冷冷說道:

  "二先生怎不現身,郭某人尚是貴賓,似這等待客之道,郭某就要告辭了。"

  初生之犢不畏虎,只有肖月寒處在這種神秘莫測之境中,仍然有此等膽識,白玉仙突然對肖寒月生出了一種敬佩之感。

  只聽一陣低沉的笑聲,傳入耳際,道:

  "郭兄,我就在你對面不遠處坐著,閣下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肖寒月凝聚日力望去,果然發覺對面不遠處坐著一個隱隱人影。

  他穿著一身黑衣,連面孔也隱藏在一片黑色的布幕之中。

  但這些並非是肖寒月感覺奇怪的地方,肖寒月吃驚的是他發覺了,在那人影之前,似還布有一道黑色的幕妙,才使得那人影看起來模糊不清。

  兩個聲音、口氣,都有著懸殊的不同,至少,這艘平陳抱山底畫舫中,除了那位二先生之外,還有一個隨行的從衛。

  默算敵情,判測他們的停身之處,準備出手時的攻襲方向。

  那低沉的笑聲,又響蕩耳際,道:

  "郭兄毒技精湛,殺人易如反掌,可惜……"

  "那不能怪我,你們找不到肖寒月,要我如何下手?"

  "嗯……"二先生平淡地說道:

  "如若郭兄見到了肖寒月一定能殺了他麼?"

  肖寒月略一沒吟,道;

  "我盡力施為……"

  二先生接道:

  "好!郭兄就當我是肖寒月,施展用毒手法,看看能不能殺得了我?"

  完全出人意外的變化,肖寒月、陳抱山,都聽呆住了。

  白玉仙雖有相助之心,但卻有著無法下手之感。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二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先生冷冷說道:

  "你自負用毒之能,天下無雙,我要你見識一下,天下之大,尚有不畏奇毒之人!"

  肖寒月道:

  "如若在無影之毒,傷了二先生,要在下如何交代?"

  二先生道:

  "郭兄放心,如若你傷得了我,郭兄不但可以平安離開這裡,而且,在下還將奉上紋銀十萬兩以壯行色,如是郭兄傷不了我呢?"

  肖寒月心中忖道:看來,那郭天威說的倒是實話,他還是客卿身份,未加入這個組合,未露破綻,不禁膽氣一壯,道:

  "先生要郭某如何,但憑吩咐。"

  "好……"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你無法傷我,就要拜入我的門下,出任萬毒堂堂主。"

  肖寒月心中忖道:尚未翻臉之前,何不多套他一些內情出來。當下說道:

  "先生盛情可感,但在下如任萬毒堂主,原堂主又是何處?"

  二先生笑道:

  "想不到雨寸草不留,竟還有如此一副好心腸,看起來,江湖上的傳言,倒是不可全信了。"

  肖寒月心頭一凜,道:

  "二先生如若真能避開在下的無影之毒,想來用毒之技,亦甚高明,貴門既有萬毒堂,那位堂主亦必二先生所選任,他豈肯甘願相讓。"

  二先生道:

  "武功修為,到了某一境界,不但寒、暑不侵,而且,可避百毒。說一句不怕你郭兄見笑的話,用毒之道,在我的眼中,不登大雅之堂。"

  肖寒月接道:

  "二先生瞧不起用毒之人,貴組織中,為什麼又要成立萬毒堂?"

  二先生道:

  "問的好,用毒之技,雖然無法對付第一流的高手,但對付二、三流的江湖人物,卻是很有奇效,我雖不喜用毒,但……"

  肖寒月忍不住接道:

  "二先生不喜用毒,似有些違心之論了……"

  畫舫中突然間沉寂下,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一股潛在的緊張,瀰漫全室。

  良久之後,二先生才長長歎一口氣,道:

  "郭天威,你敢如此頂撞我?"

  "在下還未入二先生的門下,仍是客卿身份?"

  "好……"二先生似是中自忍耐下一口怨氣,說:

  "你說出一個理由來?"

  肖寒月道:

  "貴門中人,一旦暴露身份,大都是吞毒自絕,這一點,二先生不否認吧?"

  二先生道:

  "嗯!倒也有理,不過,那只是為了不讓他們身受酷刑,但本門中人,卻從未用毒對付敵人……。"

  語聲一頓,接道:

  "自然,成立了萬毒堂後,那又不同了。"

  肖寒月道:

  "先生還未告訴在下……"

  二先生接道:

  "你可以放心,萬毒堂是本門新成立的一個堂口,至於本門中人,失手後吞毒而死的毒藥,是一種烈性很強的普通藥物,配製十分容易。"

  肖寒月道:

  "既是如此,郭某自然樂得從命……"

  二先生接道:

  "好!如此就一言為定,明日一早驗身,立刻就任堂主……"

  "驗身……"肖寒月大惑不解地說:

  "驗什麼身?"

  二先生冷笑一聲,道:

  "萬長青,告訴他入我門下的規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2:05

陳抱山應道:

  "是!屬下立刻說明……"

  二先生接道:

  "白姑娘,你攔截肖寒月兩度失敗,不知要對我如何交代?"

  白玉仙道:

  "肖寒月身負絕技,已證實是劍帝的傳人,自是不易對付。"

  二先生道:

  "就算他武功絕世,但他一個人,又能作出什麼事來?"

  肖寒月道:

  "二爺成立萬毒堂,使整個組織,更為健全,二爺如肯叫郭天威和我合作,十日之內定可擒得肖寒月……"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白姑娘真有把握?"

  "聽說肖寒月和閒雲大師,墨非子,都已來金陵,借郭天威用毒之能,擒下肖寒月並非難事。"

  二先生道:

  "好!郭天威就任萬毒堂主之後,由你們兩人合作。"

  白玉仙道:

  "多謝二爺。"

  陳抱山心中焦慮,二先生要他告訴肖寒月驗身之法,他是一點也不明白,一開口就可能露出馬腳,但不開口,也將露出破綻,頓覺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才好?"

  幸好白玉仙又開了口,道:

  "二爺,聽說閒雲大師和墨非子那牛鼻子老道,已經進入了鐘山之內,肖寒月勢必要和他們會合一處……"

  "哼……"二先生冷冷地說:

  "那牛鼻子老道和閒雲和尚,大概還認為他們的行蹤隱密,卻不知早已在我們監視之下了……"

  肖寒月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原來,閒雲,墨非子仍未能逃過人家眼線、羅網。

  白玉仙道:

  "如若郭兄能在一定的區域之內布奇毒,再引閒雲大師、墨非子、肖寒月進入毒區,不但三人能一網成擒,而且也可以減少一些搏殺傷亡。"

  二先生道:

  "好辦法,郭天成,你意下如何?"

  肖寒月道:

  "郭某人既然接受了萬毒堂主之位,自然希望能先建大功。"

  "好!好,擒得肖寒月之後,我另賞贈。"突然一揚手,黑暗的艙中,突然閃一道亮光,穿窗而去。

  耳際間,響起了白玉仙的聲音,道:

  "郭兄,請到小妹的住處,咱們研商一下布毒之法如何?"

  肖寒月道:

  "多謝寵邀……"

  白玉仙道:

  "二爺已經離開了,三位請吧?"

  這說明了陳抱山、朱盈盈都在邀請之內。

  白玉仙當先帶路,棄般登岸。

  這是矗立玄武湖畔的小巧石樓,隱藏在綠蔭深處。

  白玉仙肅客坐下,才輕輕歎息一聲,道:

  "現在,可以放心談話了。"

  肖寒月道:

  "姑娘之意,可是說這裡很安全?"

  白玉仙點點頭,道:

  "第一,他們還沒有對我動疑,第二,我也有一些佈置,有人暗中接近,自有警告傳來。"

  肖寒月道:

  "姑娘早已知道在下身份,可知他們兩位是誰麼?"

  白玉仙打量了一臉麻子的萬長青一眼,道;

  "閣下是不是陳抱山……"

  "正是,正是……"陳抱山無限驚訝地說:

  "姑娘好眼力。"

  白玉仙微微一笑,目光轉到朱盈盈的臉上,道:

  "當真是委你了,金枝玉葉的小郡主……"

  "你——你怎麼看得出來,是不是我裝的不像?"朱盈盈大感失望地說:

  "不是,你們的易裝十分精湛,否則,又如何能混到此地,我認出你,是因為你的身材很嬌小,但最重要的是肖公子大概也不忍把你丟下……"

  她說得很含蓄了,但肖寒月仍然覺著臉上一熱。

  朱盈盈卻嫣然一笑,道:

  "嗯!肖大哥待我很好。"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姑娘,我很奇怪,以這個組織的嚴密,為什麼知道不多,只要稍加盤潔,立刻可以找出破綻了。"

  白玉仙點點頭,道:

  "這個組織雖然嚴密,但卻止於上下縱直關係,沒有橫的聯繫,這就造成了很多的死角,各處的分舵堂口,只有聽命行事的份,沒有自己發揮才能的死角,各處的分舵堂口,只有聽命行事的份,沒有自己發揮才能的機會,所以,他們的人數雖眾,耳目雖靈,只能監視外人的行蹤,卻無法揭穿偽裝之敵,就算有些看出破綻,覺得可疑,但因未得上命,事非責任之內,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郭天威又是極受敬重的客卿身份,更無人自找麻。"

  肖寒月道;

  "想不到這誤撞的辦法,倒給我們撞對了。"

  陳抱山道:

  "姑娘,驗身是什麼意思……"

  白玉仙點點頭,接道:

  驗身就是驗明正身的意思,這個組織對進入門下的弟子,護法,都要有一個很真實的瞭解。"

  肖寒月道:

  "驗明的過程,白姑娘是否知道?"

  白玉仙道:

  "我沒有經歷過驗身情形,但聽說十分嚴苛,據說要經過沐浴更衣,肖公子的易容術雖然神秘,只怕也無法避開……"

  肖寒月接道:

  "如若不肯接受驗身入門,只怕立刻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了。"

  "所以,我才請你到此,研商一個應付之法……"

  "姑娘亦未加入這個組織。"

  "到目前為止,我也是客卿身份……"白玉仙歎一聲,道:

  "不過,他們不會過我,已經有意引我入門了。"

  肖寒月低聲道:

  "姑娘這樣幫助我們,一旦洩密,那位二先生絕不會饒過你了!"

  白玉仙沉吟了一陣,道:

  "老實說,那位二爺對我存了一種非分之想,對我甚為縱容,肖公子如能想出應對之策,我自有保全辦法。"

  肖寒月心中忖道:聽她口氣,對那二先生之情,並未有堅拒之意,黃天復這封信,應不應該給她呢?

  一時間,主意難定,竟然遲遲難答。

  白玉仙輕輕吁一口氣,道:

  "我已經盡吐心中之秘,肖兄有什麼疑難嗎?"

  肖寒月道:

  "好!姑娘如此相問,在下也據實以告了,咱們數度對敵,姑娘怎有了幫助在下之心?"

  白玉仙道:

  "在未知你身份之前,我從未想過這件事情,我想,你們未殺黃天復,是我感激的原因之-……"

  原因之二是什麼?她沒有說下去。

  肖寒月道:

  "黃兄有一個錦袋,要在下轉交姑娘……"伸手取出奉上。

  白玉仙接過錦袋,看了一眼,全上閃掠過一抹黯然傷苦之色,但卻未打開,隨手放入懷中。

  肖寒月道:

  "我等告辭了……"抱拳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吃了一驚,道:

  "肖兄,你要到哪裡去?"

  肖寒月道:

  "情勢迫人,難免一戰,在下希望能在動手之前,和閒雲大師,墨非子會合一處。"

  "你們離不開這裡的,逃不過他們佈下的監視暗哨。"

  肖寒月道:

  "就算被他們發覺了,也不過放手一戰,拖到明天驗身之時,也一樣要暴露身份,相差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白玉仙搖搖頭,道:

  "不行,你們地勢不熟,很可能受到傷害。"

  肖寒月歎口氣,道:

  "姑娘如能指示我們一條行動的方向、路線,在下等自是感激。"

  白玉仙雙眉愁鎖,沉吟不語。

  肖寒月道:

  "姑娘不用為難,在下信已傳到,總算未負黃天復之托,我已勸他保重一年,到那裡找他,白姑娘自是知曉了,事無兩全之策,姑娘也不用替我們擔心了,今日相助之情,肖某永記心中,日後如有機緣,自當補報……"

  白玉仙急道:

  "肖大俠,不要急著走,我們再想想,看有什麼辦法?"

  肖寒月回顧陳抱山一眼,道:

  "陳兄,有何高見?"

  事關生死大事,肖寒月也不能一意孤行、不徵詢一下別人的意見。

  陳抱山道:

  "白姑娘如果能指點咱們一條去路……"

  白玉仙接道:

  "不管你們能否闖過這裡的埋伏、攔截,我一定會受到懷疑……"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肖兄可知小妹的唯一自保之法嗎?"

  肖寒月沉思了一下,道:

  "如果二先生支持姑娘呢?"

  "那要我付出最大的代價才行……"

  肖寒月瞭解最大代價的意思,未再發問,自然也要有一位大先生了。"

  "有……"白玉仙說:

  "不過,只是口頭上聽過大爺這個名字,但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也沒人見過他,我懷疑……"

  "懷疑什麼?"肖寒月大感興趣。

  "我懷疑根本沒有這個人,這一切由二先生作主……"白玉仙顰起了柳眉狠,說道:"肖兄今夜和他說了不少的話。能不能由口音上,判斷出他的年齡?"

  "怎麼?你沒有見過二先生……"

  白玉仙接道:

  "沒有,他每次和人見面,不是在深夜之中,就是坐在一座垂簾之內,就算是垂簾內的人影,也是經過一番易容、改扮,仍非真正面目。"

  肖寒月道:

  "這就奇怪了,一個人建立了如此龐大的勢力,他還會顧忌什麼?為什麼把自己隱藏得如此神秘?"

  "事實上,他確已不必如此了,他已牢牢地控制了這個組織,這其中……"

  "必然有特別的原因……"肖寒月神秘冷肅地說:

  "難道他怕人瞧出來,姑娘,你對這個人,可有什麼特別的認識?"

  "唉!他從不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見,如何能談到認識,只能以我的經驗、感觀評論他的為人。"

  "你覺得他為人如何?"

  白王仙道:

  "他機詐、陰沉,但卻又有一種高雅的氣度,我知道,他對我心存非分,但他能一直忍耐,絕不勉強,語氣之間,也只是暗作示意。"

  "是這麼樣的一個人……"肖寒月道:

  "就我和他一次晤談所得,強作論斷,他年紀應該不大。"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肖兄,千萬不要低估他的機智、才能,我初度和他會晤,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不瞞肖兄說,我是個十分自負的人,我肯留下來,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機會,霸佔他的基業,但幾個月相處下來,我不但處處落在下風,而且,反被他一種無殂的威力所震懾,肖兄,我幾次想悄悄離去,竟然不敢成行。"

  "這是為了什麼?"

  肖寒月不解地說:

  "你既然感覺到他的可怕.應該是離他越遠越好,為什麼竟然不敢離去?"

  "我不懂的也就在這裡了,我想走,但卻又走不了……"

  "是不是擔心他在你的身上,下了奇毒?"

  白玉仙搖搖頭,道:

  "不是,如若我身中奇毒,我會感覺得出來……"

  朱盈盈突然插了嘴,道:、

  "白姐姐,我知道……"

  白玉仙微微一怔,笑道:

  "你知道,說出來聽聽。"

  "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生氣。"

  "好!你請儘管說。"

  朱盈盈道:

  "你是不是有些喜歡他了?"

  她將己心比人心,說的倒也是理直氣壯,信心十足。

  白玉仙搖頭微笑,道:

  "白姐姐不是你,我歷經滄桑,閱人多矣!豈會為柔情所困,何況,我和他之間,情愫未生。"

  朱盈盈道:

  "這樣我就想不通了……"

  白玉仙笑道:

  "我說的句句實言,你想,我連他真正的面目都未見過,如何會心生漣漪?"

  朱盈肥點頭,道:

  "說的也是啊!"

  她嬌雅無邪,覺著別人說的對,就立刻認錯。

  白玉仙微微一笑,行了過去,輕輕拍拍朱盈盈,低聲說:

  "姑娘,勿怪肖兄會喜歡你,數語交談,連姐姐我也有點喜歡你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低聲說道:

  "姐姐,跟我們一起走嘛,肖大哥人最好,相處幾天,你就會喜歡他了。"

  白玉仙呆了一呆,輕輕握住了朱盈盈的小黑手,也低聲道:

  "姐姐如若真喜歡上了你的肖大哥,你會不會吃醋呢?"

  朱盈盈搖搖頭,道:

  "不會,只要肖大哥不要把我丟棄就行了。"

  語氣自然,一點也不勉強,顯非違心之論。

  白玉仙呆住了,這位郡主對肖寒月用情之深,幾近癡迷,拋棄郡身份,王宮中的安適生活,甘願飄泊江湖,過著充滿兇險的亡命生涯,卻為何竟然會全無嫉妒之心。

  她那裡知道,小郡主生長在王公府第,看慣了伯伯、叔叔們的生活,那一個都擁有三妻四妾,嬪妃美婢,自幼兒始,心中就有著一個常人沒有的觀念,覺著男人們多幾個妻妾,似是沒有什麼不對,她喜歡肖寒月,只要能常和肖寒月在一起就好,至於肖寒月多幾個女人,她在心理上就不排斥。

  朱盈盈望著白玉仙愕然神情,笑一笑,又道:

  "我說的是實話,我跟著肖大哥時間雖然不長,但這些日子過的生活充滿著新奇,我連做夢都想不到,唯的缺憾,就是有些寂寞,如果能有像白姐姐、趙姐姐這樣的美人,天天相處在一起,大家玩起來,一定十分開心。"

  如果只是提她白玉仙一個人,她也許會懷疑到朱盈盈在用什麼心機,但她同時又提出了趙幽蘭,顯然是出自衷誠。

  白玉仙道:

  "可愛的小妹子,我替肖公子高興,怎麼會遇上了你這麼個可人兒,你不像是他的情侶、愛友,倒像是在替他作說客了。"

  朱盈盈眨動一下眼睛,道;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不對,是陳意太高了,高的有些使人一下子很難接受不過,你確實討人喜愛,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全力幫助你們。"

  兩人在吱吱喳喳的談話,聲音雖低,肖寒月亦非有意要聽,但仍然聽到了一些,心中暗暗歎息道:盈盈郡主果然全然不通事故,一片純真,不覺間動了憐惜之心。

  白玉仙轉身行近肖寒月,道:

  "為了朱姑娘,我準備和你合作……"

  肖寒月道:

  "合作……"

  "是!事實上,也是你給了我一股勇氣,我想走不敢走,好像受到了一種心靈的控制,不知何故,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束縛著我,只覺得天下雖大,但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

  肖寒月道:

  "你見識過他的武功嗎?"

  "沒有。"

  肖寒月道:

  "以你的武功造詣,足列武林中一流高手,為什麼來戰先怯?"

  白玉仙道:

  "每和他見面一次,畏懼之心,就增加一些,我也不懂,他用的什麼力量征服了我?如果肖兄不來,我絕對沒有反抗或逃離的勇氣,或者再過一些時日,我就會完全被他控制了,肖兄,武功之中,是否有這種征服人心的神技?"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我不知道,這種深奧精博的問題,在下也很難答覆,不過,姑娘再三提示之後,在下也開始感到有點懷疑了。"

  白玉仙道:

  "懷疑什麼?"

  肖寒月道:

  "我心中早存了一個念頭,一旦見到這種神秘組織的首腦,立刻放手和他一搏,此念根深蒂固,早存於心,適才見他,竟然忘去了時時索繞在心中的打算,而且處處應對,還甘願接受他驗身之求,出任萬毒堂之位,這是從何談起呢?"

  陳抱山突然接道:

  "肖公子提起來,在下也有一種奇怪感覺,似乎是他有著一種奇怪侵入的氣勢,使人消退了反抗的勇氣。"

  白玉仙道:

  "兩位都有這種感覺,也證明了小妹心中之疑,其實,和他見過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小妹自信在武功的造詣上,頗有心得,而且學的十分博雜,也有幾種頗為自許的專精絕技,近年之中,除了敗在肖公子手中之外,還未遇過敵人……"

  肖寒月接道:

  "姑娘客氣了,咱們勝負未分,如論生死之搏,在下倒是幾乎栽在姑娘手中了。"

  白玉仙道:

  "提起此事,叫人汗顏,我暗算得手,幾乎造成大錯,幸得肖兄無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2:49

第十三回 萬毒堂 (2)


  話雖婉轉客氣但肖寒月明白,白玉仙在奇怪傷在她冰魄寒珠之下的人,怎會平安無事?
  不待白玉仙再說下去肖寒月自己接道:

  "趙姑娘醫術精湛,解去了白姑娘的冰魄寒珠之毒。"

  "噢!"白玉仙流現出無限敬佩之色說:

  "這麼說來,趙姑娘當真是已到了醫道通神的境界了小妹這冰魄寒珠之下,除了我獨門解藥之外,從未有過活口。"

  肖寒月道:

  "唉!如若不是發生了趙神醫失蹤一事,我相信以他們父女的醫學造詣,定然會有超越前人醫術的成就……"

  語聲微微一頓,歎道:

  "可歎趙姑娘自投羅網,以嬌弱之軀,尋父進入鐘山,不知姑娘是否聽過?"

  "沒有……"白玉仙肯定地說:

  "不過,趙姑娘真的進入了鐘山,正應了肖兄此言,那是自投羅網了。"

  肖寒月黯然一歎,道:

  "但願她吉人天相……"

  白玉仙接道:

  "我們進入鐘山找她!"

  肖寒月道:

  "你……"

  白玉仙道:

  "我覺著自己苦修武功養成的氣勢,已漸為二爺所奪,如是再不離開,恐將為纏身珠絲一般,愈繞愈緊,日後再無能脫離他的掌握了。"

  肖寒月道: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難道這世間,真有一種武功,可以奪人氣勢,征服人的神志嗎?"

  白玉仙道:

  "我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感覺到了危機。"

  肖寒月道:

  "好!姑娘決心離此,咱們自是歡迎,你熟悉此地形勢,請姑娘帶路,咱們就此離開。"

  白玉仙看看天色,道:

  "此刻尚早,我雖在此留居數月,但也想不出咱們離開時會有些什麼變化,不如大家坐息一陣,養足精神,俟天亮之後,隨機應變……"

  肖寒月道:

  "好!說不定遇上那位二先生,會有一場生死惡戰。"

  事實上,幾人心中都很明白,身在險地,誰也無法預測出下一步的變化,黑夜間關,倒不如天亮應變的好,反正已決心一戰,何況,玄武湖在金陵城外,白天游湖人多,雙方一旦動手搏殺,可能會驚動官府中人,那就大大有利了。

  肖寒月最擔心的是朱盈盈的安危,如若驚動官府中人,把郡主帶走,心中再無顧忌,亦可放手施為了。

  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官府中人雖然沒有什麼能耐,但在震嚇方面卻有一種很大的力量,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邪不勝正了。肖寒月現在也有了這種想法,很希望王守義能及時出現。

  肖寒月等調息醒來,白玉仙已準備好了浴洗用具和很豐富的早餐,溫柔一笑,道:

  "諸位,吃點東西,咱們應該走了。"

  她心中明白,雙方雖已合作,但彼此之間,還沒有很強烈的信任,當先吃喝起來,一面說道:

  "一番惡戰,恐將難免,諸位請吃點東西吧!"

  有些事,不用講明,大家一看一聽,心中就有了數,肖寒月等也不客氣,匆匆浴洗一下,吃喝起來。

  白玉仙低聲道:

  "諸位既然準備一戰,是否要恢復本來面目。"

  肖寒月道:

  "我看不用了,讓他們費點心機去猜一下我們的身份吧?"

  幾個人剛剛吃喝完畢,室外突然傳進來一陣鳥鳴。

  白玉仙道:

  "有人來了,肖兄請準備好,也許是請你去驗身的人。"站起身,打開室門。

  只見一個枕著雙辮的綠衣少女,大步行了進來,正是文雀姑娘。

  肖寒月怔了一怔,忖道:不知她和白玉仙之間,是如何一個關係?

  文雀眼睛望著肖寒月等三人,口中卻對白玉仙,道:

  "白姑娘,二爺傳下令諭,請白姑娘過去一敘。"

  白玉仙道:

  "二爺在哪裡?"

  文雀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二爺的轎,已在外面等候。"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二爺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麼?"文雀訝然地說。

  白玉仙道:

  "他交代我招呼寸草不留郭兄,因為,郭兄今天要驗身就任萬毒堂主。"

  "這個,小婢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一早接到二爺的令諭,要我轉告白姑娘二爺召見。"

  "這怎麼行?我如去見二爺,豈不冷落了郭兄。"

  文雀笑一笑,道:

  "白姑娘,小婢只是奉命轉告。白姑娘要不要去,自然是由姑娘作主了,既然不肯去,小婢告退……"

  肖寒月心中忖道:看樣子,文雀姑娘,比白玉仙知曉更多的內情了,不能放她離開……"

  正待起身攔阻,白玉仙已冷冷說道:

  "站住。"

  文雀人已轉身,聞聲回頭,道:

  "白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白玉仙道:

  "你等等,我去換件衣服再走。"

  文雀很機警,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對,笑一笑,道:

  "好!我到外面通知等候的轎夫一聲,免得他們等得心急。"

  轉身向外行去。

  但聞微風颯然,人影一閃,肖寒月已攔在身前,冷冷地說道:

  "姑娘只怕很難走了。"

  文雀臉色一變,道:

  "我要你留下來……"

  "你不是郭天威……"文雀厲聲說道:

  "是什麼人?"

  壞在肖寒月那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肖寒月輕輕歎息一聲道:

  "文雀,我不想殺你,但我絕不能放你離開。"

  這幾句話出自衷誠,也未故意改變聲音。

  果然,文雀聽出來了,滿臉訝異地說:

  "你是肖公子?"

  "是我……"肖寒月:

  "希望你能合作……"

  文雀笑一笑,道:

  "公子的能耐,小婢不能不佩服了,竟然能混到此地……"目光一驚白玉仙接道:

  "想來是白姑娘大力的幫忙了。"

  白玉仙道:

  "想不到咱們相處一場,竟全無一點主婢情意。"

  文雀接道:

  "我奉命侍候姑娘,自會盡到女婢身份,但你已肯離二爺,我為什麼還要把你視作主人?"

  "說得有理,不過,文雀姑娘,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作丫頭看過,你文武雙全,姿色艷麗,為什麼甘願身為奴婢……"

  "多謝白姑娘的憐惜……"

  "小婢命苦,丫頭作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目光轉到肖寒月的臉上,接道;

  "你要殺我?"

  "不?只是留下你,文雀,能不能告訴我……"

  文雀接道:

  "我不會告訴你什麼?你想整治小婢,儘管出手!"一閉雙目,一副束手就縛的神情。

  肖寒月低聲道:

  "文雀姑娘,委屈你了,你對主人忠貞不貳,並沒有錯,我不忍殺你,亦出衷誠,這樣對你,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文雀,你讀起萬卷,聰慧絕倫,是非分明,莫為小節所拘,你好好地想想吧!"抱起文雀,放在屋角。

  文雀沒有回答,淚水卻不停地由緊閉的雙目中湧了出來。

  白玉仙低聲道:

  "肖兄,這位文雀姑娘是二爺的親信……"

  肖寒月道:

  "我知道,她有足夠的才慧,有分辯是非的能力,等她看夠了,自會有所抉擇,現在,咱們應該先對付那兩個轎夫。"

  白玉仙道:

  "我去對付他們。"

  肖寒月道:"姑娘小心。"

  白玉仙道:"二先生身的人,都可能是很難對付的,還要肖兄準備接應。"

  肖寒月點點頭,白玉仙快步行了出去。

  肖寒月一揮手,陳抱山疾閃耐出,肖寒月望了朱盈盈一眼,也閃出室外。

  朱盈盈四顧了一眼,緩步行近了文雀。

  看到了一個黑臉小伙子行了過來,文雀臉上泛起了驚怖之色,道:

  "你要幹什麼?"

  朱盈盈道:

  "不要怕,我也是女孩子。"

  聽她嬌柔的聲音,看秀致的輪廓,文雀信了八成,輕輕吁一口氣,道:

  "你用了易容藥物?"

  "對!我和肖大哥都用了易容藥物……"

  文雀忽然覺得一股怒氣衝了上來,道:

  "哼!肖寒月風流成性,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你跟他在一起當心吃虧。"

  朱盈盈呆了一呆,低聲道:

  "你心裡恨他麼?"

  "對!我恨他!"

  朱盈盈歎一口氣,道:

  "文雀姑娘,你為什麼要恨他呢?像肖大哥那樣的男人,一定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他。"

  "哼……"文雀冷冷地接道:

  "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朱盈盈道:

  "那你就更不用生氣了……"

  彼此敵對相處,朱盈盈卻款款深談,有如相勸閨中好友,好像在香肖寒月作說客一樣。

  文雀呆住了,皺皺眉頭,道:

  "你是肖寒月的什麼人?難道肖寒月有了別的女人,你一點也不吃醋?"

  朱盈盈搖搖頭,笑道:

  "不要管我是誰,但肖寒月不是壞人。"

  說完話,舉步向外行去。

  望著朱盈盈的背影,文雀心中暗暗忖道:這是怎麼回事?肖寒月有什麼勉力,為什麼接觸過他的女人,都對他生出一種惜愛之心,我知道她是個女人之後,為什麼會冒起一股怒火,難道我也是喜歡肖寒月不成?

  那是一頂淡黃色的便轎,兩個抬轎的大漢,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身高都在八尺左右,足踏虎皮軟靴,淡黃色黑條衫褲,看上去有如用虎皮作成衣服一般,這身衣著配合著異於常人的高大身材,給人一種特別的驃悍之氣,站在轎前,威風凜凜。

  白玉仙行近兩人,點頭一笑,道:

  "兩位辛苦了。"

  兩個大漢神情冷木,似乎是天下的人,都欠了他們很多錢沒有還似的,那張臉有如冰鐵一般,不見一點笑容。

  但他們對白玉仙還算客氣,左首大漢,微微躬身,道:

  "二爺請姑娘……"

  白玉仙點點頭。

  右首大漢接道:

  "文雀姑娘呢?"

  肖寒月站在大門口處,距離兩個轎夫大約有三丈左右。

  白玉仙笑一笑,道:

  "噢!文雀留下,幫我招待客人。"

  兩個大漢四道目光,同時投向肖寒月。

  這兩個人,就外表看去,是屬於那種大而無當,不善心機,反應遲鈍的人,但事實上,兩人都是十分機警。

  可是白玉仙動作更換,右手一抬,一指點向左首大漢,力道強猛,那大漢雖然向堅皮厚,但白玉仙內力很強,仍然勁透肌膚,制住穴道。

  只聽砰然一聲,有如重物倒地一般,左首大漢,栽了下去。

  但右首大漢,卻已舉起海碗般的大拳頭,擊向白玉仙,拳風呼呼,有如鐵錘出巖.

  白玉仙雖然有一身清湛武功,卻也不敢和那大漢硬打硬接,右手五指半屈,拂向對方脈穴。

  這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蘭花拂穴手,有如纏腕蛛網一般,綿綿不絕,環繞於對方的腕脈左右,隨著對方的拳勢轉動。

  但那大漢拳勢如電,伸縮之間,快速異常,雖然無法擊中白玉仙,靈動的身軀和指掌變化,就連白玉仙的蘭花拂穴手,也無法拂中他的脈穴。

  白玉仙暗暗吃驚,以此人拳力的沉重,如是被他擊中一下,縱有一身功力,也難承受,何況纏戰下手,勢必驚到二爺,那就大事不妙,正待施下殺手,先斃了強敵,那大漢卻突然疾攻兩拳,轉身奔去。

  他身體笨重,但步子奇大,一跨就是七八尺遠。

  但見人影閃動,肖寒月流星一般,已攔在了那大漢前面到目前為止,肖寒月仍然不習慣主動攻擊對方。

  那大漢一見有人攔路,雙拳一揚,同時擊出。

  兩個大拳頭挾著奇猛的勁道,有如開山巨斧一般,看威勢,就算是一株大樹,也難擋下這一擊。

  肖寒月也被那奇猛的威勢震住,不禁向旁側一閃。

  大漢人隨拳勢猛然向前一竄,人已到一丈五尺開外。

  白玉仙急急說道:

  "不能放他走!"

  人如海燕掠波,飛身而起,撞向那大漢身後。

  肖寒月一閃之後,已然覺出不對,白玉仙出言招呼時,肖寒月已揚手出擊。

  人如標竿,掌如流矢,那大漢第二步還未跨出,肖寒月右掌已印上背心。

  這一掌不見威勢,去的是那麼無聲無息,但掌勢中了那大漢後,內勁才盡吐而出,那麼魁梧一個身子,竟然被掌勢震得飛身而起,掉落到七八尺外,七竅流血而死。

  肖寒月對一掌斃敵,大感意外,似是自己也未料到這一掌竟會有如此威勢。

  其實,他自從趙百年金針溝通全主穴之後,內功精進,蓄力千鈞,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白玉仙一沉真氣,想停下向前疾衝的嬌軀,但人還是衝到了肖寒月的懷中。

  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心,那麼巧的臉對臉的撞上了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疾奔兩步,白玉仙,卻發出了一聲嚶嚀的低呼。

  "對不起……"肖寒月有些尷尬的說:

  "我忘了扶你一把。"

  大約是撞的地方不對,白玉仙臉上泛起了一片艷紅,垂下頭,低聲道:

  "不能怪你,是我收勢不及……"

  事實上,搏殺動手,撞下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如多花言巧語解說,那就越描越黑了。

  肖寒月急急扭轉話題,道:

  "現在,咱們該如何行動?"

  白玉仙望了那大漢一眼,答非所問的,道:

  "肖兄好雄渾的掌力,這兩人是二爺的轎夫,也是他的近身保鏢,一身橫練的外門功夫,別說拳掌佃他不易,就是一般的兵刃,他們也能承受得住。"

  肖寒月道:

  "在下情急,全力施為……"

  白玉仙四下瞧瞧,接道:

  "咱們恐怕走不了啦!"

  "怎麼?你是說二先生到了。"

  白玉仙道:

  "咱們已經被二先生的手下包圍了,走!先退回我住的荷花樓再作計較。"

  肖寒月雖然還未見敵人出現,但感覺中,四周隱伏殺氣敵蹤,白玉仙久居於此,地形、敵情,自然是知之較深,點點頭,轉身行去。

  白玉仙人如其名,艷麗如仙女下凡,但久年在江湖上行走,對利害感受極為敏感,行經那被點倒的大漢身側時,突然飛起一腳,踢中了對方死穴。

  人卻回頭一笑,道:

  "肖兄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心狠手辣?"

  肖寒月歎口氣,道:

  "江湖上的搏殺充滿兇險,多一份仁慈,就替自己多製造一分危機。"

  白玉仙道:

  "你能瞭解就好,這個人兇悍絕倫,以肖兄的武功,也許還好對付,換一個人,就會覺得他可怕的天賦神力,據我所知,二先生有一隊訓練有素的神力隊,個個都是具有天生蠻力的人物,再加上數年的苦心訓練,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實力隊伍。"

  談話之間,人已行近了荷花接。

  陳抱山、朱盈盈,都已站在了門口等候,但最使肖寒月感到驚異的是,常九竟然也到了荷花接,這人的隱身潛蹤之能,實已神乎其技。

  不待肖寒月問話,常九已搶先開口,道:

  "我來看看你們,想不到來時有路,去時無門,兩百丈外,已經佈滿了他們的人手,連一隻飛鳥,只怕也不易越渡,我瞧出了情勢不對,只好退回來……"

  肖寒月接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這玄武湖乃是遊人雲集的風景地區,他們真的敢集中大批人手嘯聚殺人麼?"

  常九笑一笑,道:

  "好像,他們有了準備,正在想辦法封鎖道路,禁止遊客。"

  "想不到啊!就在金陵附近,竟然有這麼一股龐大的力量,唉!難道……"

  他本想說官府和七王爺,竟然如此道的無能。

  白玉仙接道:

  "肖兄,對他們瞭解不多,以他們現在掌握下的力量,就算調動金陵附近的軍馬,也無法奈何他們,這是他的重地之一,二先生絕不放過咱們……"

  常九接道:

  "圖布在你們四周的人手,至少有兩百人以上,這一戰必將是激烈絕倫,白姑娘最好能未兩綢繆,先想好一個應敵的辦法!"

  白玉仙道:

  "常前輩見多識廣,何以叫我?"

  常九略一沉吟,道:

  "白姑娘有幾個心腹的手下?"

  白玉仙搖搖頭,道:

  "沒有!"

  常九怔了一怔,道:

  "你是說,算上我趕來赴難的常某人,咱們只有四個?"

  白玉仙道:

  "是的,還有一個文雀姑娘,得二先生的心腹,連派在這裡照顧我的兩個老媽子,也是他們的人……"

  常九神情肅然地說道:

  "不可信任的人,先行清除,咱們這一點實力,絕對不能再有內應敵人來搗亂……"

  "你是說殺了他們?……"白玉仙目光轉往肖寒月的臉上,道:

  "肖兄之意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3:18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殺了他們,倒是不必了,不如點了他們的穴道,放置一室,給他們一個生存的機會。"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

  "白姑娘,有何拒敵的打算?"

  白玉仙道:

  "現在已被包圍,突然不易,不如暫守在荷花樓,拒擋敵勢,這座樓以青石砌成,十分堅牢,又不畏火攻,咱們至少可以減少四面受敵之危,亦可在搏殺中,調息體力。"

  常九道:

  "以後呢?"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以後的事,老實說,不太樂觀,只有碰碰運氣了。"

  "姑娘的打算是……"常九緊盯不捨地問。

  白玉仙道:

  "入夜之後,咱們再設法脫出圍困,那也只是九死一生的希望。"

  常九四下打量了一下荷花樓的環境,道:

  "看此樓形勢,敵人以由三面進攻,咱們四人不敷分配,而且實力不均,也不易分開……"

  肖寒月接道:

  "常兄有何高見呢?"

  常九道:

  "如能把閒雲大師和墨非子兩位集中到此,借石樓隱蔽,或可和他們在此地決一勝負?"

  陳抱山道:

  "常兄過他們了?"

  常九點點頭,道:

  "見了一面,他們就在附近,只是要想出一個召他們來此的辦法才行。"

  白玉仙心情一振,道:

  "好!如能把他們兩人招來此地,我相信可以全力一拚,二先生統治的手段雖然冷厲,但屬下們對他,大都是畏多於敬,咱們的抗力愈強大,他們的壓力反會減少,只要能中斷他的號令系統,他們就會不戰自亂。"

  肖寒月道: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才能把消息傳出去?"

  常九略一沉思,道:

  "死馬當作活馬醫,你願不願試試我的辦法?"

  肖寒月道:

  "什麼辦法?"

  常九道:

  "法不傳六耳……"緩緩行近肖寒月,低言數語。

  肖寒月皺皺眉頭,道:

  "成嗎?"

  常九笑一笑,道:

  "試試看吧!你身份已洩,也不用再留著這副假面孔了,乾脆,洗去易容藥物,還你本來面目,去和她談談吧!"

  朱盈盈急急說道:

  "我呢?"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也恢復女兒身吧!"

  朱盈盈喜道:

  "好極了,臉上塗著厚厚的一層藥物,實在難過得很,這些時日中,我一直在思索那'銀月飛霜'的手法,體會不出妙用,一旦動手時,我就施出來給你瞧瞧。"

  口中說笑,人已轉身而去。

  少年不識愁味,此時何時?但不解世情險惡的朱盈盈,仍然是歡笑自如,不受影響。

  常九示意陳抱山,也去洗下易容藥物,才低聲對白玉仙道:

  "這裡,真能夠體會出江湖險惡的,只有你我兩人……"

  白玉仙接道:

  "你的意思是……"

  "兩件事情,如若你覺得那些照顧你的老媽子,不可信任,那就下手處死他們,因為她們如是監視你的人,一定會在這座小樓中有了些佈置,咱們現在沒有時間查明它,只好先作處置,第二,再想想看,這裡有沒有能幫助你的人,咱們力量太單薄,可以派上用場的人,只有肖寒月和你白姑娘兩個人。"

  白玉仙沉吟一陣,欲言又止,轉身步入小樓。

  常九一個人守在大門口處,流目四顧,陽光下,湖面如畫,樹上嫩芽初綠,好一片初春的早晨景色。

  只可惜這等美麗景色裡,即將展開了一場兇厲的殺戮,而且,是一場慘酷的搏殺,不知有多少條人影將在這場兇厲的搏殺中毀滅。

  肖寒月恢復了英俊的形貌,也解開了文雀被點的穴道,歎息一聲,道:

  "你想過沒有?"

  文雀神情冷峻,盯住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道:

  "她是誰?"

  "她?你是說……"

  "那個又黑又瘦的女孩子……"文雀的聲音,仍是那麼冰冷,

  "朱姑娘……"

  "郡主,七王爺的千金小姐……"文雀的神色一變,變得一臉訝異,道:

  "她怎會有那樣的奇怪想法?"

  "是她……"肖寒月道:

  "她有什麼樣的想法?"

  "是她……"肖寒月道:

  "她有什麼樣的想法?"

  瞭解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文雀忍不住啞然一笑,一切的煩惱,不滿,都在一笑中付諸東流,道:

  "她好大方,千金之軀,有此胸懷,好叫文雀慚愧。"

  肖寒月皺起眉頭,道:

  "文雀,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說那位小郡主,好胸襟,好涵養,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果然不錯。"

  肖寒月有點明白了,笑一笑,道:

  "文雀,想出了結果沒有?"文雀苦笑一下,道:

  "我知道你沒有錯,但從我的角度來看,那又不同了,二爺對我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了他。"

  肖寒月道:

  "文雀,我沒有要你背叛二先生,我只是感覺到是非之間,應該有一個分明,至於你如何決定,我無意勉強你。"

  文雀歎息一聲,道:

  "肖公子,留在這裡太危險,你為什麼不走呢?"

  "走不了啦!我們已經被大批的高手包圍。"

  文雀側耳聽了一陣,道:

  "怎麼沒有聽到殺喊之聲?"

  肖寒月道:

  "還沒有開始,大概他正在調動人手吧!"

  文雀沉吟了一陣,道:

  "論你的武功,一個人走,希望很大。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雀接道:

  "我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但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肖寒月道:

  "文雀,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文雀道:

  "什麼忙?"

  肖寒月道:

  "代我傳一個消息。"

  "是不是搬取救兵?"

  "是!我們的人手太少……"

  文雀接道:

  "怎麼?你們準備在這裡展開一場決戰。"

  肖寒月道:

  "情勢迫人,我們不願束手待斃,只有奮力一戰了。"

  文雀沉吟了一陣,抬頭看了一眼,微微頷首。

  "帶一封信太危險……"肖寒月說:

  "你只要傳一句話就行。"

  低聲說明了地方、暗語。

  文雀道:

  "好!我現在就走,不過,要白玉仙追著我出去。"

  肖寒月道:

  "我明白……"提高了聲音,接著:

  "白姑娘……"

  白玉仙應聲而至,看看文雀和肖寒月,道:

  "怎麼?肖兄準備放文雀姑娘?

  肖寒月道:

  她對我們的威脅不大,殺之何益,不如放了她。"

  文雀道:

  "白姑娘,追我出去,最好能把我打出點傷來。"

  白玉仙道:

  "那容易"右手一抬,劈出一掌。

  文雀嬌身一閃,避開一拳,轉身向外奔去。

  白玉仙尾疾追。

  文雀出了荷花樓,奔出不十幾丈遠,突然停了下來。

  白玉仙雙手齊出,拍出二掌。

  文雀不再逃避,竟然和白玉仙打了起來,雙手掌來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這是很認真的一場搏殺,文雀施出了全身的解數,和白玉仙展開了一陣搶攻。

  白玉仙連攻出七掌之後,冷笑一聲,道:

  "你要真打?"文雀道:

  "姑娘最好認真的施為,最好能打傷我。"

  白玉仙道:

  "我不想使肖寒月覺得我這個人太冷酷,他既然決定放了你,我也不願傷害你。"

  文雀道:

  "那你就手下留情,別把我傷的太重。"

  白玉仙本是冰雪聰明的人物,聽完話,心中頓有所悟,拳掌加速,攻勢頓然凌厲。

  文雀掌封指點,竟然是毫無不相讓。

  原來,文雀想藉機會測驗一下自己的武功,所以,一直纏鬥不休,不肯溜出空門。

  白玉仙逐漸了冒起了怒火,道:

  "你真要找死不成?"攻勢陡然一變,頓然間紀起了漫天的掌影,力道也突然加強。

  文雀閃避不及,硬接了兩掌。

  力拚兩掌之後,強弱立判,白玉仙功力精深,文雀被震退三步,嘴裡流出血來。

  白玉仙心有所疑,這兩掌並未用盡全力,極有分寸。

  文雀雖然受傷,但傷勢並非太重,不過,也不算輕。

  所以,文雀轉身逃走時,仍然步履踉蹌。

  白玉仙吁一口氣,轉身行回荷花樓。

  肖寒月、朱盈盈、陳抱山都已恢復都已恢復本來面目,在門前等候。

  常九低聲道:

  "那丫頭傷勢如何?"

  "不太重,但也不輕,足夠她向二先生交代了。

  肖寒月道:

  "白姑娘,如何應敵,還要姑娘統籌全局,發號施令了。"

  白玉仙道:

  "肖兄不用客氣,玉仙願為馬前小卒……"

  "不……"肖寒月說:

  "姑娘熟悉形勢,洞察敵變,還是由姑娘發號施令的好。"白玉仙道:

  "常前輩經驗豐富,由他統籌全局……"

  "不不不……"常九急急說道:

  "我是天生的幫村人才,要我坐鎮中樞,指揮全局,那可是找錯人了。"

  白玉仙道:

  "這個,賤妾……"

  常九略一思量,亦覺著此情此景,由白玉仙統籌全憶,比肖寒月適當一些,當下說道:

  "白姑娘,我看你也不用推辭了,您熟悉此地形勢,識人也多,只此兩點,就比肖公子適合了。

  白玉仙仙吁一口氣,道:

  "大家商量著吧!敵勢強,尤其那一批神力鐵甲武士,專以攻堅之用……"

  "神力鐵甲鐵士……"常九微微一怔之後,接道:

  "常某在江湖上走了關生歲月,從未聽說過這個……"

  "是一些穿著特殊精製的鐵甲的大力士……"白玉仙解釋說:

  "刀槍不入,除了天生的神力之外,還有很精深的武功,訓練這一批人不易,選擇這樣的一批人更難,我沒有見過他們,但二先生卻以此自豪,想來,定然非同小可了。"

  常九苦笑一下,道:

  "只聽神力鐵甲武士這幾個字,就叫人有些頭疼了。"

  "所以,玉仙覺著,我們的迎敵之策,要側重變化,不宜力敵時,應該利用形勢制敵,這座荷花樓都是巨大的青石砌成,十分堅牢。"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

  "先想出對付鐵甲武士的辦法……"

  白玉仙道:

  "只怕很難有完美之微,我們稍作計劃,必要時集中一處,合力拒敵。"

  肖寒月道;

  "對!在下亦是此意。"

  看了朱盈盈一眼,白玉仙笑道:

  "朱姑娘身份尊貴,我倒想起一個辦法來了。"

  肖寒月道:

  "什麼辦法?"

  "我想把荷樓所有可燃之物、集中於後樓空地,他們展開攻勢時,咱們搶先放火……"

  白玉仙微笑著說:

  "濃煙蔽天,既可疑兵,亦可當真的救援的官兵,真有大批官府搏快、軍馬找來,二先生必會有所顧忌。"

  肖寒月、常九等都聽得連連點頭,大為讚賞。

  白玉仙接道:

  "還有個好處,咱們把易燃之物,先行移走,就不怕他們用火攻了。"

  "一舉兩得,白姑娘倒是深通用兵之道……"

  肖寒月微笑著道:

  "在姑娘策劃之下,寒月倒是信心大增了。"

  察言觀色,肖寒月感覺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激起強烈的鬥志,以寡擊眾,憑仗的是全力拚搏的勇氣。

  一直很少說話的陳抱山道:

  "不錯,在下這幾日經歷的事情,所見所聞,比過去十幾年的見聞加起來還要多些,對於事生之後,也有了不同的看法,一旦動手,陳某必將全力以赴……"

  肖寒月揮揮手,阻止陳抱山再說下去,接道:

  "搏殺之道,殲敵為上,陳兄也不可太過任性,咱們人手太少,禁不起任何損失,如若敵勢強大,立刻會集一處,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陳抱山道:

  "我明白,在下當會全力以赴,但不會逞匹夫之勇。"

  常九道:

  "白姑娘,看樣子,他們還在調動人手,咱們還有一些時間,白姑娘如能……"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好!我去試試,但能不能說動他們,要憑運氣。"

  轉身一躍,疾奔而去。

  朱盈盈道:

  "常大叔,白姐姐去幹什麼?"

  常九道:

  "大概是去請幾個幫手吧!"

  肖寒月歎道:

  "她去時面有難色,神情淒苦,縱然能請到人手助拳,只怕也非心中所願了。"

  這幾句話,含意頗深,婉轉有致,曲徑通幽,就不是朱盈盈能夠瞭解了。

  就是連陳抱山也想了很久,才有些明白。

  常九卻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除非咱們運氣特別好,生離此地的機會不大……"

  看了朱盈盈一眼,接道:

  "這就是江湖生涯,處處兇險,生死常繫於一發之間,像你一個小仙女般的人物,還是早回王府的好。"

  朱盈盈搖搖頭,道:

  "我已經被爹攆出來了,從今之後,我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子,你們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了。"

  口中說著,兩道晶瑩的目光,卻望著肖寒月。

  這些時日相處,肖寒月卻已對她情愫深生,伸手拍拍她的秀肩,笑道:

  "盈盈,真的不怕嗎?"

  朱盈盈搖搖頭,一笑,說道:

  "和肖大哥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害怕。"

  竟然不顧常九、陳抱山都在現場,緩緩偎入了肖寒月的懷中。

  肖寒月沒有推開他的身軀,無限憐惜地道:

  "盈盈,一旦和敵人動手時,千萬不能心存仁慈,稍作猶豫,這是搏命的惡戰,不是譚前輩教你武功,動手過招,點到為止。"

  "我知道……"朱盈盈抬起頭來,嫣然一笑,竟是純情深深,全無懼色。

  常九微微一笑,道:

  "朱姑娘戴上這個,至少,現在還不宜讓太多人知道你是什麼人。"

  朱盈盈轉頭瞧了一眼,道:

  "那是什麼?"

  "人皮面具……"

  朱盈盈瞧瞧肖寒月,肖寒月微笑點頭,朱盈盈伸手接過,戴了上去。

  這張面具製作精巧,朱盈盈戴在臉上,並無不適之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4:12

第十四回 白衣殺手 (1)


  數十丈外突然出現了一群人影,直對荷花樓行了過來。
  敵蹤終於出現了但來勢卻大出了常九的意料之外。

  他們不是飛躍而至,亦不是隱隱藏藏的合圍而來竟然是分成三行,步履從容地直行了過來。

  人影漸近禒禈禠稰,僮僠兢凘已可約略看出,三行人馬每行十二人,共三十六個人,都穿著色的黑衣勁裝,身佩長刀。

  肖寒月道:

  "風字組的殺手……"

  常九道:

  "三十六人,隱含有天星之數,大概又是組合擊的刀陣,咱們借重石屋拒敵,不要被他們困入刀陣之中。"

  肖寒月道:

  "白姑娘去了太半炷香的工夫了……"

  話未話完,白玉仙已疾如流矢般飛了馳而來,身後一老者和中年灰衣人緊追而至。

  常九吁一口氣,低聲道:

  "白姑娘果然有些手段,處此情況之下,仍然能請到兩個捨命相隨的幫手。"

  白玉仙行近石屋,兩個人竟也緊追而至,

  肖寒月抬頭看去,只見那老者白衣飄胸,竟是出現京口江面的向中天,另一人看去三十四五,濃眉大眼,身上佩著一長一短兩把刀。

  白玉仙看看已到十丈左右的黑衣人,低聲道:

  "這位老人家向中天,是閒雲大師舊友,諸位已在京日見過了……"

  向中天道:

  "慚愧、慚愧,老配年近七十,仍難看破生死之關,適才玉仙姑娘一番規勸,大義凜然,老朽頓有所悟,總算及時回頭,未造成太大的遺憾。"

  肖寒月一躬身,道:

  "老前輩懸崖勒馬,及時大悟,實非有大智慧者很難辦到,肖寒月佩服很……"

  白玉仙接道:

  "能渡過今日之劫,再作詳談……"目光一掠濃眉中年,道:"這位唐大俠……"

  灰衣人接道:

  "在下唐明……"

  "神刀唐明,寒月久仰了。"

  常九接道:

  "我是常九,唐大俠怎會如此?"

  原來,常九還未恢復本來面目。

  唐明歎息一聲,道:

  "一言難盡,白玉仙姑娘說的不錯,渡過這次劫難之後,咱們再作詳談,現在,先研究對敵之策。"

  白玉仙看看已到了五丈左右的黑衣人,微笑說道:

  "風字組的殺手,他們有一種天罡刀陣,很難對付,咱們不能大意陷入陣中……"

  唐明接道:

  "厲害得很,在下就是被他們的天罡刀陣困住,才被押來此地,投入了這個組織之中……"

  肖寒月接道:

  "這麼說,唐兄是深諸破陣之法了。"

  唐明搖搖頭,道:

  "破陣談何容易,在下迄未想出良法,不地,不讓他們困入陣中,這刀陣之威,就無從發揮了。"

  白玉仙道:

  "如若借重這座石屋抗拒刀陣,不知效果如何?"

  唐明道:

  "應該有很大的效用,這些黑衣刀客,陳抱山除了刀陣變化之外,每個人的刀法,都有相當的造詣,應府之時,也要小心。"

  這時,三十六個黑衣人,已在荷花樓前一片空闊的草地上,一字排開,一個身佩紅色腰帶的黑衣人突然向前行了兩步,道:

  "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接道:

  "你是風字組的殺手領隊?"

  黑衣人點點頭,道:

  "在下奉了令諭,請自姑娘到飛龍院中一行……"

  "飛龍院……"白玉仙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宇,不禁一呆,道:

  "飛龍院是什麼地方?"

  黑衣人搖搖頭,道:

  "飛龍院就是飛龍院,白姑娘如是不肯,在下奉到令諭是強迫你去,如敢拒擋,格殺勿論。"

  白玉仙吁一口氣,笑道:

  "就憑你和這三十幾個人同伴嗎?"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

  "白姑娘對我們瞭解的太少了。"

  肖寒月道:

  "風字組我見過的殺手,老實說,算不上什麼高明的刀手。"

  黑衣人怒道:

  "你出來,試試我們的天罡刀陣。"

  肖寒月舉步向前行去,卻被白玉仙一伸手,攔住了去路,道:

  "肖公子,大局為重,不可意氣用事。"

  淡淡一笑,肖公子停下了腳步,他自信天罡刀陣,未必真的能因得住他,準備先破去天罡刀陣,以寒敵膽,但白玉仙既已出手攔阻,只好停下。

  那腰繫紅帶的黑衣人哈哈一笑,道:

  "你們不敢過來是吧?咱們就殺過去了。"霍然拔出長刀一揮,三十六個黑衣人,同時向前行了過來。

  他們並非一擁而上,而是緩緩向前逼進,移動之間,很自然的散佈成一種包抄的隊形。

  這是一批訓練有素的殺手,攻守有方,並非是烏合之眾。

  白玉仙右手揮動,示意中向天、唐明退入荷花樓內,一面舉步行了近了肖寒月,低聲說道:"肖兄,對付二先生和神力鐵甲武士,都要靠肖兄之力,所以,肖兄要多多保重。"

  肖寒月心頭一凜,忖道:原來,他們對我的寄望,如此之深,看來我得好的振作起來才行,個人的生死事小,影響了大局,那才是一件十分遺憾的事。

  付思之間,黑衣刀手已然逼近了荷花樓。

  白玉仙早已設計好了應敵之策,一拉肖寒月當門而立,向中天、唐明站在白玉仙的左側,肖寒月、常九站在右側。

  朱盈盈隱身在大廳之內,監視著四面窗口。

  黑衣刀手逼近了荷花樓。

  白玉仙右手一拉肖寒月,兩個人突然退入了廳門之內。

  突然閃起了一道寒光,神刀唐明身佩的長刀,已閃電擊出。

  兩把長刀破空而至,封住了唐明的長刀。

  向中天身子一個疾轉,疾快地劈出了兩掌。

  掌風凌厲,呼嘯生風。

  兩個逼近的黑衣人,被那股強烈的掌力,逼得向後退出了三尺。

  常九吁一口氣,退回荷花樓內。

  這時,四個黑衣人攻向唐明,四把長刀映日生輝。

  唐明哈哈一笑,刀勢運轉如飛,獨鬥四人。

  向中天一直未亮兵刃,只憑一雙肉掌,劈出強烈的掌風,已把逼近的黑衣人,擋在了五尺外,無法近身。

  黑及刀手,人數雖多,但唐明和向在天,一直是背依荷花樓,兩邊是青石牆壁,除了正面可攻之外,無法由兩翼側攻,前後夾擊。

  唐明和向中天,只要注意正面敵人的攻勢即可。

  正面攻勢,最多八人,唐明、向中天各對付四個人的攻勢,自然是應付自如。

  看看廳門外縱橫的刀光,肖寒月發覺了不少的破綻,心中大感奇怪,忖道:為什麼他們不對此刀,只要刀勢夠快,立可斃敵刀下。

  奇怪的是唐明就不能及時刺出那一刀。

  等到唐明發覺攻出一刀時,對方已及時而退,肖寒月只有暗暗搖頭,連叫可惜。

  白玉仙看得十分奇怪,低聲道:

  "肖兄,你怎麼了,可惜什麼?"

  肖寒月道:

  "我在想,這些人,也都是血肉之軀,幼小長大,難道他真的就不怕死嗎?"

  白玉仙點點頭,道:

  "這件事,我也覺得奇怪,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方法,訓練出這些殺手,個個都悍不畏死。"

  "是不是借重藥物……"

  "不像……"白玉仙道:

  "凡是受藥控制的人,一個個會變得神志不清,舉止也有些僵呆,但他們沒有這些缺點。"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如若要大開殺戒,這些人死的是不是十分可惜……"

  "不可惜……"白玉仙說:

  "他們兩手血腥,不知道已經傷害了多少人命,他們被人用一種冷酷的訓練方法,抹去了人性,已經成了一個道道地地的冷血殺手。"

  肖寒月道:

  "既是可殺,那就早些殺了他們!"

  白玉仙道:

  "談何容易!他們是第二代的風字組殺手,武功之高,尤勝過第一代,殺他們談何容易。"

  肖寒月道:

  "如若白姑娘感覺應該大開殺戒,在下倒是願意出手試試。"

  白玉仙雙目盯在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道:

  "這只是開始,序幕,這一批人手倒下去,或是撤退之後,會有一批更厲害的人手殺上來,如此的綿連不絕,不知到那一刻,他們才會停手,除非咱們有大批的援手趕到,或是他們的傷亡慘重,無力再攻,但後者,不太可能,前者希望亦渺,我準備了很多的吃喝之物,希望我們能夠盡量的撐下去,多一刻,是一刻……"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原來,你是如此的打算。"

  白玉仙道:

  "肖兄,我說的是實話,並非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肖寒月道:

  "應該不會是那麼悲觀,我想……"

  "肖兄,這不是想的事,他們用車輪戰法,我們亦用車輪戰法對付,彼此都保存了實力,我想,這就是我們唯一能拖延時間的辦法……"白玉仙理一下鬢邊的散發,接道:

  "肖兄,最好能保持體能於最好狀況之下,方能應付未來的大戰。"

  肖寒月自打通任、督二脈,氣起奇輕之後,使體力一直保持極佳的狀況,也從未有過疲累的感覺,當下笑一笑,道:

  "白姑娘,如若能連斃強敵,能不能使得強敵心寒?"

  "當然能了,不過,那要耗費極大的體能,對咱們未必有利

  肖寒月接道:

  "白姑娘,這話在下可就不太明白了。"

  肖寒月道:

  "敵勢強大,敵人眾多,他們傷亡數十人,不會影響大局,咱們只有七個人,傷亡一個就少了一人,對實力也有很大的影響。"

  肖寒月道:

  "這麼吧!我去試試看,如有疲累之感,立刻退回就是,白姑娘先請人去點起屋外的堆物。"

  白玉仙接道:

  "難道你們真有安排,有救兵趕來?"

  肖寒月笑一笑,道:

  "不管有沒有救兵趕來,至少,點起那堆煙火,會造成疑兵之計……"

  白玉仙點點頭,道:

  "有道理,我去點少。"

  常九道:

  "不用勞動白姑娘,我去點火,也好留在後門,助陳抱山一臂之力。"

  "有勞常兄了……"肖寒月舉步向門外行去。

  白玉仙訂下的策略是盡量保存實力,坐在待援,有沒有援兵是一回事,但卻給了向中天,唐明一個希望。

  所以,向中天和唐明在對敵之時,亦都保存下了相當的實力,兩人未出手,只是刀光、掌勢,迫得不讓黑衣人接近荷花樓。

  肖寒月步出門外,加入了戰局之後,情勢立刻大變,只見肖寒月他劍出如風,只不過片刻工夫,已有六個人傷在他的劍下。

  這等劍法、武功,把向中天和唐明都看的呆住了,就連白玉仙也看的訝異不止。

  她知道肖寒月的內力深厚,劍術神妙,但卻想不到高明到如此境界。

  因為肖寒月攻出的劍勢,並非是快如流星,急如閃電,而是自自然然的刺出一劍。

  但都一劍中敵。

  似是,他早已算好了距離,劍勢伸出,剛好有人撞了上來,撞中長劍。

  肖寒月又連刺五劍,刺了五個黑衣刀手。

  這時,連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殺衣,也有些害怕了,呆呆地望著肖寒月,不敢再向前逼進。

  那腰繫紅帶的黑衣人,冷冷說道:

  "你會妖法?"

  "不會,不過,我的劍法變化神奇,有如妖法一般,如果,你們不再見機撤退,再有片刻工夫,閣下和你三十五個屬下,只怕要完全躺在這裡了。"

  "在下不信!"

  肖寒月道:

  "不信何妨試試……"

  "好……"黑衣領隊人大喝一聲:

  "看刀!"

