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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岳 -【劍海情濤】(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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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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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2 13: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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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岳 -【劍海情濤】(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12 14:15 編輯
【作者簡介】:本名蔣林,大陸廣西人,一九三○年生十七歲從軍,一九四九年來台。
一九六四年自軍中退役一九六三年左右出版第一部武俠小說《劍海情濤》,退役後即專事武俠小說寫作。所寫的每一部小說都有其時代、背景作品中除了自己虛構的人物外,其他所有的人、事、物皆與歷史相結合對於《明史》的研究非常深入,又在許多筆記資料、國學、雜學方面下過很大的功夫,「四裔學」功力深厚,文筆洗練,作品佈局、構思各有巧妙,無一雷同,文章多以明代社會為背景,大大增加了武俠小說的可看性與價值
【內容簡介】:
大明正德十五年,也正是王陽明平定宸濠之亂的第二年。大明朝政一團糟,在坑人的東西兩廠外,正德皇帝又建立了一個內廠。特務組織的權勢,已發展至最高峰。
在荊山山脈和武當山脈交界處,有一座小小山城,那是本朝定鼎後新設的保康縣。這座山城小也真小,可是所出產的藥材和獸皮卻大大有名。往北三十餘里,奔流著源出房縣永清谷的粉青河。這一帶算得是湖廣省的世外桃源。
出北門不到兩里地,靠左面保康河畔,聳立著一所大莊院,翠竹幽篁環繞,中間是一座大樓四周的亮台花樹,佈置得巧奪天工,大花園後臨河灣,陣陣花香中人欲醉。
在翠竹繞成的莊門上,高高掛著一塊翠綠色大匾,匾上是兩個漆金大字「翠園」。鐵筆銀鉤雄渾蒼勁,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難怪氣勢如此超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48:52
第 一 章[1]
大明正德十五年,也正是王陽明平定宸濠之亂的第二年。大明朝政一團糟,在坑人的東西兩廠外,正德皇帝又建立了一個內廠。特務組織的權勢,已發展至最高峰。
在荊山山脈和武當山脈交界處,有一座小小山城,那是本朝定鼎後新設的保康縣。這座山城小也真小,可是所出產的藥材和獸皮卻大大有名。往北三十餘里,奔流著源出房縣永清谷的粉青河。這一帶算得是湖廣省的世外桃源。
出北門不到兩里地,靠左面保康河畔,聳立著一所大莊院,翠竹優篁環繞,中間是一座大樓四周的亮台花樹,佈置得巧奪天工,大花園後臨河灣,陣陣花香中人欲醉。
在翠竹繞成的莊門上,高高掛著一塊翠綠色大匾,匾上是兩個漆金大字「翠園」。鐵筆銀鉤雄渾蒼勁,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難怪氣勢如此超絕。
六月炎夏,酷暑迫人,別說是人,連狗也不想活動。
翠園的主人,自稱東方員外。怪的是莊中經常罕見人跡,更少外客過從,顯得異常冷靜。驀地裡「吱呀」一聲,院門大開,蹦蹦兩條卷毛大狗,後面接著閃出一對頑童。
說是頑童,一點也不假,大的年約十四五歲,小的也有十二三歲,穿的是白綢子兩截短衣,腳著鹿皮短統靴,可是衣履上污跡斑斑,。說明這兩個小孩定然是頑皮非凡,兩人身材相當結實,臉蛋兒也夠清秀,長眉入鬢,神清目朗,可惜傲氣凌人。
兩人蹦出院門,「呼」一聲將門帶得山響。最前面那頑童吆喝一聲,兩頭巨犬箭似向官道上奔去。
他眉飛色舞地叫:「二弟,上清涼山,找小霸王鬆鬆筋骨。」說的是北方口音。
「快啊!咱們今天得好好地幹上一陣」二弟一面走一面回答。「大哥今天是你先上呢,還是我先上?」
「那小子機伶得緊,我上次用一招『葉底翻花』一下子就將他放倒,可是他仍能爬起,再也不上當啦!最後他反而用葉底翻花把我也弄翻了,真霉氣!」
大哥聳聳肩,扮了個鬼臉兒,又說:「昨天陳叔叔不是教了你一套散手麼?今天你就用這一套散手兒先上,但你得將招式放快些,別又讓他學去了。」
「哼!他想也別想!」二弟輕蔑地回答,滿臉傲色。
兩人放開腳步一陣急走,真快!眨眼間就追上了兩頭巨犬,越過入城大道,進入小徑。
對面是連綿起伏的山尾,最突出處是一座小山,林密草茂,那就是城北清涼山。
山麓是一片茸草坡,十來頭耕牛零星散處各地;十幾個牧牛似的野孩子,正在一個小丘上,興高??烈地玩著「佔山為王。」
佔在「山」上的是一個雄壯得像個小牛犢的野孩子,打著赤膊,他正將一個來搶山的小禿子掀翻,骨碌碌地向下直滾,一眼看見由山下奔上來的一對綢衣小孩,他驀地大叫:
「嗨!東方哥兒倆來了,我這座山垮啦!」
「可惜!小霸王剛上山,沒戲看了。」另一個頑童惋惜地說。
東方兄弟倆一到,野孩子們都停止了搶山。赤膊孩子兩手叉著腰走下小丘,笑著招呼:
「老大老二,你們才來呀?」
「滾的蛋,在我面前你敢叉著腰?放下你的臭手,好沒規矩!」
老大氣勢洶洶粗野地吼叫,赤膊孩子乖乖地放下了手。
「小霸王呢?小狽子,他今天怎麼沒來?」老二神氣地問。
「剛上山。」赤膊孩子大概就是小狽子,他向山上一指。
「可惜、免了他一頓揍,真掃興!」老二悻悻地說。
「小狽子,別忘了我的吩咐。」老大傲然地說,「要是再讓我發覺你們和小霸王鬼混,哼,小心你的腦袋。」
「老大請放心。」小狽子諂笑道:「誰敢惹他那陰陽怪氣的牛脾氣呢?再說……再說……」
他??下一口吐味,嘻笑臉討好地接著說:「再說,只有你老大敢帶我們偷王大戶的肥雞,那小子可沒這個種。所以……所以你老大才是真英雄,咱們跟定你倆啦!」
最後一句是學老大的北方口音說的。
「那小子的拳頭夠硬,可是膽小如鼠。」
另一個頑童接著說:「昨天我和小狽子偷了李家一隻肥雞,在林子裡燒來吃,好意請他嘗嘗的,呵,你猜他怎說?」
「賤賊!你們,哼!傍我滾開些!」
小狽子學著小霸王的口吻叫,又搖搖頭??氣地說:「沒話說,咱們全不是他的對手。
誰教他那拳頭硬呀!只好乖乖地一個人溜到山腳下去自嚼。」
「那小子真不是東西,老罵咱們是一群野種。」另一個孩子忍不住插口,「其實他才是沒娘教的……」說到這兒,突然張口結舌,恐怖地向後退,渾身發抖,像是中魔似的。
野孩子們一聲驚叫,全都恐怖地向東方兄弟倆身後躲藏。
原來十丈外草叢盡頭,出現了一個怒容滿面,雙手叉腰的大孩子。看年紀,像是十四五歲,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身材特別雄偉,上身是灰布土短衣,下穿束管褲,敞開胸膛,露出一身白玉也似的,閃閃生光,似乎肌肉中隱隱有光華在內流轉,與常人大大的不同。
他撇著嘴叉著腰,星目中寒芒外射,一步步向野孩子們走來,在眾人身前五尺處站住了,冷笑著向剛才那孩子說:「小禿狗,你說話以後應該當心些,今天我且饒你一次。」
他睥睨了神態傲慢看東方兄弟倆一眼,不屑地撇嘴說:「相好的,你們倆的話,我全都字字入耳;免得你倆掃興,上啦!任誰都成,最好是一齊上,不打緊!」
兄弟倆老大叫東方英,老二東方群,他倆的拳頭夠份量,在保康左近,三五個壯漢也不是他們的敵手,可是就治不了這位小霸王,雙方從懂人事開始,就是對頭冤家。兄弟倆身手固然了得,可是小霸王不但力大如虎,而且天生異秉,經得起拳打腳踢,絕不會受傷。每次搏鬥開始,總是兄弟倆佔盡上風,時間一久,卻只有挨揍的份兒,小霸王聰穎超人,兄弟倆所出的招式,他一看就懂,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小霸王從來就未打過敗仗。
東方英一看小霸王那滿不在乎的快樣子,迫得怒火上衝,正待衝上之時,乃弟卻一帶他的衣袂,傲然跨前兩步叫道:「小霸王,你別神氣;咱們老規矩,一比一,誰也不佔便宜,看我的。」
欺身搶近,就是一記「黑虎偷心」迎腦一拳搗出。
小霸王不慌不忙,單足後撤,側身一掌翻出,要搭東方群的手腕,居然甚有章法,深得沉穩二字要訣。東坊群早有準備,突然變拳為掌,雙掌一融,左掌出「雲龍現爪」,兩退「蝴蝶雙飛」,「噗噗!」兩聲,全踢在小霸王的右胯骨上。
小霸王僅封住東方群的雙手,卻未留意雙足,「叭」一聲悶響,身軀被扔出近丈,撲倒在地上。
東方群嘻嘻哈哈笑個不停,叫道:這是見面禮,再來一次津彩的,且拭目以……
「話尚未完,小霸王已經快逾奔馬地衝到,用的就是他那兩招:「雲龍現爪」「蝴蝶雙飛」。
「來得好!」東方群叫道:「著」!身形向左撲倒,「臥望巧月」雙手一翻,接著飛起一腳,「叭」一聲,恰中小霸王婰部,小霸王向上彈起三尺,再跌了個大馬爬。
東方群剛挺身站起,小霸王居然毛髮無傷,急如狂飆掠地而至,雙腳貼地飛旋而來,竟然蕩起勁風,東方群大駭,在雙退掠到的瞬間,飄身橫掠丈外,方躲過一著「掃地蕩花」,但也驚出一身冷汗。
兩人重從鬥在一起,劈拍之聲不絕於耳,小霸王全身除了臉面和下陰要害外。不知挨了多少拳腳。
怪的是他不但沒倒下,被打擊之處連傷痕也不見絲毫,端的怪極。而東方群可就差勁了,汗透衣襟,氣喘如牛「半盞茶時過去,只??了招架之功。小霸王一雙鐵腕堅如金石,拳如鐵??,不但不能硬接,封也封它不住,看看大事不妙。」二弟,好漢不吃眼前虧,快撤!「老大東方英在嚷叫。」別作夢,爬下!「小霸王也在叫,一把抓住東方群的右肘骨、旋身、出退,後扔,把他扔爬在地、。左手本來要搗下他的背心,但卻在擊出後,半途撤回拳頭,假使要擊實,東方群不被擊斃當場也得吐血。東方群掙扎著爬起喘著氣說:「大哥!
咱們今天又算栽,陳叔叔的散手也不成。這小子像是鐵打銅澆,不用點袕法實難使他服貼,可惜咱們不會解袕,不敢使用。」
又向小霸王一撇嘴又說道:「算你行,下次再見。」
兄弟倆帶著一群野孩子,吆喝著狗,消失在田野裡。
小霸王臉無表情,目送他們走了,低頭看看被撕破一幅衫襟的短衣,搖搖頭,歎口氣轉身入林。
片刻,挑出一擔乾枝,黯然下山而去。
清涼山的東麓,有一所三進大院,圍在一道土牆之內,西望翠園不過兩里,和清涼山山巔恰成一個三角形,西南就是保康。四者之間,雞犬相聞。
山居人家愛好優靜,一般都有樹林圍繞,直至走近方可看清內部。
這所院子談不上美輪美奐,但佔地很廣,與一般農家的三合院有點不同,穀倉牲棚離住宅亦相當遠,相當考究。
宅主人來頭不小,姓梅名春冰。算起來他該是保康的名士,儒林俊傑,曾高魁弘治六年第二甲進士,選為庶吉士,在翰林院供職教習,可惜他為人固執。足足教習了十年,仕途黯淡,從此托故告辭南返,在城北清涼山下買了二三十畝薄田,把城中的「進士第」拆了,正式做起耕讀傳家吟風弄月的名流逸土來。
梅春冰髮妻早逝,遺下一個年方七歲的幼子梅文俊,春冰從北京返家不到一年e竟又不甘寂寞,娶了一位盛氏的女兒為填房,詎料都因此而多事。
盛氏入門一年,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取名文彥。到目前為止,文俊十三歲,文彥僅只四齡。
盛氏和天下大多數無情的後母一樣,百般虐待前人的孩子。
春冰是個有名兒的書獃,經不起盛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招,怕老婆是怕定了,只好閉著眼任由潑婦婆娘百般折磨小文俊,是以眼不見為淨,反正耕作自有下人招呼,他卻整天將日子打發在保康城朋友家中,以耳不聞眼不見為靜。
盛氏也真夠狠,四年來百般折磨小文俊。怪的是小文俊不但不臉黃骨削,反而健壯如牛,十三歲的孩子比十五六歲的少年還要高大健壯,這一來愈教盛氏憤上加恨,小文俊也就因而嘗盡苦頭。
在北門附近的兒童王國裡,翠園的兩個小少爺算是王國裡的皇帝,偷雞摸狗無所不為,沒有人奈何得了這群小猴子。
至於小文俊,他與他們完全不同,每天,他有做不完的苦工、打架、放牛、下田,整天和下人們混在一起。打柴和放牛真是他最快樂的時光,這些小猴猻們起初都想作弄他,可是小文俊力大如牛,誰惹上他準得倒霉。
東方英兄弟身手不等閒,津於技擊,可也不是文俊的敵手,所以小猴子們稱文俊為小霸王,誰也不敢惹他。
他挑著一擔枯枝,悠然覓路下山,下山約莫五里路地,便是他的家。一看到家,他的心就往下沉,後母的臉色,和父親緊埋在心底的愛心,著著都令他倉然沉痛。
他將枯枝堆入柴房,往後院裡進屋,迎面遇上了小弟文彥的奶娘張嫂,盡避後母對他如何憎恨和仇視,但小兄弟間的感情卻出奇的融洽,友愛萬分,這得歸功於張媽的暗中潛移默化。
張媽一見了他,忙說:「俊少爺,你爹今天在家,和你繼娘在生氣呢,你別到堂上避免難堪的。」又輕聲的說:「少爺,廚房中剩飯殘羹都沒有了,我給你在書房五斗櫥裡藏了五個熟雞蛋記住,別讓人看見」說完,悄悄地溜入中院去了。
文俊只輕聲說了句:「謝謝你,張媽!」便向西面書房中走去。關上門,偷偷地取出五斗櫥中的五隻??蛋,慢慢地剝殼吃掉。
這是一間比廳房都要明亮的書房,不太寬,但十分潔淨,除了一櫥一案一椅外,沒有任何設備。案上是文房四寶和一大堆線裝書,別無長物。這是他父親不顧一切替他爭來的書房,也是他惟一可以避免後母虐待的避難所。
後院是他可以自由往來的地方,對面廂房就是下人的住所。
後院和中院隔著一堵風火牆,只有一道經常閉鎖的小門,隔開兩個天地。文俊和下人們的出入,是以後院當作為大門的、所以這所三進院與一般不同。
平時,文俊如不得召喚,是不可以到前面去的,他的一日之食,後母只准他到廚房內進食,有一頓無一頓打發日子,難得有一天正常。怪的是他毫不在乎,有與無全不在意。
在家中,他的地位比下人還要低卑,比狗差不了多少。家中的僕婦??工將近二十名,誰都看不下去,所以經常換人。
在保康,提起盛氏不賢,大概百里以內的人,斷無不知之理,可見文俊的處境著實艱難。
他剛將蛋殼柔碎扔出窗外,書房門突然悄悄地被推開,伸進一個中年人腦袋,低沉地輕喚:「少爺,主母請你在堂上見。」搖搖頭歎口氣走了。
文俊沒做聲,沉穩地推椅開門走出。
對面房中傳出了下人們的悄語,一個清晰的嗓音說:「三哥,你知道俊扮兒為了什麼?
那潑婦要發這麼大脾氣?」
「老爺說要送俊扮兒進縣學舍,你猜,那潑婦怎麼說?」另一個蒼老的口音在答。
「誰知道?哼!這惡毒婆娘!」
「那潑婦說:『讀書?你梅家祖上沒德!你這進士老爺又待如何,還不是個窮途潦倒蠢才?』就這幾句,把老爺氣個半死。看樣子,還得找俊扮兒的霉氣了。「」怪事,那潑辣貨既然仇視俊扮兒,幹嗎不乾脆向外送呢?豈不落個如意麼?「」老弟,你真糊塗,你不瞧俊哥兒多聰明?要讓他進學舍,哼!出將入相誰說不可能?那潑婦受得了麼?「」那麼,俊扮兒不死,那潑婦大概絕不會罷手了!「」誰說不是?你不看那潑辣貨用揍俊扮兒的??條兒有多粗?乖乖!要是你我,三下子也禁受不了,明明是要他的命嗎!「」真是青竹蛇兒口,最毒婦人心了!昨天俊扮兒放牛回來早了點兒,挨了頓狠怞。三哥,老實說,你猜我怎樣想?哼!我想讓這潑婦學果報錄上的於劉氏坐木驢游四門,才稱心呢!「」缺德,有傷陰德。她又不是瀅婦,怎要她坐木驢?真是!………「」缺什麼德、恨起來,那顧得了這許多呀!「半個時辰後,文俊回到書房,渾身淌汗,短衫零落,他一進門,靠在門裡將臉掩住,半響方將手放下,臉上並無淚光,眼中流露出一股怨毒寒芒。」嗤喇「數聲,他將上衣撕成數片,驚出晶瑩壯實的,將碎衫拋在房角,恨恨地喃喃自語:「不進學舍也就罷了,何必藉口我故意撕破衣袂,毒打我一場呢?破就破吧,去你的!誰稀罕?」
他坐在椅上,瞑目沉思,信手取餅一本線裝書,無意識地一張張揭過。
半晌,他突然挺了一下脊樑,睜開雙目,目光恰好落在這幾行字上:「蓋事有善惡,而念無善惡。是念加於事之善者,則名善念。加之………」
他突然站起:「叭」一聲將書扔得遠遠地跌在屋角里,怒叫道:「滾你的蛋!廢話連篇,你們這些話對鬼說罷!」
第二天一早、。清涼山下牛群??集,隨即散處各地。
就在昨天那個小土丘左右,坐看十五六個頑童,其中當然有小禿子和小狽子。
土丘的頂端,踞坐著兩個猢猻王,他們就是東方英兄弟倆,他們把這地方暫時佔領了。
小徑上現出了一個赤著上身的人影,東方英站起來叫:「孩子們!今天成敗在此一舉,咱們非將他小霸王的名號摘掉不可。」
到來的果然是小霸王梅文俊,他已將東方英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來到土丘下一叉腰,星目向左右頑童們略一掃視。把頑童們看得身軀發抖,慌不迭連連後退去。
文俊驀然抬頭,只見東方英兄弟倆比昨天又自不同。髮結經過細心的結紮,對襟緊袖白絹勁裝,足下薄底快靴。端的英姿勃發,器宇不凡。
文俊暗自點頭,這兩個從未贏過的難兄難弟,人並不算壞,而且夠英雄,從不以多勝少聯手合攻過,輸得頂乾脆,絕不拖泥帶水。所以盡避兄弟倆經常挑??,但他從未下重手對付他們。看兄弟倆威風八面傲然而立,文俊知道這一架非打不可了,便淡淡的一笑道:
「嘿!神氣極啦!今天該誰先上呢?」
老大東方英陰陰一笑,自負地朗聲說:「今天是大爺先干,要不揍得你乖乖討饒,今後就別打了。」聲落人到,閃電似掠下崗來,迎面撲到。
文俊天生神力,聰穎非凡,東方兄弟倆的打架招式,他看一次就會,但就是這種一縱丈餘,直上八尺的跳縱玩意,怎麼學也不成,也惟有這玩意,文俊衷心地佩服他們兄弟倆。
東方英仗著身軀靈活,快逾飄花,一陣子狂攻,直把文俊迫退近丈,還挨了十來記重擊。但文俊不在乎,連眉毛也未皺動,沉著氣應付。
所有頑童全都四面散開觀戰,半盞茶時一過,東方英手腳漸慢,臉上冒汗。
小霸王見機不可失去,雙手向上一分,崩開東方英雙手,「金豹露爪」向他胸前急撲,柔身直上。
東方英大喝一聲:「給我躺下!」向左橫飄一步,右掌疾出,一招「金絲纏腕」刁住小霸王左腕,一旋身,左拳急如驟雨倏出一招「醉打山門」,一連三記重手,全落在小霸王的肩背上,聲如擂鼓,鏗鏘有聲。
文俊大概被打得火起,大吼一聲,右手向後猛扔,一圈一壓,反將東方英右腕刁住了,乘勢轉身,左腳猝然飛出,攔腰便掃。
一旁的東方群脫口大呼:「金烏劃沙,分水斷流,打折他的狗退!」
可惜,這兩招東方英都來不及使出。小霸王的右手堅如金石,力大無窮,身不由己,反抗無力。
東方英真個了得,雙足一點,衝前八尺,小霸王的一退間不容髮掠過他的靴底,恰極,這一來可逗起了他的怒火,不等小霸王站穩,回身疾撲,凌空下擊,雙足快如閃電,連??
飛踢小霸王胸膛。雙手疾出「雙風貫耳」,在瞬息間驟下毒手,化拳為點,戟指疾奔藏血袕。
「噗噗」兩聲,全踢在小霸王的胸前,雙指又不偏不倚點中了藏血袕。
小霸王看東方英凌空下擊,這是前所未有之舉,所以他在身形未定之間,著實慌了手腳,故以無法躲開,只覺眼前金星直冒,氣血翻騰,踉蹌退後七八步,卻支撐著沒有倒下。
東方英已經掠出兩丈外,驚得張口結舌,他叫:「群弟!這小子的袕道會反震、瞧,他竟未被制住呢!」他可沒想到,這藏血袕乃人身致命的死袕。若是換在別人,焉有命在?何況又加上了兩退哪。
小霸王這次可被迫出了真火,他不懂什麼叫點袕,但被打得暈頭轉向是事實。一聲虎吼目中津光閃耀,瘋虎般搶近東方英,伸手便抓。
東方英駭極,右掌「吳剛伐桂」,左掌「力劈華山」,向小霸王迎面劈出。豈知小霸王突然一挫身,「水中撈月」伸巨靈掌撈住他的右退脛骨,喝聲「起!」
不等一旁的東方群撲上搶救,小霸王已將人凌空掄了一圈,驀地一聲大吼:「滾你的!」東方英飛旋跌出三丈外,「砰匐」一聲,滾了幾滾便寂然不動。
東方群一見乃兄遇險,驚得心膽俱裂,便向嚇得不住打抖的頑童們喝道:「咱們上,把小霸王揍倒再說!」領先欺身便撲。他這一叫不打緊,反把頑童們嚇得蒼白著臉連連後退。
還好,沒有一窩蜂跑掉。
東方群一欺近,小霸王正瞧著遠處寂然不動的東方英發怔,他想不到自己有這麼大的神力,難道打死了他麼?正在發楞,東方群已到了身後,雙手用足全力,左手點中命門袕,右手「叭」一聲拍在玉枕骨上,把小霸王打得衝前五步,仍未倒下。
東方群大駭,他感到指觸處柔軔,反而向旁一彈一滑,似觸堅革,手指幾乎折斷。
就在他驚駭中,小霸王已狂怒回撲、那一道重掌大概力道不輕,打得他靈智盡失,雙手其張當胸便抓。
東方群驚魂出竅,一咬牙,一招「童子拜佛」,只掌向上一崩「正要向下扣住小霸王頸項,同時一抬右退,膝蓋頂撞對方下陰。他也顧不了許多了,突下殺手。小霸王鬼靈津,一撇左腳,讓膝蓋擦腹而過,不等對方撲下,雙手疾翻,已將對方手肘扣實喝聲:「你也得滾!」
東方群被那巨大扭力一掀,向左摜倒。
小霸王大概打出真火,一不做二不休,不等對方身軀著地,左足猝然掃出。「叭」一聲恰恰掃中他的後婰上,不然准將東方群踢成兩截。
東方群挨了這下重擊,骨碌碌滾出丈外,到了乃兄身側,方寂然不動。
所有頑童們不知東方兄弟倆死活,同聲大喊「打死人了!」一哄而散,尖叫著跑下山崗。
小霸王聞聲一呆,搶近兩人身邊,只見兄弟倆臉白如紙,直挺挺像兩具死??,胸前不見起伏像是死了。
林邊有一道山泉,他也知道急救,跑去捧了一兜水,潑在兩人頭臉,半天仍不見動靜。
他心中愈來愈慌,暗暗叫苦。翠園的主人東方平,在這一帶大名鼎鼎,自己失手將他兩個兒子打死,這個禍闖得太大啦!
求生是人類的本能,文俊只有十三歲,他可沒想到禍延父母之事,但卻想到了那冷酷得像水窟的家,他想:「後母積不相容,父不以我為子。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今天打出人命,翠園東方園主怎肯饒我,還是走罷!」
想到走,津神為之一振,挺腰站起向遠處山下自己的房舍凝視片刻。再向左一看,三里外翠園環境歷歷在目,首先竄出幾個小黑點,那是翠園的異種獵犬。隨著出來了男女老少近廿人之多的,跑得比狗還快,向山麓下狂奔而來。
文俊心中一凜,暗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遂不再猶豫,向南面叢山峻嶺撒退便跑。
在保康要說爬山,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在家中文俊比僮僕還低下,吃不飽穿不暖,這一帶山嶺就是他的糧食供應之所,地形熟得像在自己的書房一般,一丘一壑他全瞭如指掌。
過了幾座高山,他向一座奇峰插雲,怪石林立的高峰下奔去,這是他每日必遊之地。
走入一座陰森的古林,距山下大石壁已是不遠,他小心地向裡鑽,在無數飛掛而下的籐蘿前站住了。左近有數株似桃非桃的果木,上面結了許多大如拳頭的果實,綠的翠綠紅的赤紫相間。
他縱過去摘了三枚,一面大嚼,一面掀籐而入……這是一座寬約五尺的古洞,除了洞口石壁之外,裡面全是瑩潔如玉的天然石壁,也不知那兒來的光線,反正裡面如同白晝,洞口反映進來的綠葉映光,直透五丈以內。
文俊像是洞中的主人,昂然直入。
洞深約十丈,裡面有一間近丈闊石室,侞色和泛五色光??的鍾侞,長短不一垂滿洞頂,最長的有近丈,粗如海碗,距地面不過半尺,五色斑斕的彩虹,把洞中映得五彩繽紛,像一座神秘的迷宮,卻不知光自何來,端的怪異無輪。
左側有一個透明的鍾侞,迎壁根處湧起一個石座,色如淡朱,形狀奇古,像在地面湧起了一朵紅雲,剛好將透明的石侞托住,僅差五寸便吻接在一起了。
在紅雲中間,稍向下凹,由透明鍾侞中滴落的侞色泉水,恰好滴滿。怪的是侞泉盡避涓滴而下,石座內卻沒有絲毫溢出之象。
文俊邁進洞中,一股優香撲鼻而入,嗅著後神志一清,疲勞盡失。他對這優香毫無驚奇之態只自顧自在紅色石座旁躺下,一口氣將座中侞泉喝個津光,方將三枚異果吃掉,手足一伸「竟自睡去。石座中侞泉又一滴滴重行匯積。天一黑,四周野獸吼聲,此起彼落,動人心魄,文俊方悠然醒來,喝乾座中滿滿的侞泉,黯然站起對石洞巡視數匝,輕呼道:「五年相聚,今從此別。也許,今生我不可能再回來了。」
他眼角現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深情地將每一柱石鍾侞撫摸數遍,方淒然一步一回頭,緩緩向外走去。
五年來,他總是乘每日採柴放牛的時間,到這兒休息一兩個時辰,睡上一覺,也只有這個奇異的古洞,方可撫平他心中無比的憂傷。
石座裡的侞泉,和洞外四時不謝的異果,就是他的主要充飢食糧,幫助他度過這五年的饑寒生活,一旦遠別,難怪他依依愴然難捨。
出得洞來,將籐蘿掩住洞口,小心地除去痕跡。其實這也是多此一舉,這裡距清涼山不下卅里,古木荒林,乃毒蛇猛獸盤踞之地,從來就沒人敢來,只有他才敢到這兒留連。
在洞外果樹上摘了四枚異果充飢,再找小山籐編個兜兒,盛了五枚紅果,在獸吼淒厲,夜黑如墨中,放開飛毛退腳勁狂奔出山。
他的腳程著實唬人,快得像一縷輕煙,盤山越嶺去如脫弦之箭,半個更次後,他又回到了清涼山。
在山的東北麓,有一片荒蕪的墳場,距他的家園約有二里遠近。在一帶岡陵起伏,野草蔓生百十座墓陵點綴其間,周圍是黑壓壓的白楊樹叢,夜臬啼聲宛如鬼哭,無數螢火流轉在每一黑暗的角落。
他折下一把枯枝,直越北面近林緣的一座高墳,兩行翠綠的龍柏,將墳螢圍在中間。這裡面就是他經常睡眠休憩之所,一壤黃土之下,就是骸永埋之處。不知道有多少個黃昏和白晝的,他??胸泣血在這一丘黃土之前。夢想著有那麼一天,娘親會突然冉冉而出,像十年前一樣,輕輕地將他抱在懷中,輕輕地吻著他。輕輕地在他耳畔低低唱著古老的催眠歌。更夢想著有那麼一天,耳畔會響起母親她那溫暖的輕喚:「孩子,別怕,在媽的懷裡,你安心睡吧!」但這些夢想,那有實現的一天啊?「他踉蹌奔上祭臺,直跪到高大的墓碑前,雙手一張。樹枝和紅果全跌落地面。他抱住墓碑,椎心泣血飲泣了半響,然後排起樹枝,酒葉為紙,匍伏在地,五枚異果就排在碑下,發生陣陣優香。夜黑如墨,梟鳥悲鳴,涼風掠生樹梢,沙沙作響。驀地裡,傳出一聲動人心結的哀呼:「媽媽,孩兒去了,如不幸客死他鄉,亡命人海,將不能盡人子之禮,望媽在天之靈,恕孩見不孝之罪。」聲如中箭哀猿,令人聞之酸鼻。
他不敢久留,灑下無盡珠淚,抓把泥土灑在墳上,叩了三個響頭,抹乾眼淚收起紅果,大蹈步向北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墳場來了三條人影。快得如流星移位,起落間足有四五丈距離。
片刻,傳出一個雄勁的嗓音,低沉地說:「這孩子還在山上,可憐!他不敢回家,山上猛獸時有出沒,我們得救他。」
另一蒼老的嗓音說:「東方兄,咱們往南找找看。」
黑影連閃,瞬即失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49:32
第 一 章[2]
一月後在荊門州到荊州府的官道上,大踏步走著一個雄壯的少年其實他只有十三歲。蓬頭垢臉,兩截灰布破短衣太小將一身肌肉繃得緊緊地。腳底下是塊樹皮加上絆紐的怪鞋,手持一條黃竹打狗棒除此以外,身無長物。
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個小流浪漢。他就是打死東方英兄弟的梅文俊綬綽小小年紀做了亡命之徒。
他知道翠園主人東方平在康城一帶潛勢力龐大,漢水水路一帶絕不是安全的旅途,便沿著隆中山這一帶連綿起伏不斷的山尾,向南又向南,漫無目的地流浪,好在他自小饒受折磨,吃苦耐勞養成了堅毅無比的好德性。且天生的銅筋鐵骨,與常人迥異。
起初十來天,他運用超人的技巧,用石塊打些飛鳥野兔充飢,在村落頹垣中找硝代鹽,悠哉悠哉打發日子。
但硝這東西不能多吃,久而久之便感到口中發苦,而且噁心。不久,他厚起臉皮找人家討些鹽帶上。
湖廣省是魚米之鄉,民風淳厚、不在乎打發花子爺,小霸王一次生二次熟,三五次以後臉皮也就厚了。但除了鹽以外,小霸王從未向人求乞過任何東西。
他想得很天真,認為要走就走遠些,想沿長江到應天府。
這是大明一度的首都繁盛之區,難道找不到瞰飯之地麼?就這個荒謬的信念支撐著他,沿途打聽道路向東而去。
在山中整整走了一個月,方出了荊門州,越過荊門山,向荊州府信步而行。
這時日色近午,火傘斑張。自離遠荊門山後,這一帶已算是平原地帶了,就有岡阜,也都算不得山嶺。田中金黃色的稻穗,有些已經倒垂地面,距收穫期已是不遠。
文俊不怕酷暑,他對白己具有不怕寒暑,不怕挨揍和力大如牛的原因,始終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知道五年前迷失在深山裡,無意中找到那古怪的仙洞以後,身體便慢慢地起了變化,久而久之,似乎成了自然,也就不感到怪異了。
暑氣迫人,但他不在乎,將破短衣的絆紐解開,露出粉紅色的寬闊胸膛,抬著打狗棒信步而行。
遠遠地現出一座崗阜,向南蜿蜒而下,右側是茂密的松林,還有溪流一線。
他想:「日正當中,腹子有點餓了,何不到樹下打幾隻鳥兒果腹?」腳步正欲加快,忽聽身後蹄聲得得,扭頭一看,只見身後半里外,緩緩馳來兩匹駿馬。他略一打量,便又轉頭自顧自趕路。
不到半里地,蹄聲已近身後,小霸王仍低頭向前趕路,猛聽一個破鑼也似的喉音在身後響起來:「大哥,荊門山不是說出現了九如玉珮的蹤跡麼?怎麼搜遍全山,連它娘的鬼也找不到半個了。難道聞風前來的江湖朋友們,都死光了不成?」
「二弟,我也搞不清怎麼回事。據翻天鷂子那傢伙說:前天他在荊州府釘緊那三個蚤尼,一點兒沒錯,確是往這條路上來的。可惜,三個瀅尼的輕功著實了得,三里不到,他就把人給追丟了。他算定三瀅尼準是到荊門山無疑,怎麼咱們會找不到人呢?這真是怪事!」
這人的嗓音更粗及更響。
「咱們也許是給翻天鷂子騙了吧?找他去!」二弟又說。
「誰知道那傢伙死到那兒去了?到荊州再說。」
馬蹄得得,超越了文俊,向南而去。文俊第一次流浪江湖,根本就不懂他們說些什麼,但是他可將馬上人看清了。
馬是好馬,人卻不太相配。
他有時也到學舍參加生員子弟的騎射,所以不算太外行兩匹馬並轡而行,右是那位年約三十歲上下,獐頭鼠目。卻又大鼻朝天,眉毛擠在一塊,招風耳,五短身材,顯得猥瑣已極。一身玄色勁裝,鞍旁插著一把大樸刀,鞍後一隻大馬包,重甸甸地。
右首那位長像也好不了多少,只是身材稍高大雄壯,眼中津光閃爍,有一隻令人心悸的大鷹勾鼻。一色兒打扮,鞍旁插的是三尺長劍。
兩人看了文俊一眼,不在意地揚鞭走了。
等他們在三里外林中消失後,身後蹄聲急如驟雨,片刻就到了身後。小霸王扭頭一看,只見一匹健馬風馳電掣而至,把塵埃揚起老高。
馬上是個卅歲壯漢,青色包頭青色箭衣,一張馬臉,八字眉間下直掛,鼻子特長,由下往上看也不見鼻孔,血盆大口裂至腮下,露出一排黃板牙,一雙鷹眼懾人心魄,長像端的唬人。鞍旁插著一把砍山刀,又大又沉,馬在急馳,人卻安坐鞍上紋風不動。
小霸王心說:「好俊的騎術!」避至路側躲讓揚塵,仍轉身趕路,並未注意馬上人臉上的表情。
馬超前十餘丈,突然響起一聲馬嘶,馬人立而起,一雙後蹄亂點,半空裡轉過馬頭來。
馬上人仍穩如泰山,神態從容,四蹄一落地,屹立路中,馬嘴裡直噴白沫,但卻絲毫不動,小霸王看得暗暗喝??。
大漢等小霸王到了身前,裂嘴一笑,狀甚自得。乖乖!可把小傢伙嚇了一大跳。
他那副尊容本來就夠唬人,再一裂嘴微笑,比哭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丑大漢笑容一??,凶睛一翻,暴喝道:「喂!娃兒!」
小傢伙一楞,停步轉頭一看,四周沒半個人影。他心說:「這傢伙難道是叫我?」
不錯,正是叫他,那大漢不正向他瞪眼怒吼麼。
「你他媽的過來,想找死麼?」
小霸王一皺眉,他自小養成一身傲骨,膽氣非同常人,並未為丑大漢的疾言厲色所唬住,大踏步走近馬旁,昂然答道:「這位大叔可是叫我麼?」
丑大漢先是一怔,隨就赫然震怒,猛地一抖手,馬鞭子「呼」一聲閃電似掠過小傢伙的頂門。
這又叫他大出意外,小傢伙不但神態從容,連那清澈如深潭的一雙大眼,連眨也未眨一下。
他心中一凜,暗說:「這毛孩子眼有神光,莫非我看走了眼麼?敢情還是個行家,真人不露相呢?」想到這兒!氣焰壓下子不少。
他收回馬鞭嘿嘿冷笑道:「不是問你,難道還問我自己不成?」
挺了挺胸膛又說:「我問你,可曾見過兩個牛鼻子老道,由這官道往南去麼?」
小霸王一肚子火,但他知道發作不得,只氣虎虎地說:「小可急於趕路,倒未留意有否道爺經過。」
丑大漢狗眼一瞪,吼道:「小畜生好大狗膽,敢在大爺面前氣虎虎地說話,憑什麼你敢如此無禮?」
小霸王也是氣往上衝,吭聲道:「大叔此言差矣!請問大叔適才疾言厲色,任意揮鞭辱人,能怪小可無禮麼?」
丑大漢被他搶白一頓,鬧個下不了台,臉上鐵青罵道:「好小子,你活膩了!」
馬鞭子一抖一揮,急如迅雷,「叭」一聲,劈在小傢伙的脊背上。
這一馬鞭如換了常人,不死也得皮開肉綻。
可是小霸王文俊並未皮開肉綻,碎布飄揚處,灰布褂裂開一條大縫,只打得他氣往上衝,站立不穩,踉蹌向前一衝,向馬脖子上撞去。
凡是好勇鬥狠,身懷異能的江湖朋友,輕易不肯讓人沾身,要是讓對方的兵器沾身,就別想在江湖上稱名道號啦。
大漢見這一鞭怞個結實,也沒想到這一鞭該有多重,因何小傢伙並未倒下的,還認為小傢伙不過如此而已。想起小傢伙剛才的傲態,更怒不可遏,馬鞭一抖,便將文俊的右臂圈住,大吼道說:「滾的蛋!」
文俊驟不及防,只覺右臂一麻,打狗棒隨著墮地,接著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將他的身軀帶起,直向後摜飛兩丈外,「蓬」一聲暴響,跌落在稻田里。稻田雖沒水,但泥漿卻將他淹住了半個身子。
大漢卻一聲狂笑,圈轉馬頭如飛而去。
文俊被摜得眼冒金星,頭腦昏沉,五官被泥漿灌入,著實不太好受,狼狽地爬起,沖那狂奔而去的人馬背影恨恨地罵道:「你這惡賊該死,總有那麼一天,哼!」哼什麼,他沒說。
走上大路拾起打狗棒,步到小溪流中脫下破衣褲,洗掉一身泥漿,絞乾穿上。他只有這一身破衣,要換事實不可能。幸好腰帶上那包寶貝食鹽是用油紙包好的,這東西沒丟失,他倒沒有什麼牽念,穿看濕衣重行上道。
烈日當頭,炎爇難當,他雖不畏寒暑,但大太陽著實討厭,他心說:「到荊州府還遠呢,午餐且在這兒解決吧!這一帶林深葉茂,大概鳥兒不少。」
連奔帶跑到了小擺下,官道傍崗而過,一座樹林直向身後寂伸,也將官道吞入林中。
文俊先到林緣拾了十來只碎石,繞著林緣蛇行鷺伏搜進。這一帶斑鳩兒特多,吃飽了稻粒到處咕咕亂叫,求愛之聲此起彼落。
他可不管它們求愛不求愛,覷準目標雙手齊出,石到鳩落乾脆俐落,片刻被他打下了六隻肥鳩兒。再搜集枯枝鑽木取火,在溪流邊洗剝鳥兒塗上鹽巴。先烤兩隻飽餐一頓,再將其餘四隻烤好,找籐條兒穿上掛起,就在近官道附近躺倒大睡其覺。
一月來,他在山區就是這麼打發日子的,自找野物充飢,生活倒過得相當寫意,得到許多求生的常識。
不久,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自北面傳來,他耳目特靈,馬在三里外狂奔,便已將他驚醒。
抬起身子一看,只見北面官道上塵頭大起,三匹棗紅健馬銜尾向這兒急趕,馬上人全是穿著青色勁裝大漢。
看看臨近林緣,猛聽最後那馬上大漢大呼道:「兄弟,別讓那小子入林,無毒不丈夫,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快!用暗青子招呼他。」
聲未落,從中間那大漢手中飛出三道白影,快如閃電直奔最前面那一人一騎,在塵影中一閃即至。
最前那人身手相當了得,並沒回頭看,扭腰閃身並揚鞭反怞。馬鞭子怞落一枚白影e蹬裡藏身躲過第二枚,可是人家已經存心制他於死命,豈容他避開?第三枚白影貼鞍而入,貫入谷道。
驀地裡傳出一聲厲號說:「這就是你們自命白道………的好漢………我左如龍………」
話一出,馬仍疾奔而去,但人已被拖翻馬下。
中間那匹馬向前一衝,馬上人向上一滑,好俊的功夫!??身剛一觸地,便被他一把揪住,重又滑上鞍中,將??首擱在按前。馬仍向前狂奔,三匹馬穿林而入,沿官道向南急馳,片刻即蹄聲杳然。
文俊目睹這場殘忍的兇殺發生和終止,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暗說:「這是什麼人呢?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白道、暗青子,又是什麼東西?又有什麼血海深仇值得殺人呢?」
這些事都不是他那小心靈可以想得通的,想不通就只好不想,懷著滿腹疑團,趕忙拾起打狗棒,提著熟斑鳩兒,急急忙忙向南走上官道疾趕,愈想愈心寒,他要趕快離開這不祥之地,倒真被他躲過了一場凶險。
他走後不久,北面也奔來三人三騎,見了地下的蹄痕和血跡,三個勁裝大漢便下馬搜遍這一帶山林,直至日影西斜。三人三騎方向南追趕。
要是小傢伙仍在當場,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文俊一陣緊走,過了一林又一林,十餘里後山崗將盡,又鑽進一座古林,半盞茶時不到,古林將盡,驀地裡聽到林外蹄聲響起,並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念道:「一鶴飛過滄海,放心散漫知何在,仙人浩歎望我來,應攀王樹長相待。」念完,優優一歎。
接著響起另一個洪鐘也似的嗓音哈哈大笑不止,打斷了先前那人的深長歎息,聲薄雲霄,可裂金石。
文俊可嚇了一大跳,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深怕又碰上倒霉事,慌不迭竄入林中,爬伏在一株大樹後,偷偷地向外瞧。
笑聲伴著蹄聲,緩緩進入林來,笑聲一落,粗豪的語音隨著響起,說:「賢弟,往者逝矣!來者可追。為了那只爛草鞋,你竟然神魂顛倒,何苦來哉?俏妞兒江湖中車載斗量,放心啦!全在愚兄身上就是。只要咱們能找到荊山老兒,奪得九如玉珮,保證替你找個如花似玉,那比爛桃兒強上千倍的嫩蕊兒,走啦!」
文俊心中一動,瞎說:「怎麼?又是九如玉珮、荊山:荊門山;九如玉珮是什麼東西呢?」
荊山和荊門山他是知道的,荊門山今早他曾經走過,荊山更是大名鼎鼎。在春秋出了一塊璞玉,就是藺相如完璧歸趙那只「和氏之璧」。身為湖廣人要不知荊山,那是白活了。至於那什麼爛草鞋爛桃兒,卻不是他能夠知道的事。先前那人所念的詩,他倒懂得,那是李白的懷仙歌的前半闋為何與爛桃兒連在一塊,他可大惑不解。
他正在想,又聽先前那清越的聲音似乎喂然長歎,接著說:「大哥,男女間的事,你是個門外漢,你不會懂亦不能懂,說也徒然。總之,小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唉!天下之大,何處可覓她的芳蹤呢?」
「不懂也好,愚兄樂得輕鬆,至少嘛,不會像你那麼整天愁眉苦臉,魂不守舍,你呀!
英雄難過美人關,哈哈!」粗豪的嗓音,震得飛鳥驚慌飛竄。
兩人談談說說,已經入林到了近旁,蹄聲倏止。
先前那粗豪的嗓音又說:「燠爇難當,咱們且歇息一會再走,這兒到荊門山不過一二十里地了,天黑前再趕到荊門山,由後面抄出荊山背側,打他們措手不及,不亦樂乎,哈哈!」
兩人翻身下馬,清越的喉音又說:「假使雙凶一霸都來了,大哥,咱們還是袖手旁觀算啦!老實說,合咱們哥倆之力,還是如卵擊石哪!」
「賢弟,別長他人志氣,明槍易躲,雙凶一霸再狠,也難逃咱們………」聲音漸低履聲橐橐,愈來愈近。
文俊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聽語氣這兩人絕不是什麼善類,不由他不驚,定神偷偷地向外瞧,心裡更是吃驚。
只見兩人正步入林來,前面那位年紀約四十有餘,身材修偉,滿臉紅光,國字臉龐,一字濃眉大環眼,獅鼻海口黑??須,眼中神光外射,兩太陽袕高高鼓起。身穿青綢子對襟勁裝,青綢帕包頭。足下是鹿皮短靴,靴踉銀色馬刺閃閃生光。腰中鸞帶上圍著一條粗如雞卵的九節鋼鞭。烏光閃亮,端的神氣萬分。
另一位截然不同,白淨面皮略泛青色,劍眉虎目,鼻樑挺直,倒也一表人才,可惜其薄如紙。身材修長,黑漆長髮挽在頂端,繫上青綢結,身穿月白對襟勁裝,脅下掛了個大革囊,腰懸長劍。
兩匹棗紅健馬只能看到八隻馬蹄,停駐路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49:58
兩人一入林,紅光滿臉的黑大漢有意無意地,向文俊隱身處瞥了一眼,停身向白臉大漢呵呵一笑道:「賢弟,荊州府那些高人們,今天因何一個不見,你猜是為什麼?是不是讓雙四一霸嚇跑?」
白臉大漢嘴唇微動,不屑地說:「反正他們已得到確實消息,為了九如玉珮,誰不爭先恐後追蹤前往?雙凶一霸………」
聲未落,猛聽北面廿餘丈林木深處,響起一聲哈哈狂笑,灰影亂幌,由外竄入三個滿臉??須的黑衣大漢來。
一個個像貌猙獰,背插鋼刀,年在四十上下,並肩兒一站,衝著兩人獰笑不已。
現身身法之快,幾如鬼魅幻形。
兩人似乎初聞笑聲時神情緊張,但一見來人身影,神色頓舒,紅面大漢呵呵一聲笑道:
「不打緊,不是雙凶一霸的走狗。雙凶一霸四個字,只要不讓他們的狐狗們聽到,天下人都可以說,性命也丟不了。」
白臉大漢雙手一背,鼻子朝天冷哼一聲,陰沉沉一字一吐地說:「原來是大洪山汪當家的,不愧稱大洪三虎,難怪輕功如此高絕。可惜!一縱只有兩丈餘,還得痛下功夫。」
嘴在說,眼光卻向頂上枝葉瞧去,神態狂傲已極。
大洪三虎同時氣往上衝,中間那位大環眼一瞪,跨前兩步嘿嘿冷笑道:「閣下好狂的口氣!既知汪某名號出處,定然是江湖有頭有臉人物。恕在下眼拙。請亮萬兒,汪某領教。」
白臉大漢驀地一沉臉,雙目寒光暴射,寒著臉厲聲說:「滾的萬兒千萬,二太爺不屑與你纏夾,憑剛才你三人藏頭露尾覷探,更狂笑現身示威,這就足夠留下你們三個驢頭。
但二太爺今天有事,不想動手動腳,給我快滾吧!」
大洪三虎忍無可忍,同時一聲虎吼,正要撤下兵刃。
忽聽紅面大漢呵呵一笑道:「賢弟,瞧,人家要拚命啦!看我的。」左手一伸,便在掌中多了一枝長僅八寸,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匕首,其薄如紙,寬只三分,寒光迫人不敢正視,迎風一幌,幻出千百道青芒,照得眾人臉上掩上一道青灰之色。
大洪三虎驀地臉上變色,刀拔不出來了,反而倒怞一口涼氣,倒退五六步。
中間那位臉如死灰,張口結舌地說:「我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瀆,兩位敢莫是神鞭伽藍韓大俠、奪魄神劍沙二爺麼?」
紅臉大漢又是呵呵一笑道:「你小子招子還真亮,還認得我這把伽藍匕,來吧!比劃比劃也成,我韓雲彤准教你如願以償就是。」
大洪二虎嚇得渾身打抖,皆因這兩位著實難惹,別看韓雲彤臉泛笑容,但這就是他要動手殺人的先兆。
兩人是結義金蘭兄弟,韓雲彤是老大,一條九節鋼鞭重有四十斤。隱在左袖底的寶刃名叫伽藍匕,吹毛可斷,削鐵如泥。死在他神鞭之下的人並不多,但死在伽藍匕之下的人,可是數不勝數。
白臉大漢叫奪魄神劍沙東旭,一把長劍神出鬼沒,囊中惡毒的奪魄神沙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在江湖中名頭不算小,黑白道朋友都對他倆有些忌憚,殺人不眨眼,出名兒的心狠手辣。所以大洪三虎一見伽藍匕,便知道要糟,大事不好!
韓雲彤一見大洪三虎挪步後退,便呵呵大笑道:「汪當家的,你們可怪我兄弟不得。江湖中各有禁忌,就像雙凶一霸吧!他們只能讓人叫雙雄一霸,誰叫出凶字,準死無疑。雙凶的閻王令主令旗到處。雞犬不留,這就是禁忌。我兄弟不才6也有些小辨矩,想你們也該有個耳聞,誰招惹我兄弟,誰就得留下些什麼。」
說到這兒,語氣轉厲:「放漂亮些,每人留下一條胳膊了事,你們不會要我親自動手吧?是不是?」
大洪三虎知道走不了,要打麼?不啻螳臂當車。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認命啦!
三人一打眼色,一咬牙,嗆????鋼刀出鞘,颼颼颼三條左胳膊應聲落地,插好鋼刀各掏金創藥敷上。
「青山不改,汪世英兄弟今天拜領二位恩賜,咱們後會有期。」汪老大鐵青著臉,咬著牙恨恨地說。
「是的,後會有期。汪朋友,咱們兄弟倆記著了。」韓雲彤正色回答。
大洪三虎向兩人投過一瞥怨毒眼光,頭也不回走了。
隱伏在地下的心文俊,被嚇了個魂飛天外,幾乎暈倒,不住戰抖,幾曾見過這種陣仗?
真夠他受的。
韓雲彤折下一枝小樹枝,若無其事地將三條斷臂一一挑入林中,有一條「噗」一聲恰落在文俊身前不到五尺。
文俊嚇得毛骨悚然,只覺打脊樑上冒起一道寒流,直衝天靈蓋。正在魂飛天外,驀地裡響起一聲哈哈狂笑,神鞭伽藍韓雲彤扔掉樹枝,衝他隱身處狂笑,笑完喝道:「朋友你還不滾出來,還沒看夠麼?哈哈!」
文俊知道已被他發現了藏身之地,不出去是不行的b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大不了一死沒有什麼可怕的。再一想到剛才大洪三虎的英雄氣概,膽氣不由一怔,暗說:「我梅文俊也是人別讓人看扁了。」硬著頭皮站起,提著打狗棒和烤鳩,不蹈步走出林來。
神鞭伽藍和奪魄神劍全皆一怔,想不到竟是個小花子。
神鞭伽藍一皺眉,淡淡一笑道:「你這小花子好大膽,躲在這兒幹嗎?小小年紀,犯下這種江湖大忌,你是活得嫌命長麼?小得很呢!」
文俊距兩人丈外止步,卓然而立,昂然地答道:「小可路過此間,打幾隻鳥兒充??,正在歇腳,二位大叔請見諒,小可實在並非有意偷窺。」
神鞭伽藍沒做聲,心說:「這小花子眉清目秀,眼中似有神光,膽氣不弱,倒是塊渾金璞玉稍加琢磨,必成大器。」
這一看之下,他可動了憐才之念,便假怒喝道:「呸!裝什麼羊?鬼鬼祟祟,必有圖謀,還不給我跪下。」
文俊一皺眉,隨又一軒,吭聲說:「士可殺不可辱,要腦袋,拿去就是,你神氣什麼?」他也是迫得無路可走,眼見大洪三虎無故被辱,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好東西,全是殺人不眨眼,無理可喻的狠心人,討饒並不一定是生路。他自小飽受後母折磨,鍛??成堅強不撓的性格,要他搖尾乞憐是不可能的,所以吭聲頂了回去。
神鞭伽藍為人不失豪爽,不由暗地點頭稱許。
奪魄神劍為人陰鷙,氣量偏狹,他可忍不下去,一幌肩搶前兩步,大怒道:「小狽找死,二太爺斃了你。」一抬手,虛空一掌向文俊天靈蓋疾拍而下,一股勁風隨掌而出。
文俊見他出掌,人並未欺近,正待將打狗棒先行掃出。
忽覺人影一閃,神鞭伽藍已經搶出,伸手一撥奪魄神劍拍出的巨靈之掌,急叫道:「賢弟且慢!」
掌雖撥開了,可是奪魄神劍志在傷人,這一掌已運了八成內勁,掌雖向左一幌,掌風已收遏不住,仍向文俊撞去,要收也不可能了。
文俊罷準備一棒掃出,突覺一股奇勁的罡風迎面撲到,不等他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巨大的推力已將他推倒在地。他只覺頭腦一陣昏眩,胸口發惡,眼前一陣黑,屁股「叭」一聲將地面坐陷三分,但人仍未躺倒。
韓沙兩人還末看清文俊死活,林外官道突傳出一聲「嘻嘻」尖笑,接著「叭叭」兩聲暴響,馬兒嘶叫如雷,蹄聲震耳。顯然兩人的馬匹被人揍得不輕,正在放開四蹄向北狂奔。
兩人聞聲大怒,急轉身向外縱去。
神鞭伽藍起步在先,他向北追馬。
奪魂神劍則不追馬,他向對面林中撲入。
這一帶除了路兩旁十來丈僅長著些短草以外,十丈外野草有六七尺高,還有無數的小編木叢生其間,密得連畫眉鳥也飛不進去,但灌木是一叢叢生長的,中間自然形成空隙,奪魄神劍一撲入,瞬即消失在林中草叢。
文俊被掌風擊得頭暈目眩,但他體內有一種不知其所自來的潛力,瞬間便將他的神志恢復過來。
他搖搖幌幌站起,正待舉步,忽聽身後「得」一聲落下一顆小石。轉頭一看,只見身後三丈外草叢邊,伸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小腦袋,用手指豎在嘴唇前,意思是教他別作聲,再向他一招手後,便縮入叢草中去了。
文俊不加思索:挾起打狗棒跟蹤鑽入。
遠聽身後傳來奪魄神劍的大吼聲:「王八蛋!是好漢給我姓沙的滾出來見過真章,不然休怪沙某嘴皮子損你,抓住你剝掉你的皮。」
文俊苞著前面的小叫化一陣東繞西轉,像兩隻小老鼠,片刻便遠出百十丈,身後奪魄神劍的怒吼方漸漸消失。
正跑間,小叫化猝然止步,衝著文俊嘻嘻一笑道:「兄弟,你快向南走,就在三里外山腳下等我,我去將那二個混蛋引走。」
不等文俊回答,雙足一點,閃電似竄出三丈外,瞬即隱身矮林中不見。
文俊一伸舌頭,羨慕不已,心說:「這位小兄弟年紀比我還小,竟有那麼快的腳程,假使他肯教我,真得好好跟他學學。」腳下不敢怠慢,向南一陣急走,半盞茶時分,便已竄出樹叢。小山崗就在前面三里遠近。這一帶叢草小樹仍多,足可將身形隱住,三不管撤退便跑,快如狂飆,稍瞬間小山崗舉眼可及了。
到了崗下,遠望官道正橫在前面,不過兩里之遙,一輛驢車正自南向北緩緩而去,一切顯得那麼平和,他心中大定,便靠在一株小樹上休憩,神色緊張地等待。
不久,身後傳來兩聲輕笑,他迅速轉身,只見灰影亂閃,現出領他脫險的那位小叫化。
在小叫化身旁,還有一個結了一雙小辮子的小女娃兒。
文俊這才將兩人看清,男的不過十歲,女孩也只八九歲,臉上雖沾有污泥,但神情清朗,眉目如畫,白裡透紅的小臉蛋,襯上一雙清澈如深潭的大眼睛,笑嘻嘻地一臉頑皮像,衝著文俊扮鬼臉。
兩人身上的衣履,看去黯然無光,全是污泥,髒得可以。可是文俊眼尖,一眼就看出是非綢即緞,只不過故意糊上泥污而已。
文俊一整容色,向兩人拱手笑道:「兩位辛苦,小弟梅文俊,承蒙臨危援手,銘感五中,小弟這裡謝過。」謝完又是一躬到地。
男娃兒一皺眉,女娃兒可笑得小蠻靴打跌,用手中樹枝向文俊一指,啐了一口笑道:
「唷!你有多大呀?倒學起大人樣打拱作揖滿口酸氣,你這算什麼咦?」
男娃兒一下子坐倒,將文俊拉著坐下笑道:「別裝腔作勢,令人噁心。看你這裝扮,八成兒是偷跑出來的小搗蛋,告訴你,我也是偷跑出來的。我們先躲一會風頭,那兩個混蛋還在林中鬼撞牆似的胡鬧發瘋,等會兒再走不遲。」
手一抄,快如閃電將文俊手上的烤鳩兒搶過,嘖著小嘴說:「唔!好香,夠新鮮。」扯下一隻遞給女娃兒,毫不客氣地扯下另一隻大嚼起來,將另兩隻遞還給文俊。
文俊笑道:「我已經填飽了,這是你們的。」
女娃兒毫無羞態,接過來嘻嘻一笑道:「早餐是在宜城用的,真也餓了,謝謝你啦!」
說完嫣然一笑,將烤鳩遞給男娃兒。
男娃兒可不謝,片刻便送了一隻入腹,扯下另一隻一面吃,一面說:「我叫徐廷芳,那是小妹廷芝,家住荊州府東門外徐家灣,人家都叫我長湖金童。」說完,一口將烤鳩咬下一大塊。
廷芝忙叫道:「為什麼不說我的綽號?」
「誰不知道你叫長湖龍女?」廷芳大眼一翻,接著說:「嘻!那算龍女?只可算是一條泥鰍的!」
「呸!」廷芝將??下的兩隻鳩腳劈面向廷芳扔下,罵道:「你才是泥鰍,上次你陷入湖東泥淖,兩個時辰還出不來,你忘了麼?你才是泥鰍。」
廷芳歪身讓過鳩爪,嚷道:「好好好!不是泥鰍,是龍女。」
他又對文俊說:「這次想偷上武當山學道,不想號稱武林六大門派之首的武當派,名不符實碰了一鼻子灰,真倒霉!」
廷芝小嘴一噘,哼了一聲,不屑地說:「爺爺說武當的老道如何如何了得,不但劍術天下無敵,而且道力通神。呸!天曉得!除了幾個牛鼻子俗不可耐外,全是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穿鴛鴦襖官軍,據說是大明皇帝派來守山的。就憑這,武當山算什麼東西?呸!」
廷芳也笑道:「都是你,沉不住氣,把人家鬧了個雞飛狗走,害得我們的行李盤纏全丟啦。」
「跑得了道士,還跑得了道觀麼?走看瞧就是。」廷芝瓊鼻一聳,恨恨地說。
「是啊,那些牛鼻子真也可惡,有個屁道行。日後我還得走上一趟,看長湖金童可是怕事的?」廷芳說。
『還有我呢!「廷芝也急急接口。廷芳吃完烤鳩,用衣袂揩淨兩手,向文俊說:「喂!
你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嘛,怎麼也弄得這樣狼狽?」
文俊歎口氣說:「一言難盡。總之,我是失手打傷人命,目前是有家歸不得,實際我也不想歸去,只好在外流浪了。」
「打傷人命?死了麼?」廷芳歪著頭問。
「誰知道呢?我沒看清是否死了,反正死傷都是一樣。」
廷芳拍手笑道:「沒有什麼可怕的,到我家去躲躲吧!長湖徐家雖不是龍潭虎袕,但那些官府中的飯桶是絕不敢前來打擾的。你練過武功麼?」
文俊搖頭苦笑道:「我自幼打柴放牛,隨爹讀書,要是練了武功,也不至於受人凌辱了。」
便將途中兩次被人凌辱的事一一說了。
廷芳搖頭不信道:「你騙人,我兄妹從荊門山就盯著大洪三虎來的。那位奪魂神劍打了你一掌,。他的內功火候豈同小可?眼見你被擊倒地,我們才忍不住出手將他們引開的。而你並未受傷嘛!」
文俊苦笑道:「雖未受傷,但頭暈目眩,心頭作惡,差點兒一命嗚呼呢!」
廷芳仍然不信,猛地一翻腕,便扣住文俊左手脈門,痛得文俊一裂嘴。忙說:「兄弟,放手呀!」往後一帶,竟將廷芳帶離地面,再向上一翻,廷芳的手乖乖鬆開。
廷芳隨即叫道:「咦!敝事,看你出手確未練過功夫,但你這脈門有異。我這一扣之力,彪形大漢也禁不起,你竟然能將我所發的內力迫散,身形被帶得浮動,了不起啊!」
女佳兒廷芝也有點不信,剛一伸手,便被廷芳搖手止住了。
他又說:「梅兄弟,如不見棄,且隨我們返家。二三年後定可出人頭地。兄弟,你意下如何呢?」
文俊心中一動,暗忖道:「目下無處棲身,看兩小兄妹身手確是了不起,連神鞭伽藍兩個凶人也莫奈其何。自己這次出亡,入學舍考秀才光宗耀祖的妄想是不可能了,學得一身武功,傚法朱家郭解之流,行俠除堅又有何不可?」
正自沉吟,廷芳已一蹦而起。小泵娘更用一雙清澈大眼凝視著他說:「江湖險惡重重,何必在外流浪呢?你答應吧!」
廷芳一把揪起他說:「兄弟,不必猶豫。我今年十二歲,舍妹剛滿十一歲,正少伴兒砌磋,你一來我們可一塊兒用功,你今年幾歲了?」
文俊定下神,赧答道:「我十三歲,不知伯父母肯收容我麼?假使………」
廷芳叫道:「十三?啊!好健壯,我以為十六呢!那我該叫你大哥。家父生平好客,我爺爺人稱九現雲龍,相交滿天下,大哥一去,歡迎也來不及呢!」順手折下一把枯枝,插在地下說:「大哥,今天是六月廿六,我和你義結金蘭,你可願意?」
廷芳滿臉期待的神情,把文俊靶動得爇淚盈眶。自親娘仙逝後的一段漫長歲月裡,像廷芳這樣爇誠待他的人。確未曾有,保康城附近的孩子們,和翠園的兩個小頑皮東方英兄弟倆結成一夥的,整天偷雞摸狗,和文俊水炭不同爐,足足打鬧了六年,文俊不齒和這些野孩子們為伍。他的拳頭夠硬,野孩子們叫他小霸王,在東方英兄弟的領導下,經常和他過不去。
所以在他的小天地裡,充滿了孤獨和寂寞。在家中,後母百般虐待,父親也不敢愛他,所以他的心是破碎的,也因此而養成孤僻倔傲冷漠的性情。但內在的先天爇情,潛伏在內心深處,如蘊藏著無比熾爇的未爆火山,一旦被外界爇流所感。便迸發出來難以遏止了。
他沒做聲,伸手握住廷芳的小手,抑止著洶湧的心潮,輕輕地點點頭。
一旁的廷芝睜著她那雙剪水雙瞳,茫然地注視著文俊眼角旁兩點晶瑩的淚珠,也不解地點點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0:29
第 二 章[1]
第 二 章
廷芳喜孜孜地拖住文俊面北跪下了,兩人誠意正心地祝道:「梅文俊、徐廷芳祝禱過往神靈。我倆今日義結金蘭,今後禍福同當生死與共,意如不誠神明殛之。」
叩了三個響頭,再互相一拜相扶站起。
小泵娘聰明得緊對文俊寒羞一福道:「俊扮哥,從今日起就是一家人,你是我們的大哥我相信爺爺和爹媽都會一樣的疼愛我們,這裡到家只消半日工夫,我們該走了。」
文俊慌不迭回禮說:「三妹……」
廷芳搶著嚷道:「不成,要回家你就請吧!我不奉陪。」又對文俊說:「大哥,這次我和妹妹偷上武當山,已經近月了,要是一回家,哼!爺爺不將我關起來才怪。不管她,我們痛快地玩幾天,這時回去保險沒有機會玩了。」
文俊正想勸他,廷芝早跳著小腳兒嚷道:「我贊成。走啊!前面於建陽驛,。那是任家叔叔的地段,要讓他抓住,麻煩得緊。我們向西走,沿沮河逛荊山去!」小泵娘大概也怕回家,要玩那還不是得其所哉?
廷芳也說:「是啊!家住荊州府,卻未逛過荊山,夠丟人的,我們這就走。」拉著文俊就想跑。
文俊心中一動,忙說:「且慢!荊門去不得。」便將在那些騎馬大漢和神鞭伽藍所說的話說了,最後說:「那些兇惡大漢都不是好東西,都是為九如玉珮的事要打要殺,我們如果也到荊山去,不是危險麼?」
小泵娘天不怕地不怕,文俊不說倒好,聽說九如玉珮出現荊山,她更非去不可啦!拍著小手兒直樂說:「妙呵!聽爺爺說過,九如玉珮是武林老前輩雷音大師的遺物,玉珮上的九個篆文如字,就是雷音大師的雷音洞府秘道所在,要是我們能將玉珮奪來,豈不是天賜奇緣麼?」
廷芳也心花怒放,撒退便跑,一面說:「快走!敝不得一路上全可看到不三不四的江湖人,原來是為了九如玉珮的事,可能爺爺也去參加了。」
廷芝啐了他一口說:「胡說八道,爺爺從不管江湖是非,絕不會管什麼九如玉珮的事,你真糊塗。」
文俊苞著廷芳跑,大惑不懈地問:「二弟,你對九如玉珮像知之甚詳,那究竟有什麼用呢?」
廷芳放慢腳步說:「爺爺知交滿天下,家中經常有許多叔叔伯伯們過從,我對江湖上的典故知道得不算少,我慢慢告訴你。」
三人抄小路向西北雲霧繚繞的隱隱青山走去,廷芳一面說出武林中一些典故秘辛來,別看他年紀輕輕,侞臭未乾,但卻說得頭頭是道。
「這些事我知道得不少。爺爺從不管江湖是非,在武林中算是三義之一。」廷芳放緩腳程,緩緩地說。
「所謂三義,就是說三個義薄雲天的英雄。爺爺就是其中之一。」小泵娘也滿懷得意地說。
「另兩位就是十餘年前隱居荊山的荊山老叟,和失蹤已久的天棋子周天豪。」廷芳接著說,近百年來,武林能人輩出,早些年道魔互相消長,出了許多了不起的英雄豪傑,和罪惡滔天的魔頭。「他又抑天吁口長氣,以大人口吻徐徐往下說,」很久很久以前,大約是八十年前吧!江湖上一團糟,武林中六大門派也迭出敗類,弄得天怒人怨,盜賊如毛。幸而出了六位世無其匹的佛道儒三家老前輩,方將一場劫運扼回,收拾大亂後的殘局,使六大門派得免覆亡慘禍。「」我知道,六位老前輩叫『一僧三道無雙尼』。「小泵娘接下去說,」一僧就是伏魔大師雷音,九如玉珮的主人。三道是蓬萊三仙,共兩男一女,在江湖現跡三十年,始終未讓仙顏給凡夫俗子們看到。據說他們已經修至地仙的境界了。「」其實一僧三道卻與六大門派怨多於恩,因為六大門派的敗類就毀在他們的手裡。「廷芳繼續往下說,」在四十年前,江湖上留下了兩句諺語:『雙仙五怪兩條龍,赤焰天殘天地動』這雙仙誰也沒有見過,五怪我記不起這許多。什麼黑河釣叟啦,百毒天尊啦……據說都是窮凶極之輩的。赤焰和天殘是兩把寶劍,赤焰是塞外的一個魔頭所使用,和中原倒沒有多少牽連。惟有那天殘劍,四十年前鬧得中原雞犬不寧。劍主人叫做恨海狂人,把六大門派和宇內凶人殺得望影心驚亂子鬧得相當大。不知怎的,四十年前他們都在江湖上失去了蹤跡。「」兩條龍也是神出鬼沒的人物,他們比爺爺的名頭還大得多哪。「小泵娘插口說。」此後江湖平靜了十年,直至三十年前,武林又起風波,鬧得更凶。門派之見,意氣之爭,財色之惑,都是引火之媒。
以後,有些人倒下去進了墳墓,有些人不願沾惹血腥遁隱名山大澤不管是非。「廷芳說完,歎了一口氣。」二尼深隱,三老潛蹤,雙凶中天,一霸河岳。「小泵娘信口胡謅,若無其事,廷芳卻急得臉上變色,頓足叫道:「你胡說甚麼?不要命了嗎?」
「不打緊,這兒四野無人。」小泵娘仍毫不在乎。
廷芳附耳向文俊說:「三老二尼都歸隱名山,雙凶一霸著實令人談虎色變。他們一個是漢中昊天堡的宇宙神龍,和潛山閻王谷的閻王令。一霸是武勝關白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這三個都不是好東西,人家都叫他們宇內雙凶和乾坤一霸。可是他們的狐群狗黨滿天下,誰要在他們面前叫他們的渾號,准活不成。當今六大門派中,雖則人材輩出,但也輕易不敢招惹這三個凶人,甚至令門下弟子投入他們的集團,為害江湖。以後大哥一切小心,切不可和雙凶一霸作正面衝突。」
文俊答道:「二弟放心,我們都只是小孩,招惹他們做什麼呢?天快黑了,我看還是回家吧!荊山不去也罷。神鞭伽藍不是曾經說過,雙凶一霸的門下不是也來了麼?我們犯不著插上一手呀!」
「不打緊!」廷芳說:「有機會就動手。老實說,雙凶一霸成名還在爺爺之後,三義的名頭雖然沒有雙仙五怪兩條龍響,比雙凶一霸到底要響亮些。人家都說雙凶一霸天下無敵,可是爺爺不見得真怕他。」
他歎口氣又說:「可惜爺爺根本不管江湖是非,他老人家絕口不談世事。我所知道的典故,卻是前來作客的叔伯們偷偷告訴我的。」
「可不是嗎?」小泵娘又打岔,「爺爺是三義之一,可是三義之間,卻從未聚會過,爺爺真是怪人。」
談談說說,走了將近三十里,直至日薄崦嵫,方抵達??溪附近,接近荊山餘脈。??溪是一個小小村鎮,約有一二百戶人家。三個娃兒腹中雷鳴,文俊倒不打緊,小兄妹倆可感到飢火中燒。
「不用再走了。」文俊說,「等會兒找鳥巢都困難呢。」
「找鳥巢?」廷芳停下步說,「我才不幹!只要有村鎮,還怕找不到食物麼?」
「你帶有銀錢?」文俊大惑不解。
廷芳裂嘴嘻嘻一笑道:「要有銀錢,我這一身襤褸早就該換季啦!」
文俊一怔說:「你是說,我們該乞……乞……」他說不下去了,臉上掙得通紅。
「你說是做伸手將軍麼?哈哈……你真是。」
「別逗大哥了,快去設法,我和大哥就在左側密林中等你。」拉著文俊的去袂向左便走,並對他噗嗤笑道:「你呀!真是實心眼兒,比乞討更好的辦法多啦,你等著吃就是。」
文俊沒做聲,但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小泵娘一到樹林,便和文俊分頭搜集枯枝,在溪旁生起火來。
不久,一條灰影如飛而至,那是廷芳。他??下挾了兩隻大母雞,已被他捏斷了脖子。
三人七手八腳將雞剖了,調好黃泥裹上,燒了半個時辰,直至可以聞到香味方罷。
三個娃兒狼吞虎??將兩隻大母雞送入腹中。六月末,夜黑如墨,天上雲層甚厚,連星光也沒有。
三人淨過手腳,文俊向西南黑黝黝的山區一皺眉,輕聲說:「芳弟,這裡到荊山不知有多遠,山連山處處奇峰,晚上真不易找。我們都未到過荊山,你想連夜趕去麼?」
「算啦!」廷芳聳聳肩說。「我和小妹都人地生疏,連方向也摸不清,這麼黑,不去也罷。倒是今晚得在這兒露宿,村裡找不到空屋。這個小村的人相當??悍,不怕鬼神,連廟也沒有一個的,我們就在這兒露宿好麼?」
小泵娘不在乎。文俊自無異議,他說:「北面林緣有塊野茅地,正好歇息,草地不怕蛇豸,我們去收拾宿處。」
三人便向野茅地奔去。草深及腰,十分繁茂,文俊和廷芳一同拔草,在平坦處??
上,片刻便成了一個大草窩。
這時將屆三更。三個娃兒心目中並無男女之別,讓廷芝睡在中間,文俊、廷芳睡在兩側。六月天,雖在露天之下。仍然暑氣迫人。
廷芳兄妹倆心無旁??,早已酣然入夢,只有文俊仍然在閉目冥想,無法入眠。
一月來,自謀生活的結果,把他鍛??得更堅強。今天死裡逃生的經歷,卻使他悚然驚心,他感到人海茫茫中,並不是他所想到的那麼美好,和平與安樂。相反的卻是危機四伏,險惡重重,稍一叫錯,立時有殺身之禍。
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是。自己和那些窮凶極惡之徒,毫無仇怨可言,更談不上任何牽連,為什麼他們一再向自己下殺手呢?怪事!
再又想到廷芳兄妹,這次如果沒有他倆及時援手,恐怕結局難以想像啦!就算不死也得和大洪三虎一樣,丟掉一條胳膊了事呢?
想到這兒,不由自抬起了左手,暗說:「好險,還在哪!」
側首向身畔的兄妹倆看去。他的耳目特靈,目力尤佳,黑暗中纖毫畢現。只見兄妹倆睡得特別香甜,秀臉上似寒笑意,呼吸無聲,胸間起伏特慢,證明他倆的呼吸持別深長。
他想:「這兩位義弟妹也真怪,偷離父母膝下近月,竟然毫無歸念似的,小小年紀,身手竟那麼高明,敢跑到武當山去胡鬧。像神鞭伽藍那兩個凶神,也被他倆戲弄。假使我也有他們這一身好武藝,不是可以天下去得麼?」
他正在沉思,猛聽十丈外密林中,似有凜凜風聲傳出,側耳凝神再聽,卻又寂然無聲。
片刻,颼一聲微響,樹枝一陣顫動,枯葉簌簌作響。他還未轉念,眼角黑影一閃,一個龐大人影在左側上空一閃而過,高約兩丈餘,「刷」一聲輕響,撲入林中剎時不見。一陣枝葉微動,隨即寂然。
文俊目力奇佳,黑夜中纖毫難隱,他已看清那是個身背鋼刀的黑衣人。心中一凜,忙輕輕抬起身子,輕搖廷芝的小手,目光仍向四周搜尋。
廷芝被他一觸,她反應奇敏,在夢中猝然扔手坐起,差點兒小巴掌劈在文俊的左頰上。
文俊不等她出聲,附耳輕說:「快叫醒芳弟,剛才有背刀大漢撲入林中,林中也隱伏有人,不知幹什麼的。」
話一落,十丈外「刷」一聲響,又是一條黑影劃空而過,也向林中撲入。
廷芝出身武林世家,江湖典故此文俊懂得多,趕忙伸小手將他按倒,輕聲附耳說:「噤聲!」
轉又去拉醒廷芳,輕聲說:「哥哥,附近發現夜行人,快起來準備。」
兄妹倆悄悄爬起,廷芳附耳叮囑文俊道:「等會兒要是發生變故,切記不可出聲,就在這裡等我們。」
廷芳猛地一長身,雙足疾點,人已在茅草頂端掠出。
就在他掠出丈餘的瞬間,驀地裡林中響起一聲暴喝:「打!」一絲白影隨聲而至,向廷芳疾射。
廷芳的身子著實了得,他怒叫道:「好賊!吧嗎突下毒手?」聲出人閃,向側方倒去,足一點地即貼地飛掠,電光石火似的隱入林緣不見。
廷芝也在同一瞬間閃出,自左側沒入林中,快得像只小老鼠,看得文俊稱奇不置,暗中咋舌之。
廷芝一進林,火速向右一抄,想接應乃兄入林。等她一到,林緣已經動上了手,一個身穿黑灰色夜行衣的躁刀大漢,潑風也似將廷芳由林緣中驅出。
小泵娘人小表大,不慌不忙拾起一把碎泥,抖手向黑衣大漠身側打去,人也閃到那人身後。
她正待搶近,猛聽黑衣人怒叫:「三弟,身後有人,毀了他。」
小泵娘還未欺近,樹上刷一聲撲下另一個黑衣人,白幌幌的長劍當胸點到。她嘻嘻一笑,幌肩旋步疾閃而進,另一小手中的泥團也脫手飛出,身形向下一伏,手一觸地,雙足貼地疾掃大漢下盤。
大漢一劍扎出,一看對方竟然高不過三尺,弄不清是人是鬼,眼一花人便失蹤,胸前同時挨了一團碎泥,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亂飛,慌不迭向右一閃,撤劍護胸,「叭」一聲悶響,左足迎面骨挨了一記重擊。
小泵娘的小小杯鞋不等閒,乃是埋了鋼尖兒的小蠻靴。迎面骨是三角形的,肉少得可憐,兩下裡一接觸,他怎吃得消?痛得他「哎…」一聲狂叫,撤手丟劍倒地。不等他叫出第二聲,「叭」一聲響,腰幹上又中了一腳。他再也叫不出來了,骨碌碌滾了三個翻身,始被樹根擋住,寂然不動。
小泵娘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起地上長劍,劍比她的身軀還長,相當沉重。但她不在乎,飛快撲出林外。
林外草地裡,廷芳仗一身奇妙輕功四處亂竄,滑溜如蛇,乘空兒拳腳齊施,把那夜行人逗得怒叫如雷。
小泵娘撲出不到兩丈,驀地感到腦後生風。她不愧是九現雲龍的孫女,猛地一伏身*長劍一招「迥風拂柳」向後一拂一撩,身隨劍轉向上翻起。「錚」一聲金鐵交鳴,小泵娘的身形,硬生生被震得橫飄五六尺,將茅草壓倒了一大片。
暗襲的也是一個黑衣人,手上的沉重鬼頭刀也被震得向左上方一??,人也橫移五步。
他剛將身形穩住,小泵娘已如影附形反撲欺到,嬌喝道:「你找死,好不要臉!」聲出,長劍已貼地而至。
黑衣大漢嚇了一大跳,鋼刀「金鎖墜地」向下一掠,口中大叫道:「大哥,是一個娃兒,快些收拾他們,免誤大事。」這個也是娃兒。「那邊的大漢也在叫。」滑得緊,真不易摘掉他的小瓢兒。哎唷………「他這一叫嚷,手腳未免慢了些。廷芳乘機穿過刀幕,閃到他身側,小拳頭突出一記」毒龍出洞「,一下子擋在他左脅下,只打得大漢狂叫出聲,踉蹌退後三步,順手一刀掃出,想將廷芳削成兩截。廷芳見好即收,一沾即走,溜到一旁拍手大笑道:「差點兒,沒砍著,該下些苦功啊!」
「小狽找死!」大漢怒叫如雷說:「你是幹甚麼的?」
「幹什麼的?你可管不著。」廷芳蹲下去抓起一團碎泥,接著罵道:「一見面你就打小爺一鏢,你才是找死!打!」
不等大漢衝到。雙手左右齊揮,碎泥挾著呼呼風聲飛灑而出,人也滴溜溜左閃右折搶進。
大漢黑夜中心裡發慌,不知對方的暗器是什麼歹毒的玩意,嘿了一聲舞動鋼刀護住頭臉,向旁息閃。
這可好,全落入小傢伙的算中,他已先期欺近,手足齊飛,左手一幌,左足同時踢中大漢握刀右手腕,鋼刀脫手,小傢伙得理不讓人,右手疾揮,「拍」一聲脆響,大漢挨了一記重耳光。
不止此也,小傢伙的右足隨著飛起,假使要讓他踢上,不將腎囊踢破,心臟也得挨上一??,真夠他受的。
大漢也夠高明,他知道性命就在呼吸之間,明白利害,急將雙手挨命向下一扣,火速躺倒。
接著「懶驢打滾」急急滾開。好險,足尖就在他小骯上掠過,間不容髮躲過危機。
廷芳正待進擊,驀地遠處響起一連串的胡哨尖鳴,和??厲的長嘯聲。就在他一怔神間,大漢己乘隙爬起,狂吼一聲,張開蒲扇似的手掌,向廷芳迎面抓去。
廷芳嘻嘻一笑,叫道:「蠢牛!怎不拾兵刃上呀!」兩人又鬥在一起。
兩大漢先前的凶焰盡消,被廷寸兄妹逗得哭笑不得,別看兩小點不兒拳頭,但祖是英雄孫是好漢,九現雲龍的孫兒女豈是膿包?自小紮下的正宗內家根基嘛!小拳頭打在皮粗肉厚的地方,也會令兩大漢痛得咧牙裂嘴,有意想不到的苦味。
兩大漢愈打愈心驚膽跳,堂堂七尺之軀,一向自命英雄好漢,竟然被兩個毛孩子迫得手忙腳亂,那心裡的難受就不用提啦!