  連人帶刀化作一陣疾風,挾著這陣疾風撲來。

  好凌厲的一刀,身為領隊人,造詣果然不同。

  肖寒月一劍刺出,正好是那黑衣人刀勢已盡,落著襯,待要變招的時候。

  那一劍來的正是時候,巧妙無比。

  黑衣人封擋、閃避全來不及,一劍正刺在小腹之上,登時血流如注。

  這是致命的一劍,那黑衣領隊人,雖然兇悍絕倫,但見鮮血湧出,小腸外流,也不禁豪氣盡散,長歎一聲,倒在地上。

  餘下的黑衣刀手,失去了領隊的指揮,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全部怔在那兒。

  向中天回顧了白玉仙一眼,低聲道:

  "白姑娘,這是什麼劍法?"

  白玉仙搖搖頭,道:

  "沒有見過。"

  緩步行近肖寒月,笑道:

  "原來,你對敵出劍,竟然是如此的輕鬆,那自然是不會耗用真力了……"

  望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道:

  "這些人傷勢如何?"

  "雖然不足以致命,但已無再戰之能……"

  只聽一個冷峻的聲音,遙遙傳來,道:

  "把傷者抬下。"

  站著發愣的黑衣人如夢初醒一般的,突然一擁而上,抬起受傷的人,疾退而去。

  去勢如箭,眨眼之間,走的一個不剩。

  這時,火勢已起,蔽天的濃煙,直衝高空。

  唐明還刀入鞘,一抱拳,道:

  "見肖兄刺出的劍勢,唐明算大開了眼界,真是叫人佩服。"

  向中天道:

  "這大概就是七煞劍招了,天下無雙的神奇劍招……"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過獎、過獎……"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

  "一下子殺傷了這許多人,在下的心中,實是有些不安。"

  白玉仙搖搖頭,笑道:

  "肖兄,這不過是剛剛開始,更激烈兇悍的惡戰,還在後頭,你如果不能放手施為就很難對付了。"

  肖寒月道:

  "唉!已經開始,只怕想收手也不是容易的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那就好……"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

  "你能放開手,我就安心了,老實說,沒有看到你殺人的劍法之前,我們是九死一生的希望。"

  肖寒月道:

  "現在呢?姑娘估算一下,我們會有多少機會?"

  白玉仙道:

  "現在麼!應該是三七之比了。"

  肖寒月道:

  "向前輩、神刀唐明加入欠,是應該有七成的機會了。"

  白玉仙道:

  "不!我們是三成勝算,七成敗算。"

  肖寒月道:

  "還有比風字組更厲害的殺手嗎?"

  白玉仙道:

  "有,我知道的,至少有兩批人比他們兇悍,不知道是否還會更多?"

  肖寒月皺起了眉頭。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

  "最厲害的一批人手是鐵甲神力武士,我也只是聽說過這麼一批人,但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厲害法,見過的人不多……"

  向中天道:

  "對於鐵甲神力武士這批人,我倒是有些耳聞。"

  白玉仙道:

  "向前輩請說,咱們如能早知一點底細,也好多增加一分防備。"

  向中天道:

  "鐵甲武士共分兩組,每組十二人,但這二十四個人,都是由數百名高手中挑選組成的,他們不但本身功力卓絕,入選了鐵甲武士之後,還得些一些增長力量的藥物補助,所以每個人都是具有相當大的力量,事實上,單是那一副鐵甲就有百斤以上的重量,如若不是具有特異的體能和力量的人,也無法承受那些鐵甲的重量……"

  肖寒月接道:

  "武林中人的行為,總以輕巧為主,怎會身披鐵甲,唉!也虧他想得出來!"

  神刀唐明接道:

  "這不足為奇,戰陣之上,大將披甲陷陣,可避刀矢……"

  肖寒月心中一動,忖道:培養鐵甲武士,想是由戰陣之上得來的靈感了……

  但聞向中天接道:

  "就在下所知,那些鐵甲武士不但兵刃怪異,善於攻堅,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鐵甲之內,還有一些特殊的裝置,能奪魂取命,厲害非凡。"

  白玉仙道:

  "向前輩,可否說得具體一些?"

  向中天道:

  "老朽也只聽說過一種,那就是鐵甲之內,藏有強矢、毒外兩種暗器,長矢及遠,毒針射近,都是用特製的機關發射,就算練有鐵布衫功夫,也是無能抵禦的。"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

  "那真要當心一些了,他們身披鐵甲,刀槍不入,再有強力暗器攻敵,當真是無往不利了。"

  白玉仙道:

  "向前輩,有沒有聽說過,對付鐵甲人的辦法?"

  向中天苦笑一下,道:

  "沒有,不過,想像中,鐵甲笨重,行動不便,如果布深溝、高壘,可以阻止他們。"

  肖寒月道:

  "在下倒有一個辦法抗拒他們,只是時間倉促,準備不及,目下只有借這石樓堅壁對付他們了。"

  白玉仙道:

  "肖公子有何高明辦法,何不說出來聽聽?"

  肖寒月道:

  "說出來本是無妨,不過,萬一洩漏出去,他們早作準備,那就大為不妙了。"

  白玉仙點點頭,未再追問。

  肖寒月道:

  "向前輩,鐵甲武士雙眼是否露在外面?"

  向在天搖搖頭,道:

  "聽說,他的雙眼之上,也用一種堅厚的水晶保護……"

  "難道全身就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嗎?"

  向中天道:"

  "只有雙手未受到保護。"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這就當真難對付了。"

  談話之間,忽見一隊穿著白衣的武士,緩步向荷花樓行了這來。

  來人完全不像是臨陣對敵的人,他們穿著白衣,都是長衫,頭上也用一條白巾勒住,全身上下,除了頭和臉之外,一片雪白,看不到一點雜色。

  他們行動之間也十分文雅,邁著緩慢的步子,倒像一群讀書的秀才正在吟詩散步。

  這一群分作兩隊,每隊六人,合計十二個,隱合十二星相之數。

  肖寒月心中一動,說道:

  "白姑娘,二先生手下,可有什麼特殊的人物?"

  白玉仙沉思了一下,道:

  "他門下食客眾多,不知肖兄問的是什麼樣的人?"

  肖寒月道:

  "綜觀他們訓練的人手,不是暗合十二星辰,就是配合天罡地煞之數,那個主事之人,應該是飽學的儒士,或是玄門高人。"

  白玉仙目光一掠向中天,道:

  "向前輩在此較久,可曾見過這樣的人物?"

  向中天搖頭苦笑,道:

  "在下雖被列入貴賓身份,但卻並無參與機要的資格,姑娘入門雖晚,但受到的禮遇,卻比在下高多了。"

  唐明突然接道:

  "我倒見過一具白髯、青袍、頗具仙風道骨的人,和二先生對坐奕棋,只可惜,在下不認識,也未能和他交談一語……"

  這時,十二個白衣人,已然行到了荷花樓前。

  十二個人身上都背著一柄長劍,伸手解下長劍,握在手中。

  唐明一皺眉頭,道:

  "他們究竟是會不會武功?"

  原來,那十二個人個個生得眉清目秀,而且骨如柴,臉色蒼白,看上去一個個弱不禁風,那裡有一個武士的樣子,偏偏又拿出一柄奇長的寶劍,初看上去,十分可笑。

  "但多看一會兒,發覺這些人,除了可笑之外,還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他們的動作緩慢,行動也不慌不忙,距離肖寒月有七八尺停下,然後,解下佩劍,左首當先一人,右手握好劍柄,左手捏好劍鞘,又直向唐明行去。

  唐明橫刀而立,雙目盯著那白衣人,但那白衣人卻無視唐明的存在,仍然直行過去。

  這時,唐明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閃避開去,讓那白衣人通過,一條是出刀殺了他,唐明採取了後者,但見刀光一閃,迎面劈去。

  白衣人雙手捧著長劍一抬,擋住了刀勢。

  唐明變招奇快,右腕一挫,長刀抽回一送,以刀作劍直刺過去。

  這一刀快如閃電,那白衣人似是閃避不及,一刀刺入左胸,刀勢力猛,直透後背。

  事實上,那白衣人並未閃避,似是早已準備好挨這一刀。

  但見那中刀的白衣人,蒼白的臉色上,突然閃起了一抹奇紅,手中長劍脫鞘而出,閃電一擊,也刺入了唐明的前胸。

  唐明用力抽刀,刀未抽出,但卻把那白衣人的身子帶的向前衝去,暗叫不好,已來不及,白衣人的長劍直透胸而過。

  他手中之劍,長過唐明之刀,劍鋒透出後背兩尺多長。

  這變化,使得白玉仙、肖寒月、向中天都看得呆住了,這是什麼打法,這不是戰鬥,完全是在拚命,你刺他一刀,他不閃不避,只求還你一劍。

  向中天經驗老到,首先反應,呼地一掌劈了出去,肖寒月後發先至,也疾快地劈出一劍,劍光一閃,那白衣人一條握劍的右臂,已被斬,向中天的強烈掌力,也疾捲而至。

  那白衣人胸前中刀,右臂又被齊肘斬斷,但卻似不知痛苦,血染白袍,卻又一反出現時的斯文,驃悍異常,一揚餘下的左掌,竟然硬接向中天劈來一掌的攻勢。

  雙方掌力接實。

  砰然大震中,那白衣人斷臂及前胸中劍處,鮮血暴射湧出。

  白袍染血,特別醒目,看上去猙獰、恐怖。

  但白衣人卻未被這種痛苦麻醉,反而更加兇悍,呼的一聲,飛躍而起,挾著標射的血雨,疾撲向中天。

  白玉仙急急叫道:

  "向老,別和他硬撞。"

  向中天右掌已經拍出,聞言急急收掌、閃身。

  帶著一身鮮血的白衣人,如一支標槍般,呼的一聲由向中天身邊掠過。

  鮮血迷濛了他的視線,過多的失血,已使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一頭撞在了荷花樓的石牆之上。

  整個的頭顱撞碎,同時,由身體上冒起了一股白煙,接著火光爆閃,身體竟然炸成了碎粉。

  向中天呆了一呆,道:

  "怎麼,在身上帶了火藥?"

  這時,白玉仙已抱起了身中長劍的神刀唐明,飛躍退入門內,道:

  "快些退人廳堂,這些人已經不是人了,不能和他們硬拚。"

  這時,另有三個白衣人,舉起長劍,緩緩對三人行來。

  他們的舉止,仍然是從容、斯文,似乎對同伴的慘死無動於衷。

  肖寒月仗劍斷後,也緩緩退入門內。

  雖然,他還無法完全瞭解這些白衣人,但已經有一個簡略的印象,這些人一旦受到傷害,人會忽然間變得瘋狂,而且,有一種常人沒有的潛能,在重傷失血之後,方具有強烈無比的攻擊能力。

  用什麼方法,能把一個訓練到如此的境界,肖寒月無法瞭解,但這種異常的體能,絕非個人的修為、武功所能辦到……唯一的可能是,憑仗藥物,這就使肖寒月想到了趙百年。

  這些白袍人是不是和趙百年卓絕的用藥手法有關?

  可惜的是,趙幽蘭不在此地,她在場,也許能解去這些白袍人悍不畏死的威脅。

  心中念轉,也就不過是片刻工夫,肖寒月等一行撤入荷花樓內之後,三個人緩上而上的白袍人,頓失目標,一時間愣在當地。

  這又提供了肖寒月一個認知,這些白袍人的神志,已經有些迷惘,他們是在一種神秘的控制之下行動。

  肖寒月示意向中天,兩人分別守在大門兩側,但盡量不讓身體暴露在白袍人的視線之內。

  朱盈盈也被那一陣殘酷的搏殺,震驚得神情木然,直到肖寒月一行撤入門內,神志才完全的清醒過來。

  江湖生涯和她的王府中千金生活,實是兩個極端的不同。

  但肖寒月看她一眼,立刻就振奮朱姑娘的一片雄心,長長吁一口氣,道:

  "肖大哥,我……"

  肖寒月輕輕拍拍朱姑娘的秀肩,笑道:

  "我從未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驃悍的人物……"

  朱盈盈接道:

  "要不要我用'銀月飛霜'試試看,能不能對付他們?"

  一舉之間,擊潰他們具有的反抗潛能,只有一擊之間置他們於死地,或是傷他們於數丈之外,朱盈盈的'銀月飛霜'可以及遠,正是對敵利器,不妨一試。

  當下點頭一笑,道:

  "可以試試,不過要小心一些。"

  朱盈盈亮出'銀月飛霜'全神戒備,等待著出手機會。

  這時,白玉仙已點了唐明身上三處穴道,取下他身中的長劍,拿了兩粒藥物,投入唐明的口中,一包外敷金創藥,包紮傷勢。

  白玉仙身藏丹丸,乃是極為難得的靈丹,唐明服下丹丸,人立刻醒過來。

  白玉仙無限溫柔地說道:

  "唐兄,傷到了心臟沒有——

  "唐兄,傷到了心臟沒有?"

  唐明笑一下,道:

  "我身經百戰,會過江湖上不少兇惡人物,但從來朱盈盈沒有如此悍蠻的人物……"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

  "穿胸一劍,傷的自然不輕,不過,我的運氣還好,這一劍,沒有穿傷內府。"

  說運氣好是客氣,其實,一位武功修為有素的人,再加上臨敵的豐富經驗,一旦遇上兇險,自有一種逃避的能耐,把可能的傷害,減到最低限度。

  唐明在那一劍刺入胸中時,吸腹縮心,避開了心、胃要害。

  白玉仙道:

  "小妹身懷靈丹,是天下至聖傷藥:百草還是命丹,只要沒傷到心臟要害,我相信不難治療,唐兄請安心養息。"

  唐明道:

  "百草還蠅命丹是極端珍貴的藥物,姑娘一次給我服用兩粒,豈不是有些浪費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我們福禍與共,生死同命,小妹只希望唐兄能早些恢復體能……"

  唐明接道:

  "穿胸一劍雖然兇厲,但也只是皮肉之傷,那些白衣人不畏死亡所給我的震驚,尤重過我所受的傷勢,二先生能訓練出如此的人物,不知用的是什麼方法?"

  白玉仙黯然一笑,道:

  "唐兄療傷要緊,有肖兄的絕世劍法,我相信咱們有很大的生存機會,足可以等到外援趕至。"

  這幾句話,頗有自我安慰之意,是滯真有外援趕來,白玉仙全無信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4:50

第十四回 白衣殺手 (2)


  唐明笑一笑,道:
  "白姑娘請解開我的穴道,讓我自行療息,我不能拖累到你們。"

  白玉仙默察唐明神情,確不似傷中要害的模樣,以他深厚的功力,再加兩粒靈丹的藥力,有很快恢復體能的機會,就不再是堅持,而拍活唐明的穴道,由他自行調息。

  唐明撕下一片衣角,把傷處包緊,閉目坐息。

  他明白此時的處境,兇險萬端,任何時刻都可能面對著強敵,必需盡快恢復對敵能力,因之,緊捆傷心,隨時準備應變。

  這當兒,三個向前進的白袍人,似是發現了門戶,忽然由橫列變成縱行,向門內行來。

  朱盈盈揚手一揮,"銀月飛霜"化作了一片光圈,直飛過去。

  當先一個白衣人忽然舉起手中長劍,封擋光圈。

  這"銀月飛霜"鋒利無匹,可斷金玉,寒芒過去,長劍中斷,光圈斜飛,唰的一劍,斬落了當先一人腦袋。

  頭斷血流,但那白袍人的意志力,仍然沒有喪失,一種怪異的潛能發揮到極致,一個沒有頭的身子,手執斷劍,仍然向門內衝來。

  朱盈盈嚇呆了,忘記了操作'銀月飛霜',光圈轉動漸慢,斜向一側落地。

  如果那些白袍人反應靈敏,一定會出手搶那目光可見的銀索,可惜,他們卻沒有那種的反應。

  這就看出閱歷出經驗的可貴了,向中天右手拍出一記劈空掌力,一面喝道:

  "收回兵刃。"

  朱盈盈一振腕,收回'銀月飛霜',那向前奔行的斷頭屍體,也被劈後的掌力擊中,直向後面跌去,撞到了第二個白衣人,阻止了第三個白衣人,使得整個的攻勢,為之一頓。

  肖寒月道:

  "他們已經沒有了人的反應,簡直是一具行屍走肉。"

  "對……"向中天說:

  "他們驃悍驚人,但靈動不足,只要不和他們接觸硬拚,就不致被他們所傷了。"

  肖寒月道:

  "他們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潛能,在受到相當的傷害後,立刻迸發出來……"

  "對……"白玉仙接道:

  "只要謹慎對敵,他們也並非十分可怕,問題是,目前咱們還想不出一個對付他們的方法!"

  肖寒月道:

  "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便避開他們受到傷害後迸發的潛能反擊,待他們凌厲的反擊之後,再出手對付,立刻可以見效。"

  白玉仙低聲道:

  "肖兄,有沒有注意到,他們軀體受傷見血之後,反應十分強烈,可能和他們身上血液有關。"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姑娘高明。"

  白玉仙道:

  "刀、劍攻擊,除非腰斬、斷首,很難一擊使他們喪失潛能,不知道改用重擊他們的內腑是否有效?"

  肖寒月道:

  "有道理,不妨一試……"

  白玉仙接道:

  "朱姑娘兵刃奇利,又可及遠,手法奧妙,對付這些不夠靈動的白衣人,應該是十分有效……"

  肖寒月低聲道:

  "姑娘放心,她會選擇適當的時機出手……"突然伸手取出身側木案上一隻巨大的玉瓶,暗運真力,呼的一聲,投了出去,去向一個白袍人的前胸。

  原來,那個白袍人正舉步向廳中行來。

  向中天伸手抓中一張太師椅,雙手用力一扭,一張堅牢的檀木椅子,突然碎裂,向中天抓了四隻椅腳,放在身邊,看樣子,準備當作兵刃施用。

  肖寒月和向中天心中都明白,這些特別的白衣殺手,必須阻止在荷花樓外,如若被他們進入了廳中,對付起來就非常的麻煩。

  巨大的玉瓶,正擊中一個白袍人的前胸。

  正如肖寒月所預料的,這些白衣人在未受到傷害之前,一直保持斯文的神情,應變的能力也很笨拙。

  肖寒月擲瓶一擊,看似緩慢,但三瓶上卻含蘊了十分強大的力道。

  這股暗勁,潛隱未發,直待擊中那白衣人之後,突然迸出,白袍人被玉瓶擊撞之力,打的連連後退了五六步,才收住腳步,嘴角流出兩股鮮血,倒了下去。

  肖寒月低聲道:

  "成了,成了……"

  白玉仙道:

  "什麼事成了?"

  肖寒月道:

  "對付這白衣殺手的辦法,只要擊中他們的心臟、腦袋,很可能一舉間,消除了他們的抵抗能力……"

  這時,又一個白袍人行了過來,慢步斯文,一點也瞧不出對傷死同伴的悲哀。

  白玉仙突然一揚右手,一縷指風疾射而出。

  但見那白衣人身軀一陣顫動,突然停下。

  向中天右手執著一隻椅腳,伸了出去,按在那人的肩上,本來要倒下去的白衣人,被木棍按住,停在了那裡。

  在人類的領域中,這些白衣人,似已是非常之人,即使是向中天這樣閱歷,經歷豐富的老江湖,也有著無法預測的茫然,希望能藉著動手的機會,對這些白衣人多一些瞭解。

  果然,那一個不倒的身軀,阻止了以後的白衣人,他們依序排列,靜止不動。

  向中天吁一口氣,道:

  "看樣子,這辦法還真對了,只要這一具白衣人的屍體不倒下來,就會擋住他們的攻勢管道。"

  白玉仙道:

  "他們亦是血肉之軀,小妹的'冰魄寒珠'可以使他們在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這就不用怕他們了。"

  "是的,邪不勝正……"肖寒月緩緩地說:

  "任何詭的方法,或是借重藥物訓練出來的人,都不是正統的,他們沒有辦法長期存在……"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刻,荷花樓外又有了變化,餘下的白衣人,突然轉身而去。

  一縷隱隱可聞的樂聲,傳入耳際,隨著遠去的白衣人,消失不聞。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肖兄,看來二先生是存心把我們毀在這裡了,這兩番失敗,絕不會甘心,也許下一陣,就是鐵甲武士了。"

  向中天收了椅腳,水來土掩,白姑娘,大不了一條命戰死於此!"白玉仙接道:

  "小妹並非怕死,只是未雨綢繆,能先想出一個對付鐵甲武士的辦法,臨敵之際,也好從容應付。"

  肖寒月暗中觀察,發覺白玉仙對鐵甲武士似是十分畏懼,鐵甲武士在她心目中似乎留下了極為深刻、難忘的印象,心中甚感奇怪,低聲說道:

  "白姑娘,你能確定二先生手下最厲害的一批屬下,就是那些鐵甲武士嗎?"

  白玉仙點點頭,道:

  "大概還不錯……"

  肖寒月目光轉動,突然一笑,道:

  "白姑娘,這一批來的也不是鐵甲武士,看來,二先生準備用我們作次試驗,有寶現寶,把他訓練完成的各等屬下,全部拿出來了……"

  "不錯,肖公子的劍術高明,白玉仙、向中天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正好借你們之手,測驗-一下,這十餘年來,我秘密訓練成的各種殺手的成績如何?"

  白玉仙高聲叫道:

  "二先生……"

  "白玉仙,我對你一向禮遇,待如上賓,想不到你竟然會背叛了我?"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

  "什麼上賓?不過是一個享受很好的囚犯罷了……"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總是享受很好吧!現在,你卻連命也保不住了。"

  肖寒月突然大踏一步,跨出門外,高聲說道:

  "二先生,你如是有點丈夫氣概,何不現出身來,和肖某人一決生死,只派一些部屬送命,未免有干天和吧?"目光轉動,四下瞧看。

  原來,這時正有一批全身紅衣,身佩雙劍的少女,圍擺過來。

  但聞二先生的聲音,遙遙傳來,道:

  "肖寒月,我雖然就在附近,但你看不到我的,不用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受你的譏諷現身,你一身的造詣修為,確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我希望借重你的武功、成就,找出我們訓練的大批高手缺點何在?然後,才能因材施教,加強他們的訓練,擔當任務,這十二位紅衣姑娘,是我訓練的少女殺手中的一部分,她們擅長合搏之術,不知道她們的成就如何?要借重你肖兄的劍法考驗她們一下了。"

  肖寒月循聲望去,只見十丈外有一株高大的榕樹,聲音就由那裡傳來,似是二先生就躲在榕樹上,默察搏殺的情形。

  但肖寒月已經沒有機會衝過去了,十二個紅衣少女已然圍了上來,佈成了一個扇形陣勢。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現這十二位紅衣姑娘都在二十上下,個個婀娜美貌,但每張臉都崩得緊緊的,似乎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恨意。完全沒有一般少女活潑的氣息,不禁一皺眉頭,道:

  "你們那一個是領隊?出來答話。"

  十二個少女穿著同一式樣顏色的衣服,根本無法分辯出那一個是領頭的人。

  肖寒月一連喝問數聲,竟然無一人答話。

  但聞二先生的笑聲,又傳了過來,道:

  "肖寒月,她們不會回答你的,言多必失,只要有一個人答話,你就可能找出她的缺點所在,對嗎?"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十二個人中沒有一個領頭的人?"

  "不錯,她們之間,確有一個領頭的人,不過,她不會開口,你如想找出她們之間的領頭之人,那只有憑仗你的武功去測驗了。"

  白玉仙高聲說道:

  "肖兄,這個人詭計多端,任何一句話,都可能有一個陰謀存在,使人上當。"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白姑娘只管放心,我不會被他套上的。"

  忽然間,十二個紅衣少女齊一動作,二十四把寶劍同時出鞘。

  日光下,寒光閃爍。

  肖寒月連香和強敵對陣之後,信心大增,也從那些搏殺中得到不少經驗。

  不論敵勢如何強大,只要能守穩了荷花樓,不讓敵人衝進來,就不會被分頭包圍,個個擊破,立刻提高了聲音,道:

  "白姑娘,向兄,守住門口,別讓她們衝進去。"

  白玉仙道:

  "你一人對十二人,要不要我出來幫忙?"

  肖寒月道:

  "不用幫忙,我如不宜對敵時,自然會撤入室內。"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幫你。"

  肖寒月道:

  "不用,你護守大廳,不許任何人進入廳中。"

  "噢!如果她們進來了呢?"

  肖寒月道:

  "格殺勿論。"

  "我懂了……"朱盈盈不進反退,站在大廳中間,以便於迎接廳中之敵。

  白玉仙低聲道:

  "郡主,你的兵刃特殊,威力奇大,又可及遠,防守大廳和保護唐明的事,就交給你了。"

  初當重任,朱盈盈有些緊張的,道:

  "白姑娘,我盡力而為。"

  白玉仙微微一笑,拍拍朱盈盈的秀肩,道:

  "肖兄肯把這守護大廳的重責大任交給你,自然是信任你有能力應付了。"

  朱盈盈點點頭,道:

  "我不會讓肖大哥失望的。"

  這時,肖寒月已和十二個紅衣少女展開了一場搏殺。

  他劍招雖奇幻,但連續不上是一套完整的劍法,這些紅衣少女又確有一套聯手合搏的手法,二十四把劍,有如波翻浪湧一般,一波接一波的綿綿不絕,劍尖綿密,如蠶吐絲,不留一點空隙。

  一陣連綿的攻勢,竟然迫得肖寒月有著應接不暇的感覺,連連向後退避。

  難道這些紅衣少女,真的會比那些黑衣殺手還高明嗎?

  十二個紅衣少女的連綿劍勢,交錯配合,愈來愈見精純,整個的攻勢,已然幻成了一片劍幕,遠遠看去,有如一大片光彩,不停的滾動著,向肖寒月壓了下去。

  肖寒月劍出如電,撥開連綿而來的劍勢。

  但二十四柄長劍來勢太快,就算肖寒月劍出如電,快得,肖寒月完全沒有還擊的機會,只有防守之力,但他同時要封架二十四快劍,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白玉仙一拉向中天,兩人分別隱身在廳門兩側,向外探視。

  肖寒月被困於綿密的劍光之中,使得白玉仙心中吃驚不已,不禁一皺眉頭,低聲對向中天,道:

  "向兄,這些紅衣姑娘的劍法,當真有如此厲害嗎?竟把肖兄困住。"

  向中天道:

  "劍勢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而來,是我所見的合劍搏陣中最兇厲的劍法之一,肖大俠雖被困於劍陣之中,但劍勢急而不亂,看樣子還可以支持得住。"

  白玉仙苦笑一下,低聲道:

  "向兄,肖公子是咱們的主力,如若他真的被困住了,還有何人能抵擋鐵甲武士……"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陳抱山身不由地由後門滾入了大廳之中。

  常九緊隨著陳抱山的身後,也退入了大廳之內。

  敢情,二先生兵分兩路,除了前門的攻勢之外,後門也同時派人攻襲。

  後門雖被撞開,但侵入廳中的濃煙卻是不多。

  顯然,後院中燃起的火勢,已可能被人撲熄;

  白玉仙轉頭看去,只見陳抱山滿身浴血,滾入廳中之後,竟然未再站起。

  看樣子,傷得不輕。

  常九手中執著如意棒,一面後退,一個拒敵。

  攻擊常九的是一個灰衣大漢,手中一把吳鉤劍仍然在滴血。

  向中天冷笑一聲,道:

  "太行雙惡之一,我去接住他。"

  未行白玉仙開口,向中天飛身一躍,已攔在了常九的身前,呼地劈出一掌。

  他掌力雄渾,一掌劈出,已擋住那灰衣大漢的攻勢,道:

  "常兄,請退下休息,這個人交給老夫了。"

  口中說話,雙掌卻連環劈出。

  話說完,已攻出了一十三掌。

  這十三掌,力道兇厲,那灰衣大漢手中雖然有一把吳鈞劍,但卻被逼得連連倒退,失去了還手之機。

  向中天殺心已動,潛運內攻,聚於右掌,左手疾拍一招"迎風點火",逼得那灰衣大漢手中的吳鈞劍一揚,截向左掌。

  但右手才是向中天真正的殺著,右手握拳,突然擊出,一股暗勁直湧過去。

  這是向中天的成名絕技:百步神拳,精妙處在它的拳勢發出,不聞風聲。

  那灰衣人感覺到暗勁上身,已知不對時,再想應變,自是無及了。

  但覺身軀如巨杵重擊,一個身子被打得飛了起來,砰然一聲,撞在壁上,七竅血湧而亡。

  這百步神拳傷人於兩丈之內,那灰衣大漢相距向中天不過三四尺遠,正是神拳威力施展距離,一拳就能打得五臟離位。

  常九苦笑一下,道:

  "在下無能……"

  向中天道:

  "後門情形如何?"

  常九道:

  "有大批的敵人趕到,撲熄了火勢,在下和陳兄力拼苦戰,傷了對方三人,但無力再戰,才被逼退進來。"

  向中天道:

  "在下不要緊,陳兄傷得很重,要先行救治才行……"

  向中天點點頭蹲下身子,伸手一探陳抱山的鼻息,幸好氣還未絕,正待施救,兩個黑衣人已疾如飄風般撲了進來。

  但聞一聲嬌叱,一道明亮的光華,形如滿月一般,旋飛而至。

  當先一個黑衣人,感覺到冷風近身,人頭已被切下,第二個黑衣人舉劍一擋,劍被旋飛的光亮削斷,一條右手也同時被斬了下來。

  這正是朱姑娘所發出的"銀月飛霜"。

  一擊斃敵,好霸道的兵刃。

  原來,她缺乏對敵應驗,雖然見了常九處境危險,卻不知如何相救,直待向中天擊斃了那灰衣人,才算醒悟過來,見兩個黑衣人飛撲進來,才及時出手一擊。

  這"銀月飛霜"名雖兵刃,但卻有暗器的用途,而且,由人操縱,可以在中途折轉傷敵。

  但最厲害之處,還是它的鋒利,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再加上它的旋飛出手,力道極強,的確是很難對付的。

  常九轉頭一看朱盈盈,竟然笑了一笑,道:

  "好……好……"突地伸手按住胸前傷處,無法再說下去。

  朱盈盈行了過來,低聲道:

  "常叔,快些坐下來調息。"

  白玉仙也行了過來,神情肅然地取出兩粒丹丸,給常九和陳抱山分別服下,道:

  "朱姑娘,你那位肖大哥陷入了陣圍困之中,你去瞧瞧,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朱盈盈道:

  "可是,肖大哥要我守在大廳中!"

  白玉仙道:

  "他如被殺了,你守在大廳中有什麼用?"

  她發覺,朱姑娘手中兵刃兇厲,如能借它之力,削去了一些紅衣少女的兵力,也許可以使肖寒月突出圍境,故而出言相激。

  果然,朱盈盈急了起來,道:

  "對!你照顧常叔傷勢,我去幫助他,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朱姑娘,怎會有如此想法?"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你覺得不吉利麼?可是,我說的是實話,他如死了,我那裡還能活得下去。"

  常九道:

  "放心,放心,肖寒月有九條命的,絕死不了。"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

  "那可不一定!"

  白玉仙抬頭看去,只見一枯瘦老人,不知何時,已然站在大廳中。

  白玉仙霍然站起身子,冷冷地說道:

  "聞百奇?"

  "正是老夫,如非我攔住他們,至少已有幾十個人衝進來了……"聞百奇神情平靜地說道:

  "白姑娘過去氣指頤使的,使老朽俯首聽命,想不到啊,現在,咱們竟然了敵對情形……"

  白玉仙長長吁一口氣,使激動的心情,平復了下來,冷冷笑道:

  "聞才,對小妹你心中一直是不太服氣了?"

  聞百奇哈哈一笑,道:

  "老夫年過古稀之年,你不過二十來歲,竟對老夫呼來喝去的,叫老夫如何能夠忍受,只是受命於二先生,老夫無可奈何罷了。"

  目光一掠向中天,接道:

  "老向,我想不明白,你怎會跟白玉仙這個丫頭一樣,竟然背叛了二先生,還甘願受她的指使……"

  向中天冷冷說道:

  "良禽擇木而棲,老夫覺著二先生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害江湖的事……"

  "住口……"聞百奇神情冷肅地說道:

  "我已在二先生面前,替你付下人情,只要你肯回過頭來,二先生說過,既往不咎。"

  向中天道:

  "別說二先生的話不可信任,就算他言出至誠,老夫也不會再回頭助紂為虐了……"

  聞百奇道:

  "老向,咱們相交了數十年,我不願看到你老景落得一個慘死的局面……"

  向中天冷冷接道:

  "咱們都已年過古稀,死而何憾?"

  聞百奇道:

  "不錯,咱們的年紀很老了,但內功精湛,雖未脫胎換骨,至少已達伐毛洗髓的境界,稍微注意一些,再活三五十年,也不是什麼難事。"

  向中天歎口氣,道:

  "老聞,咱們如若活的毫無意義,就算再多活幾十年,也是沒味道的得很。"

  聞百奇怒道:

  "老向,你真是老糊塗,咱們活的那裡不好,山珍海味,美女相陪,莫不是你想學閒雲一樣出家做和尚去?"

  向中天道:

  "說起閒雲,咱們就更慚愧了,他靜修六十餘年,不理會人間是非,這一次,竟然重入紅塵,為江湖上正義而效力,咱兩個老不死的,在江湖上打滾了一甲子以上歲月,本也可搏得一些虛名,受人敬重,但卻老德不修,是非不分地投在二先生的門下,白玉仙本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都知過能改,棄暗投明,老聞,你難道

  "老向……"聞百奇冷冷地說:

  "念在交往數十年份上,我才苦口婆心的勸你,而且阻止了對你的追殺……"

  向中天接道:

  "道不同不為謀,姓聞的,咱們這一甲子以上歲月的朋友,算是白交了,從此劃地絕交,你也不用再擔心我的安危了。"

  月光一掠白玉仙,聞百奇冷然說道:

  "老向,你是個老糊塗,自不量力,笨得連豬都不如……"

  向中怒道:

  "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你怎麼開口罵人!"

  百奇道:

  "你自己不想想,人家白姑娘如花似玉,你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同樣是罪無可追,但二先生並無意追究白姑娘,卻下了處死你的令諭,你現在還能和老夫談話,是我在替你扛著,老實說,追魂取命的殺手,就在門外,二先生的感覺是,白玉仙可以不殺,肖寒月也可以讓他離開,但你卻非死不可。"

  向中天哈哈一笑,道:

  "老聞,這是一面鏡子,我向某人就是你的榜樣,有一天,你也會被二先生下令追殺……"

  聞百奇微微一怔,沉吟不語。

  向中天道:

  "你想想看,咱們追隨他十幾年了,替他立了多少汗馬功勞,當得上是創業大將,白姑娘到這裡不到半年,但白姑娘可以成為咱們的頂頭上司,你可知道原因何在?"

  聞百奇冷笑一聲,道:

  "白姑娘!咱們怎麼能跟白姑娘比,人家年輕貌美,武功又高……"

  向中天接道:

  "你罵我老糊塗,我看真正糊塗的是你,咱們幫助他創出了一番局面,現在,二先生手下有了更多的人手,我們這般人又日漸老邁,那些苦練的大批殺手,也逐漸有成,老實說,咱們已經無足輕重了,但他絕不會放了咱們,不為他效命至死,也一樣不得善終……"

  聞百奇接道:

  "就算是一定要死,晚死一點也該好些。"

  向中天搖搖頭,道:

  "聞兄,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再無法談下去,你如是還不覺悟,那就劃下道來,我接下來說是了。"

  白玉仙突然開口,道:

  "聞前輩,我和二先生相識不過一年,受他利用不過半載,但我這個女流之輩,我能幡然悔悟,明辯是非,把生死置之度外,聞前輩閱歷精練,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聞百奇歎一口氣,道:

  "就算我看的明白,又能如何?"

  向中天道:

  "除死無大事,你如不怕死,為什麼不能起而反抗?"

  聞百奇沉吟不語。

  白玉仙本來打算和向中天聯手合擊,一舉間殺死聞百奇,但眼看說服有效,聞百奇頗有棄暗投明之意,立刻改變主意,低聲道:

  "向前輩,你們兩位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再多談談,友誼可貴,能不動手,最好就別動手了。"

  向中天點點頭。

  白玉仙最關心的正是肖寒月的勝負、安危,轉頭一看,只見那些紅衣少女,劍光交織有如一個轉動的刀輪一般綿綿而至。

  但肖寒月一劍在手,不停轉動、推出,阻擋著向前滾動的劍輪,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是最吃力的打法,劍法之外,還需要強大的內功,才能阻止那些向前滾動形如輪轉的劍勢,但肖寒月竟然能應付下來,不見疲累。

  原來,他任、督二脈被七針過穴之法溝通,內力源源不絕,縱有很大損耗,亦能支持下去。

  那十二個紅衣姑娘,用二十四支寶劍結成的劍輪光幕,把二十四柄劍的境界,白玉仙越看越覺得震駭,任何人在這十二人劍合如輪的攻勢中,早就死於對方劍下,如是換了她白玉仙,絕對支持不了十個以上的回合。

  但肖寒月竟然做到了,而且竟能把強敵攻勢阻攔於大門之外。

  白玉仙很想出手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被十二位紅衣少女完全的籠罩在一圈劍光之中,交然沒有辦法下手。

  無法下才幫忙,只好高聲說道:

  "肖兄,你一人接下她們十二個人的聯手劍招,只怕很難長久的支持下去……"

  "你不忍下毒手傷害她們……"

  "什麼?"白玉仙說:

  "你能傷得了她們?"

  "經過這一陣搏殺,在下已瞧出了她們的劍陣中有些破綻,不過,在下不忍下手……"

  "為什麼?"白玉仙苦笑了一下,道:

  "人家要你的命,你難道還心存仁慈?"

  肖寒月道:

  "她們合手的劍勢威力太大,非下毒手無法破解,可是在下怕收手不住,那就一口氣,殺死很多的人了。"

  白玉他笑一笑,道:

  "肖兄,這是搏命的時刻,就算你手下留情,她們也不會感激,老實說,她們可能是在一種藥物的控制下,無法自己作主的。"

  肖寒月道:

  "姑娘的意思是可以下毒手了?"

  "對!要下手,就要一下擊潰她們的聯手劍陣,小妹的看法是,我們這群人中,除你之外,只怕很難再有人能接下她們的攻勢了。"

  肖寒月吁一口氣,高聲說道:

  "諸位姑娘,在下已存心相讓,不忍傷害到你們,但諸位卻連連搶攻,區區再提醒諸位一聲,再不停手,休怪我下手無情了。"

  但見劍陣轉動更急,十二個少女不但沒有慢下來,攻勢反而更見凌厲。

  肖寒月殺機陡生,大喝一聲,忽然振臂一劍,刺入了劍幕之中。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快如輪轉的劍陣,突然停了下來。

  就是這一瞬工夫,肖寒月長劍已刺出了兩次。

  每一次,都刺中一個紅衣少女的心臟要害,立刻斃命。

  肖寒月一連刺死了兩個,心中甚覺惻然。

  兩個人驟然傷亡倒地,整座劍陣也因為失去靈動,攻勢緩慢下來。

  肖寒月道:

  "諸位還要執迷不悟嗎?"

  手中長劍一緊,又刺出兩劍。

  又有兩個紅衣少女,應手倒了下去。

  白玉仙道:

  "肖兄,一舉擊潰,免得她們再為所用!"

  肖寒月一咬牙,長劍連連刺出。

  劍陣已亂,防護無力,肖寒月劍如閃電,每招都不落空。

  但他仍然手下留情,劍勢不再刺向要害,用心是在逼她們失去戰力。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召退紅衣殺手的樂聲。

  可惜,晚了一步,十二個女殺手,四個傷重要害倒地死亡,四個被刺中了運劍的右手關節,恐已無法再運劍克敵。

  全身而退的只有四人而已。

  "好劍法,好劍法……"二先生的聲音又遙遙傳來,道:

  "她們都正值花樣年華,聰明、美貌,肖兄竟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而殺了她們。"

  肖寒月道:

  "在下早已說過,你二先生如有點男子氣概,就請現身和肖某決一死戰……"

  "不用替區區擔憂,本門已訓練了不少特異的殺手,各具取敵、奪命絕技,肖兄請稍事休息一下,立刻會有高手領教。"

  肖寒月高聲說道:

  "你用什麼方法控制了他們,我想他們一旦清醒過來,首先會找你算帳!"

  白玉仙行近肖寒月,柔聲說道:

  "肖兄,累不累,小妹和朱姑娘聯手拒敵,你藉機休息一會吧!"

  肖寒月道:

  "不用了,在下氣力充沛,毫無疲累之感,姑娘請主持大局,看看廳中的情形如何?"

  事實上,白玉仙結廳中之事,也十分掛念,轉身步入大廳。

  向中天果然已說動了聞百奇棄暗投明,兩人正在低聲交談,不知在說些什麼?

  白玉仙沒有打擾兩人,恍然行近常九,低聲道:

  "常兄,傷勢如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5:27

第十五回 鐵甲武士 (1)


  她相信聞百奇、向中天如若聯手拒敵足可獨當一面阻止敵人攻勢,心中暗暗高興本是處在九死一生的局面,現在實力卻逐漸增強,看樣子二先生如果不出動鐵甲武士,想攻下荷花樓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只聽常九歎息一聲,道:

  "在下傷勢不重,再體息片刻,就可以出手對敵了,只不知陳兄的傷勢如何?"

  白玉仙道:

  "常兄放心,陳兄和唐兄的傷勢雖然都很重,但小妹的靈丹神奇,現在,他們都正在復元,調息之中。"

  常九睜眼望望陳抱山,見傷處已經包紮,正在盤坐調息,唐明也盤坐廳中一角,朱盈盈手執"銀月飛霜"守在唐明的身側,心中忖道:陳抱山傷勢嚴重,就算白玉仙仙靈丹續命,但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行動,情勢上又不能棄他離去,看來,今日局面,只有硬挺下去,結果如何,實難預料,想到煩惱之處,這位深具潛蹤逸形之能的高手,索性一閉雙目,全力調息起來,準備盡量爭取時間,恢復體能,一旦情勢惡化,也只有捨命一拼了。

  身處危境,情勢變化難測,每個人對局勢的看法不同,感受也不一樣。

  但聽向中天高聲說道:

  "咱們就這麼決定了,聞兄去說說看……"

  聞百奇苦笑一下,道

  "老向,別存太大的希望,說服他們的機會不大……"

  向中天接道:

  "試試看吧!他們如是不肯罷手,只有放手一拼了。"

  聞百奇點點頭,轉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目光流轉,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黑巾幪面的人,出現在樓梯門口,心中一震,這才想到,只顧到防守、後兩門,卻忽略了樓頂的防守。

  這座荷花摟雖有三丈多高,且都是巨石砌而成,但卻難不倒江湖高手。

  白玉仙臨危不亂,低聲道:

  "向兄注意後門,小妹到樓上看看……"

  突然飛身而起,直向樓梯口衝了過去。

  一道寒芒,隨著她向前飛動的身子,射向那出現在樓梯口處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臂揚起,長劍飛出,封住了白玉仙的攻勢,道:

  "貧道墨非子。"

  常九突然站起,道:

  "道兄,你們終於來了。"

  白玉仙吁一口氣,道:

  "原來,真有援手在後。"心中一寬,飛身躍下樓梯。

  墨非子扯去面巾,脫下黑袍,露出一身青色道袍,道:

  "貧道和閒雲到了不少時候了,遲遲未和諸位相見的原因是,守在樓頂,替諸位抵擋敵人的攻勢,總算幸未辱命,逐退了強敵的三波攻勢。"

  常九道:

  "閒雲大師現在何處?"

  墨非子道:

  "仍守在樓頂之上。"

  白玉仙道:

  "慚愧,慚愧,咱們只顧到了前後,竟然未顧到樓上防守。"

  墨非子道:

  "很難得了,貧道目睹陳抱山、常九浴血苦戰,本想來幫忙,無奈樓頂之上,激戰亦烈,待擊退強敵時,常九、陳抱山已受傷進入廳中。"

  向中天苦笑一下,道:

  "道兄,閒雲是否知曉,昔年老友已聽從勸告,棄暗投明了。"

  墨非子道:

  "大師已知曉此事,而且告訴貧道。他一直相信你一旦辯明是非,自會作一個抉擇。"

  放低了聲音,接道:

  "聞百奇也不會讓他失望。"

  向中天笑一笑,道:

  "好!看來老和尚果然是一位有道高僧,深察入微。"

  白玉仙道:

  "道長,何不請大師人廳一敘,研商大計……"

  墨非子接道:

  "敵人並非放棄攻勢,樓頂失守,立刻會在廳內引起一場血戰,而且,守在樓梯項可以觀察到四面八方的變化……"

  白玉仙點點頭,道:

  "肖大俠一柱擎天,力挽狂瀾,荷花樓才得無恙,晚進擔心的是人手不足分配,本想就教於肖大俠,決定如何突圍,只要能走出這一片人煙稀少的山區,就可以暫保平安了……"

  墨非子接道:

  "白姑娘,就貧道和閒雲大師所見,突圍而出,恐非易事,方圓四、五里內,都佈下了重要的防守……"目光一掠常九、陳抱山和唐明,接道:

  "如想帶他們同出險地,更是難上加難了……"

  白玉仙接道:

  "晚輩亦是思慮及此,大感為難……"

  這時,重傷坐息的陳抱山突然開口,道:

  "諸位,陳某人生死事小,大局為重,不用為在下生死擔心……"

  墨非子笑一笑,道;

  "敵人重重埋伏,闖關豈是易事,別說你們身受重傷了,就是閒雲大師和貧道,也沒有一定能闖出重圍的把握。"

  這時,肖寒月也行入了廳中,先對墨非子點頭一笑,道:

  "多謝道長和大師來援……"

  他耳目靈敏,早已聽得幾人交談。

  墨非子道:

  "肖公子威風八面,劍帝絕學果然是非同小可。"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過獎了……"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

  "未再看到敵人出現,二先生似已撤走,現在,咱們作何打算?"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奇怪呀!鐵甲武士還未出現,二先生怎會突然間放棄攻勢?"

  肖寒月心中暗道:

  那十二個紅衣少女佈成的劍陣,有如滾輪一般,難道那鐵甲武士,比她們還難對付不成?"

  他沒有詢問,只是用目光一掠白玉仙,白玉仙已瞭然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

  "晚進正想和諸位談談鐵甲武士……"

  墨非子步下樓梯,肖寒月已忍不住問道:

  "白姑娘三番兩次提到鐵甲武士,似乎是對它們有很大的畏懼……"

  但見人影一閃,閒雲大師飄身入廳,接道:

  "包圍荷花樓的人手,全面撤退了,看樣子,他們是要重新部署一番,偷得一時空閒特地下來和諸位一見。"

  廳中人齊齊和閒雲大師見禮,連受傷仰臥、盤坐調息的常九和陳抱山,也都頷首和眨眼示意。

  閒雲合掌還禮,緩步行近向中天,微微一笑。

  向中天沒有解釋,也回報一個微笑。

  這相視一笑之間,所有誤會已完全化解於無形之中。

  肖寒月道:

  "大師和道長及時來援,使我們的實力和信心俱增。"

  閒雲道:

  "施主的劍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今日一旦決戰,還要仰仗施主。"

  肖寒月道:"大師言重了,肖某人拚命保命,自當全力以赴。"

  白玉仙道:

  "二先生訓練多少秘密殺手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最厲害的一批人物,叫做鐵甲武士。"

  肖寒月道:

  "白姑娘再三提出此事,鐵甲武士必有可怕之處,如今大家都在此地,希望白姑娘有一番詳細的解釋。"

  白玉仙道:

  "就是諸位不問,我也要作番說明……"

  似在整理思緒一般的略一沉思,接道:

  "江湖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殺手,他們身披重甲、刀、槍不入,個個都力大無窮……"

  墨非子道:

  "身披重甲用於江湖,倒是從未聽過,二先生訓練了這麼一批人手,必有所本。"

  肖寒月接道:

  "連環馬,鐵甲人,應該是戰陣上的用兵之法,只是稍加變化,用於江湖高手之身。"

  白玉仙道:

  "除了那些鐵甲人刀、槍不入的鐵甲之外,他們還有一點常人不及之處,那就是他們一個個都具有非常的神力,鐵甲構造奇異,暗藏了彈簧兵刃,隨時可以飛出傷人。"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

  "女檀越再想想看,他們創出這樣的鐵甲人,設計出這前所未有的鐵甲,恐怕還有更厲害的作用了。"

  白玉仙道:

  "大師果有非凡的觀察力,鐵甲人的可怕處,自不止於此。"

  墨非子道:

  "姑娘請說。"

  白玉仙道:

  "諸位想想看,鐵甲人的厲害,如若再配上白羽令門的毒針和霹靂火彈,那豈不是如虎添翼麼?"

  這下子肖寒月呆住了,鐵甲人配合上白羽令門中霸道的蛇頭暗器,當今天下還有什麼人敢捋虎鬚,能於抗拒?

  "果然是厲害得很……"閒雲大師輕輕吁一口氣,說道:

  "這個設計人倒真是一位天人,不過,鐵甲人總該了也有該缺憾之處吧?"

  "有……"白玉仙說:

  "他們的缺憾是行動不便,攻堅決戰,是其所長。"

  肖寒月道:

  "姑娘可是希望我們放棄此地,突然離開?"

  白玉仙神情肅然地說:

  "如若鐵甲武士出現了,咱們苦守於此,也只是坐以待斃了。"

  閒雲大師道:

  "女檀越再想想,那些鐵甲武士還有什麼特異之處?"

  白玉仙有些奇怪地望著閒雲大師道:

  "怎麼,難道那麼特色還不夠可怕嗎?"

  言下之意,頗有質問用心。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

  "女檀越,貧僧的意思是,對鐵甲武士多一分瞭解,就多了一分對待它的機會。"

  白玉仙道:

  "請恕晚輩愚昧,大師可否明示詳情?"

  閒雲大師道:

  "有其長,必有其短,鐵甲人多有一分優點,相對的必有一分短處,所以,老袖認為由其長處估其短處,再找出應對的辦法。"

  白玉仙道:

  "領教了……"

  語聲一頓,接道:

  "聽說鐵甲人有很多不同的構造、用處,攻堅對敵,各有特色

  "就姑娘所知,有什麼不同之處?"

  問話的是肖寒月,而且,神情亦顯得十分緊張。

  白玉仙道:

  "有一種噴火鐵甲人,在和人動手之時,可以噴出毒火,傷人於二十步內。"

  肖寒月臉色大變,道:

  "這麼說來,對付鐵甲人確實是一件很難的事了?"

  白玉仙道:

  "以肖兄招和深厚的內力,妾身相信你可以對付任何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殺手,但對付鐵甲人,只怕不易……"

  肖寒月沉吟不語。

  聽到了能噴出毒火的鐵甲人,肖寒月對對付鐵甲人的信心,頓然失去,豪氣盡消。

  閒雲大師道:

  "這麼說來,那些鐵甲構造不同,有的可以用彈簧放出暗器,有的可以噴出毒火……"

  白玉仙接道:

  "正是如此,但由外形上看去,我們無法分辯,他們那些可以放暗器,那些可以放毒火,對付他們自非易事。"

  閒雲大師道:

  "女檀越,這些鐵甲人能不能飛越屋脊、溝渠……"

  白玉仙道:

  "就我所知,他們可以爬高,用什麼方法就不知道了。"

  閒雲大師道:

  "女檀越然早知有此鐵甲武士,是否已想過要如何對付他們的辦法?"

  白玉仙道:

  "晚輩想過,而且想出的辦法還不只一種,只是在此刻此情之下,咱們失去了天時、地利,就想不出什麼特別的辦法來對付他們了。"

  閒雲大師沉吟一陣,道:

  "除了把他們引入流沙、深溝之內,一時間倒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不過,鐵甲人既是刀槍不人,只是削刀如泥的寶肖寒月可以對付,那除了朱姑娘的"銀月飛霜"之外,再無寶刃可用了,以重兵器的猛擊,也許可以生出相當的效果。"

  白玉仙道:"

  別無良策,也只好如此了。"

  閒雲大師道:

  "不!他們還有缺點……"

  "什麼缺點?"

  閒雲大師道:

  "他們身披厚重的鐵衣,轉動不移靈活,用小幅度的急轉身,造成了偷襲機會,然後重擊一點。"

  白玉仙道:

  "大師覺著應擊向何處,可以使他們失去攻擊的力量?"

  "女檀越……"閒雲大師微笑說道:

  "老衲只能請到,重擊鐵甲人也許有效,至於是否如此,還難斷言。"

  肖寒月突然轉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望著肖寒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肖寒月快去急回,再進入廳中時,抱了一大堆兵刃進來。

  有大刀、長槍,厚背刀等較重的兵刃,放於廳中。

  閒雲大師苦笑一下,道:

  "可惜,老衲未帶禪杖……"

  肖寒月接道:

  "大師,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刻了,如若真有鐵甲人來犯,還請大師全力施為。"

  閒雲點點頭,竟然行過去,撿起了一桿長槍和一把厚背大砍刀。

  墨非子也還劍入鞘,掛了一柄厚背長刀。

  肖寒月把撿回的兵刃,公置廳人,以便取用,然後,把唐明、常九、陳抱山集中在大廳一角,用桌椅把幾人擋起來,道:

  "三位請盡快調息,恢復體能,希望能在入夜之後恢復體能,鐵甲人並非太難對付,但要選一個適合的地形。"

  但見人影一閃,聞百奇疾衝而入。

  他動作奇快,但廳中人都是一流高手,每一人的反應都很快速。

  聞百奇停下腳步時,發覺了閉雲大師、墨非子、肖寒月兩輛大刀、一桿長槍,都已指向了他的要害。

  原來,肖寒月也把長劍還鞘,拿了一柄大刀。

  聞百奇苦笑一下,道:

  "老和尚,我助紂為虐幾十年,今日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閒雲大師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地很歡迎你及時覺悟。"

  聞百奇道:

  "好!你不計故友千惡,聞百奇死而無憾!"

  向中天接道:

  "怎麼樣?你沒有說服他們?"

  "是沒有機會跟他們見面……"聞百奇說:

  "我匆匆而來,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白玉仙道:

  "是不是鐵甲武士出動了?"

  聞百奇點點頭,道:

  "不錯,已經出動了,大概就快要逼近荷花樓……"

  用雲大師目光一掠肖寒月,手執的兵刃,接道:

  "大概諸位也想到了。"

  肖寒月道:

  "好!我先出去會會他們。"

  白玉仙道:

  "肖兄,不可逞一時豪勇而誤了大事,你是咱們生死的希望所寄,一旦有所失損,對咱們心理的打擊太大了。"

  肖寒月道:

  "我會小心應付,不用擔心。"

  朱盈盈道:

  "肖大哥,這個給你!"

  遞上來手中的"銀月飛霜"。

  肖寒月笑道:

  "盈盈,你的手法尤勝過我,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

  "我會小心,咱們今日能否抵擋鐵甲武士,保住常兄等人性命,要看你的了!"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

  "我哪有這麼大的本領?"

  肖寒月道:

  "不要妄自菲薄,你手中的兵刃鋒利無比,切金斷玉,發出時的旋轉之力十分強大,已到無堅不摧之境,所以,你的責任最重大。"

  朱盈盈略一沉吟,道:

  "要我做什麼?肖大哥吩咐吧!"

  肖寒月道:

  "你守在這大廳之中,最好能隱身暗處,選擇最適當的時機,發出"銀月飛霜"。

  朱盈盈本是極端聰明的人,聞弦歌而知雅意,點點頭,道: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好!那護過大廳的事,就交給你了。"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大哥放心,我盡全力,不會讓你失望。"

  白玉仙道:

  "問老,來了多少鐵甲武士?"

  聞百奇道:

  "三輛篷車。"

  向中天道:

  "一輛車上坐一至二人,來的最多六個,最少三人。"

  聞百奇道:

  "一下子出動了三至六個鐵甲人,二先生似是已準備把咱們全毀在這裡了。"

  白玉仙道:

  "諸位已知鐵甲人的厲害,希望大家能合作對敵,彼此救援,免得傷亡。"

  這時,已隱隱聽到了車輪之聲。

  肖寒月突然哈哈一笑,道:

  "白姑娘,你發覺了什麼沒有?"

  白玉仙道:

  "什麼事?"

  肖寒月道:

  "二先生表面上不在乎我們傷害他訓練成的殺手,事實上,他卻心疼得很……"

  白玉仙接道:

  "他怎麼會不在乎,那才是他的心腹,也是可靠的武功,你連連傷他苦心訓練出來的殺手,只怕心中已對你恨之入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5:58

第十五回 鐵甲武士 (2)


  肖寒月道:
  "此次,他動員鐵甲武士,用心也可能在對付我,我先出去見識一下。"

  白玉仙道:

  "走!我陪你。"

  她忽然之間,勇氣百倍,對鐵甲武士的畏懼,也似乎在肖寒月的影響之下,消失了大半。

  "老衲替兩位掠陣。"

  他緊隨著肖寒月、白玉仙身後,行出廳門。

  墨非子道:

  "向兄、聞兄,不能亂了章法,聞兄、向兄請守在廳中以便接應,順便監視後面,貧道上樓頂,防敵由上而下。"

  他身佩長刀,手執大刀,舉步上樓。

  向中天低聲道:

  "老聞,咱們對敵時,不可硬拚,如真有鐵甲武士行了進來,咱們誘他走動,給朱姑娘施展'銀月飛霜'的機會。"

  聞百奇點點頭。

  坦誠相見,群豪已取得了彼此合作的心靈默契。

  肖寒月步出廳門,抬頭看去,只見三輛馬車,正向荷花樓馳了過來。

  也許是車上人發現了肖寒月,收韁停下,也可能是,他們已經到了適當的距離。

  肖寒月心中估計,篷車停留的地方,距離荷花樓大約有三十丈左右。

  他目力過人,看得十分清楚,車簾啟動處,走來一個全身閃光的鐵甲人。

  整個人的頭臉都在一層光亮,特製鐵帽包護之下,就外表看來,果然找不到一點暴露在鐵外的肌體。

  這麼一個人,要想傷他,實在不易。

  因為,就目光所及之處,幾乎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白玉仙跨出一步,站在肖寒月的身側,道:

  "肖兄,看清楚沒有?"

  肖寒月點點頭,道:

  "看清楚了……"

  白玉仙道:

  "怎麼樣?"

  肖寒月道:

  "到目下為止,在下還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白玉仙道:

  "肖兄,請先退回荷花樓,由賤妾先試試這些鐵甲人的反應……"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白姑娘對他們早有畏懼,還是由肖某出手的好。"

  白玉仙道;

  "我聽二先生說過,這些鐵甲人有很多的奇異變化,妾身引動他們出手,肖兄隱身觀察,也許可以由他們的方法中找出破解之法。"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姑娘,在下所學的武功,有著十分靈敏的應變反應,姑娘不用和我爭了,請退入廳,免得讓我分心旁顧。"

  白玉仙接道:

  "你是今日之戰中的主力,也是大眾的希望所寄,不能受到挫折,還是由妾身先試一下吧?"

  "回去!"肖寒月神情冷肅的說道:

  "去告訴朱姑娘,如若這些鐵甲人只由前門進攻,叫她隱身門後,伺機發出'銀月飛霜'助我一臂之力。"

  白玉仙眨動了一下大眼睛,低聲道:

  "不要對我這麼兇,我是好意。"

  "我知道,但我還是喜歡聽話的人……"

  白玉仙低聲道:

  "不要輕作承諾,你已經有了兩個絕色的紅顏知已,難道還要拖我下去不成?"

  肖寒月心頭一凜,歎道:

  "快些退回廳去吧!鐵甲人已到了十丈之內。"

  白玉仙飛過來幽怨地一瞥,未再多言,迅速地退回廳中,一面對站在廳門口的閒雲大師道:

  "大師,隱起身來,兔得使肖寒月分心。"

  閒雲大師點點頭,閃身隱入廳外一側屋角後。

  但聞肖寒月高聲說道:

  "白姑娘,問問常前輩,我記得他還帶了幾把陰陽傘,可以用來對付白羽令中人。"

  白玉仙閃入廳中,道:

  "除了鐵甲人外,我們目下的實力足可以應付任何變故,肖見不用分心,我們請教常前輩陰陽傘的用法?"

  她回答之話,充分的表露出了關切之情。

  常九在受傷三人之中,傷勢最輕,也聽到了肖寒月的聲音,睜開雙目,道:

  "白姑娘,這陰陽傘就帶在區區的身上,過來,我告訴你施用之法。"

  白玉仙點點頭一笑,卻先行到了朱姑娘的身側,道:

  "都主,到廳門口去,找機會幫助你肖大哥,對付鐵甲人。"

  朱盈盈道:

  "可是,肖大哥讓我守在廳中啊!"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有敵人進入廳中,我自然會招呼你,鐵甲人是二先生手下最兇惡的利器,難道你不關心肖大哥的安危麼?"

  朱盈盈道:

  "我當然關心他,你知道的,肖大哥如有什麼閃失,我也活不下去的。"

  白玉仙道:

  "所以,你要去幫助他,你手中的'銀月飛霜'說不定就是鐵甲人的剋星。"

  朱盈盈道:

  "多謝姐姐指點,不過,你要小心照顧常前輩、唐明和陳抱山,別讓他們受到傷害,肖大哥把他們三個人的安危交給我負責了。"

  白玉仙道:

  "郡主放心,我來負責保護他們三人,如若受到傷害,郡主唯我是問。"

  "不要叫我郡主,我離開王府的時候,已把郡主的封贈、名位還給了父母,目下,我只是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子,追隨著肖大哥浪跡江湖。"

  "好!那我就叫你一聲妹子了。"

  朱盈盈點點頭,道:

  "這稱呼聽來好親切,多謝了,白姐姐。"

  嫣然一笑,行向廳門中處。

  這時,第一個鐵甲人,已然行近肖寒月五尺之處。

  肖寒月看的更清楚了。

  鐵甲人的外形,漆上了暗灰顏色,這些人如是在晚上行動,和夜色合於一處,埋伏、突襲,那就更令人防不勝防了。

  嚴格說來,他們已經不能算人,經過了一番精心設計的鐵甲,已把他們改變了一種怪物。

  肖寒月暗聚真氣,斜斜舉起了手中的厚背大吹刀。

  這柄刀有三十二斤的重量,加上肖寒月默運內力的放手一擊,力量的強大何止千斤,就算一根鐵條,恐怕也難承受這一刀之力。

  刀勢揚舉不高,隨時保持了變招擊敵的變化。

  鐵甲人兩道凌厲的目光,由護眼的鐵盔中直射出來,目光有如冷電。

  除了眼睛之外,全身都在鐵甲的保護之下。

  肖寒月一接觸鐵甲人的目光,心頭又是一震,只從那目光中分辯,這鐵甲人確有精湛的內功、高深的修為,就算不穿鐵甲也應該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肖寒月左腳微微踏出半步,使應變的轉動更快一些,道:

  "閣下大名?。

  "鐵七,你懂吧?"

  他聲音清晰,表示出他的神志完全清醒,而且,那頂鐵盔鉤造上,也留著傳話的孔口。

  "噢!鐵七,鐵甲人七號。"

  "很聰明,你叫肖寒月是嗎?"

  "你也知道我?"

  鐵七大笑道:

  "我們第一次出動,就是為了對付你肖寒月。"

  "在下當真是榮幸的很,竟然勞動到二先生手下的鐵甲人出動,鐵七,不是你的真實姓名吧!"

  鐵七突然冷冷地接道:

  "肖寒月你問得太多了,"右手一揚,直搗過來。

  這鐵甲構造精妙,極具匠心,穿在人的身上,似乎完全不影響一個人的靈活轉動。

  肖寒月一個疾轉,斜舉的大砍刀也隨著轉動的身軀,變成了平掃,呼地一刀斬了過來。

  鐵七台向濃寒月的右手一收,硬向刀上封去,身子也斜踏半步,似是便於把力量集中在右臂之上。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鐵甲人被肖寒月這一刀之力,震得身軀搖動,橫裡移動三步。

  肖寒月也覺著虎口震得一麻。

  再看手中的大砍刀,竟然刀刃倒捲,形成了一個寸許左右的大缺口。

  鐵七身上的鐵甲,卻全然無損。

  大概鐵七吃了這一刀的苦頭,發出一聲冷哼,左手一抬,一柄飛刀急射而出。

  這等近不過數尺的距離,飛刀來勢如電,實在不易閃避。

  但是肖寒月的武功,有一個奇異的特色,那就是隨時都保持著最高的應變技巧,手中大砍刀就在胸前等待,向上一揚已然封住了鐵七射出的飛刀。

  但肖寒月卻未料到那飛刀竟有一條細小的鐵鏈連著,刀飛出一丈開外,鐵甲人突然挫臂一收,被肖寒月磕飛的刀勢,竟然回轉過來,纏在大砍刀上,右臂橫掃,擊了過來。

  他距離肖寒月,足有三尺以上,右臂橫掃,正常的情形之下,是無法擊中肖寒月的,但卻想不到,他右臂再發動之後,突然彈出了一柄兩尺多長的利刃,在完全出入意料之下,內電而至。

  肖寒月吃了一驚,急急吸腹疾退,利刃掠胸而過,竟然劃破了肖寒月的衣衫,胸前也劃了一道傷口,長逾半尺,鮮血湧出。

  如非肖寒月,換上一個人,早已被攔腰斬作兩段。

  出道以來,肖寒月第一次直接傷害於對方的兵刃之下。

  只聽鐵七歎口氣,道:

  "好身法!竟然避開了這一刀。"

  肖寒月兩手一揮,手中大砍刀向上揚起,希望掙斷纏在刀上的鐵鏈。

  但鐵七左臂一抖,九寸長的飛刀,竟然打起轉來,寒刀如電,劃向肖寒月的面頰。

  這等借物操刀之術,實是一種絕技,非經苦練,實難運用自如。

  肖寒月被迫的狼狽不堪,只好鬆手丟了刀,疾疾退後五尺。

  鐵七右臂一收,利刃又縮回了右臂鐵甲之中。

  肖寒月站定後右手疾快的拔出了背上長劍,凝神以待敵。

  他明白了,這些鐵甲人不只是憑仗著身上的鐵甲,可避刀劍,藉機猛攻,而且,具有著高度的應變技巧和對敵手法,他們的技藝已到了相當高明純熟的境界,除了本身的武功造詣之外,還運用著那些鐵甲內設計巧妙的機具變化。

  這是勁敵。

  除了人的因素之外,又加上了設計精巧的機具。

  肖寒月感覺傷口上有些疼痛,但他卻強忍著沒有表示出來。

  沒有運氣止血,使得鮮血大量的湧出,染紅了前胸處大片的衣服。

  幸好,肖寒月是背對著廳門後的白玉仙和朱盈盈等,都無看到他受傷的情形。

  肖寒月也盡量避免著,不讓他人看到。

  鐵甲人的機巧變化,傷了肖寒月,但卻也激起了他強烈的爭勝之心。

  肖寒月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人物,他腹有詩書,胸藏韜略,在受到挫傷之後,能完全冷靜下來,一面運氣止疼,一面思索對敵之法。

  鐵七冷笑一聲,道:

  "肖寒月,棄劍吧!你沒有取勝的機會。"

  肖寒月道:

  "我還有再戰之能。"

  鐵七道:

  "徒自取辱,也白白地賠上了一條命。"

  右手一抬一抖。

  但聞嗤嗤之聲,那射出的一把飛刀,竟然也收了回去。

  肖寒月道:

  "果然是構造精密的鐵甲,閣下對敵的威力,似乎也全在這鐵甲之上了。"

  這句話,激怒了鐵七,冷笑一聲,道:

  "肖寒月,如果你今天不死,有一天我會脫下鐵甲和你一決生死。"

  肖寒月道:

  "那你會全無機會,不是我十合之敵。"

  鐵七道:

  "肖寒月,你好狂啊!"

  肖寒月道:

  "如若二先生不把在下看成一個勁敵,也用不著動到你們這些鐵甲人出手了。"

  鐵七道:

  "現在,我要殺了你!"

  肖寒月道:

  "在下也正想領教,不知你除了右手暗藏的利刃和左臂中的飛刀之外,還有什麼殺人的暗器?"

  鐵七道:

  "你慢慢承受吧!"

  突然向前衝來,雙手齊出,右手揮拳攻前胸,左手兩指,直取雙目。

  竟然是有招有式,和一般高手攻敵一樣的手法。

  只是,鐵拳,鐵指看上去更覺恐怖。

  肖寒月吃過一次苦頭,心中已有警惕,疾退兩步,閃開一擊,長劍探出,刺向鐵七的左眼。

  "好快的一劍,當真像閃電一般。

  鐵七吃了一驚,急急一側臉,長劍刺在左眼一寸的地方,砰然一聲,冒出一串火星。

  這地方的鐵甲,是全身裝甲最薄的地方,肖寒月雖然未刺穿,便卻震得鐵七頭昏腦脹,左眼暫時失去了視覺,震駭之中,急急向後退去。

  他心中明白,已然暫時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心中畏懼,一退數十丈,直到了篷車前面。

  "擊退了他們……"白玉仙飛躍而出,道:

  "好極了,你是不是擊傷了他們……"忽然發覺肖寒月前胸處,鮮血染衣,不禁一呆。

  肖寒月橫劍而立,道:

  "他們有弱點,並非是完美無缺。"

  白玉仙低聲道:

  "你受了傷,快回廳中去,我替你包紮一下。"

  提到了受傷的事,肖寒月突然感覺到傷口在疼痛,點點頭,道:

  "希望他的刀上不要有毒,這點傷就不會妨害我的行動了。"

  "血染半身,傷勢不會太輕……"

  肖寒月接道:

  "我還能行動自如,傷勢也不會太重了。"

  口中說話,人卻在白玉仙拖拉之下,進人廳中。

  看到了肖寒月血透衣衫,朱盈盈強忍下沒有尖叫,但兩行清淚,卻像泉水一般湧了出來,急急行到了個郎身側。

  白玉仙已動手拭去了肖寒月前胸的血跡,清楚的看到了一個大半尺的傷口。

  奇怪的是肖寒月雖然未輕敷藥,但傷口似是已經凝結,白玉仙略一沉吟,笑道;

  "朱家妹子不要哭,他這傷雖然不輕,但失血已經自止,包紮一下就好了。"

  原來也十分擔心的閒雲大師,突然哈哈一笑,道:

  "劍帝有一個殺不死的外號,看來,肖施主果已盡得真傳了,你好好坐息一下,老衲如若對付不了鐵甲人,還要你出手幫忙。"

  大步行出廳外。

  原來,這時,三十丈外正有一個鐵甲人,大步行了過來。

  白玉仙抬頭看了向中天和聞百奇一眼,道:

  "兩位都是大師總角之交,最好能從旁照顧,咱們人手雖然多了一些,但還是經不起傷亡,尤其是像閒雲大師這等德高望重的人。"

  聞百奇、向中天點點頭,伸手在兵刃中撿了一兩件重兵刃。

  向中天是一根狼牙棒,聞百奇撿起的是兩把厚背的鬼頭刀。

  對付鐵甲人這樣的怪物,誰也不敢托大。

  這時,常九徐徐移到唐明身側,倆人低聲商量陣,還選擇了一個很好的角度,再輕緩移了過去,此處既可掩蔽身子,又可防守後門。

  白玉仙瞭解他們的心意,卻沒有出言勸阻。

  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時,能有一分心力就多盡一分力量了。

  常九取出了兩把陰陽傘,低聲對唐明解說用法,這兵刃既然是防敵暗器,又能發出六枚強力彈簧射出的鐵箭,對一個傷勢未癒的人,應該是很好的兵刃。

  肖寒月望了朱盈盈一眼,低聲道:

  "盈盈,站在廳門口,替閒雲大師掠陣,找機會發出銀月飛霜,看看能不能斬斷他們身上的鐵甲。"

  朱盈盈答非所問的,道:

  "你的傷勢,疼嗎?"

  肖寒月道:

  "王仙姑娘身懷靈丹,醫術又好,我已不覺疼痛了。"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白姐姐,麻煩你了。"

  站起身子,行向廳門。

  白玉仙沒有說話,似是在很用心地替肖寒月包紮傷勢,直到包紮好才低聲說道:

  "勿怪千金之軀的小郡主,被你迷得甘棄郡主身份,陪你流浪江湖,連我這麼歷盡滄桑的小女子也快被你迷住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白玉仙搖搖頭。

  肖寒月道:

  "那是我舉止太輕浮了,是嗎?"

  白玉仙又搖搖頭。

  肖寒月正容說道:

  "白姑娘,如我真有這個毛病,還望你多多指點,在下不能再沾惹情孽了。"

  白玉仙雙目盯注在肖寒月的臉上,道:

  "我是例外吧?"

  肖寒月看她雙目中滿是情焰,不禁心頭一震,低下頭,道:

  "白姑娘說笑了。"

  白玉仙和朱盈盈、趙幽半雖都是一般的絕色美人,但趙、朱兩人都還是少女身份,白玉仙卻比她們多了一份成熟,誘人的風韻,眉挑目語,風情無限,肖寒月竟然不敢和她目光相觸。

  只聽白玉仙輕輕歎息一聲,道:

  "一個人具有特別的才藝,可以使之美化動人,而你,肖兄卻又多了一份書生氣質,一種江湖人物缺少的氣質,人家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概就是如此吧……"

  但聞閒雲大師高喧一聲佛號,道:

  "施主雖然身披鐵甲,但良心仍在,當真就不能分辯善惡嗎?"

  肖寒月緩緩站起身子,接道:

  "白姑娘,咱們也去看看吧!"

  白玉仙道:

  "閒雲大師,再加向中天、聞百奇兩個高手相助,何況還有朱姑娘從旁幫忙,我看你還是坐息一會吧。"

  肖寒月道:

  "得姑娘敷藥之後,在下已覺著不礙事了。"

  他突然放低了聲音,道:

  "白姑娘,鐵甲人雙目外露,是他們缺點之一,而且,眼睛四周的鐵甲也可能薄了一些,姑娘對敵之時,可以對他們的兩眼周圍下手。"

  白玉仙笑道:

  "我一直被鐵甲人的威勢嚇住,今見肖兄竟然擊敗一個鐵甲人,使我存在心中的畏懼之感大為消退,再找出了他們的弱點,鐵甲人就不足為懼了……

  但聞鏘然一聲大震,傳了過來。

  肖寒月心中大急,一跨步,人已到了大廳之外。

  白玉仙緊隨著躍出大廳。

  其實,向中天、聞百奇都已行至廳外。

  這時,閒雲大師和鐵甲人動上了手。"

  剛才,那一聲鏘然大震,下是閒雲大師的長槍,當作禪杖使用,一招"雪花蓋頂"擊在鐵甲人的頭上。

  不知他是閃避不開呢,還是故意賣弄?閒雲大師一槍竟然擊中。

  但那鐵甲人毫無操作,舉步直向閒雲大師逼來。

  閒雲大師手中的長槍亦是純鐵打造,一擊之下,槍桿彎曲。

  閒雲大師亦覺著虎口發麻,心中暗暗吃驚,急急後退三步,一槍刺出。

  那鐵甲人左手一手,架開鐵槍,右手一伸,一拳直搗過來。

  閒雲大師手中鐵槍長逾六尺,一槍刺出,仍然和那鐵甲人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面對著這等江湖上從未遇過的人物,這位空門高人,也提高了警覺,一槍刺出,人也同時運氣護身,身上的僧袍突然鼓了起來。

  但見那鐵甲人搗出的右拳,忽然長伴而出,擊在了閒雲大師的前胸之上。

  原來,那右拳由財間突然切斷射出,發出之力,更加上彈出鐵拳機簧力量,十分強大,閒雲大師雖然早已運氣戒備,仍然被這一拳島中了前胸鼓脹的僧袍,竟被擊穿了一個大洞,人也被一拳震退了三步。

  好凌厲的一擊。

  那飛出的鐵拳,有四條鋼鏈銜接,擊中了用雲大師之後,立刻又收了回去。

  這鐵甲構造奇巧,已不是單純的護身之用,而是具有了強大樣傷高手的力量。

  向中天一躍而出,揮動狼牙棒橫掃過來。

  他這一擊倒非志在傷敵,而是要阻止那鐵甲人再趁勢攻擊。

  聞百奇雙刀飛舞,攔在了閒雲大師身前,道:

  "大和尚,傷到沒有?"

  肖寒月大師長長吁一口氣,道:

  "這鐵甲人果然厲害,幸得老衲不敢托大,早有防備,多承關懷,老衲還支撐得住。"

  這一記鐵拳,幾乎打散了閒雲大師的護身真氣。

  聞百奇收住了雙刀,道:

  "大師請退後調息,由在下和向兄聯手合力對付……"

  閒雲吁一口氣,道:

  "老衲還可以再戰。"鐵槍一抖,刺出三槍。

  三槍快如閃電,但聞錚錚錚三聲金鐵交鳴,全都刺中了那鐵甲人的前胸之上。

  鐵甲人的攻勢被這三槍阻止,未再向前逼近,但這三槍卻也無法傷到鐵甲人。

  閒雲大師暗暗歎息一聲,道:

  "訓練這樣匪夷所思的殺手,實在不易對付,看來如沒有特別鋒利的寶刃,對付這鐵甲當真是困難異常了!"

  朱盈盈站在廳門中處,早已蓄勢待發,但因向中天、聞百奇、閒雲大師一直擋在鐵甲人的身前,她不敢發出'銀月飛霜'唯恐傷害到自己人。"

  向中天掃出一棒未中,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雙手揮動狼牙棒,平擊出一招"橫掃千軍"。

  這時,那鐵甲人吃閒雲大師刺中三槍,表面連擊,鐵槍槍塵折斷,但那鐵甲人也被搶上力道震得內腑中氣血翻動,一時間無法反擊。

  向中天一棒橫掃接連而來,這一棒力道強猛,帶起了強烈的呼嘯之聲。

  那鐵甲人右臂突然屈討一橫,迎向狼牙棒,口中發出一聲咕地大叫,左手一抬,反擊向中天。

  只聽一聲金鐵大震,閃出一片火星,那鐵甲人棒擊得移兩步。

  向中天也震得虎口發麻,棒上的狼牙折斷了一片。

  鐵甲人距離向中天很近,也被這一棒擊得退了兩步,左臂已無法移到向中天,但卻不料那揚起的左臂起,突然飛出一道寒芒,疾如閃電一般。

  向中天吃了一驚,閃避已然不及,急得一縮身子,避開了前胸要害,寒芒射中左肩,洞穿而出。

  聞百奇右手鬼頭刀一式"手揮五弦"壁向鐵甲人,左手鬼頭刀斬向寒芒。

  閒雲大師目光銳利已看得出場場中形勢,那射中向中天的寒芒是一種特製的飛刀,有一道銀線連在那鐵甲人的左手之上,上面還有倒鉤,鐵甲人只要一收,向中天的這條左臂不廢去,同樣會帶給向中天無比的痛苦,心中大急,鐵槍一抬,架住聞百奇的鬼頭力,道:

  "不可造次"。主手持持槍,右手抓住了緊連飛刀的銀線。

  聞百奇大喝一聲,全力揮舞雙刀,擋住了那鐵甲人。

  雙刀和鐵甲撣擊,響起了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肖寒月急奔而出,目光一掠揚中飛斷形勢,低聲道:

  "大師……"右手長劍一揮,切向銀線。

  原來那銀線極細,閒雲大師一抓住,鐵甲人正全力收線,兩方角力,銀線已勒人閒雲大師的肌膚之內。

  為了保護向中天一條左臂,這位悲天憫人的佛高僧寧可廢了一隻右手。

  他雖然是禪功精深,但銀線勁力極強,刀劍難斷,閒雲纏在右腕上,在那鐵甲人力收下,繩索已勒肉中。

  肖寒月那一劍竟然未能斬斷細索:

  "盈盈快來!"

  朱盈盈應聲而至,道:

  "什麼事啊?"

  "快!用'銀月飛霜'斬斷細索。"

  事實上朱盈盈也看出了肖寒月叫她的目的,肖寒月一開口,朱盈盈已握著'銀月飛霜'斬了下去。

  落刀的地方,就是剛才肖寒月揮劍切斬之處,也是閒雲大師和鐵甲人爭持不放的細索之間。

  果然是鋒利無匹的寶刀,寒鋒過處,細索應聲而斷。

  閒雲大師輕輕吁一口氣,道:

  "如此強韌的細索,謝謝女施主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卻不知如何回答。

  肖寒月要她幫忙,果然一舉間,就解決了肖寒月的難題。

  閒雲大師蝗右手,已被細索勒破,流出血來,如若雙方再爭下去,閒雲大師這條右手恐怕會活生生被勒斷。

  那細索比蠶絲粗不了多少,有如刀刃,閒雲大師功力再深厚,也無法用血肉之軀在鐵甲人力收之下,支持太久的。

  但他一鬆手,向中天被洞穿的左肩,勢必為飛刀上的刀鉤帶動筋骨,身受重創。

  目睹'銀月飛霜'的鋒利,肖寒月心中一動,低聲道:

  "也許你手中的兵刃,正是那雙刀槍難入的鐵甲的剋星。"

  朱盈盈道:

  "可要出手試試?"

  肖寒月道:

  "我去替聞老前輩下來,你再施展銀月飛霜。"

  朱盈盈點點頭。

  這,聞百奇已在鐵甲猛烈攻勢之下,支持不住,手中兩把厚背薄刃的鬼頭刀,刃面都已例捲過來。

  閒雲大師和那鐵甲人爭持之際,鐵甲人只能一隻右手對付聞百奇,雙方之間還可暫時維持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面,現在,鐵甲人雙手齊攻,聞百奇已被迫得連連倒退。

  想一想,縱有高深的武功,精妙的招數,也是無法對付鐵甲人的,他身上鐵甲堅厚,你一刀斬了去,他理也不理,卻揮拳攻出,而且,每一拳都如鐵錘撞巖一般,務逾千斤。

  只聽一聲金鐵震響,聞百奇左手的鬼頭刀已被鐵甲人一拳擊落。

  此刻,聞百奇真正領略到了這些鐵甲人的利害,二先生已訓練成了些利害殺手,勿怪他聞百奇在二先生的心中的份量,日漸減低了。

  肖寒月飛身而上,來的正是時候,鐵甲人正準備施下毒手,殺了聞百奇,揮動長劍,一下子擊中了鐵甲人的左眼,雖然沒有把鐵甲人左眼刺傷,但卻迫得鐵甲人疾退了兩步。

  肖寒月終於發現了一個秘密,這鐵甲人眼睛附近的鐵甲,最是單薄,也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所以,肖寒月手中長劍的攻勢,就集中在對付鐵甲人的雙目之上。

  但見寒光閃動,肖寒月一連三劍,都刺在了那鐵甲人的雙目之上。

  果然,大效立見,那鐵甲人被迫得連連後退。

  只可惜,這個秘密雖然已被肖寒月發現了,但別人卻無法施用。

  因為,當今武林之中,除了劍帝和肖寒月之外,誰又能刺出如此快速的劍招,何況,那鐵甲人雙手揮動,防守極嚴,想要衝破兩只鐵拳的防護範圍之內,談何容易。

  但肖寒月的快劍可以。

  鐵甲人雖被肖寒月找出了弱點了封住了他的攻勢,但仍無法傷得了他。

  朱盈盈發出了"銀月飛霜"。

  寒芒轉動,有如輪月,飛射而至,鐵甲人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閃避不夠靈活,眼看寒芒飛旋而至,舉起左臂封擋過去。

  一聲輕微的金屬交鳴,鐵甲人一條左臂,由肘間生生切斷。

  鮮血湧出,鐵甲人才感覺到一陣劇痛,大喝一聲,轉頭而去。

  朱盈盈如若再發一次"銀月飛霜",也許能取得那鐵甲人的性命,但她卻在收回寶刃後,愣在當地。

  聞百奇伏身撿起了一截鐵臂,取出斷手。

  這時,白玉仙已把向中天扶入廳中,但卻無法取下他透穿左肩的飛刀。

  原來,那刀尖端處有一個倒鉤,另一面卻有一個圓形鐵柄。

  想取下飛刀,實要大費周折。

  白玉仙想到了朱姑娘手中的"銀月飛霜",既然一下子斬斷了那鐵甲人的鐵臂,切去飛刀,應非難事,急急奔出廳外,一把拉著朱盈盈,道:

  "來,幫我一個忙。"

  "銀月飛霜"果然是一柄寶刀利器,朱盈盈潛運內力斬下,很輕易的就斷了那柄飛刀。

  向中天目光一掠白玉仙和朱盈盈,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白玉仙一面替向中天敷藥包紮,一面低聲說道:

  "向老前輩,好好的休息了一下,你的傷勢不重,鐵甲人受到重創,二先生只怕會惱羞成怒,不知道還會出什麼花樣了?"

  向中天苦笑道:

  "如非朱姑娘寶刃鋒,只怕老朽這條左臂得報廢不可。"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想不到啊!這只小小的匕首,竟有如此妙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6:34

第十六回 中州四奇(1)


  她出身帝王之家,人生得嬌美,嘴巴又甜,極受皇伯、皇叔的寵愛,出入禁官、寶庫,確見過無數的寶藏,這把寶刀的厲害,在她而言,實不算什麼貴重之物,但它鋒利無匹,在江湖上,卻是大為有用之物。
  她忽然想到了父親的慈愛,給了她這把寶刀,一方藩王的才智,果非常人能及。

  這時肖寒月、閒雲大師都已行入廳中。

  肖寒月道:

  "白姑娘,二先生下一步會如何對付我們?"

  白玉仙道:

  "我不知道他會再用什麼手段,不過,我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

  閒雲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咱們正要深入鐘山秘谷救人……"

  白玉仙接道:"只可惜,咱們受傷的人太多,一時之間,恐怕是很難離得開了。"

  肖寒月道:"此地石樓堅固,易守難攻,在下和二先生一決高下,倒不失一處好戰場?"

  白玉仙道:"肖兄豪氣干雲,但不知傷勢如何?"

  肖寒月道:"得姑娘靈藥療治,在下的傷勢已好了大半,才和強敵動手,傷口未裂,足為證明了。"

  閒雲大師看看手上被勒成一道紅痕,道:"貧僧完全沒有傷損。"

  白玉仙低聲道:"唐明、常九、雖傷傷勢不輕,一旦拚命時,還可出手,向老前輩如若能服食藥物,休息半日,憑仗深厚功力。當可行動無疑,唯獨陳抱山傷勢奇重,沒有十天半月的養息,很難行動。"

  肖寒月道:"如非姑娘身懷靈藥,只怕我等都很難復元的如此之快。"

  白玉仙道:"小妹確收了不少保命的丹散,只可惜現在已所餘無多,諸位對敵之時,還望多多保重。"

  閒雲大師道:"但秘谷救人,也不宜拖延下去,晚去一日,就可能多一位武林高手遭殃。"

  白玉仙沉吟一陣,道:"只可惜咱們人手單薄,如若是兵分兩路,實力分散,只怕很難應付二先生的攻勢。"

  常九突然開口說道:

  "如能通知王總捕頭一聲,由他率領大隊人馬到此,即可輕易地救咱們出去了……"

  肖寒月接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白玉仙接道:"誰去呢?"

  "我……"肖寒月微微一笑,說道:"在下如見得王總捕頭,相信他會立刻帶人趕來解圍。"

  朱盈盈道:"那些捕快、官兵,如何和諸位這等高了相比,只怕調他們來,也無大用……"

  白玉仙道:"這個妹妹可以放心,天下再厲害的強盜,只要有一步路走,都不會和官兵捕快動手,大概這就是邪不勝正了,只要王總捕頭一隊兵馬趕來,二先生布守的人手,定然會立刻撤退。"

  肖寒月道:"在下立刻動身。"

  白玉仙道:"如是我的判斷不錯,我相信二先生已在這周圍佈下了重重的陷阱,肖兄縱然武功高強,只怕也難越雷池一步。"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在下不願殺人,但他們如是逼得急了,在下也只好大開殺戒了。"

  白玉仙道:"如若那些陷阱,只是派人防守,以肖兄的快劍,我相信你能闖得出去,但如他們另有埋伏,那就很難說了。"

  常九接道:"白姑娘說得不錯,可借我常九傷勢未癒,無法陪你一起去了。"

  朱盈盈道:"我陪肖大哥去吧。"

  白玉仙道:"江湖上的險詐,妹妹又知道多少,就算有你陪著,只怕也一樣會中人暗算。"

  朱盈盈沉吟了一陣,道:"白姊姊精明多智,何不陪同肖大哥一行?"

  白玉仙道:"我不能去……"

  朱盈盈奇道:"為什麼?"

  白玉仙道:"咱們目下的人手雖然不多,但卻當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且各有所長,堅守於此,聯手拖敵,我相信二先生就算盡出精銳,咱們或許可以應付,一旦分開,那就很難說了,突然求救他人,機會不大,就算能夠搬得救兵到此,只怕守在此地之人,也只餘屍骨了。"

  她話中有話,雖然未說的十分明白,但已隱隱點出,肖寒月離此之後,再有鐵甲人來攻襲,又有誰能夠阻攔得住呢?

  閒雲大師道:"阿彌陀佛!白施主說的不錯,一旦實力分散,只怕很難阻止對方攻勢。"

  白玉仙道:"大師一語道破,玉仙正是此意,合於一處,咱們或可堅守此地,走了一個肖大俠,對肖寒月和我等都不利。"

  聞百奇道:"白姑娘,咱們堅守此地,要守到幾時呢?"

  白玉仙道:"此地遊人不絕,二先生四周設伏,必會傳入金陵,應天府和王總捕頭,如果不是太笨,應該會派人來此查看。"

  肖寒月點點頭。

  白玉仙道:"就我對二先生的瞭解,出動了鐵甲人仍然未能得逞,必會另想奇謀,忽然間靜止不動,很可能就是在引誘我們分散實力,個個擊破,時間拖延得愈久,對他愈是不利。"

  肖寒月道:"在下甚覺奇怪,在金陵郊外,鐘山之麓,有這麼一股龐大的江湖勢力,官方竟然全不知曉?"

  白玉仙道:"如非肖兄在中間作梗,這股江湖勢力,一部分潛藏金陵城中,他們如有什麼打算,立刻之間可以控制金陵城的撫、府及將軍衙門的首腦人物……"

  肖寒月接道:"不錯,只要他們行動快速,機密一些,金陵城中的各級府衙,雖然盡落入他們手中,但市容不變,只怕老百姓還是被蒙在鼓裡。"

  朱盈盈道:"王府也會在他們的控制中了。"

  白玉仙道:"朱姑娘,不是我小看王府的力量,就憑府中那些侍衛,要想抗拒只怕很難,王爺落在他們手中,自在預料之中,何況,這些人手都隱身在烏衣巷地道之中,一旦發動,王府是首當其衝。"

  肖寒月心頭一震,道:"這麼說來,是在下無意間,攪亂他們的計劃了。"

  白玉仙道:"不錯,如不是肖寒月無意間插手其中,只怕金陵。城早已落入二先生的控制之下了。"

  閒雲大師道:"這就是了,他們控制了金陵仍然不動聲色,再利用王爺的力量,慢慢地把江南兵權,逐步掌握,這是一個大陰謀,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爭霸逐鹿。"

  肖寒月道:"對!他們要造反……"

  朱盈盈道:"這個人會是誰呢?"

  肖寒月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此事關係重大,沒有十足的證據,實在不能隨口胡亂說的。

  白玉仙道:"二先生是關鍵人物,可惜,我不太明了金陵城中形勢,否則,他是何身份,應該呼之欲出了。"

  肖寒月道:"二先生只是一個代號,但已表明了他不是真正的主腦人物,在他之上,還有一位主裁大局的大先生……"

  朱盈盈接道:"大先生是誰?"

  肖寒月苦笑一下,搖搖頭,道:"不知道,這件大陰謀一直在極端的隱密之下進行。"

  素來不喜用心想事的郡主,此刻卻突然低頭沉思,用心思索起來。

  看她臉色凝重,似是也已感覺這件事非同小可了。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二先生最大的一著失算,是他們低估了肖寒月。"

  閒雲大師道:"但願這件江湖事件江湖了,莫要引起兵連禍結,那就要血流漂杵,屍骨如山,千百萬人頭落,實非蒼生之福了"

  肖寒月道:"大師說的是,這場江湖恩怨,咱們盡量把它局限在江湖之中……"

  突然住口,凝神傾聽,道:"有人來了,不過,人數不多。"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入廳中,道:"王仙姑娘,在下奉命而來,希望能和肖大俠、白姑娘作一次深談,不知自姑娘意下如何?"

  白玉仙道:"閣下太客氣了,我們被困於此,閣下要來就來,說去就去,玉仙怎敢阻攔?"

  肖寒月低聲道:"白姑娘,來的是什麼來?"

  白玉仙道:"二先生手下一位謀士?"

  肖寒月道:"姑娘見過?"

  白玉仙道:"見過,他胸有詩書,口若懸河,是一位很具說服力的人,當年賤妾就因他一席話,投入了二先生的麾下……"

  談話之間,一個身著藍衫,唇紅齒白的年輕人,已舉步行入廳中。

  肖寒月的目光,落在那藍衫人的身上,還未來的及開口,那藍衫人已搶先說道:"諸位儘管放心,二先生派區區來此,把人手撤出一里之外,在下未離開此地之前,絕不會有人暗施攻擊,區區手無寸鐵,也不會武功,諸位如想取區區之命,不過舉手之勞罷了,由我作為人質,諸位盡可放心了。"

  閒雲大師道:"咱們自有防範之道,施主不用誇口了。"

  藍衫人淡淡一笑,道:"這位大師可是金山寺住持閒雲長老?"

  閒雲道:"正是老衲,不過,老衲已辭去金山寺的住持之職,二先生如想報復,儘管找老衲就是,金山寺中僧侶,除老衲和有限幾人之外,都未習過武功。"

  藍衫人道:"大師言重了,二先生一向敬重佛門中人,怎麼會有報復的舉動?"

  閒雲大師道:"但願二先生心口如-……"

  "大師放心,這一點學生可以保證……"藍衫人語聲一頓,接道:"二先生正擬籌建一座佛寺於叢林中,氣勢雄偉,不讓白馬寺專美於前,亟需借重大師這等高僧主持……"

  用雲大師接道:"阿彌陀佛,貧僧何德何能,不敢受命。"

  藍衫人笑一笑道:"這件事以後再談,也許大師看過藍圖之後,會改變心意……"

  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學生和白姑娘是舊識,容後再敘,不知玉仙姑娘可否替學生引見一下肖寒月肖大俠……"

  肖寒月冷然接道:"不用引見,區區在此。"

  藍衫人打量了肖寒月一眼,道:"果然是人中之龍,勿怪二先生對肖兄欽慕得很。"

  這個人果然是日惹縣河,進門口的幾句話,表現出他的謙恭之外,又在言語間,作了相當的許諾。

  肖寒月道:"肖寒月一介寒儒,武夫,不敢當二先生的欽慕。"

  "文武全才,實是二先生心目中能托以重任的大才子。"

  "不敢當,區區和二先生敵對相處,閣下……"

  藍衫人接道:"不打不相識,二先生派區區來此,就是轉達他心中幾點……"

  肖寒月接道:"閣下如是勸我肖某人和二先生聯手合作,那就免開尊口了。"

  藍衫人苦笑一下,道:"區區確實來作說客,不過,和一般的說客不同,肖兄可否聽過區區幾句話之後再作論處?"

  肖寒月心中一動,暗道:"這傢伙,不知在弄什麼玄虛,哼!我肖寒月豈會怕你舌燦蓮花不成?

  心中念轉,冷然一笑,道:"如是閣下不覺徒費口舌,儘管請說。"

  藍衫人笑一笑,道:"二先生手握大權,訓練了不少兇厲的殺手,但卻不能控制得當,致使他們成了江湖上的禍害……"

  這幾句話,大出了肖寒月和閒雲大師的意外,都不自禁的凝神傾聽下去。

  藍衫人道:"如若掌理不善,使這些人流散民間,不知要造成多少的殺劫、遺憾?"

  他說的確實字字金玉,動人無比,教人猜不出他葫蘆中究竟賣的什麼藥?

  肖寒月皺皺眉頭,道:"閣下久年追隨二先生,不知對此事有何高見?"

  藍衫人道:"這正是學生想向肖兄請教的事。"

  "向我請教……"肖寒月呆了一呆,道:"這件事完全操縱在二先生的手中,區區有什麼良策可行?"

  "有!以肖兄的文武兼具,必有高見。"

  肖寒月道:"這件事,只怕肖某無法藉著代籌?"

  藍衫人道:"如若兄弟有一點淺見,肖兄是否願意聽聽?"

  肖寒月真的聽糊塗了,略一沉吟,道:"願聞高見。"

  藍衫人道:"取而代之……"

  肖寒月怔一怔,道:"什麼意思?"

  藍衫人道:"二先生既然不能控制殺手,造福蒼生,肖兄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肖寒月望望閒雲大師,又望望白玉仙,道:"閣下這話;在下就不懂了?"

  藍衫人笑一笑,道:"肖兄,可是覺得我說的不夠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閣下既是二先生的說客,也必是二先生的心腹,要肖某人取二先生以代之,不知是何用心?"

  藍衫人淡淡一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不過,人之才具不同,犯的過失,也就大小不同了,才華橫溢的人,滿懷壯志,大權在手,為善固可造福一方,澤被千萬人,但一旦為惡,亦將是血腥千里,塗炭蒼生,所以……"

  他語意明朗,說得肯定清楚,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肖寒月和閒雲大師,都不禁為之動從。

  做說客做到這等境界,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了。

  藍衫人輕輕吁一口氣,道:"肖兄和大師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嗎?"

  肖寒月道:"閣下的意思是要我肖某人取代二先生?"

  藍衫人苦笑一下,道:"就算閣下是一片誠意,但區區如何能夠取代,必要一番安排,總不能嘴巴說說就算了。"

  "當然,當然……"藍衫人滔滔不絕地接道:"肖兄如果先答應了這件事情,區區自然會作一番精密的安排,兄弟的安排是……"

  白玉仙突然接口道:"慢來,慢來,小妹有一點不明之處,想向先生請教?"

  "好!好!白姑娘有什麼事,儘管請問,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玉仙笑一笑,道:"二先生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瞞天過海,準備對付二先生,這一點,小妹就想不明白。"

  "問得好……"藍衫人輕輕吁一口氣,說道:"如若姑娘不問,在下真還不便說出來了……"

  白玉仙接道:"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玄虛不成?"

  話說得很難聽,但那藍衫人卻一點也不生氣,又一聲長歎,道:"二先生視在下如兄如弟,所以……"

  "所以,你就出賣了他……"白玉仙對這藍衫人似無好感,言語間盡多譏諷。

  藍衫人不慌不忙地說道:"白姑娘誤會了,二先生對在下親如兄弟,在下此舉,也是為二先生好。"

  肖寒月忖道:"此人辯才無礙,每多驚人之語,倒要瞧瞧他出賣故主好友的說詞,有何動人之處?

  "不論二先生作為如何?閣下要我肖某人取而代之,就是出賣……"肖寒月詞鋒如刀的接道:"對二先生好的說法,不論用詞多麼動人,都有出賣之嫌。"

  藍衫人苦笑一下,道:"不錯,不論我用心何等仁慈,但出賣了二先生,都不夠義氣,學生讀過詩書,怎能做出那等不仁不義的事?"

  這一變,又出意外,把肖寒月也聽得瞠目結舌,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不禁一皺眉頭,道:"閣下之言,反反覆覆,當真叫人聽不明白。"

  "其實,事理至明,只不過,諸位一直沒有讓在下說下去罷了。"

  肖寒月道:"好!閣下請說。"

  藍衫人道:"所謂二先生,其上必有一位大先生,此理彰彰不言可喻了。"

  肖寒月點點頭。

  藍衫人道:"所以,有些事,二先生也作不了主,肖兄以為如何?"

  肖寒月只好又點點頭,道:"有道理……"

  藍衫人接道:"二先生也覺得這種作法不對,但他身不由己,區區費了不少口舌,以理折服了二先生,在下此番前來,希望說動肖兄,以取代二先生的地位……"

  "不對,不對……"白玉仙說:"你既然已經說服了二先生,為什麼二先生不陣前起義,為蒼生謀命。"

  "這就是二先生的仁義之外了……"藍衫人歎一口氣,道:"他身受大先生調教之恩,賦予無限信任,要他背叛大先生,心中有所不忍,所以,他願以肖大俠代替自己,然後,飄然遠隱,從此不再插手江湖是非。"

  "噢!是這麼一個決定……"肖寒月的心中,忽然對二先生起了無限的敬佩之心,歎口氣,道:"二先生如此用心,雙方兼顧,真的是難為他了。"

  藍衫人神情沉重的說道:"這些事能否成敗的關鍵,就在肖兄的決定了。"

  肖寒月道:"就算我答應了,這件事必需有一個妥善的安排才行。"

  藍衫人道:"不錯,細節方面,在下已經想得差不多了,肖大俠如果同意,在下立刻可以提出來研究一下。"

  肖寒月目光投注在閒雲大師的身上,道:"大師有何高見?"

  閒雲大師道:"阿彌陀佛,如果二先生真有這等想法,應該表示一點誠意來。"

  "對對對,大師準備要二先生如何表示,請說明一下,在下立刻去辦。"

  閒雲大師道:"二先生如若真有誠意;應該先和肖大俠見一面,彼此研商一下,安排一個李代桃僵的辦法。"

  藍衫人道:"辦法在下早已想好,但如是大師認為應該先和二先生商討一下,也是理所當然。"

  肖寒月道:"最重要的我們先要瞭解一下大先生是何許人物?如何應付……"

  白玉仙接道:"小妹覺著如何控制那些殺手,如何命令他們,才是當務之急。"

  肖寒月道:"二先生如若不能把他控制下的殺手,移交於寒月指揮、掌握,這番心意就不會有什麼作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7:07

 白玉仙目注藍衫人道:"我們見過一次,小妹也是為閣下的一番說詞所動,閣下的說眼能力出招之奇,縱然蘇泰在世,張儀重生,只所也是難望項背了。"

  藍衫人道:"在下不會武功,但讀書萬卷,寒窗十載,了然古今史實,每次和人交談,多以義理取勝,姑娘以為然否?"

  白玉仙道:"你說服我投入二先生的門下,並未以義理取勝。"

  藍衫人笑一笑,道:"那是因為姑娘先被名利蒙蔽,而且當時情形也未明朗,大先生用心何在,二先生尚未完全明白。"

  白玉仙道:"如果不是肖大俠現身於此,抗拒了數批殺手的攻擊,我等想已早死於那些殺手之下,那時刻,二先生恐也不全有仁、義之心,萌生背叛之意了。"

  藍衫人居然點點頭,道:"如若二先生一直處在順境,在下縱然舌燦蓮花,只怕也無法說服他背叛大先生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一個人在無往不利時,很難分辯是非,規勸也就很難有效了。"

  藍衫人道:"肖大俠果然是深明事理,二先生如非受到挫折,根本聽不進去,但這挫折,使他感受到處境之危,也使他冷靜下來,靜靜的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危,也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白玉仙接道:"這麼說來,二先生如非發現自己的危機,就不會有義、理之想了。"

  藍衫人道:"這就不對了,二先生就算發覺了這件事,要受到相當的責備,但也不致於十分嚴重,大先生不會因此而斬切自己一條臂膀,可能的演變是,大先生親自坐鎮,對諸位再展開一場猛烈的攻勢,白姑娘不要忘記,二先生還未動用全力,他的一些親信屬下,還未出手,他本人也有著絕世武功……"

  閒雲大師接道:"二先生的武功難道還強過鐵甲人?"

  藍衫人笑一笑,道:"鐵甲人只不過是一種人力和機關設計上配合運用,但絕非一個人武功造詣的極致,二先生一身所學,就在下的看法,實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朱盈盈突然接口道:"難道他還能和肖大哥一戰不成?"

  藍衫人目光轉注到朱盈盈的身上,打量了一陣,笑道:"姑娘,最好不要有這個場面出現……"

  朱盈盈接道:"為什麼?"

  藍衫人道:"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啊!二先生真要被逼挺身接戰,這一場龍爭虎鬥,很難說誰能有絕對的勝算。"

  常九冷笑一聲,道:"近百年來,武林無出劍帝之右,肖大俠的七煞劍招,已得到劍帝真傳。"

  藍衫人不溫不火地笑一笑,道:"在下相信大俠是當代後起之秀,一出手就驚天動地,震動了江湖,江山代有才人出,但人才未必只有一個,肖大俠是個人才,二先生也是一個人才,很不幸的他們竟然成了敵對相對之狀。"

  閒雲大師道:"聽說施主是二先生的親信,也是二先生手下第一謀士。"

  藍衫人道:"不錯,二先生對學生十分器重,只不過,他在成了氣候時,一帆風順,對在下的話,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直到今天小受挫折,才找在下研討大局,準備全力放手一搏,在下再作進言,二先生也覺往日所為,霸氣太重,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風波,所以,接受了在下的勸告,決心改過身善。"

  閒雲大師道:"施主準備如何安排肖大俠和二先生見面?"

  藍衫人道:"這要看諸位的意思了,這方面,我實不便擅作決定。"

  這番話,表現得一片坦誠,連常九那等甚多心機的人,也感到對方之言,無懈可擊。

  肖寒月沉吟一陣,道:"先生貴姓?"

  藍衫人道:"區區姓楊,草字方鶴。"

  肖寒月道:"楊兄是否知曉,肖某人和二先生見過一面?"

  楊方鶴道:"知道,二先生對我提過。"

  肖寒月道:"這次會晤,肖某人希望二先生能以真正面目和區區相見。"

  "那當然……"楊方說:"此番會晤彼此坦誠相見,不能再弄玄虛。"

  肖寒月道:"好!有此一言肖某就放心了,楊兄覺得應在何處相見?如何一個見法?彼此才能夠坦然相對,言出衷誠。"

  楊方鶴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不便地越俎代包了,我看還是由肖兄和大師決定的好,二先生既然要表現誠意,自然應該讓一步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楊兄見過大先生沒有?"

  楊方鶴搖搖頭,道:"沒有,而且,在下對大先生的事也知曉不多,二先生視楊某為心腹,無話不談,唯一不變的,就是大先生了。"

  肖寒月道:"楊兄,二先生如此行動,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楊方鶴沉吟了一陣,道:"能使得二先生臣伏手下,甘願效命的人,自然是有過人之處,如果說他不會於事後得到消息,只怕是不太可能……"

  肖寒月道:"如果他一旦得到訊息,對二先生起了疑心,那豈不是害了二先生。"

  這楊方鶴說服的能力,果然是常人難及,反使敵對之人,開始關心了起了二先生的安危。

  沉吟了良久,楊方鶴才歎息一聲,道:"肖兄、大師,這些年來,二先生造了不少的殺孽,楊某認為一旦他醒悟了過來,感覺到昨是今非,也應該冒一點兇險,但楊某要真正擔心的,不是二先生的安危,而是肖大俠的涉險。"

  朱盈盈道:"這是什麼意思?"

  楊方鶴道:"事情很明顯,二先生會晤過肖大俠之後,很可能就此飄然而去,以後,要由肖大使代替二先生了,如若大先生動了懷疑,加害的必是肖大俠而不是二先生了。"

  朱盈盈冷哼一聲,道:"他既然改邪歸正了,為什麼不敢挺身而出,卻要跑得遠遠的躲起來?"

  楊方鶴道:"這個我想二先生一定有為難之處,也許他確有困難,因為,到目前為止,楊某還無法十分瞭解了二先生和大先生之間是什麼關係?"

  肖寒月道:"肖某人既然答應了,自然不會怕什麼危難、兇險,只是肖某人還有點請求,不知楊兄能否代二先生作個允諾?"

  楊方鶴道:"我雖然是二先生的親信,但有些事,也不便擅作決定,肖兄可否說出來讓我斟酌一下,如是楊某不能決定的事,再向二先生請示之後,立刻作復。"

  他表現得環環相扣,點點連接,當真是恰如其分,任何人都無法懷疑他的真誠。

  肖寒月道:"第一,白姑娘等先離開此地撤入金陵。"

  楊方鶴微微一笑,道:"這一點,在下倒是早已想到了,也和二先生談過這件事情,只要肖兄答應了,此點自然不是問題,困難是如何一個走法?大先生耳目眾多,白姑娘等一行人,離開之後,恐怕消息也會很快的洩漏出去,所以,最好能妥善安排,走得不知不覺。"

  肖寒月點點頭,道:"有道理,不過,肖某的希望是在他們離去之後,我再和二先生見面。"

  "應該如此……"楊方鶴似乎是在幫肖寒月講話一樣,這等的談判,自然是一拍即合了。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楊兄,最後一個問題,和你楊兄有關了。"

  楊方鶴微微一怔,道:"肖兄請說。"

  肖寒月道:"二先生離去之後,楊兄是否還留下來?"

  楊方鶴苦笑一下,道:"楊某人手無縛雞之力,留下來只怕也幫不上忙……"

  肖寒月接道:"有些事,縱然有絕世的武功也未必能夠解決得了,倒是胸有謀略,想得出一個辦法,才能一勞永逸,似楊見這等人才……"

  楊方鶴接道:"肖兄盛情,楊某心領,不過……"

  "楊兄……"肖寒月十分誠懇的說道:"以楊兄的才慧,留下來對我的幫助很大,但最重要的是為天下蒼生著想……"

  楊方鶴接道:"二先生驟然間退隱林泉,就像一個手握兵符,百戰沙場的將軍,忽然間失去了那份榮耀、威武。在他的心情上,可能會有不太適應的感覺,如若有楊某人在他的身側,陪他吟詩下棋、飲酒賞花,疏解他心中的寂寞、苦悶,也算稍盡朋友之心,也不枉二先生對我一番相待的情意了。"

  肖寒月道:"楊兄,如若我們能夠合作、相處,肖某相待之情絕對不在二先生之下。"

  楊方鶴臉上閃掠一抹黯然,歎道:"楊某和二先生論交在先,只歎相逢恨晚了……"

  肖寒月道:"楊兄的論事、析理,使肖寒月十分佩眼,頗有一見如故之感……"

  楊方鶴接道:"這麼辦吧,給我一年時間,等二先生心情平靜,楊某再找機會一晤。"

  知己留不住,肖寒月道無限高情地說道:"楊兄性情中人,和二先生論交既深,寒月也無法再作挽留了,不過,一年之約,希望楊兄牢記於心,肖某人如若還能活在世上,極盼楊兄履約。"

  "一定如此……?"楊方鶴一抱拳,接道:"楊某這就回去覆命,先安排白姑娘一行人離去的辦法……"

  轉身行了兩步,突又停了下來,回過頭,道:"肖兄,幾乎忘了一件大事,是否已決定會晤之地?"

  肖寒月道:"就在此地吧!白姑娘等離去之後,肖某人在此恭候二先生。"

  楊方鶴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閒雲大師接道:"老衲準備留在此地,陪同蕭施主一晤二先生,不知是否見允??

  "可以,可以,大師乃有道高僧,必有超凡脫俗之見,二先生也想領教一秋樣機,楊某斗膽,就代二先生答應了。"

  朱盈盈接道:"我也要留下來陪著肖大哥。"

  楊方鶴望著朱盈盈面現難色,道:"二先生的希望是,會晤之時人數最好不要太多……"

  "多我一個何妨……"朱盈盈急急地接道:"肖大哥不離開,我也絕不會走……"

  肖寒月接道:"盈盈,不可太任性……"

  楊方鶴接道:"好吧,楊某人再越權一次,姑娘可以留下,但絕對不能再多了。"

  白玉仙道:"楊兄,可不可以讓我們等在這裡,侯肖大俠和二先生商量好了之後,我們才一離開。"

  楊方鶴道:"俟二先生離開之後,諸位再回來,需知肖大俠也很需要諸位的協助。"

  "既是如此,我們願意全留下來和二先生見個面,大家一齊談談也許能幫忙出個主意。"

  楊讓鶴看了肖寒月一眼,道:"看來,肖兄的為人極受擁戴,不過,這件事,在下實在無法作主,由二先生決定,自然,大先生是否已有行動,也有著很大的關係,楊某現在就去請示二先生。"

  白玉仙道:"楊兄,幾時可以給我們一個回音?"

  "很快,很快,快則一刻工夫,最遲,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楊方鶴快步離去。

  常九突然長吁一口氣,道:"事情有點不對。"

  閒雲大師道:"阿彌陀佛,什麼不對?"

  常九道:"我說覺著這件事,太過離奇。"

  肖寒月笑一笑,道:"常兄,楊方鶴是一個滿腹經論的人,值得信賴。"

  常九道:"大師是有道高僧,你肖兄弟是孔子門生,你們都是群子人物,自然和我這雞鳴狗盜的人物想法不同了。"

  白玉仙道:"常前輩,妾身也仔細地想過,確實想不出什麼可疑之處!"

  常九苦笑一下,道:"老實說,我常某人只覺得不對,卻也想不出哪裡不對?"

  白玉仙道:"咱們都不走,就算二先生臨時變卦,咱們也可以應付……"

  "老衲留此,正是此意。"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常兄,你未免太過多疑了吧?"

  常九沉思不語。

  白玉仙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諸位,咱們藉這一刻機會好好地坐息一下,二先生詭異莫測,常兄之憂並非全無道理。"

  肖寒月、閒雲大師互望了一眼,盤膝而坐。

  朱盈盈緩緩在肖寒月的身側坐下,低聲道:"大哥,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守在你身邊替你護法。"

  肖寒月笑一笑,道:"你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這一生中你從未吃過這種苦吧!"

  "沒有,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苦,我跟爹在京裡見過了各位皇伯、皇叔,他們都對我很好,可是,他們之間,卻也像咱們現在一樣……"

  常兒突然接道:"象咱們現一樣,什麼意思?"

  朱盈盈笑道:"他們表面上都相處得很好,但卻是處處小心,好像一直擔心著什麼一樣。"

  常九輕輕"噢"了一聲,道:"楊方鶴、楊方鶴,白姑娘,你見過楊方鶴?"

  白玉仙道:"見過一次……"

  常九道:"這個人,是不是常常出現在二先生的身側?"

  白玉仙搖搖頭。

  常九道:"聞兄、向兄,你們見過楊方鶴沒有?"

  聞百奇道:"見過,只不過交談不多……"

  向中天道:"他是二先生的心腹謀士……"

  常九接道:"既是心腹謀士,為什麼不在二先生身邊,難道,難道……"

  肖寒月接道:"常兄,說下去!"

  常九道:"會不會楊方鶴就是二先生的化身?"

  肖寒月長長吁一口氣,道:"有道理……"

  閒雲大師道:"常施主一語驚醒夢中人……"

  常九道:"我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

  "二先生絕非君子……"白玉仙接道:"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肖寒月道:"如若楊方鶴就是二先生的化身,他的用心何在。"

  常九道:"聞百奇、向中天、唐明,臨陣倒戈,再加閒雲大師、墨非子及時來援,肖兄弟的劍帝絕學也越來越純熟,凌厲,人數雖然不多,但卻當得天下武林精銳之師,隱密殺手折翼,鐵甲武士敗陣,這個仗如果再打下去,二先生縱然能勝,也會勝得很淒慘了。"

  白玉仙道:"常前輩分析入微,晚進佩服,不過,二先生化身楊方鶴來此一行,用心何在?"

  肖寒月道:"果真如此,來此之意旨在一查虛實了。"

  常九道:"我看是預作部署。"

  這句話有著極強大的震撼之力,廳中之人都不禁四下看了一眼。

  閒雲大師望望向中天,聞百奇道:"二位老友追隨那二先生多年,難道也無法分辨出他的身份麼?"

  聞百奇苦笑一下,道:"說來慚愧,二先生和我飲宴數次,但現在想來,卻一直有如霧中看花,隱隱約約的無法看得清楚。"

  "這種事,瞞不過我姓常的……"

  肖寒月接道:"換形潛蹤之術……"

  常九點點頭,接道:"不錯,雖然巧妙不同,但卻萬變不離其宗,聞兄、向兄仔細地想想看,以兩位目光的銳利,江湖的老道,怎麼連一了過數面的人都看不清楚?"

  向中天道:"常兄不提,在下還不覺得,這一說再想想,卻是如此了,難道江湖之上,真有這種可以改變形貌的奇術嗎?"

  "沒有,不過,當真身陷其中,卻有難測奧妙之感,但一旦說穿了,就不難明白個中道理了。"

  閒雲大師道:"常施主胸羅博雜,願聞其詳?"

  "君子欺之以方……"常九緩緩的接道:"易容藥物加上一種香雲散,看上去,就像霧裡沙灘雲中煙,又似真身又似幻,二先生一直就沒有用真正的面目和你們見過……"

  白玉仙接道:"楊方鶴呢?是不是真正面目?"

  常九歎息一聲道:"他言語動人,我常九也被他的言詞吸引,沒有留心觀察……"

  肖寒月接道:"常兄是易容能手,等他再來的時候,仔細瞧瞧。"

  常九道:"他真要來,只怕就來不及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常兄的意思是……"

  常九道:"他如沒有想好了對付咱們的辦法,怎麼會再來?"

  白玉仙輕輕吁一口氣,道:"肖大俠,常前輩說的既然有理,咱們也該準備一下了。"

  肖寒月道:"如何準備?"

  常九道:"先要想到二先生,楊方鶴會用什麼辦法傷害我們,然後,才能籌思出對付之法。"

  肖寒月接著道:"咱們不能先作出制人舉措,那就要援人話柄……"

  但聞一陣沉重、快速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任何人都聽得出來,來人奔行很快,而且落腳甚重,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

  肖寒月抬頭看去,只見楊方鶴喘著氣跑了過來,道:"肖大俠,肖大俠……"

  口中呼叫,人卻急急奔入了室中,道:"事情恐怕會有些變化。"

  肖寒月道:"是不是二先生變卦了?"

  "不是,大先生趕來了,二先生必須趕往迎接,和肖兄之約恐需改變一下時間了。"

  這個變化,又出了眾人的意外。

  尤其是肖寒月,呆呆地站在那裡,望著楊方鶴出神。

  楊方鶴道:"何時和肖兄會面,兄弟會再來通知肖兄,諸位要小心戒備……"

  白玉仙接道:"怎麼?是不是二先生還會派人攻擊我們……"

  楊方鶴接道:"諸位還是小心一些好,大先生來了,有些事二先生也作不得主意,諸葛一生唯謹慎,啊!事情如無特殊變化,兄弟會盡快再來……"

  也不容肖寒月等再多問,轉身而去。

  但聞沉重的步履聲,逐漸遠去。

  肖寒月道:"看來,這楊方鶴真的不會武功。"

  常九吁一口氣,道:"難道是我真的想錯了?"

  白玉仙道:"常兄仔細地瞧過沒有?"

  常九道:"瞧過什麼?"

  白玉仙道:"楊方鶴是不是經過了一番易容?"

  常九道:"瞧過什麼?"

  白玉仙道:"楊方鶴是不是經過了一番易容?"

  常九道:"瞧不出來。"

  肖寒月仰天長歎一聲,道:"看起來不會是什麼陰謀,詭計,唉!這位大先生不早不晚的適時而來,難道這是天意,江湖上該有這一番劫難……"

  白玉仙道:"已往只聞二先生,從未聽過大先生三個字,今天才聽到,他就趕到這裡來了。"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咱們何必瞎自猜疑,與其從待敵勢,何不出去瞧瞧?"

  常九道:"對!觀察四周的形勢,也可以瞭解一些變化。"

  肖寒月道:"常老哥傷勢未癒,不宜行動,在下先去瞧瞧。"

  白玉仙道:"我陪你去。"

  朱盈盈也要隨去,卻被常九阻止。

  白玉仙熟悉附近的形勢,也極具江湖上的閱歷、經驗,她和肖寒月同行最是恰當不過。

  這時,守在樓頂的墨非子忽然走了下來,道:"奇怪呀!奇怪,布守在這荷花樓四周的殺手,似乎開始撤退了,而且,速度很快,若非他們自露開藏,貧道真還想不到,這附近竟有那麼多人埋伏。"

  肖寒月停下腳步,道:"撤走了?那是說,他們準備放我們離開了?"

  常九道:"人雖撤退,但卻未必有放我們的打算,也許這又是一個詭計。"

  肖寒月道:"不會吧!楊方鶴不會武功,滿腹經論,讀孔孟之書,所學何事?難道他連是非二字,也分辯不丕清楚嗎?"

  他也是讀書人,和楊方鶴一番交談之後,內心之中對他生出了很得的好感,不自覺的多方為楊方鶴辯護。

  常九吁一口氣,道:"肖兄弟,江湖上無奇不有,大奸巨惡者,不但身份常常出人意料,且也都是文武全才。"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常兄,可是瞧出了那位楊方鶴具有武功嗎?"

  常九道:"我雖然沒有瞧出什麼破綻,但也不能斷言他真的不會武功。"

  閒雲大師接道:"老衲也是仔細觀察,楊方鶴確實不似習過武功的樣子,除非……"

  白玉仙接道:"除非如何?大師請說。"

  閒雲大師道:"險非他戴了一張精巧的連我們也沒有辦法瞧出的人皮面具,否則,他應該逃不過老衲的眼力。"

  肖寒月道:"常兄,十年寒窗,經書大道,也常常會孕育出一種浩然之氣,手無縛雞之力,但卻能視生死如平常事!古往今來,有不少書生報國,視生死有若浮雲,斑斑可考……"

  常九笑一笑,接道:"兄弟,讀萬卷書,胸懷經天緯地之才,能為良相,治國、安邦,這些大學問我不清楚,我學的只是些彫蟲小技,不過對江湖上的詭計、怪異,我卻比你清楚,我看很多一素負盛名的人,到最後,面具揭穿,才知道他是壞事作盡的偽君子,江湖風險,人心善變,兄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白玉仙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麼大事,急急說道:"我好像見過他!"

  肖寒月道:"見過什麼人?"

  白玉仙道:"楊方鶴!"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白姑娘見他之面,至少應該有三次了,自然是不會陌生。"

  白玉仙道:"我說的不是正式和他見面……"

  常九接道:"是如何一個情形和他碰頭的,姑娘可曾記得?"

  白玉仙道:"就在那舫舟之上,我和二先生見面……"

  肖寒月接道:"那就不足為奇了,他是二先生手下第一謀士陪在二先生的身側……"

  "不……"白玉仙吁一口氣,道:"那夜是二先生單獨和我見面……"

  肖寒月接道:"二先生事先說明白了?"

  "那倒沒有……"

  肖寒月接道:"楊方鶴才慧過人,也許是二先生有意安排他在舟中,暗作觀察。"

  白玉仙臉色微現紅暈,道:"那好像不太可能?"

  肖寒月道:"不太可能,什麼意思?"

  白玉仙沉吟了一陣,道:"事關大局,賤妾只好直說了。"

  常九道:"事關重大,姑娘千萬不可隱瞞,需知毫釐之差,就可能造成千里的謬誤了。"

  白玉仙道:"好!妾身也不怕你們笑話我了,那夜在舫之上,二先生對我出言調戲,而且……而且還膽大的出手侵犯,如是楊方鶴在側,他又怎會如此放肆?"

  大廳中頓然間肅下來,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白玉仙的臉上,直瞧得白玉仙一張臉,如同火燒的一般,一片嫣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7:47

第十六回 中州四奇(2)


  白玉仙低下頭默默不語,其他的人似是也不好意思再多問嗼嘌嘀嘁,對屢屣嶂一時之間,場面僵在了那裡。
  還是常九打破了沉默,輕輕咳了一聲慢道:"白姑娘,我生和楊方鶴可有什麼相似之處?"

  白玉仙道:"我是說他的手……"

  "手怎麼樣?"肖寒月急急的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記得是右手吧?……"白玉仙長長吁一口氣,使羞怩的心情平靜下來,緩緩說道:"他右手的小指上有一片疤痕。"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這個,在下倒未留心。"

  "阿彌陀佛,老衲留心了。"

  肖寒月道:"大師可是說,那楊方鶴的右手上,也有一條疤痕?"

  閒雲大師道:"不錯,有一個疤痕,他手如白玉,五指纖長,是男人一雙很少有的美手,但右手小指上,卻有一塊疤痕,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白玉仙肅然說道:"那雙手抓著了我的手,我無意中觸到了那塊疤痕,第一次我沒有留心,這一次他來去匆匆,右手露出袖外,我看到那塊疤痕。"

  肖寒月心頭震動,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那楊方鶴就是二先生了。"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楊方鶴和二先生是不是同一個人,我不敢確定,不過,二先生的右手小指上有一塊疤痕,絕不會有錯……"

  "楊方鶴右手小指也有……"常九神情冷肅的說;"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全的事情?"

  肖寒月神情黯然,道:"這麼說來二先生和楊方鶴是一個人,大概是不會錯了,當真是可惜呀!可惜。"

  常九奇道:"可惜什麼?"