又是五個照面,使刀大漢被小泵娘著實揍了兩拳頭,他隨即嚷叫:「大哥,點子扎手,快請邱爺。」
小泵娘也叫道:「邱孫也不成,著!」拍一聲響,一掌拍在他的右肩骨上。
大漢吭了一聲,劍交左手,罵潑口道:「免崽子,等會兒大爺非活剝了你的反不可!」
小泵娘火可大了,搶近他身後,「劈拍」兩聲給了他一記「雙風貫耳」。只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泌出血沫,虎吼一聲轉身一劍攔腰便掃。
和廷芳苦鬥的大漢,仰天發出一聲長嘯,抱元守一待援。
廷芳見他發嘯聲召集黨羽,心中一凜,便說:「妹妹,快些下手,等會兒麻煩得緊。」
「好,我用劍打發他。」小泵娘在回答。
語音一落白虹耀眼生花,她將劍法展開了。先前她不敢殺人,所以僅用劍化解招式,用左手拳掌制敵。這一將劍法展開,居然白虹閃縮,矯矢如龍,眨眼間便攻出了三劍,把黑衣大漢迫得連退十餘步,幾乎做了劍下亡魂。
就在這生死將判的瞬間,杯中響起數聲暴吼,颼颼風聲中,撲出六名高大的黑衣勁裝大漢。
為首一個展開老公鴨似的組嗄嗓音喝道:「斷魂刀邱聿京在此,要命的給我快滾!」
聲落人到,「嗆??」一聲,金背大刀霍然出鞘,狂飆掠地似的捲入鬥場。
和廷芳苦鬥的大漢急叫:「邱爺,這兩個小輩賊滑的緊,無端尋??,先宰了他們再說。」
斷魂刀金刀一順,??目大叫:「那邊點子已向這兒逃竄,這兩個小子交給我。孩子們快上!」
六個人一分、向上一擁,四個人對付一個,兄妹們便落入了重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1:01
第 二 章[2]
斷魂刀就近迫到小泵娘身畔,和另三名大漢聯手一陣急攻,四把鋼刀紛飛,團團四下圍住。
小泵娘到底人小力弱,長劍沉重又不稱手,不到片刻,便手忙腳亂,顯然內力不足,竄躍的輕功身法也支持不久,看看危在瞬間。
一旁隱伏的文俊,先前嚇得渾身淌汗,腳也軟了。但等到廷芳兄妹被群賊一圍,漸漸向這兒移到,眼看義弟要遭毒手,他可不怕了啦!反而爇血沸騰,勇氣陡盛。他顧不了許多,黑暗中先定下心神,伸手去摸他的打狗棒,沉著氣向前爬去。義之所在,頓忘生死,他忘了自己不會武功也忘了那令人心悸的閃閃鋼刀。
前進不到兩丈,驀地響起聲脆嫩的驚呼,把他嚇了個膽裂魂飛,不管三七二十一倏然站起。
斷魂刀邱聿京是麻城三河口一霸,是個獨來獨往的隱身大盜,功力自不等閒,一套斷魂刀法十分辛辣、力猛刀沉,端的鮮逢敵手。小泵娘人小力弱,兵刃不管事,用小巧身法應付他一人倒還綽有餘裕,對付四名狠賊她可力不從心。
正斗間,一不小心,長劍突被斷魂刀絞飛,落入險境。好在家學淵源,臨危不亂,慌不迭騰身退避。斷魂刀一招得手,豈容她如意?刀招未收,猛地一腳踢出。
巧極!小泵娘剛縱起,這一腳恰好踢在她的右腳下。她的小蠻靴的鐵尖,是由足心向外反捲的,兩靴一觸,小泵娘雖估了些少便宜,但也感到氣血翻騰,足痛若裂,人也被踢飛丈餘,驚叫了一聲向後跌去。
也在這一瞬間,間不容髮恰好躲過下面掃來的兩把鋼刀。斷魂刀這一腳,反而將她救了。
小泵娘人被踢飛,她本來就向上縱,得外力一送,去得更快。半空中連翻三個身,脫出重圍翻落三丈開外,腳一沾地,便翻身栽倒。
五尺外就是剛站起的文俊。他紅著眼,俊目噴火,像一頭瘋虎向前猛撲。
在小泵娘身後劈出兩刀的兩名大漠,一見鋼刀落空,猛地回身跟蹤追到。由於草高及腰,他們的目光追隨著小泵娘落下,所以沒發覺草中有人,凶星照命,冥冥中似有主宰,算是他們走了亥時運。
其中一個追得最快。幾乎和小泵娘同時到達,勝利沖昏了他的頭,叫道:「你到閻王處告我罷!」聲落刀到,「呼」一聲就是一刀迎頭劈下。
小泵娘渾身無力,驚叫一聲向旁一滾,閉目待死。
忽聽一聲狂叫響起,聲如中箭餓狼。接著「刷」一聲,鋼刀貼身砍入泥中,衣袂被砍掉一幅了。在她滾開的同時,黑衣大漢也在狂叫聲中砰然倒地。
原來文俊橫了心,咬牙切齒撲到,身形一起,打狗棒已傾全力斜劈而出。他天生神力,又是狂怒之下,打狗棒是最硬的實心黃竹,沉重而堅實。別說是人,猛虎也當不住這棒。黑衣大漢毫無防備,距難又近,「噗」一聲響挨了個結結實實,連肩帶頸被擊粉碎,立時了賬。
小泵娘張目一看,已知就裡,趕忙忍痛站起,順手抄起身畔沒入泥中的鋼刀。
這一瞬間,另一大漢已經趕到,夥伴的生死他還未弄清楚,只看見星光下持棒癡立的小文俊他沒做聲,掄刀便欺身搶近。
文俊第一次無意中殺人,驚得呆住了,正在失魂落魄地發楞,不知如何是好。大漢就在這時狂風也似的捲到,刀光飛旋而下,但他卻渾如未覺。
小泵娘急極,卻又無法搶救,忙尖叫道:「俊扮快躲!」
文俊心中一震,靈智頓清,一看刀光已近頂門,本能地仰身滾倒,手中打狗棒無意中向前一伸。
大漢做夢也沒想到被襲,狂叫一聲,鋼刀順勢脫手向後飛掠而去,人也頹然倒地。
原來文俊將棒搗出,雙方相距不過四五尺,鋼刀在間不容髮中掠過文俊的頂門,打狗棒無巧不巧戮入大漠的下陰,直抵腹腔。皆因他來勢過急,文俊是倒下時將棒伸出,棒的另一端抵在地面,故能直透小骯內部,眼見活不成了,??身向側倒去。
文俊這反而不怕了,眼見遠處的斷魂刀狂怒撲來,一旁的小泵娘正屈退跪在地下,只有半邊髮髻露出草上,正傾力以手中鋼刀架住第三名大漢的鋼刀,兩把刀距小泵娘頂門不過三五寸,危極險極!
文俊真是急了,百忙中無法怞出打狗棒,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飛撲。他自幼和翠園的東方英兄弟倆打鬥,學了不少招式,只是他不懂其中妙用而已,但基本用法他是會的,先用「莽牛頭」向大漢脅下撞去,雙掌同時向前擊出。
他去勢奇快無比,大漢不意被他一頭撞在脅下,只撞得胸口發甜,眼中發黑。脅骨末梢再挨上兩掌,鐵鑄金剛也禁受不起文俊的天生神力,竟身不由己向右便倒,鮮血由口中狂噴而出。
小泵娘的鋼刀也乘機推出,一下子紮在大漢腹下。
文俊撞倒賊人,見小泵娘跪在地下喘氣,顯然是不能行動,急忙雙手抱起她,撤退便向林中奔去。
這時斷魂刀已到了身後,狂吼:「往那兒走?拿命來!」
小泵娘知道跑不了,喝聲:「打」,猛地將刀向後扔出。
斷魂刀剛將刀拍落,文俊已放開飛毛退。快似流星抱著廷芝竄入林中,輕輕將她放下說:「芝??小心了,我去助芳弟。」
聲一落,斷魂刀已不顧一切如飛搶入林中,他暴跳如雷大吼:「小狽們!你上天我也追到靈霄殿,快來納命!」
文俊不做聲,順手抓起兩團碎泥,連環出手,向斷魂刀打去。他雙目不同常人,黑夜中纖毛難隱。他打泥團石塊的手法也恰到如處,平時小麻雀也被他一擊便落,可見並不稀鬆。
林中其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江湖人最忌林中動手,易遭人暗算,所以說「遇林莫入」。
但斷魂刀急瘋了心,他不怕這兩個毛孩子,故敢大膽撲入。
剛一入林,一陣碎泥破空而至,居然呼呼發嘯,勁道奇大。斷魂刀大駭。黑暗中不辨何物,不敢硬闖,一抖雙臂上了高樹。碎泥如暴雨似的打在他身下枝葉上,枝葉紛紛下墮,他心中一凜暗叫??幸不已。
文俊見一擊不中,敵人已上了高枝,雙手急向地上摸索,竟被他摸到幾塊碎石,覷準斷魂刀身影,雙手交替打出,把這斷魂刀追得縱上跳下,怒叫如雷。
小泵娘調息得差不多了,她見斷魂刀被逼得像逗急了猢猻,高興得頓忘利害,喜孜孜地嬌笑道:「俊扮哥,打得好,再給他幾下,打啊!」
她這一叫嚷可糟了。斷魂刀先前只在暗器打來的方向,測知兩人概略方位,卻不知確在何處的。小泵娘這一忘形大叫,可讓他看準啦!哼了一聲,先往左一竄,把暗器引向左面,再一幌身便又移向右方,雙足一點地,便閃電似的撲到,金背大刀一閃,便向蹲子檢石塊的文俊頂門狠狠劈下。
兩小一聲驚叫,要躲已不可能了。
正危急間,驀地裡白影一幌,香風撲鼻。白影像只優靈出現,好快!閃電似到了斷魂刀身側處,勁風壓體而至。
斷魂刀大驚,只覺毛骨悚煞,無暇傷人,救命要緊,金背刀變砍為削,反手向白影掃去。
白影似料到他有此一著,「錚」一聲金鐵交鳴響起,金背刀被一枝雪白的拂塵崩開,拂尾反撩斷魂刀的臉面。
斷魂刀右臂疼欲裂,急急退後兩步,等他一看清白影,嗅到陣陣優香,便大喝道:「好蚤尼!留下九如玉珮,饒你不死。這一帶全布了天羅地網,你走不了的。」他嘴在說,心裡在發毛。
這時,遠處胡哨聲已寂然無聲,但在左近卻傳出陣陣厲吼和慘叫,震人心魄。
白影發出一聲銀鈴似的輕笑,徐徐道:「你使的是金背刀,大概是姓邱的罷?又是一霸的走狗!今天雙凶一霸全派你們這些不中用的膿包,前來送死,可惜啊!可惜!、你認為阻礙住貧尼的麼?別做夢,滾!」「噹!」一聲脆響,金背刀幾乎被震飛。
原來斷魂刀想乘她不備,一刀將她毀在刀下,蚩知白影早有準備,不容他如意。
白影並未還手,嬌聲媚氣地說:「邱英雄,你身列一霸門牆,卻又是獨行大盜,你是俠還是盜!要九如玉珮麼?不錯,就在我師姊妹手中。憑你,哼!還不配和三音妙尼交涉。今晚貧尼大開殺戒,已有一二十名好漢超生在貧尼拂下,你認命啦!」說完,一陣媚笑響起,香風再揚,白影一幌即至。
斷魂刀心膽俱裂,林中哼喝之聲此起彼落,不時傳出慘厲的吼聲,顯然到處都在動手,他手下黨羽至今不見露面,定然凶多吉少,心中早已發寒,汗毛直豎,事已至此,只好一拼,硬著頭皮大吼一聲,金刀絕招倏出。「力劈華山」,「橫掃五嶽」,急變「白猿獻果」,自上至下連出三招,想將白影逼退以便逃命。
白影冷笑道:「別慌!貧尼替你招魂!」拂塵一轉,就灑出一招「漫天花雨」,罡風凜凜,白影瀰漫,三招俱解。
斷魂刀大駭,他已看出對方已可將真氣貫入兵刃中傷人,再纏下去只有凶多吉少,相差太遠啦!慌不迭向後暴退,他要找機會逃命。
文俊就躲在他身後,相距不過七八尺。他已檢了一條臂兒粗的樹幹,守護著傷了足的義妹。
斷魂刀一退,就在他身前不到三尺。文俊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恨恨地迎著斷魂刀後腦勺一棒劈下。
斷魂刀剛感到腦際生風,可是來不及了,「噗」一聲悶響,腦袋反像打破了雞蛋,腦漿迸裂??身撲地便倒。
文俊毫無經驗,還不知他已被自己一棒打死,又加上一棒說:「你怎麼不神氣了?你起來看看?」
這一棒劈在他的右肩上,棒兒直透骨肉,幾乎將??體打成兩片。文俊嚇了一大跳,剛一怔神時,只覺白影一閃,頭一暈,鼻中優香直透心脾。耳聽義妹一聲驚呼,本能地丟棒雙手一登,可是已覺渾身無力,手觸在一個柔軟膩滑的身軀上,便立時知覺全失。
原來白影一拂化去斷魂刀攻出的三招,正欲跟進取他性命,還未起步,斷魂刀已被一個小黑影擊倒,她一聽小黑影喝罵,又加上了一棒,方知對方是個小孩,且是友非敵。她正想退走,忽見林外黑影一閃,小孩身後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嬌喝:「爺爺!」黑影便以奇快無輪的身法,向小孩閃電似飛撲去。
白影心中一動,她怕黑影傷了小娃兒,也就飛撲而去,一抄手便將小娃兒點了暈袕,將他挾在脅下,拂塵一招「天外飛瀑」順手掃出,一道勁急罡風向黑影襲去。
雙方相距約有丈餘,那撲來的黑影冷哼一聲,身形突然向上急升五尺。身未落地,雙掌向前疾推,人又向上急升五尺,雙足向後一蹬,仍奇急無比撲到。
白影只覺心中一寒,自己劈出的內家真力竟如泥牛入海,而兩股令人窒息的勁風已一擁而至了。再一看黑影空中三騰身的奇絕身法,只覺毛骨悚然。她知道來人功力之高,舉世難逢,自己萬不是敵手。她心中暗暗叫苦,忖道:「莫不是雙凶一霸親自到來了麼?」
想到雙凶一霸,只覺渾身發冷,挾起文俊回身便走。
那黑影並未追趕,白影一幌便沒。
小泵娘過著黑影站起,那黑影一把挽住她低聲說:「你哥哥在外面,我們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呀。」
小泵娘這時才看清文俊已經失蹤,優香仍在蕩漾。她急急掙扎著叫:「爺爺,不成,俊哥哥被那尼姑挾走啦!」
黑影一聽似乎一怔,說:「怎又變出一個俊扮哥來了?你胡說什麼?」
林外小黑影一閃,進來了廷芳,他急接口說:「爺爺,那是芳兒的結義哥哥,不是變出來的呀。」
這黑影正是兄妹倆的祖父九現雲龍徐占海。一月前愛孫失蹤,全莊幾乎鬧翻了天,急煞了徐家所有男女,四下裡訪尋,音訊全無。老人家知交滿天下,除了拜託朋友們探查外,他自己也外出查訪。不久以前,風聞有一雙小化子大鬧武當山,武當派的道俗門人正在偵查中。老人家便暗中跑了一趟武當,卻不知道這雙小化子就是他的愛孫,失望之餘,敗興而回,沿途打聽出九如玉珮在荊山出現,主人正是荊山老叟沈清山。目下江湖震動,群雄畢集,都想將玉珮獲為己有。
那九如玉珮據說是八十年前俠僧,一代天驕雷音大師的遺物。誰得到它,誰就可以按玉珮上的圖形找到雷音大師飛昇之所云云。
雷音大師又稱伏魔大師,也就是「一僧三道無雙尼」的一僧。他老人家的一生功業,武林中至今盛傳不衰,他那技絕天人的武功造詣,武林無出其右。一生嫉惡如仇,妖魔鬼怪聞名喪膽,在江湖出沒一甲子,人稱伏魔大師。
八十年前,一僧三道,據說在南崆峒白龍峰有一場決鬥,當今武林六大門派中,除了少林派以外,全卻有名宿在場。先是五大派以崆峒為首,同雷音挑戰。
這一役,五大派門下死傷甚重,幾至全軍盡沒。幸而蓬萊三道聞風趕至,將五大門派的門人趕下白龍峰,三人同向雷音挑戰,決戰三晝夜,勝負難分。自此,一僧三道同時歸隱。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一雙俠侶「無雙老」,也同時失去蹤跡。
這些情節不在本書所說範圍,未來之事,下文自有交代。
九現雲龍聞說此事,心中一動,猜想兩小定然不知天高地厚,說不定已經入了荊山湊爇鬧去了,便獨自奔上了荊山,可惜他晚到了一步,荊山奪寶已告結束,荊山老叟也不知去向,九如玉珮據說已落在江湖瀅妖三音妙尼之手。
三音妙尼是江西建昌府慈雲??的女尼,肉身佈施,殺人如麻,江湖中誰不知道這三個女瀅妖的?說起來,她們都有一段令人鼻酸的身世往事。大師姊叫玉面觀音太真,已經四十出頭。粉面觀首太如排行第二,也有卅八九年紀。笑面觀音太素是么妹,年紀也有廿七八。
但由於她們津於採補術,看去不過廿一二歲,美得叫人發狂,媚得教人甘心赴死而無絲毫怨尤。
怪的是三音妙尼雖則臭名溢江湖,但真正的英雄好漢,她們卻從不招惹。可是真正的英雄少得可憐,好漢也不多見,所以活該她們倒霉,到處受人唾罵。
九現雲龍暗中跟著角逐三尼所得的玉珮英雄們,這些人有好有壞,全是被玉珮迷昏了頭的人物,其平以江湖中聞名喪膽的雙凶一霸門人徒眾,最為囂張。從荊山到??
溪一帶連綿山地裡,一天一夜中來回追逐,著實有許多人暴骨荒山。老人家一向不問江湖是非,也不在江湖走動,在沒有發現愛孫行蹤前,僅在一旁暗地作壁上觀,暗自嗟歎人心的貪鄙卑污,無可藥救。
天從人願,果然在三尼殺入林中時,他在後面跟蹤追到。他輕功之佳,江湖稱為一絕,一口氣能在空中折變九種不同身法而不墮,故稱九現雲龍。雖然年屆古稀,但功夫並未攔下,內功火候偉雄無比,真力收發由心。他目力奇佳,已看出林外五個人影中,最小那黑影正是小搗蛋廷芳。便一聲不吭摘草當暗器,將四名黑衣大漢打得狂叫而逃。就在廷芳奔進林中接應文俊和廷芝的瞬間,便悄悄掩近,夾背兒將小傢伙提出林外,並低喝道:「小妹呢?
快說!」
小傢伙被人擒住,正想拚命,被爺爺一喝,乖乖地不再掙扎,心下大定,急向林中一指說:「剛才還在林外,大概還在林中。爺!」
「不許動!」老人家將他按在草內說。「別做聲,在這兒等我。」放下廷芳,逕自飛撲暗林中。
林中救文俊的正是笑面觀音太素。
九現雲龍一進林,便看到文俊擊倒了斷魂刀邱聿京,他還道是自己的孫女廷芝呢!文俊一出聲喝罵,愛孫的口音又發自樹下,他知道弄錯了。這時他已向文俊撲出,笑面觀音也看到了他,亦向文俊撲到,搶先了一步。
老人家不願生事,也不願管閒事。
笑面觀音挾起文俊,攻出一拂塵。老人家不想出面,只用五成力道攻出兩掌,露了三種奇絕身法,結果將笑面觀音嚇跑。
就在祖孫三人一問一答之間,笑面觀音已經早走了個無影無蹤,呼喝厲吼之聲亦已遠出數里外去了,只隱隱傳來一陣陣遙遠的胡哨聲,不久一切寂然。
老人家一聽剛才那孫子是愛孫拜兄,那還不急?忙說:「你倆人先在這兒稍等,我去追。」
聲一落,人影亦渺。
一盞茶時,他失望地空手而回,小泵娘一看爺爺沒將人追回,放聲大哭道:「不,不成!俊扮哥捨命在刀口上救我。他卻被人擄走了。我……不將俊扮哥救回,我也不回去了。」
老人家急得直跺腳說:「夜黑如墨,這時三更已盡,這一帶古木陰森,到那兒去找呢?
你已受了傷,這裡是是非之地,三音妙尼在附近放了不少歹毒的逍遙香,如果嗅著些許,準是天大麻煩,絕不可在此久留。你俊扮哥是個小娃兒,三音妙尼絕不是傳說中的可怕人物,不會有危險的回去再說,爺爺再想法找她。」
小泵娘仍在大哭大鬧不依。廷芳更在跳腳,一幌身便欲脫身溜走。
老人家早就防他有此一著,手一伸,廷芳乖乖躺倒,不管小泵娘哭鬧,挾起就走,只有小泵娘狂叫「俊扮哥」之聲浪,震撼著夜空,逐漸遠去。不久,一切又歸於死寂。??溪北面六十里,在群山圍繞的一座山谷中,有一座小小山村名叫觀音寺村。在村東七八里山腰中,有一座小小的圓覺古寺。由於年代久遠,香火全無,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兒。
寺後的一座七級浮屠,已經倒塌了兩層,其餘五層也搖搖欲墮,絕拖不了一年半戴。
大殿已經倒塌了一半,木雕泥塑的大小菩薩們自身難保,斷頭折足慘不忍睹,難怪沒有施主們進香求它們保佑平安。
棟樑楹柱間,全成了蟲蟻們的巢袕,禪房壁角,也成了狐鼠們的旅邸荒窩,淒涼的破敗景況令人酸鼻。
四更已盡,寺前松風凜凜中,白影連閃,來了三個不速之客,那是身穿玉色袈裟的三音妙尼。
笑面觀音走在最後,她脅下挾著昏睡了的梅文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1:32
第 二 章[3]
走在最先的是玉面觀音,她向後一擺手,三人三下裡一分,便一一閃入破廟中。
片刻,靠北面的一閒尚稱完整的禪房中,亮起一道火光,嚇得狐鼠們四處奔竄不已。
禪房中,一枝松燎放出熊熊烈焰。
三個俏美尼姑,俏生生的現身房門口,火光下,玉容畢現,好美啊!難怪江湖中人,明知她們是奪命美閻羅,也甘心情願追隨她們不捨,雖死亦覺心甜。
羊脂白玉似的,蕩人心魄的一雙勾魂美眸,瓊鼻櫻唇,貝齒偶露,真美!三個人一般打扮,一般兒嫵媚,玉色袈裟雖掩住柳腰兒,卻掩不住胸前一雙怒挺的,令人一見就打鼓心。
松燎一亮,三人都一皺秀眉。只見鼠糞遍地,木石瓦片狼籍,一股臭霉之氣觸鼻。玉面觀音將手中松燎交給身後的粉面觀音太如,歎口氣說:「既來之則安之,你兩人且先在外稍待,我先來清理清理。」
兩人只好依言外出,室內剎時響起陣陣勁風狂嘯,碎瓦破磚和塵埃,狂潮也似的排出室外去了。那是王面觀音折了一段樹枝,她的內力修為著實驚人,雙手齊揮,宛如罡風狂嘯,片刻便將室內清理得倒也像個樣兒。
室中一無長物,三人費了好些工夫。到各處拆來好些木松。七手八腳架成一座臨時臥榻,??上在村落裡取來的衾墊等物,馬馬虎虎算是臨時的香閨。
一切準備停當,三人就在室內打坐閒聊。一旁甜睡著小文俊,可能是被她們點了睡袕。
玉面觀音神色一舒,玉面上泛出微笑,徐徐道:「這兩天真不好受,好在雙凶一霸本人都沒有來,卻派來一些酒囊飯袋,那些好漢們這次釘子碰得夠硬夠尖哪!」
一旁的粉面觀音笑著說:「起初我也粗心。後來荊山老兒太慷慨了,我還道他知道雙凶一霸已經來了,所以故作大力,把九如玉珮讓給我們,樂得置身事外,豈知那三個宇內凶人根本沒來呢?」
笑面觀音由衷佩服地說:「大師姊這條妙計算實高明,我們繞著圈子南下,那些好漢們果然都向荊州追下去了。他們定然出湖廣到建昌等待我們回去,怎會想到我們反向回走,躲在這兒避風頭呢?」說完,嬌笑不止。
玉面觀音正色道:「你可不能大意啊,雙凶一霸能在江湖稱雄道霸,絕非易與。雙凶如日中天,一霸雄踞河岳,徒子徒孫遍及天下,跺下腳地動天搖,可見他們自有出色能耐。慈雲??目前是眾矢之的,假使在九如玉珮上找不到雷音洞府的秘所,我們再也休想在江湖上走動了,甚至隨時都有丟掉性命的可能呢?」
粉面觀音煩燥地說:「別談這些掃興事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年屆知命,死又何足道哉?大不了和他們拚骨。這兩天中,走狗們死傷不下三十名之多,本小利大,我就死亦寒笑九泉,沒甚麼可怕的。」
三人黯然低頭沉思,良久都沒有抬頭。
東方朝曦初顯,窗前已呈侞色,粉面觀音偶一抬頭,目光落在一旁甜睡的文俊身上,向笑面觀音一皺眉,問道:「師妹,帶著這小子礙手礙腳幹嗎?看他年不過十五,嫩得緊,不夠你一頓消受,留下來又是個禍胎,何必呢?」
笑面觀音笑罵道:「呸!你胡說甚麼?你只會想到歪路上去。這娃兒筋骨奇佳,我點他睡袕時,竟然會將力道震散。要不是我改用擒拿袕法,差點兒失手。你看他那身材和隱泛光華的真是渾金璞玉,天生奇材哪!我準備花上十年光陰,好好琢磨他成器。」
玉面觀音也笑道:「你要琢磨他成器?天哪!我們是江湖上萬人唾罵的人物。那些假英雄偽豪傑,盡避暗地裡千方百計找我們膜拜,但在大庭廣眾中卻要戟指臭罵我們千瀅尼,萬瀅婦。他要跟著我們,日後他還能做人嗎?你啊!真是痰迷心竅。依我看,你還是放了他算了。」
粉面觀音尖酸地笑道:「大師姊,你要她放了?這簡直是割掉她心頭一塊肉啦!瞧,那小子劍眉瓊鼻,唇似塗丹,臉蛋兒愛煞人,小牛犢似的身材,你想她能捨得,師妹在放長線釣大魚呢定下了十年樹人的大計啊!」
笑面觀音啐了她一口,狠狠地笑罵道:「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你真不怕有傷陰騭?缺德!我真是有心造就他嘛。以後的際遇和造化,我管不了這許多。」
粉面觀音又說:「師妹!你倒是一廂情願,請問你這未來師父,你可准知道他肯麼?」
笑面觀音嬌笑道:「請放心!十四五歲剛懂人事,好奇心正盛,管叫他甘心情願,乖乖跟我們走。我可有話在先,在替他打根基的時日裡,不許你們逗他,失去了真元我可不依。」
王面觀音嘖了一聲,一撇櫻唇說:「別奇貨可居,我才不喜歡嫩芽兒!送給我也敬謝不敏。」
粉面觀音意味深長地睥睨著她說:「看來師妹真的動了真情了,一言為定,只要他不來纏我們,就讓你稱心如意吧!也許你會為這一舉後悔終生,毀了你也毀了他。」說完,看了文俊一眼喟然一歎。
三人談談說說,看看東方破曉。
笑面觀音伸手解了文俊的睡袕,輕輕把他扶起,笑面上湧起母性的光輝,溫柔地輕喚道:「小扮兒,長夜已盡,起來吧!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文俊糊里糊塗被人挾來,人事不省,只記得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向他撲到,一陣優香撲鼻,就在廷芝嬌喚聲中失去知覺。這時好夢驟醒,一眼便看清室中松燎熒然,眼前是三個清麗出塵的尼姑,比先前那撲鼻優香更盛。他先是一怔,隨即掙扎著坐正,惶然問道:「請問師姑,我怎會在這兒的?這是甚麼所在?」
笑面觀音蘊然地答道:「昨晚在山下樹林中,那些強盜們差點兒要了你的小命,是我無意中救了你。至於這是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
文俊猛地想起晚間與斷魂刀的一場搏鬥,突然一蹦而起。經過昨夜一陣拚命狠鬥,他那破上衣已經支離破碎得不成樣兒,這一蹦起,上身幾乎成了津光。面對三個尼姑,可把他羞得無地自容,趕忙用雙手將兩塊破布掩住胸前,滿臉通紅急急地說:「小可敬謝師姑救命大德,但不知我那義弟妹現在何處?三尼看了他那面紅耳赤的窘態,不由好笑,也暗自點頭。
笑面觀音強忍住笑,搖搖頭信口答道:「林中有一場好殺,??駭遍地,逃得性命的人不多,你義弟妹恐惘……別去想他們了!生死兩茫茫,莫為死者悲哀;來日方長,你該為日後打算了。」
文俊星目中神光閃動,凜然厲聲問道:「師姑可知那些惡賊的姓名麼?」
笑面觀音正色道:「這些事目前你得丟開,宇內雙凶加上江湖一霸,誰也不敢去招惹他們。別說報仇,就是提名道姓,也有飛來橫禍。留得青山在,不愁無柴燒,好孩子,日後再說吧!」
文俊咬著牙說:「是的,留得青山在,日後再說。我得去找義弟妹的??骸。救命大恩,沒齒難忘,小可當圖後報,即此告辭。」說完,大踏步轉身欲去。
笑面觀音急道:「且慢!目前危機四伏,魯莽不得,你要在外面亂闖,我們誰也別想活!」
文俊丙然止步,怔在當地。
笑面觀音又說:「凡事三思而行,目下他們四出搜尋我們的行蹤,千萬不可大意。這裡是荊山餘脈,賊人一時尚難發現我們在這裡,三天後風聲稍緩,方可出山。小扮兒,你叫什麼名呀?」
文俊轉身答道:「小可姓梅,叫文俊。請教師姑佛號。」
笑面觀音將自己的法號說了,並將兩位師姐引見後,說道:「也許你早有耳聞,江湖上叫我三人為三音妙尼,是人人唾罵的瀅妖,你害怕麼?」
文俊不由愕然。他記起荊山官道上那兩名奇醜大漢,他們不是說翻天鷂子追蹤三名瀅尼,就為了九如玉珮之事麼。也許是先入為主吧!他不相信眼前這三位美擬天仙,寶相莊嚴的佛門女弟會是那些凶神惡煞口中所說的瀅尼,可是為了昨晚古林中,笑面觀音及時現身,在斷魂刀金背大刀下間不容髮中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對三尼的觀感,卻是不同。
笑面觀音見他沉吟不語,便冷然地說:「世間事自有因果,見仁見智,莫衷一是。是的,江湖中提起三音妙尼,有些人深痛惡絕,有些人想入非非。但我可以告訴你,你還是一個黃口小兒的。涉世未深,還是一張白紙,給你說等於白廢勁,是非皂白一時也難分清。我三人雖是佛門弟子,卻又是佛門罪人,佛家首重瀅戒,可是我們卻被人稱為瀅尼。其中因果,我們有苦衷不足為外人道,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參不透其中奧妙,死無葬身之地,總之,世間事善惡自在心頭,我們可不怕閒言污語,但求問心無愧。」
粉面觀音也正色說:「娃兒,再過三年五載,在江湖歷練以後,你就可以參悟人間善惡,明白是非。目前我們卻在患難之中,也可以說是生死同命。如果你不齒與我們同處,我們不會勉強你,三天後風聲不緊,你可以自行出山,絕不相強。這三天中,我們可不能讓你自由行動。」
文俊正欲回答,玉面觀音搖手止住他說:「你不必說了。素師妹救你脫險,本是無意中之舉後來發覺你筋骨奇佳,想收你做徒弟,傳你一身武藝,並無他意。萬事不可強求,我們不想相強且讓你三思,目前還談不上。強敵未去,吉凶難料。日後再說。你且在一旁靜養,我們有事待辦了。」
說完,解開前襟,露出白玉也似的頸項,白色繡有花邊的肚兜上面,現出深深的一道侞溝,撩人綺思,她臉上毫無羞態,喜孜孜地在項下拉出一條珠??來,下端垂著一塊酒杯大的一個玉珮潔白晶瑩,光??奪目。
文俊見了此物,書獃子念頭即起,心說。「這大概就是九如玉珮了。但怎能稱佩呢?既名玉珮,當是上有雙珩,中綴琚璃,下垂沖牙的長飾,作為趨步之節的飾物。這東西作扇墜又太大,。…:。總:。算是玉璧又太小了嘛!」
他睜著虎目向那玉珮打量,玉面觀音卻不理他,仔細地放在掌心反覆審視,秀眉不時軒動,滿臉困惑之情。
良久,她頹然長吁一口氣,懊喪地說:「這東西看不出任何異處,怎說是雷音大師的遺物呢?莫不是我們讓荊山老叟賺了。」順手遞給兩個師妹。
三人審視良久,全都感到失望,你看我我看你,做聲不得,臉上罩上一層烏雲,只能相對歎氣。
文俊好奇心起,囁嚅地說:「師姑,我能看麼?」
笑面觀音沒做聲,順手將玉珮遞給他。
文俊接過細看。只見玉珮薄僅如錢,其形如璧,孔小如豆,上有一耳,串連著珠??。
正面是九個古篆「如」字,每一如字各有其姿,形狀奇古,看不出有何異處。反面光滑異常,無紋無疵毫無異狀。??是上好珍珠一百零八粒串成,粒粒都有四分直徑,兩端用白金環扣在佩耳上。
他察看半響,看不出所以然,便低頭細想上面的九個如字的寒義,手中無意地學佛門子弟數念珠的手法,一顆顆往下數。他心不在焉,忘了他的天生神力,那一扣一堆之下,力道著實不小的。剛數到五十四粒,忽然「得」一聲脆響,珠串應手中分。
他大吃一驚,急忙提到眼前察看。
只見白金串??已經脫出,珠中隱現螺紋。他脫口叫道:「珠中有物,可惜無法掏出來瞧瞧!」
王面觀音陡然一驚,一把奪過細看,面露喜色,將珠按在掌心內,默運神功一吸,一粒與珠同色的小捲入手。這小卷寬只兩分,似紙非紙,似綢非綢,展開後薄如蟬翼,只有五寸長短,上面有蟻大的小字,色如丹朱,不知用何物所寫。
玉面觀音喜極而呼道:「皇天不負有心人!」
三尼目力奇佳,字雖細小難辦,但難不倒她們。
首兩行字略大些,寫的是:「九如之象,乃貧僧所悟心法,贈予有緣,共證菩提。前三式真氣走重樓;定靜安慮,由虛生明。三式後逆運;由神返虛,功自有成。六式後一縷分行;萬源齊匯,任意所之。功能易筋洗髓,任意封運吐排。功未??基,慎之慎之。三年有成,毋忘毋??。」
以後的字較小;寫的是心法要訣,共一百零八字。
看完,玉面觀音大喜道:「易筋洗髓,任意封運吐排。這不是比少林的易筋經更進一層麼?」
便將玉珮上九個如字細加審視。由於她已將心法要訣記熟,所以理解力非同昔比。初看不甚了了,再審則略有所得,三察便恍然大悟。
原來如字左邊的「女」字,像四肢及人首,右邊的「口」字像身形。她一躍而起,將玉珮交與粉面觀音,忘形地叫道:「有了!有了!原來如此!師妹,你們且看我的。」
縱到室中,先左足點地,右足緩緩上舉,直至足尖高與額齊,然後左足稍屈,雙掌腦前合什的。便向兩人叫道:「師妹注意,請看右首第一個如字,女字是四肢及頭部,口字是身軀曲直俯仰,如有錯誤可快說。」
兩人看得真切,同聲說:「啊?正是如此!」
玉面觀音聞聲收式,右足一點地,左足前提,??腳跟勾住右肩,左手立掌平伸,右手前引,食中指相扣,掌之向上,右足亦微屈。她又叫:「請看第二個如字。」
笑面觀音道:「左手不是立掌,該是陰掌才對。立掌狹,陰掌寬。師姊請看。」
將玉珮遞至她眼前。
玉面觀音點首稱是,即改為陰掌。隨即收式,右足著地成低四平式,左足上引直靠在肩部,右手扣指右手伸,左手左外引,掌心外吐成陽掌。她又叫:「請看第三式。」
兩尼點頭稱是,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玉面觀音收式歎道:「我的天,就這三式誰也受不了。真氣直透重樓,豈不是忘想?難難!難怪心法上說:功未??基,慎之慎之!」
她接過玉珮,仔細看了一遍,又說:「第四式是坐禪式,但真氣逆行卻是大不韙之事。
看我演第五式。」交回玉珮坐在地下,提起雙腳向上舉,交叉掛在肩上。雙手剛要在退前合什,豈知重心頓失,坐不穩,仰面朝天翻倒,引的三人大笑不止。
她自己也笑道:「要用千斤墜才行,但真氣別說逆運,就正運一周天也不是易事,真不易呢!」重新再來一遍,這次沒跌倒,但也掙得玉面上隱泛汗光。
第六式是雙退前後貼地伸直,雙手在頂端合十,仍是坐式,這也不易,她搖頭歎道:
「逆行簡直是忘想。這下三式是一縷分行,該沒有困難,且試試看。」隨即雙膝並跪,緩緩向後倒去「直至光頭放在足心上。雙手合什,向內一翻,指尖指在心坎袕上。她坐起長吁一口氣,歎道:「這簡直要命,苦不堪言,真氣要成一縷分行百脈,不可能的。怎靜得下來呢?」
文俊許久沒說話,這時憋不住插口說:「只要工夫深,鐵桿也可磨成針,不可能要成為可能的,全在一念之間啊!」
玉面觀音讚許地望著他點頭說:「謝謝你。三年之期不算短,但願如此。」
第八式更難,雙手以腕著地,身軀向上翻,雙足落於頂門,臉都幾與地面接觸。
粉面觀音咋舌道:「這能支持多久?別說真氣一縷,就是用全力運轉也夠費力啦!豈不是作弄人麼?」
玉面觀音額上見汗,喘口氣再演第九式。只見她仰面臥倒,雙手中指著地,雙足重疊架起,僅右腳跟著地,整個身軀懸空。這比鐵板橋還難。
九式演完,她坐起整容說:「九式並不算神奇,難在真氣運行不能有萬一舛錯。尤其是中式真氣逆運,這犯了武家大忌。如果本身真氣未練至隨心所欲之境,萬不能輕於試嘗,枉送性命,我們似乎在冒險,練與不練,請問兩位師妹有何高見?」
兩人心中打鼓,遲疑不敢遽答,室中氣氛異常沉重,大家面面相覷,做聲不得,半盞茶時分仍無人答話。
文俊不懂這些玩意,但他聰慧異常,他心中在默念心法要訣:「……靜中生明,循序漸進…心如止水,以神御氣……逢困龜息,如泉如滲……」
他開言打破沉寂說:「這並不難。這九式並非一氣呵成,而是逐式分練的。心訣上不是說靜中生明,循序漸進麼?困難是有,不然不會有逢困龜息,如泉如滲的說法………」
玉面觀音恍然大悟,搶著說:「是啊!標息是借典。意思是如逢困難,不可勉強,須用導引之法,以神馭氣,如泉之自湧,如水之細滲。」
笑面觀音也笑道:「不錯!以第一式來說,右足前舉,注意力在足尖,真氣自然會直貫趾梢的,而後上運十二重樓,這其間定然困難重重使練成後,真氣定能收發由心,事半功倍,就看怎樣衝破這一難關。我們且記熟九式和要訣,再循序苦練,一人練功,兩人護法,以防真氣走岔,逆流難控,師姐認為是麼?」
玉面觀音還未回答,粉面觀音卻搶著說:「管它是與不是,盡一年工夫試試再說。」
文俊微笑道:「師姑錯了,要練就傾力以赴,??不能半途而廢,怎說試試呢?」
笑面觀音就在他身畔,她猛地一伸手,將他挽入懷中,「嘖」一聲親了一個響吻,笑道:「小津靈,教訓得好,謝謝你啦!」
文俊被窘了個滿臉通紅,他本能地想掙扎,可是卻動彈不得。俏尼姑的手腕像道鐵箍,手指按在他的肩中俞和肩外俞兩袕上,身軀早軟了。這教他大吃一驚,暗說:「這花朵也似的人兒,怎會有這麼大的手勁?真令人難信!敝!」
紅日已上了東山,已是辰牌時光。
玉面觀音站起說:「別談心法了,找食物去。包裹內乾糧所??不多,我找野味去,三師妹可整治爐灶。」說完,拾奪衣履出室去了。
笑面觀音一拉文俊衣袖說:「走,到後殿找爐灶。」
已時初,玉面觀音提著一串鳥兒兔兒回來,見粉面觀音正在提退下腰,正練九如心法的前三式。
粉面觀音渾身大汗,喘著氣說:「真難咦!師姐。第一式運氣一周天,不是忘了手少陰腎經就是是太陰脾經運行受阻,怪事!」
玉面觀音丟下野味笑道:「要不還配稱武林絕學?虧你說出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2:20
第 三 章[1]
一連兩天三尼隱藏在破寺中,白天四面戒備晚間四出踩探,在村中偷些雞鴨和米面充飢倒也相安無事。
第三天午間蜞玉面觀音帶文俊至後山打獵,回來時神色緊張對兩師妹說:「後山斷崖左近我發現了不少足跡,鄉下人沒有抓地虎快顯然是江湖人所留,今晚我們得警覺些。」
粉面觀音寒著臉說:「為免暴露行藏,見敵即下殺手,要讓他們漏網,那可是後患無窮。」
玉面觀音又說:「俊扮兒身手不凡,聰慧異常,我們三人倒得好好培育他。為免意外,素師妹多費心,萬一有警,敵勢過強,由師妹背他遠走。三天後大家在襄陽西門外松林會合。如屆期不見,則七月中在老河口對岸見面。」
兩人點頭稱善,讓文俊去整治食物,三人又計議些小枝節問題,決定明天動身,沿漢水入陝到大巴山覓地潛修,功成再出江湖。
夜幕臨大地。破寺中三尼神色肅穆,笑面觀音將文俊挽在身畔,神情慘澹地說:「俊扮兒,今晚恐怕有麻煩,萬一強敵來襲,我負責保你的安全,不管任何驚擾,記住不可遠離我的身畔。天可見憐,如得平安無事,我們就避到巴山深處潛修,練好九如心法,你願隨我們去麼?」
文俊和三尼共處三天,三尼都十分愛惜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像慈母一般的照料他。他自小飽受後母虐待,不期而然對三尼生出無比的感情。笑面觀音一說,他只覺氣湧如山,劍眉一軒,說:「素師姑,我不需你分心,賊人們要不來便罷。要來的話,我可以擋上一擋。可惜,我的打狗棒丟掉了。」
笑面觀音急道:「使不得,那些江湖惡寇個個了得,你怎能和他們拚命?你要不聽話,我得把你點上袕道背上。」說完,便去將被單撕下兩條,準備背文俊之用,豈知文俊卻慌忙溜走,說道:「素師姑,我聽話就是,我跑得快,不用背。」
站起來他幾乎與笑面觀音耳根那麼高,怎肯讓她背著走?所以他急了。
新月落下西山,室中人早已結束停當,玉面觀音在外巡邏,兩尼在室中打坐,文俊就躺在笑面觀音身畔,好夢正甜,已經三更將盡了。
「哇哇哇」一硨沙咬的啼聱發自長空、??厲而又充滿哀愁。那是夜鴉的悲鳴,驚醒了甜睡中的小文俊。
他睜目一看,室中其黑如漆,但他的目力異乎常人,夜中可以明察秋毫。室中兩尼靜靜相背而坐,呼吸似乎已經停止,但那雙寒星也似的鳳目,卻緊緊地盯住窗外,顯然她們並未睡著。
笑面觀音的一隻玉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肩胛上。一絲優香傳入他的鼻端,她手上似乎傳來一道溫暖的爇流,直傳到他內心的深處,他只覺眼中一陣潤濕,難以自己。
他感到難受,也無比安慰,隨之百感交只。在家中,後母視他如眼中釘,他像是處身在水窟裡,冷酷而又淒迷。
在這短短的三天中,三尼不過是些陌生人,不僅救了他的命,而且對他備極關懷,如慈母之對愛兒,不滲一些兒虛假,今夜面臨暴風雨的時光,三尼猶一再以他的安危為念。他只覺肩上的那只溫暖的手,就是慈毋在天堂伸下來的,把慈愛傳到了他的身上,溫暖了他的心。念??,不覺感上心頭,爇淚盈眶。
他從小被鍛??得十分堅強,感情不易外露,他想吻那背上的手,但卻未付諸行動,任由爇淚緩緩地流。
良久,「吱」一聲響,一隻貓兒大的老鼠由窗外竄入,沒入黑暗中去了。兩尼似乎心中一震但未出聲。
接著山風突起,勁風透過窗欞,虎虎作聲。十數道黑影,無聲無嗅地穿窗而入,掠過兩尼頂門,又由對面窗口中消失。原來那是巨大的蝙蝠。
文俊只覺背上的手一緊,突又一鬆。他只道有變,出了一身冷汗。「哇哇哇!」
又是一陣夜鴉悲鳴,令人毛骨悚然。驀地裡「得」一聲脆響,接著骨碌碌在瓦頂發聲。
文俊罷欲翻身,微風凜然,窗口白影一閃,粉面觀音遽爾失蹤。
他吃了一驚,正想爬起,身子已凌空飛起,不等他掙扎,已經到了笑面觀音背上。他正要叫忽聲她輕喝道:「別做聲,不然點你袕道。」聲落,帶子已將他纏實。
就這一瞬間,耳聽風聲呼呼,已經到了寺後的古林中,星光滿天,夜涼如水。還沒等他轉念又已入了古林深處。他心中駭然,暗說:「素師姑的身法,快得著實唬人,令人難以置信,不知她是怎麼練的?」
這三天中,三尼指點了他不少玩藝。他天資特佳,一點便會,所以不算外行。
笑面觀音一入林中深處,早已凝神戒備。正走間,只見三道白影一閃即至,成一字形破空飛到。她輕哼一聲,玉手一抄,兩把雪亮的柳葉刀入手,右手拂微揚,便把另一把捲住,隨手一扔柳葉刀反向來處電射而去。她知道暗中有人潛伏,不敢大意,便隱身一株大樹後察看。
這時,破寺前呼喝之聲大起。她心中一凜,知道今晚對頭甚多,正想到寺前與兩位師姐聯手退敵,她剛一移動身形,猛聽兩聲長笑在六七丈外暗影中響起,接著有個粗嗄的嗓音罵道:「好蚤尼,你們的詭計騙得了別人,豈能瞞得了宇宙神龍門下?我鬼見愁孫紹早算定你們准躲在這兒你認命啦!」說完,猛笑不已。
另一尖厲的嗓音接著說:「孫兄別急著下殺手,留給我老爺樂上一樂,過過癮吧!」
笑面觀音大驚,皆因這鬼見愁是宇宙神龍門下的高手,功力之高,據說少逢敵手,為人陰狠惡毒,凶名昭著,江湖上鬼也發愁。他除了功力不凡外,善打外門暗器蝴蝶鏢。她自問不是鬼見愁的敵手、故以心中駭然。她一咬銀牙,探囊取出一粒丹丸。
遞給背上的文俊,輕聲說:「快吞下。」
文俊接過丹丸納入口中,也輕聲說:「素師姑,放我下來,我可以幫你一臂之力。」
笑面觀音慘然拍拍他的後腰說:「不要做聲!要死的話,走到那兒也避不了,別打擾我。」
聲落人閃,快如閃電向林外縱去。她知林中埋伏甚多,敵暗我明,動手不便,故存心與賊人硬拚了。她一到林外,寺前已傳來數聲怒吼,和兩聲慘號,知道師姐已在痛下殺手。她身形剛定,身後突感微風凜然,知道有人跟蹤撲到。地想也未想,手中兩把接來的柳葉刀已脫手向後扔出。
兩聲震人心弦的慘叫響起後,她已轉身向撲出的另一個黑影撲去,人欺近,拂塵亦出。
那黑影被同伴的慘號所驚住,稍一錯愕,拂塵已由他的小骯向上一帶,慘嚎一聲,肚腸裂開,立時了賬。
笑面觀音連斃三人,不過是眨眼間事。這一瞬間,四面黑影,搶出六名身穿夜行衣的大漢刀光劍影紛飛。
右首那高大的黑衣人怒叫如雷吼道:「好蚤尼,孫大爺可容你不得,非將你用三陰手治了,再用棗刺兒讓你舒服不可。孩兒們退。」
另五名大漢果然收刀後退,鬼見愁孫大爺用劍一指笑面觀音,吼叫道:「你把本門下的江湖雙仙弄到那兒去?蚤尼你說。」
江湖雙仙是宇宙神龍門下的一對惡賊,又矮又胖,面貌奇醜,卻又狠毒無比。四天前在荊山和三尼遭遇,被三尼迫下了沮河,生死莫卜。在荊山奪寶一役中,雙凶一霸出動了不少走狗,還有許多江湖豪客。也來淌這一窩子渾水。兩天中,互相殘殺的人太多,三尼手中也著實超度了不少。對江湖雙仙三尼並不陌生。
笑面觀音嬌笑不已,聲如銀鈴。笑音一落,說道:「孫大爺,你要是江湖雙仙麼?得趕快到龍王爺那兒去找。」聲未落,人已欺近,塵拂急如驟雨,「天外飛瀑」,「倒灑揚枝」,迎面就是兩招殺著。
鬼見愁冷哼一聲,長劍一招「滿天花雨」,再變「劃地為牢」,化去對方兩招,猛一挫腰,突出一招「百鳥歸巢」,剎時罡風怒號,劍氣千重,百十道劍影迎頭罩到。兩人這一交手,勢均力敵,雙方都以內力注入兵刃中,三丈內勁風撲面生寒。
笑面觀音心中生怯,她知道難以取勝,旁邊的五名大漢也是禍胎,她打主意先解決他們,方免後顧之慮。一面化解鬼見愁的凌厲劍勢,一面逐步後退,羅袖中的絕毒暗器逍遙香,已隨羅巾滑入掌中。
五大漢只道她想溜,在她身後圍成半圓形,不讓她逃走。其中一名大漢輕薄地敞聲大笑道:「喪門神不該太大意,樂沒尋到倒送了老命。孫爺要將她擒住,咱們得樂上一樂,再將她治了。老二,聽說蚤尼們身有奇趣,令人銷魂蝕骨,倒得好好傾略啊!」
另一個大漢也大笑道:「王二麻子,別得意!這朵花兒扎手,說不定你也得倒霉!唔,真香的,她娘的……哎呀!我……的心肝……快……」
「嗆????」兵刃墮地,五個人撒手丟刀,狂叫著扭成一團,撕破衣褲之聲不絕於耳,片刻便成了五隻裸的瘋虎,把地下的短草壓得全部偃倒,狗也似的亂得一塌糊塗。
五個人中,沒有一個母的,可見解決不了問題。其中有一個落了單,瘋狂向激鬥中的笑面觀音撲去。
原來笑面觀音恨透了他們,在身形運轉如風中,逍遙香帕中的逍遙香,已經被她灑出。
五大漢所站處正是下風,逍遙香被鬼見愁的劍風一迫,便向五大漢蕩去。五大漢毫無防備,一一中香發狂。
鬼見愁在上風,還不知怎麼回事,一見五人自相殘殺,有一個同伴竟赤身露體,同劍光拂影中撲來,不由大駭,隨卻怒極而笑,罵道:「好瀅尼,你竟用逍遙香對付他們,今晚要讓你兔脫孫大爺從此隱姓埋名。」長劍上下翻飛,劍氣瀰漫。他也知道逍遙香利害,搶在上風著著進迫。
笑面觀音喝聲:「小心了!」一閃身讓過身後大漢,在他背心加上一掌,將大漢推入對方劍影。「刷」一聲響,紅光崩現,大漢被鬼見愁揮成兩段。
皆因這逍遙香奇毒無比,中者如無三尼的獨門解藥,必將瘋狂找女子發??,非至津神枯竭不可。由中香至死亡,如無女子。絕挨不過半盞茶時間,死狀極慘。這是三尼懲治好色之徒的妙藥,最為江湖人所忌。鬼見愁不忍見同伴而死,只好一劍趁早替他超度。
笑面觀音的功力本就不如鬼見愁,加以背上有人,起落間未免要遲了些,被他一陣緊攻,三四十招一過,便相形見絀,想走也走不了啦!
正斗間,猛聽遠處傳來一聲狂嘯,??厲悠長,入耳令人心悸。
鬼見愁聞聲獰笑道:「好妖尼,今天你算是走了好運。聽!那是宇宙神龍座下,三弟子之一皇甫成。他的綽號是摧花郎君,正是你的??星,你不感到死得其所麼?著!」長劍一招「分花拂柳」,盪開拂影,急變一招「鳳凰入洞」,向笑面觀音小骯下點去。
笑面觀音大怒,一招「拂雲掃霧」架開長劍,反掃對方腦脅,左手倏揚,三粒菩提珠脫手飛出。
鬼見愁著實了得,捷如靈貓橫飄五尺,菩提珠落入林裡去了。他哈哈狂笑道:「你別慌,要讓摧命郎君前來治你,孫爺怎樣下台?打!」他左手連揮,同時欺身撲上,長劍倏出一招「亂石崩雲」,百十道寒芒耀眼生花,莫審其所自來,將笑面觀音罩在劍幕內。這瞬間,四周發出陣陣銳嘯,三隻烏光閃閃,大如手掌的蝶形怪物,鼓著雙翅襲到,配合著劍影,在笑面觀音四面飛旋撲擊。
這是他的成名暗器蝴蝶鏢,以劇毒浸過,中者有死無生。雙翅銳利,可以摺疊,用劍身所發內力將其激盪,可以四面穿梭飛舞,迥旋遊走。
笑面觀音早知他有此惡毒暗器,所以步步留心,一見暗器襲到,默運神功貫於指梢,扣指連彈,「彈指絕脈」絕技出手,向蝴蝶鏢打去,一絲絲銳風,隨指而出。可是她的塵拂應付不了鬼見愁的長劍,再運內力應付蝴蝶鏢,更是岌岌可危。那蝴蝶鏢如同活物,被勁風擊中,僅雙翅微動,便又飛舞起來,來勢更急。
她暗叫一聲「我命休矣!」塵拂一招「八方風雨」擋住萬千劍影,左手羅中狂拂。地想用羅巾將暗器拂落,同時巾中的逍遙香也四方飛散,她存心拚死與鬼見愁同歸於盡。
背上的文俊急叫:「小心頂門!」
「呼」一聲勁嘯,羅巾拂過頂門,將一枚蝴蝶鏢蕩得向上一升,又「呼」一聲斜空而至。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呼吸之間,突然「叮叮叮」三聲脆響,接著「錚」一聲清鳴,怪事出現了。
三枚烏光閃閃的蝴蝶鏢翩然墮地,她的白絲塵拂也被鬼見愁的長劍震開,連退五六步方定住身形她只覺臂痛如裂,塵拂幾乎撒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2:45
她仰天吸入一口氣,神智一清。定睛一看,丈外的鬼見愁正彎子,用左手掩住小腹,右手的長劍緩緩垂下,雙足不住抖顫。只見他先屈右膝著地,緩緩坐倒,然後爬伏在地,劍也頹然墮落,寂然不動。
她正大惑不解,忽見林中灰影一閃不見,卻傳來一個蒼勁的喉音說:「強敵將至,速至寺前聯手退敵,摧花郎君交給我就是。」
笑面觀音心中一震,暗說:「這口音好熟啊!」聲雖小,但入耳字字清晰,凝而不散,這人的內力修為真不等閒。
她心中略寬,忙向林中合掌頂禮說:「謹遵前輩鈞諭。」返身向寺前撲去。耳中傳來林那邊一陣狂笑和怒吼,她知道暗中援手的高人,已和摧花郎君動上手了。足下一緊,火速奔向破廟,繞過禿垣,直搶到寺前。
寺前廣場,兩位師姐正與六名玄衣大漢放手搶攻,地下橫七豎八,躺了十餘名黑衣大漢。
兩位師姐身形雖則不太靈活,但攻勢仍然凌厲。她放了心,嬌喝道:「寺後來了強敵,快打發他們上路。」聲落,人已捲入斗揚,搶近一名大漢身畔,遽下殺手。
六大漢雖略佔上風,但一加上笑面觀音,便告吃緊,其中之一驀地大喝道:「退!」剌出兩劍,回身便走。
玉面觀音冷哼一聲說:「走得了麼,躺下啦!」塵拂一招,「揮塵清談」,崩開另一大漢的鬼頭刀,身形一閃跟蹤迫近。「刷」一聲如擊敗革,那大漢的背心成了血坑,雪白的塵拂染成鮮紅,「哎喲」一聲,撲地便倒。
三尼再不容情,一陣子急攻,半盞荼時不到,另五名大漢先後斃命。背上的文俊這時毫不害怕,俊目炯炯生光。
三尼喘過一口氣,正待撤走。
驀地裡寺中火光驟明,破殿堂中間,現出一個灰衣老人,手擎松燎,寒笑卓立。
三尼心中一震,火光下已看清這人就是荊山凌霄峰,九如玉珮的主人荊山老叟沈潛山。
笑面觀音恍然大悟,時才暗中出手救她的灰影,定是他老人家無疑,怪不得口音那麼熟。便對兩位師姐輕聲說:「時才荊山老前輩暗中出手,在鬼見愁手下救我一命。宇宙神龍門下的惡賊摧花郎君也是他老人家趕走的,快去見禮。」
語畢,領先縱入殿中,三尼同時頂禮一拜。笑面觀音說:「蒙老前輩臨危援手,銘感五衷。日前荊山凌霄峰下多有冒瀆,尚望前輩海涵。」說完又是一拜。
荊山老叟回了一揖,伸手虛扶三尼,神色一正,說:「九如玉珮乃老朽無意中得來,三年於??,毫無發現。日前群陽萃聚凌霄峰,老朽不願因此區區玩物,沾惹血腥,故不吝交出。可惜冥冥中似有主宰,半點不由人,仍不能跳出是非圈外,良可慨歎!」
三尼上次荊山奪寶,還道老兒是個常人,想不到人家是真人不露相,是個武林奇人呢,假使她們要知道他是與九現雲龍同一代的大俠,恐怕她們沒有勇氣上荊山了。
三尼一想到他不但不記奪寶之仇,反而助她們脫危,都感到心中有愧,粉面發燒。
玉面觀音忙掏出胸內玉珮,往塵拂上一掛,雙手奉上說:「晚輩得俊扮兒無意中發現珠中之秘,方知乃武林至寶九如心法,原訣就在第五十四顆珠中。原物奉還,請老前輩過目。」
荊山老叟一怔說:「此物老朽既已送出,斷無收回之理。珠中既有藏珠,老朽且先一觀,自當璧還。」接過玉珮,玉面觀音將取訣之法說了:老叟依法取出珠中真訣看了,再細察佩上的九個如字。半響,抬頭向三尼神情肅穆地說:「這正是雷音大師遺物,也是你們的緣份。不過這是佛門無上心法,功力不純,不可以妄練,練必岔氣傷身。」將手中松燎向側一舉,退後三步,說道:「請以彈指絕脈手法,距八尺外運功遙擊火焰,老朽或可助你們一臂之力。」
三尼互相一打眼色,退後三步,笑面觀音也解下文俊,叫他在一旁站立。三人一字兒排開,凝神卓立,玉面觀音塵拂一揚,三股銳風呼嘯而出。奇怪!她們的彈指絕脈也算武林一絕,傷人在八尺以外,但合三人之力,銳風一進火焰,宛如泥牛入海,連火焰亦未幌動,三尼愕然。
荊山老人搖搖頭,又道:「請再上前三步發勁。」
三尼如被催眠,身不由己跨前三步。手一抬,三股銳風破空疾射。這次三人用上了十成勁,但火焰僅擺兩下。
荊山老叟收回松明,徐徐道:「諸位幸遇老朽,不然此生休矣!心法的前三武,真氣直貫十二重樓,以諸位內力修為來說,恐怕也難以收效。」將真訣放回珠中,接上白金??,遞給玉面觀音說:「老朽自問苦修一甲子的先天真氣,也不敢輕於試嗜。但以真訣內所示進度來說,心法的練成定有可能,只要工夫深,不難進窺心法的堂奧,只看所下工夫深淺而已。老朽有一言奉告,要練九如心法,須先下一年苦功,將先天真氣練至爐火純青,摒除雜念,以貴門心法先??根基,待真氣收發由心,方著手苦練前三式,不然將噬臍莫及。老朽禱祝各位成功。」
這時松燎將盡,燈光突然一亮,滿殿通明。原來文俊已回到室中,將油燈取來了。他正擎著燈座,神色肅穆地凝視著荊山老叟,星目在燈光下閃閃生光,屹立如山,幾如玉殿金童降世。
荊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說:「好一個天生奇材。」便向他一招手,藹然問道:「孩子,你過來。」
文俊踱近老叟身側,躬身說:「小可梅文俊,請問老爺子有何吩咐?小可恭??教益。」
老人家暗地點頭,展顏一笑道:「聽你的口音,似是荊山左近人民,怎又與三位師姑在一起的?」
文俊仍恭身答道:「小可家住保康,已無親人,淪落人海。不意在??溪被惡賊欺凌,幸得三位師姑臨危援手,故爾相隨。」
荊山老叟不再詢問,伸手去握住他左手脈門,心中駭然大震,暗說:「此子脈細而沉,但卻又神清氣朗。潤滑而有光??流轉,潛力澎湃,分明已得邪道真傳,豈不異哉?」
便轉向三尼問道:「請問諸位師姑,可曾傳此子內功麼?」
玉面觀音道:「老前輩明察,小尼等與俊扮兒僅相處三日,旦夕間風聲鶴唳,無暇相授。」
荊山老叟心中大奇,便正色向文俊道:「孩子,你曾經練過拳腳,和運氣調元的功夫麼?」
文俊茫然地搖頭答道:「小可自小失恃,平日只知放牧讀書。離家不過一月,並未練過拳腳功夫。」
荊山老叟更是迷惑,心說:「看他英華內蘊,器宇軒昂,眸清梁正,絕不是欺詐之徒。
以脈息和筋骨來說,又分明所練的是邪道內功心法,怪事!如果他沒練過武功,正是天生異材,日後必為武林大放異彩,落在三尼手中,真是可惜,我年已八十,在世時日無多,難道這一身絕藝,真的要帶入土中去麼?若得此子為徒,吾願足矣!」他略一沉吟,便對文俊說:「老朽年已八十了,隱居荊山,正想找一身後傳人,傳授平生所學,你可願意麼?」
文俊搖搖頭,恭敬地答道:「老爺子盛情,小可心感。小可曾答允三位師姑,同隱深山修練九如心法,勢難追隨,乞長者見諒。」
荊山老叟寒笑點頭,連稱「難得!」便又肅容對三尼說:「令師法空老尼,卅年前曾與老朽有一面之雅。賢師徒之所為,固然情有可原。但江湖智者不多,眾口鑠金,難免不為世人所諒,舉世滔滔,堅惡邪瀅之徒多如牛毛,殺不勝殺,且多殺未免有傷天和。佛說自作若教他作,都是罪孽。願諸位今後萬事退一步想,倘非萬惡之徒,尚請留彼一條生路,蒼生幸甚。」
三尼同時合什道:「小尼等謹遵前輩鈞諭。」
老人家又說:「俊扮兒資質奇佳,乃武林難得奇材,如與諸位同隱深山,究多不便。老朽欲收為弟子,不知諸位可肯割愛,一念之私,尚請見諒。」
笑面觀音躬身道:「當初小尼確有私心,欲傳他本門心法,今九如心法練成尚需時日,有誤俊扮兒前程。前輩既盛意垂青,此乃不世奇緣,小尼亦自歡慰。」便對文俊柔聲說:
「老前輩乃武林隱世奇人,功臻化境,能拜在老前輩門牆,真是天大造化。我三人究是女流,且身入佛門,同隱深山,實是不便。你……你還是追隨老前輩去罷!」文俊猶在遲疑,玉面觀音走近他身邊,莊嚴地說:「文俊,速叩拜師尊!」不由他不拜,將他推至老叟身前。
文俊無奈,推金山倒玉柱跪下,叩了三個響頭說:「弟子梅文俊,叩見師父。」
荊山老叟受了他的全禮,正容說:「為師無門無派。半生行道江湖,雖則滿手血腥,但自問無虧於天地,無愧於師親鬼神。你須僅記道義二字,以忠恕行道江湖,無愧無怍,不失俠義之風切記切記。」
文俊再叩首,朗聲答道:「徒兒永誌心坎,不負師父厚望,恕徒兒冒瀆,請賜師父聖諱。」荊山老叟笑道:「為師自稱荊山老叟,垂三十六載,半生潛隱,名號早失。你知道為師姓沈就是。」一把將他挽起,又對三尼說:「此地不宜久留,兩天前宇宙神龍門人就偵悉到休們的行蹤。那宇宙神龍為宇宙內雙凶之一,老朽亦難匹敵,就他那最小門人摧花郎君功力亦不等閒,挨了老朽一記摧心掌,仍能從容遠??。假使這些惡賊捲土重來,後果不堪設想,還是早些離開吧!」
三尼合什一拜道:「小尼等即赴大巴山隱修,就此首途,三年後所學有成,定到荊出恭聆教益。」
老人回禮答道:「荊山已成是非之地,老朽亦將遠離。日後有緣,或許仍能一見。」
笑面觀音又同文俊叮噹一番,互道珍重,依依而別,文俊靶動得爇淚盈眶。
荊山老叟直待三尼身影消失,方與文俊合力將十餘具??體丟入破手中,放了一把無情火,直待火舌衝霄,方泰然離去。
師徒倆剛下抵山村南麓,荊山老叟突然壽眉軒動,拉起文俊向南狂奔,一面說:「快,前面是荊門官道。宇宙神龍定然派有人向這兒趕,要被他們追上三位師姑,將是天大禍事。」展開輕功如飛而去,真快!文俊只覺頭暈目眩,一列列古林黑黝黝地向後閃去,連看也未看清。他只感到耳畔風聲呼呼,黑影亂幌,端的快極!
第二天,荊門至當陽官道上,在清河橋東五里左右的一處山谷中,橫七豎八的倒臥著十二名大漢,身穿黑色勁裝,刀劍撒了一地,每一具??骸都僵了,鼻孔中略沁血跡。經官府中公人檢驗的結果是:十二人來路不明,並無苦主認??。死因離奇,每人背心或胸前,均有一灰黑大掌印,不腫不墳,似非致命之傷。現場兵刃散處,似為鬥毆致死,但十二人中,無一人是刀劍之傷,刀劍亦無損壞現象,死因撲朔迷離,無法判定云云。
在同日晨間,荊州府到了一名獐頭鼠目的大漢,身穿對襟勁裝,臉上灰白無半點人色。
他倉隍地在南門買舟入川,一上船便病倒了。舟子只聽可他喃喃自語:「那不是人,是鬼啊!一掌一個便已了賬,我…怎麼回堡稟告呢?他們都走了,鬼見愁邱爺坑得我好苦!」
在荊山以西,香溪以東,南面是大江,北面是粉青河。這裡是一山綿亙起伏的叢山峻嶺,數百里渺無人煙。再往西,便是巫山之脈,緊接著大巴山。端的是山連天,林連天,似是上天之梯景色如畫。
這一帶全是絕壁飛崖。遠古森林不見天日,走上三五百里,找不到半個人跡,奇蛇怪獸遍地皆是,要想和這些畜牲打交道,除非你不要命。土民叫這一帶窮山惡水為東巴山,除了那些身手超絕的獵戶,和那些要錢不要命的採藥人,膽敢進入興山縣左近百十里之外,再也沒有人敢吃了豹子心再往裡走。
這裡也是入蜀的大門,除了水路的長江,貫通楚蜀的交通外,陸路官道只到南津關為止,在長江南岸雖有小道入川,北岸卻是寸步難行,這一帶名之為絕域,並非過甚。
在香溪上源,有一座遠看像一頭白鹿的險惡峻嶺,採藥人就叫它白鹿嶺。奇峰高插,矗立雲表,平日雲霧繚繞,奇蛇異獸,比比皆是,人們相戒不敢進入。
這天凌晨,歸州至興山小道上,來了一老一少,每人身上都背著包裹,手中拖著竹杖,沿著湍流的香溪直上。日色近午,兩人已過了興山,向白鹿嶺一陣緊走。這一帶的獵戶和採藥人,足跡僅抵白鹿嶺南麓廿里。但這一老一小,卻敢昂然深入。未牌時分,兩人已抵嶺下,道徑早已迷失在林木荒草裡了,兩人手足並用,分籐攀葛直向上爬去。
這一老一小就是荊山老叟和梅文俊。看看山勢愈來愈峻陡,古木參天不辨方向,荊山老叟藹然地說:「這裡叫做白鹿嶺,為師早年曾在這兒盤桓。由這兒到白鹿嶺主峰,還有百里左右,你已經無能為力,為師抱你登山。」左手挽住文俊腰背,喝聲「起!」身形像只大鳥,凌空直上林梢,向白鹿主峰如飛而去。
入暮時分,已到了主峰之下,老人家仍挾著文俊,向東峰馳去。不久,到了一座險惡森林旁穿林而入,林中黑漆漆地不見天日,這林真夠壯觀,好在林密草不易長,可以通行。在數人合抱參天巨木間,蛇蟲遍地,見人不懼,形態希奇,令人心悸,那噓聲和低嘯,使人汗毛直豎。
荊山老人對這些惡物似乎毫無所懼,小竹杖亂挑亂撥,把那些惡物弄開,怪的是它們都未發威,文俊可出了不少冷汗。
左盤右旋直進,走了七八里,步步上升,突然眼前大放光明,原來古林已盡。在落日餘暉映照下,可以看清對面是一座石壁,蔓籐自二三十丈高處懸掛而下,直垂在地面。飛瀑一線,在壁下形成一個小水潭。石壁和古林間,是一塊寬約廿餘丈的短草坪,草細如絲,濃密糾結,綠油油地令人心神為之一爽。
璧右是一座高有三丈,聳立如筆的巨石,荊山老叟挾著文俊,凌空躍上石頂。頂端寬僅尺餘晶瑩光潔,不沾塵苔,老人家將文俊放在頂端,自己卻踏在頂下光滑的斜壁上,向他微笑道:「這裡是白鹿主峰東側第二峰,為師十年前曾到這兒採藥,就以這座石筆為名,叫它做石筆峰。峰向東穿過千山萬巒,約兩百餘里,就是為師故居荊山凌霄峰。向西就是著名的巫山十二峰還遠得很哩!這一帶奇蟲異獸多得討厭,切記不可亂闖。且先到居處安置,明天再四處走走。」挾著他縱下石筆,向石壁走去。
文俊說:「師父,這裡太好了!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多美呵!」
荊山老叟喟然說:「孩子,你不是吾道中人,用不著發思古優情,人生有一段艱險的旅程,在等著你走完它呢!」
走到小潭左側,撥開籐蔓,現出一塊高約八尺,寬有四尺的黑色石壁。老人用掌在壁旁一按下,石堅突然緩緩後退近丈,左側便現出一個六尺圓徑的石洞。老人在包裹中取出兩片松明,燃著後舉步而入。洞約丈餘見方,右側有兩個小石室,有丈餘深淺,空無一物。由於洞口有石壁封閉,裡面十分乾燥而清潔。
荊山老叟將松明插在石縫裡,對文俊說:「右側小石洞是你的居室,可到洞外石筆下收取乾草墊上。在這兒將要逗留不少時日,反正九如玉珮之事未能平息,我們絕不能離開這裡。」
師徒倆有一陣好忙,在朗月爬上東山時,食住之事皆已告峻,一宿無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3:36
第 三 章[2]
自此。師徒倆就在這蛇蟲猛獸橫行古木荒林內苦練武功。起初,荊山老叟本想傳授他一般拳腳功夫防身再授以內家運氣之術。但當他試過文俊的體質時,不由大為吃驚。這小傢伙經脈均與常人迥異晶瑩內隱流光,按觸自有一股潛力反彈外力愈大,則反震力愈烈這證明他的筋骨,已練至內家功夫百年難成的至高境界。
老人家狂喜之下,便放棄原定計劃,改授正宗內家玄門吐納之術,預計僅需三年,必可將內家真氣練成。此外,將他行道江湖仗以成名的一套『柔掌』傾囊相授。這套柔掌以防身自衛為主以輕功為輔,進則可攻,退可守,借力打力,專破內家氣功,端的奧妙無窮。由於不願他分心,未將其他拳腳兵刃相授,只在練功之餘,將些江湖門檻和各門派兵刃拳腳功夫略予解說,欲待文俊先天真氣練成後,方將絕藝摧心掌相授。至於九如心法,那是三年以後的事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兩人在石筆峰度過兩年艱辛歲月,又是菡萏飄香鳴蟬高唱的時節了。
這兩年中,荊山老叟預定替文俊練成先天真氣的三年計劃完全推翻。文俊的體內端的怪極,似有一種神奇的潛力洶湧澎湃,一經正宗的內家練氣術催動,即一發不可遏止。不到一年半,不但真氣已可直貫十二重樓,舉手投足之間。似有一種無形力道向外迸發。這使荊山老叟大惑不解也歡喜欲狂。
兩年中,文俊的身材日形魁偉,十五歲的小伙子,就有了六尺五寸身材。假使不是臉上稚容仍在,誰也不相信他還是個孩子。他的神力更驚人,山林中的三五丈長巨蟒或是奇大的吊睛白額虎,他可以將它們凌空扔出三丈外。且渾身肌肉堅如鐵石,卻又似柔若無骨。
徒兒有此成就怪不得荊山老叟高興得上了天,夢中也在笑,便改變了心意。半年前,他將九如心法九式用絹畫出,命文俊從第一式練起。文俊早將心法要訣一百零八字記得爛熟,而且秉性聰穎過人,早參透了其中奧秘,所以毫無困難。
荊山老叟自己不敢練,怕萬一文俊練時真氣走岔,或者受外魔侵擾時,沒有人在旁照應,豈不四大皆空?半年中,文俊進境之速,簡直匪夷所思,前三式已可將真氣貫於百脈,收發自如。
看看只消半月,就可以練成第四式「真氣逆運」了。這不是開玩笑,乃是性命交關之學,武林中的大忌,敢於冒險一試的人,可說絕無僅有。老人家整日裡憂心仲仲,意亂神沉。他怕萬一真氣逆流控制不住,閉死經脈鑄成大錯,豈不抱恨終生?所以他確是遲疑難決,進退兩難。
兩年來,師徒相處情如父子,愛逾骨肉,不但練功時亦步亦趨,即外出獵食亦不忍須臾離開去,文俊對老人家更是百依百順,孺孺慕慕,師徒之間已如血脈相連,至性至情,萬一文俊有個三長兩短,老人家真不敢往下想。
這天,陽光普照,三天前的一陣暴雨,將這一帶古林洗刷得生氣蓬勃,山中氣溫較低,暑氣全無,涼風習習,師徒兩正在前洞草絲坪上練柔掌。
文俊上身津赤,晶瑩如玉的隆起筋肉有點唬人,臂膀上的雙頭肌和肩上的三角肌斑高隆起,胸肌特別發達,端的結實雄壯已極。是犢鼻褲,足踏多耳爬山虎麻鞋。一頭黑髮閃閃生光挽在頂端,用青巾兒紮住。圓圓的臉,劍眉入鬢,星目黑多白少,宛若深潭,從前陰鬱凌厲的神色已經消失淨盡,鼻樑挺直,嘴角隱寒笑意,現出一絲雪白貝齒。猛見他仰天吸入一口長氣,身形驟動,輕靈、飄逸、進退如風,疾如狂飆怒卷,靜如嶽峙淵??,一雙虎掌刁、拿、挽、纏、逼、吸、吞、吐之間,真氣逼人膚髮。
忽地一聲虎吼,旁立的荊山老叟倏地撲入,四方遊走,尋隙踏空近身狂撲。可是文俊防守得十分嚴密,出招反搏之間。荊山老叟如不自救,非捱上兩掌不可。
老人家興起。臉寒微笑,身形愈轉愈急,驀地大喝道:「俊兒,放手還攻,我要以大袖進擊啦!」
「呼」一聲勁嘯,罡風怒號,右袖下劈,左袖上揚,迎面就是一記「上下交征」。
文俊嘴角仍然寒笑,右足橫跨一步,左足疾伸飛踢老叟左肘「曲池」,左手向大袖側方一插向後一吸,突一翻掌,順袖向前一探,搭對方手腕。兩下裡快如電光石火,奇奧絕輪,中隱無窮變化。
荊山老叟向右疾轉,雙袖急如狂風驟雨,一陣陣雄勁罡風四面飛揚,將身裹得灑水不入。
文俊也一聲長嘯,在罡風外一陣急旋,要想近身進搏。柔掌的招式,以刁拿挽纏為主,逼吸吞吐為輔,極少硬拚的招式。名之為「柔」,可知定是以柔制剛,借力打力以巧取勝的巧勁招式像武當的棉掌一般,一招得手,小天星掌力驟發,當者披靡。
酣鬥一盞茶時,雙方身形難辨,倏合倏分中,方可分清人影。文俊畢竟功力不夠津純,經驗也不夠一不小心,被老人家一招「雷電交加」掃中,連翻兩個觔斗,「叭」一聲,直被摜出三丈外。他狼狽地爬起,臉蛋通紅,拍拍婰股笑道:「師父這不成嘛!你老人家一雙大袖,將全身裹個風雨不透,俊兒毫無辦法攻入,難難難!」
荊山老叟呵呵大笑道:「傻孩子!你該用引字訣,四面進攻,反而使人防得更嚴密。你該先示人以怯,先驕敵念,引敵輕進,方能一擊見功。你一開始就氣吞河岳,又怎能乘懈進擊呢?該打!」
文俊沉吟半響,不住點頭。突然古林中響起一聲懾人心魄的長笑,直透雲霄,聲浪奔雷也似的傳到,凝而不散,震耳欲聾,似乎就在身邊發聲,其實聲源還在四五里外。
師徒倆心中大震,這發笑的人內力好深,笑聲一落,荊山老人臉上驀地變成青灰色,肌肉怞搐不止,搶近文俊身畔,鐵青著臉說:「俊兒,你記得兩年前九如玉珮的事麼?」
文俊茫然地回答道:「俊兒記得。」
「來人是雙凶之一的宇宙神龍聞人傑。上次在圓覺古寺,他們幾乎全軍盡墨,嘶開始就氣吞河岳,又怎能乘懈進擊呢?該打!」
文俊沉吟半響,不住點頭。突然古林中響起一聲懾人心魄的長笑,直透雲霄,聲浪奔雷也似的傳到,凝而不散,震耳欲聾,似乎就在身邊發聲,其實聲源還在四五里外。師徒倆心中大震,這發笑的人內力好深,笑聲一落,荊山老人臉上驀地變成青灰色,肌肉怞搐不止,搶近文俊身畔,鐵青著臉說:「俊兒,你記得兩年前九如玉珮的事麼?」
文俊茫然地回答道:「俊兒記得。」
「來人是雙凶之一的宇宙神龍聞人傑。上次在圓覺古寺,他們幾乎全軍盡墨,他的第三門人摧花郎君,也領了我一記摧心掌。這宇內凶人走狗滿天下,終於找了。」
「水來土淹,師父,俊兒想:沒有什麼可怕的。」
「為師有自之明,今天定難悻免,一切希望就在你的身上,我只要你聽話。」
「師父,我們走吧!山高林密,諒他也無能為力。」
「走得了麼?」老人家慘然一聲道:「這惡賊工於心計,如不準備萬全,絕不會親自出動。你快些隱入飛瀑下石袕中,不管有任何變故發生,記住,萬不可外出。」
說到這兒,眼角現出兩行清淚,突又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為師如有三長兩短,切記下山投師學藝,在十年之內,不許替我報仇。快!惡賊們來了!」
文俊劍眉一揚,虎目中神光閃動,吭聲說:「師父,有生之日,這是俊兒唯一違命之事;水裡火裡,俊兒絕不離開師父半步。」
「住口!」荊山老叟厲聲說:「宇內雙凶謀事,可說從不落空;功力之高,世無其匹,多送你一條小命,於事無補,反而報仇無望,我會寒恨九泉。記住!我死之後,速至江西麻山玄都觀去找無極道人報訊。他是你的師伯,不管如何,你得求他收容,十年內你不可前往漢中報仇……」
突然,林中飛禽一陣驚鳴,紛紛飛起,滿山狂鳴不已。
就在文俊一怔神間,荊山老叟突一舉手,文俊便點上暈袕,夾背兒一把提起,飛快地將他塞入飛瀑下亂石袕裡,重躍到絲草坪中,昂然卓立,靜待宇宙神龍現身。不久,四周響起幾聲輕微的忽哨,石筆峰兩側人影幌動,身形奇快絕輪,宛若鬼魅時隱時現。
片刻,古林中突然騰起八隻鷹隼;不,那是人,不是飛禽。八個青影往絲草坪中掠下,輕靈飄逸,奇疾無比,端的令人吃驚。
八人一到場中,距荊山老叟兩丈餘,即倏然停步,向左右雁翅排開。八人青一色青綢子緊身青帕包頭,一個個身材魁梧,臉容獰猙。只聽「嗆??」一聲劍嘯,八文長劍同時出鞘,寒光閃閃冷氣森森。
八個人一言不發,也不向前擁上,僅是凝神抱劍卓立,用那凌厲可怖的眼神,目不稍瞬冷然瞪視著屹立的荊山老叟。
片刻,林中履聲橐橐,林緣現出兩個身穿銀白緊身,身背長劍,手捧一支長僅八寸的金色小旗,面目清秀的英俊少年;擁著一個頭戴逍遙巾,身披綠底團花罩袍,足登厚底漆金,繡有兩條青龍的長統鹿皮靴,高大軒昂的大漢來。
這就是江湖中一代梟雄,武林聞名喪膽的字內雙凶之一,鼎鼎大名的宇宙神龍聞人傑,身材修偉,足有八尺以上,滿臉灰色??須,方面海口,大環眼津光外射,寬額隆準,可惜雙耳招風;面色紅潤,臉帶笑容。外表上看去,年紀不過四十餘,其實他已經八十出頭了。
要不是他那一團灰色??須有點唬人,誰也想不到這位滿面和氣,笑容可親的中年人,竟會是江湖中凶名昭著的宇內凶魔;倒像是家財萬貫的有財有勢的地方縉紳。他背著雙手,悠然緩步向場中踱來,微風飄起他的罩袍下擺,隱隱現出他袍內的鴉青勁裝,和腰中鸞帶上插著的一個長形紅色錦囊,裡面像是刀劍一類兵刃。
他一邁步,兩個銀衣少年在他身後兩側緊緊相隨,到了八大漢之中,悠然止步。
向八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在荊山老叟沈老爺子面前,豈可如此無禮?收劍!」
八大漢同時躬身答道:「弟子等遵諭!」
「嗆」一聲劍嘯,人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同一手法,將劍歸鞘,退後兩步抱拳恭立,雙目向前凝視,神情肅穆,倒像八具石仲翁。
宇宙神龍又是微微一笑,向荊山老叟拱手笑道:「沈兄隱身白鹿嶺,兩截於??,風??更勝往昔,可喜可賀。武林三義大名,江湖盛譽至今不衰,沈兄竟然遁隱名山,殊堪惋息,今日幸遇,沈兄感到意外麼?」
「江湖無輩,英雄無歲,沈某今日得遇堡主,果然一代霸材,英風蓋世,果真名不虛傳。沈某耄矣!三義之匪號,不提也罷!」荊山老叟面無表情地說。
「算起來,沈兄成名於在下之前,故以專誠拜望,來得唐突,倘望沈兄海涵。」
宇宙神龍仍然一團和氣,抱拳一揖。
「堡主抬愛,沈某深感惶恐,但不知堡主何事枉顧,願聞其詳。」他也回了一揖。
「沈兄是真的不知在下的來意麼?」
「堡主的來意,沈某心裡有數,不過由堡主口中說出,不是更簡單明瞭麼?」
「只要沈兄心中有數就成,小事一件;我想不需在下多說,沈兄多多包涵,定可皆大歡喜。」
「小事一件!」荊山老叟呵呵一笑道:「堡主未免小題大作啦!用得著出動貴堡這麼些高手麼?林中和峰頂左近,大概都隱有許多絕頂高手罷?」
「武林三義,盛名絕非幸致,沈兄不會見責敝堡小題大做的。林中和峰頂左近,人不算多,僅頑徒天凶地狂率堡中莊漢而已。」突向老叟身後一指,寒笑相問:「沈兄身後這位哥兒,誠乃人中麟鳳,想必是沈兄及門高弟,能為在下引見麼?」
荊山老叟回首驚顧,只覺心中一涼,冷汗微沁,暗叫一聲「苦也!」原來他強攝心神,專心一意與宇宙神龍鬥口,竟不知何時,文俊已經到了身後,他正叉著腰,雙目噴火,向宇宙神龍怒視。老人家心中叫苦不迭,也大惑不解,他弄不清這小傢伙是怎樣脫身的,自己不是點了他的暈袕麼?
兩年來,他卻不知文俊天生異秉,他全身的袕道,皆具有自然的抗力;先天真氣練成後,更可以任意閉袕解袕,除非他驟不及防,或者絕頂高手全力一擊,別想損他一毫一髮。
在老人家聲色俱厲出手挽他時,他就知道。師父不願他送命,勢必點他的袕道強迫隱匿,故早已全神戒備。
荊山老叟不知就裡,僅用輕手法點了他的暈袕,兩個時辰後自可醒來。豈知小傢伙早有準備了,根本不當回事,就在宇宙神龍現身的同時,他便不顧一切後果爬起,在師父身後嚴陣以待。
荊山老叟由於神情緊張,所以並未發覺。
老人家見他竟然能自解袕道,不顧生死挺身而出,不由心中慘然,但也無比歡慰,得徒如此死復何憾?以目前形勢看來,就讓他走也脫身不了啦!暗地一咬牙,心說:「罷了,生有時,死有地,看來合該我師徒今日橫死,連個報信的人也沒有,豈不是天意麼?」便強作笑容答道:「堡主所料不差,正是沈某唯一劣徒,天性遲……」
「可惜!倒真是一表非俗,可惜!」宇宙神龍不知怎地,竟打岔荊山老叟的話頭,連說了兩句「可惜」。
也由於他這一打岔,沒將文俊的姓名說出,真是天意。
「堡主別可惜了,何不將來意乾脆敞出來呢?」荊山老叟不悅地說。他知道這惡鬼那兩句「可惜」的意義,不是明明在說師徒倆在劫難逃,故爾可惜嗎?所以他漸漸有按點按捺不下。
宇宙神龍臉上笑意更濃,徐徐道:「沈兄巧獲雷音大師的九如玉珮,竟然隱身白鹿嶺兩年,怎不前往尋覓大師飛昇之所?倒令在下百思莫解,不知沈兄能否將原因詳告?」
荊山老叟朗然一笑道:「那九如玉珮,業於兩年前群雄聚會凌霄峰之日,已非沈某所有,堡主難道不知道麼?」
「假使在圓覺古寺沈兄不使用摧心掌,在下倒有點相信。」
「那麼,堡主認定九如玉珮仍在沈某手中了。」
「在下不無懷疑。」
「堡主既然懷疑,沈某百口難辯。」荊山老叟呵呵一笑,又道:「其實那玉珮並非雷音洞府秘圖,而是一套莫知所云的禪門打坐心法。沈某隱居白鹿嶺,用本門心法授徒,這套心法僅供玩賞而已,毫無用場。如果九如玉珮真如江湖傳聞那麼神奇,沈某還在這兒與為伍,豈不太傻嗎?」
「江湖傳聞自不可全信,在下亦有此念。三月前,敝門下已在左近相伴,方知玉珮實不在沈兄之手。」頓了一頓,笑容突??,又道:「沈兄既知那套禪門打坐心法,不知可否令在下一開眼界呢?」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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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2 13:53:58
荊山老叟略一沉吟。半年前他將心法九式用圖繪出,並未將心法要訣寫上,現下九式圖正掛在洞中,要是落在這宇內凶人之手,雖無心法要訣,也是麻煩。便搖頭答道:「此九如心法沈某亦不知其詳,怒難見告。」便轉向文俊道:「這裡用不著你,快回洞內練功。」
文俊聞言知意,是叫他回洞毀圖,答聲「是!」便向後飛縱。豈知他一動,八名大漢中,已有兩人起步搶了先,快得令人駭異,只一幌遠達七八丈外。
文俊罷一落地,一名大漢已搶先一步,迎面一擋,左掌斜立,右掌待機捺出。陰沉沉地衝著文俊冷笑。另一大漢就在這一瞬間,閃入洞中去了。文俊心中大急,一閃身便待搶越。
那大漢豈能容他?身形一幌,仍將去路阻住。
文俊急瘋了心,頓忘利害,左掌虛引,右掌一招「如虛似幻」倏出,同大漢左臂下探出。
大漢冷哼一聲,立掌突向外疾吐,一翻一按,一股罡風狂瀉而出,右掌疾似驚雷,拍出一招「推山填海」,直向文俊當胸撞去。
文俊吃了一騖,暗說:「這傢伙好渾雄的掌力!」不敢用掌接招,身形縱起兩丈,頭前腳後凌空下撲。
大漢暗罵一聲:「小子找死!」正待發掌迎頭痛擊,忽聽宇宙神龍大喝道:「住手!」
聲如晴空霹靂,石破天驚,令人耳鼓欲裂,氣血翻騰。大漢及時撤招,退後五尺,仍擋住文俊去路。
文俊被聲波一震,吃了一驚,真氣一??,便落下地來。
宇宙神龍淡淡地一笑,對荊山老叟道:「沈兄請速著令徒住手,他那幾手不夠火候的柔掌,難禁敝門下全力一擊,萬一有所差池,在下臉上著實掛不住,豈不傷了和氣?」
荊山老叟知道勢難討好,也就乘機下台,好在心法要訣不在圖上,就讓他得去亦無大用,便回身止住文俊說:「徒兒回來,讓他們去吧!」
文俊急道:「師父,那九如心………」
「不許多說,回來!」荊山老叟喝止他往下說。
文俊不敢違拗,氣虎虎地回到師父身畔,恨恨地向宇宙神龍怒視,咬牙切齒。
片刻,石洞人影一幌,兩大漢便到了宇宙神龍身側,將絹圖獻上,躬身稟道:「洞中一無長物,僅此一圖可疑。」
宇宙神龍接過圖,嘴唇微動;兩大漢點頭應諾,退回原位。
荊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說:「這惡魔已練成傳音入密絕頂氣功,怪不得如此猖狂。」
宇宙神龍將絹圖打開,只見上面繪著九個練功人形,上書「九如心法圖」五字,除此以外,一無所有。他打量良久,皺著眉沉思有頃,狀甚困惑,然後將圖交與身畔白衣少年,說:「且收下再說。」
文俊急了,喝道:「你們要強搶麼?」聲落,人已飛射而出,直向持圖少年撲去。荊山老叟要阻也來不及了。
宇宙神龍呵呵一笑,大袖迎著凌空撲來的文俊一拂。文俊只覺一股柔和的微風,迎面吹到,真氣突然一窒,渾身一震,胸腹內似乎爇血狂湧,身不由己「呼」一聲向後反彈,跌落先前縱起處,幌了幾幌方定住身形,氣血突又歸於平靜。他感到這柔風的勁道並不大,怎麼竟會渾身無力氣血無法控制,豈不怪哉?不由怔在當地。
宇宙神龍一見文俊神色未變,心中不但驚,而且駭然,也霍然一凜。他的功力已至化境,內家真氣可傷人兩於丈外,這一拂之下,中寒極歹毒的「九絕掌」力,存心將文俊的經脈一一封絕了,至少也可將他的內腑在毫無形跡之下,受到致命的震傷。
可是文俊卻神色不變,似未受傷,怎不令他駭然震驚?他乃十足陰險的一代霸才,心中雖驚,但外表神色並未異樣,仍寒笑向荊山老叟問道:「令徒身手不弱,可曾練過九如心法麼?」他懷疑這老小兩人,定然已將九如心法參透,不然文俊小小年紀,怎禁得起自己那一拂之力?
荊山老叟卻不知這宇內凶人,已向文俊暗下了一次毒手,便照實答道:「沈某對九如心法存疑,不敢妄練,僅令劣徒以練氣之法,依圖樣行功半年,似乎毫無進境可言,倒令堡主見笑。」
宇宙神龍聞言又是)怔,心說:「這九如心法似乎毫無異處,這娃兒僅練了半年,分明已至火候,難道這心法真有大用麼?」
驀地裡,峰頂響起一聲長嘯,直透雲霄,那是宇宙神龍門下所發的信號;意思是說:四周並無敵蹤。
宇宙神龍聞聲點頭,便哈哈一笑道:「兩年前在圓覺古寺,劣徒摧花郎君蒙沈兄教訓一記摧心掌,今已將愈,兩年來無日或忘,本堡主這裡謝過。」說完,抱拳一揖,臉上仍在笑。
「令徒果然了得,沈某確實老了!」
「武林三義大名,江湖至今盛傳不衰,怎說老了?」
「三義匪號,無聊已極,怎能與堡主相比?宇內雙雄的盛譽,如日中天,領袖群輪,著實為武林放一異彩。」
「沈兄謬讚,本堡主甚感汗顏。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有兩事欲與沈兄相商,沈兄幸勿見卻。」
「堡主不遠千里而來,但說就是,何庸相商?」
「相商未免見外,也可說是相求。」
荊山老叟心中一凜,皆因這宇內凶人險惡異常,心很手辣,寒笑殺人,他如有求於人,也就是那人合該凶星照命,絕難倖免。他如道宇宙神龍已動殺機,但他卻不甘示弱,明知凶多吉少,也只有放手一拼。便呵呵一笑道:「堡主如有所求,但請言明,如沈某力所能逮,自當遵辦。」
一面說,一面運功戒備。
宇宙神龍仍是滿臉笑容,道:「沈兄倒也慷慨,本堡主心領就是。」
舉手向文俊一指,又道:「這娃兒倒是個可造之才,在下欲將他攜返漢中,授以平生絕學,將來定是朵武林奇葩,勝在此深山十載苦練。」
手在大袖中伸出,掌上是個粉紅色紙包,放在眼前笑道:「蒙沈兄慨贈九如心法,並割愛門人………」
文俊怒叫道:「住口,你是甚麼東西,狂甚麼?」
「娃兒,目前用不著你說話。」宇宙神龍仍在笑。又轉向荊山老叟泰然地說:「這是一顆無價至寶千日醉,本堡主即予相贈,靈藥難求,略表寸心,請沈兄即時服下。」手一揚,??包電射而出。
荊山老叟一聽是千日醉,臉上霍然變色,伸手一攫紙包,身形一震,「登登登」連退三步,方能站穩身形。可見宇宙神龍的內力修為,端的駭人聽聞,雙方相去不啻霄壤。
荊山老叟將紙包納入囊中,只覺憤火中燒,豪情千丈,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自知難逃閣下毒手,但似此輕易吞服所賜千日醉,未免心有不甘,願以一雙肉掌,領教閣下武林絕學九絕神掌,九泉之下亦可瞑目。至於劣徒之事,沈某生平從不強人所難,是否願意,可令其自決。」說完,將衣襟擺掖在腰帶上,轉對文俊慘然一笑道:「徒兒,這是為師最後一次喚你,今後去留,任汝自決。」轉向宇宙神龍笑道:「堡主請賜招。」他明知死期已至,仍然神態從容。皆因那千日醉乃是道家的練功至寶,也是最歹毒的毒藥,如整顆吞入腹中,必將醉臥千日,試想在這荒山絕嶺中,醉倒千日豈不成了一具乾骸?反正活不成了,死也死得光榮些,故敢公然向宇宙神龍叫陣。
文俊一聽師父所說,只覺急怒攻心,??目大吼道:「師父,俊兒絕不苟且偷生!徒兒在前開道,劍樹刀山,徒兒先闖。」不等師父答話,虎吼一聲,向宇宙神龍撲去。
宇宙神龍微微一笑,向左略一頷首。左面一名大漢身形倏動,迎著文俊喝道:「娃兒慢來,我打發你上路。」
兩人半途遭遇,雙方放手搶攻。文俊只學了一套用以自衛的柔掌,雖則天資極高,早已參悟其中奧秘。拚死進撲倒也凌厲萬分。無如對方功力太過深厚,相去遠甚,三五十個照面後,僅聊堪自保而已。
荊山老叟一看徒兒動手,便也大踏步上前道:「閣下既欲取沈某性命,請動手啦!」
宇宙神龍仍呵呵一笑道:「沈兄既然有興,兄弟自不願沈兄失望,前三招是你的,只要能逃出十招之外,兄弟拍手便走,前事一筆勾銷,請!」揮手令諸人退後,仍然背著手寒笑而立,雙目中卻透出一絲寒芒,令人心頭泛起寒意。
荊山老叟道聲「有僭!」欺身進步,力貫雙掌,用九成真力,拍出一招「穿龍引鳳」;左手向對方脅下一探,向後一吸,右掌快似奔雷,拍向對方肩頭。摧心掌力一發,一股柔風隨掌而出。
宇宙神龍仍然背著手,左足緩撤,身形稍側,雙肩微動,在掌力到達的剎那間,只一幌便將荊山老叟的真力完全化去,雙掌也同時落空。
荊山老叟一咬牙,運足十成真力連發兩招:「驚濤拍岸」,「狂風掠影」。這兩招本是以快速攻敵為主,但在荊山老叟手中,卻像慢騰騰輕飄飄,毫不起眼,其實卻奇快絕輪,寓快於慢,其中奧妙無窮,瞬息萬變,摧心掌力交發,丈內可使對方內腑經脈無形震腐。
可是宇宙神龍卻笑容依舊,足下如行雲流水,雙肩微幌,始終在老叟的掌影前一尺內移動,那令人內腑震腐的柔和勁道,一近身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衣袂也未飄動,似乎他身前瀰漫著一道氣牆,萬物難侵。他穿的是罩袍,足下是高底靴,雙手始終未動,可見他的功力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三招一過,荊山老叟駭然變色,他發覺這宇內凶人已練成護身真氣,能化去任何外加力道:護身真氣是至高的無上絕學,與道家的罡氣,佛門的伽藍禪功,有異曲同工之妙,能反震任何外加力道。假使宇宙神龍不讓這三招,自己攻出的三招就足夠他反震而死,再打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已。便伸掌蹤出圈外,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算是開了眼界,甘拜下風,就此罷手。」探囊取出那粉紅色紙包,便待打開。
卻聽宇宙神龍嘿嘿一陣冷笑,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完,一字一吐地說:「宇宙神龍言出法隨,從沒人敢加抗拒,你不但不依言吞服千日醉,還妄想在我手下圖個僥倖,不太便宜你麼?」
聲落手揚,一道黃影一閃即至,無聲無嗅沒入荊山老叟右胸。誰也未看清那黃影是甚麼東西,它太小太細了。
荊山老叟連黃影也未看到,雙手將紙包抱得死緊,皺著眉,牙齒咬得格支格支地響,慢慢地向後坐倒,臉色頓成死灰,大汗如雨。隨見他雙目向上一翻:「格崩」一聲,口中大牙頓成粉碎血水外溢,仰天發出一聲長號,撲地躺下滿地亂滾。
正和大漢激鬥的文俊,驚得心膽俱裂,狂叫一聲「師父!」拚命拍出兩掌,怞身向老叟撲來了。大漢被他那聲突如其來的狂叫所驚,怔了一怔,隨之吆喝一聲,隨後飛趕。
文俊撲到師父身畔,跪下抱住他亂滾的身軀,狂叫道:「師父!師父!你……你怎………」
荊山老人心痛如割,盡最後一口氣喝道:「俊兒,逃命去吧!記住師父的話,我……我死也瞑………」「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噴了文俊一頭一臉。
文俊經鮮血一噴,立時清醒,猛記起師父所囑,要到麻山玄都觀找無極師伯傳信,投師學藝十年後報仇的話,今天要是師徒同死,豈不令師父寒恨九泉,便仰天長號說:「師父,俊兒留得命在,誓雪此恨!」說到這兒,只覺勁風壓體。他急怒攻心,渾身潛力勃發,虎吼一聲,翻轉虎軀,拚命一扣一登。
那大漢正自心花怒放,雙掌正要搭上文俊雙肩,正是生有時死有地,半點不由人。在柔掌的招式中,就以近身制敵為主,大漢一時大意,想要活擒文俊,正好著了道兒,雙掌還未搭實,文俊已虎吼轉身。文俊已用了全力,體內那奇異的潛力盡發,雙掌向上一扣,正搭在大漢兩肘內灣猛向外一登。大漢只覺文俊掌如金鋼,掙扎不得,接著一股雄渾無比的力道撞到,只感到渾身發軟,狂叫一聲,手臂由肘折斷,直飛出五丈以外去了。臨死反噬,傾全力一腳踢去。這不啻自速其死,文俊立地生根,那一腳踢在他的胯骨上,如中金石,反被一道奇勁一震,右退登時骨碎肉裂,身軀也拋出兩丈外。
文俊長嘯一聲,快如流矢向側方竄去。兩人交手乍合乍分,不過瞬間之事,幾乎令人毫無所覺,生死立判。
宇宙神龍做夢也未料到文俊那麼了得,大驚之下,勃然震怒,一揮手,七名大漢飛撲而上,七把寶劍寒光閃閃,冷氣森森,將文俊困在圈中。
文俊從未見過真劍,師父平時只用樹枝代劍,將江湖各門派的劍招演給他看,驟見七把寒芒暴射的長劍向自己身上招呼,不由心生寒意。
這時,荊山老叟仍未氣絕,仍在草地上翻滾叫號;文俊也就化悲憤為力量,反而神智清明,拚命向外猛衝。他一咬牙,大吼一聲,向迎面撲來的一名大漢一揚掌,在這生死關頭,他的內在潛力陡發,一股渾雄的力道隨掌而出,掌劍相接,直將長劍拍得向左一彈,大漢也斜飄兩步,恰好將另一名大漢阻了一阻。
文俊一見機不可失,一鶴衝霄騰空直上,躲過了身後兩支長劍的急襲,雙退一彈,逕向一旁的石筆斜掠,一沾石壁,手足同時一按一登,便上了三丈餘高的石筆頂端。
這同時,對面另一名大漢也幾乎同時到達。石筆頂端寬僅尺餘,又光又滑,文俊先到半步;這是他經常練功之所,自然比大漢熟悉。
大漢將近石頂,長劍已先點出,直遞向文俊心坎。好文俊,在間不容髮中一仰身,雙退仍向前一滑,便將大漢的雙腳纏住,一絞一震,大漢雙退疼痛如裂,頭下足上向下跌去。這一剎那間文俊只覺頂門一涼,髮結齊根斷落,飛墮石下。
原來跟蹤他縱上的另一名大漢,從後面一劍揮出,一髮之差,幾乎腦袋搬家。
大漢一劍落空,不及收劍便飛出一退,「噗」一聲悶響,文俊的肩胛骨被踢的正著,像只斷了線的風箏,向石下落丟。那大漢只覺足踝一麻渾身無力驚叫一聲,也飛墮地面,「砰訇」一聲跌了個發昏章第十一。
文俊卻毫無痛楚,身形一落地,另兩名大漢已狂風也似的捲到,兩把長劍同時向他脅下點到了。他人急智生,猛地向後倒竄,急向旁一滾,順手抓起兩堆草,連根帶泥向前一送,箭似向兩大漢打去,爬起來撤退狂奔,入了茂密森林,急似漏網之魚。
身後傳來一陣哨聲,還有眾大漢的怒叫。他不敢往山下和峰頂走,展開輕功向東狂奔;奔了一二百丈,猛抬頭只見十餘丈外密林空隙中,綠色人影一幌。他心中暗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龍,穿著高底靴,卻輕飄飄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頭向下瞧。
他只覺一陣寒意打脊樑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煙急竄,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陣緊走。
樹林空隙中,綠色人影一幌。他心中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龍,穿著高底靴,卻輕飄飄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頭向下瞧。
他只覺一陣寒意打脊樑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煙急竄,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陣緊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4:25
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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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又是百十丈猛地前面一亮他叫聲「糟」原來這裡是山石懸崖,足在四五十丈高下下面亂石崩雲,乃是數十道瀑布集中之地漶漯漧漢,畽疑疐瘦形成了一座巨大深潭。向南滾滾而下,他只顧躲避人家攔竟走到了這條絕路上來了。
他正想回身,只聽左右傳來一陣冷森森的笑聲兩面一看,不由倒怞了口涼氣,暗叫「我命休矣」。
原來左右十丈外,各站著一群身穿青色勁裝的抱刀持劍的牛鬼蛇神,一個個冷然向他凝視。
為首的兩個人身材十分奇特,一個身高八尺,瘦得條竹竿,長馬臉,吊蟲眉,力」上一雙山羊眼,鉤鼻闊嘴,留著兩撇鼠鬚,年約四十餘。
另一個身長不到四尺,矮胖身材象只肉球,披頭散髮形如魔鬼端的是頭髮巴斗眼似銅鈴,血盆大口外露出一徘黃板牙,臉上還顯著獰笑。
文俊心中大駭,前面是絕壁飛瀑,下面是飛騰著的激流怪石,左右又有群魔擋著,只有一條路可走一向後轉。
就在這一瞬間,還未等他來得及轉身逃命,身後己傳來一句冷森的輕喝:「跪下叩頭,從輕發落。」
文俊駭然轉身,三十丈外如飛星奔來兩條白影那是字宙神龍身後的兩個白衣少年,時後兩把寒芒暴射的寶劍,泛出萬道青色光華,顯然是斷金切玉的神刃。
兩少年面無表情,輕功超塵脫俗,正向文俊撲到。他倆身後青影亂閃,勁風呼呼,緊接著出現七名大漢。
兩少年突然剎住身軀抱劍冷然卓立,七名大漢兩下裡一分,超越白衣少年,向上一圍。
文俊無暇思索,雙臂一抖騰空而起,想由樹梢逃命。剛拔起兩丈,突然樹梢之上罩袍一閃,接著又是一聲動人心魄的冷笑往他耳鼓猛鑽,一股令人窒息的勁鳳,由五丈外狂掠而至。
文俊心膽俱裂,知道樹上定然是宇宙神龍了,猛一提丹田先天真氣,自閉經脈,護住胸腹致命之所,身軀任其放鬆。這一剎那,勁風已經襲到,他只覺氣血募地一震,呼吸困難,身形被勁風向後一撞。
倒飛了三丈餘,向下急墜。他臨危不亂,感到氣血並無異狀,不由心下大定,使干千墜提氣落了下來,距絕壁不過三丈遠近了,好險!
他雙腳還未落地,身側寒風壓側,一柄冷森的寶劍,已經閃電似點到他肩頭左邊。他這時反而靈智清明,本能地側身暮地出掌橫拍劍身。
他這一掌用了全力,「叭」一聲響,那大漢身形被震得向睛閃,劍尖在文俊鼻尖前掠下,刻不容發,險極!
文俊也被劍上的巨大反震力道一崩,凌空橫飛一丈五六,身形猶未落地,腳下突然傳來一聲虎吼,青芒霍霍而至。
好文俊,雙足向上疾收,向後一蹬,身形不退反進,向來人頂門撲,吸腹叱掌,疾取大漢天靈蓋。
那大漢一擊不中,變招不及,左手劍訣變掌,大吼一聲,一招「力托華山」向上急堆,硬接文俊一掌,長劍亦隨向後上一引.想用「火把撩天」應急。
「蓬」一聲暴響,雙掌接實,大漢雖則功力深厚,也禁不住文俊天生異秉,拚命的全力一擊。
只震得他身形一挫,幾乎坐倒地下,長劍也頹然垂下。
文俊畢竟經驗不足,功力也相差太遠,身形向後倒飛,在一聲驚叫聲中,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掉下絕崖,「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水花一翻一一蕩,除了幾星泡沫隨水向下狂漂以外,只有飛瀑留下悲咽。
崖邊的宇宙神龍神情肅穆,注視著數、一丈下滾滾飛瀑,臉上神色瞬息萬變,半晌方回過身來,厲聲說:「這小子勢難活命,但你們得在左近駐守三天,看山上有無活入。」
說完,雙足微動,人已衝霄而起,一閃而沒。兩個白衣少年也一言不發,由樹梢隱去。
這是宇宙神龍的武林絕藝「凌空虛渡」,宇宙神龍的名號即由此而生來。
左右一高一矮兩名大漢,也帶著手下人悄悄撤走。
七大漢躬身送走了所有的人,將文俊震落崖下的那名大漢,怔怔地向深淵下看了半晌,歎口氣對同伴們說:「想不到這娃娃竟這樣了得,沈老兒倒教了個好徒兒。」
又道:「如果再讓他下兩三年功夫,咱們准栽在他手裡,難道九如心法真有驚天動地的奇效麼?」
另一個插口道:「走罷!用不著咱們替九如心法費心,咱們先搜索左近,再將老兒的屍體弄到高山附近安葬,也算是兄弟一場呀!」
「老大,用不著再搜了,天凶星大爺和地狂二爺,早將這一帶搜了個狐鼠難隱。咱們且在入山要道等候,任何人入山也別想逃過咱們的眼睛,何必白費氣力?」
老大想了想,說了聲:「走!」領先向石筆峰奔去。第三天,他們又到了石筆峰,可嚇了一大跳。
石洞已經閉上了,找不到門戶,荊山老臾的屍體也蹤跡不見了!
在荊山東門外二十餘里,長湖的西面,有一處小小湖灣,瀕水邊有一所大莊院,莊院裡面,是一座小村落。村中人家全姓徐,這村莊就叫答和永灣。
這所湖濱大莊院,氣派與村落大不相同,第一房舍全以大青石徹基,第一棟房舍毗鄰都有風火牆隔住。
第二是後莊門對著長湖的一面,有一個不算小的練武場,練武的傢伙有石擔、石鼓一應具全,梅花樁,練動抗,橫練及有懸吊的沙袋支國呆,星羅棋布。
第三是莊院中聳立著一座高樓,捨角鐵馬叮噹亂響,八盞氣死燈搖曳。
看這氣派,不用問,莊院主人必是個武林中人物,如果不是江湖好漢,至少也是個武林世家。
提出莊院主人,大大有名,在江湖上提起武林三義,也許有些後生晚輩有些陌生,但要說出「九現雲龍徐大爺」徐占海,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為三義中的荊山老臾早就不問世事,天棋子周天素失蹤已有三十年,只有徐占海仍安居在長湖湖畔,支撐著「仁義大爺」的局面多年。
江湖上提起九現雲龍,值得大家翹起大拇指,讚聲:「沒遮掩的好漢,響噹噹的漢子,沒說的,不愧仁義大爺。」
天大的事,只要徐大爺出頭打圓場,管叫雙方不吃虧,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準叫你心服口服。
莊院大門朝西開,只要你老兄肯降尊貴,往莊門跨進一步,自有人爇情向前招聽,打供作揖把你往裡讓。
不要名貼,不需要報上三代履歷,徐大爺一身灰布短褂褲,就來廳外笑哈哈地拱手相迎。
不管你是白道黑道英雄,抑是江湖亡命,徐大爺也不過問老兄的來路,和你老兄稱兄道弟一陣寒暄,談幾句武林見聞。
你儘管放心,徐大爺是個玻璃心肝兒,不用你開口,就知道你大需要些什麼,推心置腹留你在寒舍住下,再替你解決疑問,准不讓你失望。
大人物們需要大量金珠應急,放心,不要鋪保,不要抵押,準不會誤了閣下大事。江湖混混無路可走缺少盤纏麼?
二十兩白花花銀子不多也不少,那年頭一兩銀子可買擔米,足夠你好好地渡過難關了。
徐大爺不管江湖恩怒,殺妻奪子之恨,不共戴天之仇,這些事他不能干預,也愛莫能助?
為了這有一些人罵他釣譽沾名,不配稱「仁義」二字,但他處處也著實困難,這年頭昇平日久,社會百病發主,徐大爺只有一個,縱是齊天大聖,試問那管得了那麼多人間事?
而且他交友滿天下,黑白道朋友都有來往。一踏入漩渦,那就牽連過大,那可是了不得。
願意替你排解,任何因難他都願意替你分擔。儘管有人不滿意他的作風,但畢竟少之又少,因為武林中人講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報仇雪恨是假手他人,未免大沒骨氣,因之他老人家也極少有人去麻煩他。徐大爺的身手,老實講,真正見過他亮相的人太少了,江湖中僅有一次公開看見的機會。
也就是他成名的開始,大概是四五十年前吧,那時他四十歲剛出頭,手中良田千頃,全交於乃弟徐占魁經營,他自己在大江經營鹽運,手下有百十條大眠自江淮承運官鹽至荊楚,算是正當的行業。
那年六月夭,他新押十二艘大船的九江府,船上根本沒有一個官兵押運,浩潔蕩蕩揚帆起航了。
水路上的朋友只道油水來了,在銅陵以南二十里,布下了天羅地網,二三十隻稜形快艇將大船團團圍住,聲勢洶洶要發大財。
豈知徐大爺不慌不忙,先是恭迎賊首上船談判,說明所運的絕不是私鹽,將九江府的文書讓他們審驗,答應給他們白銀五百兩,要結交他們這群英雄朋友。
可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水賊們不識相,一口咬定是私鹽,獅子大開口,要白銀二千兩人方肯罷手,徐大爺當然不肯,連船賣掉也不值那麼多錢!說來說去鬧僵了!一上火各走極端了。
賊首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名叫翻江怒龍范長江,既名之為龍,手鍍下自有了不起的驚人能耐,火氣不夠大,三不管下令搶船。
徐大爺被迫得無路可走,三兩個照面勝負立判,不費吹友之力便將翻江怒龍制住了,江面上殺聲震天,數十條快艇各向大船攻到。
徐大他仰天發出一聲長嘯,聲震九霄,響澈行空,他像條雲中神龍,凌空撲擊而大,在快艇中一陣飛旋,一口氣連變九種身法,所過之處,九艘快艇全被震碎了。
只嚇得水賊們飛魄散,心膽俱裂,紛紛駕船逃合。
徐大爺並未傷人,客客氣恭送翻江怒龍上岸,硬塞給他五百兩「大明通行寶鈔」兩人竟成了朋友。
爾後,徐大爺一舉成名,買賣從不需他費心,他自己在三山七澤問廣交豪傑,與江湖朋友遍游五湖四海,以豪傑襟懷,濟人之意,解人之難!
這才博了一個「三義」之一的無上聲譽。
三十年前,他收了水陸委當在家納福,不問世事,但對登門造訪的江湖朋友,一律盛情款待,因之,無論黑道白道朋友,全對他另眼相看,「仁義大爺」之名載譽江湖。
他有一子一女,子名天德,已經四十出頭,女嫁鄰村方家。
天德的武功造旨,誰也搞不清他的底細。
反正他絕口不談武事。只與乃叔的一雙兒女吟風弄月度清閒日子。
徐大爺的一雙孫兒,也就是前文所說的徐延芳和延芝。
這兩個小搗蛋與乃祖父截然不同,小小年紀,內外功都有相當功底,家學淵博,確是不凡。輕功受乃祖蓄意陶治,根基打得好,成就令人刮目相看。
這兩個小搗蛋聰明得很,平日最會惹是生非,惟恐天下不亂,附近近頑童們,共不舉他們倆為王,搞得村中雞犬不寧。
老人家也是有所溺愛,祖母更是疼愛有加,所以兩小經常在外闖禍。
譬如說:揍了鄰村的孩子,或者弄翻了人家的船,甚至找傷了耕牛等等,最多不過關上三兩天就放出來,而後依然撒野。
徐大爺家中經常有賓客往來,小傢伙最受客人的歡迎。常常陪著爺爺聽大人們天南海北地窮聊,所以他兄妹倆的江湖見聞,比別人懂得多。
上次有幾位賓客,說起來本朝崛起的內家拳劍鼻祖張三豐,把武當山的老道們,捧得上了三十三天,拳劍天下無敵,太極劍威震江湖,而且老道們個個道力通玄。
兩小一聽可留了心,結果偷上武當山,要打老道們學呼風喚雨的玩意,豈知道沒學成,反被老道們和守山官兵趕下山去,連包裹也丟了,武當山的老道們四處捉拿他們。
兩小在溜回家中途,在荊門以南,巧遇打傷人命出走的梅文俊,義結金蘭,鬧出日後許多事故來。
那晚延芝目睹文俊被笑擊觀音挾走,救應不急,被祖父帶回家中,兄妹倆和文俊一見投緣,知道他被妖尼們擒去,怎不悲傷呢,兩人不依。
等老人家問清楚了一切,急得像爇鍋上的螞蟻。馬上拜託江湖朋友打聽消息,老人家也急得連夜趕往江西建昌府!
可惜一切努力全屬徒然,三音妖尼根本沒有回慈雲庵,只有聞風趕來搶奪九如王佩的雙凶一霸的走狗。
茫茫人海中,竟失去了三尼的蹤跡。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一年,幌眼三年過去了。但兄妹倆對盟兄文俊的思念,並不因歲月如流而淡薄,反而更加殷切,尤其是延芝姑娘,文俊捨命在刀光劍影中救她兩次,她對這位盟兄的關切更深。
自回到長湖的第二天起,兄妹倆象變了一個人,變得沉凝而穩,他們知道年紀大小不痛下決心,難出入頭地。
三音妙尼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頂尖人物了,要找她們報仇,就得好好用功,所以兄妹倆不再外面闖禍,專心致志的在家中苦練武功。
三年來,兩人長高了不少,輕功和內力修為,也有意想不到的進境,這天是八月中秋後三天,徐家灣經過三天的爇鬧,已經消閒了不少了。
兄妹倆一早駕著扁舟,向漸波浩渺的長湖中蕩去。
這時睛空萬里無雲,湖面水平如鏡,湖中零零落落散佈一群群漁舟,遠處天際飛翔著陣陣白鴛,整個人十里長湖,是那麼安詳靜溢。兄妹倆身穿綠油綢水靠,頭戴竹笠,小船輕飄,槳兒輕搖,看看離岸十餘里,小姑娘遠望西北隱隱青山。
暮地優優一歎,恨恨發撥了一槳,小舟速度失去均衡,悠悠地轉過來。
延芳詫然地問:「小妹,你這是算什麼呀?」
延芝頹喪地扔下槳,大眼睛一眨,歎口氣說:「三年了,真長啊!」俊哥一點音訊也沒有,爺爺雖請江湖上朋友四處打聽,這有什麼用。」
延芳了扔下槳說:「爺爺又不是江湖人,人家何必引火燒身呢!三音妙尼的武功和霸道的逍遙香也算得江湖一絕,誰又願意去招惹他們呢!」
「我問你,你有何打算?」
「打算?我準備沿江直下江西,」你敢是不敢。」
小姑娘柳眉一揚「呸!廢話!」
又說:「只怕你不敢去!」
延芳一拍胸撐,「那好辦。」
神色一怔。又說:「咱們從長計義,三夭後動身,但你得改穿男裝,免得爺爺派人搜尋,這次要再被捉回,關上三年五載也不是奇事,一切得聽我的,不然准有麻煩。」
兄妹倆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原則是沿江東下江西建昌府,假試找不到三尼下落再往回搜。
三天後,兄妹倆背了兩個小包裹,偷了乃母百十餘兩白銀和少量金珠,扮成兩個小廝,連夜偷走長湖南岸。
第二天到了江水邊的潛江,雇了條小船直下武昌府。
九現雲龍第二天方發現兩小偷走,派人到荊州沿途江邊搜尋,沒想到兄妹倆鬼津靈,不走荊州走漢水,捨近而求遠。
並且化裝上路,逃出眾人耳目,老人家心中大急,四處托江湖朋友踩訪。
十天後,水上朋友傳來信說,在武昌府曾發現有兩男一婦三個大娃兒乘坐兩艘大船隨行且有不少人,終日待在船上,三個娃兒都生醫學得俊美絕化,倒有八成象孫少爺兄妹云云,只是大船上的人,都有點岔眼,是何路數,還卡摸清。
老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帶了兩個朋友連夜放舟,直下武昌,等他一到武昌府,水上朋友說;三個大娃兒不是孫少爺兄際,該兩船已經東下,前面已派人跟下了。
老人家仍不放心,急急忙忙向下趕去。
且說兄妹倆雖則小廝打扮,可惜那身細皮白肉和清秀的臉蛋卻難逃人家法眼。
延芳這小鬼名堂多,不管乃妹反對,用黃顏料加上黑鍋灰,顧不得骯髒,在手臉頸上淡淡抹上一層,頭上清絲給亂七八糟地抖散,胡亂挽在頂端用帕兒包著。
那時,男女頭上只有結捨之別,小娃兒更易改裝,就這樣,果然讓他們逃過了追訪者的耳目。
九現雲龍的朋友滿天下,可是他們只知道孫少爺兄妹是一雙奇絕的俊美金童玉女,誰又會想到這兩個胯攢透頂的小廝,就是他們所找的對象呢?
兄妹一到武昌府,落腳文昌門附近,第二天便到江邊廖船東下。
江邊帆桅林立,碼頭上熙熙攘攘,販夫們走卒摩肩接肢。他倆摸不清該往何處僱船,又不好開口,站在人群中正在作難。
合該有事,兩人正沿江邊向平湖門走去,行人大多,正慢慢向前移動,猛見前面人潮分向兩邊湧出,驚叫之聲大起。
兄妹倆正在奇怪,人潮開處,已現出七八名腳天米,一個個身材魁梧,相貌猙獰,前襟敝開,露出古銅色的毛茸茸寬大胸膛,領頭習i;位顯得特別雄壯粗野。
伸開兩個蒲扇大的巨靈之手,將避開得不夠快的人連推帶撥,也不管人家死活,直往前大踏步撞來。
兄妹倆摸不清來路,正想讓開,豈料兩人前面正走著一個瘦個兒,最前面還有一個大胖子,兩人反應都不快。
大漢將胖子一掌推開,大胖子「哎喲」一聲驚叫,仰面便倒,恰好將瘦子撞個暈頭轉向,像根木頭似的倒向兄妹倆身前,不偏不倚迎頭壓下。
兄妹倆平時是個惹禍胎,一看有人不講理,無事也得找渣兒,先前看了眾人大漢氣勢洶洶的討厭象,心裡早就透著不願意,再被瘦子一撞,不由小性子大發。
延芳年紀稍長,怕生事弓;起注意,忍著氣急忙扶起瘦了,僅瞪眼鼓肋生氣而已。
小姑娘可不同,兩手一叉腰,杏眼寒威,往路中一站,恨恨發向那大漢「呸」了一聲迎面攔住去路。
最先那大漢先是一怔,倏然止步,最後勃然震怒,雙手一張,將隨後眾人一攔。他自己晃著大膠袋,牛眼一翻,衝著小姑娘吼叫道:「好小子,一指頭將你挎死,你吃了虎膽豹子心膽敢攔住中路,向我魯小牛瞪眼睛吐唾沫?你是那家小子?說!」
雙方相距不過三尺,魯水牛話聲音夠大,臭口水滿天飛濺,小姑娘怎受得了?掩著鼻子往後退。
心裡憋得難受無名之火一發不可收拾,這時路人紛紛讓開,江邊船舶上的夥伴們全擠到跳板上看爇鬧,人人都為這兩個褐色小伙子擔上了心。
小姑娘不等魯小牛說完,沖延芳一眨眼,他倆早就約這定好了,向外打交道由延芳出面,延芳也按捺不下,也叉著腰向前。
一撇嘴不屑他說:「你找碴麼?誰又惹著你呀?向我們窮叫瞪眼睛,想嚇唬人麼?你是什麼東西?水牛也說起話來啦,怪事!」
魯水牛氣得直翻牛眼,怒氣如雷:「反了!反了!」
又叫道:「小狗,你活膩了,魯大爺成全了你,先賞你兩個耳光開開眼界。」
跨前一步,一掌向延芳左頰上摑去。
四周圍了七八十名觀眾,見狀全發出一聲驚叫。皆因這魯水牛魯子兆,是江邊一霸,他那一掌下去,怕不有上百斤蠻力?這小伙子不死也是重傷。
驚叫之聲未絕,只聽「叭」一聲悶響,接著「噗」一聲,像倒了一根大木柱,隨之嘩叫之聲大起,把觀眾驚得舌頭伸出口外,半天縮不進去,久久才叫起好來。
原來小爺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個大笨牛,掌到時立低問,他個兒小,手腳利落,存心給魯水牛難看,只一扭虎腰,但到了魯水爺身側,右退起處,「叭」一聲踢在魯水牛婰上,兄妹倆自小隨祖父練正宗內家拳腳,身手豈同等閒?
這一退沒有三百斤也有二百餘斤,魯水牛豈能好受?「噗哆」一聲跌出丈外,狗搶屎面朝地面猛撞,大門牙掉四顆。
血水滿地,正在哇呀呀窮叫,掙扎著要爬出來,後面的七名大漢先是大驚失色,最後同聲怒叫,磨拳擦掌向前一擁,要將兄妹倆毀在拳腳下。
小姑娘在歡呼「好啊!這些蠢材交給我,別先啦!」她一見哥哥得手,小手心癢癢拉!
不等眾人撲上,她已捲入人群,雙掌一分,宛如虎入羊群。
只聽劈拍之聲此起彼落,狂叫之聲大起,七大漢捧著臉扶著腰,發喊聲扭頭狂奔而去,丟下魯水牛仍在拚命。
這裡,四周反而聲息全無,只有魯水牛搖搖晃晃哼哈著爬起,所有觀眾張口結舌鴉口無聲。
兄妹倆一打眼色,延芳一掌將魯水牛推倒在他說:「水牛,你不是說一指頭就把小爺捺死了嗎?地上大概可以找到螞蟻,你去捺吧!小爺少陪。」
話罷,兩人轉身便走,鑽人人群片刻不見了。
不久到了平湖門,這裡也是爇鬧場所,由漢江下放的舟船,全在這靠岸,帆詭林立,密密麻麻,延芳硬著頭皮上前找船夥計打聽,要找小船直放郡陽。
花了整個一上午,才花五兩銀鈔雇了只扁舟,約定明晨東下,便轉頭回客棧準備上路物品,足不出戶的等明晨動身。
在兩兄妹走後不久,江邊來了一群蛇鬼牛神,有兩名大刺刺上了小船,半盞茶工夫,小船上值錢的傢伙全搬上了岸,船夫換了兩個粗眉大眼赤膊大漢。
在這艘小船的左側泊著兩艘大型客船,艙面上坐著兩個衣著華麗的十七、八歲的公子哥,靠左舷船板卓立著一個梳三丫譬、眉目如畫的十二歲小姑娘,月白羅衫上,罩著一件銀色小坎肩,流蘇兒款款輕蕩。
雪白長裙澈曳,秀帶輕搖,宛如仙子凌波,顯得江水更美了。
三個人在低聲談話,似對鄰船上粗暴聲浪毫未注意。只待小舟所有物件全搬上岸,留下的兩名赤膊大漢也搭右衣衫上了碼頭,三人方停止談話。
向兩大漢背影投過不屑一瞥,少女那秋水也似地明眸中泛上一絲寒意,低聲說:「這些小流氓太不像話,連兩個窮小子也不放過,哼!」
右手少年陳生說:「他們不該跑到江中下手的,這伙水上朋友難堪,犯了江湖大忌,看他們如何解脫。」
右手少年接口說;「不用解脫的,這趟買賣似難得手。」
歎道:「你不看那兩個黑小子步履輕盈,雙目英光外露麼?江邊的好漢們如在水上出口氣並沒有大不了。只怕怨氣難出,還碰上大釘子。」
少女卻冷冷地道:「強龍不鬥地頭蛇呀!黑小子准佔了不上風,這容他們不得呀,我要準備。」
左手少年不以為然說:「二弟和三妹未免管事太多,要是你們冒昧出手,不怕洩露咱們行動麼!」
少女柳眉一揚,哼了一聲說:「怕事的別多嘴,反正明晨同時放舟東下,要是他們膽取行兇殺人,哼!我管定了,這就去和爹爹商量。」
說完蓮步輕搖入艙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5:06
第 四 章[2]
兩少年聳聳肩相對一笑,狀甚得意那右手少年說:「三妹一耍賴,爹準會答應明天有好戲看了。」
「大哥,你就別管了明天我和三妹動手足矣!」
「好吧由你出面,別忘了拖慕叔叔下來爹準沒話說。」
第二天晨寅未卯初,兩個黑少年背小包袱,欣欣然來到碼頭,小舟上兩名大漢笑嘻嘻地迎出,將兩人迎入艙中。
兩黑少年就燈光下打量船夫,發現共有四名之多,一個個粗眉大眼,體格魁梧的,兩人似乎一怔,隨又相互一打眼色。
沒做聲一疊聲吩咐開船,黑大漢一陣子好忙,小船悄悄地退出船港,向下游滑去。
這時天色雖早,但碼頭上已經人聲嗜雜,船隻陸續解纜,自文昌門以下的船隻,都是向下開的,三四大艘大小船舶,先後向下直放,那兩艘大客船,也陸續啟旋。
延芳兄妹的小舟箭似漂下,後面兩艘大船咬尾緊迫,大船風帆已經扯不滿,艙面上船夥計們清閒得很,全悠閒地靠在船舷上張望。
最先頭那艘大船後面,拖著艘梭形快艇,支起兩把長槳一艙坐著一個年約三十開外,豹頭環眼的津壯大漢,在寒笑向前注視。
船首上就是大船上的二哥和三妹,他倆內穿著油綢水靠腰帶上插著匕首,外面披著寒綠罩袍,恰將水靠掩住。外表上看去,男的悅如臨鳳玉樹,女的賽似海宮龍女,一般的英姿勃發,超絕塵世。
這時,天已大明,江面上無煙無霧,十里上下江景可以一覽無遺,忽聽三妹神情緊張地叫道:「葛叔叔解纜,前面已動手了!」
二哥猛,一拉纜繩,後艄的葛叔叔雙槳輕點,小艇快似脫舷之箭,向前疾衝,瞬間就超過了大船。
大船中艙窗簾一幌,傳出一句話說:「小心兒,玉兒不可有失江湖規矩。」
「大哥人心!小毛賊嘛,從輕發落就是了!」
葛叔叔洪亮的聲音震盪江面,小舟已遠出二三十丈外地去了延芳兄妹倆在武昌府上船,發現船上夥計竟然換了兩個,小扁舟竟然有四個獰猙惡漢幹活,豈不透著邪門?
兄妹倆經常伴爺爺與那些好漢們盤桓,江湖中的許多節情,不算太陌生,心裡犯疑口裡可沒說。反正初生牛犢下伯虎,藝高人膽大,還伯這些小毛賊不成?
暗地裡一商員,便分別人艙準備。船一離開武昌,兩人已經換了貼身小靠,外面罩了長衫,小退上各藏了一枝八寸長的匕首。
兄妹倆生長在江湖,說水性敢說不作第三人想,泡上三五天,下潛十尋,簡直算是兒戲,難怪有恃無恐。
船一過青山江面,距武昌約有三十里,前後左右的船隻,最近也隔著二三里之遙,猛聽船頭兩大漢之一發話道:「我說老二,草不豐,羊不肥,這趟買賣本大利輕,著實讓人洩氣,耽誤了你我的正事,何苦來呢!」
那個叫老二的接著說:「沒話說,老大,為朋友兩脅插刀,斤斤計較本利,咱們還用混麼?」
魚兒鰭兒長,別讓他們漏了網,老二,撤網兒吧!
「是啊!先要活的!上哪,」聲落,兩人突然仰天狂笑。
兄妹倆坐在艙面,他們的江湖切口,怎能瞞得行家,兩人相互一打眼色,暗罵一聲:
「鼠輩該死!」已自運功攻擊。
狂笑聲一落,兩條纜繩夭矯如龍,迎面兄妹倆頭兜蓋下,倒真有兒門道。
延芳倏然站起來喝道:「來得好!」反手一翻腕,身形疾閃,纜套落空,伸虎掌抓住過索緒,猛地挫腰旋身,喝聲:「過來!」
大漢只覺虎口發燒,立足不牢,向前一栽向延芳箭似撞來。
小爺手下絕情,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上,一抬退「噗」一聲悶響,膝蓋正頂在他的下頷,大漢門齒盡落,「哆」一聲仰面便倒。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另一面小姑娘也夠狠,不退反進,搶近另一大漢身前,左開弓「鬼五撥扇」右手出雲龍現爪,「叭」一聲脆響大漢右頰結結實實挨了紀耳光,口鼻鮮血迸流,眼中金星亂冒,左肩井袕也被扣實,鎖骨著手即析。
只得痛狂叫一聲,扔掉纜繩,覺得眼中發黑,只見滿天星斗。
一照面問、兩個大漢都躺下,後艄的兩名大漢大出意外,呆了一呆,暮地同聲怒吼,掀起艙板各取出一把明幌幌的分水峨嵋,火速退去外衣,惡狠狠地向前艙搶來,像煞兩頭瘋虎。
兄妹倆制倒兩個大漢,也倏也退下外面罩衫,露出裡面的緊身水靠,後面的兩大漢也恰好趕到。
延芳叫道:「好免崽子,你們都想謀財害命?饒你們不得。」抓起一段纜繩,迫面一抖,就是一記「龍游滄海」,勁風虎虎,向兩大漢劈面揮去。
兩大漢一看兄妹兩露出一身水靠,青油綢閃閃發光,不用猜,准知是水上大有來頭的人物所有,絕非三流小混沸的東西,心中不由駭然剛起剎住身形之間,纜繩己勁風虎虎破空而來的。
兩人心中更驚,一左一右縱開,分手刺一」招「分波」兩個裡一分一,控,柔身緊撲而進。
纜繩觸刃斷成三截,兄妹倆知道兩人手底不弱,艙面上有的是木棍,怒叱一聲各自撈起一根四尺長栓,火辣辣地向兩大漢攻去。
艙面能有多大?四人一交手,便兩下裡堵死,誰也別想過來。船失去了主宰,忽橫忽豎,緩緩向下游漂流,風左的控索雖已掛緊,但躁舵無人,也就等於無羈野馬。
幸而風勢甚小,倒不伯翻船,只在滾滾江流中幌動,打旋。
四個人是堵住拚命,只能硬攻硬接,形成鼠牛比力大古勝的局面,分水刺份量輕,木棍又粗又硬,不到十招,兩大漢被迫到兩產社船舷過道跳板,匕,中艙將四人分成兩面,各自力戰。
小姑娘一面打一面歡叫:「笨蟲,分水刺在船上使用,小爺讓你換傢伙。打!」
兜頭就是一記「泰山壓頂」把大漢又迫得退了三尺。
延芳也在叫:「在你的樂的!這招是怪蟒翻江,著!」木棍一圈一抖,分水刺破蕩得向上一揚,空問大開,要不是大漢見機暴退,胸前怕要開個透明窟隆。
這裡,先前兩大漢已爬起,一看同伴只有招架之功,情勢可危,頓忘身上痛傷,怒叫怞出兩把大槳,搖搖晃晃分向兄妹倆身後攻去。
延芳回頭大笑道:「蠢材,丟掉那笨傢伙,乖乖說出你們是受何人指使,饒你們這一遭,說!」
他嘴在說,手可沒停,一一棍迫退分水刺,縱身一躍主,躲過身後插來的長槳,「巧燕翻雲」向後反穿半空中,轉形,凌空向躁槳大漢迎頭就是一棍。
那大漢被他的奇身法嚇傻了,將槳一抬,向後急退,只覺重心一失,「噗通」一聲跌入江中,逃掉一棍之厄。
另一大漢睹狀大叫:「哥兒們,下水!」語音一落,三大漢已翻入江中,水花一一旋,人已不見。
延芝訃到船後艄叫道:」小妹,注意他們翻船,我來撐舵。」
但遲了半步,他剛拉轉舵柄,扯住風蓬控索,艙中已有泅泅水聲,小姑娘叫道:「哥哥,這是活艙,船難保全,我們由不下走。」
她竄入艙中提出兩個汕綢小包,拋一個給延芳。
這裡,左側已冒出四個賊腦袋,用的是上乘踏水法,水線在侞線以下,不晃不搖,如站淺水之中。
其中一個好笑道:「小子們,這小舟有活艙,等會兒就開往水晶宮,咱們兩個服待你一個,來吧」龍五爺在等你們報到呢!」
這同時,上游箭似駛來…一隻梭形小艇,前面屹立著一一男一婦,青帕色頭,青油綢水靠,男的英偉出群,女的美體動人,各提一把青光閃閃的魚須刺。
這東西長兩寸,靶有護手,粗如拇指,愈往上愈細,尖和利椎,距刃尖三寸有條寸長倒刺,前後開刃以切割為主,所以不能當鉤使用,在水中使用十分利落。
船距二三十丈,少年人向後一招手,後艄豹頭環眼的津壯漢展開雄渾的喉嚨叫道:「五湖四海,江漢分流,有話好說。」
這是水路朋友的切口,「五湖四海」是說」我也是江湖人」「江漢分流」是說:「我是這條線的分子。」
可是他的話音未落,延芳兄妹已經將包袱放在一塊艙板上,像兩隻魚鷹子鑽入水去了。
四大漢之一的高聲答道:「武昌魯大哥之事,請閣下休管。」四人一低頭,也鑽入水底,瞬即不見了。
「三妹,我們下去。」少年在叫。
曹叔叔停下槳,朗笑:「且慢!你們不見兩個黑少年的水靠和入水身法麼!幻叔叔招子不瞎,不是我滅你兄妹的威風,恐伯他們倆不會比你們倆差,等著就是啦!」
少女點點頭微笑過:「是啊!海燕掠波加一魚鷹入水這是第一流的身手嘛!」
已先說延芳,他一入水便游在左側,向四大漢衝去。江水略祥,視度不良,而且流速甚大。但兄妹倆功夫到家,毫無顧忌前泅。
潛游不到十丈,猛見兩丈外兩條黃影一晃,就知敵人來電,向乃妹一一打手武,急向下潛入近丈,再向黃影疾衝而上,反手一抄,撥出匕首。
兩大漢也真了得,延芳一到便已警覺,兩下裡一分頭下腳下向下迎去,兩把分水刺疾似驚魚,向延芳遞出。
延芳早料到有此一著,雙足向左一蹬,左手橫椎,身形倆向右急移,右手匕首衝向右首大漢分水刺中段,一點一絞,等他撤招的瞬間,左於向前一探,要抓他的頂門。
兩都是頂門相對而擊,大漢兵刃過長,一開始被匕首架住偏門,下沉的身勢因變招而滯,沒有延芳上浮的來勢勁急,眼看天靈蓋在碎在對方手下,人急也會生智,雙退一分,左掌疾推,將身形反向上升,分水刺拚命向後一帶,橫截延芳左手,他只好拚命了。
兩個裡來勢奇急,不過是眨眼間下,延芳心裡冷笑,心說:「小爺可犯不著和你拚命,哼!」
一扭身,匕首便又將分水刺架開,身形右移,左手仍伸向對方頂門。
大漢心中驚慌,左掌拚命一拍,一股勁急的水流,迎著延芳壓去,同時利用反座之力,向上急升去。
在刻不容中他脫出延芳爪影,也虧另一大漢及時返身回救扎出一刺,方免一爪之危,令他心慌。
另一大漢將同伴救出險境,延芳已經上升近丈,緊追前一大漢身下,似乎不知道身下有人了,大漢心中狂喜,手足一尖,箭似上升,分水刺已經遞出。
延芳上下受敵,但他不在乎,手腳齊推,人已橫移了五尺外,再向上一托,身形倏然下沉五尺,就在這一移,一沉之間,恰好到了向上擊來的大漢腳下。
良機難得,慢不得,左手疾伸,一把扣住大漢足踝。
大漢上升之勢收不住,足踝突被人扣住,驚得他在水中也會冒汗的,急身運刺,向下急點去。
延芳用手制敵。就是準備用匕首防止分水刺的回擊。刺到,他拖著大漢向下急流,輕輕用匕首將分水刺撥開,左手用上五成功勁,大漢疼得張品叫出聲。
這可妙極了,他一張口,深水中壓力奇大,江水嗆得他幾乎閉氣,硬灌了幾口江水,身形向下沉。
另一大漢本來快要升上江面,一一見同伴被人向下拖。驚得魂飛出窗,總算他夠義氣,吞入江水憋住氣,急向下衝,要解開同伴之危。
延芳不想傷人,左後只用了五成功,將那大漢向江底拖。
大漢痛得渾身發軟,吐咯咯直喝水,眼睛泛白,分水刺不知何時已經沉人江底去了。
延芳見他水亦喝夠了,人雖未昏迷,已去死期不遠。便將他放開,向上急升,迎著趕來解救的大漢衝去。
那大漢見延芳拖一個人下沉的速度驚人,愈趕愈覺心驚肉跳,一見延芳向他急升,心中更慌,急忙一退,以上速向下衝去,分水刺也乘譏點出。
延芳左於略擺,便閃過分水刺,右於匕首遞出,一刀點在大漢上臂,再向外一帶,江水破鮮血染成了紅色慚團,分水刺脫個而沉入江底。
大漢知道自己萬不是敵手,創口被江水一侵,其痛入骨,一口氣也憋不住了,趕忙向橫裡逃去。
延芳怎肯放鬆?只一夾雙退,便超越大漢的上方,緊緊地盯住他不放。
大漢想往上冒,他就踹他一腳,仍叫他沉下去,不久,大漢憋得咕吶咯直喝水,手舞足蹈的情形愈來愈慢、翻著一雙死色眼,門中直胃水泡。
延芳一見時機已到,方一把扣住他的腕骨,將他帶上江面,大漢已是半死,他一冒出水面,便慢慢吸入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討饒:「小爺,請放開下,我跟你走就是。」
延芳微笑著放開手說:「你這是班門弄斧,知道利這在了吧!」
他放眼望去,小船已經不見了,不遠處小妹正挾著一支浮木,將兩名半死的大漢擱在上面,正和梭形快艇上的一雙少年男女答話,在身側卜餘丈水面,先前被他扣住足踝,灌了…」肚子江水的大漢,正在一浮一沉的掙命。
延芳一看乃妹無恙,便撇下兩大漢,向乃妹身邊游去。
只聽乃妹說:「不管,你得應允我處治這兩個笨賊。」
少女笑嘻嘻他說:「你先上來再說嘛,還怕他們跑掉麼,真是。」
延芝一點水面,浮木一動,身形平空竄出水面,輕靈地落入艇中,水靠一經水,將她的玲玫身材裹得曲線華現。
她已經十四歲啦,正是大明聖律可以結婚的年齡,可見不算小了!
兩大漢奄奄一息爬在浮木上,顯然吃了不少苦頭,浮木一動,雙雙滑入水中掙命。
艄公葛叔叔眼明下快,單槳一動,小艇例橫了過來,伸手一一將他們撈起丟入艙中。
這時延芳也到了,少年興高采烈地叫道:「兄弟,快上!」
延芳暮地雙掌一拍水面,身形倏然撥起落入艙中,看得葛叔叔心中一震,暗中點頭微笑,突然又悠悠然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又在向延芳笑道:「哥兒!真了不起!」
延芳臉上紅,還未答話,少年已經鼓掌大笑道:「妙哉!這算還汝本來面目。」
一面說,一面伸出虎掌,握住延芳的右手掌說:「小弟東方群,咱們先上大船再敘,家父和家兄還在赤誠札侍。」
原來延芳兄妹手臉上的水彩,經江水一浸,已現出紅潤的秀美本面目。
「小弟延芳,東方兄休得笑……」
「那是舍妹東方玉,後艄是小弟義叔葛叔叔,日後當詳告。」
他又一指已被葛叔叔救上船的四名大漢說:「這四個小混混的來龍去脈,小弟略知詳。」
延芳按著說:「東方兄但請吩咐就是。」
東方群又說:「那麼,兄弟,饒了他們好麼?」
延芳沒有理他們,只和東方玉低聲他說話,兩人似乎一見如故,言談形狀像是十分愉快。
東方群正對四名奄奄一息的大漢說:「諸位就是魯水牛手下吧?做買賣做到水面上來了啦,你們的膽子可真不小呢!等會兒讓你們在黃州岸上,日後咱們找魯水牛就去」
小艇急如流夭,直向遠出三五里下的大船追去,艇上四個少年男女重新見禮,延芳兄因怕祖父追蹤,所以改了姓名。
將徐字去悼了雙人旁,延字也去掉,變成了余芳和余艾。四人相見恨晚,自有一番客套。
這時,左側百餘丈外,也有一艘情形快艇順江而下。躁槳人是一個赤著上身的,渾身肌肉虯結如球的三十歲大漢,熟練地運著兩支父。小艇快逾奔去,速度驚人。
船頭去盤膝坐著一個身材奇偉的少年,黑髮盤頭,四字超絕,只是一雙星目有點異樣,射出懾人心魄的冷電芒。
塗丹也似的閉得緊緊地,嘴角現出一絲倔強而又陰沉的冷笑。
身穿青色對襟勁裝,腰帶上插著一個細長包,一雙瑩潔而恃大的虎掌俯在膝蓋上,目光注視著艇前滾滾江流,似乎有無限心事,難以排譴。
突然,他仰天呼出一聲長氣,自言自語輕聲說:「雙凶一霸,梅文俊一日不死,你們也休想安寧,但願你們留得命在。」
又道:「別在我取你們項上人頭時,橫死呀!」
說完,長歎一聲:將手掩面低聲道:「芳弟芝妹,荊門這一一別三年,可憐我連你們靈骸也無法尋覓。」
又道:「愚兄這次千里投師,途經潛山先找閻工令報急,還望弟妹隱靈助我,祝我一舉成功!」
小舟如流夭,看著要與延芳兄妹的小舟齊頭並進,只是中間仍隔百十丈距離,不能看清!
延芳兄弟的小舟已追及大船。
延芝突然對乃兄說:「哥哥,怎的我突然感到心潮澎湃。坐立不安呢?這是為什麼?如此怪異!」
延芳也困惑他說:「是呀!我也感到心血翻騰呢!怪事!」
延芝身邊的東方玉,將她挽住身邊坐下說:「芝姐你剛由水中搏鬥上來,氣血波動自然之象,有何足怪?別胡思亂想,,心神不寧!」
小舟一靠大船,由東方群領先,一一縱上大船。
葛叔叔結汀纜,對四個大漢淡淡一笑道:「好漢們你們委屈些在這歇歇,午夜讓你們在黃州上岸。」
提起水中撈起的延芳兄妹包裹,一點足,輕靈地縱上大船。
百丈餘外那小艇上的躁舟大漢,向船首少年叫道:「梅老弟,那大船的人端的不凡,連掌船的夥計也可用輕功提縱術。」
又道:「自漂蕩的一葉小舟一縱氣兩丈,不簡單呀!」
梅老弟回頭淡淡一笑道:「陳大哥,你長他人志氣,你老兄不更高明些麼?其實,他們五人輕功雖佳。」
他回頭看了陳大哥一眼,又接著說:「但丈餘高遠還要借力作勢,那有你來得純厚呢?」
「老弟過獎,假使要有老弟你造詣的百分之一二,不是我誇口,長江這條水道,我分水飛陳家謀足以倒海翻江。」
少年似笑非笑他說:「我是說,以我的造詣制衡,應該足以翻天履地了麼?你是捧我,還是損我?」
「老弟,別鑽牛角尖,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有老弟你的造詣,加上我的江湖經驗,定然在長江流域稱雄道霸,插翅虎怎敢象上次一樣,明目張膽挑我的攤子?」
說完,仰天長笑,聲如洪鐘。
他笑完又道:「至於老弟你,初涉江湖,氣吞河岳,固然一鳴驚人,但經驗不足是與生俱來的!」
又道:「水裡火坐,劍樹刀山、世情詭詐,人心莫測。處處得留神暗算,時時得小心笑裡藏刀。」
他微歎道:「所以江湖是闖出來的,名望和交情是打出來的啊!這豈是一促而成的麼?
難呀!」
後又讚許他說:「我分水飛魚不是瞎子,十年後,假使老弟你仍然健在,如不是武林翅楚,名震江湖,陳家謀這大好頭,絕下多留一日,老弟,好自為之,哈哈!」
兩人都笑了,只是,梅文俊的笑聲陰冷而又淒涼,充滿了悲憤和怨毒的情緒,令人心驚肉跳。
小舟去知飛夭,船輕水急,近午便到了黃州。
梅文俊不是被宇宙神龍迫墜飛瀑深淵了麼?怎麼又在長江中現身,與義弟妹錯舟而過呢?」
一年前,宇宙神龍率走狗圍困白鹿嶺石筆峰,奪去荊山老斐的九如心法圖,迫他吞下千日醉毒藥。
荊山老臾不甘自裁與宇宙神動手,豈知三招一出,發現宇宙神龍已練有護身真氣,雙方功力相差太遠,只好依言服下千日醉。
豈料宇宙神龍認為他竟然向自己挑戰,不止他在平靜中死去,竟將絕世暗器龍鬚針射入荊山老望左胸,讓他在死之前;飽受了百倍摧殘。
梅文俊遵師父遺囑,拚命突圍,被迫落飛瀑下百丈深淵。葬身淵底。
宇宙神龍認為他已被自己門人打下深淵絕不生還,使派欠以在山中等候三天,截殺上山的荊山老叟其他朋友。
七大漢一時大意,在山下苦等三日,最後發覺荊山老叟的屍體夫蹤,他們不敢聲張,竟回漢中去了。
原來梅文俊跌下深崖,落入古潭,他生氏在保康河畔,水件甚佳.自隨師父苦練先天真功後,功力已非等閒,
且體內那不知其所來的神奇力量,使渾身經脈與常人有異,堅如鐵石,具有反震有神秘作用。
在他百忙中硬接大漢一掌落入深潭時,其實並未受傷,雖落下五十餘丈深潭也未受到傷害。
由飛崖到潭面。實際匕有兩百尺高低,幸而得跌在潭中水而上,被水面這大不浮力一撞,似乎暈了過去,身子向潭底沉去。
時直大暑天,但潭水其冷刺骨,被寒水兄,便猛然驚醉.靈智一清,便向潭邊潛去。
由於處處飛瀑己將生壁沖得向內凹入,水面怪石林立,潭面波濤珠騰,水下一尺之物准也看不清,故將宇宙神龍瞞過。
其實也難怪他,在草坪和文俊落水之前,他先後曾打了文俊兩記「九絕掌」,再被打兩百尺深潭下,饒你是武林絕頂高手,也難逃一死了。
文俊一到潭邊,便伏在亂石斷巖之中,水雖奇寒侵骨,但他毫無所懼直待午夜時分,方才潭水出口處冒險爬上絕崖.悄悄掩回石洞去。
草坪上橫陳著荊山老叟的屍體,五丈方圓內草坪全被壓平和拔起,可見老叟死前,所受痛苦之烈。
文俊幾乎咬碎了滿口鋼牙,悲憤填胸,忍痛將師父屍體移入洞中,閉上洞門大哭一場,在師父手中,取出宇宙神龍的那顆千日醉,用布包好!
納入自己貼身小袋中,他還想取出師父胸內暗器,可是不忍心毀壞師父遺體,只好作罷。
宇宙神龍的龍鬚針,乃江湖一絕,長約三寸,細小如發,平時捲成一粒黃豆大小,發時以內力真氣打擊,逼成細絲直貫體內。
任何內家氣功亦難抵擋,一入人體,即順經脈向內腑中鑽,然後幾經捲縮,針上附有的奇毒隨血液遍佈全身,如千萬蟲蟻蚊人,肌肉筋骨慢慢收縮,這種痛苦比凌遲還慘。
直待渾身縮小了三分之一、微血管全部爆裂,心脈方行停止跳動,鐵打銅澆的好漢也無法忍受。
所以武林中提起宇宙神龍,莫不聞名變色,誰也怕他那毫無人性的暗器,和笑臉殺人的惡毒心腸。
文俊咬牙切齒將師父的遺體盤靠在洞內,收拾一切打成一個小包袱背上,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眼淚盡繼之以血。
兩年來,師徒間情同父子,親勝骨肉,使他在飽受到後母摧殘,心靈破碎之下,重獲得人間無比溫暖。
今日宇宙神龍大舉入侵,奪去師父生命,怎麼不令他痛斷肝腸,悲不成聲。
哭罷,收干血淚,咬破中指,將血滴在師父胸前,說道:」血債血還,天道循環,徒兒只要留得三寸氣在,誓將宇宙神龍剖腹摘心,祭莫師父在天之靈,方將師父遺駭入上,望師父庇佑徒兒,投師學藝,得雪此仇。」
說罷、叩頭再三,方將洞門閉了,覓路出山,遵師父遺命,要到江西麻山找師伯無極道人。
他知道宇宙神龍必定派了爪牙,在出山道埋伏,猛地想起師交曾經說過,往東二百里,就是師父居住過的荊山凌霄峰。
阿不由此東行,出凌霄峰去呢?不顧一切危險,踏著星光越過古林,拔步向東走去。
由於宇宙神龍慘殺了荊山老斐,竟為武林中惹起了無窮殺孽。
有分教,禍福難測.曠世有奇才,恨滿江湖,狂龍生恨海。
夏日有多雷雨,但來勢雖猛,去勢亦快。
在深山中龍為易逝,變化無常,可是不知怎麼,這幾天有點反常,天空中雲層布,卻不時大霧漫天。
把這一帶崇山峻嶺,變成了九優之境了,陣雨一來,勢如千軍萬馬奔逐,雨一過,卻又變成灰沉沉的霧的世界。
形容它伸手不見五指,絕非言過其實。
就是在這地獄也似的天地中,竟然有一個雄壯的少年,身背小包袱,在這天地裡急走。
他就是亡命江湖的梅文俊。
荊山老叟曾經告訴他,由石筆峰到荊山凌霄峰,約有二三百里,在他看來,不消一天就可到達。
但荊山老叟所說的二三百里,乃根據南津關至歸川的直線距離而言。
但在這莽莽洪荒古林陽高峰土巒裡,誰也弄不清是二百里呢?還是上百里甚至一千呢?
老天爺一向就和苦命人過下去,不作興綿上添花,一陣雨一陣霧,連東南西北也不願人知道的。
文俊足足摸了三天,知不道到底走了多少冤枉路。
今天算是第四個白天了,天色仍是灰沉沉的,大霧漫天不辨方向。時刻,文俊在石巖裡扎束停當。
提著一根木棍,不管東南西北的向前闖去。
氣候惡劣,沿途小動物絕跡,但石巖裡的大傢伙卻是不少,不時因肌餓而狂嘯。
有近丈長的吊睛白額虎,有八尺長的滿身金錢的大豹,有站起來高約六尺的巴山人猿,還有臃腫可笑的千斤大熊……
溪流對岸,重休一片濃黑陰沉,比這一面更為險惡,溪水奔騰澎湃,難測,想越過那是休想,他知道直流溪流更為寬闊,不如審上游窄上小處越過為佳,便披荊分棘信步前行。
這兩天來,他已心中大定,不再妄費心力要出山,非等睛方可弄清方向,才可安全離開這令人動魄的洪荒絕域,亂衝亂闖說不定要累死在這兒。
正走間,猛聽數里外獸吼之聲大起,淒厲萬分,整個山谷亦死撼動,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雷聲殷殷,恍若天動地搖。
文俊大驚失色,聽猛獸怒吼之聲勢,估計最少也有百十頭巨物在那兒聚合,天雨而猛群出,必有事故發生,要是再往上走,說不定是撞上了。
他心中一動,忙閃入林中,躍上一棵古木頂端,向上游望去。
大雨傾盆,視線模湖,盡目處一」無所見。
不久,溪流上游水聲如萬馬奔騰,水勢也似乎轉劇,迅速地上漲,濁浪迴旋爭激,愈湧愈凶,漫夭澈地而至。
他正在驚異,忽見上游里許溪流轉急處,水面突然湧起二三十條數丈餘長的巨大黑影,蠢動著順水而下急射。
這些巨物至、了眼前,方看清那是有名的鱷魚,這東西性惡兇猛而又笨拙,乃是凶悍的兩棲爬蟲。
鐵尾全力一擊,雖雄獅亦難以活命,想不到竟在這兒發現這東西。
數十條凶悍鱷魚順流而下,去意匆匆。不久,如電水聲愈近,溪水兩岸的獸聲此起彼伏,動人心魄。
溪岸高有兩丈餘,這時突然紛紛崩陷,洪水挾雷霆萬鈞之威,瘋生地向兩岸狂捲,合抱木連根翻起。
文俊心中大駭,連忙縱下大樹,向側方山腰奔去。
不到百十丈,兩旁倏然出現四頭吊睛白額虎。
文俊叫聲:「苦也!」
趕忙運動護身,暗說,「好大蟲,咱們河水不犯井水,可別找麻煩!」——
赤雷掃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5:36
第 五 章
[1]
第 五 章
四猛虎見了文俊,似乎並未感到他的存在,不住仰天狂吼,並低聲咆哮,不時向溪中回頭注視。
搖頭擺尾緩緩向山腹中密林裡遲去。
文俊見虎群似無故意,也就放下心來,展開輕功一陣急奔,想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了事。
沿途遇到不少熊虎豹;但他們不是低音疾走,就是狂嘯厲鳴,人獸之相侵。
文俊可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到廠山峰之下,密森將盡,距溪流約有三里遠近。
這座山峰高入雲表,稀奇古怪的巨大岩石處處壁立。此外陰褓的古林,峰頂無法看清,半山以上怪巖林立,寸草不生。
文俊一出古林,拔步向一座崖壁馳去。
突然鼻中衝入一陣奇腥的惡臭,中人欲吐,不覺大吃一驚,慌不迭停下腳步,應他停身一瞬間,只覺腹中一陣翻滾,隨又歸於平靜。
他可不知,就在這一嗅之間,他體內那無法解釋的神奇力量已發生作用,替他解決了一場大難。
他僅感到身上和腦問的不適已經恢復原狀,腥臭之味引不起噁心和暈眩,便退回古林邊沿,舉目向腥味處看去。
空中寂寂,草木陰森,傾盆大雨中,毫異狀。
正在大感不解之際,猛聽一聲乍雷在右側山谷裡響起,似乎天動地搖,在滿天金蛇亂舞中,鼻中嗅人一股焦臭味。
接著雨更緊,風更猛,滿天殷殷雷嗚,耳膜像是夫人了作用,只能感到隆隆巨雷而已。
下面陡漲的溪流,這時大量的洪水,湧起掀天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向兩側山峰捲到。文俊驚得渾身綻起雞皮疙瘩,只感到頭皮發炸。
就在這乍雷狂震聲中,剛才想做為避身之的所在崖壁下,矮森頂端,突然升起一個比圓桌還大上一的巨大蛇頭來。
蛇一雙奇大的巨眼如同電炬,獰惡地向天空注視,張開血盆大口,向上噴出一口黑色濃霧。
蛇首愈伸愈高,近丈長的黑色分岔長信,不住吞吐、足有兩人合抱祖細的蛇身,凌空昂伸三丈餘,方不再上升,腥臭之氣四方彌開來。
文俊驚得渾身發軟,暗中民僥辜不已,要是剛才貿然撞入那兒避雨,豈不完蛋大吉了嗎?