  肖寒月道:"可惜他滿腹經論,一表人才,竟然淪落為江湖中一個黑道首腦。"

  墨非子道:"如果白姑娘說的不錯,這件事就值得細細地推敲一番了。"

  肖寒月道:"對,二先生如是楊方鶴,楊方鶴又是何許人物?怎能在烏衣巷中建立了嘯聚江湖人物的地下秘密巢穴?"

  常九點點頭,道:"那地方豈是常人可以涉足其中,難道,真的會牽扯上官場中人?"

  肖寒月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原來,他忽然想到,此中牽扯廣大,一言之失,可能會引起軒然大波,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不宜輕言。

  閒雲大師道:"肖大俠,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逃避了江湖是非六十年,想不到仍是晚節難保,又捲入了江湖恩怨之中……"

  墨非子苦笑一下,接道:"大師,這恩怨非私人的恩怨,牽連到江湖正邪興衰,所以,貧道才拖你下水。"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如非老衲自願下水,豈是你能拖得動的……"

  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肖大俠,不管此事牽連的如何廣大,但目前仍然局限江湖是非之內,咱們以江湖人的身份,處理此事。"

  肖寒月道:"在下也是此意,只不過,目下還無法完全確定,該早作應攣準備。"

  肖寒月道:"大師覺得應該如何應變?"

  閒雲大師道:"老衲身在空門,默察氣數,觀望天象,雖然稍有心得,但如論江湖上得計定謀,互逞心機,就非老衲所長了。"

  肖寒月道:"如能再誘楊方鶴身人此廳,咱們就合力生擒了他。"

  白玉仙看著聞百奇、向中天道:"兩位在這個組織中的日子甚久,對此事有何高見?"

  聞百奇道:"有一點,老朽覺得十分奇怪。"

  肖寒月道:"前輩清說。"

  聞百奇道:"老朽在這個組織之中已有數年之久,但一直都是聽從二先生的令諭得事,從來沒有聽大先生的名字,怎會突然出現一個先生來?"

  向中天道:"聞兄,見過二先生沒有?"

  聞百奇道:"見過,近年之中他一直保持了神秘,用不夜晤,再加上一些人為煙氣,使人無法瞧到他的真正面目,但三年之前,他宴請老朽時,卻以真正面目相見。"

  向中天道:"那一次,兄弟奉命在外,沒有參加。"

  肖寒月道:"二先生是不是楊方鶴?"

  聞百奇道:"一餐酒飯,吃的時間不少,就老朽記憶所及,楊方鶴不是二先生。"

  "那是另有其人了?"肖寒月說:"這就教人有些摸不透了。"

  閒雲大師道:"二先生綁架了天下名醫,集中一處,準備了整容之術,要把一個人的面貌完全換了過來,這中間……"

  白玉仙接道:"諸位來此的用心,二先生早已知曉,這也是他不惜動用了大部分力量,把諸位團於此地的原因,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妾身竟被肖兄說服,棄暗投明,聞兄、向兄、神刀兄中途變卦也未料到,閒雲大師和墨非子兩位僧、道高人久時而至,匯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盈盈姑娘的'銀月飛'又能克制鐵甲人,這就使他的策略計謀一再受挫……"

  墨非子接道:"貧道偶然在鐘山一座秘谷之內,發覺了一戒備森嚴的地區,那裡正在進行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集聚著不少名醫,正在進行著一些整容變形的工作……"

  白玉仙接道:"天下最好的易容術,也只是臨時把自己改扮成一我全改成另一個特定的人,真假難辨,這是何等可怕的事?"

  墨非子道:"貧道發覺了這件事,就所見而言,他們目下的行動,只限於江湖上的人物,如若一旦他們把這個范擴大,那就不堪設想了!"

  肖寒月道:"如若他們找一些可以控制的人,把他們改變成官府中的要人,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這個組織的野心,恐怕只限於爭霸江湖而已。"

  閒雲大師道:"老衲不惜棄去上年清靜的修行,重入江湖,也就是要阻止這件事情,不能任它發展下去,但自從和強敵接觸一戰,發覺了對方實力的深厚,絕非老衲和墨非子道兄之力所能完成,幸得肖施主挾劍帝絕學,大展神威,白姑娘和向、聞兩位老友等,也入時回首相助,這也許就是佛門中的因果變化了,這麼多人都能很巧妙的聚集一處,挽救這一場浩劫。"

  肖寒月道:"大師的意思是……"

  閒雲大師道:"老衲覺得,咱們應該先設法對付那群聚集的名醫……"

  常九接道:"對!那才是大禍之源,楊方鶴的事不妨暫置一邊。"

  白玉仙低聲道:"只怕唐明和陳抱山兩位,傷勢很重……"

  但神刀唐明高聲說道:"唐某押勢雖然不輕,但還可以行動,對付一兩個二流殺手,還是可以應付的。"

  忽然挺身站起,拔刀在手,神情莊嚴,威風凜凜。

  陣抱山高聲接道:"不用為我擔心,陳某留此,正好別有作用。"

  肖寒月道:"我們悄然離去,必將激怒二先生,豈會饒你性命。"

  陣抱山道:"得白姑娘靈丹療治,傷勢雖重,但亦好轉不少,我自己武功有限,縱然全力以赴,只怕也無法幫得上忙,因此,陳某留此,別有一番計較。"

  肖寒月道:"陳兄有何高見,可否說出來聽聽?"

  陣抱山道:"這個要請肖兄原諒,天機不可洩漏。"

  閒雲大師合掌說道:"敵人已撤,也許重作佈置,現在正是行動良機,陣抱山的生死於關重要,但如比起千萬人的生死大事,顯有輕重之分了。"

  墨非子低聲道:"陣抱山,由此刻起,不論生死,你已是貧道的弟子了。"

  陣抱山道:"多謝師父,弟子自有打算,諸位快些走吧!"

  墨非子神情肅靜地道:"好!為了救更多的人,你死也可以瞑目了,貧道帶路。"當先向外行去。

  這幾句話,大義凜然,擲地有聲,聽得肖寒月心頭一震,忖道:"墨非子是方外之人,但卻有著救人世之心,我肖某人讀聖賢書,怎能坐視不管。

  心中念軒,得近了陣抱山,道:"陳兄,我背你走。"

  陣抱山忽然站起身子,道:"肖兄請走,我留下自有用心,再勉強我,那是破壞我的計劃了。"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閒雲大師等已然出廳,墨非子當先開道,聞百奇緊隨在墨非子的身後,向中天、唐明、常九走在中間,閒雲大師斷後保護。

  這是一個很自然的組合,受傷的人,都集在中間。

  其實,唐明、常九、向中天經過了這一陣調息,又得白玉仙慨赴難的英雄氣勢。

  朱盈盈依立身側,她心目中只有一個肖大哥,肖寒月如此行動,她就緊隨身後。

  肖寒月伸手一拍陣抱山,道:"保重!"轉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守在廳門口處,迎上肖寒月,低聲道:"肖兄,咱們決死一戰的氣勢已經夠了,但恐怕應變之能不足。"

  肖寒月緊隨幾步,追在閒雲大師身後,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仙接道:"不有沒有大先生這個人,二先生絕對不會就這樣放了我們,一定設伏突襲。"

  肖寒月點點頭,道:"他們如突然出手,咱們在應變上大為吃虧,雖然都已把生死置於度外,但此刻人心激忿,視死如歸,卻忽略了有著死傷不得的痛苦。"

  肖寒月道:"不錯……"提高了聲音,說:"諸位請稍候一刻。"

  墨非子等停下腳步,道:"肖大劍有何吩咐?"

  肖寒月道:"咱們這個走法,應變不宜,最好是能分配一下方位。"

  唐明道:"區區雖然傷得不輕,但還可拔刀再戰……"

  "我知道,諸位意氣風發,但咱們都不能再受傷亡。"

  閒雲大師道:"肖施主可是已胸有成竹。"

  肖寒月道:"稍盡心思,略作佈置,能有多大的效用,晚進也不敢斷言。"

  墨非子道:"那就請肖大俠下令吧!"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道長和問前輩開導,雙方保持兩丈的距離,常兄和唐前輩、向前輩走在居中並行,白姑娘走在左邊,在下斷後,佈成一個長方陣形……"

  朱盈盈接道:"我呢?"

  肖寒月道:"你的責任重大,跟在向兄的身側,居中接應,用'銀月飛霜'支援最危險的一面。"

  閒雲大師道:"很好,看來施主讀過兵法了。"

  肖寒月道:"雙言距離不可超過兩丈,以便於回首接應,一旦動上了手,最好集中一處,便於相互接應。"

  閒雲大師笑一笑,道:"老衲職司何事?"

  肖寒月低聲道:"右邊一望平原,縱有變化,咱們也可以很早發現……"

  閒雲大師接道:"這麼說來,老袖豈不是袖手旁觀了?"

  肖寒月道:"不,大師功力精湛,晚輩相勞請擔負大任。"

  閒雲大師略一沉吟,道:"老衲是想不出來了,肖施主有何吩咐?還請明說吧!"

  肖寒月道:"大師請奪取一艘渡船,然後,設法通知晚進,我等突然轉身,折向湖邊,登舟急渡,這二先生雖然是膽大,但地面就是遊人出入的地區,相信二先生也不便在那等所在圍殺我們。"

  閒雲大師道:"不錯,墨非子道兄所得方向,正是那秘谷所在,道兄心中焦急,大有直搗黃龍的用心,但欲速不達,這一路,對方必有重兵埋伏,肖施主這聲東擊西之策,正合老鈉心意,先脫重圍,再連夜進襲,老衲已偵明附近地形,聽們如再能用點疑兵之計,就不難直入秘谷了。"

  肖寒月道:"大師,那秘谷距此有多少距離?"

  閒雲大師回顧了一眼,道:"大約有二十里左右吧?"

  肖寒月道:"如若脫身之計得逞,留下常兄、唐兄等養息,咱們輕騎疾進,對敵之間也可以放手施為了。"

  閒雲大師道:"兩丈之外,有一片矮林,老衲在那裡脫身,然後以長嘯相召。"

  肖寒月道:"大師儘管行動,不用再和他們招呼了。"

  閒雲大師點頭微笑,道:"老衲明白。"

  兩人談話,除了白玉仙距離較近聽得一些之外,其他的人,都在全神戒備應變,未能聽到。

  墨非子心中似是很急,腳步逐漸的加快,通過叢草之時,肖寒月卻突然高聲說道:"道長,咱們歇息一下吧!"

  在群豪之中,肖寒月極受敬重,但這幾句話,卻是引起了墨非子等人極大的疑惑,停下腳步,聞百奇冷冷的說道:"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肖大俠功力深厚,難道已經走累了?"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聞前輩、道長,這片叢草之中恐怕早有埋伏,晚進之意是借歇息之名,查看一下形勢。"

  他本來想把聲東擊西的計劃說出來,但閒雲大師能否找到渡船,很難預料,說出來,徒亂人意。

  墨非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發覺這一片草叢大約有十餘丈長短,草長只及膝間,必需伏臥草叢方可隱身,不禁一皺眉頭,道:"西行必谷,險惡的地方很多,如若他們要攔截我們,不會在此地設伏。"

  向中天接道:"肖大俠,二先生已撤去包圍,也正是咱們突圍的時機,稍縱即逝,不用為我等擔心。"

  聞百奇道:"我等老德不修,誤聽甜言密語,被其利用,造成憾事,今日醒悟,恨事已成,期望以有生之年稍贖罪惡,生死早置度外,縱然明知前程險惡,亦將全力經赴,肖大俠……"

  墨非子接道:"很對!貧道重下天台,不借拖閒雲大師下水,也就是發覺了此事關係重大,已不是江湖恩怨,爭霸武林的情勢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明白,這件事牽連所及,可能兵連禍結,生靈塗炭,寒月怎敢掉以輕心,正因此事重大,必得謹慎從事,妥善為謀,免得徒勞無功寒月並非怕死……"

  墨非子突然叫道:"大師呢?"

  聞百奇、向中天等目光轉動,果然已不見閒雲大師。

  白玉仙道:"道長、聞前輩,肖公子胸羅錦繡,足智謀,賤妾之意,何不聽憑肖公子的安排?"

  墨非子道:"此事關係重大,貴在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摧毀那處秘谷,如若等他們有了準備,只怕就很難得手了……"

  白玉仙接道:"肖公子推斷不錯,此地早有埋伏,用不著咱們去了找了……"

  轉頭看去,只見四個分著紅、黃、藍、白的長衫老者,各帶一隊勁裝大漢,迅速地迎了上來。

  肖寒月暗中數計,每隊十人,四隊人手合計有四十人之多。

  他們衣著鮮明,也分著紅、黃、藍、白四色衣服。

  當先領隊的四個老人,年紀都已很大,白髯飄動,似都是六十以上的人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道:"怎麼會是他們四個?"

  聞百奇道:"想不到啊!中州四奇,竟然當了殺手領隊。"

  白玉仙低聲道:"肖公子,他們分著四色衣服,必有作用,要不心了。"

  肖寒月點點頭,行近常九,低聲道:"中州四奇是什麼樣的人物?"

  常九道:"是中州地區四人最有名望的人,二十年前已經息隱退出江湖,想不到也被二先生羅致旗下。"

  肖寒月道:"他們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

  常九道:"是聲威極重的大俠,連少林、武當,都很敬重他們,想不到也是晚節不保。"

  肖寒月道:"他們論作殺手的領隊,只怕是別有內情,也許是被迫至此。"

  談話之間,四隊殺手已然逼近,立時自行散開,形如勾月,三面包圍,卻空著來路。

  墨非子沉聲道:"中州四兄,還記得天台故人墨非子麼?"

  四人老人八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墨非子的臉上看了一陣,那身著紅袍的老人,才微微頷首,道:"好像見過。"

  墨非子微微一怔,道:"你叫沈滄,是中州四奇的老大。"

  紅衣老人笑了一笑,道:

  "我叫沈滄,曾是州四奇的老大,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是四色盥陣中的紅衣領隊人。"

  墨非子道:"中州四奇過去在武林中聲名赫赫,如今竟然淪入一個劍陣的領隊。"

  肖寒月默查幾人神色,發覺了四個老人的目光清明,不似受到藥物的控制,心中大感奇怪,低聲道:"白姑娘,你看他們是不是自甘墮落,出任劍陣領隊?"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他們是何心態,甘為劍陣的領隊,我不知道,但他們不像是被藥物所迷。"

  肖寒月道:"我也覺得奇怪,他們目光清明,內功精湛,看不出一點異樣,二先生用的什麼方法,能使這等盛名滿江湖的人物甘為效命?"

  "一定有一種方法,聞前輩、身前輩都曾為他效命數年之久,我也一度被一種力量迷惑,但肖大帶來了黃天復的訊息,和肖兄一番懇談之後,突然間清醒過來。"

  肖寒月若有所悟,但又似無法完全瞭解的,歎口氣,道:"希望我們有盡快地找出這個原因,也許這是對症之藥,難使這個組合的力量很快瓦解,為其所用的江湖中人,能由迷惑中清醒過來。"

  "你已經具有了這些力量……"白玉仙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說:"但我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國得,如何而來……"

  但聞墨非子高聲說道:"成英、上官傑、韓成方你們認識貧道麼?"

  他一下直呼出中州四奇的名字,顯然是,過去有著很深厚的交往。

  聞百奇冷冷說道:"四位難道不認識昔年故友嗎?"

  一身黃衣的成英,笑一笑,道:"天台散人墨非子,誰說咱們不認識了?"

  "不錯,不錯,貧道正是墨非子,成兄還記得貧道,但不知道上官兄和韓兄是否也記得?"

  身著藍衫的上官傑,竟然一抱拳,道:"天台舊友,武林名劍,上官傑豈會忘懷。"

  墨非子道:"記得就好,貧道數度往訪,均未見到,還道諸位息隱深居,不願再見外客,想不到四位竟然會淪入了四色劍陣的領隊……"

  白衣如雪的韓成方冷冷接道:"道兄說話最好客氣一些,什麼自甘墮落,淪入領隊,最好不要再妄自出口,免得多年故友反目成仇。"

  墨非子呆了一呆,道:"韓老四,你說什麼?"

  原來,昔年墨非子和中州四奇的老四韓成方交情最好,想不到先翻臉的竟然是韓成方。

  韓成方冷冷說道:"念在昔年一番情意,韓老四作主放你一馬,你可以走了。"

  沈滄接道:"墨道兄,老四話已出口,咱們不為難你,你去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8:16

墨非子臉色冷肅,似要發作,但卻長長呼一口氣,忍了下去。

  但聞成英高聲說道:"哪個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區區在此。"

  沈滄道:"好!聽說,你是這群人的頭兒,想不到竟是一個少不便事的小伙子。"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中州四奇為老不尊,息隱二十年後,竟然跑來為人奴僕,甘作殺手?"

  上官傑冷哼一聲,道:"果是一位狂妄小子……"

  韓成方一皺眉頭,道:"二先生說的不錯,這小子不可理喻!"踏前三步,接道:"你出來,韓四爺要教訓你一番!"

  肖寒月回顧白玉仙一眼,低聲道:"勸止向、常等人不可出手……"

  白玉仙接道:"我知道。"一跨身,攔在向中天等身前。

  肖寒月卻前行數步,大聲說道:"很好,能和二十年前,名滿江湖的四大奇人一會,實為生平之願。"

  他心中殺機已動,長劍已然出鞘。

  "且慢動手……"墨非子急急手近肖寒月,道:"再讓貧道和他們談談。"

  肖寒月道:"老前輩,他們四位神智清明……"

  "這一點,貧道亦是大感奇怪……"墨非子喟然歎道:"中州四奇和貧道論交數十年,個個都明辨是非、胸懷仁義的英雄,怎麼一變如此,貧道實在很難相信,肖大俠再給貧道一些時間,貧道希望能問個明白。"

  肖寒月道:"道兄請問,肖某等候道兄的決定。"

  墨非子苦笑一下揮揮手,道:"韓兄識得天台舊友,想必還記得咱們昔年交往的經過吧?"

  韓成方冷冷一笑,道:"所以,我才放你一馬,不作留難……"

  墨非子道:"韓兄有什麼苦衷,不妨說出來,聞百奇、向中天、神刀唐明都曾為二先生所矇騙,真相大白之後,立刻棄暗投明……"

  韓成方冷笑一聲,道:"你在胡說什麼?站一邊去,等我生擒肖寒月,誅殺這一幫叛徒之後,咱們再敘舊情。"

  沈滄哈哈一笑,道:"老道士,你過來,咱們聊聊,別耽誤老四的時間了。"

  墨非子怒道:"四位都是鐵錚的漢子,二十上不見,卻變得志潰昏庸,是非不分了?"

  上官傑回顧了沈滄一眼,道:"老大,我看用不著再和他多費口舌了……"

  沈滄點點頭,接道:"墨道兄,你如執迷不悟,那就別怪咱們開罪老朋友了。"

  墨非子氣憤填聞百奇膺,刷地一聲,長劍出鞘,道:"好!四位是非不分,咱們也談不下去了,先勝過貧道手中的之劍,再和肖公子動手……"

  上官傑冷笑一聲,道:"墨非子,這可是你先拔劍挑戰,給臉不要臉,休怪我們不念舊交!"

  忽然欺身而上,人一動,劍已同時出鞘,刺了過來。

  墨非子揮劍封擋,竟然是硬接劍勢。

  雙劍交擊,響起了金鐵交鳴,秋色平分,兩雙劍竟然同時震斷。

  墨非子呆了一呆,道:"上官兄的藝業,進步很大。"

  原來,昔年上官傑的劍術、內功,都和墨非子有一段距離,但卻想不到二十年後,竟然功力大進,比起墨非子毫不遜色。

  但聞上官傑縱聲長喝,手中斷劍揮展,劍光如波,直湧過來。

  形勢迫急,墨非子也只好揮手中斷劍抗拒。

  兩人手中雖都是一截斷劍,但搏殺凌歷,劍氣四溢,兵刃中本有一寸短一寸險的說法,兩人手中斷劍,只有一尺多長,看上去如近身搏殺,更是兇惡、險厲。

  天台散人墨非子乃天下有名的用劍高手,劍上造詣,素受江湖中人推崇,但上官傑竟然和他打得半斤八兩,難分勝負。

  肖寒月凝神靜觀,發覺了墨非子這一戰,卻已全力施為,打得十分辛苦。

  聞百奇看兩人鬥過百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心中暗暗吃驚,回顧了肖寒月一眼,道:"肖公子,四色劍陣的組合老朽從未聽過,但既是劍陣必以群攻變化為主……"

  聞百奇道:"墨非子乃當今武林中的劍術名家,想不竟然收拾不了一個上官傑。"

  肖寒月道:"也許,這就是甘願效命二先生的原因了。"

  聞百奇沉吟一陣,道:"不錯,不錯,一個苦研劍術的人,能使他劍術突破困境,更上層樓,也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沈滄、成英、韓成方也未出手,三個人六道目光盯注在兩個激鬥場中,似是看得比聞百奇等更加入神。

  忽然,上官傑劍法一變,手中半截斷劍,立刻劍氣大盛,一連刺出七劍。

  這七劍快速凌厲,有如同時刺出,頓然打破雙方纏鬥的均勢。

  肖寒月看得心頭一震,這七劍之威,頗有劍帝絕學的氣勢,但細看上去卻又似是而非,有很多不同之處,可是劍路變化又似同一源。

  這一個驚人的發現,使得肖寒月呆住了。

  就算不是劍帝的劍法,但也是別人刻意模仿劍帝的絕學而就。

  天底下有誰具有如此才慧,能夠模仿出劍帝的絕招?

  墨非子果然接不下這七劍猛攻,頓時被迫得連連向後退去。

  他是天下劍術名家,雖然震驚於上官傑的劍上造詣,但在強敵攻勢中,仍然心神不亂,以退避自保。

  忽然間上官傑劍勢直點,快如流矢,斷劍直刺,竟然全無變化技巧。

  墨非子本來被對方奇幻的劍勢變化,迫得連連後退,因為上官傑的劍招似無止境,以墨非子劍上的成就,竟然瞧不出對方便不招後勢的變化,才被逼得連連後退,如今這一劍直入,全無技巧可言,正是反擊的大好時機,立時,氣凝劍身,回手一擋,希望這一劍能迫開對方,以便反擊。

  但肖寒月已看出不對了,這一劍,頗似七煞劍招中的"一拙以馭手巧。"

  那是返噗歸真的一劍,看似直刺而來,平淡無奇,其實蘊千變於純樸之中。

  肖寒月大聲叫道:"道長快返……"

  喝聲中,肖寒丹飛身而起,直迎上去。

  但仍是晚了一步,肇非子一劍封出,已知不對,上官傑斷劍以迅雷閃電的速度,忽然間劍勢一轉,就是那麼輕微的一轉之間,整個的情勢完全轉變,當真是毫釐之差,千里之誤,微小的移動,竟能化腐朽為神奇。

  原來,那斷劍一轉,所取的角度,巧妙無比,變成了墨非子右腕脈穴,身上官傑的手中斷劍撞去。

  高手過招,由不得絲毫的差錯。

  墨非子這奮起反擊的一劍,有如自投陷阱,就算能夠閃腕避開這擊,但手中之劍,已被人封入外門,中宮空門大開。

  肖寒月的叫聲傳來,加上墨非子長年練劍的快捷反應,急急一吸氣,硬向後退開三尺。

  這三尺的距離,不是用雙足移退開的,那已經來不及了,而是憑借一口內功真氣,硬把身軀移後三尺,就這三尺的距離,才使得墨非子避開了一擊。

  那是致命的一擊,因為上官傑似是已存了一劍擊斃墨非子的用心,那一劍所刺向的要害正是墨非子的咽喉。

  他快速的移動身軀,雖是沒有殺死墨非子,但仍然對墨非子有著死亡的威脅。

  墨非子手中的斷劍,仍被封在外面,沒有機會變招封擋上官傑的斷劍。

  但肖寒月及時而至,金鐵交鳴聲中,封開了上官傑的斷劍,墨非子才算真正的脫離了危險。

  上官傑冷冷的望著肖寒月,手斷劍平橫胸前。

  肖寒月一劍擋開上官傑的斷劍之後,也沒有再出手襲擊對方。

  他心有太多的疑問:為什麼中州四奇竟然也會劍帝的武功?

  那劍招雖然似是而非,但路子卻完全一樣,出劍的方示法,搶位的技巧,以及劍招變化的形態,大都相同,唯一的差別,只是變化的角度不同,不是不夠,就是過多,過與不及,都不是最好的劍法。

  難道天下有第二個劍帝?

  肖寒月突然間替劍帝擔起心來,七煞劍招的深奧精博之處,就是它已經千變歸元,出劍的速度、方位,都千百的變化中,求算到最好的位置,用迅速加強了它的威力。

  所以,它一劍攻出時,對方完全沒有機會來避開它的攻勢。

  輕輕吁一口氣,道:"我是肖寒月……"

  上官傑冷冷說道:"可惜他們沒有成功?"

  肖寒月道:"鐵甲人也沒有成功,而且,還讓我們學會了不少對付鐵甲人的辦法。"

  上官傑道:"我們不同,鐵甲人只是憑仗機關、消息和那一身精練的鐵甲……"

  "閣下又憑仗什麼?"

  上官傑:"精湛的武功,和快速的劍法,那是天下最好的劍法,墨非子是當今武林中最好的手劍高手之一,但他仍然敗在我的劍下。"

  墨非子神情黯然,不禁一歎。

  當今武林之中,也許有不少人可以和墨非子放手一搏,但如是以同樣的劍擊敗了他,就使得墨非子大為傷感。

  他練劍數十年,自覺劍上的造詣,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主算是以劍術馳名的武林掌門人,也未能擊敗他。

  何況,中州四奇昔年和他共同切磋劍法時,均非他的敵手,他曾經以一敵四,和中州四奇纏鬥了三百招,仍然保持不勝不敗的局面。

  想不到十餘年後,上官傑一個人就可以擊敗他。

  使得墨非子心中震驚的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休息過,而且,自信在劍法上,有了更多的精進,尤強過昔年很多。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

  上官傑怒道:"你當真是狂的很,就這句話,就夠你死一次了。"

  肖寒月強忍下怒火,吁一口氣,道:"閣下劍法可是二先生傳授的嗎?"

  他忽然想到對二先生的瞭解,實在不多,如能多套問一些內情來,對敵之時,也好多有一些準備。

  上官傑冷哼一聲,答非所問的,道:"聽說你的劍法很高明,只不知比起墨非子如何?"

  肖寒月暗暗道:看來,很難由他口中問出什麼了。略一沉吟,道:"在下的劍法造詣雖不如墨非子老前輩,不過,劍法卻很實用……"

  "什麼意思?"上官傑右手斷劍護胸,左手向外伸出。

  一個身著藍色勁裝的年輕劍手,立時拔出背上的長劍,倒握劍尖,把劍柄送入了上官傑伸出的左手中。

  上官傑借過長劍,才把手中的那一截斷劍棄去,道:"中州四奇練劍數十的,但四十歲以前所學的劍法,猶如花拳練腿,近十幾年來,咱們才算學到了真正的劍法,招數不多……"

  肖寒月接道:"只有七招吧……"

  上官傑道:"不!只有五招,那已經很夠了,取人之命,一招足矣。"

  肖寒月心中忖道:"七煞劍招,明明是七招,他怎麼只有五招,難道,這是另一種劍法不成?但又為什麼和七煞劍招那般相像呢?這武林之中,當真有一個和師父相同的聰明人,創出了另一套劍法……"

  上官傑手中長劍突然一揮,打斷了肖寒月的思緒,接道:"老夫這一劍,斷你右手。"

  長劍一閃,斬向右腕。

  肖寒月看劍勢來路,頗似七煞劍招中"浮雲掩月"這一招劍法虛中有實,實有中虛,劍勢攻襲之處,更是變化多端。

  肖寒月身隨劍動,退後三步,長劍卻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圓。

  上官傑呆了一呆,頓覺劍勢一空,只好收劍而退。

  肖寒月沒有反擊,只是封住了對方的劍勢。

  原來,他要仔細地瞧瞧,這幾人所使用的劍法是不是七煞劍招。

  細察劍路,頗黨相似,只是出劍的速度慢了一些,劍勢的變化少了一些,不禁心中大感奇怪。

  上官傑吸一口氣,長劍平胸,也學肖寒月一樣,長劍在胸前劃了一個半圓,道:"好啊!你不子果然不錯,竟然封住老夫這一劍。"

  這時,沈滄、成英、韓成方三個人,六雙眼睛都在看著肖寒月,臉上是一片凝重的神色。

  肖寒月長劍斜斜舉起,高聲說道:"且慢出手,聽寒月一言。"

  事實上,肖寒月那舉手的劍式,已經把上官傑的攻勢封住了,就算肖寒月不叫停手,上官傑這一劍也是攻不下去的。

  韓成方道:"三哥,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上官傑長劍一沉,劍尖指地,道:"說吧!"

  肖寒月道:"看閣下的劍法,頗似劍帝之學,你們師承自……"

  "咱們聽過劍瘋子的大名,不過咱們練的這劍法和他無關……"

  直呼劍瘋子的名諱,顯然不敬,但肖寒月仍然強忍了下去,道:"四位的授業恩師,是不是一個殘廢的老人?"

  上官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肖寒月已確定了他們不是全劍帝的傳人,那自然不是自己的師兄,心頭一寬,哈哈一笑,道:"好!你現在可以出手了。"

  白玉仙回顧了常九一眼,輕輕吁一口氣,道:"這真是從何說起?"

  常九道:"唉!我一直擔心他們敘上了同門之誼,這檔子事,就麻煩大了。"

  但見上官傑長劍一起,突然刺出一劍,快速絕倫的一劍。

  肖寒月揮劍一擋,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餘音未絕,上官傑突然冷哼一聲,向後疾退。

  鮮血噴灑,上官傑的左臂上,被削下了一片肉來。

  沒有看清楚肖寒月的反擊,那反擊的劍勢,實在是太特別了,快得目不暇給。

  肖寒月冷然一笑,緩緩說道:"肖某已手下留情的了,希望諸位能據實回答在下幾句話!"。

  上官傑右手長劍一招,十個穿藍衣的劍手,突然一齊拔出長劍,緩緩向上圍來。

  沈滄突然上前一步,道:"三弟且慢!"

  上官傑道:"大哥有何吩咐,受傷之辱,豈可不報?"

  沈滄道:"稍安勿躁,我要和他談幾句話。"

  上官傑忍氣退下,韓成方立刻幫他包紮傷勢。

  沈滄目注肖寒月道:"你真是劍帝的傳人?"

  肖寒月道:"不錯……"

  沈滄接道:"劍帝現在何處?"

  肖寒月道:"他老人家如雲中神龍,來時自來,去時自去。"

  沈滄道:"看你劍法路數,和我們所習的頗有相似之處,原因何在?"

  肖寒月道:"肖某也在奇怪,彼此之間並非源出一門,何以竟會有如此相似之處?"

  沈滄冷笑,道:"你如真是劍帝門人,可否把他的形貌說出來?"

  肖寒月道:"那有何難?恩師形貌,早已深印我心……"

  常九急急叫道:"肖兄弟,可快些住口。"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常九道:"何不讓他們先說?"

  沈滄道:"誰先說,還不都是一樣?"

  常九道:"不一樣,你們的劍法,雖然是模仿劍帝之學,其間仍有差別,事實上,劍法練到某一種程度,處然會有一些大同小異之處。"

  沈滄冷笑一聲,道:"就算肖寒月的劍法,稍快一籌,但我們中州四奇,加上四十個配合的劍手,如若合力一擊,取他之命,豈不是易如反掌。"

  常九呆了一呆,答不上話,心中忖道;這話倒也不錯,中州四奇再加上四十個劍手相助,肖寒月能不能對抗這許多高手的圍攻,實是很難預測,看他和上官傑動手的情形,的確是快劍勁敵,如若肖寒月真被他們圍殺困死,我要如何面對郡主?不禁回望著白玉仙。

  白玉仙搖頭,苦笑一下,道:"常兄的心事,小妹明白……"

  常九接道:"肖兄弟是一個極重師道大倫的人,如若他們敘出了同門之誼,只怕……"

  白玉仙接道:"真要如此,那就在劫難逃了。"

  事實上,肖寒月如若無法阻擋中州四奇和這批劍手,現有在場的人,心中都明白,今日勢必要戰死於此了。

  肖寒月已聽出他們心中的顧忌,哈哈一笑,道:"常兄,白姑娘,但請放心,他們的劍法,雖然和我有類似之處,但仍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我不相信他們是家師的傳人。"

  沈滄冷冷說道:"你幾時學會七煞劍招的?"

  肖寒月一頓,道:"三年之前……"

  沈滄道:"我們在十幾年前已經練了這些劍招了,那時,你還在訝訝學語吧?"

  他態度忽然大變,頗有和肖寒月攀論同門之誼的用心了。

  但論此師倫大道,常九和白玉仙自是不便多開口,只好默然不語。

  箇中的真假,只有讓肖寒月去判定了。

  這時,突聞一聲長嘯傳了過來。

  墨非子道:"閒雲大師的嘯聲。"

  肖寒月冷肅地說道:"諸位請聽我一言,那一個不肯聽從的,肖某從此和他斷情絕義,不再論交。"

  他為人一身和藹,從未說過如此激烈之言,都不禁聽得人人一怔。

  又一聲長嘯傳來。

  肖寒月道:"諸位立刻回頭,衝向湖畔,此地由我一人拒敵。"

  在場的人都是老江湖了,已知肖寒月的用心,立刻轉身疾奔而去。

  只有朱盈盈還站在原地未動。

  沈滄一皺眉頭,並未追趕。

  但四十個劍手都已田兩側延伸過去,採取了包圍的陣勢。

  肖寒月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你為什麼不走?"

  朱盈盈道:"總要有一個人留下來陪你呀!"

  肖寒月道:"你可知道,這一戰,我勝算很小……"

  "我知道,他們那麼多人打你一個……"

  肖寒月接道:"你留下來,反而使我分心,我們的生機豈不更小了!"

  朱盈盈黯然一歎,道:"我如一人獨行,危險不是更大,再說,"'銀月飛霜'也許能對你有些幫助。"

  肖寒月目光一亮,道:"盈盈,那上面記述的施用方法,可都練習熟了?"

  朱盈盈道:"練熟了,而且,這結時間內,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

  這時,紅、黃、藍、白,四隊劍手,已然分佈四方,四十個劍手也逐漸散開,成了合圍之勢。

  四各服色,交錯而立,看上去有一種莫名的詭異,劍光映日,卻不失堂堂正的氣勢。

  這是正、奇兼具的劍陣,劍陣佈成,立刻湧出了一股濃烈的殺氣。

  朱盈盈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肖寒月十分溫和地笑一笑,道:"不要怕……"

  朱盈盈嫣然一笑,接道:"我不怕,我有肖大哥在身側,我什麼都不害怕。"頓覺壓力消失,勇氣百倍。

  肖寒月道:"好!說下去,你剛才一直都在想一件什麼事?"

  朱盈盈道:"我在想,如若用'銀月飛霜'配合你的劍法,定能使它的威力更大。"

  想不到這個嬌嬌小郡主,竟然在連香血戰中,還能保持鎮靜,思索這件事情,早有生死與的決心。

  這麼乖巧的小姑娘,倒值得人去關愛疼惜了。

  肖寒月試探地問道:"那你想通了沒有?"

  "想是想通了,史是你出劍太快,我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得上,要是……"

  突然住口不說。

  肖寒月道:"要是什麼?怎麼不說了。"

  "我說了,你可不許笑我。"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笑你的。"肖寒月用鼓勵的口氣。

  朱盈盈道:"我發覺了'銀月飛霜'如能配合別人的兵刃運用,威力就可增強很多,我很留心別人的劍法,大致上都可以配合得上,唯有大哥的劍法,我深覺吃力,因為太快了,我一直……"

  "不要緊……"肖寒月道:"我以後出劍慢一些,你試試看。"

  朱盈盈欣慰的點點頭。

  肖寒月口中雖然說得溫柔,那不過是給她一些安慰罷了,心中可沒有把握。

  朱盈盈真能配合他的劍招嗎?肖寒月懷疑著。

  而朱盈盈卻信心十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8:45

第十七回 七絕劍陣(1)


  沈滄、成英、上官傑、韓成方也都緩步行入了陣中,站了四方主位。
  每人都如滿弓之箭。

  成英冷笑一聲,道:"肖寒月,你應該在我們的陣勢尚未佈成之前離去的,現在,你完全沒有機會了。"

  肖寒月握緊了手中之劍。

  "就算在下戰死在此陣式中,諸位只怕也將陪我肖某人於黃泉途上……"

  沈嗆哼哼冷笑,道:"你是劍帝傳人,練過那七煞劍招,可瞧出這是什麼劍陣嗎?"

  肖寒月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他早已暗中打量過了那座劍陣,卻是一點也瞧不出那裡和七煞劍招有什麼連帶關係,但是以適才上官傑那等劍法的精奇,可想而知,他們的劍法,和這座劍陣定然非同小可。

  "這是七絕劍陣……"沈嗆冷肅地說道:"沒有生門活路,陷入此陣中的人,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亡。"

  朱盈盈怎麼辦?不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忽然伸出左手,輕輕拍了一下朱盈盈的香肩,笑道:"他們志在殺我,肖大哥如不能帶你闖出劍陣,你就說出你的身份,他們不敢殺你的……"

  朱盈盈接道:"你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心嗎?你如不幸死了,我如何還能活得下去……"

  "不!你不能死,你本來就不是江湖中人……"肖寒月急道。"我自從離開家裡那一刻起,已經就是江湖中人了,你一定要我活下去,我會活的很痛苦的,肖大哥,你忍心讓我過著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嗎?"

  癡情又固執的郡主,倒叫人為難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聽我說……"

  "什麼也不要說了……"朱盈盈目光中滿是堅決神色,道:"我現在很平靜,也很快樂……"

  多像一個知足、幸福的成熟小女人。

  "生共羅幃死同穴,肖兄有此紅顏知己,當真是不虛此生,叫兄弟好生羨慕。"

  肖寒月循聲轉頭看去,只見楊方鶴青衫飄飄,站立於劍陣之外,不禁一皺眉頭,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兄弟楊方鶴呀?"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楊見此時此刻,還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見嗎?"

  楊方鶴大笑道:"二先生已身難自主,如若肖兄願意屈就在二先生之下,第三把交椅的位置,兄弟自當盡力說服大先生。"

  肖寒月冷冷說道:"肖某已受騙過一次,縱然楊兄能舌燦蓮花,只怕也不會讓我再上一次當了。"

  肖寒月已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尤其是眼前這個騙子。

  楊方鶴道:"肖兄英肝膽,視死如歸,兄弟看得出來的,不過,肖兄,怎不為朱姑娘想想呢?她錦繡年華,情深萬斛……"

  他居然知道郡主?肖寒月心頭一凜,道:"楊兄,你也知她是無辜的,何不放她離去?"

  楊方鶴道:"兄弟縱有此意,朱姑娘又怎麼會肯甘願棄肖兄而去……"

  朱盈盈悚然一驚,豎耳凝神。

  突然瞪大雙目,盯注楊方鶴,道:"你!你的聲音,我好像聽過,你……"

  "當然聽過,楊某和肖兄交談數次,姑娘都姑肖兄身側的……"

  哈哈一笑,接道:"楊某很敬重肖兄的為人,如若姑娘願意離去,兄弟自當成全肖兄的心願。"

  難得楊方鶴如此大方,不予計較。

  肖寒月低聲道:"盈盈,機會不可失,出陣去吧!"

  朱盈盈搖搖頭道:"肖大哥,我一直都想聽你的話,不想忤道你……"

  "好!那就快些出陣去。"

  朱盈盈似心意已決。

  突然亮出"銀月飛霜",道:"我如真的會拖累你,那就只好先走一步了。"寒芒一閃,刺向咽喉。

  可愛、固執的姑娘,居然要以身殉來成全肖寒月,這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肖寒月搶上一步,急急一把抓住來盈盈的手,怎麼忍心讓朱姑娘傷了。

  肖寒月絕對想不到,在王府中長大的嬌嬌郡主,竟然會有著如此剛烈的性格,採用的手段,又是如此強悍,心中大為震驚,寶刃鋒利,肖寒月不敢用手封擋,右手疾快探出,點向了朱盈盈的右腕脈穴。

  若非是肖寒月的出手速度,換上了另外任何一個人,都常九無法解去朱盈盈自絕之危。

  指去如電,正中了朱盈盈右腕脈穴,但朱姑娘手中的"銀月飛霜",也到咽喉前寸許之處。

  冷森的寒芒,侵肌透體。

  "盈盈,怎麼如此糊塗?"

  朱盈盈道:"我不能幫助你,又不能離開你,活著還有什麼味道。"

  肖寒月握住朱姑娘的右腕,暗中運氣推活她被點的穴道,歎口氣,道:"盈盈,以後不許再如此了,有事情儘管說出來。"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知道了……"

  她一下子舉刀自絕,忽而又笑顏展現,對圍在四周的殺手,似是並未放在心上,情緒的變化,完全受到肖寒月的影響。

  朱盈盈能無視這些兇險,但肖寒月卻不能,暗暗吁一口氣,道:"盈盈,咱們面對的強敵,人數眾多,靠我一人之力,只怕很難對付!"

  "我能夠鑄助你嗎?"朱姑娘臉上泛起了愁苦的容色。

  肖寒月心中明白,今日之戰,勝算不大,但血戰死亡之前,要盡量使得朱姑娘快樂。

  "盈盈,你的'銀月飛霜'配合我的快劍,是咱們今天唯下可以生存的機會。"

  朱盈盈敢於自絕,對死亡的威脅,似乎是並不太畏怯,所以,肖寒月對她也不隱瞞目前的處境。

  她果然不怕,竟然還笑得出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說道:"那'銀月飛霜'上記述的幾招變化,我都練習很熟了,而且,還領悟了不少心得。"

  "好……"肖寒月臉上泛起一抹喜色,道:"等一下,你盡量施展……"

  "可是我不知道……"朱盈盈皺起了柳眉兒,接道:"如何和你的劍法配合?"

  合圍的劍手漸漸逼近,已可感受冷厲的殺氣逼人。

  原來,兩人只管交談,似乎是對身外的危機,全不擔心,反使得中州四奇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肖寒月和朱盈盈談起了拒敵之事,沈光才下令向前圍攏。

  肖寒月心中忖道:那"銀月飛霜"上記載的變化,也不知出於何人之手,是打造之人刻上去的,還是事後由別人再加上去的,不管如何,既然能記載在寶刃之上,想來定是很有妙用的武功,倒不如給他們來個出奇不意,憑仗寶刀削鐵如泥的威力,也許能收到一時奇效。

  心中暗作決定,才微微一笑,道:"盈盈,不用配合我,由我來配合你……"

  朱盈盈接道:"可是我的武功比你差呀!"

  肖寒月道:"但你的寶刃厲害,可以切金斷玉,擋者被靡。"朱盈盈道:"好啊!我錯了你可不能怪我。"

  只見她臉上綻放著快你的神情,全然不知身隱危境的壓力,當真是少女不識愁滋味,但連生死大事都能拋開,這位嬌生慣養的金技玉葉,比起江湖中人,似是還要輕淡生死了。

  也許,她真的是不知道怕吧!

  肖寒月看得心中既是佩服,又是憐惜。

  "不要怕,你儘管施展吧!"

  這時,四周的劍手,又逼近了。

  雙方的距離,已到了一丈左右,正是"銀月飛霜"發揮威力的距離。

  肖寒月暗中提聚真氣,頓然間,衣衫膨起,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關節也微微作響。

  朱盈盈聽得心中一動,道:"大哥,你怎麼了?"

  肖寒月道:"靠緊我,咱們聯手拒敵。"

  護身擴展,把朱盈盈也護在罡氣之內。

  他這些時日,內功大進,又得趙幽蘭暗中給他服用了助長功力的藥物,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修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今天面對生死一戰,不自覺,提聚了全身的功力,他所有的潛能,完全發揮了出來。

  朱盈盈感覺一股莫不名喻的力量,把她的身體圍了起來,緊緊地靠近了肖寒月,心中覺得好玩,笑道:"肖大哥,我感覺了肖寒月奇道:"感覺到什麼?"

  朱盈盈道:"你身上有一股力量,把我拉到你的身邊。"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好!咱們生死同命,永不分離。"

  朱盈盈道:"那真好,大哥,我好想聽這些話,你終於說出來了。"

  肖寒月道."我……"

  "不要說……朱盈盈洋溢著嬌媚接道:"我會學著燒菜,我會學著作女紅,我不要丫頭們侍候你,我要親手替你縫製衣服,照顧你的吃喝。"

  肖寒月啞然一笑,道:"大哥很窮,那裡雇得起丫頭……"

  "那最好,只有兩個人生活在一起……"

  沈嗆突然大聲喝道:"肖寒月,你看見了嗎?"

  肖寒月目光轉動,只見四十個不同服色的劍手,劍已出鞘,佈成了合擊的劍陣,冷笑一聲,道:"看到了。"

  沈嗆道:"劍陣已成,再不作個決定,只怕悔之晚矣!"

  肖寒月道:"決定什麼?"

  沈嗆道:"棄劍受縛。"

  肖寒月冷冷說道:"別作妄想,今日一戰,不是你中州中奇授首,就是我肖某人送命……"

  成英大聲喝道:"你死不足惜,難道不怕連累了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嗎?"

  肖寒月還未來得及接口,朱盈盈已搶先說道:"有肖大哥在此,你們如何能殺得了我?"右手一揮,"銀月飛霜"疾飛而出。

  這些日子中,她勤練此技,大有進境,已到了運作圓熟的境界,兵刃出手,有如輪月旋飛,橫掃過去。

  "銀月飛霜"上有一條細索控制,可近可遠,遠達丈八之外,短可近身相搏。

  七絕劍陣尚發動,但佈陣的劍手,劍都已出鞘。

  這些劍手,似是都有著相當深厚的功力,長劍出鞘之後,立刻湧出來陣陣殺氣。

  但他們尚發動,彼此距離仍保持一丈左右。

  三尺六寸的長劍,不能攻放自如,但朱姑娘的"銀月飛霜"卻能。

  一片寒芒捲至,首當其衝的是身著白衣的劍手。

  兩個人雙劍齊出,封擋了過去。

  只看兩人出劍的手法,肖寒月已瞧出了那是第一流的劍手,承襲了上官傑的劍路。

  那就是說,這些劍手的劍法,都很像"七煞劍招"。

  這也使得肖寒月內心震動不已。

  上官傑是肖寒月遇上的一流勁敵,如若這些劍手,都有上官傑的功力、劍法,就算劍帝親身臨敵,只怕也難有勝望。

  可大意不得,肖寒月凝神靜觀,嚴陣以待。

  但聞噹噹兩聲,兩支封擋著"銀月飛霜"的長劍,竟然都被削斷。

  旋飛的"銀月飛霜"力道不減,仍然橫掃過去。

  七絕劍陣也同時發動。

  但見紅、黃、藍、白,四色轉動,劍氣漫天撲來,果然是奇絕天下的劍陣。

  朱姑娘削斷兩支長劍時,感覺到手腕一震,但手中兵刃的去勢,並未減少,朱姑娘暗中又加了幾分功力。

  但見交織的銀光中,又響起了三聲脆響,又削斷了三支長劍。三劍阻擋,"銀月飛霜"的去勢已責。

  同時,朱姑娘手腕也感覺到一陣麻木。

  但聞沈嗆高聲叫道:"快!抓住繩索。"

  成英應聲而出,劍交左手,護住身軀,右手疾伸如電,抓住繩索。

  但肖寒月也同時飛身而起,一面叫道:"盈盈收回兵刃。"

  事實上,用不著肖寒月的呼叫,朱姑娘已全力挫腕,收回"銀月飛霜"。

  肖寒月飛身一擊,帶起的強大劍氣,有如一股決提洪流,疾湧而去。

  這是他全力的一擊。

  一則是七絕劍陣被削斷了五支長劍,攻勢變化上受到了很大的阻擋,肖寒月及時的全力攻勢,直射而入,再加上成英企圖奪取朱姑娘手中那寶刃的索繩,也阻擋了劍陣的變化,這幾個因素一湊,本是全無破綻的七絕劍陣,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肖寒月劍風如嘯,一藍一紅,兩個劍手,斷腕濺血,長劍落地,就在成英右手五指抓到索繩的瞬間,肖寒月寒罡湧到。

  雙方相對飛躍,速度快極,成英功力雖然精純,也無法及時倒退出去,心中大急之下,身在空中,右腳一勾,竟然挑起了一個藍衣劍手,擋在身前。

  肖寒月劍如流矢,閃動寒芒中,洞穿了藍衣劍手的前胸、後背。

  但成英卻借這一擋之勢,緩過一口氣,倒飛而退,順勢又是一腳,蹬在那藍衣劍手的後背之上,已被肖寒月長劍洞穿身軀的藍衣劍手,直向肖寒月撞了過來。

  肖寒月大喝一聲,左掌推出,早已氣絕的藍衣劍手,被兩人強大的內力一擠,身軀竟然暴裂,酒下一片血雨。

  朱盈盈也乘勢收回了"銀月飛霜"。

  寫來很慢,事實上這些事,不過是發生於一瞬之間,肖寒月借勢倒退,人又飛落到朱姑娘的身側。

  沒有生、活兩門的七絕劍勢,在這接手一回合中,完全沒有發揮出威力。

  但肖寒月已感受到這座劍的厲害。心中忖道,他們死了一人,不知這座劍陣的威力,是否會受到影響。

  沈嗆神情肅然地冷冷說道:"好功夫,今日不殺你,日後必為大患。"

  朱姑娘一擊得手,精神大振,高聲說道:"吹什麼牛,肖大哥的武功天下第一,你們怎會是他的敵手?"

  說完話,還回眸一笑,嬌媚橫生。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盈盈,你的'銀月飛霜'才是他們的剋星……"

  成英冷笑一聲,道:"不過是憑仗寶刃鋒利罷了。"

  朱盈盈道:"你們那麼多人,我們的兵刃鋒利一些,有何不對?"只見楊方鶴低聲對沈嗆說了數言,竟然轉身而去。

  他說話聲音極低,肖寒月雖在凝神傾聽,竟也未能聽到一點消息。

  顯然,楊方鶴並非只是一個讀書人,讀書人不會用千里傳音之術。

  沈哈突然揮揮手,紅、黃、藍、白四色劍手突然向後退了一丈多遠。

  但他們並未散去,仍然布守四方,等候令諭。

  肖寒月凝目望去,發覺了五個被削去兵刃的劍手,手中執著半截斷劍,仍然守在一定的方位上,並未重換兵刃。

  人手一劍,一時間,實也無法換把新劍。

  沈嗆、成英、上官傑、韓成方聚集一處,低聲交談。

  肖寒月回顧了朱盈盈一眼,道:"那些劍手劍上的力道如何?"

  朱盈盈低聲道:"很強大,如不是你及時出手,我恐怕會被他們抓住了索繩,那就收不回'銀月飛霜'了。"

  肖寒月道:"千萬不能失去控制寶刃的力量,一感到力量消減,盡快收回。"

  朱盈盈點點頭,道:"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肖寒月凝目望去,發覺中州四奇交談正切,看樣子,還有一些爭論,在雙方敵對的戰場之上,有此等情形,極為少見。

  四大領隊頭腦,陷入爭執,使得隨從的劍手,頓有著無所適從之感,雖然各守方位,但劍陣的活動已經停頓。

  這是最好的時機,肖寒月決定先得衝出,和群豪會合再仔細研商一下。

  上官傑用出了疑似劍帝的劍招,使得肖寒月心中升起很多的懷疑,必須要借重閒雲大師和墨非子的廣博見聞,常九對江湖行中的瞭解,找出這件事的原因。

  中州四奇在年齡上和肖寒月有著很大的距離,這就使得肖寒月想到,很可能在劍帝傳授他武功之前,先傳授了中州四奇的劍法。

  他對那傳授劍藝、武功的殘廢老人,有著無比的敬慕,當他瞭解到那老人給予他的造就時,孺慕之情更加深重,這種感戴的深重情義,擴及到和老人任何有所關連的人物。

  中州四奇爭論,越來越見激烈了,只聽沈嗆高聲說道:"你們這不是胡鬧嗎?怎能不聽二先生的令諭……"

  韓成方接道:"大哥,咱們和他早有約定,他如不按約定行事,咱們自然可以抗命了……"

  肖寒月未再聽下去,長劍一揮,道:"闖……"直向正南方位撲去。

  朱盈盈緊隨身後,同時,右手揮動,掃出"銀月飛霜"

  她劍刃鋒利,已有不少人長劍被削斷,眼看輪月一般的寒光捲襲過來,紛紛後退。

  肖寒月右手持劍,左手突然伸出,抱住了朱姑娘的柳腰,大聲喝道:"走!"躍飛而起,天馬行空一般,一躍三丈。一連三個起落,人已到十丈開外。

  七絕劍陣還未來得及發動,兩人已破陣而出。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肖大哥,多謝你了。"

  肖寒月放開左手,道:"咱們走吧!"

  兩人奔到湖邊,只見閒雲大師等,一排橫立,正在低聲商議。

  原來,墨非子、白玉仙等都擔心肖寒月的安危,決心留下,準備馳援,決死一戰,但亦有人覺著應該保留間分元氣、精英,以便聯絡天下英雄,揭發二先生的陰謀,免得武林中各大門派應變不及。

  但肖寒月卻及時而來,朱姑娘亦是安然無恙。

  肖寒月一拱手,道:"諸位,怎還未走?"

  白玉仙道:"我們在恭候肖兄……"

  "這就不是寒月的本意了……"

  閒雲大師道:"請上船吧!渡過這段水面,就是遊人眾多之區,除非,他們已準備正面和官府抗拒,大概不會再出手了。"

  肖寒月大步行向泊岸的方舟之上,群眾魚貫登舟。

  閒雲大師道:"聽說,中州四奇劍術奇厲,墨非子道見和白玉仙姑娘,都為肖施主擔心,不肯離去……"

  肖寒月接道:"寒月心中有很多不解之處,也急欲向保位請教。"

  白玉仙道:"什麼事?"

  "關於中州四奇的劍法和寒月似是同出一源,實令人費解得很。"

  墨非子道:"不錯,中州四奇著年都非貧道劍下十合之敵,想不到數十年不見,劍上成就,竟然高晨如斯。"

  常九道:"士別三日,就得刮目相看,何況一別數十年……"

  肖寒月接道:"寒月奇怪的是,他們的劍法頗似七煞劍招。"

  閒雲大師似是早聽墨非子提過,慈目微揚,道:"肖大俠和他們動手,當真難以分辨真假了。"

  "大同小異……"肖寒月說:"他們出劍的方法、劍路、變化,頗似晚進所學,唯一不同的是肖寒月他們不能把劍上的威力發揮到最高的境界,似乎是又有些不同之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9:17

閒雲大師道:"令師玩世不恭,傳似乎是從未聽說他收過弟子?"

  肖寒月道:"晚進雖得到他老人家的傳授武功,但亦未能拜列門牆。"

  方舟在水面上移動,已可見對面岸上的景物。

  墨非子道:"貧道一生習劍,雖然未登大乘,但對劍法上卻有很深的認識,中州四奇的劍法,和肖大俠同出一源,絕對不錯。"

  閒雲大師苦笑一下,道:"難道劍帝會傳他們劍法不成?"

  常九接道:"這件事,在江湖上,從未聽人說過……"

  閒雲大師搖頭說道:"不對!不對!中州四奇息隱江湖數十年,他們又怎會遇上劍帝,如若他們在息隱之前,已學到劍帝武功,又怎地息隱……"

  墨非子道:"最奇怪的是,中州四奇和貧道交往密切,可算上知己好友,過去常常清茶一杯,聚談終宵,但這次相見,竟然是形同陌路,這一點,貧道倒是百思不解。"

  "道長和中州四奇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

  墨非子道:"沒有,他們交往的朋友不多,貧道雖不是他們唯一來往的朋友,但卻是他們最好的朋友。"

  常九道:"這就大悻常理了,肖兄弟,你和他們交談時的情形,他們是否受到藥物迷惑?"

  "不像……"肖寒月說道:"他們神情正常,言談清晰,不像受藥物所迷。"

  閒雲大師道:"我看這件事別有隱情,中州四奇絕非劍帝親授弟子,他能得到劍帝奇學,只怕別有奇遇,這一點,肖施主可以放心。"

  肖寒月道:"晚輩只希望能瞭解他們是否和晚輩師門有關?"

  墨非子道:"肖大俠,就算有關,他們學習劍招,也絕對在你之前,而且相差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肖寒月道:"何以見得?"

  墨非子道:"他們的劍法變化不如肖大俠,如若真是劍帝所授,亦屬前期,日後,劍帝修正之後,才傳授了你。"

  常九搖搖頭,道:"道長之言雖然有理,但這中間,卻有甚多可疑之處……"

  肖寒月道:"常兄,請說出來。"

  常九目光轉動,發覺了閒雲大師、白玉仙等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臉上,個個神情凝重,心中不禁微生震動。

  這情形表現出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那就是說,大家都對墨非子的解說並不很滿意,但卻又說不出那裡不對,希望常九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劍帝是近百年來江湖上的傳奇人物,他雖然沒有逐鹿江湖,爭取武林霸業,但他在江湖上的聲譽,卻無人能出其右,他的影子,也一直影響著江湖的黑、白消長。

  事實上,三十年前的武林頂尖人物,聽到了劍瘋子三個字,都有些頭大,他不爭霸業,不爭名位,但卻很喜歡找人切磋武功,他一旦找上你,你又無法推辭,那就必得和他動手交戰,凡是和他動手過招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勝過。

  但劍帝也不是輕易隨便的就找人動手,他所找上門的人,不是下方豪雄、宗主,就是如日中天的江湖高手,他沒有目的,只是在比武過程中讓你受點挫辱,殺殺你的銳氣,當然,他僅點到為止,這手法就使你心有警惕。而不敢胡作非為,受挫的高手,心中有數,卻自知收斂。

  這就是劍帝的作風。

  他沒有一定的地盤,也沒有開山立寨,廣收弟子,聚集人手,但他的影子,卻一直在影響著江湖中武林同道的人人事事。

  這種特殊奇異的方法,卻維持了江湖上一個微妙的平衡,儘管群雄並起,龍爭虎鬥的,但仍沒有鬧成天下大亂之局。

  而劍帝本人,卻似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一般,來去如風,瞬即消失了。

  但應該出現的時候,他卻會突然出現。

  晚一輩的人,沒有見過他,但卻聽說過他無數的傳奇事跡,因為,劍帝未死,他尚在人間,不知道他會在何時何地出現?"

  常九輕輕咳了一聲,清清嗓子,也藉著這個機會整理一下思緒,然後緩緩的說道:"我們幾人之間,只有閒雲大師、墨非子道兄,才有機會,有資格親身受到劍帝的指教……"

  閒雲大師道:"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劍帝不會找上老衲。"

  墨非子道:"貧道倒是希望能見他一面,很可惜,未能見到。"

  常九道:"諸位之中,還有何人見過劍帝?"

  除了肖寒月之外,大家都搖頭無語。

  常九道:"這是說,咱們之中除了肖兄弟受過帝親身傳授劍法之外,無人見過他老人家了,所以,肖兄弟的話也最可靠。"

  白玉仙道:"常九,你要說什麼,儘管說吧,用不著吞吞吐吐的。"

  常九苦笑一下,道:"我這就要說入正題了,劍帝一生未收過弟子,也不傳別人武功,介卻傳授肖兄弟一人,而且,還經過了相當的磨練和考驗,所傳授的都是他老人家千錘百練、化繁為簡的絕技,才能使得肖兄弟在很短暫的時間內,有所成就,既有造就肖兄弟的用心,怎會一走了之,別離數年,不再相見?"

  他說的入情入理,只聽得群豪們不住點頭,肖寒月也心神震顫,出了一身冷汗,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道:"常見,說下去!"

  常九吁一口氣,道:"七煞劍招,除了劍帝之外,天下無人學會,所以常九斗膽斷言,中州四奇的劍法,一定是得自天劍帝的傳授,絕不會錯,劍出一源,但卻又大同小異,明白點說,就產中州四奇的七煞劍招,變化上不如肖兄弟。"

  肖寒月道:"這又是什麼原因?同是一個人所傳授的,而劍法卻又不盡相同,是不是因為肖大哥天賦異稟比他們聰明?"

  常九輕輕吁一口氣,道:"這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劍帝幫意把精要所在隱藏了起來。"

  這幾句話,不是說得很明顯了嗎,稍有思維的人,都會聽得出個中所指了。

  肖寒月突然說道:"諸位請登岸吧!我要回去。"

  原來舟已在幾人言談間靠岸了。

  數人尚未有行動。

  朱盈盈卻迅快的直接反應,道:"我跟你回去。"

  肖寒月淒涼一笑,道:"這一次,我生還的機會不大,你不用回去了。"

  "你答應我的,要和我生死與共,何況,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一定不會吃虧的。"朱盈盈輕聲細語,一片純真自然。

  看著朱盈盈這樣純清、癡情的俏模樣,實在叫人難以堅拒,但迫天情勢,只有橫下心了。

  肖寒月道:"這一次不同……"

  朱盈盈詫異道:"有什麼不同呢?"

  常九突然接口道:"肖兄弟,遇上大事,愈要冷靜,我的話還未說完。"

  肖寒月道"不用再說下去了,我明白,家師也陷入了他們的手中。"

  幾人的心中也都有此懷疑。

  "就算確有其事,你這麼毛毛躁躁的趕著回去,又能做些什麼?"常九冷厲的目光,盯注在肖寒月的臉上,說道:"劍帝當年傳你武功,對你的寄望是何等的重大,而你這般輕浮躁進,不顧大局,一旦被他知道了,豈不令他傷心失望嗎?"

  這些話倒提醒了肖寒月。

  肖寒月黯然說道:"那我應該如何?"

  常九道:"聽我說完,咱們大夥兒來研究個可行的辦法,但必須先要求證。"

  肖寒月長長吁一口氣,道:"是是是,常兄所言極是,寒月受教了。"

  常九回顧了一眼,道:"船暫勿靠岸,咱們就在船上談談吧。"

  這的確是很安全的方法。

  白玉仙放目環眺一眼,道:"好!這裡視界廣闊,不會被給竊聽。"

  墨非子道:"常兄,說下去,貧道久居山林,論判事推斷之能,貧道是難及常見萬-……"

  常九急急接道:"道兄言重了,如常某有推述不足之處,還望道兄指點……"

  語聲一頓,接道:"所以,我料想劍帝他老人家可能已落在了對方的手中,現在,可能正在迫他交出他的武功、絕學……"

  墨非子接道:"他們為什麼選擇中州四奇,這四人天資不高,二先生的手下,大有強過他們甚多的人!"