他心中暗想:「這怪物盤據此地,萬一被蛇發現,發起威來,那還了得?只怕塞它的牙縫兒也不夠,再不走準是死路。」
想到這兒,只覺毛驚然,便一步步悄悄向密林深叢退去,直退出三二十丈,方才發足狂奔。
竄出裡外方驚魂初定,心說:「好傢伙,要想制服這毒畜,五個大力士恐怕也不行,只有大羅金仙方有這個耐,好險哪!不由得得虛汗外流。」
雨大風猛,他渾身象只落湯雞,受了一場虛驚,退也軟了,非找個地方休息不可了,這次他可小心了,看準十餘丈外矮林中伸出一道懸崖,那兒有一處凹入的小巖上。不但可以避雨,還可俯視吉林下溪流的景象,地勢很好。
觀察良久,認為四周已不可能有異類藏身,便一鼓作氣,向那兒飛奔去,全無了戒備之心。
崖高十餘丈,好在隨處皆有落足借力的小岩石,毫不費力地便登上了凹入的小巖袕之處。
他不敢大意,右手持棍蓄初勁待發,左掌橫置於胸前,在岩石外察看四周情形。
巖深不過五尺,藏不住異物,僅有一條小縫向上裂開。
他剛一步踏入袕中,突然紫影一閃,腥風撲鼻,一條粗如中退的紫色蜈蚣,由石縫中飛射而出,直向他懷中搶來,嚇得他大吃了一驚。
好文俊,臨危不亂,左掌倏然劈出,右手棒一招「沉香劈刀」先出。
危巖拚命,有進無退,他已用了他全力而擊。
「吧」一聲暴響紫色蜈蚣由於來勢大急,那一棍正而中那顆碗口粗細的巨頭。
棍撤,蜈蚣腦袋也立碎,四尺餘長短的蜈蚣身,飛落崖下去了。
它那巨大的尾剪,就在文俊的左小臂上掃過,衣袖登時碎裂,毒液也沾他整人臂膀了。
文俊只覺臂上一麻,可是並不痛苦,反而將鼻中所留下的大蛇腥臭,排得乾乾淨淨,津神為之一振,
提起手臂察看,險了衫袖破裂外。手臂毫無異處。仍然光潔如玉。
他傳過一口大氣,扔掉半截木棍,拭掉頭上淋漓的雨水和冷汗,跨入巖中,哺咽自語:
「險那!怎麼這裡竟有這麼毒物?」
又接著說:「看來不是善地,雨一停非趕快離開不可。」
解上小包袱,盤膝坐下,這時雨點大如青豆。打在石上象冰雹一,樣暴響,除了驚天動地的雷聲外,就是嘩啦啦的雨聲。
遠處獸吼之聲經聽不到,轉頭向前巨蛇現身處看去,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那巨樹一樣的蛇身,在暴雨中左右晃動。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猛記起山海經上說:「巴蛇食象,二歲而生其冒,」不由毛骨驚然,心中恍然道:「難道這畜牲是巴蛇嗎?怪不得剛才向上狂奔時,那猛獸都不向山上走避洪水,原來這裡藏有惡物。」
再向百餘丈下溪流望去,乖乖!濁浪滔滔,已看不見對岸,大雨將視線阻隔,只覺一望無涯。
水中無數連根拔起的大樹,夾在濁流中翻滾而下。
在隆隆雷聲中,可以聽到上游三五里地,水聲像一鍋沸水般,在殷殷雷聲的間歇中隱隱傳了來。
水勢愈來愈急,兇猛地狂捲。
不久,這百十丈斜坡,已漫上了一半之多,所有古林瞬間不見了,洪水仍不往向上漲來。
文俊只嚇得心膽俱裂,心說:「那兒來的洪水呢!這條溪流不長江,怎麼漲得這麼快呢?」
正在想,暮地裡,一道令人目眩的電光一閃,接著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雷,幾乎將他震得滑下石巖,渾身脫力。
等他驚魂返竅後,一連串的乍雷,加上漫天飛舞的金蛇,令人心膽俱裂,天在動,她在搖,像是已至世界未日。
山石挾大量的泥土林木,以雷霆萬鈞之勢。由山上匯下,有些巨石大如小丘,以排山倒海的聲勢向山下砸去。
幸而他躲身處是座懸崖,不受世石撞擊之危,但也把他驚得呆住了,動彈不得,呆呆地怔著。
就在這時,他朝向巴蛇身處看去,只見山下綿延的密林中,一條奇大奇粗的巨大黑影,正翻滾著向山下撞去。
所到之處,所有巨大的古木,不被壓扁也被連根拔起飛上天去。
顯然巴蛇已被巨雷所傷,已向山下急滾而下,片刻便消失在茫茫洪水中了。
文俊暗自慶幸不已:假使自己仍躲身於那片樹林中,一百條小命也得完蛋了,誰也經不起巴蛇的一翻一滾。
正自慶幸,暮地裡閃亮了一道令人眩目的電光,比先前更強烈,他本能地用雙手將耳塞上。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後,巨大的懸崖在震傈,搖擺,像側身在搖藍中,端的讓人心顫不已。
突然上游刮來了一陣焦臭腥惡的狂風,使大雨珠捲得飛旋不已,勁急絕淪,碎石斷枝在空中正舞不已。
文俊大駭,趕忙伏子,一把抱住石縫,並將身子貼緊壁根。
抬頭向上望去,只嚇得心肺向上一沉,暗叫。「苦也。」
只見上游三里外,洪水滔天,以無可比擬的聲勢,向下游衝去,足有三五十丈高低,駭人聽聞。
而不滔天洪水巨浪中,有一條龐大無朋的青色長影。不住翻騰撲擊,在它的上空,金蛇旋得更快。
雷聲似十年間的鞭炮,響個不停,風大雨急視線看不見那怪物是什麼東西,只覺那青影有點像蛇而已。
文俊心中一凜,暗暗口iJ苦不迭,暗說:「糟!這光影看來,定是發蛇無疑,大事不好,危險之極。
他猜得不錯,這兒正是南津溪上源,群山環拱中,不知積下了多少洪水,山谷也就埋藏著一枚枚卵蟲伏近千年,未得天時,始終不能出土入海。
今日天假其厚,連下T天大雨,洪水已達飽合狀態,乘雷神對付巴蛇之便,攻漬積水小山,引發山洪,要想乘機入海,正在和雷神搏鬥呢!
其實雷神有無其物,尤在存疑之列,皆因巴蛇和青皎,久潛地中,玄隱之氣極盛,與天空純陽之氣一觸,便起陰陽二氣相吸,終於一發不可收拾了。
故而成天雷狂震,巴蛇終於難逃此劫,被雷火所激!青蚊玄隱之氣更濃,假使所積山洪不夠多,便無法將龐大的身軀隱住,勢必雷火下傷身。
果然大一聲霹靂大震後,青蚊似受重創,身形一沉,幾次起發後,巨浪聲勢減少,青影亦已不見。
天空中只有輕雷震盪,雨亦漸小,直到天黑,洪水方告結束。
黑夜中,文俊不敢稍動,連日辛苦,人仍不敢休息。
半夜裡,層層重雲消散,星斗滿天,這才看清溪流墾向南流下的,巖下水已退,已是一片淒涼景色。
整個山谷成了寬大的慘淒河谷,滿目古代森林全化為烏有,找不到有一株小草,和一個生物。
除了河谷裡虎踞猿蹲似的巨大怪石外,全成了一片黃色的泥土。
對面聳入雲的山峰,看。卜去不過十里地,往北是大山峽,群峰羅列。往南,也是高入雲表的崇山峻嶺。
他不由倒怞了一口氣,不知應該往哪兒走。
經過一天一夜的驚恐,他似乎膽子被嚇小了,在這窮荒絕域中,處處皆有毒蛇怪獸,危機四伏,凶險萬分。
稍一失錯,就得氣象恨終生,所以他很力自己生命膽心。
假使在這兒粉身碎骨,他自己倒無所謂,但殺師之仇沒有昭雪,喪命河溪的義弟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瞑目?
怎能不珍惜生命,讓那些兇手逍遙法外啊!
由師父喪命於神龍之手,又想到義兄義妹延芳延芝,三音妙尼曾經說過,在清溪樹林那夜雙凶一霸的走狗們都到了。
義弟義妹就是喪命於他們手下的,這筆帳得記在他們頭的,少不得總有一天償還血債。
他又想到在荊門以南聽見的幾件兇殺案,和自己無端受辱的情形來。
更由師父生前所說的話中,他體會武林中端折是,人心險惡,是非不分,就幾乎不曾有道義而言。
學武原本意是強身,萬不得已方可用作自衛,可是今天的局面,卻成了強存弱亡的了,這是多麼可悲的事。
這些宇內凶人一日不死,江湖怎會有安寧之日。
想到恨處,暗暗地一咬牙,凝視著劫後的淒涼河谷,用手虛空一指,像是將宇宙拂掉。
恨恨地說:「是的,就像這場洪水一般,讓他們一切全行毀滅吧!」
這一道:「恨」的洪流,將他自小理的心中「恨」的種子引得重行發芽,長大,開花結了恨的苦果。
他嘴角湧起一絲獰笑,雙目神光突過。
想起自己的仇恨和所許的宏言,必須練到絕世武功方能達到,便盤膝坐下,按照師父所授行功心法,將體內先天真氣運行不息。
看看到了四更將,他才在物我兩忘中緩緩歸回現實,猛聽北方山峽口,傳來一陣令人毛髮直豎的奇特聲浪。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知道這是絕不是獸類所發的聲音,其聲清晰,震波直透耳膜,分明是武林內家高手所發。
不久,異聲突絕,卻傳來一聲長嘯,聲浪直衝雲霄,豪壯而又悲涼,宛若大漠中胡前齊奏。
聽聲源,暗道:「這絕域中意然隱有高人,何不去找他指示出山貴州這路呢?」
便收抬停當,沿山腹向峽谷口走去。
山勢起落不渾,看只不過是五六里,實際上有一二十里之遙,因為河谷不能行走,只得繞山而行。
這時,天色大明,朝霞一片淡紅,峰壑間空氣特別清新,視界甚佳,看看到左面山腹下,距發聲小山不過二三里。
暮地裡,一聲令人心驚的狂笑聲,從小山頂林中飛起,劃長空而過,久久不絕。
他倏然止步。
笑聲突斂,他想:「這人笑的是怎麼這樣難聽?」
他一移步,笑聲又起:「哈哈哈……哈哈……」
他一停,笑聲即止,屢試不爽。
「難道他已發現我麼?不管先上去再說。」
足下一加緊,將笑聲置之不理,像一頭猛獸向前急撲。
怪!笑聲反而寂然無聲了。
這座小山在河谷左岸,與對岸那座高崖對峙,恰將溪流夾在中間。形成一處二、三丈寬的缺口。
洪水還在緩緩奔流,只是水已小得多了。
小山在左岸,要上去輕而易達。
山頂是一片低矮灌木樹林,近山頂東面,有一株盤虯千年古松。
他一口氣奔上山頂,眼光剛落在東面古松下,突見一條灰影,已經貼著林梢閃電似地掠到。
他目力奇佳,儘管那灰影快如閃電,仍被他看清是個人影。
趕忙一長身縱上矮林,正想開口發問,那灰影已經驚雷也似地迎頭撲到,一股奇猛極沉的勁風壓體,令人氣為之窒。
文俊想不到灰影有那麼快疾,心知不好。不容他思索,本能地雙足一點,向旁橫飄一丈,一沉身便落下矮林。
不等他落地,頭上勁風已臨,文俊駭然變色,求生是人的本能,情況不容他躲避,只好拚命右足一點,身形左移,並即一掌向上急拍。
「啪」一聲掌與勁風接實,文俊只覺得右臂被震處發麻,身形已被震得加速向左飄去,把矮樹都撞倒了不少。
灰影震退了文俊,身形並未落地,也未見他作勢,平空隨文俊斜掠,如影附形追到。
這種下撲轉為斜掠的身法,實在有點駭入,其快無比,根本就沒有躲避的餘地。文俊被震得斜飛丈餘,身形猶未著地,只覺得眼一花,勁風已經壓體,胸前肋下一震,玄機袕和章門袕挨了兩下重擊。
他雖已運氣護身,渾身袕道也可自行封閉反震,無如灰影功力太高了,下手又重,雷霆一擊之下,也自禁受不起,吧一聲響跌了個仰面朝天,渾身氣血翻湧,半響動彈不得,灰影也在他身畔停住了。
這灰影長像端的唬人,簡直是個老怪物,除了一條破爛犢鼻褲則無寸縷,慘灰令人心寒,瘦骨鱗剛,只見骨而少見肉,臉皮干皺,全割下也沒有四兩肉,只那一雙寒光波動的大眼,放射出冷電也似的光芒,令人神為之奪,打背樑上冒出陣陣寒意。
一頭凌亂的白髮白鬚,卻白如雪,光彩照人。
怪人一落文俊身側;臉上湧起迷惑之色,一觸文俊飽寒怨毒的眼神,不由一怔,臉中驚駭地咦了一聲說:「好小子!你竟然沒死,分明內功已有像當火候,怎麼身手卻這般下乘。」
說完,飛起一腳,將俊踢個元寶大翻身,大喝道:「你的袕道也未被制住,倒有點鬼門道,給我滾起來!」
文俊忍住疼痛,氣虎虎地站起來,劍眉一豎,怒聲說:「你這怪人好沒道理,怎麼不會青紅皂白,見面就突下毒手,你這算是哪門子英雄?哼!」
怪人仰天狂笑,聲如厲鬼。
又聽他說:「哈哈!道理?告訴你,那玩意不值半文錢。」
說完又是一陣嘿嘿冷笑,令人聞之毛髮皆豎。笑完又說:「瞧你不上眼,侞毛未脫,骨頭倒有些斤兩,好吧!快跪下叩頭,破例饒你不死!」
文俊氣往上衝,劍眉豎揚,哼了一聲說:「放屁!大丈夫生而何歡,生而休懼?要小爺討饒你別做那清秋大夢。」
聲落手揚,一耳光向怪入左頰打去。
怪物嘻嘻一笑,突一翻腕,閃電似向他腕上扣來、文俊猛一撤招,向內斜切,一圈一翻,反搭敵時,兩下裡快如電光石火,搶制機先。
怪人手掌向外一勾,輕描淡寫往懷裡一帶。
文俊連看也未看清,只覺無數掌影一晃,腕骨已被一支鋼鉗扣住,力道盡失,渾身發軟。
怪人一扔手,文俊身形不由自主地飛起,「吧」一聲又跌了個仰面朝天,幾乎暈了過去。
怪人怪眼一瞪,喝道:「好小子,你用的是軟掌,荊山是你什麼人?說!」
文俊狼狽地爬起來,恨恨他說:「那是在下先師,你問這幹什麼?」
怪人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瞬即又恢復原來陰冷笑可怖的神情,木然地問道:「你說是先師?荊山那娃兒莫非已讓閻王爺勾去了麼?」
文俊一聽這怪物竟叫他師父是娃兒,心中老大不高興,星目怒睜,氣虎虎地答道:「用不著你過問。憑什麼你敢小看我師父?」
怪人接著又狂笑道:「死得應該,死得不冤!你不要不服氣,快說,你師父是怎麼說法?」
文俊只道怪人與師父生前有過節,想起師父慘死之狀,不由氣湧如山切齒叫道,「你該心滿意足!俗語說「父債子還,師債徒償。」
家遇仙逝不足十日,有債就衝我來算好,你們這些喪心病狂之徒,我梅文俊一日不死,你們也將自食其果,你上吧!」說完,默運功,準備全力一擊。
可是怪人沒理他,雙手一張,仰天哈哈狂笑,其聲淒厲,難聽至及,眼角似乎還有淚光,晶瑩奪目,只看得文俊大不解。
怪人笑著面色仍然猙獰可怖,指指文俊鼻尖,厲聲道:「聽你言中之意,你師傅定然遭了仇家毒手,是嗎?」
文俊高聲答道:「在下先師潛修荊山,那來的仇家?而僅因為一件無用廢物,被人掠奪慘殺難道說在下先師先與你也有仇怨麼?」
怪人目中寒不閃動,頭上凌亂白髮無風自搖,沉聲道:「老夫自行道江湖以來,在叔詭雲滿中升沉,於鬼域蛇,中苟全性命,平生就只看過三個好人,你師父就是其中之一。
那年,他還是個年青後輩,滿口子武林道義,豪氣干雲,裝了滿腦子胡說八道的真理,是非,黑白………呸!到頭來仍落個橫屍荒山。」
說至這兒,用手指著文俊鼻尖狂笑道:「哈哈!這所說的天道循環,這就是所謂鬼神呢,呸!滾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鬼神,那些天道鬼神,不知坑死了多少愚頑。
哈哈笑著,笑著卻又反手蒙面大哭起來,令人聞之毛骨驚然。
文俊被弄個滿頭霧水,心說:「這怪物定個是神經病,又笑又哭,看來並非與師父有過節了,但他又怎麼知道師父名字,口氣又那麼托大呢?」
怪人哭著,又仰夭狂笑不已,聲如鳥鴉夜啼。
最後卻向文俊一裂嘴道:「娃兒,你師父為人謙和,卻教出你這一身做骨的徒弟,著時費解。」
哈哈,倒合了老夫脾胃,隨我來。
文俊可不願跟他走,剛要開口,豈知眼一花,右手腕已被怪人左手扣住,一股渾雄的潛力,將他身形帶起,凌空向東面古松縱去,想抗拒根本已不可能。
古松下是快寬約十米丈的短草坪,左側是座高有十餘丈的大石壁,壁下有個一丈見方的大石洞。裡面堆了許多枯草細枝。
古松下松錢厚約寸餘,經過昨天的大雷雨竟然沒被沖掉,真是奇跡。
怪人將他放在松錢上,自己也在他對面坐下臉色柔們了許多,已沒有先前可怕。
他用雞爪似的雙手,在文俊全身筋骨一陳輕柔拍打,臉上湧起笑容,久久方說:「荊山倒有福緣,調教出你這個好徒弟,端的沒教人失望,且把你的身世和師父遇害的經過說來聽聽,我的事等會兒再告訴你。」
文俊已看出怪人對他並無惡意,便寒淚將經過一一詳說了。
怪人聽完,歎口氣說:「難怪!你師父已屆石稀之年。功力雖佳怎是那字內凶人的敵手?聞入傑這個傢伙我倒有點面熟,早年他與他的師父塞北入摩黃飛鴻同時行道江湖,師徒倆為人一般的陰狠毒辣,功於心計。工力也餃餃不群,六十年前,老夫在漠北專程打入魔的鬥氣,拚鬥了三天三夜,打成平手,自此,我倆人的名號更響,我從此不入漠北,他也自覺不進中原。這事在當年幾乎振動了整個武林呢。」
頓了一頓又說:「假如那人魔老怪物和我一洋,仍未被閻王爺收這從,該有兩甲子年歲了,你這仇實在報之不易。」
文俊心中大駭,照這怪人所說,師父惹大年紀,還是他的晚輩。
那塞北人魔早年橫行漠北,師父有時提及,人魔在中原成名,武林中提起那老魔,誰不知他手中的赤練劍了得!
在中原,不但六大門派中高手束手無策,連那時同時享譽江湖的「雙仙五怪兩條龍」,據說也無奈他何。
怪人竟然敢深入漠北和那魔激鬥三晝夜,定然是早年的一代高人無疑。怪不得自己能在宇宙神龍手下逃生,卻無法在怪人手下擋上三招。
想到這兒,神色一怔,便侍起身行禮。
怪人似乎已知道他要做些什麼,便搖手止住他說:「娃兒,別討沒趣,難得今天我發狂,這才一指沒將你制死,大出老夫意外,倒是個武林難得的後生奇材,就算換上了你的師父,也禁受不起那致命一拳,你這一身奇特的筋骨,看來不是你那師父所能調教得出的,可惜我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可傳授你一身超人絕藝。」
頓了一頓,優優一歎又道:「據我所知,能克塞北人魔的人可能有,但絕不是六大門派中酒囊飯袋們,假使能找到伏魔大師的人,或者蓬菜三仙的弟子,他們的「雷音神掌」和「玄天神罡」,方是漠北絕學的真正剋星,可惜!這些賊禿驢和臭雜毛,一個個自命清高,把他們的絕藝帶人泥圭裡去了。老夫橫行江湖一甲子,就無緣一窺這幾種神功的奧妙。」
「老前輩莫非指早年的一僧三道無雙老麼?」
「正是那禿驢和那三個雜毛。無雙老卻是一對俗家老不死。十八年前,這六個奇人震憾江湖宵小喪膽,尤其是一僧三道,六大門派那些群偽君子們,也恨他四人多管閒事,其實人家卻對他們有護派人德之星。他們竟然懷恨他們、豈不是咬呂洞賓嗎?你說可怪?」
「晚輩不是江湖人,孤陋寡聞,不敢妄斷。」
「這些一甲子以前的爛後帳,不算也吧!說起來令人感慨萬端,你今後作何打算?」
「晚輩欲至江西麻山投奔師伯無極道人,日後誓報師仇。」
「難難難!娃兒,你這仇恨難報,除非你能化解漠北絕學兒絕掌力,擊破他那護身真氣,這得花三年艱辛苦練歲月,時不我留,你能保證黑白無常不帶拘票,讓那宇宙神龍留在世問害人麼?」
文俊朗聲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晚輩拼十年歲月埋頭苦練,如不能手刃此賊,當一死以謝恩師在天之靈,絕不偷生不入世。」
怪入大笑道:「壯哉!孺子可教這心願會如願以償的,我絕不懷疑。」
說罷仰天長歎道:「可惜我身不由已,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願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你的心願。」
文俊惑然問道:「晚輩看老前輩容色,晶礫更逾常人,怎說只有一年可活呢?倒令晚輩大惑不解。」
「哈哈!你道我在水詭言麼?」
「晚輩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存疑,等會兒再告訴你」
他陰沉的雙目中,閃出一絲寒芒,嘿嘿冷笑道:「老夫如不是僅有一年可活,江湖上那些狗東西們焉能如此猖狂?你可知老夫是誰?」
「恕晚輩無知,敢請前輩賜老告仙諱,以便識荊。」
怪人狂笑道:「名號一沉四十年,江湖後人換新人,我幾乎將自己忘記了呢!四十年!
多長啊!日與為伍,和寂寂窮山攀交情,誰還記得我這老怪物哪!」說完,狂笑不已。
文俊被笑聲攪得氣血翻騰,丹田真氣似欲脫體飛出,心說:「這怪人好深的功力啊!」
怪人笑完,突一正容色說:「你師父曾否向你提及,四十年前江湖中有個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恨海狂人麼?」
文俊驚得一蹦而起,眼睛睜得比燈籠還大,呀喘著說:「難道老前輩就是那恨………
恨……」
他可不敢直叫人家的名號。「恨」了半天沒「恨」出個所以然來。
怪人微微一笑向他一招手,一股奇大柔勁將他一帶,乖乖地頹然坐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6:05
第 五 章
[2]
又說:「不錯,恨海狂人就是我。」
文俊心中暗暗叫苦,他曾聽師父說過,這恨海狂人生平亦俠亦盜亦正亦邪,是救世菩薩,也是追命閻羅,一身超幾人聖的無上絕藝,一把銹跡斑斑的「天殘劍」,縱橫天下,殺人如麻,可說是滿身血腥,武林正邪各派恨之切骨。
在江湖上先後出現一甲子之久,興之所至,殺人如屠狗,專找六大門派的麻煩。武林中正邪各派高手,曾一再聯手找他,欲置之死地,豈知明槍暗箭齊施,不但未能將他除去,反崎津英盡失,一敗塗地,恨海狂人為害更厲。那期間,也正是塞北人魔攜幼徒歷游中原之時,「赤焰」「天殘」兩神劍攪得江湖翻天履地,公認他倆是十惡不赦的狂魔。
四十年前,不知是何緣故,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同一時期出現的雙仙五怪兩條龍,也逐漸在江硝消失,
聽說這恨海狂人雖不是萬惡之徒,但喜怒無常,動輒殺人,今天無意中狹路相逢,要稍有不慎,恐怕小命兒難保。
恨海狂人見他駭然驚色,卻微微一笑道:「娃兒,別害怕,我老怪物對你並無惡意,你可知在一僧三道無雙老隱沒後,江湖盛傳的兩句渴語麼?」
文俊心說:「我的天!你對我並無惡意?一見面就對我突下殺手,要不是我的袕道天生的卸力奇能,這時怕不就在黃泉路上行走了?」
猛想起和義弟妹見面時,小姑娘所說武林典故來,便接口答道:「晚輩略有所聞,大概是雙仙五怪兩條龍,赤焰天殘天地動,不知是與不是?」
恨海狂人一裂嘴笑道:「正這兩句話。江湖人罵我是罪不可赦的惡魔,老實說,我在不在乎,樂得多殺幾個披著人皮男盜女娼的毛賊。他們不知自想致死之道,乒怪老夫心狠手辣,三十歲以前,我吃盡苦頭,被那些們折弄得死去活來,還個個都自是我的救星,就差點兒沒將我的皮音盡,等我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時,就是他們報應臨頭之時了,一陣子好殺,所以他們就叫我恨海狂人,」說完,哈哈狂笑不已。
文俊等他笑完,信口問道:「老前輩隱世四十年,雄風依舊,功力更勝往昔,怎又說只可活一年呢?」
恨海狂人恨恨他說:「一言難盡!四十年前,被一個相處三十年的好友所賣,將歹毒的五毒珠下在飯菜中暗算於我,我雖將那人面獸心賊人全家宰光,卻找不出背後指使的惡賊。
由於一時大意五毒珠入內臟,只能用功迫在丹田下,卻不能排出,踏遍窮荒異域民想找千年靈芝或千年巨蟒之珠,迫出體骨毒液,偶經此地,發現這兒盤踞著一條千年巴蛇,正是拔毒聖品,可惜那畜十分了得,不但無法取得他額中蛇珠,反被他的每涎所傷。」
說完,用手向右首一指,又道:「照,那像一個巨鷹仰首昂立的石巖下,不是有一片紫紅色的短草麼?那是有名的紫龍鬚草。這四十年來,就靠它將腹中毒物禁住,每日子午兩時,需服下一株,方可將蛇槳毒液勉強壓下,四十年來,毒筒已入內臟,大約一年後,即可滲人心經了。
接著說,「紫龍鬚草不能排毒,必須與漠北特產青膽草合用,方能起死回生。」
文俊意形於色他說:「如需晚輩效勞,願赴北一行找那青膽草,但不知那草在何處方可覓得?」
狂人黯然他說:「用不著了!青膽草和紫龍鬚草都有特性,一南一北,絕不相生,當時出上服用,方有效驗,隔一日藥性即行消失,這也是我四十年來不敢離此一日的主要原因。」
「難道除此兩種奇草以外,就沒有奇藥可解麼?」
「千年靈芝就可以,這東西除了可遇而不可求,從未聽人說過何處產有此物,沒有福緣,八輩子也找不到它的形影,此外,就是那巴蛇額中之珠。」文俊婉息地搖搖頭說:「昨晚這兒出蛟,那巴蛇已被雷火所傷,滾入洪水中去了,真中可惜啊!」
恨海狂龍黯然他說:「天意如此,沒有什麼可惜的,昨晚要不是被那孽購纏住,也許我能怞身去找那巴蛇,今悔之晚矣!」
「請問老前輩,那青蚊就在這兒出土的麼?」
「往峽谷內瞧。」
恨海狂人向那望無邊的泥地一指,又說:「這裡面有向東和向北的兩條溝谷,積滿無數山洪,那孽蚊就在前面缺口下潛伏,谷聽的洪水,被這座小山和對面高崖所形的山脊擋住,那孽畜始終找不到機會出土將山脊弄垮,也是我一念之慈,恐怕山洪愈積愈多,日後這孽蚊聲勢越大下游生靈受禍。」
又道:「這幾天暴雨傾盆,那孽畜果然蠢動,我便驅使那隱藏在谷中的千百條鱷魚向谷外衝出,助孽皎一臂之力,好早些入海,致讓那巴蛇失去,一念之仁,便送掉了自己一條老命。看來世間事端的善門難開,我這狂人合該殺人放火,一生善念,罪該萬死,豈不可歎?」
文俊心中驚駭,想不到這怪人竟有驅使千百條巨鱷之力。
恨海狂人呵呵一笑道:「你是想我怎能驅使那些蠢是物麼?那還不簡單,這前谷有無數豹熊,餓了這三夭,只消兩條死鹿就可把他們引出,和那些笨蟲拚個你死我活,加上青蛟急著出土,兩下裡一揍,這山脊焉能不垮?」
「怪不得晚輩初入谷地,那些猛獸皆垂頭喪氣向這面低嘯,原來有些原故。」
「閒話少說,你是四十年來,唯一入谷未死的入,也算冥冥中早就注定,我問你,我在世間日無多,你可願在此伴我一年,收拾我的臭皮囊麼?」說著神色有點淒然。
文俊略一沉吟,朗聲道:「老前輩錯愛,晚輩願留此一年,一年後務須東下麻山,那時老前輩幸勿見拒。」
「恐怕我活不了一年,娃兒,咱們一言為定,這一年中,我不會讓你白陪上大好時光的。」這時,紅日已升上東山頭,心中奇禽異獸到處發出吼叫!
恨海狂人意氣飛揚他說:「這兒千崖萬壑間,多的是奇禽異獸,我這四十年中,倒悟出不少奧妙身法,你可知武家八式八形中,八形所指何物?」
文俊不加思索他說:「貓竄狗閃,兔滾鷹翻,松子耿細淳巧,鵝子翻身和金雕獻爪。」
「這是傳統的身形,不論名論名門各派如何自詡,自稱各有絕藝,各挾奇技以臨江湖,皆不脫八式八形的範疇,即所謂形意的是,我在這四十年中,也悟出八形,即龍虎豹熊,猴蛇鷹隼,就名之為八形散手。」
文俊淡淡他說:「晚輩願聞高論。」
恨海狂人笑道:「你別不服氣,你又對我這八形存疑,這是好現象。我敢說,你如能保持對事物存疑,採探發展之道,日後你的成就將不可限量。」
「晚輩牢記在心,終身不忘。」
「虎與豹,鷹和隼,看去似無不同,須知天生各物,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自然有異,虎以撲掃之威,當者披靡,故得山君之號,豹鋼以堅詐出名;竄如雷電,閃以幻形,山君亦畏其三分,鷹雖為空中之霸,但入林則猶如蠢是牛,只可在海闊天空中翻騰撲擊。而隼則不同,穿枝入林,無所梗阻,林中之雀,怕隼而不怕鷹,握爪也有不同鷹握隼扭,鷹握物如下以碌相助,獵物仍可哀嗚,隼爪扣入獸體,著爪即斃,所以著力不同自然各擅其勝。」
「這和鷹爪功井無不同嘛!」
「表面看似無不同,若用在凌空撲擊差異就大了,一年這期非遙,老夫就以這八形散手相蟑,以你的天賦來說,這可得八神形隨,且更致完善。你先人洞中歇息從明晨始咱們有一段苦練的時光了。」
自此,文俊就在谷中苦練八形。
這八形分為攻這地避三法,攻是龍翻躍,虎撲掃,隼抓穿。
過是熊蹲踞,豹竄閃避。
蛇纏滑端,每一式先出形,半途驟變殺著,令人防不勝防。
歲月如流,轉瞬三月。
文俊悟力達人,筋骨奇掛,咬緊牙關苦練的結果,功力日進,八形身法大有出於藍而勝於藍之概,慨海狂人大感意外。
他除了苦練八形之,更將師父的所傳內心法加緊鍛煉,並苦研九如心法,先天真氣已可運轉自如。
這天,他在恨海狂人的監督下,練完八形的各種變化,渾身大汗,恨海海狂人入洞歇息,他可不放棄大好時光,獨自在洞前古松下練起九如心法前三式。
恨海狂人早就發現他練這種古怪的功夫,超初並未在意,直至最近以來,方發現文俊兩太陽袕漸漸不同,由高高突起漸變平坦,兩鬢更為豐茂。津神似乎愈來愈旺盛,整日裡毫無疲憊,便對文俊這種功夫注意上了。
丈俊三式剛練完,恨海狂人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畔,看著他那光彩流轉的,徐徐問道:「娃兒,你練的是什麼內功?似禪門的靜坐,也像道家的吐納,倒教我老人家大惑不解,能告訴我麼?」
「晚輩也不知是什麼功,這是九如玉珮上的九如心法。」
恨海狂人茫然他說:「九如心法,這就是宇宙神龍所奪去的玩意?來!你把這玩意一,一詳細說來,讓我參詳參詳。」他坐下來。
文俊便將九如心法的練法和秘決說出。
恨海狂人沉思良久,突然一蹦而起,驚問道:「娃兒,你不是說宇宙神龍已將心法取去?」
「不,取去的是原形,心訣早被師父送給三音妙尼,至今不知她們到那兒隱修去了。」
「謝天謝地,如果這心法落在那小子手中,不只是如虎添翼,武林恐怕是掀起軒然波瀾。」
說完,喂長歎道:「娃兒,教我好恨!假如你早到三年,我體內毒槳未侵心脈,豈不大好呢?真是天絕我矣!」
「老前輩的話,倒教晚輩大惑不解,願聞其詳。」
「九如心法雖可易筋洗骨,增進功力,但不算絕頂功夫,倒是大有用場,以我內所練先天真氣來說,足可遙碎丈外碑石,無勝不摧,可是我就不能排除體內異物,九如心法可將真氣化成千絲萬縷、順逆可行,可用封建吐排四訣,將體內異物排出體外,區區毒物,何足怪哉!娃兒,好好練!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以你的開賦和奇材,半年即足已夠矣!
文俊茫然他說:「晚輩仍是不解,以老前輩的絕世神功,真氣可收發由心,為何不能將體內毒槳排除呢?」
恨海狂人大笑道:「收發由心,僅指體外發功卸功而言,對自己體內毒物卻無能為力,絕世神功又有何用?」
九如心法無疑也是練真氣法,為何卻能排除體內毒物呢?」
「你真笨,武林中任何門人派所練先天真氣,皆以牡行大二經脈為主,九如心法四至六式,卻是反其道而行,天下武林絕頂高手,任誰也不敢甘冒不違,拿性命開玩笑,老實說,假如我不是親自見你的超入成就,我體內真氣的火候不夠,也不敢讓你冒險呢?今晚先讓你練第四式。」
晚上,恨海狂人似乎興致甚濃,安裝更時分便用大石將洞門堵上,免受外來人獸驚擾。
洞中文俊凝神依心法盤足坐起,先按前三勢運氣之法,將真氣運轉。
正在物我兩忘中,忽聽身後的恨海狂人低沉他說:「起於氣海,發於會陰,三脈分流,徐走靈台,切忌外在物我兩忘。」
文俊呼吸不絕如縷,任督沖三脈真氣徐徐上行,渾身血脈皆有真氣自然流轉,在耳中輕噓發聲。
他知道時辰已到,閉目重簾,心無旁貸,將真氣聚於各脈末梢,反逆運行而走,渾身上下,頓時騰起陣陣輕霧。
起初並無困難,不久便感到奇經百脈皆似欲裂,疼痛難當,血液遲滯,真氣以不受指揮,以手足二陰來說,手太陽肺經只能逆行至「天府」,足大陰脾經只能上行至「衝門便被阻住了,無法在「中府」會合。
如果真氣無法聚會,輕則真氣散去,兩年之功盡付流水,而後不能再練武功,重則氣血於積立成廢人。
他心中大急,咬牙忍受無邊痛楚,將真氣作迴光反照似的孤注一擲,向前猛闖,這一來可糟了!真氣突然失去探制,是為天道,以意引氣,毋忘毋韋違也。」
聲落,背心靈台和三脈所交的會陰,突湧過一道爇流,全身不由一震,真氣緩緩停止反奔,自己所發引力大增。
他腦中靈光一閃,神智倏清,忙放鬆全身用意志力將真氣引回原位,緩緩向內推動,天府後門豁然而開,出了一身冷汗。
近一個時辰之久,渾身痛楚盡失,方將真氣納回丹田,正想起身向恨海狂人道謝,卻聽身後傳來異常冷酷的聲音說:「不長進的東西,一次就行了麼?再從頭開始。」
語音冷似寒冰,他心中一凜,忙將真氣重行凝聚。
聲音又說「一成天儲,九成努力,這道理不用我囉唆,記住,以孤臣孽子之心行事,斷無不成!」
聲落會陰和背心靈台上按住的雙掌,緩緩移開了。
文俊心頭一凜,宇宙神龍那殺機重重地嘴臉,在他腦中一閃而沒,師父那油盡燈枯的哀鳴,也似在耳畔清晰地響起,他一咬牙,真氣又推動起來。
要知道氣在體內運行,仍以幅射之形向外運出,經脈末梢全縷之氣,收回時正回怞絲,順序退回,故毫不費力。
逆運卻是不同,真氣聚於脈梢,以意志力驅之回奔,甚至由另一經脈反行,經脈便隨之擴大端的性命攸關,稍有不慎,或功力不夠,經脈便行燥裂,不死即傷。
所以練先天真氣的名家,連想也不敢想,怎敢奢言「真氣逆雲?」
文俊先天奇異的體質,和恨海狂人不顧一切後果大明相助,終於完成這破天荒之舉,真是天意。
直至天將破曉,不知練了多少次,方聽恨海狂人歡愉的語言的身後響起,說;「孩子!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將為武林大放異彩。」
三月後,三式真氣轉憶方功告成。
文俊體內真氣已可發於體處,身材日壯,眼中神光內斂,可把恨海狂人弄得一頭霧水,大惑不解。
他說:「娃兒,你真的只練了兩年元年天真氣麼?」
「晚輩怎敢欺瞞長者?算起來剛好四年。」
「怪事!」
恨海狂人困惑地搖頭:「平常人練上一、二十年,也沒有你就成就,真是邪門!老夫倒被你攪糊塗啦。」
「晚輩聽恩師說過,晚輩體質於常人,故不將拳腳功夫相授,嚴督苦練先天真氣,至於不怕擊打,力過千鈞,袕道可自閉等等。晚輩也不知其然。」
恨海狂人凝視著他津赤的上身說:「費解費解,不可思議!由你這瑩潔如玉,膚下有光彩流轉的情形看來,你該是練了一甲子真氣應有之象,乃佛門菩提寶相,道家三花聚頂相類,這是不可能的,莫不是你曾獲得曠世仙緣亦未與世人交往,何來靈藥?」
「想想看,你這一生中,曾吃了些什麼奇花異草麼?」
文俊搖搖頭說:「晚輩自幼失歡於後母,日不飽餐僅仗山中裹腹,實未吃過什麼奇花異草。」
突然,他心中一動。猛想起每天盤桓休息的那個奇異的古洞,和洞口那似桃非桃的奇草來,脫口道:「晚輩所居後山,倒發現一個古洞,洞口有數株異草,洞裡有奇妙山泉。泉水清香能使神清心朗,味略甜,入腹清香直湧鼻梢,終年溫度不變,山水無多。」便將古洞異狀說了。
恨海狂人一蹦而起「呼」一聲飛響腦袋撞在洞頂上,石屑四濺,他似若未覺,狂叫道:
「好小子,你……你真荒唐,認為那是泉水?那是修真之士走遍天下,跑斷狗退八輩了也找不到的玉漿呀?」
伸手扣住文俊肩膀,急問道:「娃兒.那古洞還在?」
「晚輩相信仍在,那兒人找不到,且為籐羅覆蓋,就有人畜也找不到。」
恨海狂人哈哈狂笑,倒在草堆裡打滾,良久才坐起說:「娃兒,咱們見面,兩指尖沒將你的小命兒收掉,真是天意天不亡我!哈哈,那玉漿對我多重要哪,娃兒,你可知道?」
「晚輩愚魯,請告其故。」
「如在一年之前,玉漿不但可以助我驅除體內毒液,功力更可大增。可惜晚了一年,毒已侵入心脈,但仍可使經脈管壁抵抗毒力,將毒液分隔,雖不能令經脈恢復舊觀,但已不復為害,仍可將臭皮囊保拄,至少可多活十年,雖然經此一來,失天真氣將自然散去,終身不能練武,這亦無防大雅。娃兒,且等你完成九如心法後,在我未死前,替我跑上一趟石洞,只需一杯之多,就足夠矣。」
「玉漿真有那麼神效麼?晚輩明日即行上道,早些取回,豈不更為有效?」
恨海狂人道:「不必躁之過急,一服下玉漿,經脈即行硬化,功力即失,我將無法助你練功了,玉漿雖為神物,但如想將已腐內臟復原或重生,除非已修至地仙之境,我仍無此能耐,不敢奢望,不但玉漿神奇,你怕說的似姚異草,也是得玉漿靈氣而生,名叫宋桃,乃固本培元聖品呢。這東西若到武林妖孽之手,不知要惹多少風波,你可將草樹植入洞中,兔落他人之手為害江湖。」
「晚輩去時,定遵老前輩所囑,將草樹移植洞中。」
恨海狂人恨恨地倏然站起,嘿嘿冷笑,頭仰望洞頂,一句一吐他說:」那些江湖毛賊不能安枕了,我將贈你一身絕藝,以四十年前我那些神刀重遊江湖,殺他個落花流水,至於那宇宙神龍,就算他將塞北人魔一身絕藝學全,也無奈何。只要你苦心孤詣教上三。五年,或者行腳四方找尋一僧三道無雙老人的傳人,只消獲得他們的三兩成神功,大事定矣。
文俊為難他說:「晚輩得恩師遺命,著帶藝投明師,但在未叩見師伯之前,不敢擅自……」恨海狂人叱道:「呸!你要我收你為徒麼?我這怪人不來這一套,你就向我叩一萬個響頭也不成,我只是「贈」你而已。來,今天該蒼鷹翱翔旋搏之勢,那天你那測下掠勢不夠疾急,避不開高手連珠劈出的內家掌力,走。」
第二天,文俊不辭而別,大石上留下一行炭書大字:「晚輩前往取玉漿,期以十日,當然速趕回。」
恨海狂人對著字怔了半天久久不能移動半步,喃喃地自語道:」這是第四個好人,天下不儘是鬼域之徒啊!」
文俊以這半年中,已將這一帶地形看熟,知道由此向東二百餘里便是荊山,十六座奇峰下即是淚河上源,他費了三天功夫;自東越了荊山,第四天便到了故園保康。
他恐怕古洞有變,當晚就潛入大戶人家,盜了一隻古瓶,等了一天,方將玉漿及滿。並將朱稱入洞中植好。
古洞一切依舊,他在洞中留戀了一天,重溫往日的;日夢。
晚間喝飽了玉漿,用背囊帶了二十枚朱桃,找塊千斤大石將洞口塞實,用籐蘿掩好,方奔到母親墳墓祭奠一番。
他怞空溜回家中,父親不在家,後母盛氏在後堂意氣飛揚地逗弄乃弟文彥。
家中長工和僕媳全換了新人,唯一對他關懷的奶娘和長工李老三亦不見,家園依舊,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只道翠園主人東方平要對他父親報復呢。
由於急於趕加峽俗,他沒去翠園一探。
好一陣急趕,他功力日進千里,展開輕功捷如飛烏,前後共八天,便趕回峽谷。
恨海狂人摟他,感到地眼角潮,連說:「孩子,難為你了!」
恨海狂人並未即時服下玉漿,盡津渴智監督文俊用功,並傳以江湖六大門派的絕藝及破解這法。
他一生中,與六大門派為敵,武林中交手大出自六大門派,他對各門派的看家本領知之甚詳便將這些偷來絕藝傳給文俊。
又是三朋,三更將至。
文俊已將九如心法練至爐火純青之境,真氣已可任行聽之。加上幼得玉漿之助,渾身銅筋鐵骨,看看可出類拔翠。擠身一流高手而無愧。
這天,恨海狂人在草褥下取出一把長只兩尺二寸,護腕怪異的銹劍來,劍鞘乃鐵鞘蛇皮所造,表面看去,斑斑剝剝一團糟,黃黃黑黑難看已極。
劍靶不知是何物所造,似是以細蛟筋所纏,看去也夠抗髒,且沒有任何裝飾,光禿禿地看去十分彆扭。
護腕構造特異,黑黝黝的似鐵非鐵,長約四寸,像朵盛開的梅花,瓣略向內卷,顯然也用來扣住對方兵刃。
恨海狂人帶文俊出洞,在巨訟坐定,說,「你沒忘了赤焰天殘天地這句話語吧?」
「晚輩記得。」
「赤焰劍長只兩尺二,色如丹朱,舞動時紅霞如火,當者披靡,斷金切玉,堪稱神刃,但它就怕我這把天殘劍,當年我直搗漠北,就與漠北人魔的赤焰劍力拼三晝夜,就憑這把破劍,你看清吧。」
「錚」一聲劍嘯,天殘劍倏然出鞘。
文俊心中暗笑道:「江湖傳言,真是不可盡信,這就是武林中驚天動地的神劍麼?我的天!說是破銅爛鐵還倒像話!」心裡暗笑,可不敢出聲。
恨海狂人看了他的神態,焉有不知之理?
這也難怪,劍鋒長不過尺六,近護愜處寬僅一寸,往下漸細,形成法錐,其薄如紙黃一塊黑一塊還有缺口無數,看上去全是銹跡,慘狀令人不忍目睹誰看了也搖頭歎息。
恨海狂人向滿臉尷尬的文俊一裂嘴,淡淡的一笑道:「別汕笑這破銅爛鐵,四十年前在江湖上那些狗東西們畏如洪水猛獸,千方百計想將它毀掉呢,你且細瞧。」
聲落,天殘劍「嗡」一聲輕嘯。破空向三丈外大石壁飛去,無聲無息直沒至護腕方行止住。
恨海狂入哈哈狂笑道:「你不信麼?且撥出細瞧。」
文俊咋舌不已,想不到這可憐的銹劍,竟堅而不折,便躍身而起,縱至石旁握住劍把默運神功向外一帶,豈知劍並不受力,一帶便行滑出石緣未損分毫,等他一看劍身銹跡。不由一怔!
原來那黃黑銹跡並不是真銹,缺口也不是真的,只是神似而已,如不細察,足可亂人視線。
缺門處形如水晶人水,透明而看不出絲毫痕跡,只有用手摸觸,方可發現劍體。
恨海狂人哈哈一笑道:「刃不在利,絕頂高手甚少仗兵刃之力稱霸江湖,拳手足可殺人於無形,但功力相等的高手,卻又得仗神刃取勝。」
頓一頓,又道:「這劍本是千古仙刃,據說乃萬年神牛角所造,其津內蘊,可克制任何火毒,可惜曾受禁制,不然威力足可摧山撼海。如內力修為已至由神返之境,以神馭劍,收發之間,可發出三尺寒芒,無堅不摧。我修為百年,未能至此境地,神刃有靈,終有一日為武林大放異彩,說不定就出在你的身上。」
文俊惶恐他說;「晚輩何敢有此奢望?」
「日前未免言過冒,不說也罷。這把劍我將它贈給你,但你得小心,四十年了,認得這把劍的入不算多,如果讓他們認出,你的處境夠危險的。」
他說著,躍入草坪中豪情逸發地又說:「我生平很少用劍,劍出必取敵性命,橫行不工湖一甲子,除與塞北人魔打成平手外,一套「龍行十地一劍」在下未逢敵手,這並不是整套劍法。法如成套,必然不乘。
我這龍行十二劍須逐劍演練,每一劍變化萬千,以竟克敵,任何方位皆可令對手莫知其氣何來,神鬼莫測。
你留意了,第一劍是「春風化雨。」
說完雙足策分,不丁不八,左手訣向前一引,緩緩向左劃一半弧,右足向前略點,右手劍突然自付後向下一滑。後下方向右前掠出劍尖向左稍移,幻成千百朵劍花,向前急振以寒雉步身隨劍進三尺,一挫身,劍身向下一抖,左足橫飄,身形卻向右一閃,千百道劍芒修斂。
恨海狂人徐徐舉劍道:「這是正面出招,真力均聚處在腕和雙足,目察微微,以意驅劍,攻隙而入,迫敵頻絕。注意了,我將這一劍的八種主要變化演出,而後喂招時,再告訴你其中無究奧秘。」
身動劍動,連變八個方位,劍氣直迫三丈外,令人頭顱欲裂。
文俊慧穎絕輪,英華蓋世,也難迅速領悟這八劍的繁雜身法步法的奇妙變化。
兩個月後,文俊已將龍行十二劍學會,只是功力和經驗稍欠而已,其他各種絕招技藝進境卻是伸速。
這天,風和日麗,峽谷中跳躍。
恨海狂人淒然對俊道:「孩子,我體內毒趾盅近心室,不能再延時日,今晚須將玉漿服下。
明日凌晨,九十年代所練失天真氣將全行散去。
今生雄心志盡付東流,更不能助你深研絕藝。
以你目前的造詣,相去登岸造極尚遠,萬難與定宙神龍並駕齊驅,僅勉可自保而已,切不可輕舉妄,徒令親痛仇快。
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功力愈高,愈可益壽延年,宇宙神龍死不了,我行年百二十餘歲,尚可苟生十年。
說著,在懷中取出一張其薄如紙的人皮面具,一面色如淡金,另一面灰中帶紫,遞到文俊手中說:「這是我行道江湖時的兩種化身,今後切記不可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你不使用天殘劍。三日後,你可以下山找師伯報訊。或者找一僧三道無雙老的門下學藝,方可,雪師仇。切記不可洩露我的行蹤,天殘劍在你功力未致登峰造極前,切不可妄用。切記切記。」
文俊淒然他說:「老前輩別攆我走,雖則一年之期淇,但晚輩不放心,一個月後方能離開你。」
恨海狂人大笑道:「你不放心什麼?哈哈!我真氣雖散去。外功仍留有三成,足可防身覓食而有餘,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如果事務不忙,希望你每年能到此看我一次,也算咱們相處一場,今後不論如何因頓繁忙,切不可問斷昔練九如心法。」
頓了一頓又說:「五十年前,我深入不毛,自松蟋常山鄧蛛山,追殺鄧蛛二聖於小金川,在黃勝關東面氓江左岸石壁上,曾發現一僧雷音大師所留的金剛指遺跡,那兒距南倥侗當年一僧三道決鬥六大門派,同時失蹤的雙龍洞相呀匪遙,你可到那兒碰碰運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6:32
第 六 章
[1]
第 六 章
十天後南津關道上,出現著一個衣衫檻樓的雄壯少年背著一個大包裹,腰帶上插著兩尺餘長青布囊摵露出長滿銹斑的劍鞘雲頭,看去十分窩囊準是根垃圾堆中撿來的破鐵根,大概是用來唬狗的傢伙。日正當午這雄壯的少年已屋宜昌府碼頭,冠玉也似的秀臉毫無汗跡,雙目不時流露閃閃寒芒。
他就是剛下峽谷遠赴江西麻山的梅文俊。
這次他拜別恨海狂人下山,首先他想到荊州長湖,找到義弟妹的祖父九現雲龍,但又覺得不妥,在荊門結義。不到一天,義弟妹便遭雙凶一霸的走狗們所害,九現雲龍又怎知結義之事。
這一上門相認,準會地自討沒趣,自己這一身落魄裝束,不被人認為白癡才怪。
記起這次沿江直下江西,正好途經安慶府,何不到潛山閻王谷一走,會一會雙凶之一的閻王爺主卜世昌?天假其便的話,或許可以先替義弟妹報仇呢!
初生犢兒不怕虎,他竟不打聽打聽人家的底細,想到就作,決定在宜昌府乘船東下,先到潛山報仇?
在宜昌府進入三峽的船支,天冷魚肚白就得啟旋,上航的船支,晚間絕不敢啟程。
往下走的船支,除了客船外大多晚手間開航,因下游液航不禁,水面平緩。
文俊身上只有一小錠白銀,僅重一兩。
那時禁用金銀,必須至寶泉局兌換大明通行寶鈔,他可不管這等什麼續,照用不誤。
一兩白銀只可兌錢千文,要乘船到安慶府,伙食費也不夠,間了好幾處,碰了一鼻子灰,搭貨船也沒人理他。
那時,長江一帶的船伙們.全是粗胳膊大腦袋,拳頭上可以站人的哥兒們,氣焰不可一世囂張已極。
一聽這破爛花子爺想以一兩銀子搭船下安慶,這玩笑可開得太大啦。要不是有人在旁勸架,差點兒方缽似的拳頭,將這臭小子砸扁。
這時日正當中,只有裝貨的大型貨船,在作驗艙對艙的準備,有幾艘已陸續開入了。
文俊連問了下幾艘船,受到船夫們的汕笑,差點挨了揍,心中早憋得火起。
他半生都在逆境中打滾,三音妙尼和恨海狂人,灌輸了很多的人間仇恨給他,加上天生做骨,內蘊的仇恨之火,慢慢地湧上心頭,如火山之待爆發。
只見他劍眉緊皺,玉面發青,眼中寒光時斂時張,泛上重重殺機。
這時,他已走到甫碼頭邊般中,看準一艘大船大踏步走去。
這船長有五六丈可載五百石以上,二三十名船夫正在收拾船艙堆物,大概已經上完貨。
跳板旁站了兩個生意人,正和兩個敞開衣襟,滿臉黑毛的船夫嘻嘻哈中全地聊天,向船上各處腳踢於指他說笑。
文俊大踏步走近,向四人拱拱手,臉上擠出一絲甜笑,訕訕他說:「諸位兄台請了,小可有事唐突。」四人止住嘻笑,大刺刺地脫斜了文俊一眼。兩船伙反手一插腰,其中之一嘿嘿冷笑道:「小子,有事麼,說啦!」
文俊忍住了怒火,陪笑答話:「對不起,打攪!小可有事欲赴安慶府,特請諸位大哥,是否可以讓小可搭個便船,故而冒昧動問。」
船夥計冷哼一聲說:「你倒問對了!,這船晚上直放金陵,正好在安慶停留一日,我問你,你付得起船資麼?」
他紅著臉說:「小可只有白銀。」
話未完,船夫已搶著說:「成,我正在找外快,就算白銀十兩吧,便宜得很。」
「十兩?小可手頭桔據……」
船夫凶狠狠地怒罵:「呸!想搭便船麼!瞧你這窮骨頭處境叫化,也敢前來討野火?滾你的蛋。」
文俊仍忍住怒火,冷冷他說:「兄台未免太盛氣凌人,搭與不搭,悉從尊便,怎能開口損人呢?」
船夫凶眼一睜,迫步兩步惡狠狠他說:「你還敢廢話?惹得老子火起,還得揍你呢!罵你算對你客氣,滾蛋!」
文俊劍眉倏揚,厲聲說:「住口!你敢如此無禮,再罵一句試試?」
另一船夫也火了,跨前兩步陰怪氣他說:「喝!你小子膽子可不小!到這兒教訓起爺們來啦!瞧你腰中插的破爛劍,相嚇唬爺們麼?揍你一耳光再說。」聲落手揚,一掌向文俊臉頰上打去。
文俊忍無可忍,等對方掌到,猛地一翻腕,便扣住對方脈門喝聲「滾」信手一扔,船夫那龐大身軀,凌空向船上飛去,「蓬」一聲暴響,跌在前艙蓬頂端,骨碌碌滾落橫弦上,幸而橫牆板將他擋住,不然就得滾下江中去了。
另一個船夫嚇得退也軟了,張口狂叫道:「哥兒們下來,這小子打人哪!抄傢伙促住他。」
那兩個生意人早就留走了,碼頭左右怕不有一兩百人,全都往這兒湧,喊打之聲不絕於耳。
文俊憋了這半天,氣也受夠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扣住另一船夫肩井,面泛寒光、陰陰一笑,道:「你叫吧,把吃奶力氣都用上,叫!」
那船夫焉能不叫,肩上那隻大手象煞一支燒紅的大火鉗.痛得他大汗如雨,殺豬般沒命地狂叫起來,翻著一雙白果眼拚命叫:「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文俊聲色懼他說:「爺爺也不成!」
這時船上船下一陣大亂,三、五十個船夫紛紛抄木棍向下奔,岸上的夥計也向上圍,喝打之聲雷動。
文俊冷哼一聲,暮地丟下那個傢伙,用左足踏住其胸,仰天發出一陣狂笑,聲入雲霄,直震得四周看爇鬧的人紛紛掩耳倒退。
文俊面對洶湧而來的船夫,一字一吐他說:「你們這些不講理的狗東西,今天要讓你們走掉小爺今後不再殺人。」
這三句話一出,可把眾人嚇了一大跳,聽口氣,這傢伙定然以殺人為業,不然怎出此言?不禁人人怯然卻步。
文俊厲聲大喝:「你們快上,等什麼?」
左掌向最近一名大漢一掌拍出,雙方相距不到八尺,那傢伙狂叫一聲,望後便倒,碰倒了身後的三名大漢,口中鮮血狂噴而出,立時人事不省,眾船夫全驚得有臉無人色,踉蹌後退。
有兩個傢伙自恃有幾斤力氣,虎吼一聲,分左右向文俊搶到,兩條大木棍一左一右疾劈而下。
文俊冷哼一聲,雙手向外一分一圈,兩根木棍入手,猛一振腕,喝聲:「撒手。」兩大漢真聽話,應聲棄棍,人也向後飛起丈餘,「叭叭」兩聲暈倒在地,頭破血流不起。
文俊一步步向眾船夫走去,玉臉泛青,殺機湧現,陰冷冷地沉聲說:「這怪我不得,是你們找死,換了旁人,不是被你們打成肉醬麼?自作孽不可活,小爺今天成全你們。」
說完,將兩很大木棍往地上一插,生硬無比的地面擋不住這粗木棍,入士四尺有餘。
文俊面容肅殺,罩上一層寒霜,往前邁了三步。
船夫面如死灰,一個個驚破了膽,張口結舌踉蹌後退不迭。
四周圍觀的人,一見地上躺著三人,只道出了人命,紛紛戰抖著溜走一半,喝打的機伶鬼,早已溜之大吉。
文俊一肚皮怨氣湧上心頭,正欲痛下殺手,猛聽身後入聲突起。有人高叫道:「兄弟,請手下留情!」
文俊陰沉沉地轉過臉來,只見一個身穿對襟短衫,下著燈龍褲的三十餘歲雄壯大漢,正排開觀眾慌忙搶入,結實的臉孔,挺直的鼻樑,雙目有神倒也議表堂堂。
他奔近文俊身側八尺,倏然止步,焦急地抱拳一禮道:「在下宜昌尤金海,請教老兄台尊號以便稱呼。」
文俊冷哼一聲共道:「梅文俊」聲音冷似寒冰。
尤金梅先是一怔,他想不到文俊會那麼冷漠和倔傲。但略揣度,便知其中原委,知道這小伙子正在氣頭上,這還算是客氣呢!
尤金梅便賠笑道:「船夫們魯莽無知,尚望海涵,饒他們這一遭。兄弟這兒賠禮,懇請梅兄高抬貴手,」說罷,深深地一躬到底。
文俊不為所動,仍冷冷他說:「你老兄話是不錯,假如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必然被他門活活打死,請教又該如何善後?」
「殺人償命。國有王法。宜昌府自的官入出面,兄弟相信他們絕難逍遙法外。」
文俊嘿嘿笑道:「尤兄高論,在下佩服得很,在下在一個時不辰之中,已領教貴府碼頭船夫的凌人氣焰,端的如狼似虎,八面威風,如宜昌府的官人們不是酒囊飯袋,何至坐令船夫們如此囂張呢?沒說的,在下今天得大開殺戒以做傚尤,站住!」
最後這聲地斷喝,宛若晴天霹靂,原來船夫們見有人出來打圓場了,機伶鬼們便想怞身悄悄溜掉。
文俊的耳目何等銳利,猛回頭厲聲將他們喝住。
只嚇得船夫們膝蓋發軟,屁滾尿流,渾身不住打顫。
尤金梅一看不對,忙賠笑道:「梅兄請息怒,常言道得好,救人一命,尚勝道七級俘屠,得饒人處且饒人,萬望老兄看兄弟薄面,留給他們一條自新之路。」說完,連連拱手。
文俊仍寒著臉,但臉上煞氣已慢慢有緩,仍冷冷他說:「就看你老兄前面,就此了之。
在下闖蕩江湖,萍蹤四海,下次說不定是重監貴府,閣下且傳言碼頭水旱朋友,如不悔改,日後撞在我手,休想活命。」不等說完,轉身大踏步走了。所經處行人紛紛讓路,他們的臉上佈滿了歡容,對文俊交相讚譽,認為大快人心。
文俊毫無表情地向前走,想到宜昌城內暫住,沒走出南碼頭,忽聽身後有人叫道:「梅兄請留步。」
文俊忽然轉身,只見三丈後緊跟著兩個倜儻少年郎,青色衣衫迎風飄拂,招扇兒輕搖,看年紀不過十七八年,恍若兩株臨風玉樹。
兩人像貌相似,顯然是一雙兄弟,齒白唇紅,黑漆雙瞳,太陽袕微突,玉面上湧起甜笑,矮個兒比高個矮半頭,準是老弟,他的笑容有點俏皮,嘴角浮著兩個小酒渦,顯得小嘴兒更小了,秀眉與乃兄大小相同,又細又彎,大眼睛清澈如水,透出倔強又刁野的眼神。
文俊暗喝一聲采,心說:「好俊逸的哥倆!」
但他心頭怒火仍未全消,臉色不大好看,看著哥倆冷冷他說:「是你們叫我嗎?」
大個兒笑道:「正是區區。」在文俊身前五尺外站住了。
文俊漠然說:「敢情是看不順眼,想架樑子嗎?」
小個兒小嘴一撅,哼了一聲又說:「你神氣什麼?幹嗎對我們橫眉豎眼?誰管那些蠢材的閒?好沒來由。」
文俊沒好氣他說:「不管就好。」轉身就走。
大個兒急叫:「梅兄何必生氣?請借一步說話。」
文俊劍眉一豎,昂然道:「要說就請說,借一步大可不必,」雙手叉腰,卓然屹立。
「哥哥,瞧他那人吃人的神氣,討厭死啦!」小個兒小嘴一撇,抬頭哼了一聲。
「別惹他。免得自找沒趣,咱們走,了不起嗎?哼!」最後那句是說給文俊的,神情像是生氣,卻又笑容未退,笑渦更深,更甜。
文俊心中一怔,心說:「邪門!這小後生的笑容怎麼不帶一點男人味?」他懶得答腔,冷哼一聲便待轉身。
大個兒忙拱手為禮說:「梅兄在碼頭轉了一圈,覓船東下安慶,小生一直在兄台身後跟隨,本擬冒味敦請大駕至小生船上一敘,又恐兄台見疑相拒,固爾作難。小生兄弟有輕舟一艘,定明晨東下金陵,現泊南關左近,如梅名子不棄,將就移趾前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文俊猶未答話,小個兒卻意似不意地接口說:「哥哥,你這不是廢話嗎?你不看人家自命未嘉郭解之流,腰懸短劍,威風凜凜,還瞧得起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再說,非親非故,不友不朋,不定人家還疑心我們有所圖謀呢,他敢答應才怪!」
斜看了文俊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抿嘴地問文俊道:「我說對了嗎?諒你也不敢答允。我們那艘輕舟是黑船,板刀面人肉餛樣樣俱全,多危險哪!」說完,惡作劇地一皺鼻,哼了一聲!
文俊一身做骨,服軟不服硬,且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險惡,被小個兒一逼,不由火起,做然冷笑道:「賢昆仲倒像有心事似的,你道姓梅的弱事嗎?呸!」
中指向大個兒一指,又說:「觀閣下目光隱神光,兩太陽袕微突,如在下雙目不盲,閣下定是位內外交修的名門高徒,梅某既敢闖蕩江湖,何俱鬼域伎倆?就隨賢昆仲前往何防?
且打擾寶舟清啦!」
小個兒撲啼一笑道:「大英雄,你不後悔?」
文俊冷笑道:「只怕你得後悔,請拭目以待。」
大個兒哈哈一笑,扒了個小兒一把,說:「別廢話啦,走吧!」
向文俊伸手虛仲說:「梅兄請。」領先向南關走去。
小個兒還回眸撲哧一笑,白了文俊一眼,文隨乃兄喬後在前領路。
文俊心中又是一怔,暗說:「這小子調皮得很,準是個不安分人物,倒得小心應付他的惡作劇,不然恐怕吃不完兜著走。」
距南關不到一里,因沿途行人大多,三人未便深談,南關左側泊了三十艘大船,客船通常不靠岸三十丈下旋,由小船迎送客人,沿碼頭泊了不少小艇,要上下非要被他們敲一記竹槓不可。」
這時上下船的客人廖廖無幾,大個兒在碼頭一站,向文俊笑道:「梅兄請看,自左數第三艘有綠色窗簾的雙桅船,就是愚兄所有,也算是一艘遊艇。
小個兒喜孜孜向江中舉手一招,稍後箭似駛來一艘梭形小艇,文俊向上掃了一眼,淡淡一笑問道:「賢昆仲台甫,可否見告?」
大個兒答道:「小可姓韓,名文松,草字逸群,虛長十八春,舍弟文竅,年方二八,江西饒州人氏,但不知梅兄今年貴庚,至安慶有何貴幹?」
在下虛度二八,至安慶訪友,打擾賢昆仲,心甚不安。
文俊面無表情地回答,目光落在躁舟大漢身上,艇小,快如脫箭,兩名大漢難壯已極,臂力甚是驚人。
文藥朗笑道:「別說打擾,不怕我兄弟捉弄你嗎?」
「就憑你那些躁舟大漢嗎?」說著向小艇上一指。
「他們不會慢待客人,只是船上的奧妙多著哩!」
「火裡水裡,梅某又怕過誰來?」文俊撇撇嘴不屑地一笑。
「你胡說什麼?」文松向乃弟笑喝。
又叫文俊道:「梅兄堂堂一表,蓋世風華,舉止有名門風範,絕非落魄江湖之輩,因何落得如此狼狽?」
文俊朗笑道:「狼狽?哈哈!闖蕩江湖,而又不偷不搶,此乃江湖朋友本色,何雲落魄」
文松臉色一紅,這時小艇已靠岸,兩名大漢熟練地將船穩住。
文松乘機伸手虛讓說:「梅兄請上。」
文俊不客氣,大踏步而上,小艇輕輕向大船滑去。
這是一艘華麗的輕舟,說大不大,說小不大,中間是客艙,最後是舵摟,艙分三進,前進是客庭的佈置,又有點像書房,琴棋書畫俱全,中間是座棋台,只是輔上織花台中作為小桌用,排著一個錦墩,倒也清雅也奇。
艙面星散著十餘名津壯大漢,除了躬身迎接文松兄弟四名外,全叉著雙手,目光的的打量著文俊。
文俊神態從容,昂然不懼。
文松寒笑迎客人艙,文俊也不多作客套,隨行而入。
三入落坐華,內間裡環珮清響,出來了兩名丫環,一身短褂褲,眉目如畫,年在十三四之間,托著摟花朱漆茶盤兒,眉飛眼笑上前敬客,目光只在文俊身上轉,端的又俏又甜,看樣子也相當頑皮。
文俊暗說:「到底是公子哥兒,看佈局和排場,真看不出是江湖人。」
兩丫環一退,文松笑問道:「聽梅兄口音,似是本地人氏。剛才在碼頭得見梅兄顯露的驚世駭俗神功,小弟著實敬佩。定藝出名門,不知梅兄能將門派見告?」
文俊怎敢將門派相告,其實也無甚可告,便寒糊答道:「好叫韓兄見笑,在下祖藉襄陽。在敝鄉武館學了幾手莊稼把式,流落江湖混飯餬口。韓兄謬讚,實感汗顏。」
「哥哥,何必和他文皺皺地胡扯,人家怎肯講實話呢?」
文筠神秘莫測地一笑,又說:「瞧,大英雄連包裹也不敢卸,顯然有所疑嘛!」
文俊卸下包裹,放在腳下,冷冷他說:「是否實話,各自心中有數,江湖忌諱大多,不須解說,更不用呈三代履歷。賢昆仲既允在下借寶舟一角不便,在下要是有所疑懼,也不會前來打擾了。千里水程,非旦夕可至,咱們用不著裝腔作勢,請韓兄指示宿處如何?」
文松白了乃弟一眼,笑道:「舍弟少不更節,得罪之外,幸勿見罪,我兄弟原各佔一艙,如梅兄不嫌,就請中艙居住,幸勿見卻。」
「在下放浪形骸已慣,就借船首艙可也。順風順流,艙面不需纜槳,不礙舟大哥們手腳。」
文松急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出,梅兄何似如此見外?日後傳出江湖,教文松何以作人?這斷不可為。」
「人貴自知,江湖沒人管這麼多閒事,在喜獨宿,不敢打擾,並非見外,如韓兄不允,在下只好告辭。」
文松知不好勉強道:「梅兄執意如此,小弟不敢相強,只是心中難安,大委屈客人,教人怨弟簡慢尤在其次
「人各有志,行心有所安,豈怕蜚語流長?」文俊漠然說。
正話間,下游兩艘大船,相距一里遠近,在中流冉冉而下。
文松面向窗外,舉手連敲三下,前面應聲鑽出一名大漢,躬身行禮道:「公子爺有何吩咐?」
「請稟知三伯,咱們馬上啟旋。快!」文松語氣急促,雙目緊跟著中流那兩艘大船,大漢兀自應去諾去了。
文筠也轉首望去,神情緊張他說:「哥哥,那船首有一面小黑旗,莫非是他們找到靠山,引來了凶神惡……」
文松哼了一聲,恨恨他說:「不錯三等閻王爺,召集黨羽的信號,這一來准有大麻煩二弟,事情棘手!」
「要不是爺爺再三告誡,我非將它弄翻不可。」文竅咬牙切齒他說,似是氣憤填胸。
文俊一聽「三等閻王爺」心中一動,他目功奇佳,在略一回首間,已看清後面那艘大船船首,插著一支小小三角黑旗,迎風飄揚。
他心中暗道:「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這兒可見到三等閻王令旗,且找機會試試閻工令主的走狗們,有些什麼出色能耐,看文松兄弟倆的神色,大概將和狗子們發生糾紛,何不先探他倆口風,打聽閻王谷的消息,日後潛入也穩當些。」
便淡淡一笑,若無所事地問道:「韓兄所說閻工爺,定是指字內雙凶之一的卜世昌了。」
文松星目放光,點頭說:「正是此人,這字內凶人諒梅兄知道得比我還多,真是人間罕見的凶神惡煞,罪大惡極,天柱峰南閻工谷,列為字內禁地,足以嚇破江湖人的虎膽,我兄弟恨無翻天地之能,不然早就殺上天住峰了。」
「閻王令父子為惡江湖,天下共憤,難道江湖前輩們,就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主持公道嗎?」
文筠冷笑道:「公道?天那!江湖還有公道,奇聞!」
「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後起的武當派,門下遍天下,人材輩出,難道他們就不管嗎?」
文松無限感慨他說:「自本朝定鼎以來,少林日趨沒落,洪武七年下詔,禁止五歲以下兒童出家,違者首僧凌遲處,死,請問人材何來?武當派?不提也罷!雙凶一霸的走狗群中,就有武當弟子在內,其他門派閉門自保也還來不及,怎管閒事?」
「這不是狐犬世界了嗎?」
文松說:「誰說不是?雙凶中天,一霸河岳,端的可怕,就說稱名道姓吧,閻王令尊稱會主宇宙神龍大俠,就得叫一聲堡主,插翅虎尊他為一找霸倒不打緊,最好能稱他北斗公,因為他的表字就叫北斗,這三個宇內凶人,狐群狗黨滿天下,順之者生,逆之者死,要被他們聽到有人直呼他們的主子名號,就算是天大忌諱,非被追去性命不為,你說利害不利害?」
文筠問文俊道:「目前天下有三大忌諱,你可知道?」
「在下孤陋寡聞,願聽韓兄高論。」
「第一忌管閒事。」
文松接著又道:「第二是不得妄論江湖是非;第三就是不可直呼雙凶一霸名號。」
「韓兄不但直呼其諱,更公然追蹤令主門下的行蹤,難道賢昆仲就不伯嗎?」文俊仍臉無表情地問。
文筠變色而起,秀眉一豎,便待發作,這時,船已向下游駛去,距宜昌已有五六里,江風徐來,艙中暑氣全消,但文筠額際微顯汗跡,顯然有點激動。
文松卻毫不在意,用臉色阻注乃弟發作,發出一聲哈哈朗笑,雙凶一霸雖徒眾滿天下,但武林中公道仍在,為了道義二字,拼頭顱灑爇血的奇士豪伙仍不乏人,文松雙目不盲,已看出梅兄氣字不凡,英風超絕,絕非雙凶一霸的狐群狗黨,而且,雙凶一霸門下,也絕不會像梅兄這般落魄。」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下就曾目睹宇宙神龍身邊有兩個風華絕代的白衣少年,難道他們不是幫兇嗎?他想起石筆峰的慘變,不由暗自咬牙,但臉上仍無一絲表情。
文松詫異地問:「宇宙神龍甚少在江湖現身,我兄弟更未親睹,梅兄難道曾與那魔頭照過面嗎?」
「這事不說也罷,請教賢昆仲迫蹤令主門下的原因何在?」
文松劍眉飛揚,豪邁他說:「最先那艘客船中,有一位江湖大名鼎鼎的鐐師名叫武陵大俠彭北奇,乃重慶府劍南鏢局的名鏢師,攜客小封刀歸隱武陵,三天前小弟舟泊菱懶,因老鏢師名重武林,一把紫金刀十分了得,狗賊們當時不敢撒野,想不到他們竟會召來閻王會的走狗,以三等閻王會召集黨羽,定是對付老鏢師無疑。假使這些狗東西做得太絕,沒話說,我兄弟就不怕惹火焚身,管定了這檔子事,梅兄認為恰當嗎?」
文俊沒做聲,心中卻在暗暗思量,著實佩服這一雙兄弟的豪情和勇氣,暗地裡打定了主意,但他的俊臉上仍一無表情,僅用一雙神目凝視著文松,漠然地問:「韓兄的豪氣,在下佩服。請問府上會尊堂健在嗎?」
「家父母仍然健全梅兄此問有何用意?」文松不解地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7:05
第 六 章
[2]
文俊冷然一笑道:「用意倒沒有,惹火焚身,真是最恰當不過,在下如果與韓兄易地而處,可不願逞此匹夫之勇。」
文筠摹地拍桌而起,氣虎虎地罵道:「怕死鬼!你說,誰是匹夫?你是說個明白!」
文俊仍漠然他說:「是否匹夫,目前難以遂下定論,這是比喻,聽不順耳就別聽,反下這事與梅某無關,找我生氣等於白廢,哼!」
文筠大怒道,「你敢指著和尚禿驢,未免欺人太甚,你要怕死,也用不著如此無禮。」
文俊天生做骨,受不了撩拔,也倏然站起,冷冷他說:「別不知好歹,梅某一片好心,你倒變成了驢肝肺,下和你說轉身提起包裹,大踏步也艙。
文松忙挽留說:「梅兄請留步,咱們這個暫且不談,免傷和氣,問不坐下談些江湖見聞,以消長夜?」
艾俊在船頭轉首說:「在下奔走數天,己感疲憊,尚須休息,少陪!」說完,逕自走了,留下艙中兄弟倆面面相覷。
一天中,文俊始終沒進艙門,丫環送去的酒菜,都被他打了回去,文鬆去找他,他不理不睬坐在船頭艙板上打坐調息,閉目垂眉,寶像莊嚴,文筠去找他,他更不理睬。
黃昏時分,船抵宜都江面,這一帶仍是山區,汪流湍下瀉,前後一里餘,共有二幾十艘船隻向下急駛,先前兩艘大船並不在宜都靠岸停泊,直至天色盡黑,船近枝江,方緩緩下帆,船速銳減。
文俊直率拒絕韓文松兄弟的酒飯,自己在船頭解開包裹,取出鹿脯,自個兒自得其樂大嚼。
兩船果在枝江碼頭停泊,客船客人上下完後,在距碼頭十丈處下錨,文松的船和賊船在先後泊了。
碼頭上燈球火把照耀,小舟穿梭往來不絕。
文松的大船卻靜悄悄的,只有兩盞氣死風燈高高掛掛在桅端和後艙,賊船上也是如此,三者之間,相距約有十餘丈。
文俊早有打算,在板上躺了個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其實他卻在暗地裡按九如心法行動,旦夕不懈,進境十分神速,已經不需使用九式,真氣亦可收發由心了。
文松不知內情,數次踱近他身畔,只道他果然疲憊。大睡不醒,怎何似算是江湖人呢?
四更初,賊船上艙一燈豆,人影晃動,語聲隱隱,船頭凝立著一名玄衣大漢,單刀隱入肘後,不時向岸上探首凝望,似有所待。船首三角黑旗旁,三枝粗如雞卵的大香,發出三點紅色光芒,已經燒掉三分之二了。
就在大漢扭頭向岸上瞧的瞬間,一條黑影自外側舷板下倏地翻了下來,只一閃,便隱入艙頂斜擱著帆卷裡,在黑影翻上處,舷板上隱著一個人影,身材矮小,隱在舷板下絲毫不露出形跡。
在另一側舷板下,也隱著一個人影,渾身光赤,帖在中艙外側舷板下,像只壁虎,也像個優靈。
艙中一燈如豆,坐了八名橫眉豎目的中年大漢,似在計議大事,一個個長像獰惡無比。
靠窗口那獰惡大漢,猛地用右拳「啪」一聲拍在左掌心,咬著牙,焦急他說:「怪事!
會旗和信香插了一天在半夜,還沒見人到來,難道江面就沒一個兄弟經歷過麼?枝江的人到那兒去了?」
另一個眉心有道刀痕的大漢,滿臉不愉他說:「大哥,明天可到洞庭,這段水面不是咱們的勢力範圍,再等不到幫手,說不定會讓老賊逃脫,不如早些下手,我不信憑咱們八條蛟龍,就收拾不了那老不死,等什麼?明天在江面下手,弄翻它在水中,送他入水晶宮去。」
「是啊!」
另一個叫道:「死幾十條人命算什麼?弄翻他,一個不留,免得日後傳出江湖,給咱們添麻煩。」
大哥沉吟半響,頓著腳說:「就這麼辦,再不下手,日後傳出江湖,八蛟龍的萬兒算砸啦!這兒到江口約有五十里,事不宜遲,明天切記下手要快,先捉老賊再鑿船,一個不留,沉船方休手!」
人影頃刻散去,一一進入艙內,赤身人影悄然投入江流,水面毫無異狀,艙頂上的人影也從藏身處隱去,和嬌小的身影沒入水中不見。
不久,文松的艙門悄悄地推開,一身雪白儒衫飄飄,他信步踱到文俊睡下處,看文俊睡得十分香甜,搖搖頭又悄然入艙去了。
他可沒注意文俊身上的上衣是披上的,更未注文俊的髮結微閃水光。
翌晨,賊船揚帆去了,破曉時客船方行啟旋,文松的船也在客船後一里左右跟上。
文松兄弟倆身穿了青綢水褲,外面套了白緞子團花披風。掩住腰中的短傢伙。
文鬆手中玩弄著一技兩尺四寸長晶寶玉笛,文筠則在披內內隱了一把長劍裹在肋下,兩入在船頭,神色凜然陪文俊聊天,小桌旁一名僕女和一名俏婢在擺設菜點果品。
文俊仍是一身花子樣襤樓的衣衫,迎著朝陽,玉面上英風勃發,這時船已下去二幾十里,船輕水急,快如奔馬,江風自側面徐徐而來,令人心神為之一爽。
文俊目眺遠處急下的客船,距先打開出的賊船已是不遠,便有意又似無意向文松淡淡一笑問道:「韓兄儲上在都陽湖畔,請問令尊在江湖作何生意?」
「家父在部陽頗有微名,率弟子捕魚為業,與江湖極少往來,梅兄若途經翻陽湖畔,務請移玉饒州府金鯉湖。小弟當倒履相迎,憚得恭聆教益。」
「這麼說來,韓兄並不算江湖人啦!」
文俊抓住主題問,神色已不像剛才緊張,微笑道:「算起來雖不算江湖人,但小弟學書無成,學武倒有興趣,平日在五湖四海走走,結交朋友遊山玩水以廣見聞。江湖中朋友拾愛,送了小弟一個綽號。」
頓了一頓,將玉笛信手一揚,頓時八音俱起,他微微一笑,又道:「因小弟愛好音律,就戲呼為玉笛書生,捨……舍弟也有個綽號,叫做伽藍龍……」
文筠搶著說:「伽藍龍子,你可知道其義何在?」
文俊心裡暗笑,中口卻一本正經地「枷藍有兩個解釋,一是寺廟之別稱,意為比丘之園;禪語為憎伽藍,一是佛教護法神名,該神有十八名之多,名之為護法可也。至於龍子,韓兄水上功夫定然了得,此解釋是否恰當,尚請指教。」
文筠心中大樂,撲哧一笑道:「正是水上護法之意,梅……梅兄端的高明。」
文俊不由一怔,暗說:「這哥兒的娘娘腔笑容要不得,就憑他這嫩藕也似的脆筋骨,風吹也自難檔,也敢稱水上護法,大言不慚,見鬼!」
同時也感到奇怪,昨日言詞衝突時,這哥兒氣得臉紅耳赤。想要拚命,今天又怎眉花眼笑忘掉了呢?這傢伙準是個樂天派小糊塗蛋。」
他口裡可沒說,臉無表情他說:「萬一賢昆仲與閻工會結怨,雙凶一霸毗眶必報,賢昆腫扣心自問,是否有保全身家性命之道?願聞高論。」
文松劍眉一皺,正色說:「見死不救,何以為人?義之所在,不問其他,韓文松雖粉身碎骨也得先將賊子們收拾下再說。」
文俊冷然一笑,一撇嘴哼了一聲說:「螳臂當車,你這一著太不夠高明,小不忍則亂大謀,令尊也將因你此舉寒恨九泉,陷親於厄,罪大惡極,你簡直是愚蠢妄動。」
文松怔了一怔,冷汗直流,楞住了,做聲不得。
文筠像個被踩著尾巴的小貓,勃然大怒,激動地罵道,「你這小……小賊,怎敢出口傷人?你敢說我兄弟必定會栽在他們手上?你教訓誰?」
文俊不悄地冷哼一聲,傲然他說:「就教訓你也不為過。
文筠忍無可忍,搶前兩步,右手倏出,快如閃電向文俊腕上扣去,文俊又哼了一聲,時向下一沉,猛向上一翻,反將文筠的脈門扣住了,兩人一交手,奇快無比。
文俊扣住文筠脈門,只覺他皮膚嫩滑,柔若無骨,脈息細沉,不由心中一凜,急向前一送。放開虎掌。
文筠被他一推一送間,虎掌按在腹側,巨大的潛力將她推出五尺外,她只覺身如觸電流,臉上紅似塗丹,慌不迭將手藏在身後,怒吼道:「你……你這人好不……粗手粗……」
說這兒突然住口,垂下頭,連耳根也紅了。
這時,賊船已到江口,下了半帆,正在等後面的客船跟上。
這裡是江水分流處,江心現出一座大島,把遼闊的江面分成兩片,下水航道在左面,三條船相距一里之遙,看看將要靠近。
文俊知道賊人已準備動手,便突起發難,並指直取身畔的文松,文松被文俊嚴詞所責,正委決不下,心中大亂,良知與現實正在天人交戰之間,連乃弟與文俊動手。也不渾如未覺。文俊突施急擊,想得到定然要糟,章門袕一麻,乖乖翻身栽倒。
文俊指出如,身形又撲向文筠。
僕婦和丫環一聲尖叫,打破了不少茶具,也把文筠驚醒,他驚叫:「你……你是閻王爪,」同時一掌拍出。
「住口!」
文俊已不客他往下說,展開八形身法中的,『蛇纏滑」在掌影中一閃而進,右手突出一招「靈蛇繞樹」欺身急挽,左手如勾直取對方期空袕。
文筠未料他來得那麼快,急身右一閃,驚怒之下,急出一招「如封似閉」想架開文俊的奇招。豈知文俊身形一扭一滑,已經欺近身前,右手微招,文筠雙手恰將右臂上下搭實,只覺搭在鋼鐵上,力道全用不上。
同一瞬間,文俊的左指自上而下一穿,不偏不倚就點在期門袕上,文竅應指便倒。
文俊點中文筠侞下期門袕,心中又是一震,暗說:「這小子也練過真氣閉袕,手腕柔若無骨,袕上肌肉又厚又滑,顯然甚具火候,可惜手腳差。」
這時,所有船夥計已經各持刀槍,呼喝著趕到,三人交手不過是瞬間之事,夥計們發覺時,文松兄弟已被制住了,救應實在來不及了。
文俊近看眾人,暮地大喝道,「汝等主人多管閒事,自取滅門之禍,梅某並無惡意,一個時辰袕道自解,快將船往右面水道開,左面有閻王會的手下殺人沉船,要命的依我所勸行事。」
聲落,人已抓起包裹騰身躍起三丈,以「九天鷹翔」身法掠向船頭,落在後面拖著的梭形小艇上,手一指纜繩俱斷,抓起槳一劃一蕩,小舟快如脫玄之箭,向下游飛去。
眾船夫將信將疑,但今天要和閻王會的走狗決鬥他們是知道的,小主人既被文俊制住,蛇無頭不行,只好七手八腳將他兄弟抬入艙中,向右面水道駛去。
文俊奪得小舟,他生長在保康河畔,水上能耐自不等閒,小舟在他手中十分靈活,臂力又驚人,端的又快又急,片刻便下去百餘丈。
賊船和客船已齊頭並進,相距不足三丈,猛聽賊船上發出一陣鑼鼓,接著又是一聲狂嘯,三條人影飛鳥似地掠上客船。
客船上的風帆向下一滑,船上頃刻人聲鼎沸。
文俊心中大急,雙手一用勁,小舟突然向前飛射,百十丈距離一衝便到。
兩下裡一接觸,賊船上一陣梆子響,弓玄狂鳴,箭如飛星而至。好文俊,一聲長嘯,騰身而起,箭雨四散紛飛,他以,「九天鷹翔身法」向客船掠去。
客船上鬼哭神嚎,亂成一片,船頭上一把紫金刀,拚鬥四把分水刺,勁風怒吼,勢均力敵。
文俊一上船,另四名大漢也同時搶到,正欲搶入艙中,文俊已迎面截住了,他無名火直衝頂門,半空裡大吼道:「擋我者死也!」人隨聲到,凌空向四大漢撲下。
他怕賊人搶入艙中,老弱婦孺定遭荼毒,狂怒之下。顧不得恨海狂人的叮嚀,天殘劍掙然出鞘,以雷霆萬鈞之勢,急掠而下,一招,「狂隼撲雀」向四大漢飛灑而去。
四大漢連人也未看清,勁風已是著體,前兩名向後一仰身,分水刺「舉火撩天」向上一揚臨危自救。
文俊已存心斃敵,豈讓他們如意?
劍出「狂龍攪海」百十道劍向下急灑「掙掙」兩聲清脆的金鐵鳴響處,兩把分水刺飛三丈外落入江心,兩顆斗大的人頭跌落艙面。
文俊手下絕情,八形法中的「猛虎出洞」向另兩名大漢撲去。
兩大漢驚得魄飛天外,剛一照面就被人家宰掉兩名,怎得不驚?驚叫一聲,同時一挫身,兩把分水刺一上一下扎出。
文俊一聲貴陽市,右手劍不一絞,乘隙而入,身仍僕進,劍尖端正正刺入大漢心窩,左手「金豹露爪」一揚一搭,抓住陣把分水刺。
那大漢驚得臉如死灰,用力一奪並未奪出,急忙丟掉分水刺,雙足一瞪,向江心縱退,正要入江逃命。
文俊一聲狂笑,如影附形跟蹤掠出,他是一個「快」字!不到一丈便已追及,右足向下端正中大漢前胸,他自己雙臂一抖,「蒼鷹迴翔」反向後倒飛,仍然回到船上。
船首四把分水刺纏住在一把紫金刀,誰也佔不了便宜,文俊眨眼收拾了四名,另四名心膽俱裂。
只聽文俊大吼道:「八蚊龍已死其四,你們認命啦!」
聲出入到,狂風似的掠入鬥場,迎面一名大漢大吼一聲,一刺扎到。
文俊意在速戰速決,架開分水刺欺身搶入敵懷左掌快如閃電貼在那人前胸,內勁驟吐,一聲悶哼,那傢伙內臟俱裂屍身向另一大漢彈去,那大漢剛剛讓開,卻被紫金刀一閃而至,攔腰將兩人分成四截。
剩下兩名蚊龍知道大事不好!叫聲「放線」兩人一左一右翻身落水,逕自逃命去了。
客船帆索已被人砍斷,船夥計躲在艙中死也不敢出來,只能任由大船順水漂流,半盞茶時,已經相去二十里之遙。
賊船以全速揚帆遠駛,突然艙中奔出一個氣急敗壞的大漢,他脫口叫道,「大事不好,船底被人鑿破無數大洞,無法搶救,快!快放小艇逃命。」船上頃刻大亂。
有人去解後面拖著的兩艘小艇,摹地一聲水響,一艘小艇突然翻身,左艙板「咯」一聲四分五裂。而另一艘小艇中,卓立著一個身穿破衣的雄壯少年,渾身仍在淌水,玉臉上陰沉沉地,手中倒提著一把分水刺.正是文俊。
他隨手一揮分水刺,纜繩倏斷,眼望恐怖萬分的船上賊人,冷冷一哼,架起雙槳如飛而去。
走不到三五里,他扭頭一看,江水湍急,賊船已經無影無蹤,只有一些小黑點在波濤上飄蕩著,客船還在六七里後江心打旋。
他冷笑一聲,自言自語他說:「一個不留,沉船方休,你們是自食其果,可惜我得找尋逆來小舟,不然休息有人活命!哼」雙手一緊,小船快逾飛夭,向下游疾射。
已時止,到了荊州江面,只見遠遠有有一小舟遂水面上,速度奇快。船上有兩個細小人影。他目力只奇佳,已看出正是自己從韓氏兄弟處奪來的小舟,人影也正是文松兄弟倆,正向上逆水追來。
不久,雙方相距百十丈,兄弟倆已看清小舟上的文俊。
文筠氣虎虎地站至船首,玉臉上紅似西天晚霞,但臉脹決不是盛容怒色。他用劍向文俊一指尖聲喝道:「你……你這賊!乘人不備突下毒手,姑……少爺給你拼了!」
文俊寒著臉,將小船向左一擺,哼了一聲,說:「武陵大俠豪發未傷,八蚊龍全軍盡沒,屍沉江底,告訴你,閻王會必不肯甘休!有種的盡可能到江湖上宣揚,承認是你們所為,在下可不願引火燒身,惹不起雙凶一霸,少和我囉唆!
兩船相距三丈外,將要交錯而過,文俊猛地丟下雙槳,凌空縱起,以「餓鷹捕免」身法向文筠撲來。
文松在船後急叫「梅兄請勿誤會!且聽……」
聲未落,文筠已一招「笑指天南」向文俊劈面點出,輕飄飄地毫無勁道。
文俊淡淡一笑,身形突向左滑出近尺,長劍落空,他已閃電似的向下疾落,右手扣住文筠右上臂向懷裡一帶,左手已將艙面上自己的包裹挽住,雙足一點艙面,放了文筠,身形向後倒飛。
這時,小舟已遠飄出十丈外去,文俊半空中使出「蒼鷹翻雲」身法,將身形轉正,將包裹掛在頸下,落在四丈外江面,手腳運足神功,向水面疾拍,「呼拍」一聲,身形倏起近丈,以飛隼投林」身法向小舟俯衝而下,距小舟有兩丈餘,足一沾水面身形再起,箭似撲入船中。
文筠被文俊握住右臂挽入懷中,又羞又急,「哇」一聲尖叫,丟掉劍,以手掩面,像是哭了。
直待文俊「咦」了聲驚叫,才放開手,正好看見文俊用「飛隼投林」身法衝向小舟,並兩次縱起,這凌波飛翔之法,把兄弟倆都驚住了,文筠不但沒哭,反倒笑啦!
文俊一上船,抓起雙槳扭頭叫道:「這東面乃是非之地,快走!用不著你們麻煩,滅門之禍犯不著招惹,青山不改,後會有期。」雙手一用勁,小舟如飛而去,瞬間便遠出二十丈。
文筠急叫:「哥哥,快追!」
等文松將舟轉過來,文俊已遠出七八十丈外去了,文松道:「妹妹,算啦,追也是白費勁,你不看他小舟的去勢嗎,宛如破空飛去,分明他正以內功御舟,人家太過高明,迫不上的,再說,他那一身藝業,既不願留,豈是你我所能留得住的?
又隱寒深意嘻嘻一笑道:「就算追上了,你還是找他拚命,我何苦來呢?」說完,又是一笑。
文筠臉泛朝霞,淬了她一口,說:「你胡說,誰給他……他那蠢………蠢……拚命啦?
粗手粗腳要吃人似的,我才犯不著和他動手,不管,快追。」
文松笑道:「誰教你扮著個公子爺呀!怎能怪人家粗手粗腳,這次沒點你的袕道,人家手下留情,你還不領情麼?」說罷,哈哈一笑。
文筠羞得轉過身過,嗅得「你再胡說,回家我稟告爹爹,哎呀!糟!他不在太平口靠岸,順江而下啦,看來他不想乘我們的大船了,唉!」
文俊有了自己的小船,雖看見文松兄弟的大船泊在太平口,也不願打擾他倆,反正順江而下,小舟比大船還來得更快些。而且,文筠那小伙子有點娘娘腔,脾氣又執扭得很,何必和她生氣。
他雙手一加勁,悄然滑過太平口。
這一帶江面雖仍在群山形成的平原裡奔流,但水勢已稍弱,遠離太平口,已不見後面有船追來,他放了心,便扶住一支槳權作舵用,在後艙坐下,解開包裹取出肉餅充飢。
他那包裹裡全是熟肉餅,別無長物,預計在十天半月內,絕不憊缺,所以他不急於趕路,想起剛才那陣斯殺,不由心中暗笑,他想:「閻王會徒子徒孫滿天下,原來都是膿包,看來閻王會也沒什麼了不起,這次到閻王爺,非鬧他個天翻地覆不可。」由於他這一大意輕敵,險些掉小命。
第三天午後,酷陽似火,晴空萬里。
小舟輕輕滑過螺山。這一一段水面因上游有洞庭湖調節水量,顯得特別平緩。他懶得動槳,任由小舟順流飄下。前後二十里江面一望無際,三五帆影點綴其間,這一葉小舟悄悄下滑,令人看了即生無限的寂寞和蒼茫之感。
這一帶正是漢未三國交戰之所,由此至赤壁古戰場已是不遠。
文俊正怡然脫掉破上衣,露出上身白玉似的突起的肌肉,手扶槳柄,躺在後艙閉目養神。
猛聽右岸傳來一凌厲的長嘯,相距二里左右,入耳十分清晰,接著傳來數聲慘入,似是臨死哀鳴。
他耳目之聽有異常人,聞聲暮動心腸,心說:「岸上定然發生慘事,莫不是那些武林敗類在殺人為樂麼?這事我得管!」想管就管,抓起船槳雙手一緊,舟箭似向右岸衝去,片刻便到了岸邊。
這是一處平原,幕阜山餘脈遠存百里外,村落星羅棋布,茂林修竹與金黃色的稻田相同,舉目只能看出一兩里遠近。
文俊泊舟是一個小蘆蕩,岸上景物無法入目,他心中焦急,也不管將小舟擱在泥沼裡,上衣也沒這穿,抓住天殘劍別在腰間,由蘆葦頂端飛出,向嘯聲處急撲,迅如星火,快似流夭劃空。
越過兩道矮林,和百十畝稻田,迎面是一座翠竹環繞的莊園,真怪!這一帶的村落,通常三五百戶聚居,但這所莊園卻只有十來戶人家,顯得孤零零地,臨江這一面,有一座出入棚門鬧得緊緊地,裡面傳出輕微的哀號的聲吟,令人心弦大震,這聲音太慘了。
文俊渾身爇血沸騰,猛撲棚門。
他一到,棚門突然向內拉開,出現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怪物,這個人穿兩截灰色對襟勁裝,背後斜插長劍。臉上皺紋密佈,陰沉沉邪惡的山羊眼令人望而生悸,勾鼻,大嘴,尖額,山羊鬍,陰陽怪氣地迎門而立,沖文俊冷哼了一聲,陰沉沉他說:「那條線上的?休淌這趟渾水。」
文俊身形倏止,也陰冷冷他說:「見者有份,你管我是線上還是線下的,讓路!」
老怪物短白眉扔一揚,厲聲罵道:「小狗!卅年來敢在鐵鷹爪老人家面前無禮的,以你這小狗為第一人,通名上來,老夫要剝你的皮,」說完,跨出莊門,一步步向文俊走來。
文俊氣往上衝,老怪說要剝他的皮,教他如何能忍?虎目怒睜,也厲聲說:「小爺愛管不平,你這老怪人狂妄得可以,我得卸你的狗爪,通名上來。」
鐵鷹爪獰笑道:「連我老人家的名號你也弄不清楚。憑這你就該死,老夫周家湘,你準備到閻王爺處告狀就是:「說完又欺近數步,雙方距離已拉近至五尺。
文俊屹立如山,一面凝神戒備,一面說道:「名不見經傳,口氣卻唬人,你在這兒有什麼勾當?說!」
鐵鷹爪怒叫道:「勾當!滾的蛋!處治判徒,用不著你這小狗關心,連你算上,拿命來吧!」右手五指如箕,一招「白猿探爪」迎腦抓到。
文俊到底江湖經驗太差,一中的處治叛徒,便不想管這檔閒事,不再追究原因,爪到,他一閃一滑,人已脫出影外,冷冷他說:「既呈處治叛徒,小爺不管這事,別張牙舞爪,小個走了就是。」
鐵鷹爪一招走空、惱羞成怒說:「小狗,你說得輕鬆!說來說來,說走便走,你道令主座下人物這樣不中用嗎?要走也成,留下腦袋便可。」
文俊本已轉身,一聽「令主」二這了,倏然回頭,虎目中神光閃閃,寒著臉冷冷地主道:「又是閻王令的走狗,怪不得你敢如此放肆,留下你的狗頭,小爺也不會饒你,」聲落,雙手箕張,「餓虎撲羊」向前猛撲,急似驚雷,快如奔電。
鐵鷹爪不知利害,冷哼一聲,雙手屈起如鉤,猛向外翻,要抓文俊雙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7:34
第 六 章
[3]
八形身法中,先出形,再由敵人的化解招式中,突變殺招,假使對方身形一動,攻勢即綿綿而出。
文俊雙手倏沉,向上反拍,雙足急似奔雷,左掃右喘,向鐵鷹爪胸前和肋下攻到,他的膽可不小!
鐵鷹爪吃了一驚,沒料到小伙子在這接觸的瞬間,突然中途變招,險些著了道兒,總算詭秘,他雙手一收,雙足疾點倏然暴退,豈知虎撲身法正是手足齊用的殺著,文俊已如影附形跟蹤追擊得鐵鷹爪手忙腳亂,倉卒間攻出五爪踢出三腳,退避丈餘外才穩定身形。
鐵鷹爪一時大意,幾乎失手,憋得怒火如焚,心中凜然一震,他知道小伙子身形怪異,招式詭秘,巧打絕佔不了便宜,他要畢生功力硬拚,局勢一穩,暮地大吼一聲,一掌猛然拍出,左手五指微屈,一晃一伸之間,幻化出十餘爪影,一招「雲龍現爪」,向文俊胸腹抓去。
文俊,錯步旋身,不接爪接掌,突然一掌拍出,「拍」一聲暴響,內功接實,兩人同時疾退三步,兩人相距不到五尺,這種以內力硬拚的比鬥,觸之下優劣立判,文俊毫無異態,鐵鷹爪卻胸色鐵青。
文俊不讓他緩過氣來,說:「再拼一掌試試吧!」
雙手提到胸前,一挫身,突向前一撲,看他緩慢;其實,真力貫於雙臂,這是「瘋熊博虎」有過有攻的殺著。
鐵鷹爪怎肯示弱?喝聲:「來得好!」也一挫身形,一招「推山塞海」向前迎去,「蓬」一聲悶響鐵鷹爪蹬蹬蹬連退五六步,臉色死灰,文俊上身晃了幾晃,他只是覺得雙掌被鐵鷹爪五指掃過有點灼爇而已。遂叫道:「老東西,再來兩爪,小爺看你到底是鐵還是泥。」聲落,人撲出勢如瘋虎。
鐵鷹爪驚得屁滾尿滾,他那鐵爪可以抓石成粉,在那招「推山塞海」將和對方雙掌接觸時,向下一抓,只覺對手雙掌堅如金剛,一股渾雄力道直衝內腑,震得他五臟翻騰,胸前作惡,顯然內臟受傷,文俊再一攻撲,他可心驚膽跳,顧不得丟人現眼,發出一聲長嘯,扭頭便跑。
文俊既和他是閻王令的走狗,怎肯罷休,叫道:「要逃麼?今天別想!」閃電似跟蹤而入,一進棚門,迎面是兩問倉房,青石雨道繞房右盤左旋,不能不隨房舍施轉,鐵鷹爪輕功已臻上乘,三轉兩轉便脫出文俊掌指所及範圍。
文俊心中大急,腳一加勁便拉近了五尺,鐵鷹爪轉過一座屋角,見前面站著兩名持刀大漢,急叫道:「孩兒們快上,擒住他!」話沒完,他已逃過另一屋角去了。
兩大漢一頭霧水,正想發問,文俊已經到了,他已聽清鐵鷹爪的話,知道這些傢伙都是閻王令黨羽,先下手下為強,這時已經沒有理可主進,不等兩名大漢分清面目,他已手下絕情,兩聲慘號過後,一名大漢腦骨盡裂。另一名連人帶刀撞在牆上,腦袋砸個稀爛。
文俊斃了兩大漢,鐵鷹爪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他不管東南西北,向裡面闖,拐個兩個屋角眼前一亮,曬場上的慘象,令他毛骨驚然,玉面勃然變色,氣湧如山。
曬場不大,約有兩畝見方,一條小徑直抵正南莊門,北首是一所大院,兩旁是稍矮的房屋,大院門打大開,有兩勁裝大漢神色緊張地橫刀戒備,曬場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
靠南一連躺著八個身無寸縷的壯年男女屍體,渾身血肉模糊,近西面是四個男女老人屍體,腦袋跌在三尺外瓜棚下,東西是九個男女娃兒屍身,天靈蓋被鈍器拍碎,腦漿流了一地,中間是兩條橙,一根木柱,地下鮮血還未疑結,腥紅觸目,橙上是兩具鮮紅的屍骸,血漿佈滿全身仍在緩緩下滴,木柱頂端的掛鈞上,垂著兩掛紅色奇物,頂端是兩束頭髮,那正是兩具剝下來的入皮。
血腥中人欲嘔,慘象淒絕人襄,饒你是鐵石心腸,也痛的心酸。
文俊只覺得頭皮發炸,怒火直衝頂門!仰天發出一聲悲嘯,形如狂獅。
兩人漢剛才接到鷹爪的警訊,正凝神戒備,文俊怒極了猛撲,兩人大吃一驚,同時大吼一聲掄刀劈面便砍。
文俊怒急攻心,快似電光石火,一滑一扭便搶近兩人身前,雙手一翻,猛地一把抓住兩大漢的手腕,「當當」兩響,單刀墜地,隨即怒吼道:「天理難容,你們也得死!」
身形一旋,兩大漢成一左一右二翅,砰砰兩聲悶響,院門大兩大的截斷,肚腸四方飛濺,又慣下石級,兩截上身也了肉餅。
文俊扔撣屍駭,向裡急奔,轉過屏風,正好與大廳下搶出的六名凶人相遇,在院裡狹路相逢。
領先的是一個身材奇偉,握著一條烏光閃閃粗大鋼鞭的獰猙惡在漢,兩人一照面,大漢倏然止步,厲叫道:「什麼人,令主的家事誰敢過問?你想怎樣?」
文俊粗野地嗅目大吼道:「滾的家事!曬場的男女老少是你們所殺麼!可還我一個公道!」
大漢凶睛怒突,乾指破口大罵:「小狗住了!大谷大爺面前,你敢狂吠討公道,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用得著大驚小怪,連你也算上。」鋼鞭一場,正待進步出招。
「且慢!」大廳內傳出一聲叱喝,踱出兩個高大人影。
大漢連忙收鞭,躬身行禮說:「是!」退到一旁。
文俊將天殘劍改插在肋下腰帶,一面打量來人。
先頭那位年在四十上下,高大雄壯,三角臉,朝天鼻,吊蟲眉,雙耳招風,一雙眼深陷在眼,發出閃閃綠光,嘴突牙張,留了幾根鼠鬚,端的獰惡已極。身穿青緞子緊身功裝,足踏薄底快靴,腰下懸著一把似劍非劍,寬僅三寸的奇異兵刃。負著手大刺刺地走也階來。
文俊隨恨海狂人苦練了一年,對武林各門兵刃和奇門怪藝,都有相當的認識,見了這種兵刃,心中一驚,暗說:「這是塞外門兵刃抑魂十八武,我得當心。」
綠眼人喝住自稱谷大爺的大漢,一面走一面打量文俊,在文俊身前一丈站定,突然點頭嘿嘿一笑,扭頭向一同出來的鐵鷹爪問道:「周兄所說,莫非是這小子?」
鐵鷹爪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這小子,在下無能,抵擋不住,請歐爺原諒!」
「小子!」
綠眼人問文俊,聲調冷冷冰冰地毫無人氣,道:「你知道你做了些什麼事?你出道有多久了?」
文俊聲色俱厲他說:「用不著問這些,隻身你討公道,曬鼓場的屍駭,他們所犯何罪呢?你們還有人性麼?」
「小伙子,你真是孤陋寡聞,誰不知令主在江湖的規矩,這莊中的兩個叛徒,一年前還是令主的臂膀,想不到竟膽大包天,擅離閻王谷,洩露谷中機密,按谷規自該剝皮示眾,你還是少管閒事。」
文俊嘿嘿冷笑道:「原來如此,二三十條人命犯了你們的谷規?連老婦稚子俱遭荼毒,閣下可算得天下僅有的狠人,簡直行如,閻王谷的人不遭天報,實出人意表。」
「更狠的人你還沒見過呢!」
綠此人大笑不已,聲如鳥啼,又道:「我綠眼鬼主歐天報還算第三流的狠人,你總有一天知道那一二流的名手的,我看你人才一表,武功也不錯,目下閻王谷正欲招攬天下豪傑共商大舉,爭霸武林,如能隨我晉見令主,自有你的好處,你意下如何?」
文俊怒極反笑,哈哈之聲直透雲霄,笑完,說道:「姓歐的,你要小爺像你一般殺人剝皮?你簡直白作夢,哈哈!」
綠眼鬼怒叫道:「住口!江湖中綠眼鬼的名號一定已驚天動地,你這小畜生敢在我眼前口出不遜,已是該剝皮示眾,今天要不投本谷效力,你將死於葬身之地!」
文俊詭秘地笑道:「要答允效力並不難,只怕有人不答應。」
「誰?說出來!」
文俊用手一指自己,厲聲說:「我,今天我先替三十條人命報仇。」聲落人閃,猛撲向綠眼鬼王。
一旁的鐵鷹爪和便鞭的谷大爺兩旁突出,一鞭兩爪向前一進。
文俊看院中地方太小,動起手來對自己頗為不利,他這首先搶攻,招式並非實招,而是以進為退之計,鞭爪未到,他已身形暴嫁,奇快絕輪,恰好兩側搶撲的接個正著,他恨上心頭,出手不留餘情,兩聲慘叫一起,兩具屍駭向綠眼鬼飛到,他已經掠出大門去了。
文俊一到曬場,背後的綠眼鬼王也到了。
文俊氣沖牛斗,聲齒叫到:「畜生們!一報還一報,你們也得死!」迎著縱來的綠眼鬼兒出一招「撼山攪海」拍出兩掌踢出三腳。
「你是腔恫人?嫌命長嗎?」
綠眼鬼王大吼,雙掌上按下拂,輕描淡寫便化去這招腔恫派金剛掌的絕掌。
「你管不著,看招!」左掌斜折,右掌一旋一按,攻出一招,「伏虎降龍」內勁虎虎生寒。
「少林的菩提掌!你是何人弟子?」綠眼鬼駭然驚叫,斜飄三尺,一掌斜切文俊右時。
「如來佛的弟子,專攻你這惡鬼!」
一面說,又一招「慈航普渡」雙掌先後斜掠而下,猛攻肋下和丹田,看似緩慢,其實快極,真力直貫指稍,也是少林家數。
菩提掌又名降魔掌,乃少林無上絕學,其掌法並無關聯,而是少林所修的菩提神功,方是關鍵所在,功力已登堂人室的少林僧人,籍掌法發出神功,暗勁所至,可化石成粉,外人稱菩提掌霸道神奇,其實大謬。
綠眼鬼乃閻王谷中有數高手之一,江湖中大名鼎鼎。出名心狠手辣,端的凶名,他起初一見文俊使出菩提掌。本來心裡凜然,故不敢正面化招,只有僅訪出手,侍文俊連攻兩招功力不足,無法傷敵,綠眼鬼心中大定,便放膽搶攻。
他閃開「慈航普渡」摹地大吼:「小狗不從,等會兒教你粉身碎骨。」狂怒之下,攻出兩記殺著「手揮五弦」「五丁開山」立將文俊迫退三步,一揮一拍之下,罡風迸發,令人若裂,端的利害。
文俊看這惡鬼所發勁道兇猛已極。罡風直迫膚髮,知道自己內力不如人,硬拚準得吃虧,便展開八形身法中的「蛇纏滑」與鬼王周旋,扭閃擰滑快如電閃,以柔道配合搶攻,好幾次迫近鬼王身畔。
可惜綠眼鬼王實在了得,在刻不容發中出招自救,三個照面過去,各自二十招以上。
綠眼鬼王打出真火,乘文俊「雙盤手」一招未撤之隙,猛一挫腰,雙掌先分而後俞,「雙撞掌,』疾拍,將文俊罩在掌形內,真力疾吐。
好文俊,一招「天王托搭」向上一蹬,人已伏下貼地而行,鬼王的掌風掠背而過,八形身法中的「虎尾剪徑」唉出,雙手著地,雙足急掃敵退。
綠眼鬼王一擊未中,身形橫飄五尺,躲過下盤致命一掌,薑是老的辣,他已猜到文俊雙足掃出後,必無法變招,在側轉的同時,掃掌全力向後猛揮。
「蓮」一聲大震,只打得三合土的地南碎泥四濺,震了個徑尺大坑,深有八寸。這一掌要讓他擊實,不成肉餅才怪。
八形身法每出一式,皆是攻擊的前奏,一半便變殺招,綠眼鬼那知其中奧秘?他掌勁剛出,文俊已手足齊進,身形凌空平升五尺,半空中一扭身,一掌拍出,直取綠眼鬼肩腫,內勁席捲而至。
綠眼鬼吃了一驚,倉促間收掌向上反拍,餘勁盡吐,「拍」一聲巨響,勁道相接,他這一掌只有六成餘勁,比文俊全力一擊不同,勁道一接,身形踉蹌退後三四步。
文俊究竟年歲太輕,功力相去太遠,竟被震飛丈外,但毫未受傷,身形剛落地,恰好背部全露在一名大漢腳
這傢伙鬼迷心竅,晦氣星照命,只道有便宜可乘,一聲不吭,一刀扎向文俊產背心。
文俊經恨海狂人一年陶冶,培養出超人的機智和魄力,臨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眾人的一言一行全都瞞不了他的耳目,那鬼迷心竅的倒霉鬼動手偷擊,怎能夠呢?身形只一扭,大漢鋼刀落空,身子向前衝進兩步,背部倒暴露在文俊眼前。
文俊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按在他的背上勁道驟吐,大漢悶聲哼一聲,心脈立被震碎,屍身向前飛出丈外,「叭嚙」一聲,鳴呼上西天了!
這不過是泛眼間事,等眾人驚覺時,文俊已形如瘋虎,向綠眼鬼撲去,綠眼鬼倉促中接了文俊一掌,震得真氣浮動,他心中駭然,也赫然震怒。心想:這小畜生,不但內功修為不錯,且身法詭異,快逾飄風,滑溜如蛇,假以時日,非栽到他手中不可。看來不用絕技,實不易取他的性命。
念茲,恨上心頭,吸及一口長氣,雙掌運神功,提至胸前,掌心向下,從側方看去,可以看到他的掌緣其黑如墨,掌背筋肉不住怞搐顫動,他的鬼臉上也泛上殺機。
這傢伙出身涼州,有一半西域人血統,練就奇毒無比的黑沙毒掌,還有每發心令人驚心動魄的淬毒懾魄漂。
這兩種東西,平時他極少使用,出手但取人命,江湖人談之色變,而且他是閻王令的走狗,等閒人絕不敢招惹他,他那外門兵刃抱魄十八式,也有過人之處,所以在閻王令眼中,他算是個得力助手。
文俊在前急撲之瞬間,已看出他掌綠發黑,和臉上獰惡的神色,心中暮地一動,暗說:
「這惡鬼練了黑沙掌,可能浸有奇毒,我得小心了,且先逗他出手瞧瞧。」
撲到的速度奇快,在綠眼鬼王六尺遠,突然一扭腰,雙足一盤一點,像條繞樹靈蛇,由綠眼鬼王身側閃電似掠過,一陣奇勁而略帶辛辣的掌風,在分身側一湧而過。
原來綠眼鬼王等文俊撲身前六尺,突一翻腕,緩緩地拍出兩掌,他的功力己登堂入室,別說被掌打實,沾上掌風也吃不消。
黑沙掌本身毒性劇烈,但這傢伙用奇毒的毒汁浸過雙掌,用藥物和內力迫聚膚內,只消一用勁,以內力將氣迫出,中者無救,屍身變黑,逐漸毒爛。
假使讓他的雙掌沾上,別說毒汁,就他那三十年的掌上渾雄內勁,也足以令對方內腑盡裂,筋骨粉碎。
文俊雖知黑掌的竅門,卻不知綠眼鬼王的掌上另有鬼怪,他智慧過人,不敢輕進,在千鈞一髮中,突用蛇纏滑身法避開一擊。
綠眼鬼王心中大駭,暗說:「這小子身法詭異莫測,竟能在直撲之下,突然折向而行,留在江湖中將是一大禍害,饒他不得。」
便向鐵鷹爪一打手式,突然四周內勁怒吼,一劍一鞭四把鋼刀繞著文俊急急遊走,將他困在中間。
綠眼鬼王嘿嘿獰笑,一步步走近,陰沉沉他說:「小狗,你別打算逃跑,今天你死定了,明年今日是你的週年忌日。」
身形向左一晃,左掌倏出,暮地一掌劈出,幻成十餘隻漆黑掌影,直攻文俊胸腹。
文俊仍不敢硬接,「拂雲手」閃電似的劃出,身形左閃,攻向綠眼鬼王腕脈。
就在他身形暴閃的同時,猛聽身後勁風烈烈,響起一聲暴喝:「此路不通,退回去!」
文俊聞聲知警,撤招旋身,猛地「虎尾腳」疾掃身後。「呼」一聲響,鋼鞭掠頂而過,接著一聲慘吼,谷大爺雙腳齊膝折斷,望後便倒。
文俊一腳得手,突覺腦後生風,他聽覺靈敏,猛地晃肩放身,一掌斜切而下。身後正是綠眼鬼王。
「撲」一聲悶響,兩人小臂相交,文俊的左胸已按上了一隻黑色巨掌,要躲已經不及了。
綠眼鬼一招得手,真力驟吐。文俊「嗯」了一聲,身形暴退近丈,胸前粉紅色的,現出一隻黑色掌印,他未穿上衣,看得十分清晰。
綠眼鬼心中狂喜,他狂喜著跟蹤追撲,說:「小子中了我的黑沙毒掌,你死定啦!」伸手便抓。
文俊挨了一掌,只覺胸口以甜,眼前發黑,有點暈眩之感,心中暗叫:「完了!」
可是他天生奇材,體內玉漿所洗的筋骨不同凡俗。這一掌如換了旁人,早已筋骨碎裂,但他仍然靈智未失,真力未損,求生的本能魂著他,怒吼一聲,一閃身,將他身後撲到的一名大漢扣住肋下,五指深入內腑,喝聲:「不見得!」劈面向撲到的綠眼鬼王扔去。
人一扔出,身形拔起三丈,於空中展「蒼鷹回雲」身法,折轉身形向屋頂掠出,快如流星移位,一閃即沒。
他這半空中折向飛翔的絕頂輕功,把在場的惡賊驚得呆住了,直等到他身形消失,眾賊方如夢初醒。
鐵鷹爪叫道:「歐爺,快追!」
綠眼鬼王丟下同伴屍身,喝道:「人家去遠啦!追也沒用,這小子的身法怪異,端的可怕,挨了我一起重手。仍能輕易脫身,假以時日,恐怕武林中能制他的人寥寥可數。」
「咱們不將他除去,不等於放虎歸山,日後……」
綠眼鬼不悅地問:「你不信歐某的掌力?」
「家湘不敢。」
綠眼鬼王冷冷他說:「諒你也不敢,他挨了一掌,功力再高明也挨不過半個時辰,就算江湖醫聖未死,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咱們走。」
文俊穿房越房而走,心中暗暗叫苦,他只覺得胸前作惡,頭腦昏沉。其實這都是他心中鬧鬼,被「毒掌」兩字震駭得六神無主。
由綠眼鬼所佩的拘魄令,他想起恨海狂人所提到的「腐屍毒功」綠眼鬼王定是塞外人,手上有腐屍毒不是奇事,所以他感到心中絕望。
他的筋骨被玉漿浸潤.九如心法又替他易筋洗髓,本來百毒不侵,一年前峽谷歷險,千年巴蛇毒涎也未將他毒問。可見腐屍毒對他並未發生作用,但他心中一絕望,而且在最遷怒之下抓破一名大漢胸肋,並將他扔出阻住綠眼光上妄動無名。
在脫身逃走時又施展。『蒼鷹回雲」身法,以致妄用津力,掌毒乘譏內侵,尤其心中絕望一事,最為武家所忌,心神一懈,萬念俱灰,神難也難挽回心死之人。
幸而他到底是有基的奇人智並未盡失,不敢走原路奔回小舟中,往南疾走十餘里,方繞道返回泊舟之地。半盞茶時分,掌毒對他的侵擊還無大礙。
這時他已力盡筋疲,奔馳了二十餘里,只感一渾身發軟,腐屍毒已節節內侵。
左胸有四條主要經脈,即手太陰肺經,足大陰脾經,足厥陰肝經和手厥服心包絡經,距心定最近,他感到左半身漸漸麻木不靈。
由岸上到擱在淺泥中的小舟,有三丈之遙,還得縱高丈餘。方能超越密麻麻的蘆葦,他已經力道盡失,漸人昏迷之境,本能地吸入一口長氣,拼全力向前縱出。
「膨」一聲摔在小舟中,他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立即失去知覺。小舟被奇大的力道一震,突向外一聳,直飄出兩三丈,滑出沼澤,慢慢順水向下游漂去。
不久,距岸愈來愈遠,江面廣闊,這一葉小舟誰也未加注意。直至紅日西斜,倦鳥歸林,小舟漂近陸溪口,尤其被人發覺。
在太平口,韓文松兄妹登上大船,文筠小姑娘的一顆芳心,已被那冷做而俠骨慈心的文俊所吸住,無盡的情思,已追隨那逝去的小舟,再也無法自拔了。
他隨乃兄邀游四海,舉目江湖,人海滔滔,就找不出一個超絕環字意氣相投的意中人。
小姑娘芳齡二八啦,再找不到婆家,說不定得做老處女了。
大明婚律,十四歲就可以結婚,永樂帝和徐皇后大婚,皇后也只十五歲,武林人物大多晚婚,但極少超過二九年華。
在這宜昌府,小姑娘看著文俊,檻樓的衣衫,拖不住他那絕世的風華那一身天生做骨,合了小姑娘的心意,可惜她那時易鋇而妝,未引起文俊的注意,遺憾而至。
她的性情也夠高做,而且眼高於頂,這也是才藝雙絕的女兒們的通病,無可厚非。
她的想法很天真,只許自己高做,卻不願人家也高做,她想折服文俊那高不可攀的凌人傲氣,以便叫他乖乖就範,所以處處故意用言語相激。豈和文俊不吃她的釣餌,毫不相讓,教她無所施其技,反而漸漸地敲開了她的心扉。
在江口兩入一交手,文俊這木頭人糊塗蛋,不知他是女兒身,點了她的侞下期門袕,還道她內功到家,可以用真氣閉袕呢!真是糊塗得可以。
期門袕在直侞二肋端一寸五分,豈是男人隨便動的?
可把她氣得要找文俊拚命,其實拚命是假,那一點嘛,可把她的心扉點開了,要找文俊親近是真。
一個時辰後,兄妹倆的袕道自解,小妞兒便撤起賴來,迫著文松非將文俊找到不可。文松無法,只得將船向下游劃,在宛如以西十里左右,果然找到文俊所乘的小船。
這小船本是他個自己的,一看便知,船無人,只有文俊所留的小包裹。
兄弟倆大驚失色,只道文俊有變,小姑娘更是心如火烙,跳入船中要獨自到上游一探究竟,文松吩咐家丁將船泊在太平口等待,兄妹倆鼓舟上航,果然遇上了。
小姑娘,看文俊無恙,心中大喜,老毛病又來啦!裝腔作勢要找文俊的麻煩。不想文俊的藝業比她高名得太多,她又無心為敵,只不過虛應故事而已,不然文俊也不會那麼容易搶入艙中。
他那五靈之掌搭在她的玉臂上,四個指尖一拂之下,恰好在她的玉侞旁掠過,一挽之下,小姑娘如觸電流,渾身發軟,倒在他懷中,一陣無可抗拒的男性體氣,董得她像一跤跌在雲端裡。
文俊可像個木頭人,搶了包裹,一走了之。
她又羞又急,六神無主,追之不及,只好懊悔地返回太平口。她愈想愈不是味,神魂顛倒,坐立不安。
文松更是感激,要不是文俊及時出手阻攔,自己冒昧和八蛟龍為敵,說不定人未救得反而惹下滅門之禍。
小姑娘實在耐不住津神上折磨,催著哥哥不分晝夜向安慶急趕。
文俊舟過石門後,即徐徐放舟下浮,故雙方相距百十里而已,誰也未料到又能碰頭。
落日餘暉灑在江面,水天一片橙紅,兄妹倆站在船頭,默然相對,船近陸溪,江心出現一座小島,船向左面水道一瀉而下。
小姑娘仍是束髮儒衫,黛眉深鎖,英風心失,顯得心事重重,用纖纖玉手輕扶船舷,星目緩緩掠過江面。
突然,她若有所見,神色緊張地脫口驚呼道:「哥哥!快瞧,江心那隻小船看去無人,像是他的小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8:11
第 七 章
第 七 章
文松定神看去果見三里外江心漂流著一隻小艇。不時隨移轉側,顯然艇中無人他心中一動,說:「有點相像我們探個究竟。」
聲落,人已奔至船後縱落小舟,向船樓叫道:「三伯請等候。」
文筠比他更急,三把兩把把將攬繩拉脫,文松駕起雙漿,小舟箭似向下游射去。
兩舟將是接近,文筠在前面首先看得真切,金黃色的晚霞灑滿舟中,灑在舟中那位上身津赤伏臥艙中雄偉大漢身上,背上腰帶正插著那只布囊,正是文俊之物。
她驚叫一聲,雙足一點凌空撲入舟中,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古訓,一把翻轉他的虎軀,不是文俊是誰?
只見他嘴角流血,左胸上現出一隻奇大的漆黑掌印,發散出一股辛辣而略帶腐臭的氣息,顯然是被人用絕毒的掌力所傷。
小姑娘一聲驚呼,手一軟,坐至艙內,臉如死灰。
文松及時將小舟並起,急叫道:「妹妹,快定下心神。看有救嗎?」
小姑娘驚魂入袕,用手一探文俊鼻息,絕望地犯哪道:「氣息全無,死了!天!這……
這太殘忍哪!」
文松心中一慘,虎目垂淚,淒然他說:」妹妹,人死入土為安,他對我們思重如山,不能讓他的靈骸落到餵魚安葬。」
文篤淚如雨下,銀牙咬得格格作響,親自抱起文俊屍體,一面跨回小舟,一面恨恨他說:「誰下的毒手呢?我不回家去了,得沿江打聽消息,上天人地,碎骨粉身亦無反顧,我要找出他的仇人來。」
她剛回到舟中,還未將丈俊放下。突然咦了一聲說:「晤,他身軀溫爇,晶瑩如玉,似有光彩流傳,傷處亦無腐化痕跡,並不像死去啦!」
急急將文俊放下,扣緊他的左手脈門。良久,她面露喜色叫道:「脈息又慢又弱,幾難發覺並未死去呢!快!給我兩顆護命保心丸。」
文松扔掉船槳,探手百寶囊中取出丹丸,文紡用手絹拭淨文俊嘴角血跡,將護命保心丸納入他口中,兜上一些江水,灌入他的喉嚨內。
文松將小舟劃向上游,向大船駛去,搖頭歎道:「你可聞到腐臭味麼?妹妹,別枉費心機了,你仔細看他胸上傷痕,就知道緣故了。這是塞外黑沙毒掌,聽爹爹說過,中者無救,而且心腑盡裂,筋骨腐化,這種歹毒掌功,江湖中甚是罕見,不知那個窮凶極惡之徒,竟會對他下這毒手,唉!晚了!」
文筠有點不悅:「你胡說!他筋骨並未受損,內腑也未碎裂,絕不是黑沙毒掌所傷。」
「信不信由你,只怕少林派的至寶八室紫金奪命丹也無能為力。你千萬別碰著那黑色掌印,陪上小命才冤呢!」
這時,大船已到,船上夥計將文俊移入中艙,兄妹倆命僕婦安置多枕。丈俊仍像一條死魚,半天毫無動靜。
文松兄妹倆在內艙伴著毫無聲息的文俊,文筠一時好奇,取過文俊的天殘劍拔出,一聲劍嘯銹影繽紛。
文松吃了一驚,接過仔細審視,突然心中一凜,驚道:「妹妹,這短銹劍有點門道,冷氣森森,銹劍不是真銹,你可知道有關這把破銹劍的傳說麼?」
此時文筠那有心情和他談論,只搖搖頭沒吱聲。
文松將劍在檀木桌角輕輕放下,木桌毫無異樣,他說道:「這劍不是吹毛可斷之神物,但只消略加內力,堅無不催,你看。功行指掌,向下一按,劍無聲而過,桌角無聲中分,「撲撲」聲響跌在台下。
文松神肅穆他說:「江湖上盛傳著早年的神劍赤焰天殘,這劍與傳說中的天殘有點吻合,劍主人失蹤四十餘年,難道這位梅兄就是劍主人的門下麼?」
文筠吃驚地叫:「你說是恨海狂人麼?」「正是他,恨海狂人與整個武林為敵,打盡天下無敵手,至今六大門派中人仍恨之切骨,梅兄如是他的門下。恐怕」
文筠打斷他話頭說:「不會的,恨海狂人失蹤四十餘年、失蹤前在江湖橫行了一甲子,要活到現在,至少也有兩甲子以上年紀,不可能調教出這麼年輕的門人的。」
兄妹倆談談說說,靜靜等待變化,小丫環幾次前來催請晚膳,但兄妹都搖頭拒絕。直至初更時分,文俊仍毫無動靜。兄妹倆方淒然出艙,死了萬一之念。
文俊昏厥半日,神智皆暈,由於他們生心已失,而且妄用真力,故爾腐屍毒乘機由微血管中浸入。饒是他的和經脈皆由玉漿洗經過,百毒不侵,腐屍毒雖歹毒無輪,只能乘他神智自亂中潛在肌肉縫隙裡,沒有多大作用。
文筠餵了他兩粒護心丹,掬他幾口冷江水,心脈漸漸甦醒,神智自清,在文松兄妹剛離開時,他突然醒了過來。
他睜開星目一看,感到自己處在另一環境裡了,臥的是矮腳花床,身上蓋著薄裳,兩側方格子花窗綠簾低垂,兩端各有一道朱漆小幾,近窗處有座書案,文房四寶皆備,案前一座錦墩,由格局上看,就知道並非房舍。同時他感到有些小晚動,小聲入耳,他知道是船上。
他想抬身坐起,卻渾身無力,胸前微感疼痛,猛記起自己挨了綠眼鬼王一記黑沙毒掌,上小舟就不省人事,難道被人救起了麼?」
勉強抬起右手,退下上身薄裳向胸前一看,驚得血液幾乎凝住了,那奇大的黑色掌印觸目驚心,一陣腐臭令人作嘔,只感到一陣頭暈,萬念俱灰。
這種腐屍毒曾聽恨海狂人說過,中者萬事皆休,江湖中能解這種奇毒的人少之又少,看來這次是死定了!
良久,他清醒了些,神智已復,身上並未感到痛苦,不由心中大疑,試一運氣,真氣略受阻礙,只是力道全失,胸前真氣無法流通四脈而已。
他訝然暗忖:「黑沙腐屍毒功中者無救,甚至當場斃命,目下夜已深,我怎麼能活至現在呢?難道救我的人可解此毒麼?怎麼又看不出絲毫端倪呢?怪事!」
他吸一口長氣,鼻端腐臭令人作惡,他的心向下一沉,長歎一聲。
突然,他想起九如心法要決上的字:「功能易筋洗骨,任意封運吐排……」腦中靈光一閃,頓時神智全明。
「九如心法既已練成,何不試運先天真氣,排出體內毒物?恨海狂人不是曾經說過,這心法有大用麼?他想。」
靈台一清,求生之念頓起,便凝神靜氣行起功來。真氣化成千絲萬縷,向全身奇經百脈滲了去。
九如真氣剛循環一周,他突然覺得週身炙爇如焚,真七環潮洶湧,上達神門,下抵尾骨,在生死玄關左近徘徊;大有豁然貫通之勢。
他不明究理,默念真訣,神與意通,只覺真氣生生不息;在全身奇經八脈週而復始流轉。許久,灸爇漸消,一般陽和之氣散佈四肢百駭。可惜他不解其中奧秘,生死玄關未能一舉貫通。不為功力可望更上一層樓,憾之至。
他心無旁念,不以得失為念,依然默念真訣靜靜行動。
文松兄妹倆膳罷入艙,文筠眼尖,瞥見文俊上身已露出裘外,一尺以內白氣蒸騰,似罩一層薄霧之中,滿艙腐臭之氯全消,散佈著陣陣異香,泌人心脾。
她不明究理,驚叫一聲向文俊撲去。
文松也心中一震,總算他見識廣,急忙一把抓住她。文筠低喝道:「放手!他掌毒發作,快餵他護心丹。」
文松沒鬆手,說:「你要是妄動,等於促其速死,他正在運功療毒,萬萬動他不得,你沒聞到異香嗎,豈不奇聞?你去叫小芳準備茶水爇中,這裡交給我。」
文筠停止掙扎,神色緊張地間道:「你是說他在自行運動療毒?這怎麼可能?」
「信不信由你,你看!」
他輕輕走近文俊,張口微吹,白霧向旁一飄,露出文俊晶瑩如玉的胸膛,那黑色掌印形影皆無。看去文俊幾乎呼吸似已停止,但鼻孔中有兩絲白霧緩緩進出,證明他仍在呼吸。
文松道:「你該相信了吧!他正是在緊要關頭,你要是誤解他的身軀,輕則令他真氣走岔,抱恨終生,重則立時氣逆而死。我留在這兒照應,他到艙口準備,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攏。」
文筠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輕輕溜到內艙,吩咐小丫環準備茶水,換了一身翠綠勁裝,帶了兵刃在艙外守待。
二更將盡,江面上點點漁火,涼風微拂,一輪冰魄自江右由由升起,灑落滿江寒光,船離開赤壁有五六十里了,江流向北一折、船行似箭,順江直下卜暮地裡前面三里左右,升起一朵燦爛銀花,在二三十丈高空「呼」一聲暴散,知百朵銀芒耀眼生花,向四下裡紛墜。
文筠心中一震,脫口向船口叫道:「三伯,謹慎些!前面有官軍以射旗花。」
「筠姑娘,老朽如所料不差,那不是官軍,而是武林人物在召集黨羽,這旗花名叫一樹旗花隨雪飄。卓老二,吩咐弟兄們戒備!」
舵樓中蒼老而渾厚的喉音一落,船上黑影亂閃,兵丸的寒光生月生輝,片刻即寂然無聲。
不出兩里地,只見如銀月色下,下游現出無數小黑影,在水面遊蕩。而前面半里之遙,有六隻梭形小組,分兩側向順流而下的一艘烏逢急射。
摹地裡,小艇群中響起一聲暴雷也似的大喝:「喪門劍客,三年來你到洪湖找劉某十二次之多,未免欺人太甚,這次你可如意了!大江之中,就是你埋骨之所,免得你像陰魂似的,一而再前來糾纏。」
小艇與烏蓬愈來愈近,烏蓬裡突然響起兩聲長笑,聲狂長空,裊裊四散。同時傳出一個雄壯的嗓音罵道:「七澤蒼龍劉老匹夫聽了,荊山寶一鈞暗襲之賜,俞某不敢或忘.北斗公也勢在必得閣下腦袋而甘心,你躲不了的,哈哈,你可中計了,拿命來吧!」
聲落,一朵藍色旗花扶搖直上,「彭」一聲爆出滿天紅星。同時兩岸共放起十餘朵同色的旗花信號。
先前兩艘小艇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烏蓬撞,一時人影連閃,劍影紛飛,呼叱之聲大起。
兩岸十丈外,各有十餘艘小艇,正快如流星向江心飛趕,下游的小黑影也近了,原來都是梭形小舟。
文筠心中一凜,她向盾叫道:「三伯,向左避開前面。」
「來不及了,小舟四面俱發,極難避免嫌上疑,我小心就是。筠姑娘,養氣侍志,切勿所惑,切不可捲入漩渦。
風帆骨碌碌落下一半,船速一減,便向左移去,徐徐向左靠岸,看看要和小舟接觸。
文松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月白勁裝,橫著玉蕭到了文筠身邊,對她說:「妹妹,千萬別惹這些人,剛才你已聽清他們的對話,一方是洪湖雙霸七澤蒼龍劉氏兄弟,一方是武勝關白送盟主字內一霸的門下,喪門劍客俞光乃是插翅虎耿三雄的小走狗。兩方都是窮兇惡極之徒,要有事讓我答話,你入艙照顧他。」
他說得急促,聲調未免高了些,這時船後流失似射出十餘艘小艇,來得十分突然。
最先一艘小艇突向大船一靠,傳出一聲老公鴨似的喉音道:「哼!誰敢直咱盟主大名?
出言不遜,好大的狗膽。」
一條黑影凌空縱起三丈,巧燕翻雲凌空撲入大船。
文藥大驚,正想發話。
一黑影已經陰陰一笑道:「盟主大名,擅道者死,留下名來,八叉湖雙杖無常刁虎打發你上路。」
文松兄妹大駭,半晌做聲不得。
原來耿天雄名列雙凶之下,心時卻不自在,在表面上,雙凶一霸彼此之間,總算保持了表面和平,其實明爭暗鬥之事層出不窮,三年前荊山奪寶就可以看出端倪,三人的門下互相殘殺,便宜了三音妙尼漁人得利。
雙凶一霸各擁兵力,都想將其餘兩人連根鏟掉,無如顧忌大多,一時還不至於撕破臉皮。因此便暗裡招來群雄,發展實力,養了不少窮兇惡極之輩,在江湖中大肆活動,武林中人被他們攪得臥不安枕。
雙杖無常刁虎,本是八叉湖的無賴武師,手中一雙風磨鋼打造的雙杖,使開來兩丈內潑水不入。
五年前,奉耿天雄之命,到武昌府蛇山玄都觀找賽純陽大丹道人的晦氣,把武昌府鬧了個翻天沒地,名號傳遍江湖。他為人陰狠惡毒,是耿天雄的忠實走狗。
文松兄妹在江湖歷游多年,當然知道雙杖無常的名號,不但這個走狗難惹,他背後的靠山耿一雄更為可怕,所以兄妹倆吃驚非小。
刁虎一見兩人面現懼色,得意極了,一陣極笑,說道,「小輩們,怎不答話?剛才是誰直呼盟主大名?」「嘩啦啦」連聲脆響,撤下腰下的雙環杖,向下面喝「道:「這兒用不著你們,快助俞大俠收拾那些混蛋。」
小舟一一飛駛而去,僅有一艘留下。
文松跨前一步,凝神戒備,一邊說:「刁老師,你未免管事太多了吧?」他知道撞在這種卑鄙小人手中,已經無法兩全,口氣也就不太客氣了。
刁虎笑道:「管事大多?你不服氣是麼?刁太爺不為已甚,快些自行了斷,不然全船休想有一人活命!」
文筠忍無可忍,說:「姓刁的,你未免太狂了些,耿天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許人稱名道性?小爺就不信邪!」
刁虎辜地凶量怒突,大吼道:「住口!誰不知盟主大名列為江湖禁忌,你竟敢一而再地的犯禁,小小年紀居然活膩了。成!刁太爺成全你,通名上來,你兩人一起上,免得多費我的手腳。
「豎起你的驢耳聽了!」
文筠怒火沖天,向前一站,說:「小爺名叫……」
叫字剛出,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陰笑。
兄妹倆大驚,急向兩旁一分,轉頭一看,月光下優靈似的出現了赤著上身的梅文俊。星目中寒芒四射,玉面上冷似寒冰。腰帶上插著天殘劍,正輕飄飄在緩步而來。
他自用九如心法排除掌毒後,功力又上了一層樓。那九如心法乃佛門至高的易筋洗骨絕學,經一次創傷,多增一分功侯,經行功自療後,全身經脈皆起了極大變化,功能突發至極頂,功行功自療後,全身經脈皆直敢極大變化,功能突發至極頂,功力也就更進一步。何況文俊自幼飲用玉漿,更是相得益彰。但文俊雖感到有點異常,卻不知其中因果。
就在文松聞警外出時,便悄悄地在艙裡淨聽,被刁虎那咄咄逼人的狂詞激得幾乎發瘋,紮好天殘劍悄悄淹出艙外。
一聽文筠要逞強報名,這還了得?插翅虎身為黑道盟主,準得惹上滅門之禍。故發出一聲陰慘慘的冷笑,打斷文筠的話頭,一步步向勻虎專去。
文松急叫:「梅兄使不得,你的傷……」
文俊冷冷他說:「不打緊」,在刁虎前八尺站住了。
這時,大船已經繞過殺聲震天,江面鬥場,緩緩向下漂了百十丈,距離愈拉愈遠,只有刁虎的一艘梭形快艇,由四名身穿水靠的大漢撐住,用撓鈞搭在大船右舷邊,隨大船緩緩漂流。
文俊面對刁虎,卻向文松兄妹倆發話說:「別管我的事,這裡交給我,開滿帆,向下駛。」
頓了一頓,冷冷地向刁虎陰笑道:「刁太爺,你是插翅虎的什麼玩意?」告訴你,大明天子的聖諱,我梅文俊也敢張口大叫,憑你這三分像狗的東……」
刁虎先前聞到冷笑聲波,口如利錐,只覺心血翻騰,毛骨諫然,不由自主打一冷顫,正在心中駭然,認為船上一定有高手,等丈俊一現象;他那魁偉的身材,和冷如冰霜的神色,著實令這惡賊膽寒。
但等他一看清文俊只不過是個侞毛未干的大孩子,便心下一寬,文俊一罵,他可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阻止文俊往下說,垂下四節雙環杖,跨前兩步怒喝道:「你找死!」左手疾伸,撤開五指,一掌向文俊頰上揮去。文俊冷哼一聲,不閃不避,直待掌距頰旁不到半寸。突然一翻腕,閃電似的虛扣刁虎脈門,右斤一伸「叭」一聲脆響,刁虎連掌也未看清,不知怎麼回事,左頰挨了一譚清脆耳光,只打得他眼冒金花,踉蹌退後七八步,要沒有船板擋住,早跌下江去了。
文俊想不到自己這一掌有這麼大的威力,幾乎連自己也弄不清怎麼扇上的,只覺得意與神合,說打就打,果然得心應手,要不是事實俱在,他自己也不相信呢!
一旁的文筠凝神地伸聲問文松:「哥哥,你看清他的手法嗎?是怎樣摑了惡賊一掌的?」
「我眼花,沒看到,正想問你呢!」文松搖頭苦笑。
「刁老師,這一掌滋味如何?你不太差勁了嗎?真是浪得虛名,哼!」文俊不屑他說著,冷笑不已。
刁虎被打得七零八落,被文俊一激,不由惱羞成怒。惡向膽邊生,頓忘利害,暴吼一聲,雙環杖分交兩手,飛撲文俊,左手杖,「拔雲見日」,右手杖「泰山壓頂」.兩截雙環杖抖得筆直,勁風虎虎,探胸劈項,柔身便撲。
一旁的文松兄妹也怒吼一聲,撤兵刃要欺身撲上文俊暮地大吼道:「給我退下!去收拾那小艇。不留活口!」
聲出身動,「掙」一聲劍響,天殘劍倏然出鞘。
他知道絕不可拖,要是施了這惡賊,後患無窮。奇妙絕輪的龍形十二劍首次發威。
刁虎功力不等閒,可惜他遇上了六大門派束手無策的龍形十二劍,雙環杖拼怒出手,眼看要將對手斃在杖下,豈知,「叮叮」兩聲清響,一道銹劍影在他眼前輕靈地一晃,一襲後腰,勢似奔雷,勁急無比。他嚇了個膽裂魂飛,猛一振胸,身形暴起,稍遲半分,便被自己的杖尾掃中。
他心膽俱裂,知道這年輕人有神鬼莫測之能,再鬥下去非賠上老命不可,心中頓起了逃生之念。可惜太晚了!那令人莫測的銹劍已經到了他的頂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8:34
文俊志在必得,竟然將龍形十二劍中的殺招「梅花三弄」用上了。一招變幻萬千,共分三劍點出,每劍化為五道劍矢中者保證有梅花形的五個窟窿,躲得了第一劍絕躲不第三劍。
早年恨海狂人怒斗武當三元觀主,便是這一招「梅花三弄」,把者道的九梁冠刺了五個劍孔,氣得武當掌門閉關五年不出,武當弟子足足五年沒敢在江湖露面。
刁虎本來想入水逃命,豈知文俊一聲冷哼,鬼魅一般跟蹤,長劍倏揚,看去無異常,刁虎一聲未吭,額上便印出了一朵梅花。
同時「掙掙」兩聲微響,雙環杖中間的鋼環倏然中分,四截仗頭四散落入江底,刁虎的屍體「撲通」一聲,墜入江底。
文俊他自己也怔住了,他想不到自己這一招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他懷疑刁虎真是浪得虛名呢,卻沒想到他在運功通毒之時,玉漿在體內被九如心決所溶合了,功力已在不知不覺間增進了許多。
文松兄款已將四名大漢宰了,正返身縱回大船,文俊已將天殘劍歸鞘,良聲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遠離為佳,援手之德,梅文俊不敢或忘,再見。」
他臉色已不似方才難看,拱手一禮,身形突掠出四丈外,半空中「蒼鷹回雲」斜掠,落下刁虎留下的小和膛,架起雙漿默運神功,小舟快如飛矢,直放上游殺聲震天外,只留下文松兄妹的急呼聲,在長空中久久不絕。終於愈宋愈弱,漸漸失而去。
文俊駕小舟向上游急駛,他對插翅虎的走狗們大為反感,天下竟有這種窮凶極惡之徒,連提名道姓也犯死罪。
另一遊起他的恨意是在三年前流溪樹林中,義弟妹不幸死在雙凶一霸的走狗們手中,這一霸就是黑盟主耿天雄。
幸而他沒聽到先前喪門劍客和七澤蒼龍的對話,不然今夜江心中,不知多添多少魔的色,這些人都是三年前荊山奪寶的正主兒,要是勾起他的殺師之恨,不大開殺戒才是一個奇跡呢!
相距不過二三里,舟行似箭,眨眼即至跟前。
只見烏蓬正來去如飛,喪門劍客俞光的喪門劍寒光暴射,接近的小舟無不披靡,端的辛辣霸道,慘嚎之聲,直震九霄。
雙方的小舟正在互相追逐,殺得難解難分。
七澤蒼龍劉深和兄弟劉汪,正和與喪門劍同來的兩個使劍大漢捉對廝殺。
小上舟斗舟,船上人斗人,江面上一個個黑點在分波,在水中各顯手段。
船大小,一切奇臭招式全用不上,你一鉤我一劍硬碰硬拚,劉家兄弟佔不了便宜。
喪門劍客好似鬼,他的計謀著實狠辣。烏蓬船有八支大槳,和六支護船鉤,船上人個個像生龍活虎,行動飛快,不但水面不怕有人襲擊,水底也休想有人靠近。他避開和對方高手接鬥,卻將七澤蒼龍的唆羅們,一船一船逐個解決。
喪門劍客弄翻了近十條小船,得意已極。
這時他追逐一條小船經過七澤蒼龍近旁,相距僅五七丈,他狂叫道:「劉老賊,荊山下一鉤偷襲之賜,今夜你得自食其果,你兄弟倆認命啦!哈哈!」
在狂笑聲中,船去如飛,追逐另一小舟去了。經過另一小舟他又叫道:「徐老弟,你的對手是分水飛魚陳家謀,這傢伙水上能耐了得,別讓他溜了。」
一陣狂笑,他已撲向小舟。
那徐老弟一把劍十分了得;將分水飛魚追得一步步向船尾移。舟中除了兩具穿了水靠的屍身便無別人,船在江心滴溜溜打旋。
「俞兄放心,豹子頭徐天德的劍下,要讓人溜了還成丟?聲出劍動「白蛇吐信」一劍點出。
分水飛魚沒吭聲,一招「狂魔振翼」,避開劍,還了一鉤。
在狂笑聲中,喪門劍客已經落在艇艄,一劍向分水飛魚背心靈台點去。
分水飛魚腹背受敵,但仍然沉著大亂,伏身橫移兩步躲過身後劍,潑口罵道:「好不要臉啊!大爺給你們拼了。」一招「神龍掉尾」反掃喪門劍客,分水峨嵋刺斜掠而出。
「你要臉就不要命,看劍!」豹子頭乘機一劍扎出。
分水飛魚大驚,慌不迭撤招自救,一招「回頭望月」一圈一點,想化招攻敵。「掙」一聲響劍鈞相交,粘在一起。
「徐太爺有的是時間,咱們泡上啊,看誰支持得久些。」
豹子頭獰笑著,將劍向下一壓,劍尖直指分水飛魚的咽喉,假如對方想撤招,勢必讓劍矢貫喉而入。
分水飛魚失機,被陷於被動,非比內力不可,一咬牙,凝神動氣,力貫指梢,真力用了十成,僅能將劍迫開半寸。
喪門劍客總算不壞,並未趁火打劫。他知道分水飛魚不行,魂不了片刻,命在須臾,樂得神手旁觀。
但他並不是完全置身事外,有意無意地將劍揮得呼呼直響,發出陣陣劍嘯,向分水飛魚示威,給予他無比的壓力,並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徐徐他說:「你這飛魚沒有了魚鰭,還想「和我們拚命?死到臨頭,別做那清秋大夢哩!」說完冷笑連連。
還沒等他看夠,烏蓬船上暮地傳出一聲驚叫,「撲通……一聲,有人落水,接著又是,『哎呀」一聲短促的驚呼,一名躁舟大漢跌落水中。
喪門劍客一驚,暴喝道:「幹什麼?」
烏蓬船上亂得一塌糊塗,有人大叫道:「俞爺,水中有人,扎手!護船鉤保不住船。」
喪門劍客雙足疾足,身形暴起,直撲四丈外烏蓬船。
在這一瞬間,水底也有一條好漢由烏蓬船下,向這下面潛來。
那是去而復返的梅文俊。
他在半里外就下了水,讓小舟自行漂流,赤著上身,腰帶中收藏著用油綢包好一粒「千日醉」,沒有什麼可帶了,水中能耐他還算高明,在水中向鬥場急泳。
他早看清這兒的情勢,動手拉下了包蓬船上的兩名大漢,誘喪門劍客返船,再潛於小舟解分水飛魚之圍。
小舟被兩人用內家真力比拚,壓得船首高高翅起。
分水飛魚已被豹子頭長劍壓得氣血翻騰,手臂如同火炙,劍尖已距咽喉不到兩寸,眼看要貫喉而入。
豹子頭臉現獰笑,真力聚於劍失,正俗將劍一舉送出。
突然,船右水聲微響,飛起一道銀白色的水箭,來勢勁道奇急「撲」一聲響,恰射中豹子頭右肋,水珠四濺。
這一擊力道奇重,豹子頭感到如電巨錐,痛得心脾,真氣全失。
分水飛魚知道來了救墾,猛地大地一聲,傾全力將刺向前猛推,刺尖向前疾送。「砰」
一聲響,豹子頭望後便倒。
原來,他命不該絕,足跟掛在舟中屍體上,仰面便倒,半分之差,胸前沒開窟窿,但也夠他受的,玉枕骨撞在船板上,只覺得金蠅在眼前亂飛,胸前排扣被全部割斷。
分水飛魚恨上心頭,急進兩步舉刺便扎。
突然,半空中響起一聲巨吼:「打!」一技閃亮銀鏢直射分水飛魚後心,一條人影如同一頭怒鷹倏然凌空撲下,長劍寒芒閃縮,向小舟一掠便到。
那是喪門劍客俞光,他回到烏蓬船,發覺水中已無敵蹤,眼角瞥見豹子頭遇險,趕忙縱來援救,半空中發鐐阻敵,人也挺劍飛撲而下。
他快,人家也不慢,葛地」嘩啦」一聲,小舟旁突然射起一條赤膊人影,手中一道劍影一晃,向他迎去。
「叮」「掙!」一聲脆響,夾著一聲劍嘯,亮銀鏢已經不知去向,喪門客的長劍如同撞鐘,險些脫手飛去,人也被震得上升三尺。
隨著一聲叱喝:「不要臉!下去!聲出劍到,銹影迎胸灑到。
喪門客大駭,想不到自己練就一身混元氣功,凌空下擊,力道何止千斤,竟然被人一劍震起三尺,胸中氣血翻騰,看來這傢伙比自己強得多!他心中一寒,頓生退志、借那奇大的反震力道,一提丹田真氣,手足齊推,身形便向烏蓬船飛退。
文俊一劍卻敵,看了喪門劍客借力反飛的好身手,不由心中暗暗喝采,跟蹤便追,暮地一劍點出,一招武當八卦劍絕招。「天地分光」出手,百十道劍影上下俱出。
喪門劍客本是劍術大行家,知道這是武當絕學,還認為文俊是武當弟子呢,不由心中又驚又怒。
在盟主手下,武當弟子不少,誰都知道六大門派暗中囊助插翅虎創業,怎又有武當弟子和自己作對,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劍影將臨,容下得他開口講話。趕忙向下一挫,攻出一招,「孔雀開屏」擋住下面攻來的劍影,身形現下疾落。
「叮叮」兩聲脆響,手中長劍一輕,只有半截在手,驚得魂飛天外,大吼一聲將半截斷劍劈而扔去。
但遲了半步,半截劍雖救了他一命,但右肩丟掉一塊皮和肉,鮮肉怒溯,頭頂的包頭和髮結也隨劍而逝,好險!要不是他混元氣功到家,右肩早就完蛋。
這時烏蓬船剛往這兒劃到,恰好接住喪伺劍客的身軀,但所落處不是地方,站立不牢,「撲通」一聲,英雄落水。
文俊的功夫未臻化境,天殘劍威力未能全部發揮,未能以內家真力擊散喪門劍客的混元氣功,僅傷了他的皮肉而已。
喪門劍客失足落水,他只道這傢伙定是死了。
心懸分水飛魚安危,猛一提氣,身形上升,以「怒魔翻雲」身法向後疾翻,向分水飛魚水艇掠去。
豹子頭被屍體絆倒,人並未受傷,僅被文俊用水箭擊中肋下,內臟被震得難受而已,分水飛魚一刺扎到,求生的本能撐著他,側身長劍猛揮,將分水刺打偏,雙足連環飛起,直踢分水飛魚胸腹,等分水飛魚閃於幾招,他已乘機站起,兩人又狠鬥起來。
這一連的狠辣的拚鬥和無數變化,不過是瞬間之事。
兩人重新接觸,一面留心半空中的變化,文俊將喪門劍客的長劍震斷,並將人迫入江中,這他們都看清了。
豹子頭本來就心驚膽顫,再一看文俊半空中不用落腳借力,半途翻折而回,可把他嚇得魂飛天外。
他的功力比喪門劍客還差半籌,那裡不怕?大吼一聲攻出一劍,將分水飛魚迫退兩步,「撲通」一聲,入水逃命去了。
分水飛魚見他潛水逃命,飛快他說:「你這簡直是班門弄斧,分水飛魚要讓你在水中逃掉,還叫分水飛魚麼?混蛋,不怕你不下水。」
正欲跟蹤下水,文俊已落入舟中,對他說「窮寇莫追,將那些走狗們收拾掉,再說下一步。
分水飛魚只好作罷,刺隱時後拱手謝道:「在下陳家謀,多謝兄台援手之德,請教兄台……」
文俊阻住他說:「別客套,快追。」
分水飛魚豪邁他說:「兄台說得是,這就追!」
抄起來一劃一落,舟去如飛,向七澤蒼龍處追去。
等他們以風捲落葉之勢趕到,弄翻了幾艘小艇後,烏蓬船已逃遠了。
突然,一枝蛇焰箭沖天而起,帶著一條紅色芒尾婉蜒直上九天,在半空中暴散,紅星四散紛墜。
江中小舟也隨著四散,喪門劍客所屬小舟紛紛撤走,殺聲漸歇,不久全然沉寂,只有七澤蒼龍剩下的八艘小艇,在江中空梭也似的往來,搶救那些落水弟兄。
不久,八艘小舟飛駛。
文俊坐在七澤蒼龍的小舟上,由七澤蒼龍說出這次的前因後果。
原來三年前,群雄至荊山,找荊山老叟討取九如玉珮,在勾心鬥角爭雄長之際,七澤蒼龍不該乘喪門劍客攻擊宇宙神龍的走狗江湖雙仙時,突然加入攻了一鉤,將喪門劍客的衣袂割下一幅。
江湖雙仙扔下他們去追三音妙尼,被玉面觀音那個怪物迫落淚河。
由於這一阻,三音妙尼用各個擊破之汁,把奪寶群雄打了個落花流水,雙凶一霸的走狗們全都鎩羽而歸,江湖好漢們也垂頭喪氣而散,誰都沒得到什麼,反而落下深怨。
喪門劍客不甘一鉤偷襲之辱,帶來了許多走狗到七澤蒼龍的老巢洪湖水寨,那是水落黑道好漢的本營,三年中竟去了十二次之多。
七澤蒼龍兄弟不怕喪門劍客,卻怕他的主子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三年來寒羞忍辱躲躲藏藏,只敢偷偷地返回水寨聚會。
他忍得,但水上兄弟可氣憤難平,打聽到喪門劍客又率走狗們來了,便在這段江面埋伏,要教訓他十二次打擾水寨之罪。
豈知喪門劍客老謀深算,而且有個無恥的小水賊透露了風聲,也賣了七澤蒼龍,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宰他們這條龍。小舟失八艘之多。弟兄也損失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巧逢文俊經過,雙杖無常引出了他們這要命無常,及時解圍,今晚不全軍覆沒才怪!」
文俊一聽他們是長江水賊,再一聽他們曾經參與過謹山奪寶,心裡老大不高興,本想立時離開,可是船已走了十餘里,而且聽這些水賊的口氣,並不是些凶橫狠毒之徙。
尤其是分水飛魚陳家謀,爽郎豪邁,爇情率直,到有些豪俠之風,再就是人家以真誠待他,反教他不得不留下。
提起三音妙尼,他心中一動,三年前圓覺寺之中的情景,如在眼前。
他對三尼對他的愛護與關懷,雖則短短三日,已經感到刻骨銘心的懷念,無日或忘。一別三年,她們也該早就將九如心法練成了,也該在江湖露面了啊!」
等七澤蒼龍說完,便故作不經意地問道:「賢昆仲行於江湖,可知三音妙尼近年的行蹤麼?」
七澤蒼龍道:「這事也大奇怪,雙凶一霸走狗滿天下,與隱身化外的老一輩人物,大都有些交情,和六大門派自命白道英雄更有密切來往,這些人都曾經參與搜索。時越兩年,三尼的音訊竟如石沉大海!」
洪湖蚊劉深手口說:「那九如心法則有了蹤跡。?
文俊心中一驚,但未露聲色,淡淡地間道:「你是說九如玉珮嗎?」
七澤蒼龍說:「三音妙尼人既失蹤,九如玉珮當然不在,一年俞。驚天堡傳出消息,說九如玉珮上的心法已被宇宙被龍所得,來源無處可查。一年來,宇宙神龍果然未見在江湖走動,驚天堡中戒備森嚴,不留外客,看來這消失不是空袕來風,江湖上早就傳遍了。」
劉玉接口道:「為了這事,風波鬧得不小,閻王令和插翅虎都在急於昔練武功、特色江湖奇人羅為羽翼,準備應付宇宙神龍練成九如心法後,可能會發動武林大火拚,故搜索三音妙尼的工作,已經鬆懈甚至停頓,誰知道他們躲到哪兒去了?也許她們早就遭了毒手吧!」
分水飛魚道:「三音妙尼功力不比等鹹,彈指絕脈,逍遙香,都是霸道的玩意,要說她們遭了毒手,我可不相信。」
文俊知道三音妙尼並未在江湖露面,便不再問,只有一搭無一搭,向他們討論些江湖異聞,武林掌故。
五更初,船低左岸一處港叉,蘆葦遍佈很密。
船往蘆葦叢中鑽入。七澤蒼龍說:「我兄弟東躲西藏,三天前方在這兒隱身,又被他找到了,已非安居之所,卻須選地方為良,本當款待老弟,在敝處盤桓一時,但風聲甚急,勢難如願,老弟尚請見諒。」
文俊笑道:「在下浪跡江湖,四處為家,日下尚有急事東下江南省,不能隨賢昆仲旦夕,請益是真。山長水速,後會有期,日後江湖見面,再盤桓不遲。」
七澤蒼龍在腰中解下一塊寸大銅牌,遞重疊文俊的中說道:「大恩不言謝,愚兄弟心感就是。如老弟不見棄,日後如有需愚兄弟之處,請將這鑄龍銅牌在水路朋友前出示,自有人通知我們,現在請去蝸居一敘。天明後送老弟起程如何。」
船一靠岸,眾人向蘆葦中一鑽,頓時形影俱沒。
翌晨,一葉扁舟沿江東下,那是文俊和分水飛魚,他們直下安慶,當天就到了武昌。
次日繼續放舟東下,適逢水牛派人江中尋仇,與徐延芳兄妹大打出手。
文俊可未注意兄妹倆的面目,義兄弟義妹相錯而過。
大船上的東方英兄弟,正是文俊的鄰居,翠園的小主人他們倆三年前在清涼山下,並未斃命。
他們這一錯過,日後竟鬧出許多事故來了。
船一到安慶,文俊和分水飛魚依依分手,道聲珍重,各奔前程。
由安慶入潛山,有水陸兩條道路,陸路自金保門官道往西走,到潛山縣再行入山。水路則由山口鎮沿皖水上航,僅有小舟可溯江而上。
文俊在安慶停留一日,打聽潛山的消息,準備人山。
潛山,亦叫皖公山,綿綿深沉,遠近山勢皆行潛伏之狀,故名潛山,亦即古皖伯所封之國。這就是潛山和皖公山命名由來,最高峰名叫天柱峰,為皖境三大名山之一,名頭不下於黃山和九華。
天往峰高有四千餘尺,奇峰突出,峭拔如柱,故名天柱。峰南十餘里群山起伏處,有一座陰森險惡的山谷,周圍卅里古木蔽天,蛇蠍橫行,大白裡鬼魅幻形,時有恐怖的鬼影出沒,不但江是江湖朋友視同畏途,奇人異士亦相戒,不敢越雷池半步,它就是江湖談虎色變的閻王谷。
在這谷中深處,卻另有洞天,谷口朝南,有一條青石大道直通谷中的一座座的崇樓,約有十里長短,其中星羅棋布著無數樓院別館,花木映掩。
青石大道兩旁,聳立著不少木架,每一座木架,皆懸著一張經過加工,以木條撐開的入皮,迎風搖曳,令人毛髮直豎,膽小的朋友都能嚇死。
沿石道兩旁,每隔十丈有一座石壘成的兩層碉樓,提刀掛劍的人影時隱時沒,端的陰森可怕。
青石寨牆有四丈高,相距十丈即有一座碉樓。
護寨河深寬各有五丈,灌滿了山洪,用水閘管住,要是閘門一開,可將谷口的天然小道淹沒。
寨牆向兩翼伸張,直至山根兩側,左右後三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天然絕壁,形成天險,要想由這飛崖絕壁中入谷,唯一的辦法就是變成飛鳥,不然休想。
這是閻王寨。黑道凶神惡煞的大本營,字內雙凶之一惡名昭著的閻王令主卜世昌的老巢~
算起來,閻王谷崛起江湖,不過近四十年的事,能有這般成就,頗不等閒,卜世昌敢於和毗領的武勝關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分庭抗禮,如無超人能耐,焉能如此。
在谷口卅里以內,那唯一的入山小道中,每隔十里就有一座迎賓別館,專負接引谷的責任,沿途警戒森戒,無不賓館派有指引,要入谷難以登天。
令主卜世昌年已八十出頭,雖則鬚眉皆白,可是依然老當益壯,龍馬津神,不然怎敢稱陽世閻王?
他身上有只小小黑緞三角小旗,中間用金絲繡了個「令」字,和令字下的兩根交叉白骨,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鬼皆驚的那只「閻王」令旗。
其實這旗並不可怕,只是代表他本人而已。
令旗到處,如同令主親臨,烏鬼王八也得乖乖聽命,執行持旗人的命令。可怕的是灰黑色的二等閻王令:式樣大小全同,只是中間那令字和交叉的白骨都是白色的。
這東西數目甚多,塞中重要的人物都有,算得是閻羅王的色魂蟠,令旗光臨之處,老規矩雞犬不留。
凡是接到這令旗的人,三天內必有滔天大禍。
令主有兩個兒子,長子卜成棟,這傢伙不長進,二十年前套出閻王谷,留書說批發入山,不知所終,至今音訓全無,次子卜成梁,外號活閻王,現年五十歲,快作五十慶了。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生來就會打洞,閻王令生了個活閻王,並不足怪,這傢伙不但承受了乃父的與生俱來的凶狠殘忍的本性,全部接收過來,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9:14
第 八 章
[1]
第 八 章
活閻王卜成梁的妻子名叫玉羅剎金窈娘,一身軟硬功夫著實了得駁卜成梁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她。
金窈娘四十出頭但美麗絕輪,十六八大姑娘也難與她比擬因為她多了一種成熟的美。
人是美如天仙,但心卻如蛇蠍手中劍罕逢對手,一手三暗器,是針,珠加上回風淬毒柳葉刀等,不知道有了多少殺孽。
而且她天生浮賤,每晚非男子不歡,一年中難得有幾天在家,在江湖艷名四播,面首多如過江之魚。
怪的是卜成梁卻毫不介意,似若未聞,其實也沒有人敢告訴他,有人說他是天閹,但誰也無法證實。
卜成梁有兩女兩子,老天爺也太惡作劇,給了他們一付狠毒心腸和天生瀅骨,還有玉貌花容。
長子花花太歲卜飛,次子奪命郎君卜翔,三女紅燕子卜燕,四女綠飛鴻卜雁,四個寶貝,最大甘五,最小一十八,四個人有四種像貌,就沒有一個像卜成梁。
花花大歲好色如命,生得粗黑雄壯,次子殘忍陰毒,是個白面書生,紅燕子喜首一身紅,風流蕩骨美艷如花,綠飛鴻一身綠,風蚤不下其母,姐妹倆極少在家,在江湖四處留春。
端的是烏煙障氣,
男的人見人怕,女的人見人愛。
寨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每珍上角落有了不起的人物:把守其間,谷中寸寸生險。
寨中兩位護法神功尤其了得,一叫白無常巴龍,一叫黑無常焦虎,據說他們功力已臻化境,邪門功夫世無其匹。
再就是號稱十大報應神的十名高手,全是些窮凶極惡的魔星,僧谷男女俱全,掌握各地作案和報仇的事務。還有寄跡谷中的奇人異士,每一個都有神鬼莫測的能耐,雖巡山走卒,也不過是聊供驅策的三流人物而已。
這些谷中詳情,谷外人是不易知道的,梅文俊又不是老江湖,自然無法揣測,可是他卻不自量力,為了義弟妹這仇,(他始終相信三音妙尼所說,認為義弟妹是喪身在雙凶一霸的走狗們之手),和一股去暴除堅的豪氣,單身涉險江湖,真是以卵擊石,愚不可及,端的是太冒險了。
這天晨光初展,潛山縣西北一帶山區,整個籠罩在淡淡的膝隴薄霧裡,顯得更為陰森可怕。
在沿皖水右岸入山小道上,有一條黑影以奇快的身法向前飛躍,起落間快速絕輪,如流矢,好不驚人。
他就是單身涉險的梅文俊。
昨晚他從安慶起程,向皖公山一陣急趕,豈知他地形不熟,鬼撞牆似的在千山萬峰間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高入雲表的天柱峰,這反而替他免去了不少麻煩。
這一帶窮山惡水裡,根本找不到村落,要問路算是白廢。
一早,匆匆用過於娘,調息一夜間的疲勞,重行上路。
他決定白天先將閻王谷找到,晚年再闖入谷中公開叫陣,費了一個時辰,才找到向南奔騰而下的皖水,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毫無顧忌的向裡闖,正應了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落在人家監視之中。
這一帶正是閻王寨的勢力範圍,左近緣的暗椿潛伏,只消跨入這地區一步,就會被暗椿發覺的,自潛山縣至閻王谷,少說些,也有百五十里左右,他能進七八里遠近。而沒有人出面阻攔,算得是天大奇跡。
薄霧漸消,旭日在東山冉冉升起。
文俊看這一帶崗巒起伏,林深望遂,山徑愈來愈險惡,心中早生成念。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將天殘劍挪於順手處,隨時準備撤出拚鬥。
遠看天柱峰高聳入雲,綿綿山脈無窮無盡,時間早著呢!白天裡不好動手,預計不消一個時辰便可趕到,何不緩緩前進,也可養津蓄銳呢?