  這一問,擊中要害,肖寒月亦覺得大為有理,忍不住用心聽著。

  常九沉吟了良久,道:"這可能是出於劍帝的意旨。"

  肖寒月道:"中州四奇昔年在江湖之上,不但不是傑出的高手,而且,他們四人很少和江湖中人來往,還保留了一些純樸之氣……"

  墨非子接道:"他們四人都是明辨是非的人,才會和貧道交往數十年。"

  常九接道:"這就是了,因為他們的心中還有是非之感,所以,劍帝才指定傳他們四人劍法。"

  肖寒月道:"如若老人家真正是受迫傳藝,我就不明白,二先生又怎會給他選擇的自由?"

  的確是令人懷疑。

  常九道:"劍帝是一代武學宗主,雖為階下之四,亦有他的氣度,他如堅拒傳授劍法,二先生對他亦是無可標何的。"

  白玉仙突然接口道:"還有一點,明的是傳授中州四奇劍法,二先生自然亦可偷窺、暗學,中州四奇的資質不高,但二先生卻是一個絕對聰明的人,他學到的,只怕要超過中州四奇很多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說的有理。"

  白玉仙道:"賤妾被誘入之後,二先生替我引見了不少的江湖高人,就算沒有引見,也聽他提過那些人的姓名,用來炫耀,頗有天下英雄,都入吾掌握的自豪,但卻一直沒有提過中州四奇。"

  常九道:"這是一股秘密的力量,非不得已,他們絕對不肯亮出來。"

  肖寒月道:"白姑娘,過去,是不不是從未聽聞過大先生的事?"白玉仙點點頭,道:"沒有,只聽過二先生的令諭,從未聞過大先生的事跡。"

  聞百奇道:"奇怪的是,怎會憑空多一個大先生出來?"

  常九道:"也許真有一位大先生,那才是主腦人物,只是非危難之處,他不肯露面罷了。"

  肖寒月心中突然一動,忖道:大先生,會不會是文雀口中的那位主人呢?他們駐在金陵城中……難道這所謂的大先生,並非是出身江湖的人物?不是江湖人,他會是什麼身份,能在金陵城中,建立起一股龐大的勢力?想到此處,頓覺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只聽閒雲大師低宣一聲佛號,道:"看來,事情愈來愈複雜了,劍帝如也被他們囚禁,天下還有什麼人能和他們抵抗?"

  場中立刻鴉雀無聲。

  良久之後,肖寒月才歎一口氣,道:"如果他老人家真被利用,也是出於被迫。"

  墨非子道:"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先要找出劍帝現在何處?"

  閒雲大師長眉聳動,欲言又止。

  原來,他突然想到了,就山中秘谷所見,任何人都可以改換容貌,劍帝為何不能?以劍帝的修養、定力,或許會留有後手,但肖寒月卻未必能分辨的清楚,只要劍帝的假形出現,也許就可能使肖寒月棄劍就縛,但目下對抗二先生的重點、主力,似已集中在肖寒月的身上……老和尚不敢再想下去。

  想下去實在太可怕了不禁黯然一歎,道:"豈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呼?"

  常人看了閒雲大師一眼,沒有多問。

  原來,常九也有了閒雲大師同樣的想法,所以,他能聽出閒雲大師語中之意。

  聽懂了,但卻不能說出來。

  但見肖寒月抬頭望天,口中緩緩說道:"如若找到他老人,必可指點我們一個應對之法。"

  白玉仙一拉常九,低聲說道:"常兄,我仔細地問過了小郡主,就所得而言,肖寒月和朱姑娘的配合,應有大半勝算。"

  常九道:"白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仙接道:"想辦法先把中州四奇這一股力量給擊潰。"

  常九道:"噢!"

  白玉仙接道:"就賤妾所見,中州四奇率領的劍手,很可能是二先生手下最強的一股力量,他們動作靈活,比起鐵甲人更為可怕了。"

  常九苦笑了一下,道:"目下敵人掌握了主動,如何選擇搏殺的對象,恐非我們能夠掌握……"

  白玉仙接道:"常兄,咱們不但實力單薄,而且要務繁多,下一步,應該如何呢?"

  常九沉吟了一陣,低聲道:"應該先到那座谷中去,不過,咱們恐怕已無法掌握主動了。"

  肖寒月突然轉望閒雲大師、墨非子,道:"兩位前輩,可認識家師?"

  閒雲大師道:"老衲見過兩次,不過,和肖大快形容的不同。"

  肖寒月道:"大師的意思是……"

  閒雲大師接道:"才鈉所見,令師是一位面貌清瘦的中年,黑髯飄胸,一派仙風道骨。"

  肖寒月道:"此事有多久了。"

  閒雲大師道:"施主今年幾歲了?"

  肖寒月道:"二十四歲。"

  閒雲大師道:"那時施主還未出生了,大約在三十年前吧!不過,就老納所知,那時劍帝已經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那現在是……"

  墨非子道:"劍帝化身千百,常以各種不同的身份,出現江湖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果真如此,那多病殘廢的老人,只是家師化身之一,晚輩就是當面遇上家師,也是認不出來了。"

  "大概是如此……"墨非子說:"除非令師想和你見面,否則,對面相逢亦難識。"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那場大雨之後,晚輩遍尋家師不著,心中一直在暗暗自責,晚進應該冒著風雨去探望他老人家才是,怎的待風雨過後才去看他,莫非是他老人家生氣了,故意不再和晚進相見。"

  "不會……"常九斬釘截鐵的說道:"如若你是一個人,在那麼大的風雨中,忘記了看望他人家,也許,他真的會生氣,但你還有一個母親,在那狂風暴雨之中,她更需要照顧,百行孝為先,令師是何等人物,怎會如此的小氣……"

  白玉仙道:"常見說的對,令師已是神仙一流的人物,絕不會為此小事生氣……"

  肖寒月接道:"那他老人家為什麼突然間不留片言隻字,飄然而去,至少,也該留一點珠絲馬跡,晚輩以後也好追尋他老人家的蹤跡。"

  白玉仙道:"肖兄請再仔細想一想?"

  肖寒月奇道:"想什麼?"

  白玉仙道:"令師失蹤之後,是否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白姑娘,你是說家師是被人擄走的?"

  墨非子接道:"這個不太可能吧,以劍帝的成就,天下有什麼人能夠使他俯首聽命,制服住他?"

  白玉仙道:"道兄,明他易躲,暗箭難防,平常時候,以劍帝的成京,相信是很人對他下手,以他精深的內功,應該已到了十丈之內有辯落葉的至高境介,那晚風雨交作,是……"

  肖寒月接道:"還有雷聲閃電……"

  "這就是了……"白玉仙道:"雷電聲、風雨聲,會不會影響到劍帝的耳目呢?"

  閒雲大師道:"迅雷疾風,大雨如注,任何高明的人,耳目也會受到影響,難防有人接近……"

  常九道:"也可利用雷電聲,風雨聲的掩護,暗施算計,估計時間也很吻合,劍帝先傳授了肖兄弟,然後再被擄去。"

  墨非子望著閒雲大師,道:"大和尚,你說說看.什麼樣的武功,才能制服劍帝,使他甘心就縛。"

  閒雲大師道:"這個——"

  "大師是有道高僧,正人君子,自然不會知道江湖上的鬼蜮伎倆,叫人防不勝防——"白玉仙說;"連小妹都至少能舉出三種以上的辦法來制服劍帝。"

  墨非子道:"姑娘清說,貧道洗耳恭聽。"

  白玉仙道:"江湖上最難惹,最神秘的白羽令門,目下已經完全在二先生的控制之下了。"

  肖寒月道:"白羽令門的可怕,似乎是傳言,尤過真實了?"

  白玉仙道:"不!你們見到的文天魁,古上月雖然是白羽令門中的高手,還不是最利害的人物,何況,我們相見之時,都已經得到了二先生的令諭,非不得已,不許傷害到官府中人,對你肖大俠,似是更為重愛,要捉活的肖寒月,所以,他們也沒有全力施展。"

  常九點點頭道:"白羽令門是湖上最神秘,也最可怕一個門戶,老實說,白羽令門的威名和難纏,就是少林、武當兩大門派,聽到了也是頭疼的很不敢稍存輕敵之心。"

  白玉仙道:"所以,二先生就利用他們和少林,武當談判去了……"

  "談判……"閒雲大師流露出無限的關心,道:"姑娘知道多少……"

  "不多……"白玉仙說:"我只是聽到一些消息,但可以保證,這消息絕對正確,白羽令門中,除了留下的兩個高手,和三五從人之外,真正的力量,在他們的令主領導之下,北上中原和少林,武當談判去了……"

  閒雲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姑娘可知道談判的結果嗎?"

  白玉仙道:"不太清楚,至目前為止,白羽令門中人還未回來。"心中卻在暗暗忖道:看閒雲大師,如此關心少林,難道這位老和尚也是少林寺出身不成?"

  只聽閒雲大師歎道:"少林寺不答應助紂為虐的條件,只怕難免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戰了。"

  常九道:"白姑娘,這件事有多久了?"

  白玉燦沉吟了一陣,道:"大概有四個月以上了。"

  常九道:"這是武林中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如若兩方有一場血呀.不要一個月就會哄傳江湖了……"

  閒雲大師道:"這麼說來,少林寺還沒有什麼變化了。"

  "大師……"常九說道:"在下只能說.少林寺如和白羽令門有一場血戰,不論雙方的勝負如何?一個日的時間卅一定會傳遍江湖,如若有了其他的變化,那就很難說了。"

  閒雲大師道:"常施主,你所謂其他的變化,是指什麼?"

  常九道:"第一,譬如說,血戰發牛不久,還沒有人傳揚江湖第二,少林寺和白羽令門有了其種協議.免去了這場惡戰。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又宣了一聲佛號。

  常九輕咳了一聲,道:"在下斗提出一得之愚,不知是否可行,還請諸位公決。"

  肖寒月道:"常兄江湖閱歷無人能及,言必中的,有什麼高見,還是早些說出來吧?"

  常九道:"在下覺著目下最為要緊的事,是先查出劍帝的下落,是否已經落入了二先生的手中?"

  此言正中肖寒月的下杯,他卻不便作主,望著閒雲大師,道"大師的看法呢?"

  閒雲大師道:"常施主所言,正是當務之急,老衲亦有同感。"

  常九道:"大師既有同感,咱們應該有所行動……"

  目光一掠白玉仙、向中天、聞百奇,接道:"這件事要三位多用點心機了。"

  白玉仙道:"常兄的意思是……。"

  聞百奇接道:"老朽明白常兄的意恩.是咱們提供一點救助劍帝的方法。"

  常九道:"對!諸位和二先生共事很久.多少應應該知道救人的方法?"

  聞百奇望了向中天一眼,道:"向兄,可可知道有劍帝的消息?"向中大搖搖頭.道:"沒有聽過……"

  聞百奇苦笑一下,道:"常兄,千百年來,江湖上出過不少個英雄人物,希望能一統武林,但卻一直沒有一個人完成這個心願,而造成了江湖同道的大火拚.捲入的人數之眾,傷亡之多,比起黑白兩道的義理爭執,又不知嚴重多少倍了,他們都有一個明顯的統合組織,森嚴的法例,冷酷的控制,以便力量集中,行動隱密,但卻從未有過二先生這般的組織……"

  向中天接道:"我們只覺到二先生是一個胸羅萬有的高人,滿懷濟世的想法,跟了他數年之久的工夫,才覺悟到我們投入的,是一個黑道組織,最可悲的是,我們對這個組織,一點也不瞭解,直到那些識練有成的殺手,一批一批的出現,我們才知道這是個很龐大的組織。"

  聞百奇道:"而且,新一代出現的殺手,完全不是武林中出身失,他們自自民間的普遍百姓之家,在一處十分隱密的所在受著嚴厲的訓練,他們一出現,就各具奇技,那才是二先生的真正實力、本錢,我們這一批原被他收聚的江湖人物,都不過是過渡時期利用的工具,想一想實在可悲得很。"

  常九望望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肖兄弟,只怕很難找出線索了。"

  肖寒月道:"事已如此,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在下去找中州四奇……"

  朱盈盈接道:"我也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49:40

第十七回 七絕劍陣(2)


  肖寒月道:"好!你的"銀月飛霜"是他們的剋星,咱們殺回去……"
  白玉仙接道:"這辦法不好。"

  肖寒月道:"姑娘有什麼高見呢?"

  "我提出追查劍帝下落的辦法,但我覺著現在至少可以忍下去……"

  白玉仙望著肖寒月緩緩說道:"以肖兄的才慧,應該看得出來,中州四奇雖然是練的劍帝絕學,但他們就不如肖兄,顯然是劍帝有所保留……"

  肖寒月接道:"如若家師還在人間,今日一戰之後,他們必加緊搾取老人家的劍法,唯有早日把他救出,在下才能安心。"

  白玉仙道:"唉!肖公子,目下不知劍帝身在何處?"

  肖寒月道:"所以,只有逼問中州四奇……"

  白玉仙接道:"中州四奇,妝試身手,就算他們瞧出劍法和肖兄同出一源,回去逼問劍帝,以劍帝的才慧,亦必有應付之法,同時,也會把肖公子出現江湖的事傳入他的耳中,賤妾的想法是劍帝可能會想辦法傳出消息,如若肖公子現在苦苦相逼,對劍帝未必會有好處?"

  常九道:"白姑娘說的有理。"

  肖寒月想了一下,道:"目下咱們應該如何?"

  白玉仙道:"最好約請一部分的江湖朋友助拳……"望了朱盈盈一眼,接道:"動用官府中力量亦無不可,咱們的人手太少,實力太過單薄了。"

  肖寒月道:"這個,這個……"

  常九接道:"這個我去安排,張嵐也算武要中人,不論他以什麼身份參與,都屬應該。"

  肖寒月道:"這件事最好不要驚動到官府中人……"

  常九微微一笑,接道:"我會和譚老前輩及張嵐商量。"

  肖寒月低聲道:"陰陽傘如能有三五隻集中一處施用,應該有很大的威力。"

  常九點點頭,道:"我知道。"

  白玉仙道:"唐兄,向前輩,都受傷不輕,應該好好休息幾天。"唐明向中天齊聲說道:"放心,我們還可以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不!兩位請和常兄同回金陵,養息幾日,再和常見一起接應我們……"

  暫時甩開對劍帝的掛念,肖寒月靈台恢復了清明,當下說出了一番計劃。

  他胸有韜略,雖是紙上談兵,但卻聽得場中人,個個心服口服。

  常九連連應是,目光中盡是讚賞之色。

  閒雲大師、墨非子、白玉仙也聽的連連點頭。

  常九、唐明、向中天離舟登岸,直向金陵城中行去,肖寒月一行,卻掉轉船頭,直入湖心。

  聞百奇負責守望,肖寒月等舟中坐息。

  一切,都如肖寒月所預料,他們的行動一直在對方的監視之中。

  但口船重入湖心,卻大出了對方的意料之外,這就使得對方一時間難測肖寒月等用心何在。

  初更時分,肖寒月等突然下水,借夜色掩護,悄然重回對岸,就湖岸草叢中,隱伏身軀。

  二更過後,果然發現了數十個黑衣人,悄然接近湖邊,集結處就在肖寒月等人藏身不足三常九的所在。

  肖寒月早已相度了地理形勢,這一切發展,都在他預計之中。

  料敵如是,閒雲大師等都不得不佩服了。

  將近三更,十二個黑衣人突然由身上取下一個長形的黑筒,悄然向湖心方舟游去。

  這些人,都是極精水性的高手,在水中遊行,竟然是不聞一點聲息。

  湖岸上,竟然還留下了二十餘個黑衣人。

  這一點,倒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彼此相距,不過三丈左右,不論肖寒月一行人如何小心,一有行動,勢必會驚動對方不可。

  白玉仙低聲說道:"已近三更,咱們該走了。"

  肖寒月也在估量形勢,此番志在避敵耳目,對方人數過眾,就算是能一舉殺了大部分敵人,亦將洩漏行蹤。

  一直守在肖寒月身邊的朱盈盈,逐漸學會了然敵情,竟然悄自數了一下留在岸上的敵人,低聲道:"他們有二十五個人。"

  肖寒月沉吟一陣,道:"等下去……"

  這時,所有的人都已經對肖寒月生出了敬佩之心,對他的決定,雖然有些懷疑,但卻無人反對。

  十二個黑衣人入不之後,立刻散面成一個扇面的半圓形,緩緩向方舟游去。

  他們接近方舟丈餘左右,突然停了下來,舉起手中的黑色長簡,瞄準方舟,突然火光一閃,集射舟上。

  火勢迎風暴漲,整個方舟,全籠罩在火光之下,白玉仙低聲道:"肖兄,這是陰磷雷火隊,據說,火焰至毒,不論何物,沾惹上就很難撲熄,只要燒傷一點,傷必潰爛而死,無藥可救,妾身只是聽說過,想不到今夜開了眼界。"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好惡毒的暗器,這些留在岸上的人,是不是陰磷雷火隊中人?"

  白玉仙搖搖頭,道:"可能不是,這些人身佩長刀,不見陰磷火筒,就妾身所知,二先生對這批施用毒人的人十分珍惜,每一個人都有兩名刀手護衛,留在岸上的二十五人,其中一人,可能是陰磷雷火隊的首領了。"

  肖寒月道:"這批毒火殺手,看來似比起那鐵甲人更為可怕……"

  白玉仙接道:"肖公子意思是……"

  肖寒月道:"一舉捕殺他們,免留後患。"

  白玉仙道:"小妹亦有此意,不過,咱們只有六人,一旦出手,必須要全力施為。"

  肖寒月了然白玉仙的話中之意,回頭望了閒雲大師一眼,道:"大師看到了那些毒火殺手了嗎?"

  閒雲大師道:"很可惜,老衲瞭解肖施主的意思。"

  肖寒月道:"好!等他們上岸之後,磷火筒時,咱們就全力撲擊,務求一擊成功,不讓他們有施展毒火的機會。"

  在場之人,都看到毒火的厲害,方舟已然全被燒著,幾點落在湖心的毒火,竟然在水中浮動,綠光隨波,閃閃不息,不知是何物配製而成?只聽一個黑衣人說道:"奇怪?怎不聞驚叫呼喊之聲?難道舟上無人……"說完話,忽然發出了兩聲尖銳的怪嘯。

  肖寒月低聲道:"王仙姑娘,二先生這些毒火殺手,一共有多少人?"

  "聽說只有一隊,但一隊有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肖寒月道:"希望只有這十二個人才好,否則日後對陣,一旦遇上,只怕很少有人能抗拒這些毒火殺手了。"

  白玉仙默然不語。

  她知二先生手下,有很多個神秘的組合單位,但卻不知道有如此眾多的奇才、異能之事,如此強大的實力,以這等力量爭雄江湖,任何一個門派,也不會是對手,就算是九大門派加下丐幫,這十股江湖上最大的實力合於一處,也未必就能和二先生對抗。

  幸好,這時刻,有了一個肖寒月,劍帝的傳人。

  他不但有著絕世的劍術,精深的內力更奇妙的,他還有著一種莫名的魅力,近他的人,都會被那股魅力所吸引,尤其是女人,自己能夠割斷舊情,投效在二先生的麾下,但卻抵不住肖寒月一席話,竟然又背叛了二先生,雖然,肖寒月是借用黃天復的名義,但白玉仙心中明白,換了一個人,就不能夠說服她背叛了二先生。

  白玉仙對自己這種不尋常的變化怔住了。

  難道自己也對這位肖公子動了感情?她有些茫然了。

  不想也還罷了,但想一想,頓覺著千頭萬緒,一腔情懷似理還亂的萬縷愁絲。

  趕緊一整思緒,振作精神。

  只見水中的黑衣人在兩聲怪嘯的招呼之下,疾速地游上岸來。

  一個腰中束著白色腰帶的黑衣人,突然說道:"諸位任務已完成,立刻撤走吧?"

  這時刻,肖寒月才發覺,這三十六個黑衣人中,唯一的一個,腰中呸著白色的腰帶。

  看他指揮著全局,就是這毒火殺手的領隊者了。

  這一發現,使得肖寒月瞭解到,驟然間看上去,一片模糊,大家都穿著一色黑衣的殺手,衣服上亦有分別。

  凝神看去,果然發覺有異,那十二個由水中登岸的黑衣人,腰中柬的是淡黃顏色,夜色中仍可清楚分辨。

  如不仔細地查看,仍無法分得清楚。

  這個發現真是太好了。

  其餘守在岸上的二十四個黑衣人,不但穿著黑衣,而且,也束著黑色的腰帶。

  身份辯認清楚之後,肖寒月立刻暗中傳出了令諭,撲殺對像,先以那十二個腰束著淡黃色腰帶的毒火殺手為主。

  打蛇就要先打七寸,一擊先中要害,才能免去那無窮的後患威脅。

  一向不知動用心機的朱盈盈,此刻卻在想著出手的方式,如何才能在一擊之下,多傷敵人。

  但見十二個毒火殺手,收好火筒,佩在身上,轉身向西行去,另外二十四人黑衣人,卻拔出長刀,分成前後左右,四方保護。

  就在他們排好隊形,還未舉步之際,肖寒月大喝一聲,"殺!"

  當先躍出。

  朱姑娘的"銀月飛霜"早已蓄勢待發,肖寒月殺字出口,朱姑娘的兵刃已然出手,後發先至,夜色中有如輪月飛旋,挾著一片精光,冷電而至。

  盈盈姑娘最聽話,她的"銀月飛霜"攻襲之處,正指十二個殺手之間。

  料不到有人偷襲,而且就在附近埋伏,這些毒火殺手,每一人雖有兩個刀手保護,但他們應變不及。

  劫難驟至,銀芒飛轉臨頭,那些毒火殺手也不知是什麼兵刃暗器,閃避不及,兩個人只好出手封擋。

  銀芒過處,慘叫出聲,兩個單手對擋的人斷去手臂,但"銀月飛霜"的威勢不減,旋飛的銀芒,捲入人群,嚎叫聲中,又有兩個毒火殺手,身首異處。

  朱姑娘的"銀月飛霜"的力盡收回,肖寒月、閒雲大師已然飛則至。

  肖寒月劍出如飛珠濺玉點點寒芒,刺向毒火殺手。

  閒雲大師左手拍出一股強大的掌力,一阻黑衣刀手的撲襲,右手掌力遙向兩個毒火殺手。

  老和尚深知利害,這一擊亦是全力出手。

  但幾聲慘叫,彼起此落,閒雲大師掌力震斃一人,肖寒月的寶劍,卻刺傷了三個毒火殺手。

  這時間,真正的看出了劍帝的絕技不凡,肖寒月劍勢未,勢變招,又斬去了一個毒火殺手的腦袋。

  緊隨著撲上來白玉仙和墨非子,一支長劍挾著白姑娘的一把鋒利匕首,但最難防的,還是白玉仙的冰魄寒珠,白姑娘全力施展,一出手就是五粒,四個人傷在寒珠之下。

  這是一場江湖高手的全力突襲,一剎間,武林中最利害的幾種兵刃、劍法,暗器,全部出手,目標完全集中在十二個毒火殺手身上。

  對於那些反撲過來的黑水殺手,反而未施毒手,九死三傷,朱盈盈"銀月飛霜"二度出手,這一次,攻向那腰束白帶的帶隊首腦。

  他呆呆地站著沒有動,眼看著銀芒飛轉而去,被斬去了腦袋。

  原來,他發覺一瞬間,十二個毒火殺手死亡殆盡,實在不知如何向二先生交代,死於敵人之手,倒也乾淨。

  二十四個黑衣護衛眼看首腦死去,指揮無人,一種潛在的逃生本能,突然轉身奔逃。

  肖寒月沒有再下令追去,卻伏身撿起兩支毒火筒帶在身上,餘下的,全都讓朱姑娘用"銀月飛霜"毀去。

  望著殘體斷肢,閒雲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合掌當胸,默誦經文。

  白玉仙道:"走!找那座神秘谷去。"

  借夜色掩護,一行人直奔西北方向。

  也許這變化完全出了二先生的意料之外,一路上竟然沒有阻攔的敵人出現。

  在重疊的山峰深谷中奔行了一陣,墨非子突然要群豪停下坐息、而自己卻登上一座高峰。

  雖然,在場之人,個個都功力精深,但這一陣奔行,和適才一陣搏殺,不少人都有了倦意。

  這些人都明白,一旦尋找了那座秘谷,又將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激烈搏殺。

  白玉仙拉著朱盈盈轉到一個山石後面坐下,低聲道:"朱姑娘,來,吃一顆丹丸。"

  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了兩粒丹丸,口中雖然在叫朱姑娘吞下,事實上,卻自己先行吞下一粒。

  朱盈盈微微一笑,接過丹丸吞下,道:"白姊姊,這是什麼藥?"白玉仙道:"是千年老參丸,咱們兩個的年齡輕一點,不如他們的功力深厚,吞下一顆參丸,幫助咱們早些調息復元。"

  事實上,朱盈盈確實很累,不過"她心中很興奮,但如不能及時調息,等一會再遇強敵,與之戰鬥,恐怕很難應付得下來。

  白玉仙看出了她的損失。

  朱盈盈吞下參丸,笑道:"肖大哥的年齡也不大呀?"

  "噢……"白玉仙啞然一笑,道:"你那位肖大哥是天賦異稟的人物,咱們如何能和他比,快些運氣調息吧?"

  朱盈盈微微一笑,閉上雙目。

  白玉仙望著秀美嬌稚的朱姑娘,暗暗暗息一聲,也閉目調息。

  足足過了一個更次,東方才泛起了魚肚白色。

  墨非子也辯明了去勢方向,停身處,已是離谷不遠,心中暗暗高興,黑夜中帶著群豪奔走,竟未走錯方位。

  他行下山峰時,群豪都已經坐息醒來。

  白玉仙、朱盈盈也回到群豪聚集之地。

  肖寒月道:"道長,找到了山谷的方位了嗎?"

  "貧道幸未唇命,再過兩座山峰,大概就可以到了。"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息,個個都顯得精神煥發,肖寒月瞧瞧白玉仙、朱盈盈一眼,笑道:"道長,咱們立刻行動吧!希望能在二先生調集人手部署之前,早一步趕到那裡。"

  墨非子道:"但願二先生還未預料到咱們來得如此之快,那裡的人人事事,希望都還存在。"

  肖寒月道:"道長,咱們盡力而為吧!縱然那裡已人去樓空,也不會有人懷疑道長的話,再說,那裡一定有線索可尋。"

  墨非子精神一振,道:"貧道帶路?轉身向前奔去。

  肖寒月等一行緊追身後,翻越過兩座山峰,到了一座狹谷口處。

  墨非子吁一口氣,道:"這是正式入口,也可以由兩側山峰繞過去,不過,下臨削壁,高約十丈,必需借重繩索……"

  肖寒月接道:"不用了,咱們就由這谷中進去吧!如果,他早有戒備,不論如何一個走法,咱們也都會碰上敵人的。"

  墨非子道:"說的有理,咱們是堂堂正正之師。"抽出長劍,當先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聲道:"咱們每人保持五步距離,也免得他們用歹毒的暗器施襲。"

  群豪點頭應是。

  肖寒月搶先一步,走在墨非子的身後。

  依序是朱盈盈、白玉仙、聞百奇、閒雲大師。

  行近谷口,墨非子停了下來,手中長劍平衡胸前,準備拒敵,奇怪的是,竟沒有阻攔之人。

  墨非子略一沉吟,舉步行入谷中。

  只見一片廣大的草原上,早已站了四人右手抱刀,左手各握一個梅花針筒的青衣大漢,一排而立。

  敢情,把阻攔的力量,安排在入谷之後。

  看草地廣大,果然是一處動手搏殺的好地方。

  肖寒月以手示意後面的人,停下腳步,人都吸氣一躍,落在墨非子的身側。

  朱盈盈本欲跟隨而去,但卻被及時而至的白玉仙一把拉住,道:"妹子,你不能過去,他們手中的暗器歹毒,你一過去,只有令他擔心,咱們站在暗器之外,想法幫助他……"

  白玉仙道:"你的'銀月飛霜'最遠可以到多少距離?"

  朱盈盈道:"可及五丈"。

  白玉仙低聲道:"那就有機會了……"低聲和朱盈盈商量起來。

  肖寒月躍落到墨非子的身側,長劍也同時出鞘,一面橫移三步,彼此並排而立,中間卻保持了五尺左右的距離。

  墨非子道:"梅花外每筒五枚,用強力機簧發射,可以射中五丈以後的目標……"

  肖寒月道:"晚進第一次面對這種暗器,還望著前輩多多指點。"

  墨非子道:"在江湖上,這算是歹毒的暗器之一,武林中一度禁止使用……"

  肖寒月接道:"針上是否有毒?"

  "施用這種暗器的人,本非什麼光明正大的人……"墨非子說:"因此,大部分的梅花針,都有經過毒物淬煉。"

  肖寒月道:"咱們現在距離他們,大藥四丈多些,梅花針遠可射到嗎?"

  墨非子道:"針很細小,本難及遠,但機簧力量強大的,可及五丈,一般而言,威力最強的距離,應是兩丈和三丈之間。"

  肖寒月道:"老前輩準備如何破解這些梅花針筒?"

  墨非子道:"劍法,貧道自信,梅花針無法透過貧道的護身劍幕,肖大俠請在此為貧道掠陣,我去除掉他們的梅花針……"

  肖寒月仔細的瞧看他們,發覺那四個手第花針筒的人,個個神情冷肅,面無表情,似是泥塑大雕般,除了目光隨著墨非子,肖寒月的身軀移動之外,全身靜立紋風不動。

  這種神情的人物,一眼之間,就可以看出來,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那種不計成敗的死土。

  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道長,我看這些人有些奇怪?"

  墨非子已經仗劍向前行去,聞聲停步,道:"奇怪什麼?"

  肖寒月道"這些人,神情木然,面對強敵時,竟能紋風不動,必有仗恃……"

  墨非子接道:"梅花針本就是江湖上了歹毒的暗器之一,他們視為仗恃的,想是這梅花針了?"

  "不!晚輩覺得他們仗恃的可能不是梅花針,也許別有所恃?"

  墨非子瞧瞧四個大漢,笑道:"除了他們手中的梅花針筒外,就是懷抱中的長刀,難道那長刀之中,還有什麼可怕的變化不成?"

  "不是刀……"肖寒月緩緩說道:"晚輩江湖上的經驗不足,實在瞧不出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但晚輩覺得這四人沉著得大悻常情,晚進總覺得這裡面有些可疑?"

  墨非子道:"咱們總不能就這樣和他們對峙下去,不管有什麼危險,在下先瞧看一下,你在旁側戒備。"

  肖寒月雖然江湖閱歷不豐,但他才智過人,既然一發覺了可疑之處,總覺有些不對。

  但隊惡隱藏於何,卻又無法說出一個明顯的地方出來,只有凝聚了全身功力,暗作戒備,必要時全力馳援。

  以墨非子的老練、經驗,受到肖寒月點明之後,亦十分小心起來.仔細的觀察之下,心中也感覺有些可疑了。

  那些抱刀的大漢太沉著了,就江湖上高手而言,不論何等身份的人物,面對著鼎鼎大名的墨非子子時,至少也該有點激動的神情,但這四個人卻如古井無波的,連眼都不眨一下。

  距離四人還有一丈左右時,墨非子停下了腳步,冷冷說道:"貧道墨非子,四位怎麼稱呼?"

  墨非子是武林中最有名氣的劍客,只要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都應知道他的名字。

  但那四位大漢充耳不聞。

  墨非子長劍平胸,道:"四位可以發出暗器了,貧道目下的距離,是梅花針筒最有效的距離。"

  四個目光轉動,望了他一眼,仍然是默不作聲。

  墨非子長長吁一口氣,道:"好!貧道話已說明,諸位既是不肯出手,那貧道就得罪了。"'右手一振,手中長劍,幻了一片光影,直向最右一個人刺了過去。

  這一招,劍勢如輪,幻起一大片光影,但劍勢的速度,卻是不快。

  那右側大漢左手單刀突然施一招"推窗望月",單刀封住劍光,右手的梅花針筒同時移動,指向了墨非子。

  兩人的刀劍並未接觸,墨非子的用心,旨在誘敵施用梅花針。

  所以,當對方針筒移動時,墨非子立刻挫腕收劍,長劍立刻化作了一片繞身的劍幕。

  肖寒月全神貫注,盯在那大漢身上。

  他一直有種感覺,這四個大漢的利害之處,絕不在那梅花針筒之上。

  梅花針固然是江湖上歹毒的暗器,但如拿來對付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如墨非子這樣的人物,絕無得逞的機會,這中間的道理,二先生應該明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0:09

墨非子劍勢化作了罩體光幕,但那大漢的右手梅花計並未發出。

  有一種被戲弄的污辱,激起了墨非子的殺機。

  他冷笑一聲,道:"貧道倒要瞧瞧,諸位這份過人的鎮靜工夫,能不能保住性命。

  真氣凝聚,舉起長劍。

  肖寒月雖然未能全部瞭解這些人的危險之外,但已瞧出了一點苗頭,急急叫道:"道長且慢。"

  墨非子正準備出劍一擊,聞言停手,道:"肖大俠可是瞧出了什麼?"

  肖寒月道:"道長可曾看出,你攻向右側之敵時,其他人既不出手援救,肅立原地,一步也未移動?"

  墨非子嗅了一聲,道:"果然是有些可疑,不過,貧道還是瞧不出他們的可怕之處,如果只是憑借手中的梅花針筒傷我,老實說,貧道實在不放在心上。"

  這時,閒雲大師、聞百奇等,都已進入山谷,和白玉仙等聚集在一處。

  這谷內一片平坦,數十丈內沒有可以藏身之處,不怕敵人隱身暗算。

  肖寒月道:"道長,他們保持一定距離,站著不動,莫非那些惡毒的佈置,就在他們身前,所以,他們才不肯離開一步,仍站原地。"

  墨非子看那抱刀大漢停身之處,一片綠草如茵,和別處並無不同,搖搖頭,道:"貧道看不出來。"

  閒雲大師忽然一拂大袖,飄飛而至,落在墨非子的身側,道:"道兄請退後一些,由老衲試試他們。"

  墨非子知道這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可及三丈以外的實物,這方面的成就,放眼江湖,無人能出其右,當下退後兩步。

  閒雲大師也緩步後退,直到距那大漢兩步左右時,才突然揚手發出一掌。

  一股緩和的暗勁直湧過示,直待那暗勁接觸到那大漢的身軀之後,才陡然迸發,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道,那大漢整個人被擊得飛了起來。

  墨非子一皺眉頭,道:"肖大俠,他們只是在虛張聲勢……"

  話來說完,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火光閃動,血肉橫飛。

  凝目望去,煙硝迷濛中,那裡還有人形蹤影,整個人的軀體,已經被炸的支離破碎。

  原來,這些人竟把火藥裝在身上,只要受到常九擊,立刻爆炸。

  火藥的威力十分強大,幸好,肖寒月等都站在兩丈開外,人雖未受到傷害,但亦感覺到那一爆的威勢強大無比。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低宣了一聲佛號,道:"罪過,罪過……"

  肖寒月接道:"我只瞧出情形有些不對,但是,卻瞧不出那裡不對,原來,他們竟然把火藥藏在身上,勿怪他們站著不動。"

  墨非子神情冷肅,呆呆地望著那些散落支離的軀體,歎口氣,道:"當真是匪夷所思,滅絕人性的方法,如非肖大使再三勸阻,貧道只怕早已經粉身碎骨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這只是他們第一道的防範,很可能還有別的埋伏……"

  但聞閒雲大師接道:"阿彌陀佛,那三位施主,怎的還不退走?"抬頭看去,只見另外三個抱刀大漢,仍然站在原地,對同伴的死亡,恍如未睹。

  白玉仙道:"只怕他們無法走了。"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那些人並未受到拘禁,四處平原,也沒有看到有人在暗中監視,心中大感奇怪,忖道:"搏殺拚鬥,置生死於度外也許不難,但像這必死之局,仍能如此沉著,這些人膽識,就十分可怕了,那位二先生,用的什麼方法,能把一個人訓練到這樣悍不畏死的境界?只聽白玉仙歎息一聲,道:"他們已經無法移動……"

  肖寒月接道:"在下瞧不出,他們是如何受到控制?"

  白玉仙道:"我聽二先生說過,有一種奇異的武功,來自天竺,稱謂制心術……"

  閒雲大師接道:"老衲也聽說過這種奇功,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中,就有這麼一種武功,就老衲所知,佛門獅子吼,可以破解,老衲助他們一臂之力……"

  聞百奇急道:"大師且慢……"

  閒雲大師回顧了聞百奇一眼,道:"聞兄有何高見?"

  聞百奇道:"這三個人身懷火藥,爆炸威勢驚人,如若讓他們解了禁制,到處亂撞,咱們要如何應付?"

  閒雲大師微微一呆,道:"這個……"

  聞百奇接道:"我知道你心存仁慈,但戰陣之間,鬼詐百出,不可不防。"

  閒雲默然。

  肖寒月道:"大師,寒月的看法,除了他們的神智受制之外,應該另外有一種禁制,使他們不能移動……"

  墨非子接道:"肖大俠又發現了什麼?"

  忽然間,墨非子對這位年輕人,生出了極為佩服之心,他不但承襲了劍帝的絕學,而且,他本身的才慧,也是一般武林中無人能及的。

  肖寒月道:"如若他們只是被控心術所制,不應該凝立不動……"

  白玉仙嗯了一聲,道:"有道理,賤妾出手試試。"

  但見一寒芒飛射而去,朱盈盈已一語不發地搶先出手。

  寒芒如閃電般的直取呆立的大漢。

  顯然的,他們的神智還未迷失,還知道用手中的單刀去封擋那疾射而至的寒芒。

  "銀月飛霜"削鐵如泥,那大漢手中的單刀一接觸,立時被削斷,寒光未停,掠胸掃過。

  這些時日中,朱盈盈苦練"銀月飛霜",已能控制隨心,寒芒掠胸而過,劃開了那大漢的衣服。

  只見那大漢前胸前捆滿了黑色的火藥,大約是那包火藥的外殼也被劃破,黑色的藥粉,正向地上散落。

  雖然相隔還有數丈之遠,但幾人的目光,也都異於常人,仍然是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肖寒月若有所悟地道:"是了,他們身上滿裝火藥,受到了強力的撞擊之後,火藥才會爆開……"

  白玉仙低聲接道:"朱家妹子的兵刃鋒利,削開這些捆滿火藥的外殼就不會再爆炸了。"

  肖寒月道:"看來好像如此了。"

  白玉仙道:""銀月飛霜"可有五丈左右的距離,遠在火藥爆炸威力之外,應該是很安全了。"

  肖寒月點點頭。

  白玉仙回顧了朱盈盈一眼,道:"再施"銀月飛霜",他們火藥都帶在胸腹之間,你兵刃鋒利,就算那些包裝火藥的外殼堅硬,也是無法阻止,再試一刀。"

  朱盈盈道:"距離太遠,我怕拿捏不準,傷到了人。"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咱們用心在救人,但如不幸傷了他們,那也只能怪他們命該如此了。"

  朱盈盈道:"既是如此,小妹再試試了。"

  右手揚揮"銀月飛霜",有如流星劃閃,又在那大漢胸腑之間掃過。

  這一次,朱盈盈放心施為,出手大膽,右腕轉動,那"銀月飛霜"竟在那大漢胸腑之間,轉了一圈。

  果然,一大片黑色的火藥,灑落地上。

  白玉仙道:"運用自如,控制得宜,還有另外那兩人。"

  朱盈盈嫣然一笑,移步轉身,"銀月飛霜"連環出手。

  但見寒芒飛轉,在另外兩個大漢胸府這前轉了一轉,頓然衣衫破裂,黑色的火藥,灑落下來。

  肖寒月暗中估算一下,每個人身上的火藥,足足有三四斤之多,火藥既然失去,再無爆炸之力,當下舉步行去。

  白玉仙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道:"你要幹什麼?"

  肖寒月道:"我去看看,他們如何安排的?"

  白玉仙道:"不!這個險不用你冒,我去就行了!"順手取過肖寒月手中長劍,大步行近一個大身前。

  她經驗豐富,行近那大漢時,右手長劍一挑,先把大漢手中的梅花針筒挑開。

  擔心之處,就在那大漢手中的梅花針筒,在接近他的身邊時,突然施放,由機簧放的毒針,快速強勁,在數尺距離之內,武功再高的人,只怕也很難閃避。

  很意外,那大漢竟然沒有施放梅花針。

  這時,聞百奇也疾奔而至,遙發一掌,擊落了另一個大漢手中的針筒。

  白玉仙全神戒備,長劍平胸,劍身上凝注強大的內力,只要那大漢稍有行動,這一劍將會迅如驚雷般,疾聲而出。

  完全出人意外的是,那些大漢既無反擊行動,亦無惶恐的表情。

  行近身前,白玉仙才發現那些大漢,一個個神情木然,似乎是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他們不是不反擊,也不是沒毅勇猛,置生死於度外,而是,早已無攻擊敵人的能力了。

  他們站在那裡,只是在裝腔裝勢。

  想想看,一個人,不管如何的標提勇敢,但在他身上捆滿火藥時,神色不變,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白玉仙機警過人,立刻想到了第二個危險,急急叫道:"聞前輩,快退。"

  口中呼叫,人已倒飛而退。

  就在她向後躍退之時,身側突然一聲大震,一股濃烈的火光,由地下直衝上來。

  這一爆之力,比起那大漢身上的火藥的爆炸,更為強大。

  白玉仙感覺到一股熱氣,撲身而來,令人窒息。

  幸好她輕功絕倫,發覺的早了一瞬,但仍然被煙硝灰土灑了一身,倒落著地,坐在地上,但人無恙。

  聞百奇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和那大漢一起被炸得肢體橫飛,屍骨不全。

  肖寒月距離最近,飛身一躍,一把抱起了白玉仙,飛奔而退。

  白玉仙本來無事,只是受了一點驚嚇,但被肖寒月緊緊一抱,也就借勢裝作昏迷,閉上了雙目。

  肖寒月退出了三丈之外,才把白玉仙放下,道:"白姑娘,白姑娘……"

  朱盈盈也急急地奔了過來,道:"玉仙姊姊……"

  白玉仙不好再裝下去,因為,她雖被灑了一身煙硝塵土,但全身卻無傷,只好睜開眼睛,吁一口氣,道:"好陰險的埋伏。"

  朱盈盈喜道:"玉仙姊,你沒有事吧?"

  白玉仙理一下散亂的長髮,道:"我沒有事,聞前輩呢?"

  肖寒月黯然一歎,道:"人已被炸碎了。

  白玉仙緩緩站起身子,拭去臉上的煙硝,想想適才經歷的危險,也不禁由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就是那一點突來的警覺之心,只要稍微遲一點,怕不也和聞百奇一般,被炸得血肉橫飛。

  朱盈盈道:"姊姊好快的輕功,應變是如此迅速,如是小妹,只怕早被炸死了。"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我只是僥倖罷了。"

  肖寒月道:"姊姊是替我冒險,小弟心中好生不安。"接著又遭:"這地方看來是步步兇險,處處陷阱了。"

  白玉仙道:"這也說明了此地的重要……"

  閒雲大師神情肅然地緩步行了過來,道:"白施主,沒有受傷吧?"

  "托佛祖保佑,晚進還好。"

  閒雲大師道:"聞百奇是老衲多年故友,想不到,老禪眼看著他化作了劫灰,卻無法救他。"

  肖寒月道:"大師,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老禪師也不用自責了。"

  閒雲大師合掌宣了一聲佛號,道:"那位二先生手段狠毒,老納這世外之人,也有些動了怒火……"

  墨非子大步行了過來,接道:"兩重埋伏,設計的陰毒至極,除了那些人身上帶有火藥之外,在他們身前兩尺,也埋下了火藥。"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兩位前輩,江湖中人常常使用火藥對敵麼?"

  "很少,可以說絕無僅有……"墨非子說:"就貧道所知,除了霹靂門善用火器之外,很少人像這樣施用火藥的。"

  肖寒月道:"霹靂門中人,難道也被二先生收服了?"

  白玉仙道:"他確實法力無邊,江湖上大部分的小門派,只要學有所長,都被他們控制了……"

  肖寒月道:"奇怪的是,這麼多門戶,受到二先生的控制,江湖上竟然未得傳聞?"

  白玉仙道:"就我所知,二先生爭取人心的手段,十分豪氣大方,有以重金聘約,也有暗中蠶食,利用他們本門中人,算計了掌門、首腦,那就自然地落入了二先生的控制中了。"

  肖寒月道:"這個人,究竟是一個什麼出身?"

  墨非子道:"肖大俠的意思是說……"

  肖寒月道:"看他這些佈置,似是胸有兵法、策略,不似是江湖中人手段。"

  白玉仙道:"不錯,他能統治這麼多江湖高手,卻又能在金陵這等地方居留很久,不為官府中人發現,單是這一點,遠非一般江湖上的組織能比。"

  閒雲大師道:"肖施主……"

  "大師有何指教?"

  閒雲大師道:"聞百奇的血不能白流,老衲之意,咱們深入谷中,一查究竟……〝但聞白玉仙道:"大師,他們會全力攔阻的,不經一番血戰,只怕很難深入秘谷之中。"

  抬頭看地去,只見兩行分著黑,白短打勁裝的人,由一座山崖之後轉了出來。

  肖寒月道:"二十四個劍手、刀客……"

  白玉仙彈一下上身上塵土,道:"是他們!這是一場可怕的硬仗……"

  墨非子望望聞百奇那散碎的肢體,歎口氣,道:"死的應該是貧道……"

  肖寒月眼看一種哀傷的氣氛,籠罩著全場,心中暗暗付思:以寡敵眾,必須要有一股狠厲之氣才成,閒雲大師和墨非子雖然同仇敵汽,禦敵有心,但殺機深潛,恐無法盡展威力,當下沉聲接道:"咱們此行,志在力挽狂瀾,拯救大局,志切心願,必得早至谷中,以明真相,非霹靂手段,恐難收效了。"

  不再等白玉仙說明敵勢,長嘯一聲,飛身而起,直向敵人衝去。

  他近日之中,連和強敵交手,七煞劍招逐漸純熟,也增進了劍招的威勢。

  這一套曠古絕今的劍法,充滿著君臨一方的霸烈之氣,肖寒月在不知不覺之間,已受到劍招上霸烈之氣的影響……"

  白玉仙大聲叫道:"小心,他們刀劍上的奇毒……"

  閒雲大師慈眉聳揚,目閃異光,道:"白姑娘,你說他們的刀劍之上有毒。"

  白玉仙道:"是的,我聽二先生提過,他訓練了一批善用毒劍、毒刀的人手,師請看他們的劍枘、刀把,是不是和一般的刀、劍不同。"

  閒雲大師凝目望去,果然發現這批人的劍柄、刀把後面,比一般刀、劍長了半尺左右,看上去是那麼怪異。

  墨非子臉色一變,道:"這個二先生,當真身聚了江湖上大罪於一身,所有的惡、毒手段,他都發揚光大了。"

  突然拔劍長嘯,飛樸而上。

  閒雲大師道:"白姑娘,這些人助紂為虐、手段奇毒,死有餘辜,老衲以殺止殺,不會有背我佛慈悲吧?"

  白玉仙知他數十年的修心養性,已到了古井無波的境界,此次重入江湖,雖抱歷劫救生的心願,但目睹強敵組合的嚴密,手段的惡毒,也不禁動了怒火,只是要他放手拒敵,仍無法解開心中之結,白玉仙心中明白,冷厲一笑,道:"以殺止殺,何疑行善,我佛慈悲,大師放手施為吧!"

  閒雲大師放聲一笑,心結頓解,大袖一揮,有如巨鳥騰空,直撲過去。

  白玉仙目光轉動,只見朱盈盈神情間一片緊張,手中緊握著"銀月飛霜",卻是有著不知所措之感,不禁微微一笑,道:"朱家妹子,守在肖寒月身後三丈左右處、有機會就出手,不要站在肖寒月的身側。"

  朱盈盈嗯了一聲,人已舉步向前行去,但又突然覺著不對,停下腳步,道:"為什麼我不能站在肖大哥的身側?"

  白玉仙道:"因為那些刀客、劍手的兵刃,可能有毒物射出,你和他並肩對敵,可能分他心神,不如稍離他身後之處,以便伺機出手助他,不是更好嗎?也免去他為你分心……"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白姊說的有理。"快步向前奔去。

  白玉仙左手執劍,右手取出"冰魄寒珠",緩步向前行去。

  這時,肖寒月已衝入身著白衣的劍手隊中,劍花飄動,招招揮向對方殺手,甫一接觸,已然殺傷了四人。

  來勢洶洶,招招落實。

  白衣劍手一看情況不妙,開始向兩側分佈,但肖寒月劍勢太快,逼得他們無法擺脫。

  突然間,兩個劍手雙劍並出,連人帶劍地向肖寒月撞了過來,左手同時抓向劍柄之後。

  肖寒月早已發覺到他們的刀劍有異,但卻一直想不出作用何在?看他們左手抓向劍柄,心中頓然一動,長劍突然一招,封開兩支長劍。

  本來,肖寒月可以輕易的側身閃避,反手出劍,把兩人給傷了的,但恐劍中有鬼,改變心意,暗運內力,封開長劍.但聞一陣金鐵交鳴,長劍中激出兩股毒水。

  肖寒月恍然大悟,原來,這劍身中空,劍尖處開了一個小洞,劍柄後的長出部分,就是蓄藏毒水的所在,轉動劍柄即有毒水射出。

  好惡毒的設計。

  這使得蕭寒月感受到了自己處境危險,但也意起了他的殺機,高聲說道:"刀劍之中可以射出毒水,諸位要小心了。"

  就是這兩句話的工夫,已使他陷身危境。

  原來,那些白衣劍手,已然對肖寒月完成了合圍之勢,十二個白衣劍手,被肖寒月傷了五人,尚餘七人,其中四個人佈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合圍態勢,正面兩人,左右各一。

  而且,每個人的左手,都已握住劍柄後機關把手,長劍指向肖寒月,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離。

  另外三人,卻迎向了疾衝而至的墨非子,展開了激戰。

  肖寒月呆了一呆,長劍平胸,真氣凝聚,肅立不動。

  他明白此刻處境極險,卻又無法瞭解這些白衣劍手能夠施放幾次毒水,只要他一有行動,對方必也有毒水激射而出,再想閃避,機會就十分渺芒了。

  他也明白自己練的劍法,實用凌厲,但卻無法化展出一片護身劍幕。

  他要等那一剎間的機會,待對方施放出毒水時,以快速絕倫的身法,閃避開去。

  這是行險保命,而且機會不大,但卻是肖寒月唯一可行的辦法。

  四個白衣劍手,對肖寒月劍招的辛辣,也有著畏懼,人畢竟只能死一次,能夠不死,那最好保住老命。

  他們也在等,等肖寒月一有行動,再把握機會,那時,他身軀已經發動,已無法再大幅度的變化,這一擊,更有成功的把握。

  肖寒月知道這十二個劍手中,必有一個首腦人物,指揮全局,但他竟然瞧不出來是哪一個。

  十二個人的服色,長劍都是一樣,實在瞧不出一點首腦人物的特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0:36

第十八回 秘谷之迷


  白玉仙本想趕來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她卻為閒雲大師的危險處境所吸引。

  原來,閒雲大師迎向了黑衣刀手,連環擊掌,一口氣傷了四人。

  但卻為黑衣刀手完成了包圍的形勢,四把厚背鬼頭刀,對準了閒雲大師。

  這時,肖寒月又適時發出了警告。

  老和尚估算一下處境,很難一下子閃開四把鬼頭刀中激射而出的毒水,索性站著不動,暗運真氣,一件寬大的僧袍,整個的膨脹起來。

  他想以精湛於佛門的無相神功抗拒。

  但閒雲大師忘記了這些是毒水,不是一般暗器。

  老和尚功力精深,無相氣功固然可以抗拒暗器的攻襲,但卻無法抗拒毒水,這些沾到肌膚就開始潰爛的毒水。

  幸好,白玉仙及時趕到,也瞧出了閒雲大師的陰惡處境,沉聲道:"大師,不能力拒。"

  說話聲中,揮手打出了手中的冰魄寒珠。

  這本是準備解去肖寒月危境的安排,但此刻卻用在了閒雲大師的身上。

  四個刀手應聲而倒,但刀中毒水,也同時射出,只是他們已失去了準備,大片毒水,灑射在草地上。

  本是一片青綠之草,立刻間變成枯乾。

  閒雲大師呆了一呆,道:"多謝姑娘。"

  白玉仙一舉解去了閉雲大師之危機,全力攻向兩個黑衣人,一面高聲叫道:"大師,不可手下留情,他們都是致命的殺手。"

  閒雲大師冷哼一聲,全力發掌,把兩個準備圍攻白玉仙的黑衣刀手,擊斃在一丈開外。

  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已到了一丈左右處可以開闢的境界。

  白玉仙第二次打出了冰魄寒珠,擊倒了兩個對手。

  她心中掛念肖寒月,不惜連下殺手。

  說來話長,事實上不過是心念一轉的工大,閒雲大師大開殺戒,和他舉世第一的劈空掌力,配合著盡殲強敵。

  當然,這裡面也著幾分僥倖在內。

  回頭看去,肖寒月也盡殘了白衣劍手。

  原來,朱姑娘的"銀月飛霜"發揮了神奇的威力,就在肖寒月和敵人對峙時刻,朱姑娘的"銀月飛霜"突然捲著一片寒芒,飛旋而至。

  當然,人都會本能的舉劍一封。

  但聞嗆地一聲,手中長劍被削成兩截,劍中的毒水,四下濺飛,灑在了一個同伴的臉上。

  那人大叫一聲,棄去長劍,雙手幪臉。

  朱姑娘的"銀月飛霜"迴旋如電,斬向另一個白衣人。

  肖寒月也同時發動,以快速無比的劍法,在那人未及轉動劍柄上的機關之前,已先斬下他一條右臂。

  有如勢如破竹般,黑衣、白衣劍手們一個個倒下。

  但肖寒月劍勢仍不停,立刻攻向圍住墨非子的白衣劍手。

  這一次,肖寒月不再手下留情,連出四劍,刺死了四個敵人。

  劍術之高,自不在話下。

  墨非子心中真的佩服,這四個人本是圍攻於他的,纏鬥了十幾個回合,竟然未能傷到一個敵人,而肖寒月只攻出四劍,就殺了四人。

  當然,如果不是墨非子纏住了這四人,肖寒月也許不會如此快速斃敵。

  轉眼看去,只見那被藥水濺在臉上的白衣劍手,實在忍受不了痛苦,雙手自己擊在兩邊太陽要穴,以死求得解脫。

  這毒水顯然是至極的毒物,就這一下子工夫,他臉上已潰爛了大半。

  目睹這些毒水的厲害,肖寒月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道:"好利害的毒水,我佛有靈,老衲逃過了一劫。"

  墨非子更是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如若他們在搏殺中施放毒水,這真是可悲極了。

  須知他們的兵刃中,固然藏了毒水,但施放一次,並非容易,他們必須要先騰出左手轉動刀柄後的機關,才能射出毒水。

  如若他們一見面,就立刻放出毒水,肖寒月和閒雲大師縱有絕世武功,恐也將傷在那毒水之下了。

  這一仗,雖然勝了,盡殲了刀客、劍手,但想來卻是心有餘悸。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厲害呀、厲害,以後,不知他們還有什麼樣的人物出現來截擊我們。"

  但聞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肖公子,別來無恙,還認識不婢嗎?"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杏花緩步行了過來。

  "我不會武功,你們不要出手啊!"

  肖寒月忽覺心中一陣波動,但趕緊吸一口氣,忍了下去,道:"杏花,幽蘭姑娘呢?"

  杏花道:"她忙得很,沒有空來,所以,遣小婢來,對公子說幾句話。"

  這時,肖寒月問道:"什麼話?"

  杏花此刻距離肖寒月有兩丈多遠,但卻停步不前,只高聲叫道:"你過來,我告訴你,姑娘說,這件事很重要,須當……"

  她雖未再說下去,但肖寒月心中明白,是不是讓太多的人聽到。

  她略一沉吟,舉步行近杏花,道:"姑娘要你告訴我什麼?"

  杏花低聲道:"她要你們立刻退走,這裡的事,由她來解決。"

  "趙姑娘能解決……"肖寒月大感訝異地說道:"她能解決!"

  杏花道:"姑娘說,解決一個大難題,武功未必有用。"

  "噢……"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杏花,我知道幽蘭姑娘聰明絕倫,但那位二先生也不是省油之燈,幽蘭姑娘不會武功,不能讓她涉險。"

  杏花搖搖頭,道:"肖公子,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爭辯,我要盡快地回去幫小姐的忙,我只告訴你三件事,說完就走……"

  肖寒月接道:"好,你請說。"。

  杏花道:"第一,那些被改頭換面的人,已經離開了這裡,這裡雲集了舉國最有本領的大夫,也已遠走,你們打進去,什麼也看不到,第二,那裡面埋下了一批火藥,只要你們進人預定的區域中,立刻點燃火線,縱橫十丈內,無人能活,第三,姑娘已逐漸控制大局,她告訴你一年內和你見面的話,可能……"

  "怎麼?幽蘭姑娘變卦了……"肖寒月焦急地說。

  在不停改變的環境中,肖寒月對朱盈盈已逐漸接受,但趙幽蘭藏在他心中的力量更為強大,這股力量,使肖寒月無力主裁。

  "不是變卦……"杏花微笑的說:"可能是提前半年或十個月,就可以和你見面了。"

  "杏花……"肖寒月低沉地說:"能不能安排我早些見見趙姑娘?我有很多話要對她說。"

  杏花沒吟了一陣,道:"姑娘雖然沒有告訴我什麼,但我看得出,她也想念你,但為了這一件拯救蒼生萬民的大事,你要多忍受一點,我相信,姑娘一定會對你有個交代。"

  什麼交代呢?肖寒月心中暗暗奇怪,但他卻沒有追問下去,點點頭,道:"好!我們立刻退走。"

  杏花微微一笑,道:"這才對!姑娘說你是聰明人……"

  肖寒月接道:"杏花,能不能轉告她一句話,就說,我希望能見她一面……"

  杏花接道:"我可以轉告,但據我所知,她太忙了,忙得無暇見你,金陵趙家,暫時托你照顧,姑娘已在帳房先生那裡放了很多銀錢,也交代過帳房先生,你可以隨意支用,她要你在那裡等她。"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杏花輕輕歎息一聲道:"有一件事,姑娘很傷心。"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和在下有關嗎?"

  杏花道:"除了你之外,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姑娘傷心了。"

  肖寒月道:"什麼事?"

  杏花道:"她給你一幅畫,你仔細看過沒有?"

  肖寒月道:"很慚愧,在下忘了。"

  杏花道:"畫呢?"

  肖寒月道:"那是吳道子的手筆,仍存在趙府中。"

  杏花道:"那麼就快回去吧!姑娘說,夜闌人靜時,仔細看看那幅畫,你會發覺一件奇事。"

  肖寒月道:"好!在下立刻回到趙府中去。"

  杏花道:"在那裡等姑娘。"說完,轉身而去。

  肖寒月望著杏花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轉身,行近群豪身側。

  朱盈盈道:"杏花姑娘說些什麼?"

  肖寒月看看閒雲大師、墨非子,道:"她要咱們退去。"

  "退回去……"墨非子有些訝然的說:"咱們千辛萬苦地找來此地,怎麼能夠退回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道長發現了秘密之後,在那裡工作的大夫,都已遠走……"

  墨非子道:"至少,咱們也該去看看才放心。"

  肖寒月道:"那裡已安排好了陷阱,等咱們跳進去。"

  閒雲大師道:"肖大俠,那位女施主是什麼人?說話可信嗎?"

  肖寒月道:"她代表趙幽蘭姑娘來,趙姑娘的話自然可信。"

  聞百奇道:"百里行程半九十,咱們已到秘谷邊緣,為何不進去瞧瞧?"

  肖寒月道:"那裡已埋好了火藥,只等我們一進去,他們就點燃藥信。"

  白玉仙道:"照二先生的為人看,肖公子說的話,十分可靠。"

  閒雲大師道:"阿彌陀佛,老衲亦認為此事大有可能。"

  朱盈盈道:"那就不要去了?"

  白玉仙道:"肖兄,她沒有說,要咱們到那裡去嗎?"

  肖寒月道:"說了,要咱們回趙府中等消息。"

  墨非子道:"恕貧道多言,那位趙幽蘭姑娘,是什麼身份?"

  "神醫趙百年之女……"肖寒月神情中無限敬慕地說:"一個才會絕世的姑娘。"

  "江湖上有這麼一位人物,貧道怎的未聽人說過?"

  肖寒月道:"也不是江湖中人。"

  墨非子道:"既然不是江湖中人,怎會知曉江湖中事,所以,貧道認為此事未必頂真。"

  肖寒月一指朱盈盈道:"她是誰,道長知道嗎?"

  墨非子微微一笑,道:"郡主,七王爺膝下的愛女。"

  肖寒月道:"她是江湖中人嗎?"

  墨非子道:"不是。"

  肖寒月道:"但她卻捲入了江湖是非……"

  朱盈盈接道:"對!我已離開王府,而且交回了郡主的封贈,我現在是跟著肖大哥闖蕩江湖的人。"

  肖寒月道:"道長,朱姑娘的武功如何?"

  "高明,"銀月飛霜"的變化,已到了神奇莫測的境界。"

  "誰會相信,一個郡主會在江湖上走動。"

  墨非子道:"肖大俠的意思是……"

  肖寒月道:"我相信趙姑娘的話,所以,決心回金陵趙家宅院中去。"

  墨非子道:"好吧!諸位請在此等候片刻,貧道去看看就回來……"

  突然飛身而去,向前奔去。

  肖寒月本待飛身追趕,卻被白玉仙伸手攔住,道:"讓他去看看吧!"