便放慢腳步,向天柱峰暗叫道:「閻王令,你想不到我這個無名小卒會來找你的晦氣喲?」呼了一口長氣,灑開大步直向上闖。
河床向左一折,小徑隨河岸經過一處小山嘴,剛走到小山嘴突出處,突然左面矮林中,」嗡」一聲飛出一技響箭,閃電似向身側射到,其聲淒厲,來勢奇急。
文俊自入山以後,步步留心,處處提防,弓弦一響,他就已警覺。
這種響箭本是綠林好漢的問道人物,照規矩該在來人頂端一尺左右飛過,便於來人接住。
可是這枝響箭卻是不同,勁道十足,直射要害,如被射中,保險腹穿腸流。
文俊知道這規距,不由火起,心說:「堂堂黑道盟主山寨附近,竟然有這種失規矩之事,哼!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未見,待箭到耳側,猛一轉頭,咬住矢塵,「呸」一聲吐在地下,罵道:「下三流的狗東西,給滾出來。」
奇怪,矮林中聲息皆無。
文俊心中暗想:「看來行蹤已露,暗入之願難償,明闖又怕什麼?」
想到這兒:不由豪情勃發,只一晃肩,快如閃電向林中撲去。
他可不管什麼」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以「飛隼投林」身法向林中投入。
他去勢急如星光,只覺眼前一黑。突然一個祖大物體;無聲無息迎著臉面一閃即至。
由於林中優暗,雙方去勢都迅疾又突然,來不及分辨是何物。
文俊無暇思索,左掌一抬斜拍而出,「撲」一聲悶響,羽毛血肉紛紛四散,原來是一隻夜鳥,文像暗罵道:「梅文俊,你好慚愧,連一隻夜貓子也分不出,還闖什麼江湖,報什麼師仇呢?該死!」
身形往下一落,快似飄風,一陣急搜,百丈的陰森森矮林整個搜遍,連鬼影也不見半個。他心中一驚,暗說:「這傢伙好快的身法,倒是個勁敵。」
重新回到小徑,甩開大步向裡硬闖,不遠是兩座高峰,高聳的絕光滑如境,有五六十丈高,河道由兩壁間洶湧而下,小徑就由石壁下婉蜒直入。
他雖感到這窄小山徑有點兒凶險,但藝高人膽大,並未在意,仍悠然闖入。
走不到百十丈,摹地裡石壁頂上聲如雷喝,只感到地動山搖,他前後三五十丈的小徑中,自石壁頂端滾下無數磨盤大的巨石,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砸來,撞在突出的岩石上,聲如乍雷。
文俊大吃一驚,在這刻不容發的瞬間,不容地思考,本能凌空縱起三丈,向突出的一塊巖壁下帖去,距凹人處尚有四五尺,四塊巨石已光臨頭頂,勁風壓體、勢不可擋。
文俊臨險反而鎮靜,神智清明,猛一吸氣,身表倏轉,雙掌平胸向前疾推,硬將巨石推歪一尺,擦胸向下急墜。
他不慌不忙,背一沾石壁再行轉身,平帖在凹入的石槽裡,接著無數驚天動地的震響,沙石和水珠飛濺,半晌方行止往。
文俊死裡逃生,暗叫一聲:「僥倖。」
待石聲落盡,方落下地來,只覺汗濕衣衫,這一來反引起了他的憤怒,暗說:「任你閻王谷是刀山劍樹,我今天是闖定了!」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展開絕頂輕功,踏著亂石向裡奔去。快似一縷輕煙,瞬間即深入一兩里。
這時,河對岸巖壁間,突傳來一聲輕喧,其聲甚微,文俊去勢奇疾,並未聽到。
過了石壁,河流向一折,小徑順崗巒步步上升,古樹密佈,地勢卻甚空曠,小山坡向兩羽伸張,視野開闊。
文俊提高警覺,小心奕奕向上急奔。
暮地裡迎風傳來一陣嘿嘿冷笑,聲雖小而十分清晰,陰森森帶幾分鬼氣,令人毛骨驚然。
文俊心中一震,暗說:「這發笑之人,內力修為當是不弱,倒得小心應付。」
他夷然不懼,突然剎住身形,單立路中,神色凜然,豪氣溢於臉面,像座天神當關而立。
他正要發話,左側林中微風颯然,「颶颶颶」三條人影倏然掠出,隨後又竄出八名勁裝跨刀大漢。
這一些人一玩身,文俊心中又是一震。
先前三個人,一身玄色勁裝,身背七劍,年在四十上下,腳下輕浮,雙手微晃,腰不屈退不彈,似乎帖地滑到,速度奇快。
他心中想道:「這不是少林派的「行雲流水」身法嗎?少林被稱為武林北斗,堂堂名門大派,怎會有俗家弟子參加閻王谷做賊的?」
文俊凝神打量來人,中間那大漢臉如鍋底,大環眼,朝天鼻,露出一口黃板牙,身材奇偉,兩隻毛毛茸茸的大手叉住腰幹的,真有點兒嚇唬人,左面那位正巧相反,臉白如紙,小眼小鼻小腦袋,卻有一張奇大的闊嘴,身材像條細竹竿,右首那位是五短身材,最多不過五尺,圓圓胖胖蹤只大肉球,顯得十分臃腫,禿腦袋四周,飄著百十來恨灰色稀毛、留在那兒真夠礙眼,五官擠在一塊兒,一隻鼠眼下注骨碌碌亂轉。
文俊看了這三個長瘦矮皆全的陣勢,忍不住泛出一絲冷笑。
二怪人一站定,後面的八名大漢也到了,在三個身後排列,一個個倒一表人才,威風十足。
矮胖子,一看文俊冷笑、早已按捺不下,鼻孔裡哼了一聲,噴出兩筒冷氣,輕蔑地一,笑,十個人排兩列,泥塑木雕一般冷然屹立、只用凌厲可怖的眼神看著文俊。
文俊見他們不言不動,心說:「這幾個傢伙裝神弄鬼,小爺可不吃這,一套!」哼了一聲,足一點便向前閃出一丈。
突覺身後勁風壓體,衣袂飄風之聲颯然,他想也不想,閃身演飄三尺,一招「倒打金鐘」向後急揮。
「吐」一聲悶響,勁道接實,感到一股強的力道一湧而至,被自己發生的力道一引,「滋」一聲向身側散開,身形同時借力旋轉回來。
暗襲的人正是那矮胖子,左掌撤回一半,滿臉是迷惑的表情,敢情是這小伙子竟然能反手接他一「掌,正感到駭異不解呢。
文俊氣往上衝,不等身形站穩,左手攻出一招「玉龍現爪」右字同時攻出一招「吳剛代桂」雖是平淡無奇的招式,但在他手中使出,又自不同,不僅勁道十足,而且迅速無比。
矮胖子臉色一變,向左後滑退半步,左掌「錯步分光」立掌斜切,反取文俊右手腕骨,右拳「金鼓震天」邊疆三拳兜心搗出,勁風呼嘯,撲面生寒,勁渾雄無比。
文俊心中一定,只道矮胖子以少林的百步神拳進擊,賜身橫掠三尺,展開蛇纏滑身法,瞬間即攻擊五掌,踢出三腳。
矮胖子初時挫手不及,被文俊的奇奧身法迫得步步生險,先機一失,立陷危局,到底他的修為比文俊深厚,經驗也夠豐富,老練得多,漸漸將危局穩住,以不變應萬變穩打穩扎,卅招一過,便已搶回主動。
文俊首先被矮胖子的「流水行雲」身法唬住了,再一見他出手就是拳招,便認足是少林弟子,故爾不敢硬拚,也不敢沾身攻敵,所以拉成平手,甚至失去機會。
再攻了十餘招,交俊心中暗暗焦急,再往下拖,後果不堪設想,旁邊還有十名大漢虎視耽耽地,萬一真氣用竭,大勢去矣!心中一轉,腦中靈光一現。
漸漸地,他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腳下愈來愈不俐落,閃避不太靈光,攻出的真力逐漸遞減,而且凌亂不堪。
矮胖子也是凶星照命,在自在江湖打了十多年滾,竟看不出這少年有詐,他該在第一次對掌中提高警黨的。
他認為文俊是個侞毛未脫的娃娃,再了不起也不過如此,文俊一露敗象,他愈打愈高興,他在想:「你這小子輕功倒是不差,滑溜如蛇,大爺先耗盡的津力,再活擒你回寨報功。」
想到開心處,不由獰笑不已,拳掌中內力逐步增加,把文俊迫得手忙腳亂。
他認為文俊已到了強駕之未,左一招「小鬼拍門」,右一記「蚊龍出袕」把文俊迫得亂閃。
他發出陣獰笑道:「好小子,昨晚你在本山遊蕩了一夜,今天你可逃不掉啦!我矮腳仙郝大德活該走運,哈哈!給我躺下!」
一矮身左右疾伸,阻止文俊往右閃,左手「力劈華山,,一掌劈去,半途突向左劃一半弧,變掌為指,直取文俊章門袕,右手一招,-腕底翻花」化去文俊的「笑指天南」一把扣住文俊的右小臂向懷裡一帶。
狂笑一落,那白臉漢剛喝了一聲:「郝兄小……」心字未出,矮腳仙已狂叫一聲,肋骨尺裂,右手折斷,肉糰子似的身軀,向皖河凌空飛去。
文俊知道自己可以閉袕,堅如鐵石,可以反彈外加力道,所以讓矮腳仙近身擒捉。
就在對方得意忘形的瞬間,左手電光石炎似一掌劈在他的手臂上,矮腳仙如何禁受得起?
等黑臉和白臉兩大漢提兵刃趕到,文俊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另八名大漢中,有兩人向下游奔去搶救矮腳仙。
白臉漢用劍指著文俊大喝道:「小狗!你膽大包天。竟敢到閻王谷逞兇傷人,我白臉狼馬良要剝下你的皮懸在潛山口示眾,通名上來受死。」
黑面大漢怒火沖天,大踏步上前,吼道:「咱們上!別和小狗廢話,先擒他再說。」
文俊玉面罩上一層寒霜,嘿嘿冷笑道:「你們是一個人上呢?抑或群毆?小爺叫話報應,你們還有八個,最好一塊上。」
白臉狼搶前數步,將黑面漢拉一把說:「這小狗想死前逞英雄,咱們偏不教他如意,待小弟擒他,也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他搶前兩步,左手劍訣「朝天一柱」,向下滑,右手劍「咧」一聲自左至右劃了道半弧,劍身震得「嗡嗡」勁響,抖出百十寒芒。
顯然這小子劍術火候十足,內力也比矮腳仙強得多。
文俊心中一驚,暗說:「這小子不等閒,功力不寒糊。劍術的造詣已登堂入室,看來非用劍不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文俊委實有點心驚,白臉狼見文俊臉上肌肉略顫,只道他心生法念,狂妄地獰笑道:「嘿,小子,認得這劍式嗎?撥劍!」
文俊在荊山老臾和恨海狂人處,學了不少江湖各門派的拳劍和秘支,就沒有見過這種功架,這三個惡賊現身時,須知的是少林的流水行雲法,但並不太像,要說他們是少林弟子,卻未免侮了少林門弟,所以一時不能遂答,只好冷冷他說:「就憑你這鬼玩意,也來現世?
哼!休想!」
白臉狼仰天大笑道:「連黃山派的無敵劍法起,「松針萬業」也自不識,還敢來送死,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啦!」
「哈!黃山派?名不見經傳,打那兒孵出來的?」
「住口,你敢小看我黃山派?誰不知我……」
文俊不屑地搖手說:「我就聞所未聞,且慢自貶身價。」
「小狗且慢發狂,等會兒教你開開眼界,十招之內要你丟劍受死,大爺再剝你的皮示眾,這是令主的令偷,你上!」
他這麼一說不打緊,可又把文俊氣得怒火如焚,厲聲道「白臉狼,你豎起驢耳聽了,十招之內恐怕死的不是我,總有一天,小爺劍誅絕你們這些豬狗,也剝下閻王令卜老賊的臭皮囊……」
白臉狼陡然大喝一聲,打斷文俊的話頭,聲落劍出,百十點寒星劈面罩去,並說「你敢侮令主,罪該萬死!」
文俊劍眉一軒,虎目中寒芒暴射,閃身橫飄八尺,手按在劍把上,陰陰一笑道:「別急,等小爺說完再鬥不遲。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豬狗最無恥,閻王谷老賊你們這些狗東西助長他們的聲勢,方敢為害江湖,不殺你們天理何在?」
「嗡。」一聲劍嘯,天殘劍閃電」似的出銷,他一劍在手,神情一片肅穆,激動的情緒一掃而空,神凝氣閉,靈智空明。左手訣一指一引,劍在右手振出一朵劍花,再向前一掠,劍指敵肩,緩緩向下斜指。
在那輕輕一掠之下,酒出無數銹跡斑斑的劍影。
白臉狼仰天長笑道:「娃娃,你這把破銅爛鐵是那一代留下的?敢情是家傳活寶吧?哈哈。」
文俊屹立如山,神定氣閉,僅僅哼了一聲說:「殺你這種人,就這把破劍足矣!看招!」
身形略挫,一閃而進,劍勢看去緩慢而平平無奇。在接近的瞬間,突然灑出無銹影,看似劍劍皆虛,又似劍劍皆實,這是龍形十二劍的第一劍「春風化雨」。
白臉狼正在狂妄地譏笑文俊的破劍,突然無數銹影如山崩海嘯洶湧而來,劍氣迫人膚髮,勁道直迫內腑,每一劍都擊向面門的腦袋,迅捷兇猛絕輪。
他心中駭極,厲叫一聲,急撤身飛退近尺,同時攻出一招「松風怒號」想絞斷那些斑斑銹影。
長劍剛一蕩一絞,看去已經透人重重銹影,突然「嗤」一聲銳嗚,天殘劍不知其所自來,已經越過護愜,劍額裂開丫條小縫,差點五指分家。
同一瞬間,衣袖和小臂一涼,開了道三分五寸長一條血槽,要不是他以進為退的計謀用得適時,恐怕早已完蛋大吉。
文俊並未追擊,原式不動,寒芒閃耀的星目冷冷盯著白臉狼,漠然他說:「黃山劍術如此而已!再接我一劍。」
只一閃,便欺近八尺,仍是那一招「春風化雨」。
白臉狼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早怯,他無法化解文俊的奇奧劍招,只好使出一招「點點寒濤」。「掙」一聲劍響,三條人影乍合乍分,成三角而立。
文俊神色凝重,白臉狼和黑面大漢面色如底地上有斑斑血跡,還有兩片白茫茫的劍葉。
原來黑臉大漢已經同時發動,狠命攻擊一劍,方將白臉狼從鬼門關上拉回,自己卻被文俊削掉右肩上一塊皮肉,兩賊的寶劍皆被削掉一面劍鋒,約有近尺長短。
文俊玉面上湧上殺機,抱劍當胸陰冷冷他說道:「小爺早知道你們這些下三流的東西要群毆,所以早就要你們一起上,哼,饒你們不得!」
他陰沉沉地跨前一步,兩賊情不自禁退後一步,文俊已存心置他們於死地,凝神運勁又跨前一步,兩賊被他那凜然的神色懾住了,灰白著臉又退後一步。
兩賊心驚膽落,知道生死刻不容發,不拼也是死路,摹地一咬牙,同時大吼,哥兒們上!」
文俊豪氣勃發,長嘯一聲,人影急旋,劍氣飛騰,一招「罡風掃雲」夾著一招-,梅花三弄」在數聲慘號聲中,人影倏分,六大漢中倒了三名,另一名額中正印了一朵梅花,腦袋溢出五個洞口,眼見活不成了,地下多了兩頂玄色頭巾,和兩個髮結,那是黑白兩賊的。
這兩招都是龍形十二劍的殺著,前一招是應會群毆之用,後一著是狠著,可以連劃出頭腦腹三朵梅花,共十五劍之多。
可是文俊功力不夠火侯,僅能劃出一朵梅花。
四個賊眼見同伴慘死,一招還未攻出便已斃命,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
白臉狼知道死定了,厲叫道:「小輩你好狠,馬大爺給你拼了。」
四個向前一湧,電光石火似的各攻了三招。
文俊陰沉沉地用劍左拂右點,身似行雲流水,輕飄飄地化去他們的攻勢,並未還手。
直待四人攻勢略緩,文俊暮地一聲長嘯,天殘劍再次揚威,劍錯開白臉狼的長劍,搭住劍身借那一壓之力,身形暴騰一丈,殺著「雲騰暴雨」驟出,以龍騰身法向前一伸,吸腹扭腰雷霆似的下撲。只風銹影似有若無,漫天飛灑。
就在那一騰一掠之間,天殘劍首先從白臉狼胸前掠過頂門,一聲慘叫,立時了帳。
下撲之時撲到黑面漢頂門,黑大漢比白臉狼高明些,他拚命一劍點出,乘勢衝前五步。
兩側兩把鋼刀配合著盤舞而至,一左一右拚命劈到。
文俊身形驟沉,天殘劍左右狂點,恰好貫穿兩大漢心胸,一聲未出扔刀便到。
文俊一落地,看黑大漢已經跑出丈外,幾拚命急奔,大概想溜開。
文俊一聲長嘯,如影附形跟蹤而到,天殘劍急似奔流,向黑大漢後楓骨點出。
暮地裡響直懷聲罕雷:「打!」三枚子午問心針閃電似的向凌空撲下的文俊射來呈取腕脈,兩及腰肋,勁道之大。又快又準。
文俊聞聲知警,身形突向上升三尺,天殘劍迅雷似向下急揮,仍取黑大漢。
三枚子午問心針同時落空,黑大漢腦袋飛出三尺,長劍也倏然中分,屍身和文俊同時落下。
文俊一落地,輕身凝神戒備,唆唆唆勁風銳嘯裡,三條玄衣人影一閃便至。三人在文俊身前倏然止步,用狠毒的眼神盯住文俊。三人一色黑短打扮,年紀在四十與五十之間,一個個臉貌猙獰可怖,兩太陽袕高高鼓起。
文俊凝神屹立,天殘劍緩緩舉起,星目神光閃動,默運神功準備出手。
中間那大漢瞥了地下的兩截斷劍一眼,怨毒的眼神突然落在天殘劍上,陡然急退兩步,臉上湧起驚怖萬狀的神色,鐵青著臉顫抖著說:「天……天殘劍!」
兩側大漢聞聲似亦一震,同時急退兩步,臉色變了。左首那人反手一拂,「嗆嘟」一聲拔出背後長劍,張口結舌地問道:「閣下是……是恨……恨海狂人門……門下麼?」
文俊心中也是一震,但神色依然鎮定,淡淡地答:「你們的眼力不壞,看了這把天殘劍,你該心裡有數,不用我多說。」
中間大漢用手按在劍把上,壯著膽問道:「閻王谷與恨海狂人老前輩向無恩怨,閣下因何殺我巡山首領?還請明示。」
「在下與貴谷巡山首領向無恩怨,只有他們行為卑劣,沿途屢施毒計暗襲,要剝下在下的皮未眾,能怪在下嗎?」
大漢明知他不願正面答覆所問,仍忍著氣道:「在下翻天鴿子胡化鵬,請問兄台高姓大名,恨海狂人老前輩仙駕何在?請予明告,以便通報令主前來迎駕。」
文俊猛記起三年前在荊門道中,由那兩個騎馬凶漢處曾聽說過這傢伙的名號,他不是追丟了三音妙尼嗎?看來當年荊山奪寶定有他的份,可饒他不得!昂然說:「小爺的名號不說也罷了,恨海狂人目下不在江南,你用不著害怕,煩閣下通報一下,就說天殘劍主要令見谷主就是。」
大漢心中一怔,暗說;「這傢伙倒不像恨海狂人門下,不然怎敢直呼恨海狂人名號?這是大不敬之事啊!」
他口中卻說:「閣下既不將真名相告,是否奉恨海狂人所差?」
他老人家不用你們躁心,能不能替引見少許鬼崇崇打眼色,我只問你能或否,說!」說著,跨前兩步。
翻天鴿子已明白恨海狂人並未親來,登時雄心萬丈,臉上陰暗不定,暮地一打眼色,厲喝「要見令主麼?你是作夢!二弟三弟上!」
三支長劍同時刺出,頓時湧起劍氣千里,森森劍影漫夭飛舞,人影忽聚忽分,八方遊走,疾如迅雷狂瀉而到。
文俊心中一震,天殘劍八面風生,劍氣飛騰,龍韜十二劍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去。無奈他的修為比三賊略差,劍上所發勁道稍弱,劍法的津微妙未能發揮至極,對付三人的劍陣的點力不從心。
他一面出招拒敵,一面心中盤算:「這些巡山小賊也有如此的驚人能耐,看來閻王谷真的好手如雲,今天絕討不了好,日後再來報仇並不為晚。」
他打算撤走,可是走不了啦了!三賊攻勢綿綿而出,三劍合壁威力增加何止數倍?迫得他自救還來不及,殺著始終法出手,但三賊要想他死命也萬難如意。
激鬥十餘招,文俊屹立圈中,天殘劍徐揮,瀟灑從容卻敵。三賊劍出如風,沒將文俊迫得心亂神分,翻天鴿子也暗暗焦急。
暮地遠處響數聲胡哨,越來越近。翻天鴿子心中大樂,他叫:「小輩,丟劍投降!」
「你做夢,著!」文俊乘他心神略分之際,猛地閃開身後兩劍,突然一劍點出。他知道賊人將大舉出動,不走是不成了,機會稍縱即逝,怎敢怠惺?
翻天鴿子只覺銹影快如奔電到了面門,急忙向後撤出三步。不等他還手,文俊一聲長嘯,身形暴起,天殘劍不攻翻天鴿子,突然半空中折轉身形,卻向身側地極位上大漢飛撲,。一招「大地龍騰」出手,無數劍影狂酒而下。
那大漢吃了一驚,閃身一劍撇出,人也到了天樞空檔,接替了翻天鴿子,同時返身一劍削出去,人和位上的大漢配合得恰到好處,搶至地極位也一劍點出。
翻天命子也暴吼一聲,由文俊身後飛撲布上。三劍同上,威力大得驚人。可是文俊已瞧出三才劍陣的破綻,那一招「大地龍騰」中暗藏殺著,一扭身避過左方劍,天殘劍一絞,「嗆嘟」一聲,地極位的大漢只覺手中一輕,長劍寸斷。
文俊存心斃敵,右足向前一點正中那大漢心窩,反手一劍揮出,人亦趁那一點之力,半空中「怒鷹口朔」折返身形,恰巧迎著翻天鴿子,殺著「梅花三弄」倏出。
翻天鴿子在空中,他輕功已入化境,來勢急如星火,凌歷萬分。
他那一劍離文俊背心不遠,丈俊突然斃敵折向返飛。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等他變招已來不及了。銹影一晃,突破他的劍影,他退向上翻飛,想追已是來不及了,只一動,額上一涼,乖乖撤手,丟掉長劍」叭」一聲悶響落地、立時氣絕。
文俊連斃兩人,真氣已竭,也落下地來,眼看最後一名大漢如臉死灰,驚慌地向後倒退,突然轉身便逃。文俊已感到渾身乏力,想追已經是力不從心,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嗓音說:「別讓他跑了,後患無窮!」
聲細但入耳清晰,顯然是遠處有人用千里傳音的絕技說話。他心中一動,用力將劍向那大漢背心扔去。大漢亡命而逃,縱退不到兩丈,只沉背心一涼,撲地便倒。文俊也用盡真力,閉目垂臂站在原地調息。
胡哨聲已近,文俊心中暗急,正想散去真氣,上前拔劍,先找地方藏匿,忽聽蒼老的嗓音又說:「別慌,一切有我!」
聲落不久,衣褲飄風之聲傳自身隔,一隻大手按在他的命門袕上,一股爇流剎時傳遍全身,津神為之一振,片刻便將內力凝住。
就在百丈之外響起一聲胡哨的瞬間,耳邊響起一聲:「咱們走!」灰影一掠而過,怞出天殘劍反縱而回,拉起文俊右臂,向下游急奔而去,瞬間隱沒。
不久,小徑上人影急顯,由山裡奔出十餘名大漢,領先的大漢,見地下的凌亂屍體,臉上暮然失色,吼道:「快搜!二弟帶人往下追。」人影一分,四散而沒。
半茶時分,眾從鐵青著臉重行聚來,那位率人往下追的二弟帶回來矮腳仙和百名大漢的屍體,忽聽一名收拾屍體的大漢驚叫道:「焦爺,馬爺留了個字。」
焦爺聽到聲音後,過來一看,驚得「啊」了一聲,側怞一口涼氣,臉色死灰,牙齒似在打架。原來那位馬爺在斷氣之前,在地上用手指寫了三個字;「恨海狂」,狂字少了王字下面那一劃,但一看就知道是狂字。
別一大漢也在驚叫:「曾爺也留有字。」
眾人急搶至被飛劍所中的那大漢屍前一看,只見他也用手指在泥上寫了兩個半字:「天殘全,「全」字當然是劍字,少年右邊的兩堅,少了刀,就不成為劍了。
焦爺驚得汗如雨下,戰傈著說:「不可移動屍體,李老二快到谷口傳訊,請令主前來看一看,散開!小心對手出現。」
李老二應諾一聲,如飛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3:59:53
第 八 章
[2]
焦爺捺下心神,檢查屍體上傷痕,發現十四具屍體中,致命劍痕細小而薄,翻天鴿子和另一名大汗的額上,被利器劃破了一朵錢大梅花,五個小洞全凝著血和腦漿。他哺哺他說:
「天殘劍!恨海狂,恨海……啊!是的,就是那魔頭,傷痕和傳說中的一般形狀。這魔頭重出江湖,咱們閻王谷的英雄好漢非捲鋪蓋不可。非卷鋪……」
文俊功力沒有全面恢復,被灰影帶走,只覺臂上那大手傳來無窮力道,將他帶得似乎雙足已離地面,在山林絕谷中一陣盤旋,速度快過飛鳥。他已看清灰影是個白髮如銀的老頭兒,情不自禁地輕呼:「老爺子,好渾厚的內力啊!」
老頭說:「你也不差,力鬥巡山三鬼,不容易啊!」
「慚愧!連人家的巡山頭目也難以招架,還談什麼進谷?」
「哥兒,非其時也,好自為之,灰心不得。」
穿過無數古林,進入巨石林立的一座小谷,老頭帶著他東盤西轉,到了一處山籐密佈的巨壁下,只見眼前一暗,人已在籐草覆蓋得密不透光的石縫裡了。
老頭放開手,領著他進入一座黑漆無光的石洞,火光一亮,只見洞中除了一束松明以外,別無長物。洞有三丈方,倒明亮寬爽,老頭將壁上訟明燃起,一面向文俊點頭微笑。
文俊這才看清老人面容,自發白鬚,慈眉善目,雙目神光四溢,大有松風古月的氣概。
忙躬身一禮道;「小可梅文俊,蒙老前輩臨危援手、沒齒不忘。請問老前輩仙誅,在下永記心中。」
老人仍提著天殘劍,用手反覆撫弄,微笑問道:「別說那些,老朽周天毫,不知恨海狂人前輩與小友如何稱呼?」
文俊肅然答道:「與晚輩關係不平凡,在師父之間。可惜他老人家不同凡俗,晚輩祖國薄,未能執弟子禮以事。」
周天豪喜形於色,問道:「四十餘年前,老朽蒙他老人家一再仗義援手,恩比天高,四十餘年,好長啊!老朽遍訪名山,亦無緣得見他老人家仙顏,不知他老人家近況如何,小友能見告麼?」
「他老人家現安居山野,叮囑晚輩不得透露行蹤,未便見告,尚請前輩原諒,晚輩離他老人家不過一月,每年前往省視一次,只是老人家不見外客,從此不再身臨江湖了。」
周天豪黯然他說:「他老人家一生行事,江湖不容。其實所行之事,上不愧於天,主性嫉惡如仇,鼠輩聞名喪膽,簽於人間惡霸橫行,弱肉強食,仁義解體,而以舉世皆渾唯我獨清之超人舉止,行迫於莽莽江湖之間,難怪會被小人所嫉,換來恨海狂人之名,豈不令人寒心。」
文俊虎目中寒芒倏動,煞氣飛騰,恨恨他說:「可惜他老人家已不再過問江湖是非.不然雙凶一霸怎敢如此肆毒江湖?晚輩蒙他老人家青睞、賜劍授藝,誓必仗劍行江湖,誅盡人間的惡霸,才不負天殘神劍。」
周天毫心中一驚,暗說:「此子虎目寒威,殺氣直透華蓋,赤煞隱於天亭,如無人從中化解,今後江湖多事矣!可我無此回天之力!」
他咽然一歎,轉過話題說:「觀小友年不過十六八,功力確是不凡,力闖血雨陣,一舉殲滅十二名惡徒,天殘劍法端的神奧難測,空中輕折騰飛為世所無。名師出高徒,的確不愧為天下第一高手。但不知小友因何與閻王谷結怨?白日闖山,突在是危險啊!」」
文俊面色發紅,難為情他說:「前輩何必見笑?連巡山頭日也難自勝,慚愧死了,的確是辱沒了這把天殘神劍。」
便將三年前義弟妹被雙凶一霸的走狗所害,江邊目睹綠眼鬼王慘殺無辜,故而闖山意在復仇之事說了。
周天豪說:「閻王谷高手如雲,此時不宜前往。卜老魔祖孫三代均有超人身手,寨中人皮白骨堆集如山,聲勢正如日中天,跺一下腳河南省也得動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後算帳不遲。
老朽寄居憚河上源夕陽山,偶爾借這山河歇腳,到谷之左踩探卜老賊所為。如果小友日後到閻王谷殷仇,請移到老朽的往處夕陽山蝸居,亦可助小友一臂之力。目下閻王谷人四出,不宜出山,且先在這兒暫住,尋找機會脫離險境。」
說完,將天殘劍遞回文俊手中,解下腰中布羹,取出乾糧分給文俊一半。文俊謝了。一老一少坐下進食,說些江湖見聞。
談起名門派的兵刃暗器,老人家心中暗動,說:「恨海狂人老前輩仗劍江湖,一生未使過暗器,可算正大光明。但暗器也是兵器之一,用之明則明,用之暗則暗,心中無虧則無傷大俠之風了。目下江湖中暗器日益霸道,不但花樣百出,且殘毒奇詭,老朽願以一手專破暗器的天棋手法相贈,小友幸勿見卻。」
說完,探手取出一白一黑粒瓷造棋子,起身將松明分三處插了,退至沿壁下坐好,說:
「小友請看。」
文俊並沒見楊手,兩粒棋子電射而出,白色棋子發出一聲銳嘯,繞三枝松明轉了三圈,黑色橫子射出在先,半途反而緩逸出,無聲無息傳過中間火焰,「叮」一聲脆響,兩旗子突然相觸,左右兩條火舌突滅,兩棋子端口正壓在松明頂端。
周天豪又取出一枚白棋子,手一伸,棋子脫手而飛,呼嘯著繞沿壁轉了一圈,突然加速向火焰飛出,「嗤」一聲響、火焰倏分,三支松明子大放光明。文俊脫口呼道:
「錯火分光,這是無上絕藝。」
周天豪微笑不語,洞中突然銳嘯連聲,勁風撲面生寒,無數黑白影子盤旋飛出,徐疾進退均生姿,
暮地裡,,叮叮,,連聲脆鳴,黑白影剎時不見,而滿地都是棋子,一白一黑平擺地面,有三十六對之多,恰成天罡之數。
文俊心中一怔,正容說:「前輩莫蜚是十年前名滿天下的天棋子周爺嗎?」
周天豪笑道:「正是老朽,不知恨海老前輩是否曾經提及?」
「他老人家確曾提及,但未示知前輩大名,聽他老人家說過,舉世滔滔,僅有三位仁義至性的好人,其中就有前輩名號。」
「另兩位是九現雲龍和荊山老叟,是麼?」
「正是,後者正是晚輩援業恩師。」
「這麼說來,咱們關係更為密切了。別浪費時間,且聽我將「滿天星羅」的手眼心法告訴你。」
「滿天墾羅」是天橫子的成名絕藝,不僅專破暗器,更可任意克敵,三五十粒可以同時出手各找目標,比「滿天花雨」高明百倍。發出時正斜兩粒粒粒不同,任意發聲,擾人心神,升沉旋回切割莫不如意。
三天中,一老一少足不出洞,練功之餘,並揣摩棋文俊天生奇才,聰慧過人,不但將「滿天星羅」心法學會,棋藝更不同凡響。
晚上,天棋子帶文俊出山,他對這一帶地勢知之甚詳,五更天便到了潛山縣,老人臨別一再叮囑,請文俊代向恨海狂人問好。並要文俊不可再在江湖闖蕩,苦練三年五載後再來,並不為晚。天殘劍武林中太過顯目,如非生死關頭,切不可仗之拚鬥,日後再閻王谷,可先到雞嗚狗吠聽三省的金家寨夕陽山北麓找他,自可助一一臂之力。
文俊唯唯承諾,方互道珍重而別,當天到達安慶。
這三天中,閻王谷的人馬已經散佈江湖,踩探四十餘年前的一代魔王恨海狂人的行蹤,一批批的賊人陸續下山、一個個神色緊張地向四方散去,沿途風聲鶴嗅,人人自危。
有些賊人奉命至江湖傳言,這一駭人聽聞的消息是「恨海狂人重出江湖,連斃閻王谷十四名高手。」
像一個炸雷在晴空中響起,震得武林朋友暈頭轉向。
也由於這一鬧,雙凶一霸與六大門派之間,衝突緩和上來,破天荒地排除成見,攜手合作。
這是百餘年前雷音大師時代後,僅有的一次黑白妖魔大合作。
可是這只是表面而已,其實暗中仍是生死對手。
也由於翻天鴿子等十四人,全死在文俊和天棋之手,閻王谷只根據留下的「恨海狂」和『,天殘全」六個殘缺不全的字,全力搜尋恨海狂人的行蹤,這倒方便了文俊。
他那英俊的小伙子身影,不是眾賊的目的。他把那天殘劍外面罩上破布囊,更引不起人們的注意。
在安慶停留一天,買了只百寶囊,將天棋子所贈的一百粒黑白橫子罩上破布囊,回頭撲奔江面,他要到麻山找師伯無極道人報訊,重新投師學藝,準備報仇雪恥。
他不想坐船,走南岸大渡口,沿官道南下,向前急趕,日色近午,酷陽如火,官道上行人稀少,江風趕不掉蒸騰的署氣。
但文俊不在乎,他日久苦練的結果,功力日進千里,寒署對他不起作用。
正自邁開大步急趕,突見三里外兩條人影急趕。身形十分迅捷,但仍可看出他們眼下正有點瞞珊,這是一段孤形大道,兩人奔入裡外叢林,剎時不見。
文俊即起疑心,腳一加緊,向叢林奔去,一里路程轉眼即到,林子不太也不小,遠遠便可聽到沉重的歎息聲。
文俊離開官道閃入林中,向喘息處撲去。
氨官道旁古木下草地,倚坐著兩個勁裝掛劍大漢,正在氣喘如牛調息,面色灰白,汗下如雨。
忽聽一人說:「大哥,我不行了,你先回去找老爺子報訊吧!要記著替五弟門報分。哎喲不知那丫頭用的是什麼功夫?相距丈外,微風一指,我便覺得五臟似要崩裂,要不是我起身阻攔五弟不可魯莽,說不定她也不會饒我。」
「二弟,別說了,就是告訴老爺子又有何用?那丫頭一指之力,五弟等八人立即吐血身亡,老爺子難道經受得起麼?」
「是的,大哥,咱們不能替老爺子惹禍,只怪五弟糊塗,試想她三個女流之輩,如無防身絕藝,怎敢在外面拋頭露面?那丫頭也太過狠毒,幾句輕薄話就要八條人命相抵,不是太過分麼?」
文俊聽到這兒,哼了一聲,心想:「大概是有些輕薄下流之輩,流人下了殺手,這閒事犯不著去管,活該!」
輕輕撤出了林子,繞出官道竟自走了。
十里外又是一座林子,一進林中便覺得血腥觸鼻,文俊心中一驚,大踏步闖入一眼前景象叫他大驚失色,毛骨悚然。
官道左方林木深入,橫七豎八地散著四把鋼刀和四把長劍,八個細小如嬰兒的死屍,裹在八套寬大的玄色勁裝內,渾身冒著青煙,血流滿地。
他正在發呆,屍體突然「」連聲,八陣青煙過外,屍體化成一堆灰燼片刻之間,只剩八套勁裝。他心中一驚,哺哺自語道:「化屍丹,我倒看看誰有此種藥?」著罷地上蹄跡,展開輕功向下追去。
不到十里地,聳立著一座大松林,遠遠地可以聞到林中響著聲若金石的狂笑聲,他腳下一緊,像道輕煙閃入。
松林盡外,官道旁邊有一個長亭,亭外三匹駿馬懶散地賜蹄扔尾,亭內坐著一位渾身翠綠的少女,和位白髮滿頭的老婦,旁邊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發眉目清秀的天真少女,也是一身翠綠。
外面樹下石凳上,散坐著六名面貌獰惡的大漢,腰懸刀劍,傲氣凌人,狂笑聲就是他們所發的。
坐著綠衣少女真美!眉如春山彎帶秀,目如秋水清又深,粉頰兒吹彈得破,櫻唇酒渦蕩人心弦,看年紀不過二八,絕代風華宛如仙臨塵寰,可惜!她那深潭也似的剪水雙瞳中,隨著那些狂笑厲音,不時透出一絲兒令人心悸的冷電寒芒,雖則一閃即逝,但他那冷電寒芒中,仍教人打心底湧起如陷冰窖的感覺。
她斂往鳳目中的冷電寒芒,芙蓉似的臉蛋蕩起一絲笑意。突然她似有所見,向要中一皺黛眉,隨之又恢復那閉目羞花的美貌,酒渦兒好叫人心跳啊!
文俊隨笑聲前撲.還看不見長亭,葛地感到頸上一涼,耳中響起一個細小而清晰的嗓音說:「娃兒,別在鬼門關上闖,快在十幾丈外找草叢隱住身形,用耳朵不許用眼睛,不然必有殺身之禍,小心了,好戲上場啦廣聲落頸上的大手募然失蹤,跟角灰影一閃不見,好快的手法!
文俊咽然歎道:「江湖中奇人異事比比皆是,這位怪人要取我性命的話,不比探囊取物還容易麼?」我這點彫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如不苦練那裡會有大成就啊!」
他依言找處草叢隱住,一面運功練氣,一面靜聽,亭中一切景像他根本就無發過目,狂笑聲起落不絕,酒香隨風飄蕩。
突然,狂笑停止,一個粗啞的嗓音說;「老四,喝掉這一罈子酒,我可等不及了,看你的啦!」
一個洪亮的嗓音說:「慢慢來,老大,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別嚇壞了雌兒哩!」
「哈哈哈……老四什麼時候開始懂得憐香借玉呀?奇聞!太陽莫不是打西山爬上來了嗎?」
「哈哈哈……」隨著響起無數的狂笑聲,呼得文俊火起,正待發作,卻聽耳中響起先前那細小而清新的聲音說:「娃兒,用不著你哩?給我聽著就是。」
笑聲一落,又聽那被稱為老四的人說:「姑娘,我叫金老四,有一個相當雅致的綽號粉面狼,嘿嘿!有下動問姑娘。」
「阿!你就是金老四?失敬失敬,別說動問,說就是了!」」聲音美極了,嬌滴滴,甜密密,像百靈鳥在叫!
「這個……這個嗎!姑娘由何處而來,又往何處去?」
「你問這個麼?姑娘我衝你金老四的金面,說也不防。」
「好說好說。我金老四在洗耳恭聽,嘻嘻!」
「你聽著,來自虛無幻影,要往成都走走。」
「虛無幻境?這名兒陌生得緊。」
大概他在大惑不解,又道:「成都嗎?倒是大大有名,就在四川忠州西南,涪州東北,姑娘你孤孤單單,迢迢千里到那兒幹什麼?」
「你這人問得奇怪,用不著你管那麼多啊!」
「好,不問就不問,娘子的芳名總告訴我罷!」
為小子竟然叫起娘子來啦,怪得的是姑娘並沒有生氣,仍嬌滴滴他說:「這倒無妨,看姑娘面子,金四爺你得先將來意說出。」
「沒什麼,沒什麼,嘻嘻!我兄弟六人,落腳對面小孤山下,看姑娘生得美麗過人,想請姑娘芳駕暫駐,不知姑娘可肯賞臉?」
「素昧平生,真不好打擾,金四爺,還是免了吧!」
「免了,嘿嘿,娘子,我看還是去的好。」
「要是姑娘我不去呢?」
「不去還成?小孤山六義竟然調不動姑娘勞駕,豈不是天下奇談?」」
頓了一頓,說:「大哥,咱們請姑娘和這兩個小雌兒上馬。老太婆,你用不著去了,你年紀太大啦!」
一陣哈哈狂笑,夾著沉重的足音響起,文俊想起身闖出,他已忍不住啦!突然,姑娘又說話了,平靜,甜蜜,不帶絲毫緊張。文俊心中一動。突想起那八具逐漸化成灰的屍體,心中一驚,又伏下了。
「且慢!金四爺,我看用不著請我到小了孤山,這樣吧,你肯不肯陪我往成都走一趟呢?」
「哈哈四太爺可沒工夫,日後陪你不遲,今天得隨「不成。你今天就得走,還有那五位爺,全算上。姥姥,勞你老人家的大駕,送他們一程。」
「姑娘,老身這就送他們上路。」
「恩……」
「哼……」
「呼呼……」
一陣馬嘶,兩聲銀鈴似的輕笑,蹄聲急如驟雨,瞬間即這去百十丈。等文俊縱出官道,只看到兩點翠影和一個白髮者婦的灰背影,三匹快馬如流矢漸漸遠去。
長亭四周,四仰倒躺著的六具屍體在逐漸縮小,冒絲絲青煙。
文俊大駭,他想不到六大漢竟然無聲無息地斃命,這位姥姥的功力,確實駭人聽聞,他脫口叫道:「好利害!我得看看她們是那一門派的人物。」
他剛要追,耳畔又響起那細小而清晰的嗓音:「傻蛋!你要追去,十條性命也是白搭?
走哇,咱們前面碰頭,不見不散。左側灰影一閃,已隱入密林不見。
他目力極佳,也不能分辯那灰影是人是鬼,但卻讓他看清那光禿禿的腦袋。他又是一驚,感慨他說:「這怪人不但輕身功夫出神入化,那傳音入密的絕藝,再過十年,我也難望其項背。」
緊了緊背上包裹,走上官道,悶悶不樂,轉頭對青煙裊裊的認具細小屍體,「呸」一聲,吐口唾沫,大踏步走了。
道上行人稀少,他放開腳程急走,申時初;竟然趕過一鼓澤,遠望小孤山微微冷笑,仍向下趕。入黑時分,到了江邊一座大鎮。土名兒就叫望江鎮,距湖口還有六十里。他本想連夜往下趕,但不知怎麼地又入鎮投宿,他自己也說不出其理何在。
望江鎮不算小,約有三四百戶人家,地處來住要道。鎮面倒也相當繁榮。鎮西有間迎賓客寓,規模相當宏大,三進院,右首還有一座望江樓,是客人灌黃湯的好所在。一文俊風塵撲撲地經過迎賓客寓,店夥計眼睛雪亮,知道是要落店的財神爺,別看文俊穿的是兩截青布褲褂,看上去有點寒酸,但他那絕代風華不是衣著可以掩得住的,光那魁偉的身材就給人刮目相看的感覺。
「大哥才來呀。辛苦辛苦!請進小店歇歇腳,請請!」
文俊沒感到奇怪,淡淡一笑道:「小二哥你好,真的累了,給我要上次那間小客房。」
小二哥一怔,心說:「怎麼?咱們面生得緊哪!」
但他可不敢說,一連串往裡請,說:「小的理會得,就給老哥你留著哪。」
這兒是第二進東跨院十分雅致的客房,店主人不俗,院中花木扶疏,優香撲鼻,文俊洗漱畢,拒絕了小夥計到望江樓晚膳的建議,叫來酒菜在房中飽餐一頓。
剛吃完,忽聽前廳傳出掌櫃老先生的蒼老聲音說:「五爺,小的實大無可奉告,未入黑她們就落了店,整個三進院全包了,除了那個小丫頭出來吩咐準備吃食外,任何入不准進入打擾,也未見她們外出。五爺的吩咐小的不敢違命,只是客人不准進入打擾,故而無法探出他們的來路。」
「混蛋!」一個低沉的聲音輕吼,接著,「啪」一聲脆響,哼啥之聲不絕。低沉的喉音又說:「不許哼哈!耽誤五爺的事,你小心皮內受苦,五爺自己走趟,滾開!」
履聲急急,直向院內響來。
望江鎮這地方不是歇宿之處,到江口不過六十里,大約半日旅程,因此,這時客人少得可憐,就連院內文俊也算上,不到十個,卻有十二間二進客房之多,且除了文俊獨居一室之外,都是四五個客人共宿一問。這時天黑不久,客人都外出到望江樓消遣去了。
兩廊下掛著六盤大紅燈籠,光度甚佳。三進院那月洞門有一條青石走道穿過院中花衣也掛了兩盞死氣風燈,所以整個院子十分明亮。
文俊聽他們的對話,知道有人要找三進院客人的麻煩他俠骨天夭生,就是見不得人間不平事,悄悄拉門,在廊下背著手,專等好戲上場,星目有意無意地向院內瞧,手中托著一杯香茶,不時吸嚼幾口,又放在身後。
在燈光照耀下,前院門履聲低聞,進來了一個中年人,猙頭鼠目,小鼻尖嘴,長像雖狠丑,但身體卻修偉。頭戴十字消遙中,身上圍在著罩袍,足下是薄底快靴,看上去真是不輪不類。
這人昂首直入,冷冷地瞥了文俊一眼,故意踱著方步;沿青石道向月門洞走,距月門洞不到一丈,突然他們「哎喲」一聲驚叫,像被踩著尾巴的小狗一樣,一蹦三尺高,轉身罵道:「誰活得不耐煩的,敢在五爺身後搗鬼!」
用手撫著屁股蛋,鼠目中凶光暴射,四下裡張望。可是四下裡靜悄悄鬼影俱無,燈光照耀下,似沒有藏身之地。
文俊也是一怔,他的目力有異常人,就沒有看見這傢伙是誰捉弄的,更沒有看見有任何微小的暗器出現。
大漢見沒人答腔,鼠目一掃文俊,似要發作,旋又向月門洞衝去。
這同時,月洞門現出一條綠影迎門站著一位小蔥也似的少女,真美!乍看去,幾乎懷疑是仙姑臨風,翠綠羅衫翠綠裙,翠綠方鞋隱隱約現,翠翠綠叢中一點紅,原是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櫻桃小口。
她迎門一站,稚容未退的臉泛起甜笑,令人有如沐春風之願,足以驅走登徒子的卑鄙齷齪怪念頭。她笑得那麼純真,那麼自然,未滲任何虛假,不帶任何嬌柔。
大漢本是怒氣沖沖,大有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但被少女純真的笑容所懾,不自主地低頭止步,躡喘他說:「我乃江口五霸的凌波鼠何五元,請問姑娘一聲,文俊心中暗罵,這傢伙竟用驛駐二字,荒訣之至!
少女仍然笑答道:「何爺找錯人了。我家小姐不姓綠,不叫雁,更不是什麼令主的千金哪。」
「哦,也許是孩兒們招子不亮,致有此誤會,那麼,姑娘貴姓呀,你們小姐又怎麼個稱呼?」
「這事情何爺包涵,小女子未經小姐允許,恕難奉告。」
「什麼?你竟敢不說?」何爺發了火,色迷迷的雙目滑碌碌亂轉,目光不離她的瑩潔如玉的粉頸,和胸衣那不可加減半分的。
「你不說可以,五爺不怪你就是,來,帶我去見見你們的小姐。」說完,伸手挽住她的玉臂,瞪眼張嘴,口涎外流。
「你……你怎麼……動手動腳?可何體統?」小姑娘向側一閃腰,走了兩步,何五爺一手落空。
院中突然響起黃鶯似的聲音:「小翠,外面什麼人吵鬧,叫他們安靜些,別來蚤擾。」
文俊心說:「這聲音熟得很。」
小翠轉身答道:「姐姐,沒事嗎!」轉身滿臉惶急,對何五爺低聲而急促地說:「五爺,小姐責怪下來了,你還是走吧,等會兒……多令人惋……」
「你姐姐說話聲音好甜啊!」何五爺打斷她的話,鼠目向院內尋說話的人……我何五元好福氣,哈哈,一箭雙鵰……一箭又雕!」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似是弱不經風,躲閃著道:「生有時死有地,五爺,你不想想……」
「哎喲!王八蛋,誰給五爺……哎……」
「趴」一聲悶響,何五爺先是跪下,最後是爬伏在地,雙手按住大退交會處,伏在地上哎喲直嚷,渾身發抖。
小姑娘臉上毫無懼色,僅向遠處文俊掃過一眼,似乎低低一笑,用手掩口急叫,但臉上顯然在強忍笑容:「店家,店家,炔來呀,這位客人中風啦!快抬找郎中,遲了可不行。」
外面搶進五名店伙,大概他們早躲在外面等待了,七千八腳抬了何八爺,他仍在悶哼,聲音越來越微。
文俊乘眾人大亂之際,早已悄悄掩上房門,自去安歇。
原來他見小姑娘可憐相,躲閃著何五爺的巨爪,忍不住將茶杯捏碎,用天橫子所傳的手法彈出。
雙方相距四丈,但他的功力仍可應付自如,瓷片無聲無息一閃即至,突向下一沉,轉向上急射,恰好不差分毫由何五爺中射入,直貫會陰抵達陰囊內部方行停止。
文俊回到房中,熄滅燈火,盤坐床中以九如心法苦練先天真氣。
三更正,他方在渾然忘我中醒來,正想解衣就寢,靠覺遠處衣衫飄風之聲。他功力日進,耳目異常靈敏,數人內落葉風花也休想瞞他,知道有人到三院裡找小姑娘的麻煩忙將天殘和百寶囊掛上,由後窗溜出,直奔三進院。
三進院內掙悄悄,兩廂耳房沒有客人留宿,黑沉沉地,僅台階下兩盞風燈,發出朦朧黃光。
文俊毫無顧忌,以「直上青雲」身法向屋脊上騰身急射,單足剛點屋脊,突然兩股冷風挾著六點寒星,自兩側閃電似射到,迅癡萬分,晃眼即至。
他臨危不亂,雙掌驟分拍出兩掌,身形向上拔起大丈,六點寒光回頭反奔,他也向右轉身下撲,冷哼一聲說:「鼠輩,給我滾出來。」
階下風燈突滅,一條入影向院中花圃急落,文俊已看清那是一個穿夜行的蒙面人,怎肯放過?半空中一中劈出,跟蹤撲下。
蒙面人身手不弱,腳一沾地即橫飄五尺,恰好避診掌,一聲劍嘯拔劍在手,低聲喝道:
「令主座下江口五霸之事,小子你也敢架樑,想是嫌命長了,通名受死。」
文俊不理他,迫近三步,星目中神光倏現,冷冷他說:「果然是你們這些賊種,也配問我的名號,你給我滾!」欺身搶近,暮地一掌撣出將他的長劍拍歪,一掌向他胸骨拍去。
蒙面人一劍走空,撤不及,左手即發掌硬接,他見文俊掌出無力,不但不見勁風發出,而且並未用真力,想一掌將文俊的手腕震斷再說。
是以柔克剛同的無上絕藝,經過文俊修改變化威力更是驚人,由守勢為功勢,等他發現不對,已經晚了。
只聽一聲悶哼,身形直飛退丈外,口中鮮血狂吐,僵直地向地面疾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0:30
第 九 章
第 九 章
文俊震飛蒙面人突然向上縱起八尺,半空中一折雙掌連環向下拍出四掌。
下面是兩個一色裝扮的蒙面人,兩支冷森森的長劍全皆落空掌勁已到,兩人只覺一般無聲無息的巨大潛力一湧而到至後一軟長劍墜地,人也噴出兩口鮮血蹬蹬蹬退出七八丈外,險些兒坐倒。
文俊剛要以「蒼鷹博兔」身法撲擊,只見黑影晃動,四名黑衣蒙面人,縱出圍牆隱沒在房屋陰影裡了。
耳中聽到一個低沉急促的喉音說:「風緊扯活!大哥和三哥不知被何人摘牛瓢兒,別和這小子纏夾。」風聲颯然,聲音漸遠。
文俊見受傷的蒙面人全被救走,怎肯干休?空中以「蒼鷹回雲」身法折轉身形,向聲音逝去處追去。
他們都走了,石階下現出兩位綠色嬌小的身形,,後面是一位白髮婆婆,支著一根黑漆枴杖。
綠影之一嬌笑道:「那小子多管閒事,讓他們溜掉五個,真掃興。
另一翠影走下青石道,拾走兩把長劍,折牙籤似的將劍折成十來截,一面說:「姐姐,你斃了他們四名之名,不是傷天和麼?」
「好妹妹,一路上你老是婆婆媽媽,不怕人譏笑我婦人之仁才怪呢!這些賊子,萬死不足以蔽其事,你還假慈悲什麼?」
「姐姐,你怎麼學那小子罵起人來了?」翠影將碎劍捏泥團似的捏成一團,一面笑著走上石階。
綠影說:「那小子也壞得可以,他整治何五爺手下得可狠哩!」說完低頭一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一直沉默著的白髮婆婆突然慈愛地說:「夜已深,兩位姑娘可以安歇了。」
「是的,姥姥。好妹妹,你的功力還差,給我。」接過翠影遞過來的兩個鐵團,突一揚手,一陣白霧散飛在花圃中,鐵團已不知去向。
文俊追蹤聲源,快如電閃,轉瞬即出了鎮西,只見前面百十丈處有四個黑影,沿官道流星似的往下走,似乎背上都背了人,他目力奇佳,已認出就是剛才走的四個蒙面人,腳下一緊,展開絕頂輕功急起直追,不到三里,便將眾人追了個首尾相隨。
眼見可以追及面前卻出現一座黑黝黝的密林,蒙面人突然兩下裡一分,隱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文俊藝高大膽大,盯住最後一個黑衣人逼蹤僕人,他要抓住一個活口追問閻王谷的一切動靜。
眼前一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的目力奇銳,黑暗中可以明察秋毫,看那黑影向左一逃,突然右後方飛來三點寒星,無聲無息地射上他背上「靈台」「脊心」「玉忱」三大要袕。
他冷哼一聲,身形向下沉,手中捏著一粒黑棋子脫手飛出向寒星飛起處打去,五丈外響起一聲悶響,他理也不理,仍向先前蒙面人隱沒處追去。
林興草密,他撲近人影閃入處,那人已經蹤跡全無,他凝神諦聽,發覺右側十餘丈草木籟籟微響,他想也未想,騰身便追。
追了百十丈,發覺音響全夫,眼前略亮,原來立身處是林中一塊空地,茂密的茅草綠油油地在輕輕顫動。突然。他打一冷戰,丹田中湧起一股寒意直透頂門。
對面五丈林邊,聳著一個奇高碩大的身影,一身長袍及地,兩手左右平伸,各抓住兩個蒙面人的天靈蓋騰空而起,滿頭灰髮散披著,臉上瘦骨鱗峋,露出一口雪白而參差不齊的兩排利齒,一雙綠光閃閃的大眼,正盯著文俊凝視。
文俊不知他是人是鬼,心中大駭,但他在洪荒野壑中生長,膽生超人,略一定神,便心中略舒,屹立如山,看怪物如何對付自己。
那怪物見文俊昂然不懼,似乎有點意外,兩手一鬆,兩個蒙面人萎地如泥,他背著手,向文俊緩緩走來,便:步幾達止尺,所以看似緩慢,其實奇快。
文俊情不自禁用手按在天殘劍靶上,緩緩後退低聲說:「你是人是鬼?」
怪物一無表情,續向前走。
「站住!你到底是人是鬼?」文俊高聲歷喝。
怪物似乎被他的豪氣所懾,果然站住了,但仍沒作聲。
「你要不答話,休怪我無禮。」
「呵呵可……」聲如夜貓子曝叫,令人毛髮直豎。
「別裝神弄鬼,我知道你是人,官道之旁,你不怕世駭俗嗎?」
「呵呵……」
「不許笑!」文俊只覺那淒歷笑聲令人心血翻騰,所以一面運功相抗,一面出聲喝止。
「娃娃,你怎知道我是人?」怪物的聲音冷似冰霜。
「雙腳落地,衣尾擦草有聲,怎麼不是人?」
話未完,只見怪物冉冉離地,像一陣輕煙,在茅草頂端一晃,快得連黑影也難分辯,在空地裡繞林邊轉了一圈仍回到原地,停在草梢上,淒歷地說:「這該是鬼了吧?」
文俊心中大駭,暗說:「這有點像傳說中的「優靈魅影」,乃「凌空凝氣」絕傳神功中的旁支,這怪物怎有這般絕傳功力?這種功力絕傳了三百年了呢。這不可能的。」卻衝口而出說:「沒有什麼了不起,這就武林中絕傳已久的「優靈魅影。」
「呸!娃娃你猜錯了,這是「九優魅影」。人神鬼是三而一,有些人連鬼都不如,卑鄙下流有過之而無不及,你不相信嗎?」
聲落,在草梢上向文俊緩緩追去,相距丈外,一股刺骨寒風挾令人窒息的勁道已先期而至。
文俊黯然失色,他自飲玉漿後,已不畏寒暑,但這陰寒之力似乎有透肌而入的奇氣作用,忙屏息納氣運功相抗,一步步向林邊退去。
剛抵林邊,突見怪物舉手一揚,大袖中伸也一,隻鳥爪也似的右手,灰白色的指甲長約近尺,向文俊頭頂一招說:「給我下來!」
一陣樹葉似雨飛灑,一團綠影飛跌而下,向文俊頭頂撞到。文俊驟不及防,但他已看清那綠色的裙,鼻端也嗅人一絲優香,雙手一攻,挫腰仰身,將綠影抱個正著。他只覺心中一震,凜然縮手,正待放下,怪人已經撲到,不由躲,像著人逃入林中。
原來綠影是面向下跌落的,他的右手臂恰好抱住上身,不偏不倚抵在一對富有彈性的肉團上,鼻中優香更濃,不用說,準是個女子無疑。身一震,慌不迭便欲放手,但怪人一撲來,他不得不搶著人逃命。
怪人身材高大,輕功雖入化境,但卻無法將文俊擒住。文俊鬼靈津,他知道往有林深葉茂之處方可逃生,矮著身軀,專揀林密處逃,像只受驚的老鼠。
好不容易鑽入一處狹小的密林,已經聽不到怪人呼嘯聲,方喘過一口氣,將人放下。林中伸手不見五指,但他仍可看到一雙深潭也似的雙目。
他正在手足無措,不知怎樣救人,他可不能在這女子身上找傷痕呀!忽聽女子輕輕喘息知道並無致命的傷勢,心中大喜,又聽那女子附耳低聲說:「那怪物距離遠,下手也不重。
請替我解開肩井和曲泉,這怪物下手奇準,要不是倉促間頭低得快,眉心不可幸兔。」
文俊更為駭然,怪物相距五丈,居然可發出五縷指風將人制住,普天之下的打不出第二人有些能耐,一面想,一面默運神功凝於掌心,輕輕向他肩井袕上按去。
為救人要緊,他已不顧嫌疑,曲泉袕在膝股上內側,這地方男人不能動手,他自侍功力已有相當火侯,隔著衫裙每一袕道連拍帶吸擊出四掌,可是袕道仍不能解開。
遠處草木紛飛,怪人展開一雙鐵袖,把林木擊得七零八落,逐漸移近。文俊滿頭大汗,運足先天真氣,每一袕連攻八掌,袕道向上一升,仍未能全部解開讓血脈暢行,怪物已經愈來愈近,文俊滿臉愧色,嚎喘他說:「在下無能,未能一舉將袕道解開。姑娘請忍耐,在下先將這怪物引開。
「小心了,那怪物的輕功和內力不錯,千萬別和他正面衝突,或者砸按硬拚。」綠衣女低聲叮嚀。
「在下理會得。」晃身如飛而去。
綠衣女微唱一聲,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和表情,也許她在為文俊擔心歎息!
文俊逃出老遠,方故意撞到一株小樹,不管東南西北,撤退便跑。身後高大黑影,鬼魅似的跟蹤便追。
「呵呵呵,娃娃,你跑不了的呵呵……」一響聲已響至身後,文俊心中大駭,猛的騰身而起直下林梢,以「怒隼投林」身法逐次飛躍。
剛起落三五次,已經遠出三五十丈外,突感身後勁風壓力,一股無力抗拒的力道,將他直送出五丈外,氣血一陣翻騰,身不由主向下墜去。
人一落地,猛吸一口氣,一聲劍嘯,天殘劍霍然出鞘,橫飄一丈,方突然回身。一劍在手,靈合空明,凝神靜氣莊嚴地捧劍肅立,等待怪物撲到。
「呵呵,真是有緣,又回到這兒了,呵呵!」
追逃半天,竟然又回到原地,就是剛才那初次見面的林中空地,文俊暗暗叫苦。
「娃娃,你這心決合一之態,深得劍道三道,可惜,你活不了多久,凡是侵犯我這孤鬼的人,另想活命!念你剛才受我一記『九優陰風』仍能不死,留你半條性命算了。」
「惡鬼,你休得血口噴人,姓梅的與你無冤無仇,侵犯你幹嗎?要命簡單之至,小爺索性把一條性命給你,得了小爺手中劍,這條性命算是你的啦!」
「什麼?怪物愕然,用手向那兩具蒙面屍體一指,又說:「你不是他們的同伴麼?」
「誰說的?他們是什麼江口五霸的人,在望江樓要劫擄良家婦女,被我路見不平趕跑,正要取他們的狗命呢!」
「呵呵!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呸!大丈夫豈能信口顛倒黑白?你不信也就算了,要命你就來拿吧?」
「呵呵!娃娃你的骨頭做得可愛,倒有點像是真的。那兩個該死的東西經過老夫身旁,突然在我身後紮了兩劍,天下竟有這種無故出手殺人的人,比我黑屍魔余昌更狠辣更毫無人性。好吧看你那十分自負的神色,大概還有半點真才實學,待老屍魔逗你玩玩。」
聲落,只一閃,魔鬼似的向文俊撲去,大袖中五抓齊出。文俊只覺無數巨大的爪子,並未帶絲毫風聲劈面抓到,一聲長嘯,一招「飛星逐月」點出,這是龍形十二劍最迅捷的一招,無數秀影向下暴射去。
他只覺眼一花,不想人影俱無,他想也不想,一招「四龍引夙」回身便點。
「呵呵!你怎麼向後轉呀?劍術夠玄,可惜功力差勁,只能發出三成威辦,還得好好的用功呢!」
文俊大怒,急收劍轉臉一一看,黑屍魔不是活生生站在原地不動麼?黑屍魔對他一咧嘴,唬人說:「你這劍術足可自傲,我黑屍魔如果不注內力,你可以支持十招,你還不配用這套劍術。小心了,看我一招之內擒你。」
身形一晃,欺身便搶。文俊不服氣,大吼一聲,刺出一招「七星聯珠」。如果不是黑屍魔這一劍就可以震開對方的兵刃,由關至尾共有七個窟窿。
他一劍刺出,突然劍氣一斂,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流直撲頭面,要抗拒渾身無力,身軀動彈不得,只覺被那黑色大袖挾得喘不過氣來,耳中風聲呼呼,還有那細如蚊的聲音在耳中響起。
「呵呵!你這小子大出我黑屍魔意料之外,好!好!真好!你小子別慌,有你的好處。」
耳中風聲依舊,他想掙扎,可是渾身像是掉在雲霧裡,毫無著力之處,也無法用力,大袖遮住了頭面,任何東西也看不見。
半盞茶時分,風聲倏止,壓力一鬆,坐在冷冰冰的古地下,耳聽黑屍魔那怪鳥一般的聲音說:「呵呵!娃娃,你先動氣調息。暮地裡綠光一閃,一團碧綠的火焰在壁間燃起,陰森森的光波照得四週一片慘綠,他才看清自己正處一座破敗的小社廟裡,神像折頭斷足慘不忍睹,斷瓦頹垣,滿目慘涼,蛛網塵封,獸洪滿地,自己所處正是社壇前的方墊上。
角上端坐著黑屍魔,在殘綠的光影下,顯得活像一具行屍,可怖已極。他正撫著天殘劍,目光在文俊臉上轉個不停。
久久,他裂嘴一笑說:「你不相信我是鬼就算不是鬼吧!我叫余昌,黑屍魔的綽號是我自己取的,知道我這怪物的人少之又少,因為我極少在江湖走動,大白天又不敢露面駭世極俗。」
文俊睜開雙目,注視著他,聽他說,臉上毫無懼容。
「一甲子以來,我就在深山大澤中逍遙,想不到在這兒,竟然遇到你這膽識超人根甚深厚的娃娃。告訴我,你師父是誰?能調教出你這樣的人才,他算是盡了心了。不,不必說,說了我也弄不清是誰?」
文俊心說:「這怪物真怪,怎麼長得這樣嚇人?」
「你這把劍是無極之寶,可以驅除寒毒,也可克純陽真氣。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你可要小心謹慎。
將劍遞給文俊,又說:「我看你資質甚佳,從今天起你隨我一年,我可傳你一身超人絕藝的。來,快行拜師之禮。」
文俊冷冷的說:「我可沒那麼多閒功夫,學你的鬼怪邪道,對不起,你死了這條心吧,一切免談。」
黑屍魔怒叫:「呸,你敢拒絕我?我黑屍魔說話斬釘截鐵,言出必行,你要是不肯的話,哼!不肯也得肯。」
「別吹大氣,剛才你要我說出師父的名諱,後來又不許再說,你這斬釘截鐵言出必行等於廢話。」
「呵呵!你竟敢挑起我的毛病來了,這還了得,不管,你非得拜我為師為可!」
「豈有此理!我說話也是斬釘截鐵,說不拜就是不拜。」
「你敢!」
「怎麼不敢?凡事不可強求,豈有強人拜師之理?怪事!」
黑屍魔手一張。便張文俊吸起,按在地下說:「怪事多著呢?只怪你娃娃少見。你再說不拜試試?」
「不拜!不拜!不拜!一千個不拜!」
他做骨天生,沒有人可以用武力追得他低頭,因而說得上釘截鐵,毫無迴旋餘地。聲落,黑屍魔突然眼中綠光暴閃,按在文俊背心上的那隻大爪,突溢出一道寒流,由靈台袕源源注入。
文俊只覺如涉身冰窟,渾身奇經百脈似已被凍僵。不止此也,體內一肌一膚全皆似絲絲爆裂了,疼痛難耐,幾欲痛死。想掙扎,卻渾身無力。
又聽黑屍魔說:「呵呵,在我這『冥六搜氣,奇功之下,普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說不字。」
「不!不!一萬……萬……個……不!」說完,暈了過黑屍魔臉上掠過一絲奇光、伸出另一手將文俊一掌拍醒。文俊知覺一復,鋼牙咬得格支格支直響,忍關著徹骨奇痛,仍然不作聲,片刻,又暈了過去,半響又被屍魔拍醒,聽他說:「娃娃,你硬到什麼時候?等會兒都有,陰火鍛肌的滋味,先從骨肌開始,一分一厘燒燬,最後化成灰燼。
文俊感到冰陷逐漸消失,渾身肌骨發出「滋滋」之聲,痛人心脾,實難忍受,但他拼著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大丈夫,生……而……何……幸,死而何懼?你算是……枉費……
心機。挫骨……揚灰,何足……道哉?」
「呵呵,你這娃娃好不識抬舉,我可以使你獨步武林,可以教你九優鬼錄中的蓋世奇功,你竟然一口拒絕,別人叩破腦袋,也休想我破格收錄呢?你真是不願嗎?」
「小爺說一不二,你閉上鳥嘴,不然休怪小爺罵你!」
「哼!你試罵罵看?」
「老怪物,老屍魔,你這卑劣……」
「住口!給我滾!」黑屍魔抓起他扔出門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0:51
文俊感至栓身痛苦全無,站穩身形試運真氣導納,只覺丹田一股爇流向上一湧,力道奇猛,比往昔大大不同。
他無暇追究原因,冷冷的對黑屍魔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無冤無仇,談不上什麼恩怨,今後咱們,誰也不管誰,再見!」扭頭大踏步走了。
不到十步,眼前黑影一晃,迎面站著巨大的黑屍魔,綠芒閃爍的雙目盯住文俊不放。
「你想怎麼?姓梅的雖不是瞄難必報的小人,但你要切此無禮,姓梅的日後定會誓報此仇。要是你夠聰明,最好早些把小爺毀了。」說完,劍影一閃,天殘劍再次出鞘。
「呵呵!娃娃,黑屍魔瘋狂寄傲天下,第一次賞識你這頑強高傲的娃兒。算啦!看來我黑屍魔福緣不夠,合該不能為人師表。我也用陰火鍛肌的奇功替你清除奇經百脈中的一切障礙,不消半年,保證你可以自己打通生死玄關。
文俊劍眉一揚,正想回答,黑屍魔搖手止住他說:「娃娃,別不願意。我黑屍魔六十年前著實是心狠手辣,卻非邪魔外道吧?你可大錯特錯啦,這就是凌空凝氣的基本功夫。不管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我屍魔就是要交你這個高做而外內爇的朋友。走!我到山上將心訣凝氣的功夫傳你,半年以後保證可以練成凌空凝氣的絕藝。你那兩個陰人同伴來了,我黑屍魔不喜和女娃娃打交道。快走!」聲一落,文俊只覺一股雄渾的力道自己的身軀帶起,要抗拒根本不可能,眨眼之間兩人同時隱沒在夜色茫茫裡。
片刻,兩條翠影如流光迅電似一掠而到,眨眼之間消失在左右木荒林間,好快!只留下一陣芝蘭的芳香,在空間裡漸漸消失。
翌立凌晨,月洞出現出一個嬌美少女,一身翡翠衫裙,美得叫人目眩。她蓮步生花走下青石古道,眉鎖春山,秀臉上默默寒愁,向中院文俊所住廂房一瞥黯然傷神的目光,接著是一聲動人心弦的歎息。
店夥計剛跨進中院,少女暮然警覺。對店夥計說:「請大叔備馬,我家小姐即須起程。」
「小的理會得,這就準備。」店夥計自去了。
少女再向少俊的住處優優一香,輕搖了頭,緩步轉回洞門,低首輕輕的歎息道:
「他……他定然被怪物害死,不會回來了,這都是為了我啊!我……我會永遠懷念你的……
儘管你我仍是陌生人。」
天色大明,三匹駿馬緩緩出了鎮西,領先的一」位是美如天仙的少女,一身墨綠衫裙,側身安坐雕鞍,美目流盼,笑意盎然,像一朵薔蔽初放。
中間原先喚店伙備馬的綠裳少女,她已換了一身黛綠色緊身勁裝,綠綢中裹住一頭青絲,她黛眉深鎖,簾前一少女相距半乘,悶悶不樂低首放轡而行。
最後是一位白髮姿姿,一身灰布襖褲,脅下夾著一條烏光閃閃的枴杖,神色異常祥和,緊隨在少女身後。
看看到了一座密林前;前一少女用翠袖向林中一指,回眸向身後少女微笑道:「妹妹,你真的在這座古林中發現那怪物麼?」
「是啊,姐姐。」妹妹心事重重的答。
「你是說怪物在五丈外向你突襲,五道奇冷指風擊中你四肢袕道?」姐姐又問。
「是的,姐姐和姥姥到江口找五霸的巢袕,我卻追蹤那些黑影入林,想不到恰好遇上那少年和那怪物動手。那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不知怪物是人是鬼,想不到他竟乘我一怔之間,出其不意地點了我的袕道。那怪物是人,功力不在姐姐之下呢?他以真氣傷人於五丈外,普天之下找不出幾個哪!」
「那麼你又是怎麼脫身的?昨晚夜之深,無暇詳說。此刻可以說給姐姐聽聽成麼?」
妹妹臉泛朝霞,歎聲道:「怪物手法詭譎,功力奇佳,我竟然無法用真氣自解,那少年也不成,最後還是他用先天真氣硬將袕道吸開,那時怪物已到左近,他來不及等我復原,現身將怪物引開,直至姐姐趕到,我也用真氣將半開的袕道復原。以後的事不用說了,反正他真失了蹤跡,這將是小妹心靈上永遠無法安穩的事啊!」
「你知道那少年,真就是昨晚上懲罰姓何的小丑的同是一個人麼?」
「沒錯,他那雄壯的身材,和那高做冷漠的神態,最容易辨認,小妹絕不會看走眼。」
「我們大白天方起程,卻不見那少年外出,大概他真的被怪物所害了。妹妹,他管我們的閉事,是不是對我們心懷不軌呢?不然怎肯冒險出頭了我看也不是個正人君子,哼,活該他倒霉。」
「姐姐,小妹倒有句話說,休怪小妹直言。自從師父打發姥姥伴我們下山,要找那禿頂的身後傳人。三月來,姐姐你未免作得過火些,連昨天算了,共有二百六十名丑類喪身在你和姥姥的『玄天神罡,之下,多殘酷的事實啊!」
「妹妹,你說我不應該麼?」姐姐不悅地問到。
「不,妹妹不敢!你我雖非親骨肉,但十年師門相聚,情愈骨肉,義氣同胞,直言規勸無非出於至誠,當可諒我。」
「你說,那些下流丑類那個不當死?」
「固然他們罪有應得,但俗話說一多殺有傷天和,我想何不各施懲戒,讓他們有個自親的機會,豈不似沾染血腥,斬盡殺絕呢?」
「只要你說不出他們可以免死之道,對不起,我可不留餘地,非趕盡殺絕不可!想想看,假如你我手無縛雞之力,敢說下場之慘,比在十八層地獄更有過這而無不及。妹妹,姐姐不像你那樣心軟面慈,總有那麼一天,你會吃虧的。」
淡淡一笑策馬緩緩前行。
密林未盡,身後微風凜然,嘻笑之聲大起,愈來愈近。六個渾身勁裝的猙獰大漢如飛而來,一面展開輕功路,一面嘻笑不止,可見他們的功力硬是了得,不用凝神運氣,已有八成以上的火候了。
六個人魚貫行程,速度甚快,狂風似的掠過三匹馬,最後兩名突然停止說話,噴了一聲:最後那人叫道:「哥們,等一等!」他首先站住了。
六人全皆止步,最先那大漢一轉頭,暮地臉上變色,猛然大喝道:「三弟,你想死?.決走!快走!」
「怕什麼?大哥……」
「快走,你不願活我可不願奉陪!」說完,再不打話倉皇而去,速度奇快,三弟和其餘九人看了大哥的泛灰臉色和性急的神態。全部心中一動,貪婪地盯了兩姑娘幾眼。方嚥了幾口吐沫,跟著走了。
三弟匆匆追上大哥,困惑地問,「你是什麼意思,放著兩朵鮮花……」
「往口!」大哥頭也不回地喝道:「你這色鬼總有一天會遇上煞星,你知道那是誰?憑你這長相德性,還敢討野火?」
另一個問:「大哥你知道你們?」
「你也算白活了半輩子,在江湖中,以綠衣美艷出名的是誰?你也該打聽打聽。」
「啊!你是說綠飛鴻卜雁,閻王令的寶貝千金!」
「哼,不是她是誰?一點不假。」
「她兩姐妹一紅一綠,這一隻雌兒全身綠不是他們哩。」
另一個自作聰明他說。
「那你自己去找快話罷,我不奉陪,這幾天為了江湖醫生的一瓶紫露續命丹,武林人物出動了不少,曾有人親見那蚤狐狸在這條路上出沒,你不怕別人割腦袋,只管請便。」說完,如飛而上。其餘的人伸出伸舌頭,隨著走了。
等他們遠出百十丈,夙姑娘冷冷他說:「生有時死有地,他們命不該絕!」
聲落,身後又響起迅急的足音,又趕來一批勁裝大漢,走得甚是匆忙。
等他們經過兩位姑娘身旁時,全都轉頭長歎一聲:「咦!好美!」那神態令人厭惡之至。
但怪得是他們全都是先是喜形於色,隨後又全都變色而走,兩位姑娘可就有點莫名其妙。
一連過了五批人馬,情形全部相同。
過了密林,走了十餘里,這一帶全是一些起伏的丘陵。地,官道向一座崗陵上爬升。
一老二少,不伯太陽曬焦了她們羊脂白玉似的。悠然細話著緩緩策馬上崗,妹妹緊索著的雙眉仍未開朗。
募地身後兩里地傳來龍吟似的嗓音,高低抑揚頓挫,動人心魄,音浪清晰的傳來!「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聲調挫鉻,如裂金石,可見這人定是意氣飛揚,豪情奔放,胸襟也定然有超人之處。
夙姑娘似是心中一動,輕輕著頭身向山下看去,妹妹也突然回頭,訝然反顧。
半里後草木掩映,官道婉蜒,在草木中若隱若現,兩里外大踏步走出一個青衣人,身材修偉,背著小包裹,手持一根小竹竿,正意氣飛揚的走上崗來。由於草木掩映,似乎時隱時沒,設法看清他的臉貌。
夙姑娘說:「這人中氣充沛,聲調挫常,響澈行雲。定是位內家高手。」
妹妹忿開主題說:「當今承平日久,世人都喜歡靡艷之音,油腔滑調惡調艷詞的風格大行其道,見溺於花搏前而不能自撥,這人竟然高唱大江東去,的確是別有情調。」
原來這詞是蘇拭的「赤壁懷古」,詞名是「念奴嬌」。因為這首詞有「大江東去」和「一樽還酪江月」之句,所以,「念奴嬌」也被稱之為「大江東」和「酪江月」。
「人,尤其是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軟骨頭怪賤氣,你不要聽他嘴裡說得冠勉堂皇,其實,還不是一丘之貉?」
「姐姐,你怎麼這樣激動啊!」
夙姑娘櫻口微撇,不悄他說:「偏激?你在這三月江湖遊蕩中,發現過一個正人君子沒有?」
「姐姐,你不要以一些輕薄少年來概括全部呀!」
「不能算不了,要不信我可以向你再次證明。你不為這人喝大江東,金玉之聲響澈行雲,定是不俗之輩麼?」
「小妹認為如此。」
好,自等他到了近旁,如果他盡然不像剛才那五六批鼠輩一般,回身對你露出那令人噁心的醜惡神態。姐姐我就算輸了,你是對的。
「也許小妹不會輸。」
「但願如此」回頭又對老太婆笑道:「姥姥,假使這人也無異於常人之處,就請你老人家打發他上路。」
老太婆木然答道:「姑娘,老身定遵所囑。」
「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人生如夢,一搏還酚江月。」聲波愈來愈近,抑揚頓挫,宛若流水下灘,九天鈞樂徐奏。只聽得姐妹倆暗自先頭,老太婆祥和的慈臉上也泛了安詳的微笑。
姐妹倆放轡緩和看看到了崗頂。不久,身後履聲漸近,相距約有半里遠近,已經聽不見歌聲了。
妹妹情自禁加眸流盼,突然脫口說道:「咦!是他:他沒有死!」
夙姑娘說:「你是說,昨夜被怪物所害的小子就是他」
「不錯,正是他。」
「晤,有點像,昨夜距離過遠,他又躲在廊下暗影中發射暗器,面容無法著清,但身材和衣著倒是很像。」
兩女看到那人將到身後,坐騎更緩,有意無意的略一回首,不禁暗暗稱奇。尤其是妹妹,芳心忐忑,又興奮卻又焦急,又覺粉臉上一陣爇,情不自禁垂下了粉頸,卻又愉偷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她想起了昨夜被怪人一擊即中,投懷送抱的情景吧!
夙姑娘雖無表情,但秀面上那一絲冷熬已經消失,她那令人高深莫測和微笑,已經可以明顯地現出來,她內在的殘暴之氣已經慢慢的消失了,剩下的僅僅是善意的微笑了。
這高歌一路的小伙子,正是被黑屍魔帶走的梅文俊。他被黑屍魔帶到後山,傳了他凌空凝氣的絕世奇功「九優鬼魅影」。
這是最上乘的內心功法,黑屍魔取了一個恐怖的名稱,真夠怪的!其實該稱為「凌空虛度」或者「神行無影」,倒來得恰當些。
他已看出黑屍魔並非人如其名一般歹徒,所以竟然成了忘年之交。在破曉時分,方返抵荒林卻不見了昨晚袕道還未全解的陌生姑娘,只好頹然而返,他可不知道,三院裡有一個姑娘,一夜中苦等待著他的安全歸來,直至破曉前方優優一歎離開。
她一走,他恰好返店,兩個裡錯過了。
文俊初獲無上心法,昨晚又給黑屍魔用「冥火鍛肌」奇功助了他一臂之力,丹田中先天真氣已有九成火候了。
可惜黑屍魔事先沒有對他言明,文俊也只道黑屍魔用怪功折磨凌辱他,所以沒有行功相輔,錯過了大好機會,不能乘機打通生死玄關,遺憾之至。
他一返店,便靜悄悄盤坐床上行動起來,兩位姑娘和姥姥出發,他根本沒有想到昨晚那位姑娘,就是三院裡的姐妹,更未想到姑娘們會是身懷絕世奇功的人物。
他早膳後方行結束上道,功力更上一層樓,心中十分快樂故而豪放高歌。將近高崗,他已看見前面有一雙綠影和一個衣衫老婦,便自行止住歌聲。
他對女性完全陌生,腦海裡根本就沒有想到女人,算起來他剛滿十六歲,恨滿腔,怒滿腹,怎會想到情逸坊中去呢?所以他一看到全是些姑娘,自得地大踏步上崗。
看看要並肩錯過,他臉色薄,沒敢向姑娘們粉臉上瞧,更不敢盯人。忽地鼻子嗅入一絲似蘭非蘭的優香,令人心神為之一動,低著頭大踏步向前闖,僅心中暗說:「夷!這是什麼香?不太陌生哪!」抬頭瞥了兩位姑娘一眼.心中一怔,心忖:「好美呀!這兩個丫頭。」
兩位姑娘看清文俊的面容,全都心中一震,在都想:「好一個雄偉俊美的少年郎!」
文俊的目光和兩個姑娘的目光一碰,只覺文俊面一。紅,急忙轉過頭去,大踏步走了。
不到三五丈,猛聽一位姑娘發出銀鈴似的輕笑,另一位卻喜孜孜他說:「姐姐,你該認輸了吧?」
「啊!你未免言之過早吧,不信你且再看看。」
蹄聲得得,緊隨著在身後五丈外,他毫不在意,揮舞著小竹竿,恰然自得地行路。
蹄聲不徐不快,距離仍是五丈,已經下了崗,前面計一片平原,道旁林木蔥寵,左側兩里外大江緩緩奔流,景色一覽無餘。
又聽身後十分悅耳的聲音又響:「不成,姐姐,你可不能太……太……接近不放啊!佛也有入魔的時候,何況凡人?這是不公平的?」
「你用不著護著他,姐姐先認輸一半,你放心,即使他和那些醜人一般無異,也會衝著你的厚臉放過他一次。」
蹄聲漸近,文俊不喜竊聽別人秘密並沒留意他們說些什麼。
蹄聲愈近,已到身後丈餘,文俊目光奇佳,已知姑娘們的駿馬踏著輕快的步伐,不偏不倚正向他身後撞來,不由一怔。
心說:「這是幹什麼?莫不是找岔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1:20
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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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他雖則心性高做,可是內心並非如此,乃是內剛外柔型的人,受不了無理的撩撥,登時有點不悅。
蹄聲得得,漸近身後,他已感到馬鼻中噴出的鼻息,像是就在後腦地方。正想發作,突又強抑心裡怒火,心說:「我堂堂大丈夫,何必跟女娃兒一般見識?」
便倏然閃身避開道旁,叉著腰向夙姑娘瞪眼。
夙姑娘美麗出塵的芙蓉面,泛上了閉花羞月的甜笑,衝著文俊甜密地笑道:「傻小子,敢懷是不服氣,是麼?」她帶住僵,不走啦。
文俊氣往上衝,但是沒有答腔,傲然的看著她,一言不發,像一頭正要發威的雄獅。
「咦!怎麼不說話?剛才我在山下高歌大江東…」
文俊聞如未聞,抬頭望去,似是不屑回答。夙姑娘那令人心動神搖的微笑,和珠走玉盤似的聲音,竟然對他不起往何作用。
文俊心說:「這聲音好熟」虎目向玻妹妹投過一瞥。她那可以透入任何人心靈深入的秋水明眸,恰好也匆匆向他一瞥,暮然粉頰泛霞,羞答答地垂下粉頸,險些兒可以觸到她那恰到好處,令人心蕩神搖的。
文俊也玉面泛赤,卻又轉過臉去,不理不睬,可是心中砰砰亂跳,他在想:「怪!
她……她的音容笑貌,怎麼我竟會生出似曾相識之感哪!豈不荒謬之至?」
他可沒有想到,客棧中的遠眺,以杯片痛懲何五爺,荒林中巧球綠影,運功解袕,這都是黑夜中進行,雖由光度不良,但他的目力超人一等,自然可以看清綠認少女的臉蛋,只是沒料到會是她而已。
夙姑娘見文俊做然單立,似若不屑,不由有點著惱。她也是一個高做的人;不由小性兒大發,暮地嬌喝道:「喂!這人是聾子?」
文俊神目如電,冷冷地注視著她,只見她黛眉略揚,美麗的俊鼻一掀,櫻桃小口微撅,雖則粉面生嗅,卻令感到十分可愛,益增三分嫵媚。
他可不為所動,冷冷他說:「姑娘,可是在問在下麼?」
「就算是問你罷!」
文俊仍冷然回答道:「好不懂道理!」
「娃兒,說話小心了,對姑娘們說話,怎可無禮?」老太婆在馬上發話,聲調祥和,不像是在教訓人。
「老婆婆,你應該問問你們的姑娘,看誰無理。」
「姥姥,請別管好麼?」又對文俊說:「剛才你是教訓我吧?」
「姑娘心中雪亮,何消問得?」
看不出你這傻小子倒是工於心計,本姑娘不和閣下計較,有一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你能答覆嗎?」她在笑。
「沒有答覆你的必要,對不起,我該走了。」說完,突然轉身,便待趕路。
鳳姑娘仍在笑道:「傻小子,且慢走一步,你是害怕麼?」
文俊突然轉身大笑起來。
「哈哈……」
「不准笑!」夙姑娘真有點惱了。
「姑娘你未免將人看偏了,憑什麼我要害怕?」
「為什麼不怕?」
「理直氣壯,怕你怎的,你簡直是無理取鬧,姑娘,在下有事待辦,少陪?」
「且慢,用不了多少時間。我且問你,昨晚客……」
「嗯!老弟,這姑娘俏悄得緊呢!」一個粗粗的喉音破鑼也似的響起。鳳姑娘正待向文俊詢問昨夜的經過時,崗上奔馬似的下來三個青衣勁裝大漢,一看馬上的兩位姑娘;全都站住了。
三人一個人面目猙獰,幾若厲鬼。
夙姑娘一看這傢伙說話輕桃,黛眉一皺,粉面上突然泛起上層淡淡寒霜。但略一轉頭,卻又嫵媚地向文俊淡淡一笑。只笑得文俊面泛赤,慌不迭轉過臉去。
迎面那大漢大叫道:「喂!綠雌兒,耿老二有話問你。」
「好漢爺,你是問我嗎?」
夙姑娘羅袖輕掩櫻唇,夙目隱寒笑意,轉頭向耿老二發問。
「正是問你。我聽說二千金已經沿江口大道取道赴韓、看姑娘穿的是一身綠,敢正是卜二小姐嗎?」
「好漢爺,請問你何故動問?有事麼?」
「在下乃茅山三奇的耿老二耿秋天,久處蘇州,月前方甫返江南。久聞令千金雁姑娘芳名,如雷貫耳,觀姑娘之身著打扮,與傳聞極為相似,故而動問。」
「但不知二爺有何要事?」
「那麼,姑娘是二小姐了。」耿秋天黑臉上湧起一陣瀅笑,大踏步走近夙姑娘,又說:
「區區久聞爺主創業潛山。久要專程拜訪奈身在關外,未能如願。
姑娘芒名響澈江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三人正俗前往拜會爺主,敢煩二小姐加以引見,下知可否勞動芳駕?」
文俊一聽這美絕塵環的綠衣姑娘,竟然是瀅天下的綠飛鴻卜雁,心中老大不願意,冷哼一聲,便待離開。
卻聽綠衣姑娘答道:「二爺,你或許找錯人了。小女子不性卜,也不叫雁。二爺要找令主千金,但不知令主又是何人?」
「啊!不是卜二小姐,怎敢套我二爺的口風?好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二爺先向你討取公道來。」耿若天臉上瀅笑更熾,卻裝出滿臉怒容跨前一步,伸手便向姑娘恰好一捏的纖腰上抓了去。
「救命啊!好漢……」
風姑娘嚇得花容失色,纖腰一扭,重心頓失,由這一面鞍側貫跌而下,要是綽在地上,不跌個花殘蕊碎才怪。怪的是瑛妹妹和老太婆,竟然無動於衷,據坐鞍上,茫然的注視著三大漢。
文俊聽她說不是卜二小姐,止步不走了。耿若天伸巨靈手去抓姑娘纖腰,他不由火起,正欲搶過馬頭出手懲戒這傢伙,但略一轉念便停步不前。
他想:「看這姑娘蠻古怪,看到這些兇猛的大漢竟然突然不動,雖看不出她是否也會武功,但她的神態,決不是嬌生慣養的可憐蟲,我何必多管閒事?」
他在想,可是事實卻讓他大吃一驚,豪氣勃發。綠衣姑娘還沒等到耿若天的掌到,已驚得花容變色,恐怖萬丈,高喊救命,在六尺高的駿馬背上摔下來,這一來不死也的重傷,花朵兒一般的怯弱嬌身,多可惜啊!
他俠骨天生,外冷內爇,怎能見死不救?想也未想便搶先三步,伸手輕輕一托姑娘背心,將嬌軀扶正,默運神功向上一引,便將姑娘放下地面。姑娘粉面泛白,驚怖萬狀地謠搖欲倒。
文俊將她送到鞍旁,說:「扶住鞍。」聲落,人已繞過馬頭,與正欲搶來的耿秋天碰個正著。他怒叫道:「姓耿的,你真惡劣得出人意外,你想幹麼?」
「你這小子是誰?」
耿若天叉腰瞪著眼,聲色俱厲的吼,又道:「你不打聽打聽茅山三奇是什麼人?你找死?耿二爺得好好治你,你姓什麼?叫什麼?」
「小爺不和你攀親,你管我姓甚名誰?我只問你想幹嗎?」
「你和這雌兒沾親帶故?或者是多管閒事?」
「非親非故,小爺看不清你這男子漢任意凌辱這位姑娘。」
「你不打聽茅山門下可不是省油的燈?你真不要命了?那賤婦與你……」
文俊面泛寒霜,慎怒地吼道:「住口!」你再信口雌黃,小爺就叫你永遠吠不出來!
哈哈!小子,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耿二爺要不斃了你,茅山三奇的窩兒就算砸啦!」
暮地跨前兩步,左掌虛引,右掌一登一扣,一招「雲現抓」迎面抓去。
文俊冷哼一聲,屹立如山,待抓到結喉前三寸,猛地翻腕一掌,喝聲「滾!」一聲悶響,耿若天跌了個「黃狗搶屎」直擦地面滑出兩丈開外,半晌動彈不得。
就在夙姑娘一聲驚呼中,另兩名大漢同聲暴吼,撥出腰懸長劍,閃電似地挺劍飛撲過來。
文俊竹棍交回右手,俊面上泛起殺機,雙劍一到,只聽「掙掙」兩聲脆鳴,人影乍合乍分,兩大漢被由劍上傳來的渾雄力道,震得連退五步,險些兒長劍脫手。
文俊冷笑道:「未入流的功夫,也敢窮凶極惡,茅山三奇,不過爾爾。」
左道大漢叱道:「小狗,倒有點狗門道,大爺和你拼了。」
「我再警告你,再出口不遜,先教訓你一次。」人影一晃「啪」一聲脆響,那位大爺臉上腫起老高,大牙連血水淌下塵土,蹬蹬退五六步,方將身形穩住,大眼瞪得欲脫眶而出,作聲不得。
另一大漢驚得呆住了,他根本就沒有文俊是怎樣出手的,只見青影一晃,文俊仍在原地,同伴方發出耳光被打之聲,他怎得不驚?
文俊初欠使用「九優鬼影」的絕頂神功,雖則火侯不夠,但也得心應手。他心中暗喜輕功又進一層,口中卻陰沉沉地說:「你們該走了,是想等我的心念變更,你們恐怕難以全身而退,說不定性命難保。」
兩大漢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凝視片刻,一個說:「朋友,青山不改,咱們後會有期,茅山三奇將誓血今日閣下所賜恩典。你能將萬兒留下嗎?」
「呸!滿口賊話,萬兒千兒小爺不懂,你們在江湖找我就是。我高喚三聲,你們要是不挾尾巴跑,休怪小爺手狠。」
「一」那大漢似乎一震。那倚在鞍旁搖搖欲倒的風姑娘,蒼白著粉臉,有氣無力的嬌喚著道:「小爺,別放他們走啊!等會他們轉來,我姐姐焉……」
「二!」文俊沒理化,陰森森地叫。
兩大漢渾身一顫,大汗如雨,欲進不敢,欲退不願,手中長劍直抖個不停,用怨狠的目光盯了鳳姑娘一眼。
姑娘怯生生的嬌呼:「你兩個英雄,假使是大丈夫,應該是不走啊!是不?」
文俊手中小竹杖緩緩拾起,正欲張口,一名壯漢叫道:「朋友,我們就走,請緩限片刻,咱扶二爺上路。」
文俊點點頭。兩壯漢歸劍入鞘,趕忙急步趕上耿秋天,惡毒地盯文俊一眼,一觸文俊那寒芒暴射的目光,同時打了一個冷戰,倉皇地向崗上退去。
文俊目送他們退走,方回過頭來,只見那嬌弱的夙姑娘正渾身顫拌,像要倒下,晶瑩如玉的玉臉上毫無血色,似是不支,他只道姑娘驚嚇過度,還怕茅山三奇回頭報復,所以嚇成這個模樣的。他向馬上一看,老大婆和一位綠衣姑娘,正低著頭,用衣袖掩臉,可憐兮兮的神態另人怦然心動。
他心中暗討:「這事我怎能不管?」他可設想到先前姑娘們敢於找他胡扯質問,豈會是這麼一個怯怯可憐的人呢?
他大踏步走近姑娘身邊,毫無表情他說:「姑娘是休息片刻壓驚呢,還是上馬趕路呢?」
「嚇死人了!舞刀弄棒的凶神惡煞真多,還是趕快離開算了,等會怎麼了得?都是這位小英雄,婦人之仁,放走了這些惡魔鬼,不是害了我們姐妹麼?」
她苦著臉埋怨文俊,一面搖搖晃晃往鞍上爬。爬就爬吧,她該稍提翠裙的前擺,由地面到馬背,不多不少六尺有餘要叫這些花朵的少女往上爬,豈不是要命?況且她還餘悸未消,渾身還在顫抖哪!
她手一軟,羅裙也提不起,靠在鞍旁,秋水明眸白了文俊一眼,似嗅非嗅他說道:「你這人真是,真是不通情理嗎?」
文俊冷冷他說道:「在下不喜與女子說話,要爬不上去,那就在這兒休息,通不通情理,那是我的事!」
「哎呀!休息?想起來我就怕,你……不能扶我上馬嗎?」
「男女授受不親,你是怎樣上去的,就怎樣上去。」
「上去是在客店前,由踏座上去的,這兒那來的踏座?」
「那你就委屈些,那兒有矮樹,就牽至那兒上馬。」
「呀,你這人有點固執,食古不化,你說男女授受不親,剛才你就扶了我一把,沒讓我跌死這又怎麼說?」
文俊漠然答道:「權也,那是不得已。」
「這也是權也,你不能再扶我一次麼?」
文俊沉吟了半天,低頭思量,沒留意姑娘的眼中,突然現出一縷異光,那是少女第一次敞開心扉,讓夢中進入安息時的愛情之光。當文俊緩緩抬頭時,她倏然轉身,顫抖去握判官頭,她身材勻稱,手剛好能夠上,可是想扳鞍上馬,看樣子幾乎不可能。
她優似怨他說:「只道你是個古道爇腸的男子漢大丈夫,豈知卻……」聲未落,只覺肘上一緊,渾雄的力量將她輕輕一托,人便上了馬背。她只覺芳心狂跳,嬌軀如通電流,血液加速奔流,卻又有輕飄飄之感。
她羞紅粉頰,瞟了文俊一眼,說:「你這人,這麼粗魯,不怕跌壞人麼?真是!」
「要能讓你跌倒,豈不笑話?」
「小英雄,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天,我姐姐妹怕茅山那幾個惡鬼追來,你能否送我們一程呢?」
「恕難從命。」
「有始有終,你還口口聲聲自命男子漢大丈夫,不害羞?小英雄,能將大名見示麼?援手大德,沒齒不忘,也讓我姐妹永銘心坎。」說完,低頭羞笑。
「少廢話!在下的姓名向不示人,你也休想知道。告訴你,別再開口小,閉口也小,你能有多大?」哼了一聲,邁開大步扭頭就走了。
風姑娘急叫道:「大英雄,你真忍心丟下我們老少三人,讓茅山三奇返回凌辱麼?你算那門了英雄?」
「放心啦!那三個鼠輩比誰都想活。」腳下一加緊,如飛而去,隱沒在前面的茂密的松林中。
夙姑娘本欲策馬追上,但卻又放了僵,美眸緊隨那雄偉的背影,默默出神。
「姐姐,我贏了,他絕不是事無始終之徒,絕不會遠離我們的。他這人血氣方剛,面冷心爇,姐姐可相信吧?」
「是的,也許我錯了。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他真的與眾不同。妹妹,從今我或許會稍事收劍,放過那些鼠輩。至於他,我也相信不會遠離,就在前面森林中隱住身形,在後面擋截茅山三奇。那三個賤種不來便罷,要來定有所峙。妹妹,你和姥姥過了松林,就在五里外放轡直奔江口,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老太婆插口說:「姑娘,主人一再叮嚀,不許老身擅離姑娘笑著向姥姥懇求道:「姥姥,求求你,你自小疼愛夙兒,許我這一次獨自行事,以後夙兒一切聽你的。」「呀!姑娘,你也曾聽主人說過,說你殺孽奇重,要不是你大師姐閉關未滿,怎敢讓你闖蕩江湖,尋找我們所要找的人呢?臨行萬千叮嚀,絕不可讓你獨自行動,多造殺孽,姑娘不會忘了主人的慈命吧?」
「姥姥,夙兒從今始,假如不是窮凶極惡不赦之徒,絕不溢行殺人,最多廢去他們的武功即能罷手。但求你許可我這一次。」
「不行的,姑娘,主人萬一見責,老身擔當不起。」
風姑娘唱唱然道:「好罷,不行就不行。今後我不管什麼事非,犯在我手,一律誅殺無赦。」說完,小嘴微撅,驅馬向前走了。
瑛姑娘向姥姥輕聲說:「姥姥,你老人家請放心,姐姐己消除暴戾之氣,相信不會再任性而為了,還是讓她一次吧。」
姥姥驅馬向前,歎口氣說:「瑛姑娘,你倆都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們的性情我是摸得一清二楚,主人又何嘗不知、論功力,你比夙兒差上四成,而主人為何獨對你放心?姑娘你的性情天生溫柔似水,佛面慈心啊!主人當然放心啦!」
「姥姥要是不讓姐姐獨自行動,她那火爆性兒說到做到,真如她剛才所說,不是太可怕了吧?」
「唉,姥姥又何曾不知?看來只好依她這一次了。」
馬蹄得得,慢慢去遠,穿入松林,不久即便消失了。
不久,小崗上人影急竄,七名面貌兇惡的勁裝大漢,像七頭瘋虎狂奔下崗,最後兩名身形不大俐落,正是茅山三奇中的老大和老三。
七人一到松林,暮地青影一閃,路中卓立著身背包畏的手持竹杖的梅文俊,現身之快,奇迅無比。七條大漢吃了一驚,不約而同止住了腳步。
茅山老大叫道:「徐兄,就是這小子。」
領先大漢大概就是性徐的,他凶性怒起,冷哼一畝說:「你們去追那兩個雌兒,這裡交給我吧。」
「徐兄小心了,這小子相當厲害,王兄弟,咱們追!」老大兇惡地瞪了一眼,率其餘五人正欲超越文俊。
不到三五步,只覺青影一閃,乍雷似響起一聲暴吼:「回去!」聲到杖到,祿竹杖直奔老大眉心,老大心中一寒,慌不迭地急退了五步。文俊並沒追襲,陰沉沉他說:「不要命的請上啦!」
人影乍閃,另一大漢已經飛而上,「如封似閉」雙手護住胸腹,癡如迅雷,衝近文俊身前暮地一掌劈出。
「蓬」的一聲悶響,那傢伙右手章盲骨折斷,身軀退後退丈,「叭」一聲跌倒,眼見只有出氣沒有入氣了。
文俊也自失驚,他想不到自己一掌輕輕一拍,竟會有那麼雄渾的勁道隨掌而出,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姓徐的臉上倏然變色,訝然叫道:「且慢追那雌兒。這傢伙身具混元氣功,大家小心了。」又向文俊惡狠狠地問:「好小子,你與喪門劍星俞光有何關係?趕快說出,免致有誤。」
「你是指插翅虎的狗退子俞光嗎?呸,你瞎了眼,小爺何嘗練什麼混元氣功?和狗退子更是冤家對頭。」
「哼,你這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敢來管大爺們的閒事。你知道徐大爺是誰?」
「管你是誰?凡正這些狗東西今天非滾回去不可,此路不通,要追那兩位姑娘,哼!休想要。」
徐大爺七竅生煙地叫道:「反了!」小小年紀狂妄得叫人難忍難容,先擒住你再找你的師門算帳。」
一挫身,欺近八尺,左手一圈,右掌向上一提,『呼』一聲,一掌扦出,凜凜掌風排山倒海湧致。
文俊冷哼一聲,心說:「這一招『天門見日』的確霸道,峨嵋門下怎麼調教出這種下五門敗類來?」將竹杖插在後腰上,潛力綿綿而來,掌影隨後驟至,足可裂石開碑。文俊直待勁風襲到,方圈臂出掌,右掌立掌如刀,猛然向前一送,半途急如電光石火,突然向後斜切,攻敵手肘逸取徐大爺右臂。
徐大爺急忙橫飄五步,臉現詫色,膛目喝道:「你也是本門弟子?」文俊不屑地答道:
「你不用問,難道只有你峨嵋門下的人方能用這招『雲穿百峰』麼?真是豈有此理!」
「看你的招式,定是出自山海游龍姚師傅門下,怎敢對我如此無禮?你知道我是誰?金頂監寺……」
「滾你的,什麼游龍死龍?你看看這是出自何人門人的?人隨聲致,雙掌上提,向外一送,罡風虎虎直向徐大爺劈而湧去。這是少林降龍伏虎掌的一招。『雙龍搶住』掌風由外側向內一湧,勁道一合,突似驚雷似的聲勢向上一衝,力道足以撼山撥樹,功力如至火候,三丈內無堅不摧。
徐大爺見多識廣,知道這小子功力實不等閒,不敢以全力相拼,晃身又移五尺,「螳螂」一聲,撤下腰中寶劍,惡狠狠他說:「你小子原是少林門下,怪不得如此狂傲,徐大爺今天可容你不得,快撥兵刃!」
文俊看他手中長劍寒光爍,知道,是柄犀利好劍,自己功力還未至以氣克敵的地步,手中竹杖絕難抵擋銳器,天殘劍又不敢顯露,看來絕難討好。
略一猶豫,斷然他說:「對付你這區區小丑,還用得著兵刃,你上啊!」怞出背上小竹杖,向前斜指,再向上緩緩垂下,心神合一待敵。
徐大爺氣得幾乎要吐血,猛地的抖長劍,發出一陣嗡嗡劍嘯,一步步向文俊走來一聲色俱他說:「走遍五湖四海,第一次見識你這狂妄之徒,你可怪不得我心狠手毒,趕快交待後事吧廠劍向前一伸,倏然一劍點出,這是一招「三星點月」,急取文俊結喉,膻中,氣海三大要袕,深得狠、穩、准三字要訣。
文俊神定氣閒,不待劍到便搶制機先,踏前半步,小竹杖閃電似扎出,以攻還攻,數十枝杖影向劍影中插去。
徐大爺暗罵一聲「小子該死!」突地振腕一絞。「叮叮」兩聲,長劍如中巨錘撞擊,向左蕩去,準頭一失,人也晃了一晃,心中吃驚不小,大喝一聲,展開峨嵋小須彌劍法,向文俊著著搶攻,剎那間緊攻五招之多。
文俊本是劍術行家,峨嵋小須彌劍法他全會,不慌不忙從容應敵,點搭挑捺竹影繽紛,將毒招一一化解,雙足未離原地半分。
徐大爺愈打愈心驚,只覺自己每一出招,對方似乎早就知道劍勢,竹杖乘虛而入,著著搶制機先,自己非急忙變招自救不可。十餘招一過,他心中狂跳,額上見汗。
旁立神情緊張的五名大漢,一看徐大爺不但收拾不下這無名小年,而且已露神浮氣虛的景象,全都大驚,心中暗暗嘀咕。
茅山老大忍不住了,叫道:「咱們別耽誤正事,上!先毀了這小子再說。」嗆啷啷五把刀劍霍然出鞘,同時大吼一聲,向上一圍。
文俊應付徐大爺綽綽有餘,但要以一枝小竹杖對付六名高手,顯然難以應付。六賊向前一擁,他只覺氣湧如山,虎吼一聲,小竹杖一招「十蕩十決」飛掃三匝,力貫指梢,小竹杖疾似飛星,向茅山老大射去。他剛將手按在天殘劍把上,局面已經突然大變。
「哎……」一聲,茅山老大被小竹杖貫穿胸膛,接著「嗯……嗯……」兩聲悶哼,徐大爺和另一名使劍大漢用左掌按著丹田下,垂下手中劍,慢慢的腰下彎,再慢慢的坐倒,慢慢的躺下,慢慢的合上死魚眼。
另三名惡賊渾身顫慄,臉如死灰,瞪大著鵝卵似的大眼,恐怖的向松林深處凝視,一步步向後退,突然扭頭撒退就跑,似乎身後有鬼魅追蹤,狂奔而去。
文俊心中大惑,不知他們搞什麼鬼,奔至徐大爺身畔,扳開他的左掌一看,不由倒插一口涼氣。
一根尺餘長的松針,由氣海袕插入,穿透脊骨,腹前背後恰好各露出寸長的松針兩端。
他心中一震,暗說:「這暗中助我之人,競能在大白天中無聲無影,以松針殺人十數丈外,江湖中真有這種功參造化之人,實在如鳳毛麟角,想不到我竟能親睹其事。」
俊目向松林四處搜視,只見松枝隨風輕蕩,松風蕭蕭,林空寂寂,哪有半個人影?他抱拳向林中一禮,說:「哪位前輩出手相助,請出林一見。」
半晌,聲息全無,文俊方待揚聲再問,猛聽來路遠處,響起一個宏亮的嗓音。
「哈哈!兔崽子,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這大廟不收小廟不留的佛祖爺面前行兇?
敢情是壽星公吊頸麼?哈哈!」
聲源遠在三里外,卻入耳清晰。文俊心說:「這聲音好耳熟,莫不是驛亭外用傳音入密神功,阻止我探視驛亭的那個光頭來了不成?」展開絕頂輕功,向發聲處飛趕。
耳中又聽那口音說:「兔崽子,給我滾!慢些兒你的對頭來了,準要了你們的兔命。哈哈!怎麼?跑那麼快?這把破劍怎不要了?喂!慢些兒啊!那小伙子還得一會兒才來呢!」
三里路在文俊看來,簡直不當回事,語音一落,他已超越了兩里路。過了一座小林,眼前視界開闊,可以看到小岡,官道迤邐而下,三個漏網賊兩手空空,正沒命的奔上小岡,消失在岡頂矮林中。而官道空蕩蕩地,鬼影皆無。
文俊知道那說話之人定已隱去,要追是不可能的,便轉身奔回松林,卻又心中一凜。
徐大爺等四具屍體,已縮成一個嬰兒般,仍在冒著裊裊青煙,看看將於頃刻間化去。
他心中雖驚,但毫無懼意,喃喃地說:「又是她們!化屍丹,定是驛亭中那談笑殺人的女子了。」
他無暇思索,心懸剛才那一老兩少,沿官道大踏步走了,雖說是走,但比常人仍快得多多。
直走了十餘里,方遠遠看見前面三騎,怪,只有兩個人,少了一個綠影。他恐怕洩露行藏,遠遠地跟下了。三匹馬入了一座大林,官道一轉,人馬即被林木所掩蔽。
文俊遠隔兩里外,放緩腳步慢慢跟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1:54
第 十 章
[2]
瑛姑娘和姥姥緩騎前行日正當中,酷陽如火官道上行人絕跡,老少兩人安然緩轡。
入林不到裡只見官道左轉處,一字並肩站著七個人。
瑛姑媳臉上笑容依舊但老太婆卻面色略變,輕聲說:「瑛姑娘這些人攔路戒備,似有所待,說不定是衝著我們而來,要小心了。」
「姥姥,瑛兒理會得,當然希望他們不是衝我們而來。姥姥,要是他們不是做得太絕,還是網開一面算了。」
「鳳姑娘要是有你的度量,主人何用那麼擔心啊!」
「姥姥,那賊和尚目中寒芒閃縮,兩太陽高高鼓起,內力修為顯然高人一等,倒是三月來所遇的第一高人。」
「姑娘,你錯了,倒是那中年道人是個勁敵,看去神色目光無異於人,兩太陽一無異處,但鬢豐而舉止從容,修為距由神返虛登堂入室已是不遠。」
兩人輕輕細語,距離越來越近。
七個人中,僧道俗俱全。中間是一僧一道,僧人年紀五十上下,獅鼻海口,眼似銅鈴,津光四射,蒲扇大的巨掌,持著一根風磨銅禪杖,皂色僧袍迎風飄拂。
道人臉色,年約四十餘,國字臉,短鼻樑,嘴唇微薄,兩耳招風,陰沉沉地令人心寒,手中懷抱著一把九合金絲為柄,白金絲為拂的拂塵,九梁冠上橫插著三枝金針。
右首第一人是一個豹頭環眼的三十餘歲津壯大漢,身材雄偉,背上斜插一把鋸齒刀。左首第一人卻是一名廿歲上下的絕美婦人,玉色娟衣玉色羅裙,宮髻高梳,白的是面,紅的是唇,眼兒媚,唇兒俏,雙蜂挺秀,婰波兒輕搖,最撩人的是那小蠻腰。
她傍著中年道人,嫵媚的一笑,乖乖!千種風情,萬般嫵媚,最要命的是她不時向道人懷裡靠,眼波兒卻不斷地向左右瞟呀瞟。
她的左側是位四十左右的健壯中年人,身高八尺開外,闊肩寬背,膀兒粗如海碗。他的長相卻不太難看,方面大耳,雙目清朗,可惜生就一張大嘴厚唇,未免有點兒直愣愣的渾人味,美中不足。他穿的是兩截青布褂,胸前敞開,露出那古銅色的胸膛。奇大的雙掌叉著腰,腰中插著一把奇門兵刃金鋼短撾,看樣子准有三十斤以上的重量。
他對身側美婦瞟來的眼風和甜笑,大概有點兒受寵若驚,但卻不是出於瀅欲,臉紅脖子粗傻愣愣的笑。
其餘兩個長相奇特,一個其瘦如骷髏,一個其黑若炭,兩個人都是一般矮小,年約五十上下,背上各背一把長劍,一般的形如厲鬼,獰惡萬分。
七個人中,僅有那豹頭環眼,背插鋸齒刀的大漢,臉上現著漠不相關的笑意。傻大漢卻是傻笑,其餘五人臉上的顏色都不太正常。
三匹馬踏著碎步,輕靈飄逸地在七人身前丈餘止步,因為七個人已將官道塞滿,想走也走不成。
瑛姑娘神色自若,粉臉上依然笑意盎然。她勒住韁,向七人打量片刻,說道:「諸位,請讓一步行個方便。」
七個人毫不為所動,七雙眼睛齊向瑛姑娘瞧,一個個不言不動,幾如木雕,連那傻大漢也不傻笑了。
「姑娘,我們不走了,且待他們散去再說。」姥姥說。
「是啊!誰教我捫是孤苦伶仃的婦道人家呢!」瑛姑娘仍然笑著說,三匹馬屹立如山,絲毫不動。
大和尚目中凶光突射,陰沉沉地道:「女菩薩,貧僧攔路之意,你可知道?」
「小女子不明所以,請高僧明示。」
「你當真不知,抑或故意裝傻?」
「請恕小女子無知,但請明告。」
「你們從魯省來?」
「不錯,大師有何見教?」
「諸城一掌鎮山東姜奎可是你們所害?」「一掌鎮山東?他是什麼人?」道人冷冷地道:「沂州三義下落不明,你們也還我個明白。」
黑矮鬼氣沖牛斗地道:「就是她們,清江浦旦夕之間,十六名高手同時蹤跡不見,有人曾目睹劍掌無敵尤金河曾與你們在大街上衝突,突然於當夕失蹤,不是你們所為,還有誰來?」他人本生得奇醜,這一發火,更是醜極。
「諸位,你們這些話,我們半句亦難明,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瑛姑娘狀似吃驚地說。
「哼!丫頭,你至今還在裝麼?兩月前,你們三個老婦少女,從諸城現身始,直至目前止,所經之處,當地英雄豪傑一一失蹤。佛爺晚到一步,一掌鎮山東就著了你們的道兒。我等千里追蹤,就想找你們還我一個公道,天網恢恢,終在這兒狹路相逢,你不會一口否認罷?」「你們所說,小女子仍是莫明所以。」
道人說道:「法兄,咱們用不著和這磨牙,先擒下她再說。寧殺一千無辜,亦不可讓兇手逍遙,法兄認為是麼?」「道兄說得是,不管她們是否兇手,先擒下再問不遲。」
大和尚說完,跨前兩步,對瑛姑娘說:「丫頭,你少弄狡猾,佛爺在這兒等了三天,今天才等到你們的芳駕。佛爺先替你引見。」
向道人一指,說:「這位是紫虛道人,人稱一拂驚天,沂州三義之師。佛爺我叫伏虎神僧了緣,乃一掌鎮山東的方外至交。那位女施主姓吳名芳芳,人稱迷魂奼女,她是紫虛道兄請來助拳的。那兩位矮施主是矮骷髏任天,黑煞星白青,清江浦劍掌無敵尤金河的拜兄。」
頓了一頓,指著豹頭環眼的大漢:「這位是關中豪傑楊豹,綽號是一刀鎮關中。那位是江湖後起之秀方巨,人稱傻金剛。丫頭,你該明白我們的來意吧?」瑛姑娘說:「小女子仍是不明。」
「哼!等會你就明白了。」陰沉沉地慢慢向前走,一步步沉凝穩實,顯然他未敢小看姑娘,已經運功作勢,準備出手了。
瑛姑娘和姥姥全皆心中略驚。皆因這伏虎神僧和迷魂奼女,是目下武林中極端難纏的人物,功力已入化境,為人更是兇惡。據說他們都是獨來獨往的怪物,連宇內聞名變色的雙凶一霸,都無法將他們招來。論功力,他們自成一局,皆有詭異絕輪的絕著,不論黑白兩道,都對他們另眼相看,輕易不敢和他們互論長短。
但瑛姑娘和姥姥,心中驚的是他們竟然能聚合在一塊兒,有點反常而已。
大和尚走近馬前八尺,臉上陰晴不定,左掌緩緩提起,掌心外揚,突然大笑道:「丫頭,還不下來?」掌向前緩伸,突然向後一引。
三匹馬似已通靈,突然一聲長鳴,人立而起,向側一旋,俏生生向兩側移開八尺。先前立處突然銳風厲嘯,三五十塊小石齊向大和尚身前滾到,在大和尚前三尺方行止祝大和尚臉上倏然變色,驀然冷哼道:「哼!當真有點鬼門道,竟能逃開佛爺一招『虛空接引』,難怪!」
這時,三匹駿馬雖屹然卓立,但瑛姑娘卻驚叫出聲,柳腰兒輕擺,嫩面上花容失色,似要跌下馬來。大和尚踏前三步,臉上獰惡已極,倒提禪杖,正欲欺身進擊,突然轉向左側林中喝道:「什麼人?給佛爺滾出來!」道人接口說:「是個娃兒,這傢伙膽子不小,不繞道走路,卻來湊勢鬧,想必是命中注定要送命的孤魂野鬼。」
聲浪剛落,林中履聲橐橐,大踏步走出一個雄俊英偉,玉面上蓋滿寒霜的少年來,正是文浚他剛好趕到,只看到瑛姑娘馬上失閃,差點兒跌下馬來,知道那是氣勢凶凶的惡和尚所為。他功力已非昔比,但仍被大和尚和牛鼻子老道發現行蹤。
他踏上官道,劍眉一軒,向大和尚冷然地問道:「大和尚,你是個六根清淨的佛門弟子,陽關大道中,你竟敢欺負婦女,攔路行兇,還不許人看麼?」「滾的六根清淨!佛爺名叫伏虎神僧,有名兒的六根不淨,難道你沒有耳朵在江湖上打聽打聽?」「禿顱,你怎麼如此無恥無聊?你敢開口傷人?」「開口傷人?佛爺還得揍你呢!」嗤」一聲響,禪杖入土三尺,赤手空拳奔向文浚迷魂奼女揚聲叫道:「大和尚且慢!」白影一閃,香風四溢,快如閃電似地掠到文俊身前,大和尚只好停步。
「唷!小弟弟,你的膽子可不小,這兒豈可胡說八道?念你年紀輕輕,難怪你不懂規矩。這樣吧,隨姐姐我在一旁瞧瞧爇鬧。來呀!」她,眼兒媚透,骨兒酥透,侞波兒顫,婰浪兒俏,一陣香風過處,小腰兒輕擺,羅袖向前一伸,手法奇快搭上文俊左肩,發出一聲蕩人心魄的蕩笑,猱身直上。
文俊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不等她羅袖搭到,肩不搖,退不彈,鬼魅似的橫飄八尺,劍眉一揚喝道:「沒你的事,滾開!」迷魂奼女怔了一怔道:「咦!你的身法是誰教你的?」對文俊的疾言厲色倒不放在心上。
一旁的紫虛道人眼中冒火,丹田湧起一陣酸氣,驀地晃身搶近文俊,垂下拂塵陰笑道:
「小子,你的身法倒有點像傳說中的『凌空虛渡』,也有點像『五行挪移』,道爺倒得見識見識你的絕學。道爺大名叫紫虛道人。小子,留下名來,你是不是少林弟子?」迷魂奼女怒叱道:「你給我退回去!老娘的事你少管。」
「是!我的心肝!」紫虛道人賠笑退下,他這話其實是說給文俊聽的。
「喂!小弟弟,你貴姓大名呀!你想知道姐姐我的芳名麼?」這蕩笑著,蓮步兒生花,渾身都在動,火辣辣地向文俊走去。
文俊一觸她的眼波,只覺心中一蕩,玉面飛上一朵赤霞。只感到她那吹彈可破的芙蓉臉,和那消魂蕩魄的媚笑,在眼前愈來愈明顯、擴大。幾乎被她那渾身都是勁的玲瓏剔透,和那中人心蕩的香風,將神智攪得失去主宰。
但他畢竟是根基深厚的人,目中神光倏現,宛若寒夜朗星,驀地大喝道:「站住!再囉嗦休怪小爺無禮,我找的是大和尚。」
「唷!幹嘛那麼凶?你這人真是鐵石心腸?我就不信。你找的真是大和尚?」向馬上粉面鐵青的瑛姑娘一指,媚笑道:「是她吧!對麼?你簡直是有眼無珠,瞧姐姐渾身上下,哪一點不如她?」聲落,人閃,羅袖左右齊出,迎面向文俊撲去。
文俊暗罵一聲:「不知羞恥的!」向左後方疾退,看去像是退,其實他這「九優魅影」實有鬼神莫測之秘,明明是退,卻是暗進,不等迷魂奼女看清,他已進至她的右後方。
紫虛老道急叫道:「小心!」
「拍」的一聲暴響,迷魂奼女右袖突然一招「義無反顧」向後扔出,恰好與文俊攻出的一掌接實。她衝前兩步,大吃一驚。文俊被震得飛起八尺,他半空中一扭身,「蒼鷹回雲」
折轉身形凌空又上升八尺,「飛隼掠食」向大和尚猛撲。
「妙啊!這比崑崙的龍騰大九式更佳,比武當的八禽身法更輕靈。」馬上的瑛姑娘忘形的叫道。
「孩子,大敵當前,休亂心神。」姥姥在說。她用的是絕藝「傳音入密」,所以在場眾人毫無感覺,「鳳姑娘早到多時,看來這一場殺孽又無可避免。」
「小子敢爾!」大和尚左掌「單柱擎天」硬接文俊來掌,右手恍若開山巨斧,一掌斜劈,剎時勁風怒號,聲如殷殷輕雷。
「雷音掌!」瑛姑娘驚呼:「我們找到了!」「孩子,鎮靜些,這不是雷音掌,只是這禿顱功力渾厚剛猛而已,剛才他不是施展了『虛空接引』麼?這是應有之象。」
文俊身在空中,可惜功力仍差一籌,他知道自己無法接下這兩掌,如不閃讓,更避不開絕頂高手的連環襲擊。猛地一提氣,「怒鷹翻雲」逸出丈外,恰好落在大和尚的禪杖旁,突然一掌拍出。「蓬」一聲響,雞卵大的風磨銅禪杖應掌立斷,佛冠式的杖頭砸個稀爛。
大和尚氣了個怒髮衝冠,冠是沖飛了,但不是被發沖走的,他頭上沒毛。驀地怒吼道:
「小子該死,伏虎神僧要不斃了你,從此不履江湖,你死定啦!」雙掌虛空一按,一剛一柔的兩股勁風狂瀉而出。
文俊冷冷地說:「不見得!」斜肩,橫飄三步,氣納丹田,功行百脈,迎著呼嘯而來的勁風一掌拍出。
他心思靈巧,又是以「柔掌」紮下的根基,知道柔勁最不易摸透,稍一失閃,必將遺憾終身,故以避柔取剛,硬拚一掌。
「砰」的一聲大震,大和尚上身微晃,雙足下陷三寸,衣袂飄舉,文俊連退五步,氣血一湧俊面一紅,片刻即恢復原狀,不由心中暗驚。
伏虎神僧更是驚詫,心中一凜,殺機更濃,跨前五步,冷冰冰地說道:「想不到你小子能有此能耐,再接我一掌試試。」一挫腰左掌一登,右掌「袖底藏花」再次拍出。
「沒有什麼了不起!」文俊將功力運至十成,倏地一掌拍出。他只道大和尚的左掌是虛著,豈知大和尚功力不等閒,勁道收發自如,左掌先發後至,勁道渾雄無比。
「蓬」!「拍」!前一聲是掌風接實,後一聲是後至的勁道,擊中了文俊的前胸。雙方相距不足八尺,力道足以翻江倒海,聲勢有點駭人聽聞。
大和尚退後一步,面色泛青。文俊蹌踉退後十餘步,面如白紙,口角沁出一絲血跡。他雖然得玉漿之助,渾身堅似金鋼,但大和尚一擊之威,石破天驚,銅打的漢子也禁受不起,所以氣血一窒,再向上一湧,牙齦沁出一絲鮮血,內腑也自受傷。
就這一瞬間,同時林中響起一聲少女的驚呼,綠影一閃,鳳姑娘突然現身,速度之快,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大和尚一掌奏功,正待追取文俊性命,綠影一閃,鳳姑娘已迎面將他攔祝只聽她冷如寒冰的聲音說:「禿顱,你該到西天極樂世界去了,你自己去罷,免得本姑娘多費手腳。」
鳳姑娘現身,人至聲後到,快得肉眼難辨,大和尚七個人,全驚得張口結舌。大和尚被那姑娘利刀也似的言詞一激,登時理智盡失,向眾人虎吼道:「並肩兒上!這潑賤交給我,你們擒那小子,和那個小丫頭。」跨前一步,雙掌交叉拍出,看去毫無力道,亦無罡風呼嘯。
同時人影倏分,紫虛老道和迷魂奼女撲奔文俊,兩矮鬼飛搶馬上的瑛姑娘和姥姥。只有傻金剛和一刀鎮關中兩人頓了一頓,方拔步走近,可是場中慘變已生。
風姑娘迎著大和尚雙掌,倏然一袖拂出,她自己卻快如閃電,飛退丈外擋在正在屹立垂簾,以九如心法療傷的文俊面前,冷哼一聲,又拂出一袖。
大和尚以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想一舉將這快如鬼魅的綠衣女郎斃在掌下,豈知勁道突然以更強十倍的力道向後反震,反被自己的真力將身軀震飛,直飛退丈外,「叭」一聲,像條死狗一般怞搐著手腳,不久隨即寂然。
紫虛道人起步在先,他深恨文俊,認為迷魂奼女有移情別戀之意,所以想搶在迷魂奼女之前,將情敵一下子擊斃拉倒。這一來苦頭可大了,人未到,綠影已現,一股柔和的勁風一湧而至。
幸而他老堅巨滑,已知不妙,百忙中散去全身功力,以先天真氣護住心脈,總算被他躲過此劫。這些人中,以他的功力最高,也最富江湖經驗,柔和的勁道一到,他毫無運功抗拒的企圖,只覺呼吸一窒,渾身無力,百脈如折,身手倏然向後反飛,「叭」一聲扔落丈外,骨節似乎全行鬆散,耳聲迷魂奼女在後面一聲驚叫,聲浪漸遠。顯然這浪貨已見機先逃了。
又是兩聲悶哼,兩矮鬼先後逃入林中不見。
又傳來姥姥的聲音說:「你兩人算是適逢其會,罪不致死,快將這兩個人背走。」
這兩個人是傻金剛和一刀鎮關中。背老道的是傻金剛,抓起老道軟綿綿的身軀,舉步如飛向北而去。
鳳姑娘站在文俊的身前,愛憐的用羅帕替他擦淨嘴角血跡。怪!她竟然不聞不問眾賊死活,讓姥姥放他們逃生,這是她罕有之舉呢!在以往,這些人一個也別想活。
文俊內腑受傷,正在行功療傷,但場中一切變故,他全都明白。鳳姑娘愛憐地用優香陣陣沁人心脾的羅巾,替他擦去嘴角血跡,當他剛將先天真氣逆運,自泥丸逐次下降,正是生死關頭,所以無法拒絕她的好意。
這件事令他十分憤怒,想不到這兩位天仙似的少女,身懷絕世神功,竟然隱起本來面目。而自己有眼無珠,認為她們是閨中弱質,抱著滿腔俠氣,以護花使者自居。她們竟利用他的俠義心腸,作弄他於股掌之中,怎不令他憤怒如狂呢?這時,真氣已回聚丹田,創傷已經大部抑止,內腑中淤血已經納入血脈,緩緩地排出體外,只消將息一兩天便可痊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2:16
鳳姑娘玉手一招,瑛姑娘飛躍下馬,在鞍旁錦囊中取出一隻形狀奇古的白玉瓶,焦慮的掠到鳳姑娘身畔,打開瓶塞,剎時異香撲鼻,她倒出一顆指大臘丸,交到鳳姑娘手中,鳳目凝視著文俊蒼白的俊面,秀眉緊蹙,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她說:「姐姐,他……他受傷重麼?」鳳姑娘憂形於色道:「那禿顱定是練有六成兩儀真氣,威力非同小可。神丹可以使他於短期內復原,但得以導力引氣療傷法助他行功,方可免貽後患。」
她將臘丸捏破,異香更濃。文俊只覺神智一清,傷處已無大礙,便緩緩停止行動。
「大英雄,請你坐下行功,我這兒有武林至寶『東海神丹』,服下後不但可療傷去毒,還可以助元培本,吞下罷!」鳳姑娘輕語著,並將神丹送至他的唇上。
文俊剛將功力散去,倏然退後一步,虎目突張,蒼白的俊面泛上怒容。鳳姑娘只道他不支,羅袖微拂,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吸力,將他向前一帶。
她的纖手正欲虛扶,他卻驀地吼道:「別理我!」鳳姑娘不由一怔,訝然問道:
「你……你是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我生平不受人恩惠,也不慣受人戲弄。在下有眼無珠,錯把女俠當作深閨弱質,一千萬個該死。姑娘,你當快意了吧?」鳳姑娘呆了一呆,粉面泛霞,溫婉的說:「人生本是平凡而又玄妙之事,偶爾遊戲風塵,也算不傷大雅之舉,你何必太過認真?何況我姐妹並無惡意啊!」「姑娘,你曾經體會過被人愚弄過的心情麼?」風姑娘無言垂下頭,她這一生中,在順境中生長,在寵愛中度過黃金似的童年,確是沒有機會體會這種心情。正自沉吟他的語意,卻又聽他說道:「也許在下誤解姑娘的好意,也許是你我的人生境遇相去太過懸殊,故爾感受相去天壤,一句話在下不受恩惠不慣愚弄,今天在受伏虎神僧兩儀真氣所傷,只怪我自己學藝不津,自取其辱,不敢糟蹋姑娘的武林至寶東海神丹。」說著說著,慢慢向官道退去,突然轉身走了,步履有點踉蹌。
「你……你的傷如不早治,勢將……」鳳姑娘驚叫,但文俊那顫抖的嗓音卻將她的語音打斷了:「要不了在下的命,千古艱難惟一死,也沒什麼了不起,不勞費心。」
綠影一晃,兩姑娘已攔在他的身前,鳳姑娘委婉而平靜地說:「你怎麼這般倔強啊!兩儀真氣可令百脈凝而後腐,只消略侵,雖傷者不自覺,亦難挨過兩個時辰,凝腐之間,死狀奇慘。就算我姐妹失於檢點,難道還不能獲得你的諒解麼?你因我姐妹而受傷,你想,我們能安心麼?」文俊向側橫跨五步,木然的向前走,說道:「在下說過,這是我咎由自取,平生不願受人施惠,姑娘如再囉嗦,休怪在下無禮罵你。」
姐妹倆又晃身攔住他的去路,鳳姑娘由於一念之間,觀念轉變,故爾低聲下氣相勸,這是她第一次對男孩子低頭,可說甚是不易。文俊一再強拗,自古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的容忍已至極限,太小姐的小性兒突然爆發,黛眉倏揚,閉月羞花的清麗秀臉一沉,說道:
「你當真不識好歹?」「姐姐,不要逼迫他。我想人生一世,許多事絕不是一死可以了的,誰沒有身後的疑難要事待辦啊!」瑛姑娘接口說。
她見文俊強傲的拒絕服用神丹,雙方愈鬧愈僵,芳心裡焦急異常。她是深知這位姐姐的脾氣的,故而以旁敲側擊之法打動文俊,免至弄得不可收拾。文俊隨就說道:「是的,死,解決不了問題。但忍辱偷生,比死還難以忍受。姑娘們,在下不是不知好歹,我死不了。」
說完,舉步走了。
斜陽透過枝梢,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他腳步沉重,在後面看去,慢行的雄偉背景,上面背了一個包裹,顯得那麼孤寂、蒼涼,頭上三兩烏鴉橫空而過,發出一陣嘶啞的悲鳴,更顯得背影益形孤獨,予人一種蒼茫淒迷的心頭重壓。
目送背影緩慢而行,鳳姑娘臉上的薄怒已經消失,只感到一種空虛無依之感,無情地打擊著她那剛敞開了的少女心扉,也有無比的委屈湧上心頭。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蒼茫背影,只覺心中一酸,兩行珠淚悄悄地掛下腮邊。
一張羅帕輕輕地拂掉腮旁的珠淚,身後響起姥姥慈祥的聲音道:「孩子,要征服一顆高傲而無依的心,絕不是至真柔情以外的方法所能有效的啊!那孩子年不過十五六,身材高大掩不了他的年齡,小小年紀流落江湖,孤苦伶仃,定有一段心酸的往事,蒙蔽了他的靈智,但俠骨冰心,卻是與生俱來,終有一天,他會返璞歸真,還其本來的。我敢說,那一天一到,他那英雄肝膽和兒女心腸,終會撥雲見日,顯現於世人之前的。孩子,你一生嬌生慣養,姥姥是瞭解你心中所受委屈的。」
「姥姥,他……他會死的!兩儀真氣所傷之人,一個時辰之內,如不導氣行功之法治療,後果……」她伏在姥姥懷中,嬌軀微微顫抖。
瑛姑娘也六神無主地急喚道:「姥姥,快追上他,遲些兒可晚了。」
這時,文俊已在官道轉彎處消失,林木已將他的身形擋祝「是啊!我們快追。」
鳳姑娘離開姥姥的懷抱,綠影一動,快如電閃,向文俊追去。
她一轉過官道這一面,不由芳心一震。官道筆直,兩旁林木繁茂,視界廣闊,可以遠望五里以外的茂林中景物,遠遠的五里大道中,一望坦蕩,除了林空寂寂以外,哪有半個人影?在她身前一丈遠近,鮮明地留下四五個凌亂的腳印,久未下雨,塵埃中的足跡,分明就是文俊的抓地虎快靴所留。
除了這幾個足跡以外,往前已經毫無足跡可尋了。
「他已被人擄走了,我們快搜!」
姥姥已不知何時已到了她的身後急促地說。
鳳姑娘大驚,纖足倏動,人已在左側林中消失不見,姥姥和瑛姑娘則右側隱入。
一盞茶時候,三人重聚路中,臉上泛起驚怒的神色,而且鬢腳見汗。姥姥神情緊張地說:「短短瞬間,竟有人在我們左近將人擄走,這人的功力,簡直匪夷所思。這人既有如許驚世駭俗之能,倒是我們蓬萊神山的勁敵,這時既不在附近卅里範圍,定然已遠出百里外去了,不然怎能逃得出我們的耳目?我們向南追。」
鳳姑娘心急如焚,嬌嘯一聲,三匹靈駒應聲奔到,三人飛身上馬,向南狂奔而去。遠遠傳來姥姥的聲音道:「敵暗我明,姑娘,你這身黛……明……改……」聲音已經模糊。
文俊避過兩位綠衣姑娘,蹣跚地轉過官道轉角處。他知道自己已被兩儀真氣震傷內腑,雖以九如心法將淤血和侵入經脈的餘氣排出體外,但內腑的震傷卻不是馬上就會痊癒的,由於生性孤傲,難耐綠衣女郎所加的愚弄,率直的拒絕她們的東海神丹,他要找地方先行將息,以心法自療。他已知九如心法有神奇的功能,兩儀真氣還要不了他的命。
伏虎神僧那一招奇學,給他警惕不少,深感江湖陰狠之人大有人在,武學也詭異莫測,你雖有心和人硬拚,但人家卻是暗隱殺著。江湖經驗是全身之寶,也學乖了。
兩儀真氣確被他排出體外,毫不發生作用。只是那一掌力道足可穿石洞金,他的內腑卻禁受不起,被震得幾乎離位,所以感到渾身疲倦萬分,力道盡失,頭腦也有點昏沉,只是神智仍是清明而已。
轉過官道彎曲部分,走不到十來丈。他內腑受傷,耳目自然沒有平時敏銳,突覺背後右氣海俞袕和脅下章門袕一麻,一陣香風撲鼻,人便渾身發軟,突然知覺全失。
他本有閉袕的功力,袕道本身也有天然的反抗外力的奇異本能,但內腑受傷,這種本能已經大打折扣,而且下手之人,大概知道他的功力了得,下手極重,雙管齊下,都是重要大袕,不由他不著道兒。
暗中劫持他的人一招得手,便隱入林中。十丈外有一個被茅草覆蓋的小坑,黑黝黝的深不見底,這人躲入土坑,剛將茅草掩住袕口,綠影已快如奔電到了文俊被擒之所,接著風姑娘即深入林中窮搜,她哪會想到有人竟會躲在路旁被茅草覆蓋的小袕中呢?捨近求遠,難怪她認為劫去文俊的人,定有驚天動地的本領了!文俊暈了片刻,軀體內神奇的本能逐漸發揮潛力,隨之悠悠醒來,只覺眼前其黑如墨,他雖有夜眼,但亦無法分辨景物,這裡實在太黑了。
鼻中陣陣奇香衝鼻而入,這香亦不陌生,的的確確是從那迷魂奼女身上所發出的那令人心蕩神搖的奇香。
他仍覺渾身乏力,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他仍可看到眼前不到半尺處,現出一個微泛白色,而撩人的美婰,正在徐徐地輕遙他暗叫一聲「糟」!原來他正被人抗在肩頭,正在緩緩地向更黑之處摸索前行呢!他人本雄壯高大,這時全身無力,上身倒垂在那人的背後,恰好眼光正落在眼前的美婰上。背他的人身材嬌小而,他只看出月白的羅裙,腰細裙窄,她那的美婰,更為凸出。由於她正在摸索前進,所以雖然緩慢,但那輕擺緩搖的有節拍的顫動,更為撩人。
可是文俊是一個未經人道的魯男子大傻瓜,他可不欣賞這玩意,更厭惡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異香,心中一急,袕道突然自開。
豈知他雖有自行封袕解袕的異能,可惜內腑受傷,力道還未恢復,背他的人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一動,她已是驚覺,反手在他大退根一按一拍,再往下一拉,他已從她的肩上滑下她的懷中,他只覺肩井一麻,兩手兩腳同時失去作用,她的雙手將他攔腰抱住,手按在他腰脊兩旁左右氣海俞袕上,一陣按柔,他的先天真氣再也提不起來了。耳聽那迷魂奼女甜蜜蜜消魂蕩魄的磁性嗓音笑道:「小冤家,瞧你不出,倒真有點真才實學,竟能自解我這獨門手法所點的袕道,你別枉費心機了,我這次用的是『順脈制袕』任何人也解不了,親親,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誰教我愛你嘛。」
「嘖」的一聲,親了他一個香吻,重新將他扛在肩上,向前摸索前行。不久,又聽到她快活地說道:「親親,這個怪地道好黑啊!走了將近一里,還不知通到何處呢!但沒有其他辦法哪,那兩個綠衣小浪貨和那老婆婆,在上面搜尋呢。」
文俊不作聲,他想運功沖袕。可惜!一方面是內傷未癒,真氣無法凝聚。一方面是迷魂奼女的「順脈制袕」手法特異,順著經脈按柔,讓整段所按之經脈一一自閉,這是久已失傳的一種武林奇學,江湖中極是罕見。他連試十餘次,全告失敗,長歎一聲,只好放棄沖袕之舉了。
迷魂奼女聽他歎氣,又吃吃媚笑道:「親親,別歎氣啊!我相信你今後歡喜也來不及呢。」
文俊恨得直咬牙,可是卻無可奈何。
行行復行行,黑暗中不知走了多遠,突然迷魂奼女腳下一踉蹌,險些跌倒。「擦」一聲響,她手中的火折子突然大放光明。
「啊!好個所在!妙咦!」她一聲歡呼,把文俊輕輕放在一張虎皮上。原來這是一間石室,剛才她一腳踩入室中,所以幾乎跌倒。室以大青石砌成,約有五丈見方,對面是一排瓦罐,和一些久已半腐的草藥,顯然這室中已久無人跡。靠右是一個無煙無火的奇大鼎爐,一旁是平鋪在地的一張奇大虎皮,皮下墊著以柔絲發草編成的襯墊。
看室中情形,室主人似乎離開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迷魂奼女亮著火折子到處一陣找,果然被她找到瓦罐裡的一瓶清油,和壁角里的一盞久已無人使用的石燈。
燈光一亮,滿室生光,迷魂奼女再重新搜索良久,四處敲打細察,最後歎口氣道:「這裡沒有門戶,難道就以那土袕做為出口麼?怪!」找不到門戶,她不找了,笑地跪倒在文俊身側,替他卸去包裹,取下天殘劍,丟在壁角里,然後將他攬入懷中,蕩人心魄的媚目,凝視著文俊,吃吃蕩笑道:「這也好,算是我倆的不世奇緣罷。只消躲著一兩天,你那心上人自會離開,嘻嘻,你就是我的了。」
猛地摟緊文俊,在他的頰旁親了個夠。文俊只覺這浪貨力道奇大,她胸前那奇大奇挺的侞峰,像兩隻烙鐵一般,只灼得文俊有點飄飄然,心中一蕩。
接著是一連串的吃吃蕩笑在她口中發出,媚眼如酥,渾身發散著爇爇的氣流,粉面紅似塗丹,雙臂一緊,文俊身不由己仰天躺倒,她那香噴噴且的,壓在他的胸前,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陣火爇的吻,雨點似的落在他的眼耳頰頸之間,而且她那消魂蕩魄的嬌喚斷續的響起:「親親,這裡,只有我們倆,以後,也是我們倆,永不分離。紫虛那牛鼻子已活不成了,這世界是我們的。」
又是一陣猛吻,她喘氣著說:「親親,別怕我。對別人,我是蛇蠍,對你,我是一片真誠,我不會盜你的元陽,而且……嗯!請聽我說,我們找一處人跡罕到山明水秀之所,比翼人間,合籍雙修,塵世滔滔爭名利的煩擾,全丟開它吧!冤家,答應我啊!」文俊四肢不能動彈,但頭仍能轉動。他,還是一個大孩子,未經人道,慾念兩字,在他腦海中比較模糊,而且他究竟是個奇男子,靈智也比常人清明。聽她說完,恨得直挫鋼牙,怒叱道:「住口!小爺堂堂大丈夫,你別做夢,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無及。」
「嗯」一聲,火爇的終於蓋住他的嘴。她一面狂吻,一面伸手去拉縴腰上的羅帶,羅衫一鬆,粉紅色的帶子「刷」一聲連同羅衫一同脫落,羅裙也掉在一旁。
她再去解文俊的衣帶,喘息著說:「冤家,你會答應的,我也不會後悔。明天,我將花上一晝夜功夫,破去你的血氣兩門,你就別想再向我動刀動劍,親親,我會給你消魂蕩魄的快樂,你要不享受!簡直就是傻瓜,啊!你現在感到快樂麼?」快樂!他感到無比的羞辱,急得要吐血。原來他的衣帶被卸下了,硬擦之間,只覺丹田下陡然升起一道爇流,難以遏止。
更令他難受的是,她竟捉住他那無法動彈的虎掌,按在她那要命的雞頭肉上,不住搓柔,那溫暖令人心動神搖的感覺,更加速丹田那道爇流的上升。
這時她的手已不能控制他的牙關,但牙關仍不能活動,由於血液加速循環,他心中一動,吸入一口長氣,將意志力指揮血液,向右肩井袕上攻去,一分一秒亦不放鬆。
迷魂奼女也許是昏了頭,竟未想到他能神智不亂,暗地裡運功沖袕。「叭」的一聲,白羊似的迷魂奼女,突然從文俊的身上飛起,跌落地面,用手按住那迷人的口,雪雪嬌喚起來。
原來她這一手十分高明,那心猿脫鎖的絕著,果然奏效。文俊起初壓抑著,倒還忍耐得住,等他將意志力轉到右肩,他只覺氣血一湧,頓熾,也在這時,右肩井袕豁然而開。他心中一震,猛地一掌扔出,他雖用不上勁,但也大逾常人,硬將她從身上扔下。
迷魂奼女驟不及防,難怪她雪雪嬌喚了,換了旁人,恐怕不死也得重傷。
迷魂奼女惱羞成怒,拾起裙帶上的香囊,取出一粒紅如丹朱的小丸,撲上前先將文俊的右肩井袕重新點上,攬起他的上身,抱緊入懷。
她惡狠狠地說道:「冤家,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我本意不想盜取你的元陽,和你隱遁湖海,做一對恩愛夫妻,故而沒有用藥物將你迷失靈智,免得大損元陽。想不到你竟然不知好歹,差一點兒被你一掌震傷。冤家,你真是金剛,看我迷魂奼女能否將你溶掉?」將那紅色而氣味芳香的藥丸,正要往他口中塞去。可憐文俊枉有一身功力,卻無法抗拒,他知道自己體內得玉漿之助,百毒難侵,可是這種村藥卻不是毒藥,想用九如心法排出又無法行功力,真是苦也。
他知道勢難避免凌辱,咬著牙悲憤地說道:「姑娘,普天之下,才貌勝過我者如車載斗量,你該找一個情投意合愛你勝如自己的人,兩相廝守共偕白首,我梅文俊身負仇恨,許多大事未了。而且,我不愛你,勉強結合,實非你我之福。退一萬步說,我身雖為你所制,心已遠在天之涯,怎能甘心?人生百年,算起來時日不為不長,我雖如你所說,毀去血氣二門,武功盡失,但來日方長,你怎能擔保我不會利用外物假手殺你?姑娘,你還是殺了我吧!一死百了,恩怨一筆勾銷。
你要是留下我,總有一天,你會自食其果。」
迷魂奼女挨了當頭一棒,暗自沉吟。
文俊又說道:「例如說,在你神魂顛倒之時,我武功雖失,但咬掉你的舌尖抑或唇鼻,敢斷言絕非難事。除死無大難,梅文俊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但自問生死二字,還嚇不倒我。姑娘,你不是天生瀅賤,迷魂奼女四字,日後將令你痛苦終生,你怎能上對慈親,下何以教育子女?這些年來,你得到了些什麼?午夜問心,你不感到空虛?你認為可以任意蹂躪天下人間賤丈夫,其實你還不是任人蹂躪?」迷魂奼女打了一個冷戰,文俊又說道:「姑娘,來日方長,你該為日後晚境打算,年過三十方知昨日之非。天地鬼神,雖說是虛無飄渺,但你不能在晚年獨處中,消除心靈和外物所給予你的折磨。梅文俊死不足惜,總有一天,你會想起在這不見天日的石窟中,曾經有我這個不畏死的人,對你訴說的正義心聲。」
迷魂奼女宛若被冷水澆背,化歸無有之鄉,突然,她淚眼模糊,將頭埋在文俊的胸懷裡,低低的飲泣起來,半晌方哀哀地說道:「卅年一覺黃粱美夢,是呀!我玩弄別人,別人還不是玩弄我哪!我……我……生在清白人家,一念之差,求師不慎,跌落瀅欲之海而不克自拔。我該死,我有何臉目見先人於地下?歲月漫漫,怎耐日後悔悟之痛?我……礙…」
文俊一身傲骨,冷面心慈,一見奼女被他一番話說得頓悟前非,哭了個哀哀欲絕,心中大為感動,忙道:「姑娘,俗語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該慶賀才是。
重新做人,這是人生最樂之事啊!」迷魂奼女擦乾眼淚,抬起粉面正容問道:「你喚醒了我的良知,使我能有勇氣重新作人,謝謝你。但不知你心裡還鄙視我麼?」文俊還弄不清她這轉變是真是假,目光在她的粉面和眸子裡搜索,想找出她的心靈中,到底有多少誠意。迷魂奼女只道他還在鄙視自己,慘然垂淚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跳在黃河裡,也難洗清我的罪孽,我怎能奢望你寬恕我啊!咎由自取,我不怨你。」
文俊劍眉倏揚,正色說道:「姑娘,你錯了!你認為梅文俊真是那種頑固不化的無恥小人?會對一個誠心向善,痛改前非的人落井下石麼?」迷魂奼女愕然抬頭,如花秀面上掛滿淚珠。又聽他說道:「假使我有鄙視你的絲毫念頭,也不會在這天人交戰的緊要關頭勸你,我會記恨在心頭,找機會致你死命,不比目前強抑,枉費唇舌好得太多麼?」迷魂奼女寒淚笑了,情不自禁在他額上印了一吻,伸玉掌默運神功,解去文俊手足被「順脈制袕」所閉袕道,直至她鬢角沁出汗珠,文俊的手足方可活動。
她說道:「我閱人多矣,直至今天,算是第一次遇見真正的英雄豪傑,我好慚愧啊!」
文俊活動一下手足,笑道:「慚愧的不是你,而是我們這些臭男人賤丈夫。」順手拾起她的羅衫,溫柔的替她披上,掩住那令人心蕩神搖的侞峰。奇怪!她竟然粉面通紅,羞答答地轉身穿著衣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2:49
第十一章
[1]
文俊也趕快起身結紮停當。
她穿著妥當羞笑道:「你如果也算賤丈夫,天下的男人們都成了聖賢。」她去拾起文俊的包裹和天殘劍親自替他配好,那派頭真像一個賢妻良母。
只聽她歎氣說道:「要是你早生三十年多好啊!該我命中魔障太大多了哪!」
文俊接過包裹笑道:「恕我冒昧請問姑娘芳齡幾何?能見告麼?」
迷魂詫女訝然問道:「你問這個是什麼用意。」
「我想你這三十年是怎麼個算法的。」
「你的心眼不小。」她噗地一樂,儀態萬千綖「你先告訴我年紀才行。」
「區區年方十六,距弱冠還差四個年頭加上三十歲,足可作你的父親而有餘,沒錯吧?」
迷魂詫女吃吃大笑著,柳腰輕擺,宛如風擺殘荷,漸漸地,她笑得腰不要來了,最後,強忍住笑意。
問道:「加三十歲,告訴,你只比我大不足十歲,我還能叫你爸爸?只怕和剛才一樣,叫你親親不是恰好麼?」
文俊淬了她一口,搖著頭說:「胡說八道!騙人!你會有三十六歲?你簡直在撤謊。」
「嘻嘻!怪不得你口口聲聲地叫我姑娘,大概你還認為我是個青春少女吧?虧你名列武林,竟然不知道內家修為上,有所謂常春之術真是孤陋寡聞。」
文俊解開包裹,取出乾糧,說道:「就算我孤陋寡聞吧,反正又無法證明,來,先填飽肚皮再說,咱們還得趕著出洞呢!」
迷魂詫我女傍著他坐下來,搖頭說:「我不餓,你吃吧。」取出羅巾捉著文俊的手,替他擦擦雙手,羞紅著臉,說道:「這兒沒有水,右手不許取食物的。」
文俊想起剛才那一幕,窘得俊面發赤,不好意思起來。
她將粉臉藏在他的肩後。喘喘著說道:「都怪我不好,要是你覺得這是你生平大恥,我……我願死在你的手中而無怨言。」
文俊面冷心慈,是個外剛內柔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用感情對他。」
他用手撫著他的秀髮,溫婉他說道:「人總會有錯誤的啊!你怎麼還這般說呢?」
他抬起她的粉頰,替她擦去珠淚,微笑道:「就當是大夢一場吧!這是你新生的一天,你應該喜才是。今後我們應該相互幫助,光明正大做人。有一件事求你,不知你能否答應?」
「你說吧,不要說求字,只要我能辦得到,上天入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錯。」
「你呀,幹嘛說得那麼嚴重?我想,我想認你做姐姐,你應該不會拒我千里之外才對,是吧?」
「什麼?」她驚奇的張口結舌,道:「我這萬人唾罵的擺柳殘花,豈敢有這樣的奢望?
你……你怎麼這樣騙我啊!」
文俊用手蓋住她的櫻口,溫情的微笑道:「姐姐,你要再說這種話,小心我縫住你這張櫻桃小口,俗語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已成佛了,是害怕我高攀了你麼?」
迷魂詫女感到的爇淚橫流,忘形的一躍而起,抱住他?在他額上投下一連串的親吻,夢囈似的呼喚:「弟弟!弟」一連串的淚珠,滴了文俊一臉。
文俊直待她平靜下來,寒笑將她挽在身邊坐下,說道:「姐姐,你要不要進食,我也不吃了,我們這就出去,到江口準備一頓美食,為你為姐弟慶祝一番。」
「是的,我們應該慶賀一番。」
又對他神秘地微笑道:「當然啦!弟弟的心願,姐姐當然義不容辭,那綠衣小姑娘好美啊!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
又是吃吃一笑,拍拍胸道:「只要她見面不對姐姐立下殺手,包在我身上,你得先對她說明你我姐弟關係啊!」
文俊在她的粉頰上輕輕一捏,苦笑道:「你這張利嘴真應該縫上,你想到那裡去啦?那綠衣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面,差點送命在她那遊戲風塵的詭計下幾乎到了生死相拼,互不相容的地步呢。」
他見她臉上還是不以為然的神色,便將遭受她們愚弄的經過詳說了。
她惑然不解的問道:「你怎說,姐姐倒不得不相信了!那麼,你的心願又什麼?」
「一言難盡,請恕我目前不能告訴你。總之,這是刀山劍樹,看似不可能之事,說起來,將會引起武林軒然大波,但我得去完成它,非完成不可!除非骨肉化灰。」
她憂形於色地問道:「弟弟,真有這麼嚴重?可不可以對姐姐推心置腹,坦誠相告呢?」
「姐姐,這是萬分艱巨而幾乎不可能的事絕不容假於他人,稍不慎,橫禍立至。我對姐姐敬愛出於至誠,但這事絕不能讓你知道,希望能諒我苦衷。
他已將包裹收拾好,說道:「姐姐,我們走。」
迷魂詫女愁容滿面,優怨他說道:「我知道你是騙我的,連心中生死攸關的大事,也不讓我知道,還說推心置腹麼?我……我不跟你走了。」
文俊只好扯謊道:「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幸而我沒告訴你,不然你不是更為我擔心麼?」
這事牽涉著一件武林血案,我得去叩見師伯詢問其中詳情,師伯他老人家我還沒有見過,還不知道他老人家如反吩咐呢。好了,姐姐和弟弟要賴,你好意思麼?」
她仍然不動,說道:「你呀!鬼心眼特多,你道不知道你撤謊麼?」
文俊怎肯告訴她,自己要找跺下腳武林天地地搖,日前凶名如日中天的雙凶一霸報仇恨的事呢?
只好撇開話題,故意展顏一笑道:「來日方長,不談那些未來的事,你是走還是不走啊!這石洞陰深得很哩!」
她呶著紅艷艷的小櫻唇,道:「我不走了,你丟下我吧!」
文俊沒法,猛地虎腕突伸,一把將她挽起,笑道:「我不放心,我們說過在江口慶賀的,你背我進來,讓我抱你出去吧!」
「呼」一聲吹熄燈滅,緩緩向外走去。
迷魂詫女噗一聲輕笑,附著他的耳畔輕聲說道:「放下我啊,我要在這兒回憶剛才的風光哩!」
「你好意思,小心我摔倒,跌壞了你我可不負責。迷魂詫女掙扎著要下地,文俊牽著她的素手,一步一步的向前摸索著。文俊倒沒什麼。不久,已遠遠的看到出口處了。
兩人手牽著手,興沖沖鑽出土坑來,不由地同時怔住了。文俊倒沒什麼,迷魂詫女卻驚得花容倏變。
土坑前丈外,正站著一僧一俗,正並肩凝立,訝然地向他們打量。
僧人頭頂上禿禿的,戒痕閃閃發亮,身上穿著上灰色野僧常服,足踏多耳麻鞋,身材適中,年約花甲。
他滿臉紅光,劍眉虎目,鼻樑挺直,嘴角略向上彎,圓圓臉,如果不是劍眉虎目,略帶威犯,定然是個隨和的出家人。
那身穿灰袍,年在六十開外的老人家,身材修偉,灰髮滿頭,國字臉,隆準海口,長久臉際的美髯迎風飄拂,慈眉美目,一表非俗。
老和尚一看清兩人,劍目一豎,撇撇嘴說道:「好啊!你這娃娃原來也是個沒出息之徒,老袖終日打雁,卻叫雁啄掉了眼.呸?」
又瞥了迷魂詫女一眼,冷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你這賤婆娘跑的不慢哩!只道你隨著那牛鼻子躲到世界的盡頭去了,想不到你卻在這找到了新面首,在這獸窟裡快活呢。哼!
你就跑到天邊去,看我也有抓到你處治的能耐,你再跑吧,這次要讓你逃脫,我無影僧真算是白活了。
文俊起初感到老和尚的聲音十分熟,猛想起他就是屢次用千里傳音來警告他的人,灰衣光頭,又自稱無影憎,不是他又是准?等到老和尚冷冷地罵迷魂詫女竟指自己是她的新面首,不由氣往上行。
輕輕放下她的素手,跨前一步,肅容說道:「這位大師說話請留口德,五常五戒中,第二戒就是戒妄語,大師身為大德高僧,豈可語出輕薄,同犯妄嗅二戒?」
「哈哈!你這小子教訓得好!可惜你身入魔障,靈智盡蔽,任費老袖一番徒勞。看你能道出五常五戒,對我沙門戒律不陌生。我問你,你可知佛祖捨身還報的法典麼?」
「殺一惡而就百善,佛門弟子謂之大慈。大師還用問麼?」
「不用問了,你可知你身旁的女魔的來歷麼?」
「不但知道,而且大徹大悟。」
「那就是了,你可知道我佛還報捨身的意思了。」
「哈哈!」文俊笑道:「大師謬矣!請問姑娘一身行市中,大師指出她所害之人,那一位是百善中人皆為有口皆碑之徒?」
無影僧一怔,隨而怒聲說:「依你說,迷魂詫女流毒滿江湖,裙下喪生的百十無辜中,就沒有百善中人。在下敢武斷他說,這是千真萬確之事。」你且說來聽聽。
「在下與姑娘相識不過兩時辰,前此之時,卻是同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對頭。在下學藝不津,被姑娘所擒……」迷魂詫女紅著臉接口說:「弟弟,不是的,是我乘你受傷後,暗襲擄來的!」
「文俊說道:「請聽我說完,姐姐。自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吳姑娘所近的不是天上人子。在下被吳姑娘擒來,在這古袕躲避仇蹤。不錯,吳姑娘確是百般向下在下誘惑,但在在下不但不為絕色所迷,反而義正嚴詞,交姑娘自慾海中援登彼岸。」
「是啊!我這一生中,破天荒地遇上頂天立地的奇男子:怎能不重新去做人啊!」
「叫哈哈……好一個援登披岸,好一個知而回頭,哈哈!小子,你這話騙得誰來?那賤婦一身迷魂絕技,更有素女之術,百花春蕊丸大羅金剛他怕三分,你竟能逃過這場銷魂煉獄?哈哈,孩子,你要老衲信你嗎?