  閒雲大師歎息一聲,道:"這老道士如許年紀了,仍然是火爆得很,四十年前,他的劍法已到了現在的境界,四十年來,竟然無法更上層樓,大概和他這等性格有關了。"

  肖寒月道:"趙幽蘭才華非凡,對藥物的知識,更是已到十分博大的境界,她能夠……"

  突然覺得不對,這個隱密,知道的人極少,說出去,只怕會驚世駭俗,立刻住口不言。

  偏偏是一向乘巧柔順,很少接話的朱盈盈,這一次,竟然接下去,道:"趙姑娘能夠怎麼樣?"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她能配製出各種毒藥物……"

  "對!蘭姊姊的療傷本領,當真高明。"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盈,你和趙幽蘭相處過嗎?"

  她故意引開話題,因為,她不相信肖寒月回答的話,閒雲大師自然是也不相信。

  肖寒月很少說謊,尤其是欺騙朱盈盈這麼一個純潔的人,所以,答完話,臉上不自覺泛起了一抹羞慚之色。

  白玉仙看了出來。

  朱盈盈笑一笑,道:"我見過她,她很美麗,只是臉色太蒼白,身體不太好,唉!她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情?"

  "噢……"'白玉仙微笑著說道:"以後,你見著她時,可要好好地待她呀!"

  她言外有意,聽得肖寒月心中一動。

  但朱盈盈卻未感覺,點了點頭,道:

  "我很喜歡她,凡是肖大哥喜歡的人,我都喜歡,但趙姑娘卻不喜歡和別人交往,鬱鬱寡歡……"

  她也能看出來趙幽蘭有著重重的心情,白玉仙心中忖道:這丫頭實在很聰明,只是她接觸的事物太少,內心之中仍保持著纖塵不染的純潔,我要藉機會開導她幾句……

  忽然間,心中又升起一個念頭,暗道:我在幹什麼?難道我要促成他們三位一體麼?這位出身皇家的金技玉葉,總是要長大的,現在胸無城府,不解情愛,日後未必就會有如此的度量,三個人,真要湊在一起,他們真的會很幸福麼?

  有了這層顧慮,趕緊把欲待出口之言,又忍了下去。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傳入耳際。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是墨非子……"

  閒雲大師道:"三位守在此地,老衲去看看……"

  大袖一拂,有如巨鳥騰空一般,一躍五丈多遠。

  肖寒月正待要追上去,卻被白玉仙一把抓去,道:"肖兄,不要……"

  肖寒月接道:"你……"

  白玉仙急急接道:"不要誤會,有閒雲大師一個人去就夠了,這位大和尚武功深不可測,恐不在肖兄之下……"

  "我知道……"肖寒月說:"但如墨非子道長,真要遇上了什麼兇險,在下同往,豈不是就可助大師一臂之力嗎?"

  白玉仙搖搖頭,道:"你如不去,閒雲大師一定會勸他回來……"

  說話之間,兩個人影,已轉出山角,疾奔而來。

  果然是閒雲大師和墨非子。

  兩人來勢奇快,片刻間,已到了肖寒月等三人身前。

  只見墨非子左臉上一片紅腫,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

  肖寒月還未來得及開口,墨非子已搶先說道:"那丫頭,小妖女,貧道真該殺了她!"

  閒雲大師望著墨非子臉上的傷勢,默默不語。

  白玉仙道:"道長,怎麼回事?"

  墨非子道:"她不知用什麼方法,傷了貧道。"

  肖寒月心中明白,又是趙幽蘭養的毒蚊作崇,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毒蛇很大,以墨非子的目力,豈會不知,不禁心中大奇,問道:"道長是傷在什麼東西之下?"

  說實在的,墨非子也莫名其妙。

  他歎口氣,道:"她要貧道退回來,貧道不允,她就一怒轉身而去,貧道兩個飛躍,已經越過她,卻不知怎的臉上一陣劇疼,成了這個樣子。"

  朱盈盈道:"你怎知是杏花姑娘傷了你?"

  墨非子道:"那裡四野無人,自然是那個丫頭鬧的鬼了。"接著又道:"奇怪的是,到現在為上,貧道還不知道臉上是如何傷的?"

  肖寒月道:"看道長的傷勢,似是被什麼毒物叮了一下……"

  閒雲大師接道:"不錯,不知是被什麼毒蟲叮了一下。"

  墨非子道:"最可恨的是她告訴我,再不回來,只怕雙眼立刻會瞎,貧道正在和她理論,大師就趕到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如非閒雲大師趕到,他真要出劍,只怕杏花難逃一劍取命之危。

  白玉仙過:"道長,瞧出了什麼沒有?"

  墨非子搖搖頭,道:"還未到那秘谷所在,自然是什麼也瞧不到了。"

  閒雲大師突然接口說道:"老道士,老衲也覺得該回金陵休息一下。"

  "怎麼?你很累嗎?"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我想,那位杏花女施主說的不錯,趙姑娘可能早已有所安排,咱們不要破壞了她的計劃。"

  墨非子沉吟了一陣,歎道:"好!她已經手下留情了,她說弄瞎貧道的雙目,看來,也不似恐嚇之言了。"

  原來,他心中早已有數,臉上之傷,只是一個警告罷了。

  此刻,最吃驚的是白玉仙了,望著肖寒月,道:"肖兄,你確定這是毒蚊嚇的?"

  肖寒月道:"不一定是毒蚊……"

  白玉仙接道:"是一種毒蟲就是,如此厲害的毒蟲,能傷了墨非子道長這等高人,在鐘山之內,還未聽過,這毒蟲是杏花姑娘放出來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大概是吧……"

  白玉仙點點頭接道:"是不是趙幽蘭養的毒物?"

  他不能承認,但他素來少說謊言,心中既然知道,又無法否認,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玉仙輕輕吁一口氣,道:

  "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傷在毒蟲之下。"

  她明白,肖寒月也明白,指的是風七那些殺手。

  但閒雲大師和墨非子聽得不明白,老和尚修養深厚,已到了視若無睹的境界,但墨非子卻忍不住的問道:"這毒蟲真是培養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白玉仙倒替肖寒月掩遮起來,說:"役使毒蟲傷人,也不算什麼出奇的事。"

  墨非子突然長歎一聲,道:"貧道一生習劍,因為劍為兵器之祖,學入化境,無堅不摧,想不到貧道數十年的功力,竟然難入大乘,習劍何用?"

  雙手握劍一折兩斷,投擲於地。

  他連番受挫,頓有著數十年習劍無成之感,不禁心灰意冷。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道兄,為德不卒乎?"

  墨非子已然轉過身子,準備放腿奔去,聞言突又停了下來,緩緩回過身來,道:"大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在下慚愧得很,目前局面,實已是有貧道不多,無貧道不少,貧道是否留此,已經無關緊要了。"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道:"數十修心養性,還沒有把你的嗔念磨去……"

  墨非子接道:"大師之意呢?"

  閒雲大師道:"到金陵去,咱們坐在觀變,至少,要等這件事情有個結束!"

  墨非子沉吟了一陣,道:

  "好吧!貧道從命就是。"

  閒雲大師一合掌,道:

  "肖施主,老袖和墨道兄先走一步,咱們在金陵趙府中見面。"

  一拉墨非子,雙雙飛躍而起,直奔而去。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肖寒月輕輕歎息一聲,道:"墨道長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朱盈盈道:"肖大哥,他為什麼生氣呢?自斷手中長劍!"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他學的是正宗劍法,論造詣之深,江湖上難得一見,但正大有餘,詭變不足,連香受到一些小挫,忽然覺著數十年的苦功,竟然是如此的無用,再加上那位杏花姑娘役使毒蟲傷地,他竟不能防範,平日自負的傲氣,忽然消去,頓有心灰意冷之感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1:01

肖寒月道:"白姑娘,你看他們兩位會不會回金陵趙府中去?"

  白玉仙道:"會!閒雲大師會勸他去!"

  肖寒月道:"老和尚佛法無邊,技藝精深,確實是一位高人!"

  白玉仙接道:"我看他還未全力施展,這個老和尚少藏海納,不知還有多少人絕技未曾現露,他主持金山寺數十年,竟然無人知曉他是一位絕世高手,二先生自負耳目靈敏,竟然忽略了這位大和尚。"

  肖寒月顧了一眼,道:

  "咱們回金陵去吧!"

  這裡的形勢,白玉仙很熟,三人繞道而行,一路上竟未遇上攔阻。

  回到趙府,常九、唐明等早已在等候,而且,張嵐,王守義,譚三姑,都在府中。

  趙家宅院,看上去依然如舊,但暗中卻密佈卡樁,應天府最精幹的十名捕快,帶著連球匣弩再加上張嵐約請了十幾個武林高手,事著肖寒月設計的陰陽傘在趙家宅院中佈下了天羅地網。

  肖寒月受到了很熱烈的歡迎,他住的雅室,也一切陳設如常,而且打掃得很乾淨。

  張嵐和王守義,重又聚居趙府,倒是有些大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但他沒有追問。

  這一段時日的艱苦歷練,使得肖寒月成熟了不少,張嵐笑道:"肖兄弟,白姑娘,你們先休息,等一下咱們再談。"

  白玉仙被接待在一間單獨雅寶中。

  張嵐一個人行入了肖寒月的房裡,臉色一片嚴肅。

  肖寒月也不過剛剛坐下,一杯茶才喝了兩口,急急站起,道:"張前輩,有事啊?"

  張嵐道:"本來是準備晚上再告訴你,但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忍不住就現在來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感覺到這是一個十分重大的事,吁一口氣,道:"什麼事?只管清說。"

  張嵐道:"七王爺身在危境……"

  千恩萬想,肖寒月沒有想到是這麼一件事,呆了一呆,道:"怎麼會呢?"

  張嵐道:"千真萬確。"

  肖寒月劍眉聳動,俊目放光,正容說道:"七王爺真有危難,肖寒月拼了命也要救他,走!帶我去找……"。

  張嵐搖搖頭,道:"倒不是拚命的事……"

  肖寒月急道:"你說清楚一些好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七王爺中了一種怪毒……"張嵐黯然地說:"每兩天要服用下一種藥物,二十四個時辰不眼藥,立即痛斷肝腸,全身收縮,那種痛苦,就算是我們這種江湖人,也受不了,何況,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但他竟咬著牙忍住不叫,每次發作,足足要折騰他半個時辰,而且間距很短,連續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實非得已,只好服用下他送來的藥物了?"

  肖寒月道:"他是誰?七王爺又是怎麼作中的這種怪毒?"

  張嵐道:"他是一黑衣人,戴著面具……"

  "一定是他,二先生……"

  張嵐接道:"至於七王爺幾時中了毒,說來慚愧,我們竟然是一無所知,直到他毒發受苦,我們才知道這件事情。"

  肖寒月道:"走!咱們見王爺去。"

  張嵐道:"你會解毒麼?"

  肖寒月搖搖頭,黯然一歎。

  張嵐四下瞧瞧,低聲道:"兄弟,七王爺交代了兩件事,我要告訴你……"

  肖寒月接道:"在下洗耳恭聽。"

  張嵐道:"第一,要你好好照顧盈盈郡主,她想跟你走江湖,就由她吧……!"

  肖寒月接道:"我會盡力照顧她,第二件呢?"

  張嵐道:"他不會屈服在壓力之下,必要時將會以身殉國,希望你能力所及處,為國事盡份心力,他如不死,待事過之後,他會奏明聖上,對你重加封賞。"

  肖寒月道:"此間事了,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尋訪恩師,封賞的事,體再提它……"

  語聲一頓,接道:"既知王爺是遭受毒害,為什麼不找個大夫瞧瞧,下藥解毒?"

  張嵐道:"金陵的名醫,都找遍了,沒有敢下藥,七王爺勉強他們用藥,但吃了也是白吃,除了像趙百年那樣的活神仙之外,天下恐怕再無人能解七王爺身中之毒了。"

  張嵐接道:"好兄弟。這我就放心了,總算不負七王爺的吩托,不過,這件事不能告訴郡主。"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明白,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張嵐道:"不多,現在趙府的,只有我和譚三姑知道。"

  肖寒月道:"王府中人,有誰知曉?"

  張嵐沉吟一陣,道:"王爺夫人。"

  肖寒月道:"王爺幾時被人下毒控制的?……"

  張嵐道:"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這是最近的事。"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忖道:以七王爺的精明,豈會不知烏衣巷內,早為江湖中人盤居,他留下白髮龍女譚三姑,豈是無因,尚書府等,將軍公館,再加上一個七王爺府,官府中捕快,巡營中的官兵,都不能擅越雷池,但絕對無法瞞過七王爺,如非他們早已在暗中勾串一處,也必是有意縱容,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時間,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看樣子,七王爺又不像和他串連一處?

  江湖中詭變萬干,變化難測,但官場中事,比江湖更是複雜十倍……

  張嵐皺皺眉頭,道:"肖兄弟,你在想什麼"。

  肖寒月歎口氣,道:"我在想,如何才能療治好七王爺身中之毒?"

  這幾句話,自非由衷之言,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到應付之法。

  張嵐卻認真了,歎口氣,道:"肖兄弟如此擔心七王爺的安危,他聽到了一定十分高興……"

  語聲一頓,接道:"你休息一下吧!老哥哥不打攪了。"轉身走出雅室。

  望著張嵐遠去的背影,肖寒月不禁暗暗一歎,伸手掩上房門。

  二先生,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能在京都重地內城、郊區,建立起了這麼龐大一股勢力……

  大先生又是何許人?該不會是七王爺吧?

  讀書人畢竟想得深遠,非一般江湖革可比。

  仔細思索,又感到個中諸多可疑,如能和七王爺坦誠的交談一次,肖寒月相信可以解去不少心中之疑。

  室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之聲。

  "門未加栓,請進來吧!"

  這時刻,肖寒月實在不希望有人打擾,他要靜靜地想一想,這中間的複雜關係。

  推門而入的是常九。

  肖寒月忽然精神大振,這常九才是真通曉江湖事故的人物。

  地鼠門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小門戶,江湖中知道這個門戶的不多,他們沒有赫赫的武功,但他們一直隱在暗中,他們的遁形潛蹤之術,獨步江湖,他們才真正能瞭解江湖中的事物。

  這個小門戶,沒有森嚴的門規約束,也難得出一兩個受江湖同道敬重的人物,但能夠在江湖上立足成名的人,必有不凡的成就。

  他們不是憑仗武功成名,而是他們淵博的見識,和精密的頭腦,和熟記在胸的江湖形勢。

  常九關上房門,笑一笑,道:"我知道你很想靜下來,想一想很多問題,但我有很多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我也正想和常兄談……"肖寒月是由衷地歡迎常九的造訪,說:"七王爺受毒物控制的事,攪得我思緒紊亂,理不出一個頭緒。"

  "這件事,我倒未聽說過,看來,張嵐很守承諾……"常九微微歎息說:"也許,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這等重大的事情,用不著跟我商量。"

  肖寒月道:"但我卻知道常兄的觀察能力……"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只有你肯相信我說的話。"

  "承常兄看得起我……"肖寒月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說:"才肯把你心中隱密告訴我。"

  "這就像一個善於彈琴的人,遇上了知音一樣……"常九微笑說:"才能彈出最好的琴聲。"

  肖寒月道:"常兄,我正在洗耳恭聽。"

  常九在肖寒月對面坐了下來,道:

  "二先生不是江湖上出身的人物,他出身富貴之家,這種神秘的組織,也不是江湖人物爭霸的格局,他們有更大的野心。"

  肖寒月點點頭,道:"一組武功高明的殺手,如果運用得當,那無疑勝過千萬雄兵。"

  "那麼多人,隱藏在烏衣巷神密的地下密室中……"常九皺起了眉頭,說:"連楊夫人都無法瞞過……"

  "自然,也瞞不過七王爺,烏衣巷的秘密地下甬道,本來就是相通相連,只是有人故意把它分賭起來,我想不通的是,七王爺早知道這些事了,為什麼不去阻止?"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我們初見七王爺時,他一切都很正常,張嵐很用心地保護著王府,所以,那時刻七王爺至少還沒有受到脅迫……"

  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常兄,說下去,此地只有我們兩個人。"

  常九道:"那時間,他們好像有某種默契……"

  肖寒月點點頭,道:"所以,七王爺裝作不知道。"

  常九接道:"錦衣衛和東廠提騎,遍佈天下,七王爺雖是世襲貴冑,也無法避過東廠監視……"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你是說……"

  常九接道:"就在下所知,金陵至少有東廠兩處秘密的分站,金陵城中,有如此龐大的神秘實力,他們竟然沒有呈報上去。"

  肖寒月道:"是不是那些東廠密探,也受到了二先生的控制。"

  常九道:"這是可能之一,另一個可能是,二先生的勢力,已伸入了東廠。"

  肖寒月歎道:"常兄思慮的精密,果然勝過寒月甚多。"

  常九道:"變化關鍵,似乎和趙百年扯上了關係,七王爺也似乎為了那件事,和他們鬧出了意見,有意的縱容應天府和肖兄弟,追索根源,而且還派來了張嵐幫助……"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這中間有兩點可疑之處,一是七王爺既然早知道了這件事情,而且有意翼護,其甘願一開始就受人控制……"

  肖寒月道:"常兄之意,可是說七王爺一開始就參加了這個組織?"

  "又不太像……"常九緩緩說道:"我想不通的也就是這些了,他究竟是一開始就參與此事,或是中途合謀,以他的身份,如果一開始就參與此事,一定是領導人物……"

  肖寒月接道:"但目下的七王爺,似乎完全受制於人,被控制在一個黑衣幪面人的手中。"

  常九道:"如若這個消息不錯,那就是雙方因故鬧翻,七王爺由首座高位,跌入階下之四。"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想夜入王府,一探究竟,不知常兄的意下如何?"

  常九搖搖頭,道:"此事重大,必須要謀定而後動,不能輕率從事,一個不好,可能會害了七王爺的性命。"

  肖寒月點點頭,道:"說的有理。"

  常九道:"所以,咱們要瞭解七王爺和這個組織的關係,才能找到下手之處。"

  肖寒月道:"只是目前要見七王爺,恐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常九道:"要張嵐替你安排,易容晉見,不過……"

  肖寒月道:"不過什麼……"

  常九接道:"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郡主知道……"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道:"這件事,早就有蛛絲馬跡可尋,只不過,咱們當時沒注意罷了。"

  肖寒月道:"你是說,七王爺允許郡主……"

  常九接道:"不錯,你想想,除非七王爺預見到王府中,可能會有危機發生,必會想辦法把你引入王府,怎會甘願讓郡主離開……"

  肖寒月接道:"也許也早就發現了在下不可能入幕王府,所以才……"

  常九搖搖手,接道:"官場中的辦法多得很,只要七王爺一個口諭,必能把你引入王府,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過沒有?"

  肖寒月沉吟了良久,始終想不出來,輕輕一笑,道:"什麼事?"

  常九道:"七王爺膝下尤虛,除了郡主之外,沒有子女,郡主是他唯一的掌珠,肯讓你帶她行走江湖,這中間是否有可疑之處?"

  肖寒月想了一下,道:"說的也是,這中間……"

  "因為七王爺已發生了一些危急,只是他沒有明白的說出來,你表現出的技藝和具有的才華,使七王爺認為可以保護郡主的安全……"常九緩緩地分析說:"至少,你不能棄郡主不顧,這就是使他讓郡主跟你的原因,當然,美麗的小郡主情有所鐘,也是促成七王爺下決心的原因,其實,那"銀月飛霜"是江湖上絕無僅有的利器,郡主根本不可能知道王府中收藏有此物,自是七王爺有意的贈與了。"

  肖寒月道:

  "常見果然有過人見解,小弟十分佩服。"

  常九笑一笑,道:

  "咱們猜測、分析,大概就是如此了,應該如何,要你做個決定了。"

  肖寒月道:

  "我……常兄,你想和我共商一策才成。"

  "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商量了,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去見見七王爺,聽聽他的遭遇,處境,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再決定如何去應付……"常九神情肅然的說:"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先想清楚。"

  這一下,肖寒月愣住了,呆一呆,道:"什麼事?"

  常九道:"趙幽蘭姑娘的事,這位姑娘,才華非凡,環境逼得她把才華用於歧途,肖兄弟,一個人,在邪門歪道中走得久了,連生性也會改變,我不知道趙幽蘭這樣聰明的人,會不會也和常人一樣,一旦她真入歧途,我不敢想她會鬧出什麼事情?"

  肖寒月長長歎息一聲,道:"常兄的意思,是讓我怎麼辦呢?"

  常九道:"我不知道,在郡主和幽蘭姑娘之間,是那麼難作取捨,兩個人一般美麗,一般的可愛,別說我想不出一種說法能把她們分個高下,就算我想出,卻不忍說不出口。"

  肖寒月道:"常見,我是當局者述,你得替我想個辦法才對。"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只有一個辦法,勉強可以……"

  肖寒月急道:"常兄請說。"

  常九道:"兩個人兼收並……"

  "不行……"肖寒月冷然地打斷了常九的話,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噢……"常九微笑著說:"為什麼?"

  肖寒月道:"趙幽蘭柔中蘊剛,不可能接受這種世俗的生活形式。"

  常九道:"這一點,我和你看法不同,除非七王爺府發生什麼巨變,七王爺絕不會允許准具有郡主身份的愛女甘為人妾。"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兩個都不要,此間事了,我想辦法去找我授業的恩師,然後,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讀書、習武,侍奉老母,度過此生……"

  "那就天下大亂了。"

  肖寒月道:"怎麼會?"

  常九接道:"目前,只有一個模糊的感覺,趙姑娘似是正在努力,她以不凡的才華介入江湖,但我相信,她會有很大的成就。"

  肖寒月接道:"杏花要我們回到趙府來等候消息,她可能已經掌握了什麼?"

  常九微微一怔,道:"真的。"

  肖寒月道:"是的"。

  "難道,她已經有所成就?這樣短的時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肖寒月道:"杏花沒有說的很清楚,但她要我們回來,由口氣中推斷,她可能已經掌握了一些什麼?"

  常九道:"有沒有說明白,要你們等候多久時間?"

  肖寒月道:"有很明確的交代,但聽口氣似乎是時間不長。"

  常九道:"這位姑娘,確有點神秘莫測了,在下的意思是,既然她要咱們在這裡等候消息,在下的意思,就在這裡侍候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好!咱們等她三天?"

  常九道:"在這三天之內,要按兵不動……"

  肖寒月接道:"連七王爺也不去見嗎?"

  常九歎口氣,道:"這倒不必,安排晉見七王爺,也不是一兩天的時間,但除此之外,任何行動都要取消。"

  肖寒月點點頭,道:"一切照常兄的吩咐。"

  常九站起身子,道:

  "打攪了半天,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這座趙府,防守得很森嚴,若有什麼風吹草動,大概都可以應付下來,非必要的時候,你不要露面……"

  肖寒月接道:"這是為了什麼?"

  常九道:"給他們一個莫測高深。"

  轉身出室,順手帶上房門。

  肖寒月感覺到,目前的形勢,極端複雜,但也到了最後的時刻,這一戰之後,很可能真相大白。

  心中念轉,緩緩取"眾星拱月圖",攤在案上,燭火下仔細查看。

  這幅圖,他已經看過了很多次,只不過,都沒有看得十分仔細。

  趙幽蘭一再示意他細看此圖,話中的原因,並非全是為了這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

  肖寒月仔細的端詳之下,果然發覺了一些異常之處。

  異常處的破綻不在畫上,而在那畫軸邊緣。

  肖寒月是精於鑒賞書畫的人,立刻發覺了隱於這位名家畫筆之後,還有一幅密畫。

  那當然不會是一幅古畫,在中國的畫壇上,還有什麼人能掩蓋過一代畫聖吳道子的光輝?

  肖寒月怦然心動,小心的加上了房門的木栓。

  雙指搓動,劃開了微現裂痕的夾層,輕輕撕下。

  "眾星拱月圖"原畫無損,但原圖後的白絹亦是完整無缺,絹色新舊不同,相差了相當的年代,肖寒月對絹絲的辯認,不是內行,但看上去這新絹裱上不久,最多不過十年。

  絹上淡墨著筆,是字不是畫。

  寫字的人很用心機,淡墨著絹,大約是怕墨色過濃,會被人一眼就瞧出了畫中的隱密。

  只見寫道:密詔押書,虎口藏珠,慎之莫現,國泰民安,……三王會銜……。下面的黑色太淡,年代稍久,竟然看不清寫的什麼了。

  但這已經夠了,肖寒月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體的概念,但密詔是何人所下,三王會銜又代表什麼?卻又不能弄得十分清楚。

  這等深宮機密,國家大事,肖寒月雖然胸羅錦繡,也是料斷不出,不過,隱隱覺得,七王爺和二先生一手操持的神秘組織,可能和這張淡墨寫成的神秘文件,有著很密切的關係。

  但實際的內情如何?就不是憑藉著猜測便能夠了然全盤情勢的。

  肖寒月匆匆收好了白織,重新貼好"眾星拱月圖",心中暗付思,趙百年,只是一個醫生,怎麼牽入這一場糾紛之中?

  趙幽蘭雖然聰明絕倫,但從未涉足江湖紛爭,又怎麼會瞭解圖中藏密?

  在肖寒月想像之中,這圖中的秘密,定然是有關醫藥,或是震動江南的"長生神丹",絕未料料到,竟然是一張記載著有關密詔的大事……

  肖寒月花費了相當的一段時間,希望能把這密詔和眼前金陵發生的事事物物,連貫起來,但有些地方,總是無法順暢相接,使得全局無法明朗。

  但他很快地明白了原因:這些事,必須要人,物對接,才能找出實情。

  忽然間,肖寒月有著一股強烈的衝動,要盡早見到七王爺。

  推窗看去,月已西斜,已是四更過後,肖寒月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靜坐調息明白,一旦愈深入,可能會有更大的危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1:43

第十九回 親王受制 (1)

保持了正常的寧靜,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的傷勢逐漸地痊癒,再加上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高手趙家宅院中的實力大為增強。
  金陵城中仍然保有著昔日的繁華景象,表面瞧不出一場大變僯正在暗中醞釀。

  七王爺已經七八天沒有見過客人,虛掌六部的公卿及手握軍、政實權的將軍、布政,兩度晉見、請安,都被擋駕,內府中傳出的話說,七王爺身體不適,但病得不重,請諸位各安職司。

  且說肖寒月把張嵐約到雅室,提出了求見七王爺的要求。

  張嵐苦笑一下,道:"提得好,你就是不提出來,我今天也忍不住了,看你這位乘龍快婿,似乎是一點也不關心岳父大人的安危……"

  肖寒月接道:"此事關係重大,在下如若想不出妥善之策,見他一面,可能會害了他。"

  張嵐點點頭,道:"現在,你想到了妥善之策了?"

  肖寒月道:"事情該如何安排進行,恐還得七王爺作個決定。"

  張嵐微微一怔,道:"如若王爺早有良策,豈會等到現在,我看……"

  肖寒月歎口氣,接道:"張前輩,我已經想了很久,但一直無法找出一個完美的辦法,一切主動,都操於人手,除了七王爺之外,恐怕別人也無法找到一個下手之處。"

  張嵐是老江湖了,如何聽不懂弦外之音,沉吟了一陣,道:"好!在下這就設法安排,不過,不能明目張膽的去……"

  肖寒月接道:"怎麼?王府之中,也被人監視了嗎?"

  張嵐苦笑一下,道:"張某無能,連七王爺如何受制於人,就沒有發覺,不過,布守在王府四周的警衛,並未受到驚擾……"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我明白,張前輩確已盡到了力……"吁一口氣,接道:"除了在下之外,還有兩位同行……"

  張嵐吃了一驚,接道:"那兩位?"

  肖寒月低聲,道:"白玉仙白姑娘,還有一位,在下希望說服他肯同行?"

  張嵐接道:"肖公子說的是……"

  "閒雲大師……"肖寒月道:"這位高僧佛法深博,使人難測,也許,他有療治藥毒之能。"

  "那是最好的了,在下這就去安排,午後行動。"

  說完話,起身而去。

  肖寒月擔心閒雲大師不會答應,那知一開口,閒雲就欣然答允。

  午後不久,肖寒月先行上路,相隔約一刻夫,白玉仙、閒雲大師,也悄然離開了趙家宅院。

  七王爺接見肖寒月的地方,竟是在初度晤面花廳之中,除了張嵐之外,還有紅衣宮女在一側伺候茶水。

  這等容易的會見,使得肖寒月心中生出很大警惕,一直暗中留心四面事物。

  張嵐的神情很奇怪,引導肖寒月進入了花廳之後,一直一語不發,似乎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七王爺紫袍官帶,威嚴猶在,但臉色卻白中透青,色泛灰暗,果然是中毒之征。

  "肖寒月,請用茶……"七王爺的聲音還很寵亮,他雖然氣色很差,但眼前的精神很好。

  紅衣宮女應聲奉茶,一隻白玉茶杯,送到肖寒月的身前。

  "多謝姑娘……"肖寒月微微欠身,右手一翻,迅如電火,一把扣住了宮女的右腕,左手疾至,點了那紅衣宮女的穴道,白玉杯摔在地上。

  他動作快速,那紅衣宮女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已被制服。

  張嵐開了口,道:"好手法,為了七王爺的安全,老哥哥差一點就憋死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張兄一語不發,就等於告訴了小弟,這個丫頭有問題。"

  張嵐道:"除了你肖兄弟之外,只怕也難在一招之中制服住她。"

  七王爺歎服一聲,道:"肖寒月,你來得晚了一步,本王中毒已深,如沒有他們供應的藥物,恐無法活過三個時辰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王爺服藥一次,不是支持一十二個時辰嗎?"

  七王爺笑一笑,道:"你明白飲鳩止渴吧!他們每天給我服用的,都是毒藥,不但眼量越來越大,而且時限越來越短。"他端起面前茶杯一飲而盡,接道:"藥物就在茶中……"取過茶壺,自斟一杯,又喝了一下去。

  肖寒月黯然說道:"王爺……"

  七王爺接道:"不要緊,這茶雖毒,但喝下可以提神,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他們認為我真的怕死,才想到了這種辦法來控制我……哈哈,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肖寒月肅然說道:"王爺,你不能死,這中間重重疑問,還要王爺從中解說,才能使真相大白,再說,王爺手握軍政大權,剿平匪寇,犁庭掃穴,還要王爺下令才行。"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寒月,官場上的恩怨是非,比江湖尤為繁雜,我活著有口難辯,只有以身殉國,或許能保得個身後哀榮……"

  肖寒月低聲說道:"可是為了那份密詔畫押,三王會銜……"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肖寒月道:"七王爺請寬心,此事草民已有概念,也許我能找出那畫押的密詔……"

  "好……好……真能如此,寒月,你不但是我的恩人,也救了天下百姓,千萬蒼生……"七王爺神情激動的說:"只可惜,我不能分享這份榮耀了……"

  "王爺……"肖寒月神情肅然地說:"你必須活下。"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我……"

  肖寒月接道:"至少,你自己要有活下去的打算和勇氣,我們才能盡力……"

  七王爺接道:"太晚了,今夜初更之前,我沒藥物服用,就會毒發而死。"。肖寒月道:"試試吧!王爺,現在,我們四個時辰左右……"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這裡可有他們的埋伏?"

  七王爺道:"有!他們的人,都藏在假山之內。"

  張嵐道:"難怪王爺吩咐不准我們的人進入花園。"

  七王爺道:"唉!我知道你忠誠,也盡了心力,但我知道,你無法抗拒他們,我怕直接衝突的後果,會使他們立刻發動……"

  目光轉注到肖寒月的身上,接道:"真想不到,肖寒月竟然已手握契機,只要畫押的密詔不在他們的手中,就不用怕他們了,我個人的生死……"

  肖寒月接道:"很重要,此事非王爺出面領導,只怕還棘手得很……"

  "寒月,你要擔起來……"七王爺緩緩的說道:"我是無法撐得下去啊!"

  肖寒月突然仰臉發出了一聲長嘯,道:"張兄,由現在開始,王爺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去把府中可靠的侍衛調進來,共同保護王爺安全……"

  但見兩條人影,星飛九跳,先後落在花廳前面。

  正是閒雲大師和王仙姑娘。

  見到兩人,肖寒月也似放了心般,吁了一口氣,道:"兩位來得很快。"

  白玉仙道:"我和大師就隱身王府外面,聽得你肖公子嘯聲相召,立刻趕到。"

  肖寒月回顧了七王爺,還未來得及開口引見,閒雲大師已合掌下拜,道:"山僧閒雲,叩見王爺。"

  白玉仙也盈盈跪下,道:"江湖女匪白玉仙,給王爺請安。"

  七王爺道:"大師、女英雄,快快清起……"

  白玉仙接道:"女匪……"

  七王爺接道:"既往不咎,護國有功,另加封賞。"

  白玉仙道:"謝王爺。"

  輕輕數言,盡洗了過往罪行。

  肖寒月道:"大師、白姑娘先看看王爺毒傷如何,張兄請調入侍衛,安守廳上,再派人通知譚前輩,常九趕來。"

  張嵐低聲道:要不要通知郡主一聲?"

  "這個……"肖寒月看看七王爺,道:"要請王爺示下。"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希望能見她最後一面,小別不久,倒真有些想念她了。"閒雲大師道:"王爺,讓老衲把把你的脈象……"

  七王爺伸出右手,笑道:"毒侵內臟,病入膏肓,只怕是無可救藥了?"

  閒雲大師緩緩坐下,合掌說道:"佛渡有緣人,看王爺相貌,福緣深厚。"

  "多謝禪師,藥醫不死病,小王只求能見今夜東升明月,和小女閒話幾句……"七王爺談笑自若地說:"於願足矣!"

  閒雲大師已然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爺脈穴之上,長眉低垂,微聞雙目。

  肖寒月凝目看去,只見他寶相莊嚴,大有佛陀東來,普渡眾生的氣勢,不禁肅然起敬。

  但聞步履聲響,張嵐帶了二十四名侍衛,奔入花園。

  這些衛士,分佩刀劍,但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把陰陽傘。

  他們訓練有素,進入花園之後,立刻四下分佈,把花廳包圍起來,背對廳內,面向廳外。

  張嵐緩步行至肖寒月的身側,道:"肖兄弟,一柄陰陽傘的威力勝過數名高手,他們都已練習得駕輕就熟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張兄,什麼人去通知小郡主了?"

  張嵐道:"我派了四名侍衛,而且,也要府中總管通知了城防營,調派一哨人馬來……"

  肖寒月心中忖道:事情已經鬧出來了,通知官方也無可厚非,眼下兩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啟動七王爺求生之意,另一件要解開龍口藏珠之意,找到密詔押書,這件事,是宮內密聞,但也關係著天下百姓,一旦引起戰亂,那將是屍骨如山,血流漂作的刀兵之災,非得找到不可。

  只聽白玉仙冷冷說道:"肖兄,只怕要大開一場殺劫了。"

  肖寒月全神貫注,在想那龍口藏球的暗語,耳目失靈,聽得白玉仙的話,才抬頭看去。

  敵人並非由假山內出現,而是由圍牆上翻入花園。

  毗鄰著楊尚書的府邸,和李大將軍宅院,肖寒月完全沒有把握他們由那一家中來。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事情已到了掀底的時刻。

  不論那位二先生是何許人物,七王府應該很清楚。

  當先躍入花園中的,竟然是中州四奇。

  他們仍分著紅、黃、藍、白,四色衣服,不過,跟在他們身後的,已不是成隊的劍手。

  每個人身後只跟了一個人,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四個人分著四色衣服,像影子一樣跟隨中州四奇的身後。

  肖寒月感覺著四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手氣息,似是尤地他們的主人中州四奇,不禁留心打量了四個影子一眼。

  四個年紀相若,臉上泛現著一種驃悍之氣,最使肖寒月懷疑的,就這四個人的膚色都如古銅一般,閃動著一種油光。

  這說明了他們都是受統一訓練的人,在同一環境下的砥礪而成,由他們銳利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四個年輕人,都是苦心淬煉的精英。

  張嵐雙目泛起了脹紅,高聲說道:"今天是咱們捨死報答王爺的時刻,盡忠盡義……"

  但聞整齊的聲音應道:"血濺五步,死而無憾。"

  二十四侍衛同聲回答,聲音劃一,頓然形成了一股凜人的殺氣。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位張老哥,能夠訓練出如此勇敢的鐵血侍衛,果也有常人難及之處。

  忖思之間,人影轉動,二十四個侍衛全轉對強敵,四個人躍入廳中,站在七王爺的身後,另二十人分列花廳兩側,作勢拒敵。

  張嵐笑一笑,道:"肖兄弟,老哥哥教不出他們什麼武功,但他們都有為主求死的勇氣,","我看得出來……"肖寒月緩緩說道:"張兄,你和這些侍衛以保護王爺為重,緊守花廳。"

  張嵐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

  肖寒月揮揮手,道:"聽我的"。舉步向廳外行去。

  白玉仙緊隨在肖寒月的身側,笑一笑,道:"肖公子,瞧出來沒有?"

  肖寒月道:"你說那四個年輕人?"

  白玉仙道:"不錯,我從未見過他們,但我感覺到他們是殺手中的殺手,千錘百煉出來的精銳人物。"

  肖寒月道:"也許,他們感覺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自然要出動最好的人。"

  白玉仙星目轉動,膘了肖寒月了一眼,低聲道:"能和你並肩禦敵,死而無憾,告訴黃大復,我沒有負情變心。"幾句話,說得低沉有力,無疑是臨死遺言,似乎強敵的銳利,已使得白玉仙預感這一戰劫數難逃。

  肖寒月頓感心頭泛起了一股淒婪,道:"白姊姊,你迅入廳中保護,由小弟單獨迎敵。"

  白玉仙目光一亮,笑道:"好!就憑這聲姊姊,我已經不虛此生了。"

  言語雖然淒壯,但也偷偷洩漏出內心中隱藏的一股愛意。

  但聞一聲佛號,道:"兩位別忘了,還有老僧。"

  轉頭看去,不知何時,閒雲大師已替七王爺把好了脈,合掌而立,面對強敵。

  但見他僧袍飄動,忽然間已到了肖寒月和白玉仙的跟前。

  老和尚山藏海納,肖寒月對他實在是估計不透,笑一笑,道:"大師,七王爺……"

  閒雲大師低聲道:"老衲全力施為,可保他多活一十二個時辰,除了趙百年,只怕……"

  肖寒月心中一動,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是幽蘭姑娘給我的除毒藥物,大師請看能不能用?"

  閒雲大師接過玉瓶,拔開瓶塞,聞了一下,回身丟給張嵐,道:"快!先給王爺,眼下兩粒。"

  張嵐接過玉瓶,立刻倒出兩粒藥丸,七王爺張口吞下,笑道:"寒月,要他們派一個能作主的人出來!"

  這時,中州四奇已然逼近花廳三丈開外,肖寒月和閒雲大師、白玉仙一排橫立在花廳前面,雙方的距離,也就不過五尺左右。

  中州四奇的臉色,也很嚴肅,顯然,他們對肖寒月也有著很多的顧忌。

  長長吁一口氣,肖寒月冷冷說道:"沈滄,聽到七王爺的話麼?要二先生出來吧!"

  紅衣沈滄冷冷說道:"肖寒月,這畫棟雕梁的王府,已經將傾大廈,獨木難支,憑你一人之力,怎能獨挽狂瀾,聽老夫好言相勸,快些逃命去吧?"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接道:"墨道兄對四位昔年的俠情義膽,一直念念不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如今王爺在此,四位如肯棄暗投明,王爺寬宏大量,自會給四位一個自新的機會。。

  黃衣成英冷笑一聲,道:"你這老和尚,已登古稀之年,半生清修,臨老投入了江湖是非之中,既然跳出三界之外,又何必沾惹江湖血腥……"

  閒雲大師歎息一聲,道:"四位又何嘗不是花甲之翁,老德不修,甘墜塵劫,老衲實在代四位老施主可惜呀!"

  藍衣上官傑冷冷接道:"老和尚,墨非子習劍數年,比你如何?難道你自信強過天台老道嗎?"

  肖寒月道:"大師,佛法無邊,卻難使頑石點頭,今日之事,恐非口舌能了,大師,不用多費心機了。"

  白衣韓成方笑一笑,道:"肖寒月,二先生眼中勁敵唯你而已,今日我們就為殺你而來……"

  七王爺怒道:"放肆,亂臣賊子,禍誅九族,你就不怕連累到家族親人嗎?"中州四奇怔了一怔,沈滄才放聲笑道:"成王敗志,你已如網中之魚,還擺的什麼官威,今日一戰,金陵即將入二先生的掌握,何況你中毒已深,死亡在即,肖寒月就算今日能逃此劫,也是無法救你了。"

  七王爺臉色一變,氣得連連咳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2:07

肖寒月道;王爺保重,不用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時,中州四奇身後的如影隨形的年輕人,突然身軀搖動,響起了一陣格格之聲。

  那是骨骼暴響的聲音,似乎是他們的身體都在開始變化。

  閒雲大師臉色嚴肅起來,高聲說道:"易筋洗髓,想不到四位年輕施主,已有了如此火候。"

  弦外之音,餘音未絕,上官傑身後的藍衣少年已搶先發動,只見他身子一弓,突然彈射而出,像一隻離弦之箭似的,直向花廳射去。

  原來他志在七王爺如若七王爺不幸被殺,在場之人,誰也脫不了關係,而且都是滅門誅族的大罪。

  肖寒月從未見過如此快速的身法,急急飛躍而起,準備在中途攔截下來,竟然是沒有攔住。

  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攔了,因為,沈滄身後的紅衣青年,緊隨飛起,人未到,劍芒已問起寒光刺向了肖寒月。

  肖寒月半空中硬轉身軀,封擋劍勢。

  當聞噹的一聲金鐵交鳴,肖寒月竟被對方劍上強大的潛力震的直落下來。

  腳觸實地,還未站穩,紅衣少年第二劍又追刺到。

  肖寒月快劍還擊,兩人兵刃相融.連響了七聲金鐵之鳴,肖寒月退了四步,才算把局勢穩住。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算緩過來第一口氣。

  這一輪快劍,完全和肖寒月快劍一樣,使人目不暇接。

  用雲大師橫跨一步,道:"白姑娘,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聯手阻敵。"

  白玉仙看到了兩個年輕人發動攻勢的快速、猛烈,心中暗暗吃驚,放手一戰,相信還可以支持幾招,但要阻攔,抵擋他們發動的連續快擊,只怕希望不大。

  但她也決心拼了,右手持劍,左手悄然取出了冰魄寒珠,她相信就算在數招快拼中被敵人殺死,冰魄寒珠亦必可擊中敵人,這種奇怪的暗器,對方縱然功力精純,想亦承受不起。

  卻不料閒雲大師竟要和她聯手拒敵。

  這時,成英身後的黃衣少年,亦疾射而出。

  但此刻,閒雲大師和白玉仙已然佈成了拒敵的陣式。

  閒常九大袖揮動,兩股強猛的罡氣、暗勁,重疊而出。

  內功到了如此運用隨心的境界,白玉仙不得不暗暗佩服。

  但那黃衣少年,標悍狂猛,竟然長劍震閃,由劍上透出一股內力,身軀不停,硬向前面衝來。

  白玉仙冷笑一聲,也飛身而起,長劍直刺,竟也是硬拚的打法。

  閒雲大師內力強猛,那黃衣少年吃兩股重疊力道一擋,全身的飛衝力量,已被卸去了十之八九。

  白玉仙的劍勢緊隨攻到。

  她厲害的黃衣少年,在局勢極端不利之下,竟還是不肯示弱,劍勢橫拍,擊在了白玉仙的劍上。

  白玉仙蓄力忽發,硬碰一劍。

  一個是強弩之末,一個是蓄勢忽發,黃衣少年被震得疾落實地。

  但他雙腿一屈一彈,剛剛落地的身軀,忽又彈起,撞向白玉仙。

  他手中之劍是兵刃,但他的狂猛打法,把人也當作兵刃施用了。

  閒雲大師高喧一聲佛號,左掌劃了一個圓圈,拍出一股掌力,右手握拳,忽然搗出一拳。

  少林密藏,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破山掌"。

  掌力一擋黃衣少年的攻勢,也只不過把他向前衝奔的身軀阻了一阻,右手才是攻勢的重點,一股激烈束聚一點的拳風,呼的一聲,打了過來。

  那黃衣少年,大約識得厲害,手中長劍忽然展佈成數朵劍花,封住了拳風。

  拳風束聚,有如實物一般,黃衣少年連人帶劍被震得向後退出三尺,跌落在實地之上。

  白玉仙嬌叱一聲,飛射而至,劍勢如虹,直射黃衣少年。

  從未見過搏殺中,有如黃衣少年這般瞟悍的人物,人從地上一彈而起,口中噴著鮮血,手中長劍,仍然硬封白玉仙的劍勢。

  閒雲大師亦看得暗暗吃驚,他明白那一招破山拳有多大的力道,而且聚束一點,力道鋒勁,足以開碑碎石,任何人,中了這一拳之後,絕無再戰之能,除非對方能把這一拳先行化解去。

  但那黃衣少年並沒有化解去這一記拳風。

  金鐵交鳴聲中,黃衣少年劍上的力道仍然是那麼強大,竟把白玉仙一下子震飛起七八尺高。

  但他的護身劍勢,也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空門。

  白玉仙左手一揮,"冰魄寒珠"急射而下,擊中了黃衣少年。

  只見他身軀忽然抖動了一陣,倒了下去。

  閒雲大師的破山拳一擊之下,未能使黃衣少年躺下去,但這一粒冰魄寒珠,卻要了他的命。

  這時,那紅衣少年和肖寒月也分出了勝負。

  在紅衣少年幾招狂悍的攻勢,逼得肖寒月連連後退,到肖寒月和他展開了快劍互搏,雙手纏鬥了二十幾招之後,肖寒月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劍法,和自己的七煞劍招極為近似,卻辯不出那一點不同。

  中間有些不同,肖寒月容忍那紅衣少年攻出了二十七劍之後,才發覺他的劍招的錯誤是沒有把劍上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總是差那麼一點,力道不夠,這就使劍招的兇厲減去了很多。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不錯,是千真萬確的七煞劍招,只是缺了那最後一點精華。

  肖寒月全力展開了反擊,他已求證了心中已封擋不住,被肖寒月一劍由前胸洞穿後背。

  自出道以來,肖寒月第一次,把七煞劍招上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回頭看去,花廳外,已然橫屍數具,血濺花木。

  原來,那藍衣少年撲向花廳時,把守廳前的侍衛突然張開了陰陽傘,轉動機簧,射出鐵箭。

  六柄傘一齊張開,六支鐵箭,一齊射出。

  這種機簧控制的鐵箭,本來有著很大的勁力,但藍衣少年劍勢快如輪轉,劍上的力道又大,劍勢展佈,如光幕護體,六枚鐵箭,完全被封擋開去。

  這陰陽傘上的機簧,就在傘柄的手把之上,連連轉動,六枚鐵箭,連綿射出。

  六六三十六箭。

  藍衣少年怒嘯一聲,劍勢疾轉,護住全身,人仍然向廳中衝來。

  如此氣勢,如此武功,只瞧得張嵐雙眉皺起,低聲吩咐身側侍衛,道:"全力保護王爺"。取出子母金環,大步前行,堵在大廳門口。

  他心中瞭然,絕非這藍衣少年之敵,能接下他幾劍,心中實無把握,但只求死在王爺被傷害之前,以全忠義之名。

  藍衣人突破箭雨,逼近花廳前面,六個第一排的侍衛,已然亮出了兵刃,左手持傘,右手持劍。

  六個人並排而立,有如一道人布的屏風。

  藍衣少年一劍揮出,同時掃向六人。

  六侍衛忽然一閃,側面遞出一傘。

  傘尖銳利,有如刀刃。

  這一招是肖寒月所授,還真的管用,六道尖芒閃動,竟把那藍衣少年逼得退了一步。

  如若他們只用這一招拒敵,至少可以暫時阻止那藍衣少年攻入廳中,但他們棄傘不用,六柄劍同時攻了過去。

  藍衣少年冷笑,劍勢伸縮打轉,但見寒光流動,帶起了一片血雨,只不過兩個回合,六個侍衛已全部伏屍廳前,血流五步。

  張嵐只覺頭皮一麻,他全神貫注瞧著,竟然未瞧出這藍衣少年是如何把六個侍衛殺死的。

  這麼看來,就算自己拼了這條老命,真不知能不能接下人家一劍。

  這時,人影閃動,又有六個侍衛,由兩側合攏過來,擋在廳中。

  張嵐見聞廣搏,多少瞧出了一點名堂,高聲說道:"你們聽著,用鐵傘拒敵,找機會放箭,不要和他拼刀拼劍。"六個湧上的侍衛,張開了陰陽傘。

  就算張嵐不叫,他們也看到了剛才六個同伴的死亡經過,充傘拔劍,立刻丟命,現在,他們不再拔刀取劍,雙手運傘。

  那藍衣少年在習練技藝時,對各種兵刃,胸中都有破解之法,但卻從未學過和持傘的人動手。

  六柄傘張開,對著他不停的轉動,而且既不攻上,也未施放兵刃,藍衣少年不禁呆住了。

  張嵐突然收了子母金環,也張開了一把傘。

  藍衣少年果站了一陣,斜斜踏出一步,攻出一劍。

  劍勢如電,刺穿了一支陰陽傘。

  傘柄其長,長劍刺破了傘面,但動傷不到那執傘侍衛,那侍衛很機警,向後退了一步,轉動傘柄機簧,一枚鐵箭,急射而出。

  雙方距離很近,這一箭去勢勁急,那藍衣人手中之劍,又被傘上鐵骨絆住,但那藍衣少年確有非凡的身手,長劍未收,張口一咬,竟把鐵箭硬給咬住。

  但環伺周圍的侍衛,同時轉動了傘柄,五枚鐵箭疾射而出。

  藍衣少年突然身軀前撲,整個人撲摔在地上。

  鐵箭挾著破空銳風,掠身而過。

  機警的應變雖然快速,但仍有一枚鐵箭射中左肩。

  藍衣少年中箭之後,激起了狂野的殺機,長劍貼地急旋,轉了一個大圈,寒光過處,血珠濺飛,同時響起了幾聲慘叫。

  這伙地一擊,斬斷了三個侍衛的雙足。

  藍衣少年劍勢掃擊出手後,人卻一彈而起,直飛起了兩丈多高,猶在滴血的長劍,疾沉下劈,雙足同時左右踢出。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劍刺足踢之下,餘下的三個侍衛竟然無一避開,一個中劍倒下,兩個被踢得飛出八尺開外,跌摔在地上。

  這不過一瞬間的工夫,藍衣少年腳落實地之後,長長吸一口氣,抖抖劍上的血珠,人又舉步向前行去。

  張嵐心中明白,此刻是自己拚命的時候了,大喝一聲,凝聚了全身的功力,疾衝過去,同時轉動傘柄,六枚鐵箭,連綿射出。

  這是拼老命的打法,幾乎是和那藍衣少年同樣的標悍動作,把人也溶作兵刃施用。

  雙方面一迎一來,迅速勁急。

  藍衣少年劍勢揮斬,灑出一片劍花,邊綿射出的鐵箭,四枚被震飛,兩枚突入劍網,竟被他閃過。

  長劍疾進,力道奇大,竟然絞碎了張嵐手中的傘面,斬斷鐵骨。

  張嵐遇上了真正的第一流的高手,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丟去鐵傘,取出子母雙環。

  還未來得及出手,一道人影,有如疾箭一般,直射過來,撞向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冷笑一聲,長劍閃電劈出。

  這一劍力道奇大,那飛撣而來的人影,竟也連人帶劍被劈作兩半,鮮血和斷傘,跌落地上。

  張嵐一揮子母金環,砸了過去。

  藍衣少年長劍一招,子母雙環被震得直飛起來,雖未脫手,但卻空門大露,藍衣少年劍勢一伸,點向前胸。

  一道白芒,由空中斜飛而至。

  藍衣少年固可一劍刺入張嵐的心臟,但那斜飛而來的一劍,亦將洞穿藍衣少年左肋。

  那是人的要害所在,藍衣少年雖然內功精深,但也承受不起要害一劍,當下怒吼一聲,劍勢疾轉,反手削出,迎向來人。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雙劍接寶,那飛來之人,竟被連人帶劍,震飛到七八尺外。

  凝目望去,來人竟是譚三姑。

  人影連閃,墨非子、朱盈盈緊接著落著實地,墨非子長劍一震,疾向藍衣人衝了過去。

  兩人立刻惡鬥一處。

  藍衣少年連番激戰,再加上左肩中了一箭,內力受了很大的影響,墨非子又是全力施展,只見劍光霍霍,竟然暫時打了秋色平分之局。

  常九喘著氣,飛身落地,道:"快!進入廳中保護王爺。"

  譚三站、朱盈盈應了一聲,飛身衝入花廳,常九也緊隨而入。

  七王爺靠在一張背椅之上,臉色白裡透青,雙目微啟,注視廳外的搏鬥。

  目睹七王爺狼狽之像,譚三姑心頭黯然,低聲道:"王爺,民女來遲了一步……"

  七王爺目光轉動,看了譚三姑一眼,道:"還不算太遲……應該說你們來的正好……"

  朱盈盈看到父王的形貌,完全似變了一個人般,不禁呆住了。

  良久之後,才叫了一聲"爹",直向王爺撲了過去。

  譚三姑右臂一伸,攔住了朱姑娘,低聲道:"郡主,王爺身體不好,如何能禁得住你這一撲。"

  朱盈盈流下淚來,緩緩跪了下去,抱著七王爺的雙膝,道:"爹,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女兒不孝……"

  七王爺微微頷首,道:"起來,起來,爹還能看到你,心裡很高興。"

  常九沉聲道:"郡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不要引動王爺的感傷。"

  朱姑娘離王府的時間不長,但這些時日,給她的感受、歷練,強過王府中十年成長,心知常九之言,正確允當,立刻止住了哭聲,站起身子。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丫頭,你好像長大了。"

  郡主道:"是!女兒懂事多了。"

  "那就好……"七王爺說:"肖寒月及時而到,救了我一條命,以後,你要好好的聽他的話,不可自作主張。"

  郡主點頭,道:"是!我去幫道長對付敵人。"

  這時,肖寒月、閒雲大師、白玉仙,已經連斃了紅衣和黃衣少年,但三人並未退回花廳,反而並肩而立,目視中州四奇,道:"該諸位出手了?"

  白衣韓成方身後的白衣少年,正要舉步,突然一個低沉聲音,遙遙傳來,道:"你們回來?"

  中州四奇連同那白衣少年,聞聲轉身,飛越圍牆而去。

  肖寒月道:"大師,要不要追下去?"

  閒雲大師道:"情勢已漸明朗,決戰在即,用不著咱們追查,他們會找上來的。"

  白玉仙道:"先救王爺要緊。"

  三人轉身退回時,正聽得那藍衣少年慘叫之聲,傳入耳際。

  原來,朱姑娘抖出"銀月飛霜"助戰,藍衣少年揮劍一擋,被郡主寶刃削斷長劍,墨非子及時一劍,刺入前胸要害,慘叫一聲,倒掉在地上。

  七王爺目睹女兒技藝大進,心中高興,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時,張嵐和剩下的九名侍衛一齊動手,盡快移去了排陳在花廳前面的屍體。

  目睹自己苦心訓世的王府侍衛,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張嵐心中那份難過,簡直無法形容,忍不住老淚暗垂。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張兄,這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頂尖高手對決,我常某人走了半生江湖,可也沒有看到過這等高手搏殺,就算比咱們再有名氣的人物,只怕也無法支持十個照面。"

  張嵐拭去淚痕,道:"常老弟,如非你們及時趕到,我帶著王府中二十多個侍衛,恐怕也保不住王爺安全,還有何顏面留此,應該捲鋪蓋走路了。"

  常九道:"現在,也不是你辭退的時刻,等事了之後再說。"

  張嵐點點頭道:"這件事不到一個明顯結果之前,我張嵐只有隨時守在王爺身邊,他們殺王爺之前,先得把我殺了。"

  常九點點頭,道:"張兄有此一念,已經對得起王爺的知遇之恩了。"

  這當兒,肖寒月、閒雲大師等,都已進入了花廳之中,閒雲大師暗暗調了兩口真氣,行近王爺身側,道:"老衲再試試看王爺的脈象如何?"

  "有勞大師了……"七王爺目光轉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我如有什麼變化,寒月你就放手施為,拿到它就燒了它,再分別奇訴他們一聲。"

  "王爺放心,寒月明白。"

  七王爺微微一笑,閉上雙目。

  閒雲大師坐在身子,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爺右脈穴上,垂目診脈。

  全場中人都聽到了七王爺和肖寒月的說話,但卻都不明白兩人說些什麼?不過,沒有人追問,連郡主也未開口。

  花廳中突然間靜了下來,靜得落針可聞。

  足足一盞勢茶工夫,閒雲大師才回頭望著肖寒月,道:"還有多少藥物?"

  肖寒月道:"藥能療毒?"

  閒雲大師道:"目下,還不能斷言是不是對症之藥,但至少可以把毒性拖住,盡兩瓶藥力,也許能夠給咱們十天半月的時間,以找解毒的藥方了。"

  朱盈盈快步行了過來,低聲道:"肖大哥,我爹中的什麼毒?"

  肖寒月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們已經有一種藥物可以使毒性暫受壓制,不會發作,以便找尋解毒的藥物。"

  朱盈盈黯然說道:"一定能找到解藥嗎?"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見她雙眉深鎖,臉上是一片愁苦之色,流露出無限的關心神情,不忍使她太難過,忖道:我縱然騙了他,也是出於一片善意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一定能,我和閒雲大師,都會全力以赴。"

  後面這句話,已顯然留有餘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2:52

第十九回 親王受制 (2)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多謝肖大哥。"
  肖寒月輕輕拍拍朱姑娘,道:"你不能哭那會影響王爺的情緒,使他的病情加重。"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的話,你一定不會騙我。"

  肖寒月心頭一跳忖道:我如找不出救治王爺的藥物,今生今世恐怕她再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了,趙幽蘭給我的藥物,既然能托住毒性,不讓它發作,也許能配製出解毒藥物,可是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道:"肖兄弟,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先找出七王爺要的東西?"

  肖寒月點點頭,道:"是!這要常兄幫忙了?"

  常九低聲道:"尋找藏物,也是在下的專長之一,不過,你要告訴我一點線索才行?"

  肖寒月沉吟了一下,道:"常兄怎知王爺要找一件東西?"

  常九道:"會聽話的聽門道,常某人想了想剛才你和王爺一番對話,覺著這中間牽涉到一件事物。"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先安排一下,花園中地方遼闊,咱們就以這座花廳為發號施令所在,就讓王爺在此地養息,便於保護。"

  常九道:"不錯,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把趙府中的人全部調集過來,一則力量集中,免得遭受無謂的損失,二則,反擊的力量,也增強不少。"

  肖寒月道:"向中天,神刀唐明的傷勢如何了?"

  常九道:"大致已經復原了。"

  肖寒月道:"人手全部集中此地,趙府中豈不是沒人防守了?那裡堆集了很多名貴的藥物,不能任它散失。"

  常九微微一笑,道:"把趙府交給應天府總搏頭王守義,要他調集一些官兵守護,這事要張嵐去辦,必要時表示出是王爺的意思……"

  常九又接道:"還有,要張嵐轉告王守義,不得擅自移動趙府中一草一木。"肖寒月道:"還是常兄思慮得周到。"

  七王爺府中的侍衛,家將全部動員,王府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衛得一片森嚴,但最精銳的家將、侍衛,卻集中在花園中,五十名弓箭手,布守花廳四周,為了視界廣闊,不少名貴的花木也移開。

  名義上張嵐成了總提調,但一切迎敵、對陣的佈置,卻是肖寒月調遣安排。

  王府中侍衛、家將,只能擔負起傳警的任務,當不了什麼大用,但他們仍衣履鮮明,卻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氣勢。

  五十名弓箭手,在肖寒月的心目中,卻是可作依仗的力量,肖寒月把二十名佈置在花廳四周,三十名集中作支援運用。

  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三五個弓箭手,很難發揮作用,但如把數十張強弓集中一起,箭如飛蝗雲集,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是很難抵抗。

  需知強弓長箭,不是一般的暗器,力道強猛,殺傷力大,中上一箭,就很難有再戰的力量。

  肖寒月和常九,胸前都掛了一個王府巡查的金牌,這可以使得兩個人在王府中隨意行走,不論到何處,都無人干涉。

  肖寒月暗中把隱密告訴了常九。

  常九的推斷是"龍口藏珠"是這秘密的隱藏所在,那位二先生領導的組織,就是以這個隱密,肋迫七王爺。

  問題是"龍口藏珠"在那裡,這個秘密怎會和趙家連在一起?肖寒月的看法是這個秘密是一個證據,關係著禍連滿門的證據,有人把這個證據藏了起來,但指出密詔押書收藏的秘密,如何會流落到趙百年的手中,卻使得肖寒月百思莫解,如若能知道那幅吳道子的畫來自何處,就可以進一步瞭解秘密的來源、可惜,趙大夫、趙幽蘭都不在這裡。

  常九和肖寒月,一個閱歷豐富,一個推斷事理的能力高明,兩下裡一合計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秘密不在七王爺的手中,否則,他不會有所顧忌,任令別人要挾。

  秘密也不在二先生的手中,否則,用不著對七主爺用毒,控制他的生死。

  三王會銜,分明牽涉了另兩位封疆托土的王爺.他們也受著這個密詔押書的控制,雖然手握重兵大權,但卻如坐針氈,不但不能出面干預,反而受到控制。

  密詔押書,很可能在金陵,所以,七王爺首蒙其害。

  現在,肖寒月和常九不停在王府走動,一面留心觀察,希望能找到龍口藏珠的地方。

  張嵐對兩人不停地走動,覺著很奇怪,追在後面問道。

  "兩位這麼看來看去的,似乎是想找什麼東西,何不告訴我,在下很熟悉王府中形勢……"

  肖寒月接道:"我和常兄,只是瞧瞧王府中的形勢,你照顧王爺要緊,不用陪我們了。"

  張嵐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卻未再多問。

  肖寒月和常九很仔細地看完了王府各處地方,也搜查過兩處屋脊上的龍獸口內,但龍口既無藏珠,也無密詔押書。

  由中午開始,直到日落西山,兩人仍然我不出一點頭緒。

  肖寒月歎口氣,道:"難道不在七王爺的府中?"

  常九道:"屋脊上走獸塑龍,除了七王爺府,別的地方,大概不會仿造……"

  肖寒月道:"但咱們已搜查得很仔細了。"

  常九接道:"我在想,那裡還有塑龍的地方?"

  肖寒月道:"這王府中,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去?"

  常九道:"夫人住的內院。"

  肖寒月道:"不太方便去吧?"

  常九道:"一定要去,十搜其九,餘下的一處地方,如若有了疏失,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常兄,要不要找郡主來問問她,她從小在此長大,也許能提供給我們一點線索。"

  "不好……"常九低聲說:"如果郡主追問起來,要不要告訴她實際情形?"

  "自然不能,此事關係重大,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說出去……"肖寒月黯然接道:"希望七王爺能支持到那個時刻,讓他親眼看到咱們找到的密詔押書……"

  常九接道:"肖兄弟,你說實話,七王爺的毒傷,有沒有希望救治?"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閒雲大師雖然通達醫理,但他地悄然告訴我,沒有解去七王爺身中之毒的能力,唯一的機會,是找到趙姑娘了。"

  常九道:"可是,趙幽蘭身在龍潭虎穴,你是否要冒險去一趟呢?"

  肖寒月道:"要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第一重要的事,是要想辦法找到密詔押書。"

  常九道:"照我的看法,這詔書可能還在七王爺的府中……"

  "可是,我們已經……"

  "聽我說……"常九低聲道:"如果王府中找不出來,你要和七王爺密談一次了。"

  肖寒月道:"說什麼?"

  常九道:"直接問問了,那密詔是怎麼回事,可能在何人手中?"

  "這個……"肖寒月有些為難的說:"萬一咱們找不到,讓他洩漏如經大的一個隱密,是不是太冒昧了。"

  常九道:"別人不能問,但你能……"

  肖寒月奇道:"我……"

  常九接道:"他把唯一的女兒交給你,也就是希望密詔押書一旦暴露,好替他保留一個女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此親密之情,還有什麼不能問的……"

  肖寒月接道:"七王爺中毒奇深,趙幽蘭留下那一瓶丹藥,可算藥中聖品,竟然能把七王爺身上的毒性拖住,但那究竟不是對症之藥,雖然能延遲毒性發作,但卻無法除去身中之毒,他現在心情焦慮,求死之念甚切,這份壓力,來自密詔押書,如若咱們找到那些東西,我想,可以立刻振起他求生的意志,至少,也可以使他死得安心,含笑而逝。"

  常九道:"所以,咱們只有進入夫人居住的內院看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他們對王爺如此的摧殘,但不知對夫人是否也加諸威脅?"

  常九道:"應該沒有……"突然站了起來,道:"這件事有些奇怪?"

  肖寒月道:"奇怪什麼?"

  常九道:"王爺身中如此之毒,夫人怎不趕往花廳探視……"

  肖寒月道:"也許王爺不讓她捲入漩渦,以免受到牽連?"

  常九道:"不對,這是誅族的大罪,皇室嬌妾,不被誅族,也要滿門抄斬,王爺夫人,已經被牽連上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常兄如此一說,果然有些不通了。"

  常九道:"再說,王爺身受如此毒傷,夫人不聞不問,更出自常情之外了。"

  "對……"肖寒月說:"咱們現在進人內宅,暗中也好查看一下。"

  常九道:"可惜,咱們都是男子身份,不能人任意在內宅中查看……"

  肖寒月接道:"我去請白玉仙來……"

  常九突然一把抓住了肖寒月,道:"咱們對王府中事,瞭解的太少,不可造次,先去內宅瞧瞧再說。"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忖道:也許是王爺、夫人,早已商量好了應變的辦法,我們從中一攪,反而破壞了人家的計劃,但內宅的形勢,卻要仔細地查看一下,不能遺漏,當下說道:"好!咱們行去瞧瞧再說。"

  兩人抱了極大的希望,因為,這是兩人心目中最後一處地方了。

  內宅庭院不大,兩人很仔細看過庭院中的建築,竟是完全失望。

  內宅庭院中門窗緊閉,既無守衛的人,亦不見丫環、宮女走動。

  退出內宅,常九十分懊惱地說:"如若東西不在七王爺府裡,那就麻煩大了。"

  肖寒月道:"咱們一直著重在建築形態上的搜查,但那龍口藏珠,會不會是一件物品?"

  "物品……"常九說:"那就很麻煩,七王爺府中藏物,何止數萬件,要一件一件找來,真不知要如何下手呢?"

  "常兄……"肖寒月道:"用不著那樣麻煩,能收藏密詔押書的龍口,一定要相當的體積,具有龍形而又體積相當的物品,不會很多,在下擔心的是……"

  常九接道:"擔心什麼?"

  肖寒月道:"如若那龍口藏珠只是一種影射,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論經驗,常九勝過肖寒月十倍以上,觀察事物,以非常人能及,但如對事物的研判推理,那就不如肖寒月了。

  "有此可能……"常九緩緩說:"密詔押書,不是一件很小的東西,藏於雕塑之龍形口內,豈不是太大意了。"

  肖寒月道:"看來,咱們是找錯路子了?"

  常九道:"兄弟,我看這件事,非得和七王爺談談了,要他給我們一點線索,像這樣茫無頭緒地找下去,只怕很難找出眉目來。"

  肖寒月道:"好吧?咱們先回花廳中瞧瞧情形,找機會問問七王爺。"

  花廳中擺一張錦榻,羅幃低垂,花廳外搭了兩座臨時的蓬帳,四周警衛森嚴,高挑著二十四盞燈籠,把花廳外五丈內照的一片通明,連四周的花樹,也被伐去很多,留了一片廣場。

  張嵐手執陰陽傘,坐在廳門口。

  肖寒月步入廳中,張嵐立刻迎了上來,道:"肖兄弟,你忙了大半天,該休息一下子,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都在裡邊篷帳中休息。"

  "七王爺情形如何?"肖寒月說:"我想見見他。"

  只聽低垂錦帳中,傳出了七王爺的聲音,道:"肖寒月,你過來吧!"

  張嵐橫移兩步,低聲道:"請……"

  肖寒月行近錦榻,停下腳步,道:"王爺,好一些嗎?"

  "趙姑娘留下的解毒藥物,還真管用,至少,我身上的毒性,已被克制住了……"七王爺低聲說:"你進來吧!"

  掀開低垂帳幃,只見七王爺擁被而坐,斜靠床頭,苦笑一下,道:"有事情關我?"

  肖寒月道:"是——龍口藏珠是什麼意思?"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你們都找過些什麼地方?"

  肖寒月道:"前庭後院,屋脊上的塑龍口中,都找過了,甚至深入內院,但都找不到一點線索。"

  七王爺道:"龍口藏珠……本王一時間,倒也想不出內情。"

  肖寒月道:"王爺不用費神,你好好休息,寒月再去找找看。"

  七王爺道:"到我的書房看看,那裡有一個白玉雕龍,不過口中無珠,也無法藏東西。"

  肖寒月道:"是!寒月這就去,王爺好好休息。"

  七王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點點頭,道:"你去吧!"

  肖寒月躬身告退,行出廳外,常九迎了上來,道:"有指示嗎?"

  "走!到王爺書房再談。"

  燃起了四支火燭,把書房照得一片通明。

  這該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書房,四壁書架內,藏書極豐。

  紫檀木的大書桌上,已有薄薄的積塵,顯見這座書房,已有數日沒有打掃了。

  負責整理書房的一個年輕書僮,倒是相當的聰明,不待肖寒月問話,已搶先說道:"王爺的書房,一向門禁森嚴,王爺不在時,他們不得擅入,所以,打掃書房的事,都在王爺進入書房之後……"

  肖寒月接道:"原來如此,你出去吧。"

  那書僮應了一聲,退出書房。

  肖寒月目光轉注書桌上一個白玉雕龍之上,心中忖道:這條玉龍只是一件名貴的藝品,長不過一尺,龍口也不過寸許左右,如何能藏下密詔押書呢?常九目光轉動,早已打量了室中的全部景物,但他的目光,卻投注在書架旁側的兩個高大的木櫃之上。

  木櫃上銀扣銅鎖,不知櫃內存放何物。

  但聞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這裡不可能啊?"

  常九回顧了肖寒月一眼,道:"什麼事不可能啊?"

  肖寒月道:"這座白玉龍……"

  "白玉龍怎麼樣?"

  肖寒月道:"王爺說,讓瞧瞧這座玉龍?"

  常九噢了一聲,目光轉到玉龍身上,看了一陣,緩緩拿起,道:"很好的一塊玉,不可能藏下密詔。"一面說話,一面翻轉玉龍,仔細的查看了一陣,才放加原處。

  肖寒月低聲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若再找不出一點眉目,那密詔押書,可能不在王府……"然後自嘲的笑一笑,接道:"其實那幅畫來自何處,那才是線索,我們設定王府,就是一種……"

  突然住口,凝目沉思。

  常九一直想告訴肖寒月,打開那兩個木櫃瞧瞧,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忽見肖寒月目瞪口呆,似是突然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吃了一驚,道:"肖兄弟,你怎麼……"

  幾乎是在同時,肖寒月也開了口,道:"常兄,那幅畫……"

  兩人同時開口搶著說話,同時停口,相視一笑,常九道:"好!你先說吧。"

  "那幅畫就掛在賞花軒中……"

  "眾星拱月圖……"常九說:"我看過那幅畫,以後不見了。"肖寒月道。

  "趙姑娘收起來交給我了,那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寒月雖然不是名門世家,我對書畫上的鑒定工作全無經驗,但我知道畫聖大名,那是一副名畫……"

  常九接道:"這我就更外行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3:22

 肖寒月接道:"對裱工手法,常兄可有經驗……"

  常九雙目一亮,道:"說下去。"

  肖寒月道:"留字之秘,就藏在畫中,裱工很精,不留心,瞧不出一點破綻,想來,不是一般工人能夠做到的。"

  常九道:"對!找裱字畫的名匠,這種店不太多,而且大都集中一處,應該不難查。"

  肖寒月道:"這麼重要的機密,自然不能讓裱畫的工匠知曉了。"

  常九道:"你是說……"

  "再碰碰運氣吧……"肖寒月提高聲音,道:"請書僮進來。"那書僮一直守在書房外面,聞聲而入。

  肖寒月此刻才仔細的打量了那書僮一眼,只見他大約十八九歲,面目清秀,衣著整潔,那種聰明伶俐的類型,笑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本姓胡,是本地人,不過,王爺賜名如意。"

  "如意,那是甚得王爺喜愛了?"

  "王爺對小的很好……"如意雙目中流下來兩行清淚,說:"但小的在王爺危難的時候,卻無法以身相代。"

  至情流露,不似偽裝。

  肖寒月道:"你侍候王爺幾年了?"

  "小的十三歲入王府,就負責打掃書房,今年十九歲……"

  肖寒月道:"六年了……"

  "五年零九個月……"

  如意說道:"小的十三歲冬初進入王府。"

  肖寒月點點頭,道:"那你對王爺身邊的事情,很清楚了?"

  如意道:"這要看那方面的事情了,小的對書房中的事務,都能詳為奉陳。"

  肖寒月道:"王爺是否喜歡收藏書畫?"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王爺鑒賞書畫的能力很高,收藏也很豐富,但並不入迷,而且眼界很高,一般的書畫,也不放在眼中……"

  肖寒月接道:"有沒有畫聖道子的畫?"

  如意道:"有兩幅……"

  肖寒月急道:"你可記得畫些什麼?"

  如意接道:"畫聖著筆,以佛像最多,王爺收藏了一幅"達摩渡江圖"。

  常九道:"還有一幅畫的什麼?"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眾星拱月圖?"

  肖寒月心中大喜,但卻盡量使表面平靜,笑一笑,道:"好!把那副眾星拱月圖取出來,給我看看。"

  如意道:"書畫都藏在本拒之內,待小的找找看……"舉步行近木櫃,取出兩把鑰匙,正要打開木櫃,突然停下,道:"那幅畫,好像是送給人了……"

  肖寒月道:"如意,這件事關係很大,你要想清楚……"

  "我記得很清楚,王爺把那幅畫送給人了。"如意說:"還是親手交給他的。"

  肖寒月道:"那人是誰?"

  如意道:"趙百年趙大夫……"

  肖寒月道:"你沒有記錯吧?"

  如意道:"不錯,小的經手的事情不多,這只是其中之一,不的記得很清楚。"

  肖寒月道:"畫聖的遺墨不多,一般的寫景之畫,更是絕少,怎會把那樣一幅名貴的畫,賞賜給趙大夫呢?"

  如意道:"小的清楚記憶,是趙大夫向王爺要的,而且指定是要畫聖的眾星拱月圖,趙大夫醫好過王爺的病……"

  肖寒月接道:"就是那一次看好王爺的病之後,提出來的……"

  "不是……"如意說;"那是幫王妃看病,王妃病得很重,趙百年一帖藥,立刻好轉,王爺問他想要什麼?他就提出了那幅眾星拱月圖,王爺雖然心痛,但已經答允過趙百年,王府中的東西,他都可以拿走,只好割愛相贈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那趙大夫怎知王爺有這麼一幅眾星拱月圖呢?"

  "這就不知道了……"如意想了一下,說:"王爺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那幅圖看過的人很少,除非小的沒有人王府之前,王爺告訴過趙大夫,小的進入王府之後,王爺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收藏有這幅名畫。"

  肖寒月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也許因為王爺很重視它,又是畫中珍品,才被人看中了如意聽得呆了一呆,道:"肖爺,什麼人看中它了,小的聽不明白……"

  常九接道:"如意,那幅畫,重新裱過沒有?"

  如意道:"小的剛進王府那一年,王爺叫人裱了幾幅畫,那時小的年紀幼小,書房中的事情,還不太熟悉,記不得是不是有那幅眾星拱月圖了?"

  遇上了一個記憶如此清楚的人,肖寒月暗叫僥倖,緩緩說道:"你一定記得什麼人裱的畫了?"

  如意道:"是朱祿大叔,他是王府中兩代老僕,在小的進入王府之前,一向由他侍候王爺,因他年紀大了一些,才帶小的進入王府……"

  肖寒月接道:"慢著,你是朱祿選入王府的?"

  如意道:"是!小的進入王府之後,也是朱大叔一手調教,小的勉能為王爺效勞時,他卻突然而逝……"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死了?"

  如意道:"是的。"

  肖寒月急急追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常九道:"事關重大,你要說實話啊!"

  如意回顧了一眼,道:"發喪時說他死於心痛症,但小的知道,他是服毒自絕。"

  常九道:"為什麼?"

  如意道:"這個小的真的不清楚了。"

  肖寒月想了好一陣,道:"如意,朱祿會寫字嗎?"

  "他會寫一筆好字,而且,還讀了不少詩書……"如意說:"小的受他的造就很多,他死前一日,還囑咐小的要用心讀書,好好練字……"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他可是死在眾星拱月圖送給趙大夫之後?"

  如意想了一下,道:"大約是送出拱月圖三天之後,那時,他身體還健朗得很,卻突然服毒而死。"

  肖寒月道:"謝謝你了,如意,你去休息吧!"

  如意一躬身,道:"小的在室外候傳。"

  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似是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叫道:"如意,朱祿死後,王爺的神情如何?"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這個也很重要嗎?"

  肖寒月道:"很重要,王爺處境危惡,你一定要說實話。"

  如意點點頭,道:"王爺發了一次脾氣,對朱祿大叔的死,憤怒多於悲傷?"

  肖寒月道:"這些事不可對別人提起。"

  如意道:"如是郡主問起呢?"

  肖寒月道:"她暫時不會問,一旦追問,你要她問我就是。"

  如意早已知曉肖寒月可能是王爺選中的乘龍快婿,應了一聲,退出室外。

  肖寒月緩緩在一張檀木椅上坐下,望著燭光出神。

  常九掩上房門,道:"兄弟,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提供一些愚見。"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的看法呢?"

  常九道:"你這是考我呀?"

  "不!小弟是誠心領教。"

  常九苦笑道:"這種推理的事,我自知不如你肖兄弟,不過,我覺著你問的很有道理,但這些事,太過複雜,我卻無法在一時之間,把它連接起來……"

  肖寒月接道:"小弟勉強能把這件事接續起來一段,只是其間可能破綻百出,還要常兄從中指點?"

  常九道:"你說出來,咱們研商一下?"

  肖寒月道:"朱祿是王府中兩代老僕,也可能是王爺的親信,所以,我猜想密詔押書的事,無法瞞得過他……"

  常九接道:"這種大事,七王爺也該會找個人商量一下?朱祿自然是最可能的人選了。"

  肖寒月道:"當時,密詔押書,可能藏在七王爺的府中,朱祿知曉藏書之處,也可能由他保管,以後,情勢改變,朱祿就把密詔偷偷藏起,留下線索,裱籬眾星拱月圖中,但他怕自己會說出來,所以服毒自絕,以身殉主……"

  常九接道:"看情形,大概是如此了,不過,他既能把密詔藏起,為什麼不把它毀去呢?"

  肖寒月道:"三王會銜,那就是說,這份密詔,還牽涉到另兩位王爺,密詔不毀,對他們有著很大的鉗制力量,如若毀去密詔,情勢可能會對七王爺大大的不利……"

  常九接道:"很有道理……"

  肖寒月道:"既稱密詔,必然是來自大內,三王會銜於密詔之上,當時,必然為皇上最為信託的人,以後,情勢變化,那份密詔反成了叛逆不道的罪證了,這等宮聞之秘,尋常人家自不能瞭解……"

  常九接道:"如能找到密詔,以肖兄弟的才華,定可貫穿全局,洞悉內情了?"

  肖寒月道:"只可惜小弟還有很多想不到的地方?"

  常九道:"說來聽聽。"

  肖寒月道:"要是如意沒說謊言,那幅眾星拱月圖一定是朱祿指點趙百年向王爺要的……"

  常九道:"不錯,定是如此。"

  肖寒月道:"想不通的也就在此了,趙百年不過是一個名醫,朱祿把這樣大的事情,托付於他,用心何在呢?"

  常九一皺眉頭,道:"說的也是,趙神醫父女,俱是不會武功的人,又能擔當什麼?"肖寒月道:"也許朱祿別有安排,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中途斷線,使得全局有了變化……"

  常九接道:"其實,朱祿用不著死的,他可以躲起來,現在,就不用咱們這樣傷腦筋了……"

  肖寒月接道:"他如不死,七王爺必會搜尋他的下落,他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又能逃亡何處?"

  常九道:"密詔既是朱祿所藏,看來仍在王府中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小弟推判到此,已經難再為繼,至於如何把二先生牽扯入這件事中,亦是無法想通,可以肯定的是,二先生那個組織用心並非在爭霸江湖,逐鹿武林……"

  常九道:"對!他們羅致江湖高人,訓練殺手,意在謀反,所以,他們所作所為,全無江湖義氣,把武林中人當作工具,一面利用,一面在毀來他們,江湖人一向詡精明,但比起宦海中人的手段,又是望塵莫及了。"

  肖寒月道:"終是邪不勝正,有很多人及時覺醒過來。"

  常九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出密詔……"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龍口何在?難道王府中修善改建,把它毀去了?"

  常九道:"朱祿老謀深算,這一點應該想到,我們再他細地找找看,地鼠了善長追蹤潛形,尋人覓物,只要藏在王府中,我不信找不出來。"

  肖寒月道:"目下最困難的是,不知那龍口藏珠之意,是指形象而言,還是意在言外,另有所指。"

  常九道:"唉!如是要猜啞謎,就要肖兄弟多動腦筋了,這一點,我可是不太靈光。"

  肖寒月來回行了幾步,道:"如意聰明伶俐,不知能不能提供一點線索?"

  常九道:"也許朱祿在死亡之前,給過他一些暗示,何不叫他來試試?"打開木門,果然見如意靠在木門外木柱上休息,常九招招手,如意步入書房。

  肖寒月道:"如意王府中你很熟悉吧?"

  如意道:"除了內宅,偶爾一去之外,其他的都很熟悉。"

  肖寒月道:"龍口藏珠在哪裡?"

  "龍口藏朱……"如意呆了一呆,說:"可是在王府中嗎?"

  常九道:"是啊!你想想看,那裡有雕塑的龍形,口中藏珠?"

  如意望著木桌上白玉雕龍,道:"王爺很喜歡這條玉龍,常常撫摸把玩。"

  肖寒月道:"你記憶過人,仔細想一下,朱祿在死去之前,可對你有過什麼暗示和龍口藏珠有關。"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沒有,小的實在想不起。"

  常九急道:"這算什麼啞謎,當真是誤人不成了。"

  他心中生氣,不自覺一撐拍在玉龍之上。"

  但聞波地一響,那羊脂白玉龍忽由口中滾落一物。

  一顆大小有如黃豆的圓形玉珠。

  肖寒月伸手撿起玉珠,常九卻拿起玉龍查看。

  原來,這玉龍之口,竟可開合,中有玉軸穿連,口雖啟動,但卻不會跌落。

  只是雕工精細,龍口合上,瞧不出一絲破綻。

  常九苦笑一下,道:"好精細的雕工,竟然瞞過了常某的雙眼。"

  肖寒月把一顆白玉放在桌心,瞧了一陣,道:"龍口藏珠,本來就不是一眼可見,咱們卻忽略了那個藏字,不過,這粒玉珠,如此細小,又能收藏些什麼?"

  常九道:"肖兄,仔細瞧瞧,那真是一粒玉珠嗎?"

  肖寒月心中一動,兩指輕輕一捏,玉珠頓化碎粉。

  敢情所謂玉珠,竟是上好的瓷土捏成。

  果然,內有一片絹箋。

  常九突然一揮手,道:"如意,王爺在後園之中,需人照顧,你不用留在這裡了,去照顧王爺吧……"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肖寒月道:"龍口藏珠,竟然在玉龍口中,那朱祿實是一位有心人啊!"

  常九道:"如非王爺點破,咱們絕想不到能在這玉龍口中找出藏珠。"

  肖寒月打開絹箋看去。

  一張很小的白絹,上面工筆描出了一行小字,寫的是:三王會傷的詔書,埋藏於書房後,金魚缸下。

  肖寒月看完之後,雙手一搓,絹箋化作碎粉。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要不要立刻取出來。"

  肖寒月道:"要!此物或可使七王爺生出強烈的求生之念。"

  常九道:"說的也是,他身中奇毒,心懷死念,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他不了。"

  肖寒月道:"常兄,咱們由左右兩側,搜查一下,這件事,最好不要別人瞧到。"

  常九點點頭。

  這時,夜色已深,原本是王府中防守的重心所以,現在,卻已無巡守的武士,所有的王府侍衛,都已集中於後花園的茶花廳中。

  兩人繞到書房一座小型庭院之內,果見一個很大的魚缸,缸內五色金魚,仍然浮沉游動,不知喜愛他的人,身遭危難,命在旦夕。

  常九幫肖寒月抬開魚缸後,笑道:"我到屋面上防守,肖兄弟尋找密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4:24

第二十回 三王密詔 (1)
常九飛身躍上屋面。
  肖寒月心中忖道:果然是善體人意的老江湖,思慮周密,顯是不願目睹密詔。

  拔出長劍,隨手掘去,果然,不及一尺所在,已挖出了一個密封的五盒,啟開玉盒,又是小巧的錦盒,盒封條猶存,封條上且有三個簽名。

  肖寒月略一沉吟,又把王盒扣上,放回原處,魚缸亦移回原位,取出絹帕,包合錦盒,藏人懷中,毀去跡痕,飛身躍上屋面。

  常九笑一笑,道:"找到沒有?"

  原來,他竟然未瞧著一眼,這等江湖上最善潛蹤遁形的高手,敵對是固然可怕,交朋友卻是群子得很,肖寒月心中十分敬佩,點頭一笑,道:"找到了,咱們到花廳中去見王爺。"

  常九道:"肖兄弟,有幾句話,我想了很久,覺得應該告訴你。"

  肖寒月道:"常兄吩咐,小弟洗耳恭聽?"

  常九道:"七王爺中毒已深,不是趙姑娘給你那瓶解毒丹丸,只怕他早已魂歸天國,閒雲大師束手無策,能救他的只有趙姑娘了……"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接道:"他隨時可以嚥下最後一口氣,等一會兒你見他之面時,先撿重要的說。"

  肖寒月道:"多謝常兄指點。"

  常九道:"七王爺實在不錯,可惜好人不長命,他如能多活幾十年,倒是江南人民之福了。"

  肖寒月道:"縱然明知機會不大,但咱們要全力救他才是。"

  常九道:"除了趙姑娘突然趕來,就算我常某人願意借給他幾年陽壽,也是沒有法子留得住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常九突然重重咳了一聲,道:"還有一個法子……"

  肖寒月道:"什麼法子?"

  常九道:"抓住二先生,逼他交出解藥,但這是不太可能的事。"

  肖寒月笑一笑,未再多言,心中卻是暗中作了決定。

  時過三更,但茶花廳四周的戒備,卻是更見森嚴。

  常九行入花廳旁側的篷帳內,肖寒月卻緩步行人廳中,廳中一燈螢螢,一個青衣勁裝的少女,雙膝跪在錦帳低垂的木榻,暗暗低泣。

  肖寒月歎口氣,道:"盈盈……"

  青衣少女緩緩轉過臉來,嬌呼一聲:"大哥……"撲入了肖寒月的懷中,道:"我好想放聲大哭,可是,我不敢,我怕吵到了別人,閒雲大師和墨道長,都為了我爹的事,和強敵搏殺,我不能驚動他們,使他們不能休息!"

  肖寒月點點頭,道:"你長大了,也懂事多了,就要面對現實,有勇氣承擔痛苦。"朱盈盈道:"爹雖然把我逐出王府,追回封贈,但我知道,他內心中,還是頂喜歡我,肖大哥,你一定要救他呀!"

  肖寒月點點頭,道:"他是你父親,我當然會盡我能力救他,就是撇開這層關係,七王爺是個好官,我也會全力以赴,但你要沉著,不能哭鬧,攪亂了全局。"

  朱盈盈點點頭,道:"我聽你的話。"

  肖寒月道:"好!那你先回帳篷中,休息一下……"

  朱盈盈接道:"大哥,爹毒傷如此之重,我如何能安得下心,睡得著覺。"肖寒月道:"這樣吧!你守在茶花廳外,我要查看一下王爺的傷勢……""大哥,我不能守在旁邊嗎?"

  "最好不要……"肖寒月略一沉吟,道:"總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朱盈盈應了一聲,退出廳外。

  肖寒月掀開低垂的錦帳,只見七王爺睜著眼睛,而且精神挺好,不禁一呆,忖道:趙姑娘配的解毒藥物,果然藥中極品,其對醫藥上的才華,恐不在其父之下。

  但見七王爺笑一笑,道:"我早醒過來,不理會盈兒,是怕她哭鬧……"

  肖寒月點點頭,道:"王爺,找到了一個錦盒,不知是不是藏的詔書……"

  "在那裡,給我瞧瞧……"七王爺掙扎欲起。

  肖寒月按著七王爺,低聲道:"王爺保重身體,別太激動。"

  取出錦盒,遞了過去。

  "是它,是它……"七王爺接過錦盒,仔細看去。

  肖寒月掀起錦帳一角,讓燈光透入。

  七王爺看清楚了,臉上泛起一抹歡愉的笑容,道:"好,好!他們騙得我好苦!"

  肖寒月道:"王爺,請多保重……"

  七王爺道:"寒月,目前的形勢如何?要不要調派大軍助你一臂之力?"肖寒月微微一笑,忖道:聽他口氣,已動了強烈地求生意志,略一沉吟,道:"王爺,目下最重要的事情,先要治好王爺的毒傷……"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醫好恐非易事,也許可以再延長一下毒性發作之期。"

  肖寒月道:"趙姑娘留下的藥丸,還有多少?能支持多少時間?"

  "藥丸不多了……"七王爺說,"大概還可以用個二、三次吧?但敝王府中,珍藏了一支野山老參,和三顆千年雪建於不知是否有用?"

  肖寒月道:"王爺,既然藏有千年珍品,我想閒雲大師也許有施用之法,不過,肖寒月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對症之藥。"

  七王爺道:"對症之藥,要如何去找?"

  肖寒月道:"這個,請王爺放心,寒月會想辦法!"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寒月,不要太冒險!"

  肖寒月道:"等一下,王爺放心,寒月會量力而為,王爺好好休息,寒月告退。"

  七王爺道:"我知道,我還有要事相托。"

  肖寒月道:"王爺吩咐。"

  七王爺道:"打開錦盒。"

  肖寒月接過錦盒,猶豫不決。

  七王爺笑一笑,道:"打開它!"

  肖寒月打開錦盒,取出一個折疊的黃綾,道:"王爺,這個……"

  七王爺道:"這就是三王會銜的密詔,也害苦了五哥和老八……"

  肖寒月接道:"王爺,請收起來。"

  七王爺望著肖寒月微笑頷首,內心中大表讚許,暗道:他竟然連看也不看,這個年輕人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君子人物。

  接過密詔,七王爺貼身放好,道:"寒月,我如不幸死去,想辦法取去密詔,能送給五王爺、八王爺看看更好,如是沒有機會,就想辦法把它毀去。"

  肖寒月心中明白,這件事關係很大,答應了七王爺才會安心。點點頭,道:"是!寒月記下了。"

  七王爺道:"勸勸盈兒,告訴她,我很好。"緩緩閉上雙目。

  肖寒月把錦盒放在七王爺的枕邊,向外退去,卻聽七王爺叫道:"把盒子帶出去毀了它。"

  肖寒月略一沉吟,取過錦盒,雙手用力,錦盒化作碎粉。

  七王爺微啟雙目,笑一笑,道:"寒月,你很細心。"

  肖寒月道:"我會把碎末分散埋掉……"

  "謝謝你了……"七王爺說:"我把盈兒也交給你了?"

  肖寒月點頭一笑,退了出去。

  張嵐人已退入廳中,急急說道:"王爺的精神好吧?"

  "不錯呀!發生了什麼事?"

  張嵐道:"肖兄弟,你看可不可以把王爺移入內宅?"

  肖寒月道:"為什麼?"

  張嵐道:"四周已現敵蹤,邊座廳,防守不易!"

  肖寒月道:"小弟覺著,暫時不宜移動,天亮再說,張兄請帶侍衛,防守花廳……"

  張嵐接道:"侍衛已傷亡了五分之一,我怕他們頂不住,來人都是高手。"肖寒月道:"不要緊,用匣弩、強弓,配合陰陽傘,再由譚老前輩和郡主支援,大概可以應付了,何況,我們還會支援……"

  張嵐淡淡一笑,道:"兄弟,郡主也可以出手拒敵……"

  肖寒月道:"郡主是一個很大的力量,'銀月飛霜'可以及遠,而且,她已經練熟了施展'銀月飛霜'的手法,威力之強,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難擋銳鋒,只不過,在調配拒敵的位置上,要多用一點腦筋了。"

  張嵐道:"好!好!七王爺如看到了郡主的高強身手,心中一定很快樂。"肖寒月點點頭,黯然說道:"張兄,好好照顧王爺,不過,對抗強敵,需要很好的精神,張兄把守值人手分配好,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張嵐道:"謝謝你了,兄弟,真是一語提醒夢中你,我心急如焚,已一日夜未曾合眼,遇上強敵,如何應付……"

  "是!小弟也瞧出了張兄倦容隱隱……"肖寒月說:"體能的過度透支,對保護王爺的大任,只怕也有所妨礙。"

  步出廳外,常九早已在暗影中迎了上來,低聲道:"肖兇弟,咱們出去一下。"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到哪裡去?"

  常九道:"有人找你!"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是誰?"

  常九道:"不知道,不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來人找到了常兄?"

  常九微微一笑,道:"對!來人亦精通潛蹤、遁形之術,在花園之中,隱伏了很久,被我發覺了。"

  肖寒月道:"除了常兄之外,還有別人追到他們嗎?"

  常九道:"除了閒雲大師莫可預測之外,其他的人,尚未發覺,來人指名要見你!"

  肖寒月點點頭,道:"好啊!咱們去瞧瞧,不過,雙方對陣,兇險萬端,常兄,要自行小心!"

  常九道:"搏殺強敵的本領,我雖沒有,但逃命的本事,我還可以應付。""他們在王府外面見面。"

  "走吧!我倒要見識一下,是何等人物……"肖寒月神情肅然的說:"最好是二先生,我們能夠面對面的作生死一搏,也可以減少一些傷亡。"

  常九微微一笑,道:"好!肖兄弟豪氣干雲,小兄好生佩服。"

  兩人飛身躍出圍牆,但見一哨兵勇,高舉火把,槍在手,刀出鞘尋巡行而來。

  敢情應天府已派出兵馬巡守王府,只不過,他們只巡守府外,似是未得王爺之令,不敢進入王府之中。

  這一批兵勇,這威壯盛,為數甚多,常九大約的估算一下,至少有百名左右。

  這就不是一般的巡守了,而是大軍出動,隨時準備迎擊強敵。

  肖寒月心中亦覺奇怪,看軍容威勢,已不像是金陵城防營的兵勇,而是正式臨陣禦敵的軍勇。

  直待那一哨人馬過去,肖寒月才站起身子,道:"常兄,他們在哪裡?"

  常九緩步由暗影中行出,道:"肖大俠赴約而來……"

  但見不遠處一個土堆,突然裂開,行出一個身著土黃衣服的瘦小漢子,道:"在下恭候多時了。"

  如若他不裂土現身,肖寒月絕對想不到他藏在土堆中。

  常九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肖寒月說道:"我姓肖,哪一位要見我?"

  "走!區區帶路,不過,肖大快要以放心,約你見面的人,絕無惡意。"

  "就算他設下毒謀,肖某何懼。"

  "好氣派……"黃衣人轉身行去。

  肖寒月和常九緊隨身後,竟然行入了不遠處一座民房之中。

  推門而入,掀開了一個黑色帷幕,裡面燈火通明,竟然坐著一身白衣的趙幽蘭。

  女婢杏花,侍立身側,手中捧著一個長約二尺的竹筒。

  "是你?趙姑娘……"肖寒月急向前,行近了趙幽蘭。

  "有點意外是不是。"趙幽蘭緩緩說道:"我本不應來的,但是,我不放心。"

  肖寒月接道:"寒月卻心急如焚的,希望早見趙姑娘。"

  趙幽蘭揮揮手,那身著土黃衣眼的瘦小人,退了出去,常九識趣跟著退出。

  杏花笑一笑,道:"肖公子,我給你沏碗茶去。"也跟著退入內室。

  燈光明亮的小廳中,只剩下了趙幽蘭和肖寒月兩個人。

  趙幽蘭道:"你先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肖寒月忽然發覺,溫婉嫻靜的趙幽蘭,具有了和過去完全不同的氣勢,一種君臨天下,統率一方的氣勢,和以往的趙幽蘭,大不相同,不禁一呆。

  趙幽蘭一笑,道:"說話呀!我在問你?"

  肖寒月道:"我?我看還是趙姑娘先說吧?找寒月有什麼事?"

  趙幽蘭道:"好!我先說,你不相信我,我要忍耐一些時間,你卻偏要出動對敵,是不是覺著你那一身武功,已天下無敵?"

  口氣也變了,和已往那種輕聲婉轉,完全不同。

  肖寒月道:"我想寒月不是這個意思?"

  趣幽蘭道:"你見到二先生的實力,不過是十之三四,他還有大部分的力量,沒有動員,一旦出動,只怕會鬧得玉石俱焚,就算你個人能夠保全自己,但其他的人,絕難倖免,你不為別人想,難道連你那位心上人的小郡主也不關心嗎?何況,你保全自己的機會,也不太大。"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寒月個人生死事小。"

  趙幽蘭道:"看來,你是不太相信我的話了,好!咱們先求證一下如何?"肖寒月道:"如何一下求證之法?"

  趙幽蘭道:"你知道我不會武功,但你想傷害我,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肖寒月道:"這件事太嚴重了。"

  趙幽蘭接道:"好!那我攻你幾招,試試看,你能不能接得下來?"

  肖寒月的心目中留有溫柔婉約的印象,但此刻給他的感覺,卻是兩種完全大同的感覺。

  "肖兄,小心了。"趙幽蘭突然一揚右手,一片形如雲霧的白色粉末,疾灑而出。

  不知是什麼奇毒藥粉,肖寒月急急閉住呼吸向後退了一上。

  就是這退後一步的工夫,耳際已響起了嗡嗡之聲,很多只蚊蟲,繞面飛舞,看樣子,似是隨時可能被叮上一口。

  趙幽蘭清脆但含著冷厲的口音,緩緩說道:"肖、不要妄動,那是毒蚊,惡毒無比,只要被它們叮上一口,立刻會暈過去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幽蘭,你要證明什麼?"

  趙幽蘭道:"你自己想想看,你的快劍,能個能斬斃攻向你的毒蚊。"

  肖寒月道:"不能,它們太小了。"

  趙幽蘭道:"你能夠做到什麼?"

  肖寒月接道:"殺你,如果你真是我的敵人,在你灑出藥粉的同時,我有很充裕的時間殺了你。"

  趙幽蘭歎息一聲,道:"不錯,但你一樣會死在我的毒蚊,肖兄,犯得著嗎?"

  但到飛繞在面前的巨蚊,紛繪跌落在地上死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回事?"

  趙幽蘭道:"我只是證明給你看,一個人單憑絕世武功,不一定戰無不勝,如果我早些放出毒蚊,你還有接近我的機會嗎?"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沒有!"

  趙幽蘭微微一笑,道:"要你承認自己大任性,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唉!至於那些白色的藥粉,正是這些毒蚊的剋星,但對毒蚊又有一種吸引味道,它們飛蛾撲火,自尋死路,你也在藥粉保護下,才未受到傷害,當然,你如不肯聽話,揮劍行動,那藥粉被你的劍氣湯開,就給了毒蚊可趁之機,這就是喝令你不要動的原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4:48

 肖寒月道:"趙姑娘請在下來,只有這件事嗎?'趙幽蘭道:"我知道,我在你們心目中,已經不是個溫柔可愛的趙幽蘭,而是一個培養毒物、形如女巫的可怕人,但我的用心,唯天可表,我不願你受到傷害,也不願小郡主受到傷害。"

  肖寒月接道:"她和你……"

  "沒有關係,但你總聽過愛屋及烏這句話吧?"趙幽蘭說:"她很可愛,如果受到傷害,你一定很傷心。"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幽蘭,現在最需要救助的不是郡主,而是七王爺,他中毒很深,群醫束手,急需姑娘出手救他了。"

  趙幽蘭道:"告訴我關於他毒發的情形、癥狀?"

  肖寒月仔細地說了七王爺癥狀、病情後,歎道:"幸得姑娘給在下一瓶御毒藥物,就是那一瓶藥物,才保全了七王爺一條命。"

  趙幽蘭道:"那瓶藥物有效?"

  "是的!如七王爺有了三長兩短,江南半壁的文武大員,恐怕都會受到牽累。"肖寒月說:"那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勢。"

  趙幽蘭接道:"那瓶藥物如若有效,我可以再給你兩瓶,但如要完全療治好他的傷勢,那恐怕還要看過病人才行。"

  肖寒月接道:"姑娘,七王爺現在花廳,姑娘可否去瞧瞧他的傷勢。"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高聲道:"杏花……"

  杏花摻了一個茶碗,緩步行了出來,笑道:"小姐,我在燒開水。"

  趙幽蘭冷冷說道:"杏花,計劃完成了沒有?"

  杏花道:"回小姐,完成了。"

  趙幽蘭道:"肖兄,有件事,要你決定?"

  肖寒月道:"什麼事?"

  趙幽蘭道:"我現在如果去救七王爺,很可能會誤了大事。"

  "大事"肖寒月說:"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比救七王爺更大。"趙幽蘭道:"二先生手下控制的一批力量,十分強大,如若他全力施為,你們絕對無法抗拒。"

  肖寒月道:"只要七王爺病症好轉,可以調動大軍對付。"

  趙幽蘭苦笑一下,道:"這恐怕來不及了,唯一上策,是釜底抽薪。"

  肖寒月道:"如何一個抽法?"

  趙幽蘭道:"把這批力量,納入我的控制之下。"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可能嗎?"

  杏花冷笑一聲,道:"肖公子也許不知,現在,已有百名高手,在小姐的控制之下,只要小姐一聲令下,他們都會奮勇向前,死而無怨。"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幽蘭,你要控制這一批力量作什麼?"

  杏花道:"幫助你呀?"

  "幫我?"肖寒月說:"我無意爭雄江湖,要這些力量作什麼?"杏花道:"唉!我的公子爺,那些力曦,如不能入小姐掌握,就是二先生的死士。"

  肖寒月恍然大悟,道:"原來,幽蘭姑娘在和二先生爭取控制這個組織。"

  趙幽蘭接道:"你想明白就行了,現在,你是否還要勉強我去救七王爺?"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有能力勉強姑娘,我贊成你去救七王爺?"

  趙幽蘭一皺眉頭,道:"你讀書萬卷,難道連輕重緩急,都不能分辨嗎?"

  肖寒月道:"也許在下的看法和姑娘不同。"

  趙幽蘭接道:"七王爺的生死,不過是一個人的事,如若我失去了控制個組織的機會,遭殃的就不是一兩個人了,包括七王爺和你肖公子在內,都將在劫難逃。"

  肖寒月道:"如是七王爺不幸死去,造成的情形是大軍征戰,千萬人頭落地,和處們數百人的生死比較起來,那又是不大相同了。"

  趙幽蘭歎息一聲,道:"看起來,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不應該找你見面?"

  肖寒月道:"幽蘭,我希望你聽我一次話,好麼?先去救七王爺,以後事,我聽你的?"

  趙幽蘭突然微微一笑,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肖寒月道:"絕對是由衷之言。"

  趙幽蘭道:"好!我跟你去,不過,這在計劃之外,誤了大事,你可要一身承擔。"

  肖寒月道:"當然,在下會承擔一切後果。"

  杏花面現驚恐之色,急道:"姑娘,救出老爺要緊,七王爺的事,容後再說。"

  趙幽蘭黯然一歎,接道:"肖公子我有救命之恩,而且,千萬人的生死,總是重過數百人的死亡,咱們就去救七王爺吧!"

  杏花搖搖頭,欲言又止。

  肖寒月倒是有些不安了,如若因救七王爺,耽誤了趙姑娘救出父親的機會,那可是一件很大的憾事。

  但七王爺命在旦夕,好不容易說動了趙幽蘭,實也不宜改口。

  離開民捨時,肖寒月才發覺這民捨外面佈伏著很多的勁裝大漢。

  但是使肖寒月驚奇的是,文雀、武風也在其中,而且,常九早已被人制服,點了實道。

  如若這些人現身攔阻,肖寒月自無法輕易而入,顯是,趙幽蘭有意地要他入室相見。

  醫術、藥物的運用,再加上桌越的才慧,竟使一個不會武功的纖纖弱女子,縱橫於江湖高手群中,如臂使指,運用自如,肖寒月不禁生起了一縷敬畏之心。

  以趙幽蘭這等出奇的成就,如若想控制肖寒月,只怕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趙幽蘭揮手示意放了常九,目光一掠文雀、武鳳,道:"你們兩個跟我進入王府中,其他的人,在此待命,聽我的號令行動。"

  環布在四周的勁裝大漢,竟然個個抱拳一禮,散失於夜暗之中。

  文雀、武鳳伸手提兩個黑布七包袱,背在身上,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包袱很大,卻不知內藏何物。

  趙幽蘭一揮手,道:"肖兄帶路吧!"

  常九穴道已解,搶在前面,道:"區區帶路。"

  轉身向前行去。

  趙幽蘭低聲道:"常前輩,對不住啦!"

  常九淡淡一笑,道:"姑娘才華大展,常某人敬佩得很。"

  趙幽蘭接道:"得罪之處,晚輩定有回報,希望常前輩別放在心上。"

  常九道:"豈敢,豈敢,"舉步行去。

  文雀、武鳳看看肖寒月,欲言又止,分左右緊守在趙幽蘭的身側。

  花廳中燈光明亮,廳外戒備森嚴,肖寒月肅立榻側,文雀、武鳳並立在趙幽蘭的身後,杏花卻坐在大廳一角,朱盈盈站在肖寒月的身旁,張嵐守在花廳門口。

  趙幽蘭仔細診斷過七王爺的脈象之後,淡淡一笑,道:"中毒很深。"

  肖寒月心頭一沉,接道:"沒救了嗎?"

  朱盈盈突然行前兩步,屈膝跪下,道:"蘭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爹。"

  "郡主請起。"趙幽蘭扶起了朱盈盈說:"中毒雖深,既然我來了,自然要還給郡主一個很健康的父王,盡我之能療治好七王爺的傷勢。"

  "謝謝蘭姐!"朱盈盈又拜了下去。

  趙幽蘭扶住了郡主,歎口氣,道:"不過……"

  "趙姑娘,有什麼話儘管請說。""我們一定遵照辦理。"

  趙幽蘭搖搖頭,道:"別把我看得如此不慚……"

  肖寒月急道:"姑娘不要誤會,請恕在下情急失言。"

  趙幽蘭道:"我只是想說明,可能遭遇到的麻煩,使郡主有所準備。"

  朱盈盈道:"小妹恭侯蘭姐的吩咐。"

  憂患煎熬,使得純潔如玉的郡主,突然成熟了不少。

  趙幽蘭道:"七王爺一定能救,不過要很長一段時間,大概總在四個時辰以上。"

  肖寒月接道:"藥物方面可已齊全。"

  趙幽蘭道:"藥物齊備,只是七王爺中毒太深了,一下子逼出全身之毒,要很長時間。"

  肖寒月接道:"這真是麻煩姑娘了。"

  趙幽蘭道:"重要的是二先生發覺了危機之後,定定率眾攻來,如若你們抗拒不住,不但七王爺救不成,王府中所有的人,恐都將玉石俱焚。"

  肖寒月道:"姑娘不是控制有一批人手嗎?"

  趙幽蘭道:"我無法分身,只怕很難調度他們,這批力量,不能計算在內。"張嵐高聲說道:"趙姑娘,王府中人,都願為王爺盡忠效命,死而無怨。"

  "張老前輩,不是生死的事"而是關係著成敗,一旦失敗,諸位力救七王爺的心願,豈不是盡付流水?"

  張嵐道:"這個,這個……"

  肖寒月道:"姑娘的意思呢?"

  趙幽蘭道:"盡量調動人手,列陣以待,一旦二先生率人攻來,我希望你們能抗拒到天色入夜時分。"

  肖寒月抬頭看去,天已微明,點點頭,道:"好!我們立刻準備,強弓匣弩,分佈成四方蛇陣,以便相互支援。"

  趙幽蘭道:"我沒有讀過孫子兵法,不知佈陣之法,不過,集中一些高手,趕援四面,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攻入醫救王爺的地方。"

  肖寒月道:"盡我們全力施為,姑娘但請放心。"

  趙幽蘭道:"救助王爺的地方,是在廚房,以那裡為中心,四周布守。"

  朱盈盈微微一怔,道:"為什麼要在廚房?"

  趙幽蘭道:"要用竹籠蒸王爺體內之毒,必須借重廚房設備,當然,火候要控制得宜。不可太大,也不能太小,這不用你們費心,找一個好的火工,交我指導就成。"

  肖寒月道:"還要準備什麼?"

  趙幽蘭道:"陣年老醋百壇,大型竹籠一個,老參半斤,音雞三隻,兩個健僕,兩名小婢。"

  張嵐接道:"這些都是現成的,在下立刻調派。"

  趙幽蘭接道:"男僕、女婢,都要王爺的親信、隨時幫工他淨身。"

  張嵐點頭。

  肖寒月道:"還有什麼需要?"

  趙幽蘭道:"盡可用之具,蓄滿清水,分佈各處,以防火攻。"

  張嵐道:"立刻去辦?"

  張嵐道:"肖兄,一切佈置完成之後,告訴我一聲,我再動手救人,現在,我要休息一會了。"

  言罷,閉上雙目,伏椅睡去。

  杏花突然開了口,道:"諸位,也該出去養養精神,明日之戰,必將是慘烈絕倫。"

  肖寒月一拉朱盈盈,退了出去,張嵐也悄然退出,順手帶上廳門。

  肖寒月和閒雲大師,張嵐、常九、白玉仙等,研商了一陣,決定把所有的精銳人力,全部集中王府,本在趙府中養息的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等,以及守護趙府的王守義和手下四十名捕快,也調入王府。

  張嵐傳王府令牌,調入了巡守營兩百名兵了,其中一百名弓箭手,由肖寒月調度部署,把廚房作中心,佈成了四方蛇陣,一切部署,準備完全,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分了。

  肖寒月步入花廳,杏花早已清醒,但趙幽蘭和七王爺仍在沉睡未醒。

  杏花舉手示意,要肖寒月舉止小心,不要驚醒了趙幽蘭。

  肖寒月點點頭,行近杏花,道:"看上去,幽蘭姑娘很疲勞。"

  "是的,"杏花黯然接道:"自從老爺失蹤之後,姑娘一直就沒好好的休息過,只要她能撐下去,她就不停地工作、思考,以她身體的嬌弱,如何能擔負起如此夜以繼日的工作,目前這些成就,都是她搏命苦拼換到的。"

  肖寒月點點頭,道:"實在是苦了她!"

  杏花低聲道:"你如果真的憐惜姑娘,為什麼不幫助她?"

  肖寒月道:"幫助她,我能幫上忙嗎?"

  杏花道:"能,而且是唯一能夠幫助她的人,婢子好擔心……"

  肖寒月接道:"你擔心什麼?"

  杏花道:"我擔心她這種狂熱的工作,有一天會主她性情大變,而陷入瘋狂。"

  肖寒月無限關懷地道:"會有這樣地嚴重嗎?"

  杏花道:"她胸有塊壘,情無所寄,成就越大,危險越高,肖公子,你要救救她呀!"

  錦帳中的七王爺突然睜開了眼睛,瞧瞧帳外的肖寒月和杏花,重又閉上雙目。

  肖寒月道:"寒月極願盡力,但卻不知從何著手?"

  杏花歎息一聲,道:"唉!肖公子本是聰明絕倫的人,怎麼會變得如此笨?"

  肖寒月道:"在下真的想不出來,姑娘何不教我?"

  杏花道:"你真的不知道,小姐一腔柔情,早已傾注於你嗎?"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從未聽她說過。"

  "這種事,你要她一個女孩兒家如何開口。"杏花苦笑道:"你應該從她的言行之中感受得到才對!"

  肖寒月想了一下,忖道:不錯,她對我確有不同之處,我怎麼就想不到這方面去?只聽杏花接道:"肖公子,我知道她已經準備好了救助老爺的計劃,約你見面,是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料不到反而被你逼她來救七王爺。"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真的?"

  杏花道:"我為什麼騙你。"

  肖寒月接道:"我沒有返她啊!"

  杏花道:"要怎麼才算逼呢?你詞鋒銳利,逼得她連找你的目的都說不出口。"

  肖寒月接道:"想不到我肖寒月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5:33

第二十回 三王密詔 (2)


  杏花接道:"當然囉!天下除你之外大概再沒有人能夠通她就範了,她不忍件送你才變了心意,來救七王爺……"
  "這一點在下十分感激……"肖寒月有些愧咎地說:"此間事了,在下當全力以赴救出趙神醫。"

  杏花微微一笑,道:"還要救幽蘭姑娘?"

  肖寒月道:"怎麼救呢?"

  杏花低聲道:"愛惜她娶她為妻……"

  但聞張嵐的聲音,傳了進來,道:"肖公子,趙姑娘,諸事齊備……"

  他的聲音很大,伏椅沉睡中的趙幽蘭竟被吵醒,挺身而起,見太陽高照,不禁怒道:"杏花,你這丫頭,為什麼不叫我?"

  趙幽蘭餘怒未息的,又道:"二先生中午過後,一定會發動攻勢,王府外面數百兵勇,如何能阻攔得住,我們時間寶貴,寸陰必爭,你不叫醒我,可能誤了七王爺的大事。"

  杏花道:"婢子看小姐難得有如此一場好睡,不忍掠擾。"

  肖寒月道:"幽蘭,別怪杏花,我們也是剛剛準備好。"

  這時,兩個宮女,捧著面水進來。

  肖寒月低聲道:"幽蘭,你沖洗一下,我在廳外等候。"

  去了姑娘的稱呼,只是幽蘭兩字,而且一聲比一聲親切,只叫得趙姑娘心頭亂跳。

  "不用走了,我洗下臉咱們立刻行動……"趙幽蘭簡單洗把臉,道:"你先點了七王爺的暈穴,叫人抬到廚房去。"

  肖寒月道:"一定要點穴道嗎?"

  趙幽蘭點點頭,道:"醋中蒸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貴為王爺,幾時受過這種痛苦,只怕他忍受不了。"

  肖寒月道:"穴道被點,不會影響到治療效果嗎?"

  趙幽蘭道:"不會,但你手法要輕。"

  肖寒月點點頭,行向榻前。

  七王爺早就醒了,每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閉目不睜,裝作未醒,任憑肖寒月點了穴道。

  位極人臣的七王爺,心中早已準備認了,他明白,這是他唯一求生的機會。

  廳下的一切準備,早已就緒,籠已上禍,籠中竹蓖已都取下,七王爺被脫光衣服,放入大蒸籠中。

  籠下大鐵鍋內,滿載了一大鍋百年陳醋,鍋底已燒起熊熊大火。

  趙幽蘭行近蒸籠,踏上早已備好的木椅,道:"扶起七王爺。"

  兩個伺候在鍋台邊的王府忠僕,由籠中扶出七王爺。

  趙幽蘭取出金針,刺了七王爺十二處穴位,道:"照顧到,只要鋼中陳醋冒了就行,火不能大,也不能斷,看到金針刺中之處,有些黑血向外冒出來,立刻叫我。"

  兩個忠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照顧著。

  七王爺汗出如雨,全身的肌肉都在顫動,看樣子似是相當地難過,但他穴道被點,無法掙動說話。

  趙幽蘭在廚房中不停地來回走動,焦急之情,溢現眉宇。

  肖寒月緩步行了進來,點點頭,道:"幽蘭辛苦了。"

  趙幽蘭霍然停下腳步,探首望望天色,道:"什麼事?"

  肖寒月道:"沒有事,七王爺的情形怎麼樣了?"

  趙幽蘭道:"別騙我,告訴我,我才知道控制七王爺的病情、變化?"

  肖寒月道:"看來,什麼事,想瞞過你,都不太容易了?"

  趙幽蘭道:"說吧?情勢怎麼樣了?"

  肖寒月道:"發現了敵蹤,不過,還沒有入侵行動!"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突然由衣袋中取出了一瓶藥物,道:"這一瓶有五十粒丹丸,人選由你決定,但不要人數太多,以這座小院防守的需要為主。"

  肖寒月道:"你的意思是……"

  趙幽蘭道:"我至少還需要三個時辰,你們要拒抗敵人,不準被他們攻進來,撒入這小院落的人,每人給他們一粒藥丸。"

  肖寒月接道:"我明白了,這藥丸可以拒擋毒蚊攻襲。"

  趙幽蘭道:"實在抵擋不住時,招呼杏花一聲,但這是最後的手段,因為,藥丸太少,我不能每個人都給一顆,這些東西可以傷人,但卻無法分辨敵我,它們一視同仁,可能的結果是,王府中受傷的人,比敵人還要多此,除此之外,秘密外洩,必將引起很多怪的傳說,雖然,這些東西傷人之後,會很快死亡,但未死之前仍有傷人之能。"

  杏花突然接道:"姑娘,白天放出,它們會爬、飛得遠,只怕要傷到很多的無辜百性。"

  趙幽蘭道:"能不用,最好不用,但七王爺在療治毒傷時,很容易受到傷害,個中利害,你肖大俠自己去酌量吧?"

  肖寒月頓感心頭沉重,點點頭,道:"我明白,幽蘭,以保護七王爺為主,我再去調整一下部署。"目光轉到杏花的身上,接道:"杏花姑娘,聽到我的招呼時,你就不要猶豫。"轉身向外行去。

  趙幽蘭道:"還有一件事……"

  肖寒月停下腳步,道:"姑娘吩咐?"

  趙幽蘭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幾時變得如此多禮了。"

  肖寒月尷尬一笑,道:"幽蘭,我一直很敬重你。"

  杏花歎口氣,道:"姑娘不要你敬重她,而是要你……"

  "杏花,不說話,沒人認為你是啞巴。"趙幽蘭望著肖寒月,說:"百密一疏,二先生可能有逃過毒蟲的方法,所以,要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守在這廚房內外。"

  肖寒月道:"在下立刻安排。"轉身一躍而去。

  但聞一個男僕高聲說道:"姑娘,針口處冒出黑血了。"

  趙幽蘭吁一口氣,道:"快些扶王爺出來。"

  兩個男僕疾速地把一條圍巾,圍在七王爺的腰上。

  廚房中早已搭好一張軟榻,把七王爺放在榻上,才招呼趙姑娘。

  醫者父母心,趙幽蘭很勇敢地轉過身子,查看七王爺身上的傷勢。

  這時,七王爺身上只圍了一條毛巾。

  趙幽蘭指揮兩個女婢,用白綾拭去外處溢出來的黑色血液。

  只見金針刺中之處,都隆起了一個黃豆大小的紫色肉球。

  十二處金針刺中之處,全都一般模樣。

  趙幽蘭低聲道:"我撥出金針之後,你們擠出那隆起部分的紫色中毒血,不要手軟,一定要擠出紅色血液,才能停手。"

  拔出七王爺身上十二枚金針之後,兩僕兩婢也開始動手。

  他們心中明白,此事關係著七王爺的生死,果然下手很重,直到十二處紫色消失,擠出紅色血液,四個男女滿頭大汗。

  七王爺臉上有著很痛苦的表情,但他穴道受制,無法呼叫出聲。

  趙幽蘭查看過傷口情形,點點頭,道:"用清水替王爺淨身,然後穿上衣服,再叫我。"

  緩步行出室外。

  這是個小天井院,王府中人口眾多,雖是廚房,也單獨成一個院落。

  肖寒月飛落院中,低聲道:"幽蘭,王爺的傷勢如何?"

  趙幽蘭道:"剛剛擠出部分毒血,正在淨身更衣。"

  肖寒月道:"那很好,可不可以把王爺移入書房,那裡地點適中,防守容易。"

  趙幽蘭搖搖頭,道:"不行,你先去解開他身上穴道,讓他服藥,休息一個時辰,重新換過竹籠陳醋,還要蒸一次。"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好吧!那就不移動了。"大步行入廚房。

  七王爺剛剛穿上衣服。

  肖寒月解開七王爺的穴道,躬身說道:"王爺!"

  七王爺吁口氣,道:"謝謝你了,寒月,逆賊可有行動?"

  "不瞞王爺,他們已開始進攻王府,不過,寒月已有部署,相信可以抗拒得住。"

  肖寒月道:"他們也在調動人手,源源進入王府,大概要午後才會動手,全力搶攻,可能安排在入夜時分了。"

  白玉仙道:"看來,邪不勝正,他們還是有些害怕,才不敢在白天動手。"肖寒月淡淡一笑,道:"我們也在拖延時間,只要七王爺傷勢已好,咱們就可以反客為主,和他們放手一搏了。"

  白玉仙道:"七王爺的傷勢,什麼時候可以好呢?"

  肖寒月道:"希望在掌燈以前吧!"

  白玉仙道:"是趙姑娘說的?"

  肖寒月點點頭。

  朱盈盈突然接道:"我相信蘭姐姐的話。"

  白玉仙道:"肖兄,那些弓箭手、匣弩手,真的有用嗎?"

  肖寒月道:"要他們單獨拒敵,自然沒有用,但如配合恰當,弓箭、匣弩,力量倒也不能輕視。"

  白玉仙道:"趙姑娘要我們暫時幫你。"

  肖寒月道:"好!那三位就編成一組,機動支援各處。"

  此際,突然杏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肖公子。"

  肖寒月飛掠而下,步入廚房。

  趙幽蘭迎了上來,道:"王爺找你。"

  肖寒月行近軟榻前面,七王爺低聲道:"放兵器的庫房,是否已被敵人盤踞?"

  白玉仙回顧了譚三姑一眼,道:"老前輩,咱們留一個下來,照顧王爺。"

  "老身留下,你和郡主去接應他們。"

  趙幽蘭道:"不用了,肖公子的四方蛇陣,防護極嚴,只要來人無法突破,這裡都很安全,三位武功高強,暫時不用留在這裡了。"

  白玉仙點點頭,道:"我們先出去瞧瞧。"

  趙幽蘭道:"如若情勢有變,三位稱來通知我一聲。"

  白玉仙點點頭飛躍而出,譚三始緊隨身後。

  朱盈盈想了一下,也跟著行了出去。

  王府並沒有展開驚天動地的大戰,但強敵來的都是高手,他們分由四面八方滲入府中。

  肖寒月擔心王爺的安危,護守整個王府,力量不足,立刻下令撤守。

  兩百多人再加閒雲大師這些高手,四方蛇陣,卻布守得十分嚴密,百丈方圓之內,當真是飛鳥難入了。

  來人藉機大批進入王府,但並未展開攻勢,雙方在王府之中,暫成了對峙的局面。

  肖寒月這方面吃虧的是無法放手攻敵,重點在保護七王爺的安全,這就完成了守勢。

  當機立斷,肖寒月下令打通房舍牆壁,使彼此接應靈活。

  白玉仙等躍上屋面,肖寒月已飛躍而至。

  譚三姑道:"他們還未動手!"

  肖寒月的拒敵之策是能把敵人排拒在王府肖寒月外面最好,但如第一道防線無法守住,立刻撤入府中,以七王爺養息的廚房作中心,集中全部人力,在方圓百丈之內,和敵人決戰。

  肖寒月去後不久,三條人影,疾奔而入。

  七王爺閉目躺在軟榻上休息,人尚未睡著,但他卻裝作睡地去,有些事,不理不問,可能省了不少事情。

  飛入廚房的是譚三姑,白玉仙,盈盈郡主。

  郡記望了軟榻上的父親一眼,低聲道:"蘭姐,我爹的傷勢如何?"

  "不得事了,郡主只管放心。"

  "蘭姐真是神醫,金陵城群醫束手,但蘭姐卻妙手回春。"郡主突然跪拜下去。

  趙幽蘭急扶郡主,道:"郡主,民女怎麼敢當。"

  白玉仙道:"趙姑娘,我們奉肖公子的令諭,聽侯姑娘差遣。"

  趙幽蘭道:"敵人攻勢如何?"

  白玉仙道:"雙方主力還未交接,但肖公子布的陣法,是以此為中心,防守百丈方圓之內。"

  趙幽蘭接道:"咱們人手單薄,三位立刻撤回此地,以保護王爺為主。"

  七王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肖寒月看出王爺似是有話要說,低聲道:"王爺有事,儘管吩咐?"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其實說了也是沒有什麼用處,他們都是江湖高手,就算調集一此兵勇來,也是無用?"

  肖寒月道:"王爺安心養息,俟傷痊癒之後,再調集重兵一鼓蕩平。"

  "對那些江湖高手,大軍恐也無用。"七王爺說:"只怕要勞動你的一干朋友了?"

  肖寒月道:"王爺放心,寒月會全力以赴。"

  這時,趙幽蘭緩步行了過來,接道:"民女趙幽蘭,叩見王爺。"輕提羅裙,向下拜會。

  七王爺急急揮手,道:"趙姑娘不用行禮,本王還未拜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民女不敢當"取出一個玉瓶,接道:"王爺,先請服用藥物。"

  七王爺道:"好……"接過玉瓶,倒出兩粒紫色的丹丸,吞了下去。

  "休息一個時辰之的,民女再診察一下,如果餘毒示盡,恐怕還得再上蒸籠。"

  七王爺道:"行!姑娘覺得應該如何?本王一定遵從。"

  肖寒月接道:"兩位談談,我先走一步了。"

  轉身一躍,飛出廚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6:02

 肖寒月道:"存放兵器的庫房,尚在我們手中。"

  七王爺道:"很好,你辛苦一趟,兵器房內,有一把青虹寶劍,聽說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能斬金切玉,削鐵如泥,還有一柄紅毛寶刀,也有斷釘斬鐵的功能,不知道對你是否有所幫助。"

  "好極了……"肖寒月大為高興地說:"有此利器,我們就增加了很多的勝算?"

  七王爺笑一笑,低聲地告訴了取劍方法。

  肖寒月進入存放兵器的庫房,順利地取得了青虹劍和紅毛寶刀。

  但這兩柄寶刀,交給何人使用,卻是大傷腦筋,只好找常九商量。

  常九道:"當仁不讓,青虹劍,你自己用,至於那柄紅毛寶刀,最好交給閒雲大師,但老和尚武功已入化境,叫人難測高深,他肯不肯用,很難預料。"

  肖寒月接道:"我也是這樣想法,刀給閒雲大師,青虹劍借給墨非子前輩,他是劍術名家。"

  常九接道:"不行,墨非子是用劍高手,但比起劍帝,還差得很遠,而你是劍帝的傳人,再說,青虹劍是王爺之物,墨非子是劍術名家,愛劍如狂,給他用過了,你怎好意思再收回。"

  肖寒月沉吟不語。

  常九臉色一整,道:"肖兄弟,事有輕重,這一劍一刀兩柄寶刀,可能關係著這一場大戰的成敗。神兵利器,在成就越高的人手中,發揮的力量就越大。"

  肖寒月接道:"好吧!我就下青虹劍,但如閒雲大師不肯接受毛寶刀,又將如何?"

  常九道:"我跟你一起去見他,最好能說服他,照我的看法,老和尚似是已動了怒火,鋤惡即為行善,也許他肯接受這把紅毛寶刀。"

  兩人花費的口舌不多,閒雲大師竟然接受了這柄寶刀。

  不過,他說:"佛門戒殺,老油在金山寺靜修了六十餘年,從未被江湖是非捲入漩禍,此番墜入紅塵,不但動了嗔念,還要大開殺戒,老衲的半生靜修,也因此付於東流,可歎的是這多年禮佛吟經,竟然是未能消去這一股無名之火,看到了那些孽障惡行,就算再墮輪迴,也是在所不惜……"

  常九接道:"殺一人救千百人,何異積善,大師但請放心,我佛有靈,絕不會責怪大師。"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老衲已決定全力施為,常施主不用擔心,但紅毛寶刀是殺人利器,老衲不能據有,度過此劫,立刻奉還。"

  肖寒月笑接道:"寶刀為七王爺所有,用過後原壁歸趙。"

  閒雲大師道:"如若老衲戰死,寶刀遺失,無法歸還,肖大俠要代老衲擔代了?"

  肖寒月道:"大師,真到了玉石俱焚的境界,人就沒有了,還談什麼寶刀。"閒雲大師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肖寒月恭恭敬敬送上紅毛寶刀,看也沒有看一眼,就收入了僧袍之內。

  但聞步履急促,張嵐疾奔而人,道:"肖兄弟,初度接觸之後,咱們撤入了預定之區,對方也未再向內搶攻,但他們外援源源湧入王府,剛才有三輛逢車進入府內,也不知車內坐的人什麼人物?"

  肖寒月道:"大概是鐵甲人了?"

  張嵐道:"要不要想個辦法,阻止他們外援入內?不則他們人手越來越多了。"

  肖寒月道:"王府之外,不是有巡守營的兵勇把守嗎?"

  張嵐道:"是啊!我也在奇怪,為什麼那些兵勇,竟然眼看到這些人進入王府,不肯阻止。"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想他們早已有了安排,才能暢行無阻,這件事,咱們目前還沒有阻止他們的能力,只有在此決一死戰了。"

  張嵐輕輕吁一口氣,道:"我想不明白,堂堂的王爺,平日威風八面,如今王府中鬧得天翻地覆,怎會無人過問。"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七王爺既未通知他們,他們自然可以裝聾作啞了。"

  張嵐道:"王守義帶了應天府的精銳捕快,巡守營派來了精於射術的弓箭手,他們怎會不知道王府中出了事情呢?"

  肖寒月道:"他們當然知道,不過,既然無王爺的令諭,自然可以樂得清閒。"

  張嵐接道:"我想不明白,七王爺總領江南軍政大權啊!日後,他們要如何對王爺交代?"

  常九笑一笑,道:"張兄,也許他們有苦衷,無法插手。"

  肖寒月道:"對!我們不能仰仗外援,就算調入幾百名兵勇,也無法阻止強敵人侵,再說,人多了,反而會礙手礙腳。"

  張嵐沒有再爭辯,轉過話題,道:"一切都依肖兄弟的吩咐,佈置好了,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請張兄代傳令諭,要他們沉著應敵,各守崗位,就算被人突破陣勢,攻了進去,也不要亂了陣法,違者立刻處死,唉!我知道他們陣法不熟,但形勢逼人,無法多習練了。"

  張嵐道:"好!我立刻傳令下去。"

  目睹張嵐離去,常九忍不住低聲問道:"肖兄弟,你看能夠抵拒得住嗎?"

  肖寒月道:"有了寶刀,我倒覺著勝算大了很多,最重要的是,配合上必需盡量恰當,使強弓、弩箭能發軍出阻敵的力量。"

  用雲大師微微一笑,道:"看肖施主調度的靈活,老衲倒有擊退強敵的信心。"

  只聽一陣急驟的竹哨聲,傳入耳際。

  這也是肖寒月的設計,把竹哨聲編配成一定的音律,傳出不同的消息。

  就算敵人近在身側,也只聽到了此起彼落的哨聲,也不知道別有用意。

  肖寒月雖然聽出了傳來哨聲的用意,但卻肅立不動。

  果然,閒雲大師、常九,都聽出了那些哨聲的作用,齊聲說道:"敵人已發動攻擊,咱們出去瞧瞧。"

  老和尚身法奇快,大袖一拂,人已竄出室外。

  常九正待飛身而出,卻被肖寒月一把拉住,低聲道:"唐明傷勢如何?"

  "好了十之六七,但他堅持出手,只怕是勸阻不了!"常九道:"把防守之距,縮小很多,彼此接應方便多了。"

  肖寒月黯然一歎,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瓶中的藥物,分給他們,要他們好好保管,我會告訴他們服用的時間。"

  常九接過王瓶,瞧了一眼,道:"只怕不夠分配。"

  肖寒月道:"先給重要的人,餘下的再給捕快和弓箭手。"

  常九略一沉吟,道:"我知道。"飛身躍出。

  肖寒月吸一口氣,躍上屋面。

  敵人由正東方位攻來,肖寒月隱身在一座牆角處,觀察交手的情形。

  這時,連綿的房舍間的牆壁,已被打穿了很多門戶,彼此相通。

  只見十二個黑衣人,手中各執長刀,分成四組,緩步向前行來。

  這時,哨聲已停。

  忽然弓箭聲響,數十隻長箭,由不同方位,疾射而出,分取十二個黑衣人。

  十二個黑衣人長刀交錯,佈成一片刀幕,數十支箭,盡被擊落。

  但第二排長箭接踵而至,又逼得黑衣人揮舞長刀自保。

  肖寒月暗暗點頭,這些弓箭手,果然都是久經訓練的人,對敵之間,十分沉著。

  原來,肖寒月為了避免傷亡,這些弓箭手佈成的方位,以內線移動為主,非必要,盡量不露身形。

  但那十二個黑衣人已看出弓箭的方位。突然散佈開去,長刀平胸。

  只聽長嘯聲起,十二個黑衣人分四組同時行動,每組三人飛躍而起,攻向不同的方位。

  同時第三排箭雨,也射了出來。

  這一次,是邊續發箭。

  十二個黑衣人,身在空中,刀法已不似站在實地的變化迅速竟然有三個人中箭。

  強弓長箭,勁道很大,一個被射中大腿,竟然對穿而過,一個被射中左肩,一個卻被射入前胸心臟,倒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餘下九個黑衣人,也被那一陣箭雨,逼得落著實地。

  但分成四組的攻擊,突然又合聚一處。

  果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對敵之間,變化隨心。

  兩個受傷的黑衣人,一咬牙,拔出長箭,鮮血泉湧。

  如此重傷,竟無人慘叫出聲,也無人瞧瞧倒在地上的同伴。

  肖寒月暗暗歎道:二先生果然有非常之才,竟把他們一個個訓練成狂悍的亡命之徒。

  未受傷的九個黑衣人略一停頓,忽然躍起兩人,疾撲而上。

  黑衣人輕功極佳,一丈七八的距離一躍而至,接近房舍,立刻把身體貼在牆壁上,緩步向屋角移動。

  就在兩人接近牆角時,兩把刀同時冒了出來,快如閃電,似是早已在蓄時戒備,等機會作雷霆一擊。

  兩個黑衣人舉刀對擋已來不及,被快刀刺入前胸要害,立刻斃命。

  刀出人現,正是神九唐明和流星刀何剛。

  七個人同時發動,飛撲向唐明、何剛。

  但唐明、何剛一擊得手,立刻退回,轉過牆角,兩匣弩箭,連珠射出。

  匣弩及時發射,一匣十隻,五個黑衣人傷在弩箭之下。

  這些匣弩和弓箭手,平時絕對無法傷到這些身手嬌健的黑衣人,但在肖寒月巧妙的配合之下,竟然發揮了無比威力,連傷江湖高手。

  但聞厲嘯劃空,兩個未受傷的黑衣人,貼地翻滾,退出了兩丈多遠,隱在兩株樹身之後。

  十二個黑衣人一輪搶攻之後,還未待肖寒月等出面,已經折傷了十一人之多,可算得一場慘敗。

  肖寒月心中忖道:他們大概由這睦嘯聲來指揮行動了。

  心念轉動,果三個鐵甲人大步行了過來。

  肖寒月對付過這些鐵甲人,但都是一對一的拚鬥,現在,突然出現三個鐵甲人並肩而來,亦不禁為之一呆,忖道:一個鐵甲人已是極難對付,這三個鐵甲人加在一處,威力不知是如何強大了。

  他們身披設計完善的重甲,弓箭、匣弩是絕對傷不了他們的,肖寒月立刻下令,弩箭手轉入後陣,能夠使用重兵器的立刻更換,以鐵棍、銅錘之類兵器,伏擊暗襲,不可和鐵甲人正面交手。

  事實上除了這些兵勇之外,大都知道鐵甲人的厲害。

  肖寒月無法知道手中削鐵如泥的青虹寶劍,能不能對付鐵甲人那些純鋼的厚甲,但他知道郡主手中的"銀月飛霜"卻是可以穿透鐵甲,立刻把來盈盈調了過來。

  一向高傲的墨非子此刻似乎也對肖寒月的調度指揮,生出敬意,除了身佩長劍之外,選了一把五十二斤重的大關刀。

  閒雲大師飛躍而至,低聲道:"肖施主,紅毛寶刀能不能對付鐵甲?"

  肖寒月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青虹劍、紅毛刀,都是用作抗拒強敵,就算損毀了,王爺也不會責怪咱們。"

  閒雲大師道:"好!有了肖施主這句話,老衲就放心施為了。"

  "大師,那些鐵甲,除了刀槍不人外,還藏有兇厲暗器,大師要多多小心。"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看肖施主佈陣調度,不只是一個武林高手,而是精熟兵法的將軍,老衲心中至為佩服,絕不會作出有違軍令的事。"

  "大師過獎,寒月當受不起。"

  只聽一陣陣竹哨聲此起彼落,整個陣勢開始流轉變動起來,對付鐵甲人的高手,轉向了正面。

  哨聲停下來,三個鐵甲人已然逼進了陣前。

  所有的人,都隱在屋角牆後,數百人佈成的防守陣勢,眼前卻不見一人。

  三個鐵甲人略一停頓,中間一人,卻快直向前面衝來,顯然是準備破壁攻入了。

  但隱在屋角的朱盈盈。也立刻發動,"銀月飛霜"化成一片銀光,有如輪月盤轉,飛旋斬下。

  鐵甲人對"銀月飛霜"似是有所顧忌,右手一抬,一支短矛飛射而出,迎向"銀月飛霜"。

  兩件兵刃之後,分有鋼索和天蠶絲索操縱,可以在空中折轉。

  銀芒忽沉,削向鐵矛,利刃過處,粗逾兒臂的鐵矛被一削兩斷,但那鐵甲人左臂一抬,竟然抓住了絲索。

  想來,這些鐵甲人吃過了"銀月飛霜"的大虧之後,已想出了一個對付的方法。

  左手絞上絲索,鐵甲人突然發出一聲厲嘯,轉過身子,撲向屋角。

  朱盈盈心頭一震,連抖絲索,力道由絲索上傳出,但卻被鐵甲人卸去,已無法再行操縱。

  鐵甲人右臂抖動,卻收回了半只鐵矛,然後,一拳搗出,堅硬的硬牆,竟被搗出一個大洞。

  朱盈盈心中一急,眼淚也流了出來,眼看鐵甲人破牆攻來,除了丟兵刃退避之外,已然無法抗拒了。

  忽然間金風急勁,一把大關刀橫裡掃來,正是墨非子及時出手。

  這些鐵甲人雖然厲害,但行動卻是不夠靈活,大關刀挾千鈞大關刀急忙脫手。

  那鐵甲人也被一刀震退了兩步,口中連發怒嘯,這一刀之力,碎石開碑,縱有鐵甲保護,也是禁受不起,聽他連聲怪嘯,想是受傷不輕。

  肖寒月飛身而至,左手接過郡主手中絲索,低聲道:"盈盈,交給我,退下去。"

  朱盈盈點點頭,退到一側,左袖拭去臉上淚痕,道:"我真的沒有用,竟被他們抓住絲索。"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不能怪你……"目光一掠墨非子,接道:"放他進來。"

  墨非子收刀而退。

  肖寒月盡放絲索,那鐵甲人感到對方似已棄了兵刃,心中再無顧忌,全力向前一衝,磚悄紛飛中,硬生生撞了進去。

  肖寒月隱在牆後,暗運內功,青虹劍直刺過去。

  果然,寶劍非凡,在肖寒月內勁捕助之下,直透鐵甲,由左肋刺入心臟,拔出寶劍,鮮血疾噴而出。

  肖寒月不容鐵甲人身體倒下,抓住左臂,用力一帶,把那鐵甲人的屍體帶出了四五尺遠,跌在屋內。

  朱盈盈破涕為笑,急急收起"銀月飛霜"。

  並肩站立在兩丈以外的鐵甲人,目睹同伴破壁而入,半晌不聞聲息,甚感奇怪。相互望了一眼,舉步向前行來。

  這些鐵甲人驃悍兇厲,但卻並不愚蠢,兩人並行,步行緩慢,似是在暗作戒備。

  兩人行到那破壁口處,只見同伴站在屋內,似是正和敵人相持。

  這鐵甲人的第二個特點是,他們的眼光受鐵盔所銀,無法看到兩側景物。

  兩個鐵甲人略一猶豫,突然衝入室內,口中同時發出一聲怪嘯。

  一道寒芒,疾射而出,刺向左側一個鐵甲人的前胸。

  原來,肖寒月扶起那鐵甲人的屍體,人就隱藏在那鐵甲人的前胸,的來的兩個鐵甲人,只見到同伴的背影,似是和人相持,卻未料到殺機就隱藏在同伴身側。

  青虹劍透甲而入,刺中心臟。

  這是致命的一擊。

  但那鐵甲人垂死反擊,雙手齊抬,右手射出一支鐵矛,但肖寒月已抽出長劍,閃向一側。

  左側鐵甲人射出鐵矛之後,立刻倒了下去。

  在肖寒月攻襲那鐵甲人的同時,隱於屋角的朱盈盈也同時發動,"銀月飛霜"挾一片寒芒,襲向右側的鐵甲人。

  鐵甲人第三個缺點是轉動不太靈活,尤其膽在這地方狹小的室內,光線暗淡,朱盈盈"銀月飛霜"攻襲之處,又是鐵甲人目光難及之處。

  飛旋的寒芒,削中了鐵甲人的面頰,竟然破甲而入。

  墨非子飛躍而出,大關刀橫掃過去。

  金鐵大震聲中,朱盈盈收回了"銀月飛霜"。

  鮮血由左頰鐵甲裂口處,噴灑而出。

  他本已被"銀月飛霜"切入了太陽穴中,再加這雷霆一擊,震得血翻氣湧,大量的鮮血,由傷口湧了出來。

  那鐵甲人似是還想反擊,但終因受傷過重,無法支持,倒了下去。

  三個鐵甲人,在肖寒月巧妙的安排下,就這樣倒了下去。

  墨非子輕輕吁一口氣,道:"好!肖大俠,貧道不能不佩服你的沉著、機智了。"

  肖寒月道:"道長過獎了。"目光一轉,接道:"暫不宜揚這些鐵甲人的死訊,給他們個莫測高深。"

  場中突然間平靜下來,雙方相隔著一座庭院,形成了對峙之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6:45

第二十一回 道長魔消


  肖寒月隱身在一處窗口翥凝目向外望去。

  這座庭院本有迴廊連接一處,但那些迴廊都已被肖寒月下令拆除盡雙方之間,空出也二支左右的一片空地。

  雙方的人手都隱藏在屋宇之內,中間這片空地自然地形成了雙方對決的戰場。

  沉寂了片刻之的,忽然響起了一陣長嘯之聲。

  肖寒月明白這是招呼鐵甲人的信號。

  但三個鐵甲人已變成了三具身著鐵甲的自然是無法呼應。

  只聽一個清郎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二先生請肖大俠說話。"一處轉角處,緩步行出來身著天藍勁裝的二先生,身後隨行四男四女,男的執刀,女的佩劍。

  白玉仙飛落在肖寒月的身側,低聲道:"肖兄,那四男四女是二先生的從衛,都具有特殊的技藝,不可輕視。"

  肖寒月回頭看去,只見閒雲大師、神刀唐明、墨非子、朱盈盈等,都肅立在廳中,點頭一笑,道:"我謝白姑娘指點,在下自會小心。"舉步向外行去。

  閒雲大師道:"肖施主,貧僧陪你去一趟。"

  墨非子道:"貧道也去。"

  "肖大哥,我能不能去?"

  只聽那鶯聲燕語,說話的口氣,已知是郡主了。

  白玉仙笑一笑道:"肖兄!我陪郡主。"

  肖寒月點點頭,大步行出,閒雲大師、墨非子、朱盈盈、白王仙,緊隨而出。

  雙方相距一丈左右,停了下來。

  墨非子已棄去大關刀,手執長劍,閒雲大師卻把紅毛寶刀,隱藏於憎袍之內。

  二先生目光一掠白玉仙,笑道:"白姑娘,本座待你不薄,怎的意翻臉無情。"

  白玉仙接道:"二先生圍襲荷花樓,如非肖大俠等仗義助拳,白玉仙只怕已魂遊地府了。"

  二先生吁一口氣,道:"肖大俠已有郡主匹配,白姑娘的一番情意,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白玉仙冷冷說道:"我和肖大俠是道義之交,二先生這些話,不覺得令人齒冷?"

  二先生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目光轉注肖寒月接道:"趙姑娘是和是死?"

  肖寒月心中一動,暗道:看來,他是誤認我倆把趙姑娘擄過來了,他既不知道內情,自也用不著揭穿了,淡淡一笑,道:"還活著。"

  "那就好!"二先生說:"七王爺斷氣沒有?"

  "二先生要失望了。"肖寒月冷冷說:"七王爺的毒傷,已經大有好轉。"

  "你們擄去趙姑娘,就是為了救七王爺?"。

  肖寒月道:"二先生高見。"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是江湖中人,為什麼要插手官府中事?""二先生不也是江湖中人嗎?"

  "哼!你可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肖寒月道:"不想知道,但在下知道的,你只是江湖上一個神秘門戶。"

  二先生冷笑,道:"王府已在我重重包圍之下,你肖寒月就算武功絕世,也難一柱擎天,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肯退出王府?"

  肖寒月道:"二先生帶人離開金陵,在下也立刻退出王府。"

  "別希望官府中有大軍趕來支援……"二先生說:"金陵方圓二百里內的大軍兵盈,已全在我的控制這下了。"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二先生大概也不敢調動那些大軍圍攻王府吧?"

  二先生臉色一變,道:"如有必需,在下有何不敢?"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二先生,肖某人已大概明白你的身份了,我相信閣下不是吹噓,金陵附近的大軍,確已在閣下的控制之下,不過,在下也相信,他們可以按兵不動,要他們放手攻打王府,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

  二先生忽然笑一笑,道:"肖寒月,在江湖上,你是位傑出的高手,想不到在兵法上,你竟也純熟於胸,區區一些弓箭手,能發揮那強大力量,傷害了我很多高手,全在運用之妙。"

  肖寒月接道:"二先生誇獎了。"

  二先生道:"肖兄是個人才,遊行江湖,可以成一代名俠,但如進身廟堂,亦必成為一代名將,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理當創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開疆拓土,立下不朽的功業,肖兄如若肯和兄弟合作,兄弟定當以坦誠相見,一旦成得大功業,當和肖兄分享。"

  肖寒月道:"謝了,肖某無意名聞諸侯,更不願以己這私,造成血流漂杵的殺劫,二先生已然富貴極品,竟然還不滿足,如今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以二先生人才,不論文才武略,都是國之棟樑,又何以逞一己私慾,造成人間慘事。"

  "當真是話不投機了,肖兄,今日之爭,兄弟已成了離弦之箭,一發難收,在下確實有愛才之意,但如肖兄執意不肯和兄弟合作,那就是逼我決一死戰了。"

  肖寒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二先生如肯盡棄前嫌,在下願在七王爺面前盡力陳說。"

  二先生搖搖頭,接道:"官場的風雲,比起江湖中事,更為詭異難測,箇中的情勢,絕非你所能瞭解,肖兄,何不退出這場紛爭,帶著朱姑娘速離此地,逍遙江湖,作一對神仙眷屬。"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看來,二先生確實執迷不悟了。"

  二先生舉起右手一陣揮動,立刻響起了一陣嘯聲。

  乍聽之下,這陣嘯聲十分雜亂,但如仔細地聽去,卻是陰陽有致,幾個人發出不同的嘯聲,但卻是各有韻律。

  肖寒月也吹響了手中的竹哨。

  雙方都在用約定的暗記,調動人手。

  第一組正是中州四奇。每人身後帶了四個年輕劍手。

  但最奇怪的是還有一頂黃色小轎,停在身著紅袍的沈滄身後。

  第二組,是六個鐵甲,並排而立。

  第三組是六個白衣少女,每個人佩帶雙劍。

  第四組,人手眾多,衣色亦雜,有老有少,還有兩個和尚,四個道士。

  二先生神情冷肅地說道:"肖寒月,這些人你都見識過了。"

  肖寒月目光停注在那六個白衣少女的身上,道:"這六位姑娘,還未見識過?"

  二先生淡淡一笑,道:"這六位是我花費了很大心血訓練成的六位飛鳳;她們都能獨當一面,如非今日一戰,關係太大,我也不會把她們全部凋出對敵。"

  肖寒月心中忖道:"聽他口氣,這六位姑娘,似乎是都有著很高的成就,婦道人家,如非身負專技,倒是對他們小心一些了。"

  但聞二先生笑道:"肖兄,如若肯和兄弟合作,六美將盡歸肖兄麾下……"

  肖寒月淡淡一笑,接道:"二先生,除非你立刻退出王府,今日一戰,恐怕已無法避免了。"

  二先生冷笑一聲。道:"肖寒月,我已經委曲求全,你竟執迷不悟,看來只有除了你肖某一途可行。"

  喝聲中,右手一揮,六個白衣少女突然飛身而起,有如飛蝶戲花般,衣袂飄動中,紛紛向肖寒月飛撲過去。

  但見人影閃動,閒雲大師、墨非子、向中天、神刀唐明、白髮龍女譚三姑、白玉仙一齊飛躍而出,迎向了六個白衣少女。

  二先生突然發出一聲低嘯,六個白衣少女半空中柳腰折轉,又飛回了原位。

  只看那種特異的輕功身法,肖寒月不由得心頭一跳,半空中折轉回飛有如燕掠鷹騰,絕不同一般的輕身功夫,這種奇巧的身法,很顯然可以看出來,必已和武功結合。

  但肖寒月卻無法瞧出來,這些身法和武功特殊聯合的作用。

  白玉仙等六個亦未追趕,落著實地,一排兒站在肖寒月的身後。

  二先生點頭冷笑,道:"好,雙方精銳盡出,正好一決勝負。"人數上,肖寒月似是處在極端劣勢,但肖寒月部署的陣勢變化有方,弓箭、匣弩的支援力量十分強大,所以,心中並無畏懼。

  何況,青虹寶劍,紅毛寶刀兩種神兵利器,仗為助力。

  六風後撤,兩翼並出,中州四奇和六個鐵甲人,卻分由兩側包圍上來。

  白玉仙臉色微變,低聲道:"肖大俠,咱們還是退入房舍後面拒敵吧。鐵甲人刀槍難入,對付不易。

  肖寒月低聲道:"如若被他一氣衝入,陣勢變化立刻會失去作用……"

  目光一掠閒雲大師,接道:"大師,先對付鐵甲人?"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宣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老衲今日要大開殺戒了。"

  突然飛身而起,直向鐵甲人飛去。

  肖寒月沉聲道:"有勞諸位聯合拒敵,借後援之力,暫時抗拒中州四奇。"

  語聲未絕,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震。

  一個鐵甲人竟被閒雲大師腰斬兩段。

  這雷霆一擊,使得白玉仙等精神一震,但二先生卻為之一呆。

  就是向前邁進的中州四奇,也為之心頭震動,停了下來。

  閒雲大師並未停手,斬斃了一個鐵甲人後,寶刀回轉,劈向另一個鐵甲人。

  肖寒月飛撲而至,青虹劍洞穿鐵甲,也擊斃了一個鐵甲人。

  老和尚橫了心,大開殺戒,肖寒月亦是劍出無情,兩個人動作快速,不過片刻工夫,六個鐵甲人盡數被殘。

  二先生呆住了。

  肖寒月冷冷說道:"寶刀無情,削鐵如泥?二先生還有勝算嗎?"二先生吁一口氣,道:"殺!"一面向那頂黃色小轎。

  殺字出口,那衣色雜亂的人群中,突然奔出十餘人向肖寒月等停身處衝了過來,他們身份不同,手中的兵刃各異,有刀、有劍,也有禪杖、拂塵。

  閒雲大師迎向一個手揮禪杖的僧人,大袖一拂,擋開攻勢,道:"大師可是來自少林寺?"

  那和尚身著灰色僧袍,功力甚深,手不停揮,連攻了數杖,應道:"老衲羅漢堂上座三僧之一,法號廣智。"

  閒雲雙袖揮動,逼住禪杖,道:"老衲閒雲,廣字一輩,應該如何稱呼老衲?"

  那知廣智不再答話,祥杖縱橫,攻勢凌厲至極。

  閒雲發覺他目光凝呆,剛才流暢的回答,似是早已銘記於心之言,但說完這幾句之後,就不回答。

  顯是神志早為控制的證明。

  閒雲心頭火起,右手分光捉影,一把抓住廣智的鐵禪杖,左手微揚,震退廣智,生生把鐵禪杖奪了下來。

  另外十餘人,卻被墨非子、唐明、白玉仙等人聯手擋住。

  肖寒月這方面人數雖少,但個個武功高強,動手不足十合,已然連傷對方六人。

  這時,突聽二先生一聲大喝道:"住手!"

  聲如巨雷驟至,大部分人都被震得耳中嗡嗡作響,二先生也表現了他真正的修為功力。

  場中的動手之人,果然停下。

  墨非子低聲道:"肖大俠,那是獅子吼,本是佛門中降魔大法,二先生竟然習得?"

  肖寒月道:"此人文武全才,而且,都有很高的成就,不可輕視。"

  這時,二先生已打開了黃色的小矯,道:"肖寒月,你瞧瞧這是什麼人。"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見一個斷手,缺腿,一臉病容的老人,正是日夜默記於心,傳授神功的恩師。不禁心情震動,拜伏於地,道:"師父,弟子想你老人家,想得好苦啊!"

  那殘廢老人挺胸而坐,冷冷說道:"我不是你師父,也沒有收過你這個徒弟。"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師父雖未收我列入門牆,但卻有傳授武功之恩,那和師父何異?"

  老人冷笑一聲,道:"老人臥病荒廟,你送些殘餚剩飯給老夫食用,老夫隨意教你幾招武功,談得上什麼師徒情份,老夫不會認你,我不要自作多情!"

  肖寒月急道:"奉上菜飯,也許微薄,但絕非殘……"

  墨非子突然輕輕一碰肖寒月,接道:"這位老人家既然一口否認,肖公子又何必作繭自縛呢。"

  肖寒月人極聰明,聽得心中一動,道:"對!老人既然不肯承認,肖寒月也確實未列門牆,請受我一拜,就此思義兩絕。"遙行三拜,站起身子。

  二先生微微一怔之後,怒聲喝道:"老匹夫,本公子是何等人,豈能容你們這等做作瞞過,要肖寒月自斷一臂退出王府,我立刻放了你,任你們師徒離去,否則,本公子要立刻再斬下你僅有一手"

  肖寒月幾乎要大聲喝止,但話聲將出口時,又忍了下去。

  但聞那殘為老人冷冷說道:"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他已和老夫恩義兩斷,別說斬下我僅有的一隻手,就算你殺了老夫,老夫也只好認了。"

  言罷,閉上雙目。

  二先生雙目中直似要噴出火來,冷冷地看著肖寒月,道:"肖寒月,你真的要眼看關你師父再被斬下僅有的一隻手嗎?"

  肖寒月道:"他不肯認我為門下弟子,剛才一拜,已還了他的恩情,你一定要殺他,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二先生氣得全身抖動,怒聲喝道:"老匹夫,咱們說的好好的,你見了肖寒月之後,一定會勸他歸服於我,想不到,見了面竟然變卦……"

  揚手一掌,打了過去。

  但聞砰然一聲,那老人竟被打得由轎中飛了起來,跌摔在七八尺外,口中噴出鮮血。

  肖寒月就要動,卻被墨非子拉住了衣衫。

  定定神,肖寒月冷笑一聲,道:"二先生,不用迫打一個殘疾的老人,二先生如若技癢,肖某願意奉陪。"

  二先生道:"看今日之局,你我自然要決一死戰,不過,我要先處置了這個老匹夫,再放手和你一搏。"

  肖寒月暗中估計自己的停身之處,無論如何快速,也無法快過二先生,想救那殘疾老人,實在是冒險太大,不敢輕舉妄動。

  二先生疾行幾步,左手提起那殘廢老人,右手一揮,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短劍,冷笑一聲,道:"肖寒月,天下寶刀,並非是盡在王府,你可瞧得出這把劍嗎?"

  肖寒月讀書萬卷,目睹短劍上霞光閃動,心中突然一動,道:"魚腸劍?"

  "不錯,肖公子果然是認貨的人?"二先生緩緩把寶刀移放在老人僅餘的右腕之上,說;"就算他手腕是鐵打銅鑄,區區這一劍,也會把它切下來,"

  肖寒月心疼如絞,但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靜,道:"好!二先生手中也有寶刀,動上手就不會吃虧,你我這一戰,也算得公平了。"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的心在顫動,因為,目下只有你能救他。"

  肖寒月接道:"沒有用的,你殺了他,更增我心中恨意。"

  殘廢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二先生,老夫已被你折磨得僅餘一口氣,生死之事,如何還會放在心上,肖寒月如果會被你嚇住,那才是世間第一號大笨蛋了?"

  二先生冷笑一聲,道:"肖寒月是大笨蛋,但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肖寒月心急如焚,但他實在不敢冒險,不論他的速度如何一個快法,都無法快過二先生右手一揮,這會斬斷僅餘的一條手臂。

  其實全場中人,都為這個局面感歎不已,當世武林中第一高手,被譽為劍帝的奇人,竟然被如此折磨,如此的迫害和羞辱。

  墨非子曾經要肖寒月忍耐,但此刻,他卻無法再忍耐下去,大喝一聲,道:"二先生,放開劍帝……"

  二先生冷笑一聲,接道:"哼!就憑你……"

  墨非子嗜劍如狂的人,心中對這位劍術大家的崇敬,實在不在肖寒月之下,當下一挺胸,道:"放了他,貧道願以身代?"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就憑你墨非子嗎?王府中再多你十個八個,本公子也不會放在心上。"

  肖寒月突然棄去了手中的青虹劍,道:"二先生,肖某如何?"二先生臉上泛現出真正的笑意,道:"可以商量,說吧?你準備如何教他?"

  肖寒月道:"你要我斬去一臂,就放了他對嗎?"

  二先生道:"還要退出王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先生,區區如若自斷一臂,自是已無抗拒之力,是否退出王府,已經不重要了。"

  二先生沉吟了一陣,道:"肖寒月,老實說,我沒有必勝。

  把握,但英雄相惜,我內心極渴望能和你放手一戰,只可惜關大局,我不能輕敵涉險,劍帝功力已失,你再引劍斷臂,天下,本公子求一敵手,只怕是很難如願了?"

  肖寒月道:"那倒未必,天下能人高手很多,二公子如此輕視天下英雄……"

  "本公子會過的高人多矣!大多是浪得虛名之輩,"二先生道:"能入我眼的高手,唯肖兄一人耳。"

  臉色突然一整,接道:"你可以斷下右臂,接他過去。"

  但聞劍帝大聲說道:"肖寒月,你真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啊,你認為斬下一臂,真能救我嗎?"

  常九道:"弟子、弟子……"

  劍帝道:"老夫可沒有民你為徒,你是誰的弟子?"

  "這個……這個……"

  劍帝回頭望望二先生,接道:"喂!老夫看肖寒月這個笨蛋十分可憐,在他斷臂之前,老夫想把他收入門下,成嗎?"

  二先生道:"行啊!你們師徒各斷一臂,日後,也許能創出一種冠絕天下的獨臂劍法。"

  劍帝道:"對對對,肖寒月,你要記著,獨臂用劍一定要六合歸一。"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六合歸一。"

  劍帝接道:"不錯,六合歸一,一劍化六合。"

  二先生也聽得一呆,道:"一劍化六合!"

  劍帝突然一抬頭,撞在魚腸劍上,劍芒穿入咽喉。一劍畢命。

  二先生心頭一震,突然右臂一甩,劍帝的屍體飛開,振腕揮出一劍,直刺肖寒月。

  這是他心目中的大敵。

  一輪明月般的寒芒,閃電而至。

  朱盈盈及時打出了"銀月飛霜"。

  閒雲大師有如巨鳥凌空,挾一縷寶光華,直劈而下。

  二先生被迫的回轉寶刀,震開"銀月飛霜"。

  兩柄寶刀相接,金鐵交鳴中,閃起了一抹火星。

  卅但閒雲大師的紅毛寶刀,卻已破空斬下。

  二先生冷哼一聲,魚腸劍化作一抹寒芒,硬封寶刀,口中並大聲喝道:"殺上去"

  肖寒月伏地一滾,抱起了劍帝的屍體,疾躍兩丈。

  但劍帝雙目緊閉,咽喉血湧,要害中劍,已然氣絕,但肖寒月還不死心,急掠飛騰,奔向趙幽蘭的停身所在,道:"趙姑娘,快,快,救救我師父。"

  趙幽蘭查看一下劍帝傷勢,搖搖頭,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不過是剛剛的事,難道已經沒有救了。"肖寒月說:"以你精湛的醫術……"

  "沒有任何一種醫術,能夠把一個真正死去的人救活。"趙幽蘭說:"我不能,爹也不能,就算華佗還魂也不能。"'肖寒月道:"幽半,你再仔細地看看,他剛剛中劍不久,但他有一身深厚的內功,也許他還保有一口護命的元氣,趙姑娘,你要救救他。"

  趙幽蘭明知無望,但卻不忍拒絕,只好伸手出去,按在劍帝的脈搏上。

  他心脈已止,沉思了良久,趙幽蘭才搖搖頭,道:"肖公子,他心脈已停,而且,他沒有功力,只是普通的人。"

  "好惡毒的手段,我和他勢不兩立了。"肖寒月說完話,不再理會趙幽蘭,轉身已躍飛出廚房。

  場中的搏殺,正陷入了極端的險惡中,中州四奇和飛鳳六嬌,都已出手展開圍殺。

  王府中人,以閒雲大師為首,也全部出動,墨非子、向中天、白玉仙、譚三姑、朱盈盈、常九、神刀唐明,聚信集一處,全力拒敵。

  那些衣色雜亂的數十高手,卻分成三股,向前衝來。

  張嵐、何剛、韓怕虎、王守義、張傑、羅鏢,帶著弓箭手,配合靈活的陣法,密集的弩箭,竟也把陣角穩住。

  這時,發揮出最大力量的是張嵐率領的一批王府侍衛,只見每人手一把陰陽傘,配合著強力機簧的管箭,連傷了三十多個衝入的殺手,阻止敵人的攻勢。

  但雙方主力的決戰,卻到了危險的關頭,二先生魚腸劍萬端,閒雲大師雖有紅毛寶刀,但仍被迫處下風。

  四奇和六鳳的圍殺,也迫得墨非子、白玉仙、唐明、向中天等還手無力,幸得郡主"銀月飛霜"發揮出了奇的威力。繞空飛轉,及時替群豪解圍,白玉仙連連打出冰魄寒珠,傷了數人,但也只能勉可自保。

  二先生的援軍,又湧了過來,白羽令門中十餘高手,是第二次攻勢的主力,統率著風、衛二組的殺手,出現在場中。

  原本已顯力量單薄的王府中人,此刻更見薄弱了。

  肖寒月飛躍而至。

  白玉仙沉聲道:"肖兄,接劍。"

  側身遞上了青虹劍。

  就這一分神,血光進現,白玉側左肩被紅衣沈滄,刺中一劍。

  肖寒月接過寶劍,大喝一聲,一劍千鋒,身隨劍斜,斬下了沈滄的右臂,挾一片滾動的寒芒,衝入了四奇的劍陣之中。

  他含忿出手,胸中充滿著殺機,七煞劍招中的最後一招,一劍化六合,也得到了劍帝的指點,六劍歸一劍,是七煞劍招中的前六劍變化綱要,但一劍化六合,卻是七煞劍招中的劍法精要。

  肖寒月一直不瞭解的是七煞劍招,事實上只有六招,直聽劍帝說明,才瞭解,第七招是反手劍法,把前六招倒著用出來。

  現在,他正在施展一劍化六合。

  這是習練上煞劍的剋星,一施展開,頓然飛起了一劍血雨腥風。

  中州風奇和隨行屬下組成的劍陣,以搾取的劍帝七煞劍法反招,正好碰上剋星,他們出劍的空隙,正是六合反化的攻勢。

  肖寒月一陣瘋狂的搏殺,中州四奇和數十從屬,他們死於劍劍下。

  血賤衣衫,肖寒月的臉上,也濺滿了血珠。

  一陣不似搏殺,而是一場屠殺,詭異的劍法,加上青虹寶劍的鋒利,造成了一場屠殺的慘景。

  雙方都被掠心動魄的一陣屠殺震住了,沒有人喝止,但卻都停下了手。

  二先生苦笑一下,道:"肖寒月,咱們每次相見,閣下陰奇技出現。"

  肖寒月望了滿地橫陳的屍體一眼,道:"這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這些人,總不是我殺的吧?"二先生說:"他們是死在你的劍下。"

  肖寒月道:"我師父死了,你殺了他,而且,在他未死之前,你廢了他的武功,壓搾他的武學,這都是你的安排,二先生,如論罪魁禍首,你才是該死的人。"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抬頭看看,我們的人,已源源而至,你一個人,能有多大的能力。"

  肖寒月冷冷接道:"殺師之仇,非報不可,你小心了。"

  青虹劍忽然一震,直點過去。

  明是一劍,但卻幻起了五點寒芒,有如梅花一點。

  二先生魚腸劍圈起了一片青芒,護住身軀。

  但聞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肖寒月的劍勢,竟被彈開。

  二先生道:"這是武當太極慧劍中的精華,彈字訣。"

  肖寒月;"好!再接我一劍。"

  長劍一震,斜斜的劈了過去。

  劍勢雖緩,但卻籠罩了七八尺的地方,在這個範圍內,都在劍芒的襲擊之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1 09:57:06

二先生魚腸劍舉在頂前,身側旋轉,左腳提起,似是跨步離去。

  肖寒月劍勢如輪,急切而下。

  二先生大喝一聲,魚腸劍忽化一圈冷芒,封住了劍勢、道:"這是少林派中絕學'回光反照'。"

  忽然震劍反擊,連刺七劍。

  肖寒月兵來將擋,硬把七劍封了開去。

  二先生道:"好劍法,長白龍卷七招,竟被你一氣封開。"

  肖寒月道:"閣下見識雖廣,不過幾招劍法罷了,我瞧不出,有什麼奇幻之處"

  二先生道:"再試試,東海奇學,雲龍三現!"

  魚腸劍連攻三招。

  肖寒月振腕揮劍,又封三劍,道:"什麼東海奇學,不過彫蟲小技罷了。"

  二先生心中忖道:這肖寒月的劍法,確實奇怪,不論我施用的什麼奇絕劍招,他只是揚腕揮劍,就把我的攻勢封開,難道七煞劍招,真已到了攻守兼備的境界不成?他那裡知道,肖寒月學的劍法,乃劍帝后期的大乘之學,化繁為簡,以簡馭繁,已到了純樸無華的境界,只見劍意所在。不理奇幻變比。

  所以,不論如何花巧奇幻的劍法,在肖寒月的眼中,一劍就是一劍,既知劍意所指,封架自是容易。

  這時,場中之人,都停了手,兩個武學奇才,正展開一場江湖上罕見的惡鬥,吸引了雙方目光。

  二先生家世輝煌,加上天賦的才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武功,教他名師,不下十餘人,年長之後,更是窮盡才智,搜得天下武功秘錄、奇技,十餘年苦練,成就了身兼多家之長一身奇絕武功。

  肖寒月卻是盡得劍帝后期的武學精華。

  二先生的攻勢化俏、凌厲,劍法變化之奇,使得全場中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墨非子那等用劍的大行家,更是看得如癡如狂。

  但肖寒月純樸、凌厲的反擊,更是集千變於一招,有如千百流星一輪皓月,一劍擊出,頓使得二先生那千變萬化持劍法,化解於無形之中。

  百招之後,二先生的攻勢頓挫。

  這百招比劍的過程,肖寒月一直處於守勢。

  二先生根本不肖寒月反擊的機會,突然長嘯一聲,飛身而起,直飛兩丈多高,半空中折腰側轉,竟然倒飛而回。

  人落出圍牆之外,才發出撤退的長嘯。

  肖寒月沒有追趕,靜靜地站著。

  閒雲大師回大顧了肖寒月一眼,道:"肖施主好劍法,看過了二先生的武功,老衲自知難是對手。"

  忽然住口不言,凝目望著肖寒月。

  只見肖寒月汗水如雨,直透衣衫,身軀搖了兩搖。

  朱姑娘、白玉仙,就站在他身側,伸手扶住他,才未栽倒。

  白玉側放開手,接過了肖寒月手中的青虹劍,不入鞘中。

  朱姑娘卻吃驚的說道。"大哥,你怎麼了?"

  她心頭大急,那裡還記得郡主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了女性的溫柔。

  "我好累……"肖寒月長長吁一口氣,道:"二先生的劍法精專,我幾乎傷在他的劍下。"

  閒雲大師低聲,道:"扶肖施主進入房中休息。"

  二先生在一輪快攻之後,不待肖寒月的反擊,就及時而退,這該是肖寒月勝了這場比試,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肖寒月似是並沒有勝得這場比試。

  如若二先生再攻上幾劍,肖寒月很可能就傷在對方的劍下。

  肖寒月真的很累,被扶回室中後,靠在一張大木椅上,竟然睡了去。

  醒來時,已是深夜時分,木案上工燈高燒,朱姑娘呆呆坐在一側,望著燭火出神。

  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盈盈,很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你睡了"朱姑娘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他們說,你睡一會就會好的,我不放心,坐在這裡守著你,你果然醒過來了。

  肖寒月道:"我只是有點累,這了陣休息,已經完全好了,你去睡吧!"

  "我一點也不累,你等等,我去替你端參湯了。"

  轉身奔了出去。

  肖寒月知道無法阻止,也就不再多言,緩緩坐起,下床行了兩步,竟然一切如常。心中甚感奇怪,我這算什麼病?這會兒,好像完全恢復了?朱盈盈端著一碗參湯奔了進來,看肖寒月已起床在廳中走動,喜道:"好像真的沒事了?"

  肖寒月道:"好像完全好了?"

  "快把參湯喝下去。"

  肖寒月笑一笑,接過喝下,道:"現在什麼時分了?"

  "二更多了。"朱姑娘說:"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肖寒月微笑,道:"我現在精神很好,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出來?"

  "趙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說:"怎麼走的,是不是被人抓回去的?""不是被抓走的,她告訴我爹說,離開這裡,去辦點事,然後,就走了。"

  "杏花呢?"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

  "也走了,所以,沒人替你看病了。"朱盈盈說:"就在你和二先生動手的時候,她離開了這裡。"

  肖寒月道:"王爺的毒傷?"

  "我已經完全好了。"七王爺輕袍緩帶,出現在門外。

  "王爺……"肖寒月要行大禮,卻被七王爺快步進來的扶住,道:"不要多禮,你對我個人,因然有很深的恩情,但更重要的是免去了一場兵災殺劫。"

  "寒月只是盡力而為。"

  七王爺笑一笑,道:"趙姑娘妙手回春,醫術之精,不在乃父之下,她要走了,為了救她的父親,我不能阻攔她,老實說,也攔不住她,何況,她告訴我,要肖餌這一場火拚。"

  肖寒月道:"王爺知道二先生是什麼人?"

  "李公子,邊關大將軍,李元帥的公子,一個野心勃勃、才華絕世的年輕人!"

  "果然是他,在下也狠想是他。"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的毒傷好了,一切都成過去,我可以立刻調動大軍圍剿他們。"

  "可是邊關李元帥還手握重兵……"

  "目下明朝正值興盛,朝中不乏忠良名將,李元帥也不敢作亂,問題是我答應了趙姑娘。"七王爺說:"要給她十天的時間。"

  肖寒月接道:"她的意思是……"

  七王爺道:"她說,就算大軍圍剿,也必有可怕的傷亡,那位自稱二先生的李公子,確實擁有很大的實力,給她十天時間,讓他試試看,能不能說服二先生。"

  "說服?我看不可能了。"肖寒月說;"幽蘭雖然聰明絕世,但她對江湖中事,究竟是知道的不多。"

  七三爺道:"寒月,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噢!王爺指教!"

  "趙姑娘不是那各好誇張的人。她如沒有什麼把握。不會輕易出口……"七王爺緩緩在一邊木椅上坐下,揮手說道:"盈盈,去要他們準備點酒菜來,我要跟肖寒月喝一杯。"

  "你們都是剛剛好轉的病人,怎麼能夠喝酒……"朱盈盈站著未動。

  "我的女兒果然是長大了,憂患能使人心智早熟,果然不然……"七王爺笑一笑,道:"酒要少,菜要豐富,爹是中毒,毒已解,病就全好,身體傷損不大,肖寒月是太累了,全力激戰這下,一時不支,以他功力深厚,醒過來,就完全恢復元了。"

  朱盈盈道:"是真的嗎?肖大哥?"

  肖寒月點點頭,道:"王爺說的對!"

  七王爺笑道:"女人外向,現在就不信爹了?"

  朱盈盈臉已紅,急急轉身而去。

  七王爺道:"寒月,丫頭在這裡,有些話,我們不方便說。"

  "我明白,王爺有什麼指教?"

  六王爺道:"密詔我已毀去,同時,也派人去通知王兄、王弟,使他們放心,這件事,我想你該明白?"

  其實,肖寒月並不太明白,憑猜想,也只想瞭解個大概。但他明白,這等王室之秘,外人不宜瞭解得太多,笑一笑,道:"寒月不太懂,我也不想懂。"

  七王爺笑一笑,道:"好!明哲保身,寒月,我祝你如子侄,本想說給你聽、你既然不想知曉內情,那就算了,其實,以你的聰明,想一想,也該瞭解個十之七八了、"

  肖寒用道:"王爺,如果趙姑娘真的能勸服了二先生,你準備……"

  七王爺接道:"不是勸服,我瞭解那小子,自視極高,趙小組真有手段,會把他他制服,找不會株連太多,只要懲辦了元兇,首惡就成。"

  退出了小廳。

  杏花扶著趙姑娘,引著肖寒月,登上了小樓,一躬身,道:"小樓春曉,一刻千金,婢子告退了。"輕輕帶上了小樓木門。

  趙幽蘭道:"別忘了還有一位天真無邪的小郡主,難道你要讓一個金枝玉葉的小美人身為侍妾,"

  這句話有如鞘離劍,鋒銳尖利,肖寒月頓然無言可對。

  朱盈盈早已明言示愛,而且,肖寒月也作了明顯的承諾,趙幽蘭雖然和肖寒月早已相識,但這些演變,卻是突如其來,完全意外。

  如若說肖寒月心中不愛趙幽蘭,那是違心之論,只不過女人的矜持,肖寒月的自尊,使得兩人無法很快地互相表達出那份潛在心中的情意,這時刻,偏偏又殺出一個——郡主。

  幽蘭情場驚變,加上心切父仇,仗憑胸中的醫藥常識,試走偏鋒,竟然有了極大的成就,一入漩禍,竟然無法自拔,原本一個閨閣千金的弱女子,忽然間叱吒風雲,能憑仗馭用毒物的手段,控制了無數的武林高手,立刻間變成了發號施令的人物。

  這種成就,也使得趙幽蘭覺著,失去了一個女人的韻味。

  她心中明白,這一生兩人已無法相處下去,也無法縱任那許多的武林人物,散落江湖,造成了無數劫難,左思右想,難以兩全,但又無法遏止心中那一股苗長愛意,才想出了這個辦法,了卻一片相思。

  有些事,無法分析,無法細想,肖寒月想不出什麼結果,趙幽蘭更是不追求結果的人。

  肖寒月唯一覺得安心的是,小郡主曾經囑咐過他,一定要把幽蘭姑娘聚回去。

  能不能聚回去,無法預料,但趙幽蘭已是他肖寒月的妻子,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初試雲雨情,確使人生出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感受。

  只可惜一切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麼短暫,三天後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那小樓上依偎深情,紅燭下輕憐蜜愛,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肖寒月像做了一場夢,醒來時,仍睡在小樓上暖帳之中。

  但睜開眼睛,已然是物是人非,站在床前的是地鼠常九。

  餘香猶存,佳人可在?肖寒月忽然間挺身坐了起來。

  但聞常九輕輕吁一口氣,道:"好了。總算醒過來了。"

  "我……"肖寒月暗暗吸一口氣,使自己變得清醒一些,辨認出眼有的人事情景,緩緩說道:"常兄,這是怎麼回事?"

  常九苦笑一下,道:"你吃了什麼迷魂藥物,竟會如此好睡?"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我睡了很久嗎?"

  常九道:"我得到文雀的通知,趕來此地,守在此處,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十個時辰。"

  常九道:"當然不止了,文雀通知我的時候,已經告訴我,你睡了十二個時辰了。"

  "那是說,我已經睡了兩天兩夜?"

  常九道:"看樣子,最少是如此了。"

  肖寒月忽然警覺,急道:"二先生呢?"

  常九道:"已經被收押應天府大牢之中。"

  "噢……"肖寒月說:"什麼人抓到他?"

  常九道:"小郡主……"

  "她……怎會是二先生的敵手?"

  常九道:"箇中的詳情,小郡主只告訴了七王爺,你去問她,我相信,她一定會給你詳作說明。"

  其實,用不著說明,肖寒月心中已經有數,那必是趙幽蘭的安排。

  "還有很多人呢?那些武功高強的殺手,和江湖人物?"

  常九笑一笑,道:"元兇被生擒活捉,其餘的人突然失蹤了,七王爺下令不再追究,一場震動武林的大風波,就這樣突然間,煙消雲散了,唉!肖兄弟,這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明白吧?"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的,只是一個大概,細節還不太清楚。"

  話聲一頓,接道:"閒雲大師呢?"

  常九道:"已經回金山寺了,墨非子也回了天台山,臨行之際再三要我轉告你,無論如何天台山上去看看他,他折劍立誓,有生之年,再不下天台山一步了。"

  "這……又是為了什麼?"

  "老道士年事已高,能在天台山上修心養性,對他有益無害。"常九輕輕吁一口氣,接道:"陳抱山沒有死,趙姑娘救了他他說,有很多話要告訴你,但他已隨墨非子上了天台山,看樣子已成了老道士的衣缽傳人,你這天台山,似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肖寒月道:"白玉仙、向中天、神刀唐明等一批人呢?"

  常九道:"唐明、向中天堅持離去,七王爺留不住,只好放人,每人贈送黃金五百兩,明珠十顆,白玉仙已答允留在王府。"

  肖寒月點點頭,接過:"盈盈年紀雖小,但卻觀察入微,自有她的見地,常兄,還有什麼事?"

  常九道:"這七八天來,變化之大……"

  "什麼?"肖寒月打斷了常九的話說:"你說已經過了七八天?""不錯,咱們分手,此刻見面,已經是第八天了。"常九說:"你連日子也不記得了。"

  肖寒月暗暗歎息,自己暈睡了四天四夜了,只因喝了趙幽蘭那杯香茗。

  常九接道:"白髮龍女譚三姑仍留在王府之中,此後,王府中有了白玉仙和譚三姑,可算安如磐石,尋常的江湖人,大概不敢涉足了。"

  肖寒月苦笑,道:"張嵐呢?"

  "堅持辭去了王府教習,臨行之前,告訴我,他回家閉門養老,從此不談武功……"常九說:"不過,他很懷念你,要你有空暇,到他府中喝一杯。"

  "物換星移,人物變遷,都在這幾天之中發生,趙幽蘭,這一代才女,究間是俠、是魔?"

  常九道:"你是說……"

  "常兄……"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這件事,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但說出來,希望你默記心中,不可輕易的洩漏出去。"

  常九道:"好,你說,"

  肖寒月道:"二先生手中數百位高手,都被趙幽蘭帶走了。"

  常九聽得一怔,道:"帶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如何安排處置這些人,也無法預測,她這作法,對今後江湖上,是福是禍?"

  常九四顧了一眼,道:"兄弟,你準備作何打算?"

  "我本是一個藉藉無名的窮書生,這一次,讓我看透了江湖風險,宦海險惡……"肖寒月無限感慨的說:"歸去來兮,今後奉母耕讀,這一些平靜的日子,不想再論劍江湖,更不會致仕為官,書劍自娛……"

  "只怕不太容易,兄弟,小郡主那,你難道不作個交代。"常九道:"大家本來都要來此地看你,但卻為七王爺一力勸阻,說是要你靜靜地休息。"

  肖寒月點頭微笑,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如春夢了無痕,何苦招惹夢中人,常兄,七王爺也不太希望我重現江湖啊!"

  "對了……"常九伸手從衣袋摸出了一紙袋,道:七王爺托我交給你這個紙封套。"

  肖寒月接過封套,只見一張白箋後,附了一張巨額的銀票,白箋上寫道:"金銀令人俗,但無此物,不足以活口度日,知君不慕富貴名利,僅以白銀甘萬兩奉贈,為君日後生活所需,敬希望笑納。

  下面沒有署名。

  肖寒月沉思了一陣,收起銀票,道:"二十萬兩銀子,大概夠我這一生奉母所需,常兄,你今後作何打算?"

  "我是江湖人,自然該回江湖去,兄弟,你不嫌棄我常某人討厭,常某人倒是希望和你多交往交往。"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常兄,你才是性情中人,也是我肖某人心中的好朋友。"

  "有此一言,常某死而無憾!"

  肖寒月一躍下塌,道:"走!肖某人也該回去看看我母親了。""好呀!我相信伯母不會討厭我。"

  朱盈盈青布衣裙,緩緩登上小樓。

  常九道:"郡主……"

  "叫我朱小妹、朱姑娘,都可以,別叫我郡主了,我爹已答允從此父女如路人,不再相認了。"

  "盈盈,你怎能如決絕……"肖寒月說:"七王爺不過說的是氣話。"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爹的意思我明白,但這何嘗不是他愛護女兒的心意呢?他知道,我留在王府中,一生都不會快樂。"

  常九笑一笑,道:"好丫頭,甘棄榮華就蓬門,這可是不容易啊。"

  朱盈盈道:"我叫你常大哥吧,你一直和肖大哥兄弟相稱,你知道嗎?我這幾天裡,下了很大的工夫,學會幾樣手藝……"

  常九接道:"什麼手藝?"

  朱盈盈微笑如花,道:"幾道好菜。"

  "你會做菜……"常九訝異地說:"這豈不是……"

  "撇開我郡主的身份,我只是平凡的女孩子,別人會的事情,我當然應該會,做幾道好吃的小菜,才能留得內大哥的好朋友。朱盈盈似突然間懂事了,緩緩接道:"見到了肖伯母,我還要學習女紅。"

  肖寒月道:"這太委屈你了。"

  朱盈盈接道:"我不覺得,我喜歡織補,烹飪技術,我會全力全心去學……"

  目光轉動,四下瞧瞧,接道:"肖大哥,幽蘭姊姊呢?"

  "走了……"肖寒月苦笑一下說:"我不想騙你,趙幽蘭留我在這小樓住了三天。"

  朱盈盈接道:"她沒有告訴你去了那裡嗎?咱們接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那裡?"

  朱盈盈道:"你的家呀!今後,也是我的家了。"

  肖寒月道:"她走了,不知行蹤何處。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奇怪,生什麼氣呢?"

  "你不想知道,這三天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肖寒月說:"我不會保留一點隱秘。"

  朱盈盈笑道:"不用告訴我,我尊重幽蘭姊姊。"

  "想不到你出身王府……"肖寒月無限感慨地說:"竟然是一個如此善良的姑娘。"

  "那就以後對我好一點,我會盡量去做好每一件事,但我一直做不好。"

  "盈盈,我會全力去愛惜你……"

  "不!留一大部分給幽蘭姊姊,不知為什麼?我對她有一份無名歉疚,也真的很喜歡她,她肯留在我們的身邊,我們會生活得更快。"

  "了不起……"常九說:"我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潔的姑娘。"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我們該走了,我想七王爺也希望我們早些離開金陵。"

  回頭望去,只見藏在枕下的青虹寶劍,竟然不知去向,不禁一呆,忖道:"難道趙幽蘭拿走了?"

  常九輕輕吁一口氣,道:"找什麼?"

  "寶劍……"肖寒月說:"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七王爺要張嵐取回去了。"常九說:"七王爺說那是皇上賜下之物,不宜流落江湖之上。"

  "對……"肖寒月微笑道:"我想,也應該交回王府中去。"

  "肖大哥,我帶來了'銀月飛霜'。"

  肖寒月道:"王爺為什麼不收回去?"

  "肖兄弟,別忘了,朱姑娘是王爺唯一的愛女呀!"常九微笑道:"總會有父女之情。"

  朱盈盈道:"我爹說,算是他送我的嫁妝,我只好接受了。"

  "還送些什麼?"常九笑道:"總不會只送這一點嫁妝吧?"

  朱盈盈:"還有一隻百寶箱。"

  肖寒月笑道:"瞧過沒有,既然稱謂百寶箱,裡面應該有很多的東西才對。"

  "我沒有打開,我不在乎爹送我的什麼東西,那只是心意罷了,我雇了一輛馬車,百寶箱放在車上。"

  "好!咱們上路……"肖寒月當先向外行。

  但聞步履聲響,白玉仙匆匆登上小樓,道:"幸好小妹趕上了。""玉仙姊姊!"朱盈盈迎了上去。

  白玉仙一把拉過朱盈盈,道:"郡主,肖兄,王爺要我來,代表他送行。"

  "不用了,白姑娘,我們這就上路,請回稟王爺,就說肖某人今夜住之地,已在百里之外了。"

  朱盈盈當先行下小樓,常九悄然離去。

  肖寒月正要舉步,卻被白玉仙伸手攔住,道:"肖兄,有幾句話藏在我心中很久了,但卻一直不便說出來,今日一別,不知相見於何年何月,要是再不說出來,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清說,肖某洗耳恭聽。"

  白玉仙道:"王爺對肖兄堅決不入廟堂,心中似是有些不快?"肖寒月道:"我知道,所以,我會走的很遠。"

  白玉仙低聲道:"這只是一段間歇性的平靜,如若小妹的看法不錯,三五年有波動,所以,肖兄歸隱後,最好不要放下武功。"

  肖寒月道:"希望我不會再捲入江湖上的紛爭。"

  白玉仙歎息一聲,道:"我很想跟你走,但我知道,那會使你很痛苦。"

  肖寒月接道:"黃天復是個人才,對你也很癡情?"

  白玉仙黯然一歎,道:"我知道,我已經稟明王爺請他入幕王府。"

  "好!一有情人終成眷屬。"

  白玉仙道:"肖兄,可知道,我為什麼會答允留在王府嗎?"

  肖寒月道:"這個……"

  白玉仙接道:"為了你,我不能常隨左右,奉侍起居,但希望能作你一個紅顏知己"

  肖寒月點點頭,道:"肖某承領了。"

  白玉仙道:"一路保重。"

  肖寒月道:"早些回去吧!"步下小樓,朱盈盈和常九早在等候,小舟橫渡,登上了岸畔蓬車。

  轆轆輪聲,載走了布衣刑釵小郡主,也載走了肖寒月的纏綿的回憶,無盡的悵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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