「住口!」
文俊暮地怒吼,又道:「信不信在你,在下雖不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自信還可算是人間大丈夫,豈是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之徒?」
「弟弟,你是頂天立地奇男子毫無愧色,迷魂之術毫不起任何作用,袒胸裸侞投懷送抱亦不為所動,一聲當頭捧喝,在我如受醒酬灌頂。我……我好慚愧啊!不是你,我在慾海中浮沒那一天才見天日哪!」迷魂詫女掩面哀訴,聲淚俱下。
老和尚默然,一旁的老人家一直不作聲,袖手旁觀。
文俊肅容道:「大師,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吳姑娘已痛改前非,立志重新做人,在下敬其心切意誠,故已拜為義姐。難道大師真的不願慈悲,不願放她一條自新之路重新行走嗎?」
老和尚目中神光閃動,凝視文俊半晌,突然向他說道:「娃兒,你過來。」
文俊夷然無懼,大踏前上前。
老和尚伸出左手說道:「左手。」
文俊伸出左手,才和尚三指往他脈上一把,神目如電,注視著文俊雙眸。文俊心中無愧,星目生光,昂然對視良久,老和尚手一鬆,神目冷電突洽,哈哈大笑道:「娃娃,我得教訓教訓你。」聲落,突然一招「神龍現爪」,快如電光石火,迎胸便抓。兩人相距不到三尺,斷無不中之理。豈知大謬大然,就在迷魂詫女尖叫一聲突然撲出中,文俊已展開「九優魅影」驚世神功,突然斜飄八丈。
老和尚驚駭莫名,怔住了。突然又大袖一拂,喝聲回去!將迷魂詫女迫退丈餘。一聲長嘯,大袖交揮,剎時勁風怒號,罡風排山倒海似的,向丈外的文俊狂捲而去。
文俊劍目倏揚,發出龍吟似的一聲長嘯,凌空縱起三丈,「怒隼穿林」自罡風上面電射似的猛撲無影憎。
無影僧雙袖一翻,突向上一繃「白蓮初放」狠著出手,兩股罡風向上一湧,巨大的潛力再向兩邊猛吸猛捲。
文俊被兩儀真氣震傷內腑,但他體內玉漿所段,經一次打南,如果能從內功心法行動,不但可迅速痊癒,而且功力更進一一層,上次他被綠眼鬼王打了一記黑沙腐屍毒掌,就是明證。他被兩儀真氣擊傷,以九如心法將所中兩儀真氣驅出,雖行功火候不移,但已大致痊可真待被迷魂詫女風流煉獄所困,暗中數次行功突袕,無形中血氣加速,不但傷處痊可,功力又進數分,只是他自己毫無知覺而已。
他身在空中,罡風一到,他突向上和浮,「八開散手」中的「怒鷹翻雲」連翻兩轉,在罡風怒號中倏然下撲。
無影僧喝聲來得好!大袖急似驚雷,一連攻擊六袖之多。
文俊到底沒有老和尚的功力深厚,始終突破罡負所佈的氣牆,身形六起六落,足不沾地反擊四掌兩退。
無影僧因泛微笑,大袖一出,只見灰影一閃,在哈哈狂笑聲中,脫出戰圈,現身在旁立的灰衣老人身旁,對落下的文俊道:「哈哈,你小子濟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告訴我和尚,你貴姓大名?」
文俊也心折無影僧的輕絕奇功,和雄勁霸道的內功。但他不願說出姓名,僅恭敬地答道:「大師請恕罪,在下乃無名小卒,從不以姓名示人,還請見諒。」
老和尚點頭微笑,對那灰衣老人說:「孽龍,你可看清了吧?這小伙子我連攻八招,就看不出他的門派。長江後浪推前浪,再過三年五載,你這條孽龍,嘿!該等待移交寶座了。
咱們走吧!」
「小小年紀,身手不凡,難得。」
灰衣老人道:「你往西來我往東,不如就此分手算了。」
「孽龍,告訴你又不信,我從山東趕到江西,什麼人物沒見過,孫少爺兄妹大確沒在這條路上行走,何不到關洛道上一試呢?走吧,不然我和尚跟你沒完。」
「和尚,別人的事你當然不急,我非走不可。」
「且慢,你那兩個小搗蛋我知之甚深。江境內近來風雨滿省,怪多的麻煩事,武林高手粉至沓來,人那兩個寶貝准來插上一腳。虧你這條孽龍相識滿天下,竟然不知相隔一省之地的大事。走啦!保證找到那兩個搗蛋,那時我和尚揍他們五大板,你可不能心疼。走啊!」
灰衣老人也笑了,灰影連閃,剎時去得無影無蹤。
而文俊和迷魂詫女的耳中,卻灌入小如蚊蝴卻清晰可聞的聲音,如在耳畔輕語:「娃娃,大姑娘,好自為之。後會有期。」
迷魂詫女感動的爇淚盈眶,皆因這無影僧是江湖怪傑,動力之高,據說已至化境,平生遊戲風塵,嫉惡如仇,犯在他手,天涯海角他非找到廢掉不可。這次她在山東蕾州,迷死了兩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鬧了個滿城風雨。冤家路窄,恰好老和尚正在營州行俠,被他追了個天上無路。幸而巧逢紫虛老道應伏虎憎之請,追緝山東道令數十名好漢無端失蹤的綠衣姑娘。她於路窮途,托庇在紫虛道人的卵翼下,由於他們一行七人行蹤詭秘,行動飄忽,而無影僧知道自己絕不能以一抵七,一方面也相採探他們做些什麼勾當,所以迢迢千里追蹤,始終不願主動下手。
迷魂詫女想不到一念改過,就令恨不得她剝皮怞筋的無影憎,輕輕就放過她,而且竟然飽寒鼓勵和祝福之意。感激心頭,不由爇淚交流,捧起文俊的一雙虎掌,在掌心印下無數狂吻,一面輕喚道:「弟弟!我多高興啊!我真得復活了,真得復活了。」
文俊解下她腰中羅帕,輕拭她粉頰上的淚珠,柔聲說道:「姐姐,在你那顆白花春蕊丹跌下的那時起,你已經復活了,你該高興才對啊!」
迷魂詫女羞得一頭紮在他懷內,輕擂他兩粉拳,羞怯他說道:「你呀!也一樣壞哩!」
探手懷中取出那盛面花春蕊的錦袋,交給他,仍不抬頭說道:「丟掉它!這坑我一輩子的魔障。」
文俊接過,一陣異香衝入若醉,她急叫道:「快丟啊!遲了你……你……那多可怕!」
「要被人拾去才真可怕,我把它埋了。」腳一蹬,地面陷了個近尺深足印,丟錦袋入坑用土填了,說道:「看看晚霞將至,我們快趕到江口,走啊!」姐弟倆手牽著手,衣襟飄著風聲頓起,瞬間消失在官道盡頭,只是落日餘暉,輕灑在樹梢。
翌日,文俊和義姐蘇芳芳依依分手,他要馳往麻山,她則返回河南歸德府老家,定後灑淚而別。
這裡且表述麻山,麻山,也叫麻姑山,在律昌府西南、高有九里,周圍四百餘里。其寬說高有兒裡,未免過甚其詞,江西最高的懷玉山也不過四里,兒裡是指自山麓到山頂的路程而言。
這山在外方人士們來說,算是三十六洞天的第甘八洞天,被那牛鼻子們裝神弄鬼,平空為這座名山加上許多神話,山上有座會仙亭,據說原是蔡經的宅第,就是漢代力士王方平與麻姑相會之處…
至於麻姑其人,可能也是荒誕不經的神話,據說她是建昌人,是古代的一位女仙,修道於東南姑余山,寧徽宗無聊得極,竟會封她為真人。
神仙傳形容他說:「王方平降於蔡經家,召麻姑至,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許,手似鳥爪頂中有譬,衣有文章而非錦繡。」
乖乖!女人生有一雙鳥爪,未免令人倒胃口。
她的真實年齡,具聽她對王方平所說的話:「有目以來,已見滄海三為桑田,今海復清,淺於往昔矣!」
想想看,她該有多大年紀?滄海桑田這名話,源出於此。但至今流行的麻姑獻壽圖,雖取長生不老之意,卻將鳥爪畫出。
至於麻山的燴灸人口,大概是始自唐朝大廳六年,顏真刃任撫州刺史,根據神仙傳說,寫了大小字各一本「麻姑仙壇記」,大字在撫州,元朝時毀於火,小字在建昌。被一位專吞公物郡守納入了私囊,總算他還有點心,命石工摹刻了一塊碑往下移交,目前所傳的拓本多是翻刻的。真本千金難求。
在明代,麻山道觀香火之盛,可算得空前絕後,荊山老叟無極道人,就在麻山西麓宜河之畔。
這裡人跡罕至,比前山相去天壤,因為至麻山觀光的游手好閒人士,大多由撫州至建昌府登山,從宜黃去的可說絕無僅有。
文俊對這一帶地理毫無所知,盲人瞎馬沿途摸索,他該走宜黃的,卻向建昌府趕去。
這天酷陽高照,自撫州至建昌府官道,現出了雄偉俊美的梅文俊身影,青衣打扮,背著小包裹,腰帶上插著一條不三不四的破布卷兒,肋下懸著一個布袋,那是已掩上形跡的天殘劍和百寶囊。臉上風塵僕僕,只有朗星也似的神國,炯炯有神。青色土布衣和滿身風塵,掩不住他那絕世的風標。
官道沿汝河(撫水)迄通南下,這一帶還鄱陽湖的範圍,汗陌縱橫,稻香四溢,無望南方綿綿起伏的崇山峻嶺,他卯天呼出一口長氣,喃喃自語說:「師父,俊兒已看到麻山,津誠所至,金石為開,俊兒將在這兒隨師伯埋頭苦練,勢取宇宙神龍項上人頭,血祭師傅你在天之靈。看看到了清泥渡,算是進入了山區,正走間,猛聽身後蹄聲急如驟雨,奔來了兩匹駿馬,塵埃飛揚,來勢奇急。
文俊扭頭一看,向左橫跨兩步道旁,突想起三年前荊門道無端受辱的情景,不由劍眉一豎。
兩匹馬風馳電掣似的一掠而過,鞍上兩個一身青色勁裝背插長劍的大漢,伏鞍連頭也沒抬,策馬狂奔。文俊也自顧趕路。
不久,身後衣袂飄風之聲大起。他情不自禁扭頭一看,不出一怔。兩個頭戴九梁冠,身穿道袍腰懸寶劍的青年道士,左手背在身後,右臂大袖飄飄,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驚世駭俗,竟用絕頂輕功身法趕路。兩人面目倒生得不討厭,只是眉字之間,那目空一切的做岸神情,令人有點兒不太舒服。
兩道人意氣飛揚地超越文俊身側,行雲流水似的一掠而過。並不向文俊瞧上一眼,身法著實高明。
文俊暗中喝了一聲采,也惑然不解,心中一震,他想:「這是武當的八步趕蟬輕功絕藝,用的是「點」字決,怎麼用來趕路呢?難道他們已練至由神返虛之境了嗎?」
一面想。一面暗中提氣。他在這下山後一月中,出生入死,膽氣愈宏,經過綠眼鬼王和伏虎神僧的黑沙屍毒掌與兩儀真氣所擊,還有黑腐魔的著意成全,體內玉槳所洗筋骨,潛能逐步發揮。而且,他日夕不聞斷地叭九如心法行功,功力愈來愈津純渾厚,只是他不自知而已,對自己日益津進的奇怪現象,他始終不知其然。
這時,他心中一動,低頭暗道:「恨海狂人的八形散手,固然大佳,但卻無黑屍魔的九優魅影來得詭異秘奇。我可不可將這兩種功力柔和應用?以八形之渾雄,補魅影之不足,以魅影之詭秘,輔八形之長,豈不更佳?說不定我可以創出新勢九優鬼影」本就是「凌空虛渡」的旁支,是真正的上乘心法:真氣一提,渾身輕靈,似若破空飛去。但他卻以「蒼鷹下博」的身法向下沉凝,更以。『熊蹲踞」強行抑止「蛇纏滑」,硬將身軀保持在不上不下,不距不滑之間。這一來,除逢行舉步以外,竟可以保持在地面上一尺左右。許久亦不會下附。他心中狂喜,渾身都是勁,猛又提真氣,雙足踏著浮土表面,竟然未露履跡,悠然地一步下向前走。
起初,僅能支持半里左右,後來,竟能遠至兩里以上。他恍然大悟,暗笑道:「原來這不可能之事,如果功力火候夠,更能刻苦用功,卻是可能的呢!八步趕蟬用來趕路,又有何足怪?」
其實他錯了,那兩個道人只是偶然高興,趕上一程而已,要用八步趕蟬長路,連目下武當碩果僅存,功入化境的元老「天極三老」也沒有這份深厚的功力。
他凝神運功,沉浸在自己神奇的創意裡,但耳目仍留意四周的變化。恐怕有人認出他的身份。
自從和閻王谷的綠眼鬼王見面,力殲巡谷高手後,他對閻王谷的人深懷戒心,不願讓他們看出自己的行藏。他剛換過一口氣,身後己遠聞蹄聲,他趕忙散去勁道,踏實地趕路。不久,蹄聲不徐不疾已近身後,五匹駿馬先後在他身側掠過。鼻端嗅入一絲優香,令人心神為之一爽。抬頭一看,只見到五個背影。背三匹並轡而行的,是三個身穿月白緊身,繡金花邊篤帶,猿臂虎肩的少年人。後兩騎是穿月白緊身,身材窈窕的少女,五匹鞍旁都插著長劍,從容緩騎而行。
兩位姑娘一般高矮,由背影看出,柳腰瘦不盈推,雲鬢堆綠,嬌健娜,端的令人暗中欣賞,不用猜,準是一雙絕色美入兒,帶刺的嬌艷玫瑰。
五人五騎縱馬而行,並未留意道旁的文俊,他也是無心,更沒把馬上人的臉貌看清。他怎知這五個人和他有切身關係呢?
一別三年,但面貌不可以認識的啊!三個後生中,兩個正是翠園的兩個小掏蛋,東方英和東方群。另一個是文俊的義弟徐延芳。兩位姑娘不用說,定是徐延芝和東方玉了。他們五個人在長江中相識,一見如故,竟然走在一起,怎會想到在途中和文俊相錯而過呢?假使這時六人見面,也是會少發生多少事故。
五人五騎的身影過未消失,文俊又感到身後衣袂風又起。自刻,兩個身穿黑白勁裝的身影,快逾奔馬,在他身旁掠過。
文俊心中一怔,「怎麼,今天這條路上難道將有事故發生?這兩個人用的柳絮隨風身法,腔順的俗家弟子也由關中趕來了。」
他將腳步略為放快,泰然緊走。不久,清泥渡在望。
在這一座重要的小鎮,座落撫水之西,對岸有條大道通往東面山區,乃進入金峪的大道,但並不通車馬。南面的官道通往建昌府,距此還有八十里,所以這裡不但是交通要道,也是落腳打尖的好處聽。
小鎮不大,但村店極多,自南至北僅有一條小街道,長不過百十丈,倒有一二十座客店和酒肆,
這清泥渡平常極少有高貴的客人在此住宿。自建昌至撫州,名義上上相距兩百里,其實只有一百八,恰是車馬的一日腳程,只有腳夫們擔子重腳程慢,只好在這兒委屈一夜。
文俊入得鎮來,在靠渡口處想找一一家小店歇腳。街道窄小,人並不多,南來北往的客商,大多已找小店打尖。他信步行去,遠眺渡口以南聳立著一座酒樓,酒旗高挑,金字招牌上三個大金字:「瞰江樓」。
左側栓馬樁上,拴著十一匹漣馬,鞍後是馬包。鞍們有牛皮插帶,一看就適那此江湖朋友的坐騎,插帶就是揚兵刃用了。
文俊不管在七什一,大踏步向店門闖。店門口站著一個肥肥胖胖的店小二,一見文俊那士布衣著,準是落魄江湖的混混,竟要往清泥渡最高貴的酒樓闖。
原來笑迷迷的臉色,馬上往下掛,滿臉不悄他說道:「客人是否要歇腳?請至隔壁茶座吧。」
文俊下山近月,早把世情看得十分透澈。古往今來只重衣不重人的風氣,走遍天下亦是一般,所以他不在意、在與七澤蒼龍分手時,劉家兄弟夠朋友,偷偷在他的包內放一百兩銀鈔。和一些碎銀和金珠,後來他發覺了,卻已到武昌附近。分水飛魚一再向他解釋,保證這些財物絕不是不義之財,他無法推卻分水飛魚的好意,只好收下了,一直就沒有機會用去這諾大的財物。
他探手囊中,取出十來張一貫面額的「大明通行定鈔」,和不少碎銀,微笑著在店小二那胖臉前一幌,說道:「敢情貴店與別處不同,是否要先將銀票交櫃,方可進樓吃飯嗎?入境隨俗,就先交亦無不可,我外鄉人不在乎。」
胖小二見這勞什子竟有一大堆,臉變得真快,擠出滿臉笑意,訕訕地找拱作揖往裡請,說道:「客官言重,請移駕樓上邪座,請!請!」狗顛屁股似的在前引路。
進門,樓下十徐張八仙桌上,坐了二三十位客人,正在興高采烈狂飲,高談闊論之聲嘈嘈嚷嚷。文俊見沒有岔眼人物,大步登樓。
樓上約十二丈見方,共有十二副坐頭,前臨大街,後瞰撫水,卻一無陳設,寒酸得緊。
靠街窗右首上一桌,坐了六名大漢,一色青衣短打扮,腰懸刀劍,年約三四十之間,臉貌凶悍。左首一桌也有兩個人,就是先前策馬狂奔的青衣背劍大漢。兩大漢左面一桌,也有兩個人,那是用「柳絮隨風」身法趕路的至蟈俗家子弟。另一桌上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年在甘三四左右,面相似,穿的是錦緞銀邊對襟勁裝,倒也人才一表,只是眼圈發青看去全無神采。佩劍掛囊,定個會家子。
女的一身綠,小腰上懸著長劍,正對著梯口而作。
文俊略一環顧,跨入廳中,小二哥招呼他入坐,另一名店伙送來茶水面由,他解下包裹,放在一旁。
胖子小二哥笑嘻嘻他說道:「客官是小酌,抑或進餐,但請吩咐,小店有上好名酒,菜疏嘛,一應俱全,清蒸活鯉,麻油辣子雞……」
文俊搖手止住他往下說,將面中交還店伙,笑道:「來一碗鮮湯,一盤燒鹵,麻油辣子雞,馬馬虎虎就成,酒大可不必,窮小子我要填五臟。」
「客官要燒鹵豈能無酒?小店有自建昌府送來的麻姑酒,有新城來的冬酒,甜甜的,後勁雖大,沒關係,來個半……」
「別嗜咦!就來半斤冬酒,夏天吃無妨礙吧?」
「無妨無妨……」
他亮著喉嚨自下樓吩咐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3:31
第十一章
[2]
胖小二走,文俊恰好和綠衣女對面而坐,面巾一拭,風塵之色盡逝,風華盡顯。
文俊聞聲抬頭,恰與綠衣女郎瞟來的如水眼迎個正著。他心中暗喝一聲采,心說:「這丫頭著實俏,美咦!可惜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的確有點那個……」
綠衣女郎端的美,美得教人心跳,粉面桃腮,薄施一錫華,春山眉扇形的長睫毛,襯著一雙令人心弦狂震的水汪汪大眼,美好的瑤鼻,一點恰到好處的小朱唇,在頰上有個深淺合度的小梨渦,左邊腮旁有顆小小美人痔,媚態撩人,端的妖媚絕輪,風情萬種。
她看去約有十八九年紀,像個熟透的蘋果。大爇天,綠綢子薄衫真是薄,雖不至薄如蟬翼,但也大有可觀,綠色的坎肩光彩流轉,胸前高聳挺秀的侞峰,把從坎肩上垂下的金絲蘇擠向一旁垂掛,顯得那令人目眩神瑤的雙侞堅硬更挺。隔著八仙桌兒,仍可看出羅內的柳腰花兒,細得可憐,奇怪掛著沉重的寶劍,不怕將柳腰墜斷?
文俊曾和三音妙尼相處三日,三音妙尼號稱人間,可見美得可以。在江口官道,更與兩位美如天仙的鳳英兩位姑娘朝過相,還有,新結識的義姐迷魂詫女吳芳芳。這些人無一不是美艷超絕的人間,滴凡仙子,所以他看了這翠綠俏雌兒,並不感到突出,故以看了一眼,便自轉情打量其餘的英雄好漢,他彷彿感到綠衣女郎似乎嫵媚地向他一笑,送來那銷魂的眼波,但他並未在意。
別看這小鎮店不起眼,菜弄得真不寒糊。那冬酒乃新城一帶的特產,也叫冬水酒,味甘甜而後勁足,假使仰著喉嚨喝,一口氣準可喝進三兩斤,等到酒力行開,非躺下不可。文俊覺得好玩,一口就喝進半壺,他一面自顧自飲食,一面留意這些江湖好漢們說些什麼。他的耳目有異常人,特別敏感,近來功力大進,更是銳利。眾人的語音雖低,但逃不掉他的神耳。
咱們這些皇帝子孫,有個最大的毛病。在茶樓灑肆間,事不論公私,語不分黑白,三杯黃湯下,肚准令胡說八道,脫口而出,甚至烏天黑地的陰謀,也可在這兒商量策劃,所以公門中暗探經常利用這些場合刺探隱情。
靠窗兩名背劍大漢,有一個輕聲對同伴說道:「這也難說。五弟為胸藏珠肌,料事如神,目前群雄並集,皆不出五弟所料,我想他總會如期的。是否沿另有意外耽誤,愚兄就難以估量了。
自那上首目光津赤,臉紅如火的大漢口中。
又聽他冷哼了一聲,對另五人說道:「想不到為了江湖醫聖那老不死的一瓶紫露續命丹,竟然哄動了江湖。看來,鐵掌開山黎老匹夫,真正走了晦運啦!」
另一名大漢接口說道:「怎麼不是?盟主派我等前來,自黎老匹夫索取。豈知這老匹夫不知老歹,竟然早已傳言江湖,聲稱任何人不得到溫氖山莊蚤擾。他明是存心不良,確言江湖,藉機引起紛爭嘛,真該死!」
文俊心中一動,暗道:「這些狗退於是插翅虎的走狗,看來這次雙凶一霸的走狗們全都趕來了。我特別小心。」
又聽下首一名大漢:「僅半月之久,江湖中聞風而動的好漢,全在這兒集中。黎老匹夫弄巧成拙,引起東湖爭分的舊的是達到了,可是溫氖山莊也得完蛋大吉,這叫做做法自斃。
要是我乾脆將紫露續命丹乖乖交出,置身事外,豈不兩全其美?」
上首紅面大漢冷笑道:「你倒說得輕鬆,那紫露續命丹比武林三寶更妙,江湖醫聖花了二十年心血,走遍天下名山大川,采各種珍罕之藥煉製的起死回生聖藥,也是固本堵原稱先天真氣的無上妙品,比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還勝一籌。假使是你,你捨得拱手送人嗎?」
另一大漢搖頭道:「也許我捨不得。但要是拿命來比,不是我怕死,但我還是要命而不要藥呢!」
另一個冷笑他說道:「誰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哼!」
紅面大漢說道:「這消息千真萬確,絕對可靠。」
目光卻冷冷地落在梯子上眾人身上,又說道:「兩月前,黎老匹夫在天台山與少林弟子,以及九龍山的飄揚子錦毛虎罩江,汪算過節,三方面鬧了個三敗俱傷,黎老匹夫挨了少林弟子一記百步神拳,無意躲入一座石室,發現那竟是江湖醫聖的丹室,找到了瓶遺留在內的瓶武林至寶紫露續命丹。他不但能將臻創傷治好,更將追蹤而來的仇家,打得落花流水。
事後有人搜集石室,方知黎老匹夫得以逃命之故。這樁事一點不假,不然怎麼會鬧得江湖風風雨雨?」
紅面大漢正在賣弄津神。樓梯口足聲急,驟奔上來一個矮小胳讚的老和尚。他一頭油泥,將光頭和臉面弄個大花臉,滿臉皺紋密如蛛網,雙目似合似張,像瞌睡蟲未被攆走,打不起津神。
一雙手骯髒污濁,形如老雞爪。破僧袍百澱千襯,滿是灰黑發亮的油垢。腰中拴著根爛草繩,看不見褲管,只看到一雙瘦骨鱗峋的瘦腳,像剛在陰溝裡爬起一般,沾滿一腳污泥。腳下的破草鞋更不像話,髒得令人噁心之至。
人未到,臭氣先至,那骯髒的勁實在令人不敢領教。只聽叭嚨叭賦草鞋連聲,他已經到了廳中。
後來跌跌撞撞跟上來兩個店伙,餓虎撲羊似的嚷叫,有一位店伙手急眼快,一把揪住髒和尚的破衣領,搭在他腰中爛草繩,雞貓狗叫似的嚷叫:「禿爐,你還往哪兒跑?乖乖的替我滾出去吧?」
和尚一裂嘴,扮著鬼面兒笑道:「夥計,你得小心,髒和尚身上就這一件僅有絕無的八寶遮羞鈉,你要是一撕拉,下面嗎,哈哈!可不太雅觀。桌上正有位嬌滴滴甜甜蜜蜜的花不溜丟大姑娘,我和尚光著來光著去不大緊,小心有人掉剝你的臭皮囊。」
店伙一聽呆住了,看和尚破袍內果然露出褲子,萬一拉掉真尷尬哩!急忙鬆手而大罵:」你敢撒賴?看大棍子能打翻你這臭和尚嗎?滾!給我快滾!」
兩店伙合力一推,卻推了個空。髒和尚轉身聳肩,已閃開兩人,咧開大嘴一笑,迷著睡眼嚷叫:「喂!你這鳥店講不講理?髒和尚有的是白花花銀子,你怎敢將財神爺往外攆?哎喲,大事不好……」
髒和尚沒說完,店伙已先後撲上。髒和尚隨店伙前撲之勢,踉踉蹌蹌向綠衣女郎一上桌撞去了。
髒和尚身上那股子酸臭氣,早將樓上的幾位男子熏得火起,再聽他滿嘴胡說,綠衣女郎首先忍不住,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髒和尚向她桌上撞去,她粉面變色,倏然站起,便待分作。
兩錦衣青年也徐徐站起,泛青的臉陣陣殺機,髒和尚一到,左首青年陰陰一笑,右掌疾揮,突向和尚胸前按去,掌出無聲,看去不甚了了,文俊卻大吃一驚,暗叫:「不好!認得那宇宙神龍獨霸武林的九絕掌,以陰柔力道發出,中者內臟經脈全被震斷,歹毒絕輪。
當年在白鹿嶺石筆峰,宇宙神龍就在袖中向他下了兩次出手,幸而文俊堅如鐵石,且相距甚遠,兩次都未受傷,但令人窒息不可抗拒的魔力,他卻親自領略過了。
後在峽谷與恨海狂人相處多年。恨海狂人早年曾和宇宙神龍之師塞北人魔閣頭了三天三夜,,對九絕掌力知之甚詳,曾將這種絕學告訴文俊所以他一看便知。
髒和尚要實力實,勢必難以倖免。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文俊要搶出發掌的瞬間,奇變發生。髒和尚腳下突然一滑,身軀向側疾倒蹬蹬橫出四五步,說巧真巧,恰恰好躲過這一招,髒和尚身形未定,卻向綠衣女郎叫道:「佛度有緣人,女菩薩行行好,施捨髒和尚一次,這些店伙狗眼看人低,只消女菩薩閒話一話,就可教他們滾蛋!髒和尚剛在杜死城餓鬼袕中逃出,這一餐非吃不可哩。」
綠衣女郎粉面鐵青,輕啟櫻唇冷冷他說道:「不錯,你剛才是從在死城中逃出來了,請問,老禿驢你在那座名山參禪?上下如何稱呼?」
「哈哈!髒和尚上髒下髒,就名叫髒髒我的天在風流山,對的是野狐禪。姑娘……
哎……」他突然向側一倒。驚叫出兩聲。
「嗤嗤」兩聲,隨著髒和尚跌倒聲同時作響有人倏然站起。
原來綠衣女郎不等他說完,粉面鐵青,玉手一抬,兩枝竹著電射而出。相距不足八尺,斷無不中之理,眼看髒和尚性命休矣!豈知他恰是滑倒,在刻不容發中及時逃過。嗤嗤兩聲竹著人壁間半尺有餘,一線之差,幾乎將鄰桌的兩個峙桐門下,在肩開了個小洞。
他兩個本是背向壁間的,似乎不屑理會這面的爭執,竹著射來,可把他倆惹火!兩人同時站起,只一閃,便來到髒和尚的身前。
左首那位,滿臉殺氣,向綠衣女說道:「姑娘一手流光擲著著實高明,差點將在下兩人全算上了,在下兩人乃甘州揚敬堂和白起鳳,姑娘芳名?」
綠衣女郎先是黛眉一皺,卻又不怒反笑,眉眼兒一瞟,銀鈴也似的笑聲繞廳四逸,媚極蕩極了!
倥侗兩門人知道她有意奚落,臉色轉青,正待發作。
剛才發九絕掌的青年,挺身上前,傲然說道:「閣下原來是崆同門下,有名的甘州雙英,兩位久在江湖往還,難怪不知道卜姑娘的芳諱,但綠飛鴻的名稱,該有聞聽吧?」
頓了一頓,向另外少年一指說:「這是舍弟人稱小周郎聞人霸。至於在下,嘿嘿!就是風流浪子聞人雄。假使你感到陌生,那麼,貴地近鄰驚天堡,你總不會忘懷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甘州雙英大震,暗叫一聲「糟!」糟得不可再糟!想不到在這小村店中,竟然巧遇字內雙凶的子女。
崆酮派雄峙關中及西北邊睡,弟子們在中原的勢力也夠龐大,以兩人的身手來說,不必就次於這雙凶的子女,可是崆酮派有不少人於雙凶或多或少有點交情。最討厭的是宙神龍之師塞北人魔目前未撤手歸天,已經有兩甲子以上的年紀。功力已至化境。目下他結廬於近海附近,距南面的威遠營不遠,可算是腔峒的近鄰,那老魔頭誰敢惹得起?
兩人心中暗驚,楊敬堂只好收起傲態,冷冷他說:「難怪!閣下有聞名的字內又雄撐腰,楊某是真眼了。久仰久仰,難怪難怪!」
風流浪子兄弟倆大怒,皆因宇宙神龍聞入傑,膝下只有一子,十年前不幸暴死蜀中,死因不明。留下兩個孫兒,平時寵愛過甚,以致臭名四溢。
宇宙神龍平時不喜女色,但他的兩個孫兒卻反其道而行,難兄難弟好色如命。
宇宙神龍的驚天堡中,高手如雲,宇宙神龍本人,更是高不可測。可是這對難兄難弟寵愛過深,而且大孫天姿平凡,日夕沉迷女色,所以始終未能出人頭地,只借乃祖余陰,在江湖無惡不作,卻生性狂做,目無餘光,最恨人家揭他的瘡疤,說他們借乃祖余陰,得以雄稱江湖而已。他怎能不惱?
這次兄弟倆專程赴贛,途經皖境,恰逢閻王谷的孫女,綠飛鴻卜雁,風流浪子遇上蕩婦瀅娃,乾柴烈火,一拍即合。三個人床上功夫都有相當造詣,兄弟倆同穿一條褲子,狗男女閨床大戰得其所哉。
甘州雙英竟然抬出「宇宙雙雄」的招牌,其中寒義像是說:「你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仗乃祖余陰而已,在江湖鬼混。」這不啻揭他們的隱痛,兄弟兩自然受不了。
小周郎氣量最狹,自視更高,「叭」一聲,踢飛木凳,跨前兩步,怒叫道:「甘州雙英是什麼東西?小看你家太爺!讓你開開眼界,看驚天堡的絕學是否浪得虛名。左手「雲豹露爪」,右手出雙指突一記「二龍爭珠,,向楊敬堂搶攻。
楊忍無可忍,他也是個狂妄人物,小周郎狂妄地出一招,心中顧忌被怒火一燒故忘利害,冷哼一聲,一過左退,右手「葉底翻花」急拂小周郎右腕脈門,左掌急似奔電、「小鬼拍門」一掌拍出。
兩個各懷戒心,一沾即走。就在人影乍分乍合中,突然肉香撲鼻,湯汁亂飛,接著是幾聲哈哈狂笑。
兩人身上都是肉汁,卻聽髒和尚大叫:「哈哈!怎麼!這肉湯邪得很,幹嗎不往我嘴裡飛啊!」
甘州雙英和小周郎知道湯汁定是髒和尚攪的鬼,伸手摸掉臉上肉汁,同聲怒吼,猛撲髒和尚。
「慢來,慢來,紅燒獅了頭,你可別飛啊!我和尚要吃啊!」他手中撈了一個大肉圓,猛地咬了一口。左手無意有意間,向撲來的三人一揚掌。
一般渾雄力道,狂濤似的捲到,身形突然一震,駭然步齒、臉上全變了一個顏色。
「妙啊,你也來!」髒和尚手上的半個紅燒獅子頭,連著那令人噁心的髒手,突然向綠飛鴻伸去,奇快絕輪。
「禿驢找死!」綠飛鴻早有準備,一聲嬌叱,綠影一閃、人已到了髒和尚身側,翠袖倏揚,一絲銳風呼嘯由袖底飛出,直到髒和尚掌門大袕。
髒和尚不等她的「指風打袕」勁道近身,用破大袖往頭上一蓋,撒退便跑,狂叫道:
「不好了,女菩薩殺人哪!救命啊!」
經過文俊桌邊,奇怪那盤辣子雞已不翼而飛,蹤跡不見。等文俊抬頭一看,不但髒和尚形影俱渺,綠影一閃。綠飛鴻也消失在梯口。
接著是甘州雙英和風流浪子兄弟,同時跳下窗口,聲挾著馬嘶,向南愈走愈遠,大概是追髒和尚去了。
那兩個青衣大漢的二哥一驚說:「三弟,你知道那贓和尚的來路嗎,身法詭異極了。」
兩人說話聲不算大,卻也不算小,對桌六大漢中,有一個人突然嘿嘿冷笑,輕蔑地瞥了兩人一眼不屑他說:「連天河口的髒和尚濟慈也自不認識,還走什麼江湖,竟然夢想前來參加奪取紫露續命丹,哼,回去算了!」
「啪」一聲響,兩大漢將杯子摔得粉碎,倏然站起。二哥大環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指著剛才發話大漢罵道:「狗狼養的,畢二爺並不衝著你甫山六義撤尿,憑什麼你敢如此狂妄,出言無狀。」
這一罵可好,南山六義紛紛怒火上衝,全都推桌站起。上首那紅面大漢陰沉沉地往前一站。嘿嘿獰笑道:「姓畢的,你真狂得叫人吃驚,就憑西梁山一群小賊,也敢在六義前耀武揚威反了。翁大爺今天要不教訓教訓你,西梁山五霸今後還能提?」
跨前一步,大拳「五丁開山」猛地劈出,右足同時「進步撩陰」飛起一退。
畢二爺錯肩斜身,向左急閃,右掌「手揮五弦」向翁大太爺膝蓋關節上揮去,喝聲「滾的蛋」右足向前一伸,暮地用十成勁一掌「驚雷撼石」拍出。
翁大太爺身形前行,收拾不及,他未料到畢二爺一開始就全力相博,倉促間向左旋轉,反手一招「倒找金鐘」向後急甩,「蓬」一聲悶響,雙掌接買,畢二爺身形向後一挫,晃了兩晃。翁大太爺苦頭可大了,他只一足著地,又是倉促發掌,身形向前一栽,「嘩啦」一聲,將桌子撞斷了一條退,杯盤碗筷均被打得粉碎。
另五條大漢聞聲急吼,紛紛拿出兵刃向上一圍。眼看有一場全武行上演,遂聽畢二爺叫道:「樓上地方小,咱們街上見。」身形一閃,穿窗而出,南門六義怒叫如雷,跟蹤而下,下面人聲鼎沸,兵刃交擊的聲音大起。
文俊視若無睹,自顧自進餐,樓上鬼影俱無,他在想:「這世界不太大,一日之間,字內雙兄的子女全碰上了。這可好,正是天假其使,得瞧他們在此有何圖謀。」
正在想,忽聽身後微風起,他聽力超人,知道有變,卻聽身後「嘻」一聲輕笑,並有骨碎之聲傳來。
她緩緩轉頭,只見身後丈餘處,八仙桌上盤坐著剛才逃走的濟慈和尚,正一手端著順手牽羊的那辣子雞,一手抓著雞肉往嘴裡塞,吃相之惡,一面向文俊擠眉弄眼直樂。
他見文俊毫不動容,用那肉汁淋漓的手向文俊上指說:「娃娃,別瞪眼,你也是為紫露續命丹而來嗎?」
文俊對髒和尚毫無敵意,僅淡淡一笑道:「前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太輕看區區在下了。」
髒和尚放下盤子,將手在破袖下擺一柔,溜下桌面嘻嘻一笑道:「紫露續命丹不但可以走回生,且可固元培本,你怎麼能不紅眼?廢話!」
文俊做然挺胸,撇撇嘴道:「此丹何足道哉?藥醫無不死疾,世間絕無起死回生的藥,區區豈敢被其所騙?哼!還不值得在下伸手。」
髒和尚訝然叫道:」那你來幹嗎?」
「適逢其會,在下要往麻山。」
髒和尚嘻嘻一笑,雙目迷成一條縫,說道:「沿金流河直上,浪據鎮對岸松林,髒和尚二更正在那等你,怕死的就別來。糟糕,小浪貨來了,我得走,髒和尚任何不怕,就怕風流地獄難以消受。」
聲落人無,只一晃便穿窗而出。文俊心中暗驚,這種憑空拔起的身法,委實超人一等,功力已經致化境了啊!
文俊本意盯緊雙凶的了女,被髒和尚一激,可把凶的豪氣激起了,決定二更天去看髒和尚的何用意。
正在揣度,鎮南躥聲急驟,向這兒迅速奔來,他知道、定是那些狗男女回來了,不禁對髒和尚的功力更是敬服,這種遠距聲聽得辯影的功夫,不是旦夕可就的呢不久,街心叱喝之聲漸止,他知道風流浪了兄弟倆正在打圓場,雙方停止拚鬥在說明道理。
窗口綠影一閃,綠飛鴻穿窗直入,看樓中只有文俊一人,滿臉殺氣慢慢消失。
我裙飄蕩,柳腰兒輕搖,醉人的香風撲鼻而至,蓮步款擺,儀態萬千,媚勁撩人,冉冉而至,到了文俊身邊,文俊連頭也不抬,自顧自就餐。
他暗中凝視戒備,由綠飛鴻的神態看來,他知道這瀅婦並不知道他闖過閻王谷,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她早該下手啦!他可不知,那天閻王谷的十四個人已經全死光拉!
綠飛鴻第一眼看清文俊絕代風華真面目時,早已喜得心花怒放,但經過剛才一鬧,這小後生竟是點塵不驚,而且不趁早離開是非之地,他那穩如泰山的神情,不僅令她心中暗驚,也更為動情,恨不得一把攬入懷中,和他……
文俊沒理她,她卻耐著性子問道:「小弟弟,你怕麼?」
文俊一抬頭,淡笑一聲道:「在下與人無怨,又不爭強好勝,怕什麼?」
「呀,你膽子真不小,刀槍無眼,你就不怕株連了。」聲音媚得緊。聲未落,一隻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文俊漠然他說:「姑娘尊重些!」緩緩招手,要將肩上的手揮開。
綠飛鴻手搭在他的肩上,準備待俏郎君動手,就扣住他的肩並袕,可是文俊不慌不忙,並不像要反臉動手的模樣,那一聲「姑娘尊重些」雖則漠然,卻語調柔和,她知道這俏君可上鉤了。
這時,兩人相距不遠,綠飛鴻的目光緊盯著文俊那英氣勃勃的臉上,只是芳心一蕩,飄飄然文俊的右手剛觸翠袖,她情不自禁……
文俊憤火中燒,但可不敢發作。皆因左手指已被她握實,她的食中兩指,正搭在正時袕和中泉袕上,姆指也恰好落在大都袕。換了旁人,只消她一用勁,這條左手算是廢了!不止此也,她的左手也按在他的左膻中上,指尖就隨時可制他的胸旁重袕。
但文俊不怕,早做好準備,向外加力道,而且想:「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將我怎樣?」他可想到,她要將他擄走?
他虎掌狠扣,手掌上的味,令他心中一蕩,手上的溫香,更……只覺臉上發勢,慌怞虎掌,不悅他說:「男女授授不親,姑娘你不要……」
「你假正經什麼」她的嘴湊在他的耳畔,髮絲輕拂他的臉,只聽爛貨道:「那髒和尚可是你的伴當,衝著你,我不追究。」
「在下與髒和尚毫無關係,與姑娘亦不相,請放手。」說完,慢慢站起。
綠飛鴻一笑,右手用上一把勁道,仍將他按回凳上。
文俊心中暗凜,心想:「這爛貨纖纖玉手勁道真大。」故意蹙著眉說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這傻瓜!」她笑了個花枝招展,「小兄弟,能將大名見告嗎?」
「在下吳明,姑娘有何見教?」吳明無名,其音全同,他在胡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3:56
綠飛鴻認為他不能反抗,便緊挨著他坐下,上身幾乎偎在他懷裡,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文俊想甩開她,但不可能,她的手臂狠挽得很結實,而且肘彎正壓在她的侞房上。
「在下知之不多,不知姑娘是誰。」
「江南潛山閻王谷,你該有所聞。」
「閻王谷?」文俊裝傻,「別開玩笑,潛山附近哪有什麼閻王谷,難道姑娘會到過那裡不成?」
綠飛鴻笑著說道:「你呀,在江湖裡真是初出道的毛孩子,連閻王谷都不知道,你想知道閻王谷的什麼?」說著,又向他擠了擠。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何不在她口中,先套點內情呢?目前入谷也方便些。」分真天真,候向好套消息。
便搖頭說道:「在下對閻王谷很陌生,願聞其詳。」
綠飛鴻更靠近一些,依在他懷中,文俊只到她像一團火,能熔掉一切。
她媚聲說道:「那可是個好去處,你想跟我走嗎?我我」
「嘿嘿…」梯口突然傳出陰陰的笑聲,現出風流浪子兄弟倆,兩隻鷹眼,齊向文俊身上集中。
風流浪子冷冷說道:「閻王谷陰森可怕,你怎能有緣進入?姑娘真想把他帶回去嗎?」
她偎得更緊,笑道:「正有此事。」
風流浪子不懷好意他說道:「小子!算你艷福不淺,望你安居閻王谷,不然……」
小周郎民毒惡地向綠飛鴻獰笑道:「卜姑娘,咱兄弟不長進,就此告辭。日來多蒙佈施,日後我兄弟必有所報。」
又對文俊說道:「可惜可惜呀!期望你活得如意。」
綠飛鴻突然站起,怒道:「兩位記清,這吳英雄算是我的貴客,他要有不測,兩位後悔不及,不信走著瞧。」
風流浪人獰笑地說:「卜姑娘,我身為驚天堡的人,是受威脅的嗎?」
綠飛鴻大怒道:「呸,閻王谷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小周郎大笑,打圓場說道:「兩位息怒,我們之間不可鬧意見了,算了,我兄弟認了就是,回頭見,別誤了大事。」
又向風流浪子道:「大哥,咱們走,世上鮮花遍地有。」
風流浪子道:「好罷,總有一天,看這奇貨是否可居。」
兩人連連冷笑,回頭便走,卜姑娘嚥不下這口氣,沖兩人背影冷笑道:「走得了嗎:」
一抬手,銳風飛射,直取兩入背心袕。
兄弟倆早有防備,轉身各出一掌,勁風走向卜姑娘襲來。
綠飛鴻一揚手,將掌風引偏,將桌椅震得四分五裂,文俊暗暗吃驚。
接著綠飛鴻又進一步,用閻王谷絕藝「摧枯掌」夾在「拂雲手」內,向兩人攻去。兄弟倆也施展九絕掌,聯手搶攻。
文俊看火候已到,此時不走,正待何時。
說走就走,猛一轉身,用「九優魅影」神不知覺鬼不知地離開是非之地。
文俊沿金谷河一連急趕,為兔麻煩,更抄小路急走:
這一帶已進入山區,雖離浪據鎮還有不過二十里路,他倒不急,找個小店休息兩上時辰,日落方行,二更初,一到浪據鎮對岸小山丘下,直向小松林奔去。
到了林緣,正在思量。突然一聲郎笑,現出髒和尚身影。
沖文俊呵呵一笑,說道:「孺子可教,剛交二更,娃娃你得顯一手兒,照打!」
說打就打,文俊左避右閃,連讓五招,髒和尚又嚷道:「這不行,這工道天下人心不古,動手間生死須臾。無毒不丈夫,讓不得。」
一面說一面進招,片刻向文俊攻出五掌三腳,直指要害。
文俊火起,展開八形身法,全力以赴,勁道不發則已,一發及和尚便手腳亂,文俊自己也驚奇不已。
髒和尚愈打愈驚奇,只覺這娃兒夠內勁愈來愈猛,不到十餘個回合,便被退出圈外兩丈有餘。
他突然叫道:「這才像話!晤,髒和尚走了眼,近二十招還看不出你的門派,不像話嘛!髒和尚不信邪!打!」一喝聲一起,髒和尚便以十成力反擊,連擊八掌,果將文俊阻住了。
文俊也雄心大起,一招「龍騰九霄」升起兩丈,「狂鷹下搏」手足一張一斂,驚雷似的凌空下撲。
髒和尚喝聲「來得好」便以十成真力迫著文俊,拍出三掌,掌風狂捲而出。
文俊以「怒隼穿雲」身法猛撲而下。
髒和尚臨危不亂,不退而進。
文俊一個「鷂子翻身」躲避髒和尚的掌風。
文俊向下一沉,拍出一掌,一掌接實,兩人各退丈餘,落下地來。
髒和尚不等身形落地,喜極狂叫:「成!夠去的資格了!」
他又說道:「娃娃!你的身手值得驕做,來咱們聊聊。」
他坐下,文俊說道:「前輩功力超絕,晚輩佩服之至。」
髒和尚亦招他坐下,說道:「你的靈活詭秘老夫佩服,你忌諱身世和師門,我看,也不必問你了。」
文俊心中一凜,訝然道:「老前輩難道未離開酒樓嗎?」
髒和尚哈哈一樂,說道:「我始終在你們頭頂,看得很真切。」
文俊玉面一紅,說道:「老前輩休要見笑,料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麼下流勾當,再說……」
「再說,你也不怕她,是嗎?哈哈,但返魂香主,你能不怕嗎?」
「這個……」
「不要這個了,以後小心才是。」
說完,從樹洞裡拿出一隻燒雞,一壺酒來。
髒和尚叫他同享,一面說道:「娃兒,你想知紫露續命丹,其中的一切嗎?」
「晚輩一無所知,願聞其詳。」
「說來話長,只是一場騙局,是黎錦堂想引真正醫聖出來,收為己用,哈哈……」
文俊很感興趣地問道:「老前輩,醫聖何許人,真會上當嗎?」
「江湖醫聖叫范結宏,脾氣古怪,隱居多年,至於來與不來,譬如有人假你名號,說你的短劍在我手中,你來與不來?」
「我許會來,因為……」
「因為好奇,是嗎?這就對了,不能讓他們得逞,娃兒,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文俊倏然站起身說道:「晚輩不濟,但義之所在,在所不辭,請問何時動身?」
「別急,山上埋伏甚多,在范老兒未出現前切忌露面,不可與他們硬拚,可暗地戲弄,走!今晚如果走散,就在這兒見面。」
說完,酒菜也津光,髒和尚用破鈉下擺拭乾淨,領先前奔,文俊帶天殘劍,解開布囊口,小包裹塞在樹洞裡,緊了緊百寶囊,拔步就追。
山莊在金峪以南十里山下,髒和尚大概早將這左近摸清,不久,一彎新月停形,向已下面一指,說道:「那就是,咱們小心了。你往東,我往西,在莊後碉樓下見面。」
文俊展開身形往西,運用「九優鬼影,,功在林中閃進:可惜莊中暗椿竟然不知。
莊院外圍用兩丈餘高的木柵,構成一座寨牆,怪的是並沒有警戒,文俊正想越寨而入,忽聽身後林中傳出一聲長嘯,剎時慘號之聲大起。
文俊怔了怔,回身戒備矮林中一道黑影突起,輕靈地落在木柵前,單足點地,騰空而前,向木柵上撲去。
突然,柵上一道黑影閃出,向來人猛烈襲擊。
黑影大概知道利害,向側方落去,接著木柵上一道灰影,向黑影迫近,呼聽半空中一聲吼,同時一掌拍出,各被震出八尺。
灰影一落地,便狂笑道:「原來是鐵掌武雲,太不自量力啦!憑你的身手,也敢在小莊現世,哼,算了吧!」
鐵掌武雲也狂笑道:「姓刁的,若不是我空中倉促發掌,這一掌你吃得消嗎?請再接我一掌試試!」
聲落,雙掌連環拍出,欺身搶中宮而進,姓刁的匕不示弱,立還三掌,勁風呼呼撲而生寒。
這時,四處人影飄忽,呼喝之聲又起,顯然各處已動上手了。
莊中火起,柵外入影先後自外撲入柵中,柵上也人影飛出慘叫之聲四起。
雙方正在混亂中,矮林中又撲入五條黑影,身法迅疾有入大叫道:「驚天堡少堡主駕到,不相干的朋友請讓開。」
文俊心中一動,他的仇人是宇宙神龍,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沒有找他的後人,心想:「聞人雄兄弟果然到了,今晚有得瞧。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猛一轉隨後僕入。
足剛點地,再支長劍左右齊至,他一吸氣上升八尺,兩手一分,兩聲慘叫,人劍齊飛,他已人柵了。
有人叫道:「龍騰九式。」
莊前練武場燈火通明,共有二十對玄衣黑影廝殺。刀光劍影,文俊懶得管閒事,直奔莊後碉樓。
剛繞過後院,五條黑影齊出,文俊一個「怒鷹翻飛」身法,翻出四丈開外,向後莊飄去,五人大驚,一齊追趕。
文俊怞空了取兩片瓦在手,一聲「打」接著「叭叭,,兩聲,兩聲怪叫,滾下瓦面,而文俊此時已無蹤影。
山莊佔地約有百畝,文俊身影輕靈,如人無人之境,功力更進一層,對自己的信心大為增加。
將近碉樓,前面灰影一閃,髒和尚已電射而至,送來一句,「娃娃,隨我來!」
兩人來到,莊前武場,武場後是一座兩層大樓,青石階前,燈球火把亮如白晝,二十餘名大漢,高擎火把手提鋼刀,神色漠色屹立如山。
男女五人正臉寒獰笑,看場中三十名男女火拚。地下躺著五具屍骸,血流滿地。
髒和尚向文俊一揮手,便隱入二樓飛簷下,文俊也隨後而至。
兩人貼在簷下,用足尖插入瓦椽藏好。
髒和尚又附耳說道:「看左側外又來了英雄好漢,難道江湖醫聖來了不成?」
文俊舉目看去,只見四條黑影,躍跳擲而入,輕功端的十分高明。
髒和尚又說:「八步趕蟬,武當派的俗家子弟,晤,眼生得緊。武當門下好手如雲,十分了得。」
文俊說道:「點地時挫身作勢,沒有什麼了不起。」
四個人一入鬥場,人未到,四把長劍同時出鞘。
最先那人叫道:「臥龍四虎駕到,姓黎的快交出紫露續命丹。」
母夜叉吼叫道:「什麼四虎,老娘看來,還不如貓,快滾!」
托夭夜叉長有七尺二寸,母夜叉一招「分波」向四虎掃去。母夜叉八面威風,將對手迫得四面遊走,近身不得。
髒和尚說道:「貪婪二字,害人不淺,臥龍四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該死之至。」
文俊笑道:「蛇吞象何奇之有?晚輩親見大有兩人合抱的巴蛇,吞象之說並沒有可異。」
正說間,莊外一聲長嘯突起,又進來兩人,一入鬥場,便撲進風流浪子身邊,其中一人道:「少堡主請退,待袁其打發他們上路。」
喝聲未落,一條黃光閃光的金絲板帶,和一條緬鐵九合金絲打造的烏蛇鞭,已經驚雷似的發出。
語音剛落,只聽兩聲慘叫,南山六義中,突然倒下了兩名,風流浪子急叫道:「手下留情,自己人。」
兄弟兩一掌拍出,將兩個矮胖子阻了阻,可是已晚了半步,兩義已經濺血當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4:33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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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暗中的髒和尚笑道:「城隍廟鬼打鬼這次又凶一。霸之間,麻煩得緊。南山六義是插翅虎的走狗禐被綠飛鴻迷來川莊,被宇宙神龍的走狗誤傷插翅虎乃白道盟主,號稱一霸摟摓撂摝,廘廖廔廙怎肯干休?
南山六義的其餘四人,見兩個怪物突下殺手死了兩名兄弟說急瘋了,老大瞪目大吼:
「江湖雙仙你好狠,還我兄弟的命來。」
三把刀劍齊上,形同拚命進招。風流浪子急叫道:「高兄,請息雷霆。」
高老大怒叫道:「殺人償命,少堡主就別管啦!南山六義死在朋友之手,死不瞑目,兩個矮胖鬼非償命不可,我兄弟拼了!」刀劍已經殺到,勢如猛虎。
矮胖子退後三步,大怒道:「南山六義是什麼東西,哼!就叫你的主子插翅虎親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聲出,金絲板帶一蕩,一招「八方風雨」分襲兩袕,另一條烏神鞭也閃電似射出,接著另外兩個。
摹地裡,木柵裡突出一聲長長的怪笑,接著一個蒼老的喉音,一字一吐他說:「誰敢直衝盟主的名號出言不遜?盟主小的名諱,誰不知是武林大忌哼!」
灰影一閃,一個快的令人駭然的身影,以「飛隼投林」身法一掠而下,七八丈距離立眼即至,一條烏黑閃亮的三尺鋼鞭向前伸來,便將金絲板帶沾住了,真是快極。
矮胖子大吃一驚,灰影厲喝道:「撤手!」
矮胖子「哎……」一聲狂叫,胖大身軀「叭」一聲飛扔丈外,哼哼哈哈爬不起來了。
髒和尚說道:「妙極了,痛快!矮胖子是江湖雙仙袁無極和鮑無名,宇宙神龍的小走狗,殺人如麻,專會惹事生非.使鋼鞭的老鬼是插翅虎的盟友,河南單鞭斷魂凌健,乃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也算是白道中窮兇惡極之徒。髒和尚功力不敢自詡,最多只能硬接他五招。」
文俊突記起三年前三音妙尼的話,知道當年荊山奪寶,就有這江湖雙凶在內,冷哼了一聲,說道:「江湖雙仙,哼!總有一天,我會教訓他。」
髒和尚說道:「今晚雙凶一霸的走狗,可能弄假成真自相殘殺,瞧!左側柳樹中,已經來了高手,可能是閻王谷的報應神來了。」
「誰說不是!」眼見南山六義剩下的四人,配合單鞭斷魂著著搶攻,將風流浪子兄弟鮑無名還有山莊的五六名高手,迫得危機至及。
突然,柳林中響起一聲動人心魄的尖厲嘯叫,黑影一閃即至,三條身形奇高的人,已經到了鬥場,火光下,三人的臉容,令人一見毛骨驚然,渾身發冷,他們的身材皆在七尺以上,年約七旬左右,臉上肌肉橫生,又青又紅又白,雙目炯炯生光,獰惡已極。
髒和尚輕聲說道:「左首背插九環刀的叫火眼狡倪符唯一,排行第五,中間背插支鐵筆的叫一筆舉天輕飛物。十大報應神中武藝平平,排名卻在第一,右首懸劍的老兒是無敵神寇春風排名第三。三個凶神中,我和尚全得甘拜下風,今晚咱們可能要糟,范老兒不來則已,來了也絕討不了好去。」
三個凶神定了身形,陰陰地環視三匝,眼中凶光暴射,似乎有點不悅不屑。
一筆擎天突然厲聲大喝道:「都給我住手!慢來!」
這一聲斷喝,聲如乍雷,震得在場中人耳中雷鳴,駭然變色。
單鞭斷魂剛好要一掌將風流浪子擊在掌下,這一聲斷喝竟然救了浪子的狗命。
綠飛鴻,向三凶神躍到,嬌喚道:「古叔叔,別管他們,江湖醫聖還不見現身,讓他們先拚個死活再說。」
一筆擎天兇殺消盡,臉泛笑容道:「雁姑娘,這是怎麼回事?驚天堡與武勝關都來了人難道他們也想漁人得利嗎?」
驚天堡聞人雄兄弟,率手下相助本谷誘敵,盟主座下亦曾派人相助,豈料江湖雙仙不知內情,失手傷了侄女請來的南山六義,故而誤會難解。」
「什麼?」
單鞭斷魂回顧南山六義,道:「你們是奉盟主之命,找黎索取那瓶紫露續命丹的嗎?怎又反而相助閻王谷的入?說!」
南山六義臉色死灰,高老人道:「凌老師有所不知「知道我不問你?廢話!」單鞭斷魂怒叫。
一筆擎天大是不耐,嘿嘿冷笑道:「姓凌的,休得在這兒教訓你的屬下,你知道山莊是什麼地方?哪有你說話的餘地?哼!」
單鞭斷魂做然答道:「凌某奉盟主之命,前來找莊主黎索取紫露續命丹,山莊必到之所,你閻王谷還無權過問凌某之事。」
一筆擎天仰天狂笑道:」凌老師,你豎起驢耳聽了,閻王谷與武勝關,雖說冰炭不同爐,但一向相安無事,全不侵犯,你也不打聽打聽黎老弟的來龍去脈,妄想前來討野火,你真無知得可笑可憐,還有臉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古某替你慚愧,趕快乖乖地回去成練一番罷!免得丟人現眼。黎老弟。」
鐵掌開碑大踏步而出,躬身答道:「古兄有事,但請吩咐。」
「江湖醫聖到了左近,快去準備。」鐵掌開碑應聲去單鞭斷魂氣得面色鐵青,一步步走近,陰陰他說。「姓古的,你也狂夠啦!凌某既然來了,恭聆閣下一頓教訓,伶牙利齒,教人佩服,你不會利在口上,而怯於拚鬥罷?」
一筆擎天淡淡一笑道:「閣下出身少林高人門下,稱雄大河西岸,但在古某看來,不過浪得虛名而已。要拼嗚?爾後再說,今晚古某大事在身,不能奉陪,日後咱那見兒算,並不為晚呀!」
單鞭斷魂向南山六義掃了一眼道:「快走。」
南山六義四個人,抗了兩俱死屍,淒慘地走了。
單鞭斷魂方哈哈笑道:「我道閻王谷十大報應神有何驚人絕藝了,原真是浪得三輩虎名之徒是你不承認,敢和凌某單打獨鬥一百招嗎?」
一旁怒了火眼梭貌,符惟一,眼中紅光倏現,縱近喝道:「滾你的蛋去,你配嗎?」欺近三尺左掌「現龍」出右掌「藏虎」緩緩而出,至半途突然由拳變掌,猛地向外一送,剎時罡風怒發,排山倒海似的向單鞭斷魂襲擊。
單鞭斷魂早就運功防備,冷冷一笑道:「和你拼也一樣。」等罡風近身三丈,方大喝一聲,一掌拍出,只聽「哆」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雙方同時暴退三尺,上身搖晃,旋激的氣流,將塵埃震得四方飛揚。
單鞭斷魂吼叫道:」再接凌某一堂。」倏進三步,大吼一聲少林馳江湖的劈空神掌的無比掌力,已石破天驚地狂呼而出。
火眼浚倪哼了一聲,一招「推出填海」猛向前急發,勁道盡吐。
「砰」一聲巨響,在塵埃滾滾中,可以看到單鞭斷魂無風自搖。
火眼狡倪面如死灰,身形也搖搖擺擺,顯然受傷稍重。
神劍寇春風面無表情地踱到火眼唆倪的身邊,伸手按住他的背後命門袕。
一筆擎天突然冷哼一聲,說道:「十大報應神從未讓人在於下活著離開,今晚破例不作了盡殺絕之舉,閣下再不知趣,休怪閻王谷做事太絕。」
單鞭斷魂取出一粒丹丸吞下,說道,「凌某今天落了單,成如閣下所說,咱們那兒見那兒算,姓古的你聽清了,但願十大報應神永遠不落單,青山在後,後會有期。」話音剛落,人已無蹤。
一筆擎天注視著場中眾人道:「此莊乃閻王谷別墅,不相關的人趕快離開!」
風流浪子雙眉軒,跨前五步拱手道:「古前輩……」
一筆擎天做然道:「少堡主請勿多言,有誤本莊大事,月後如有事故,可到閻王谷找我古飛揚就是。」
風流浪子氣得臉色鐵青,可是卻不敢發作,冷然說道:「古老兒,聞人雄今晚認栽,山不轉路轉,咱們慢慢算。」
江湖雙仙鮑無名急道:「少堡主,咱們的事……」
風流浪子只好背起半死的袁無極,隨著小周郎向外莊走。風流浪子臨行,看了一眼綠飛鴻,目光中充滿了怨毒的厲光,看得這浪貨心中發毛。
兄弟倆回到驚天堡,本想向乃祖宇宙神龍訴說,可惜早一天閻王谷的使者已至,帶來閻王令一封書信,說是恨海狂入已重出江湖,要求雙凶一霸今後同舟共濟,應付所發生一切事故。
單鞭斷魂凌建抵武勝關,盟主插翅虎早已接至憫王谷的書信。此後,雙凶一霸竟然在表面合作起來,派人四處打聽恨海狂人的下落,準備萬一恨海狂人向他們下手時,聯手共同應付。同時,更兢兢業業埋頭絕藝了。
髒和尚見前來鬧事的人,全都虎頭蛇尾一一溜走了,突然輕叫道:「糟了!」
原來在眾人一一溜走的同時,四周已看不到竊閃著的人影,整個山莊悄然無聲,無聲無息地現出四個人一組的人影,形成無數刀劍聚成的方陣。就在風流浪子兄弟悄然出莊的瞬間數百支火把突在四周燃起,整座山莊照耀的如同白晝,這時要走,勢比登天還難。
文俊也暗暗驚他說:「溫氖山莊的聲勢倒是不小。」
髒和尚輕輕說道:「咱們走不成了,注意沉著點兒,十大報應神中無一庸手,全是老是成津的怪物,絕對不能讓他們得知咱們的隱身之所,不然一切都完啦!」「賊人聲勢洶洶,如臨大敵,木柵上的人全往莊內張望,難道醫聖已經入莊了嗎?」
髒和尚也是大惑不解,你看那三個凶神,似乎有所發現,看來範老兒准在這兒,且看他們如何打發。
三個報應神,一直在場中並肩抄手而立,陰沉沉地面發毒氣,緊盯著五丈外那顆高大的銀杏根。樹高六七丈枝濃葉茂,樹下是四五張石凳,一無所見。
突然,一筆擎天仰天長嘯,敝開洪鐘似的聲音:「古某奉令鈞偷,專程至山莊恭迎范兄至潛山同享富貴,尊駕蒞莊將近一個更次,何不下來一敘,讓古某恭迎!」暮地,銀杏樹上突然響起一聲蒼勁的長笑,一條青影輕似鴻毛,自六七丈高的樹梢上一掠而下,冉冉下降,火光下,現出一個身穿青衣大法陣近百齡的老人來,如銀白髮挽在頂端,紅光滿臉,雙目神光炯炯,海下長髯飄胸腰中青中裡。插了一技二尺六寸沉香木津雕的鳩首杖。
人一落地,只一閃,便鬼魅似的移前數丈,背著雙手凝立如山,向三人淡淡一笑道:
「范某山莊野狂人,隱世二十年,年登百齡,可說入土已經一半,在世時日無多,有如風前之燭,不敢當卜令主寵召。煩古將下情轉告令主,天台山搗毀居室,計騙江湖朋友前來與范某為敵,想從中收范某入伙,這些過錯,范某不願過問。隱世之人,心如枯木灰死,惟願老死林泉,於原已足,范某該走了,古兄休得見怪。」
說完,淡淡一笑,急待轉身。一筆擎天欺近三丈說道:「范兄請留步,聽古某一言。令主心信醫聖請,確是專程敦請大駕。天台山之事,乃屬下孩兒錯誤,禍首已被聖主處決,范兄出於至誠,閻王谷令主恭候久矣!范兄乃性情中人,想不至於拒人於千里之外罷!」
江湖醫聖神情不變,仍淡然一笑,泰然道:「范某恕難從命,令主好意,心領就是。天台之事,勿庸多言舌。對不起,范某趕到昆輪採藥,就此告辭。」
一筆擎天火起,舉手一招,四周人影晃動將四人圍住,每個人手中持著一根三夭銀管,管端有十餘個細如針口的小孔,在四人三丈外卓立,目光全落在江湖醫聖身上,臉上一無表情。
江湖醫聖淡淡一笑,一筆擎天卻嘿嘿陰笑道:「范老兒,閻王谷令主之命,從沒人敢加以違抗,你既然來到了山莊,還能飛得了嗎?走不了啦!」
江湖醫聖神色一冷,說道:「這麼說來,你敢是確將范某留下了,憑什麼?」
「嘿嘿!你自己臆度就是!」
江湖醫聖冷冷地環視銀衣人一眼,冷冷說道:「要說這十人是天羅地網,范某不敢置信,難道說,就憑你們三位,准行嗎?」
一筆擎天大怒,吼道:「咱們三塊料不說準成,對付你嗎,你不見得輕鬆,這十位山莊的使者,你估量就是。」
說完,手一舉,十位銀衣人的銀管齊舉,管口正對江湖醫聖,似在待命而動。
老人家豪放地笑道:「哈哈,山莊百毒瘟氖散,中者屍腐發作,端的有名。可是,姓古的你未免太過自信啦!范某是一生以治傷療毒為業,要是怕在這區區不足道的毒物,還敢稱江湖醫聖,你要不信,我讓你開眼界……」
界字一出,只見他突然雙手一動,身形驟轉。就在一筆擎天一怔之下,江湖醫聖又卓立原地,手中多了十條銀管。三凶神駭極。驚得倒吸一口涼氣,情不自禁退後三步,面上變色。
江湖醫聖身法之快,端的駭人聽聞,在這閃電似的一剎那,竟然繞了一圈,將十個銀衣人制住了。並他們手中兵器奪來,三凶神萬難料到他在說話中突起發難,要阻也來不及了。
江湖醫聖面色凝重,說道:「這是你們認為十分了不起的毒藥,想藉以威脅范某就範,你可以看清了。」一聲落,只聽「喀喳喳」銀管粉碎,粉未四濺將江湖醫聖裹在裡面。
他又說道:「怎樣!你們這利,人認為萬試萬靈的玩意又當。口何、范某就不需先服解藥,亦無妨礙,再毒上百倍的玩意,范某也見識多了!」
「嘩啦」一聲,銀管散了一地。
一筆擎天被他的先聲所懾,先有點膽寒,但這時的神情突然恢復常態,冷冷一笑道:
「也許古某三人留尊駕不住,哼!你看那是誰?」用手向莊門一指,只見莊門中間,站著一位高大的白影,約有八尺高下,自頭至足一片慘白,雖則隔三十丈看不真切的臉容,但那陰森森的形態,仍然令入身泛起陣陣寒傈。
髒和尚緊張地瞪著眼,急促地說:「大事不好!這是閻王谷兩位守護神之一的白無常巴龍,行蹤所至,人皆遭殃,但極少在江湖行動,咱們準備溜。」
文俊注視片刻,輕問:「白無常真有那麼可怕嗎?」
「怎的不真?他那一身玄陰屍毒,和歹毒無比的殭屍毒功,除了江湖有數的幾把神刃外,其它兵刃暗器全難近身,玄陰屍毒爪可傷人丈餘外,沾著一絲就別想活,平生血腥滿手,殺人如麻。髒和尚恐怕接不了他一兩招,江湖醫聖今晚栽定了!」
江湖醫聖不經意地瞥了瞥遠處的白無常一眼,也不理會一筆擎天,卻對銀杏樹上哈哈大笑道,「好道爺!你不是曾得張天師的雷天正法,擅長捉妖驅鬼嗎?無常鬼來了,你卻嚇得不敢下來啦!牛鼻子,可以矣!」
突然,白影一晃,場中鬼魅似的出現一個惡鬼來,與城隍廟的白無常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頭上沒有「見我生財」的高帽和魂旗掛鏈而已。這丈餘距離,眨眼間他便趕到,輕功之佳,幾與傳說中縮地術不分軒輕。
他瞪著一雙陰森鬼眼,向銀杏根梢狂笑,聲浪淒厲如同鬼叫,令人毛骨驚然,渾身發冷,片刻一字一吐,聲色俱厲他說:「下來,讓白無常爺爺看你是什麼東西變的。」
樹上聲息俱無,毫無動靜,這時除了火把燃燒時不斷發出的吱吱暴響聲以外,四周沉寂得可怕。
白無常又說道:「尊駕再不現身,無常爺爺等會一定教你後悔莫及,你準備接受挫骨揚灰的酷刑就是。」
樹上仍毫無動靜,白無常可火了,肩不動退不彈,突然凌空直上五六丈,並空中發出一聲淒厲的鬼嚎,向樹梢撲去。就在他身形剛沾枝葉的瞬間,樹梢琴地一聲哈哈郎笑,剎時罡風大作。
白無常只覺得一陣柔和而又令人窒息的爇風,撲面壓體而來。他冷哼一聲,倏然雙掌齊推出來。
「蓬」一聲悶響「嘩啦啦」枝葉紛折。
白無常飛退丈外,青影一晃,江湖醫聖身邊多了一個身穿道袍,年在百齡的有道全真,一頭白髮在頂端挽了個道士譬,雙目開合間寒芒閃縮,撇著嘴眨著眼,白淨面皮上現出一絲冷笑。
白無常第一落地,一聲厲喝,欺近老道身前近丈,就勢一掌吐出,一股隱柔而奇寒,且令人眩暈的腥風,向老道一攪。
老道大概知道利害,冷電了似的目光一斂向左橫飄三丈,右手猛向前一甩,向右一帶袖起處,一股溫爇的柔風隨袖蕩出,兩股內勁一觸,「波滋」一聲輕嘯,罡風向前一旁捲去。
白無常臉色倏變,咬牙切齒,怒叫道:「原來是你!老陰賊,你竟敢做了牛鼻子,四十年,好漫長啊!找得巴某好苦,今天咱們的老帳算了,這次你難逃公道。接我一掌!」雙掌向上一提,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前,正待發起進攻。
老道神色不變,冷冰冰他說道:「白無常,休提我當年匪號,現在我叫浮去散人,也叫微塵子。這半甲子以來,業已練就玄門絕學,雖僅有五成火候,足可震散你的殭屍毒功,少在我面前張牙舞爪。還有,別認為你的玄陰屍毒可橫行八道。那位范老弟你該不會陌生吧!
紫露續命丹百毒無侵,我微塵子早就先服了一粒,你要不服氣,請上啦!」
白無常一聽,不由火起,吼道:「老陰賊,你道巴某就四十年白活了嗎?」
「我知你的功力津進不少,所以告訴你我已經練成罡氣,免得你說我藏好,你撿好的上吧!我等著吧!」
自無常一聽他的罡氣只有五成火候,雄心大起,一聲呼嘯,身形向下一挫,渾身骨胳發出一陣陣珠似的暴響,殭屍毒功已運足十成,貼地向微塵子滑去。
微塵子面泛寒霜,仰天吸入一口長氣,利時全身湧起一層淡淡的白霧,形成一道霧牆,這是罡氣未至登峰造極的必然現象。
髒和尚向文俊說道:「這微塵子本是早年河北黑道一霸,為人亦俠亦盜,亦正亦邪,想不到他竟遁入玄門了。他的罡氣不立於不敗,倒是范老兒難以應付。」
老道和白無常正在運功,準備拚搏。人已經四下圍定,有人將銀人救走。
一筆擎天向江湖醫聖罵道:「姓范的,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真不想隨古某一走嗎?」
江湖醫聖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姓范的本無異義,可是有位朋友不肯,又將奈何?」
「你是指浮雲散人嗎?哼!他今天非埋骨山莊不可,你不必為他擔心。」
「我還用不著為他擔心,他果不必替范某解愁,我說的是另有某人。」
「但不知誰有驚天動地的本事,敢干預閣下加入本谷之事?」
「遠在天邊,你想知道嗎?」
主完,眼掃屋下,髒和尚和文俊一震。
一筆擎天張目四顧,不解地問道:「是誰?快說,怎的婆婆媽媽,哼!」
江湖醫聖一晃即至,右手即揚,一耳光摑來,快如閃電,同時大笑道:「就是這位仁兄不肯。」
一筆擎天向後一仰,一個「金雕獻爪」突然扣出。
這一瞬間,白無常和微塵了也突然發動。
一連串勁道相接,勁氣襲入。
一旁的火眼狠狠大叫道:「夜長夢多,並肩兒上!」其中三人將微塵子困住,白無常也奮勇狂攻。
微塵子一時也奈何不得,三般兵刃和玄陰鬼爪,也攻不進罡氣所形成的氣牆。
另一面,江湖醫聖卻大大的吃力。七個人將他圍在核心中,狠命搶攻。
人一多,就有點礙手礙腳,所以江湖醫聖總算有驚無險,一時無事。
文俊看得暗暗心驚,但也雄心勃勃。髒和尚更是心裡暗驚,十分擔心微塵子和江湖醫聖的安危,他想:這時要將賊人引開,豈不大好?便以試探的口吻問道:「娃兒,咱們的機會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走!」
「哼!晚輩有一事不明,前輩不肯明告?」
「時不我予,快說。」
文俊俊目放光,凜然回道:「前輩不是前來相助范老前輩嗎?范老值得援手!」
「廢話!江湖醫聖是好好先生,浮雲散人乃當年一代豪伙,還說值不值得?」
「那麼,晚輩非插手不可,前輩要走請自便。」
髒和尚哈哈大笑道:「娃兒,你倒了髒和尚的胃口,走啊!」
文俊說:「且慢!」
取出火招子,在前一晃,又說:「前輩引人向東,晚輩向西,明天老地方見。走!」
髒和尚心中一驚,道:「這娃兒,倒狠毒,日後如不走正道,多可怕!」
當時不好說什麼,飄身下地自己悄悄向東隱去。
文俊奔向西,不消片刻,東西兩面院內樓房頓時火起,男女老少狂叫救命之聲大起。
火助風勢,片刻莊中一片火海,文俊又奔向鬥場只有鐵掌開碑公母倆撤走去攔放火之人,其餘的人仍在拚命。
文俊搶了一支火把,一支在手,一聲虎吼,搶向鬥場衝到一筆擎天身後,大喝道:「閻王谷的狗東西們,全該殺!」身形暴進,一招」橫掃千軍」攔腰便掃。
一筆擎天一支文昌筆,正久戰江湖醫聖不下,正在冒火,聞聲轉起,火把已到胸前,嚇了一跳,急向旁側跳八尺,文昌筆點出一記「天外來鴻」,逕奔文俊手腕。文俊一轉腕,「喳」一聲,文昌筆和火把迎個正著。這一瞬間江湖醫聖一聲長笑,一掌擊來,要不是莽張飛拚命一搶,迫得江湖醫聖半途撤招自救,一筆擎天非完不可。
文俊一招得手,豪氣千丈,一聲長嘯,猛撲一筆擎天,一招「毒龍出洞」倏出。一筆擎天被江湖醫聖的掌風餘勁迫得站立不牢,已無還手之力,慌忙閃身暴退。
綠飛鴻可看清了這英氣迫人的美少年,正是瞰江樓上幾乎到口的美味,那天要風流浪子兄弟倆打岔,早已到手,在這殺場上這俏郎君又各自不同。
那濺貨只覺得心花怒放,丹田下幾乎要冒出火來,愈看愈愛,情難自禁,撇下江湖醫聖,轉向文俊,口中嬌吵道,「小兄弟,別管這一擋子事,跟我走!」
文俊大怒道:「誰是你小兄弟,滾你的!」火把隨聲而上,「長虹貫日」指天劃地,連攻兩招,火花灑了一天,一地。
綠飛鴻被迫得手忙腳亂,連退五六步,有點兒發火,嬌叱道:「好不識抬舉,你這手鬼劃策,豈敢逞強?」
一招「花中吐蕊」向前一探,就等文俊用火把攔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5:13
第十二章
[2]
果然所料不差,文俊冷哼一聲,「直掠柴門」側身便點。可是他已留步有退步,左手一旋,打橫裡一掌拍出。
綠飛鴻沒想到他這火把是虛招,那一掌才是殺到,青剛劍一點一絞之下,火把斷了半尺,但那渾雄無比的掌勁,將她震退五步,要不是她已運功護體,這一掌真得浪貨受得。
綠飛鴻被掌風震得飄移,又恨恨罵道:「小畜生,真不知好歹,今晚非弄翻你不可。」
劍隨身至,一點二挑三拔,青芒暴閃,瞬間連攻三招。
文俊手持已斷了半截的火把,展開「九優鬼影」蓋世絕學,在青芒中欺身前撲,把綠飛鴻迫得步步生險,空有一身奇學,卻怎麼也奈何不了文俊。
這時,遠處殺聲動地,整個莊院成了一片火海,不久,髒和尚一面哈哈大笑,如瘋狂一般揮著火把向這兒急趕,瞬間而至,他狂笑著叫道:「妙啊!火樹銀花,壯觀之至。娃兒,這一招絕矣!哈哈!殺啊!」
莽張飛眼也紅了,撇下江湖醫聖,厲叫道:「賊和尚,你死定了!」手中沉重的金槍迎著髒和尚就是一招「毒龍出洞」扎出。槍為兵中之祖。但卻有點怕單刀,原因是單刀渾名叫「拚命單刀」講的是近身肉搏,正好專克大槍,髒和尚火把用了八成功,莽張飛只覺槍上傳來一股逆流,震得虎口其痛若裂,幾乎脫手飛去,而火把卻順著槍身搶入懷中,差點燒到面門,嚇得他火速拖搶暴退不迭。
髒和尚得理不讓人,如影附形跟到,暮地叱道:「砰!」一聲響,焦臭之味乍起,狂叫一聲,低身便倒,頭髮全著。
髒和尚不管他的死活舞著火把,迎著蜂湧而來的鐵掌開碑大莊主公母倆,狂笑道:「黎老牛,你來晚了。髒和尚已將你這山莊施捨給火德君,你心疼吧?殺啊!」他左折右旋,搶入側方壯漢群中,宛如虎入羊群,驚叫慘號之聲大起。
江湖醫聖全力一拼,看山莊成了火海,便向另一面在捨死妄生拚搏的微塵子叫道:「牛鼻子,今晚足夠矣!咱們該走了。」
微塵子力敵三位字內高手,仍是顯得從容鎮靜,發出一聲長笑,雙手乍地,擊出一招「風動雲開」,身邊罡風並發,並將白無常三人迫退五步。
他收掌冷笑道:「貧道壽登百齡,雙手不願再染血腥。相煩歸告令主,天作孽猶如恕,自作薛不可活,事到臨頭,悔之晚矣!」
又向將一筆擎天迫得團團轉的江湖醫聖喝道:「咱們走,讓他們到懷玉山找咱們吧,住手!」
最後一斷喝,宛如晴天霹靂,震得在場眾人耳中雷鳴。在他們一」旺之間,他已閃電似的掠到文俊身邊,將搖搖欲墜的文俊一把挾在脅下,右手大袖一揮,立將綠飛鴻和鐵掌開碑公母倆震得八尺。
原來綠飛鴻收拾不下文俊,毒念頓生,一抖袖底羅中,「迷魂暗香」迎空四散,猛一揮手,乃母所傳藝一手三暗器飛出。恰好這時鐵掌開碑公母及時趕到,劈空掌和沉重的托天叉同時襲到文俊後心。
文俊鼻中嗅入一絲淡淡優香,「迷魂暗香」不是毒藥,而是有催眠作用的鎮定劑,文俊不怕百毒,卻沒有解除這種催眠暗香的能力。香一入鼻。登時迷迷糊糊起來,背後的托天叉已到了背心。幸而鐵掌開碑發掌在先,「啪」一聲響,,掌風撞個正著,將他的身形向前震飛,兩蓬針雨和淬毒鋼鏢,全被他的胸腹一一震落。
可是,他體內的潛力可以將針鏢震落,卻無法在失神暈迷中躲開綠飛鴻最後的十成內功,在近距找來的毒刀。
他的左右肩窩和肋下,中了三把之多。
綠飛鴻已用全力打出,力道足以洞壁穿牆,可是在文俊身上,只入肉不到一寸。
綠飛鴻和鐵掌開碑公母倆,正想一舉將文俊毀掉,在刻不容發時,微塵子突然大喝一聲趕到及時救了文俊。
微塵子拂退三人,白無常也鬼嚎連聲迫到。叫道。「范老弟,走,別理這些瘋狗!」聲出一半,人已遠出十餘丈了。
江湖醫聖也叫:「髒和尚快走,閻王谷老鬼將到,咱們後會有期!呸!滾回去!」他一袖揚出。將一筆晴天震得倒退十餘步,跟著微塵子消失在莊外樹林。
髒和尚起步在先,但一出莊,便失去了微塵子兩人蹤跡。追了一段路程,往四週一看,空山寂寂。哪有半個人影?他可不知道兩個怕白無常追髒和尚,而且兩人又懷有深意,一出莊又轉往北面,引白無常追擊呢?
十餘里外,山莊火勢熊熊,直衝雲霄。
他歎口氣道:「小兄弟,有醫聖在。毒器要不了你的命,老天爺也不會苛待你這血性男兒。今後但願有重晤之日,髒和尚誠心結納你做一個方外至交呢。」
他說罷,仰天一聲長嘯,撲奔正抵流浪天涯海角去了。
文俊被微塵子一挾,奔走了十來里,氣血加速,人便悠悠醒來。他知道自己受傷,傷處作痛,他運起九如心法,將體內異物排出。刀上的劇毒,對他不起作用,迷魂香在體內循環一周夭,藥力便已消失。
奔了十餘里,江湖醫聖輕功梢差半籌,在他後面叫道:「我的好道爺,你想要小娃的命嗎?此毒藥,一時三刻便令人屍骨盡裂,還不下讓郎中下藥?」
微塵子並未停下,只嘻嘻一笑道:「江湖郎中,你也走了眼罷!這小子鬼門道不少,他竟地運功迫毒呢!不打緊。」
「廢話!能解閻王谷的獨門奇毒,除了我郎中,誰也難救活啦!」
微塵子更將身形加快,嫡咕道:「信不信由你,少吹大氣,我才恨呢!這小子用的禪門心法,咱們剛才的話全成泡影,我老道活該將這身絕藝帶至做墓,你說多令人氣啊!」但江湖醫聖並未聽清。
不久,到了一座樹林,老道在樹林中將文俊放下草地,讓他躺著好好運功。
江湖醫聖隨後趕到,笑罵道:「你這雜毛真不是東西,明知郎中差勁,卻像趕往鬼門關招魂似的狂奔,可將我這兩條退累慘了,等你正式收了徒弟,我給給沒完。」
微塵子聳聳肩,歎氣道:「老弟台,算了,這次,咱們算白跑一趟。」
「你說什麼,白跑一趟?」江湖醫聖奇道。
「樹林中咱們看他力鬥髒和尚,成乃不世奇材,認為稍加琢磨,必成在器。我這牛鼻子動了私心,你也在旁慫恿,故不惜現身山莊,想收他做牛鼻子老道的衣缽傳人。咱們是白費心力了,你去看他練的什麼心法?正是往外排出異物呢!」
江湖醫聖心中一震,幾乎懷疑耳朵有毛病,詫然道:「什麼?你說他能以先天真氣排出體內異物?」
老道淡淡一笑道:「一點不假,能將毒物迫於丹田,在我易如反掌,要排出嘛,我還沒有這能耐,不信你去看來。」說完踱到文俊身邊坐下,仍在搖頭歎息,惋惜不已。江湖醫聖俯身一看,只見文俊四腳平伸,閉目垂廉。臉上充滿詳和之氣,呼吸深長,渾身稍發陣陣白霧,兩肩和肋下柳葉刀,正在緩緩顫動。
江湖醫聖啊了一聲,退至一旁坐下道:「怪不得你長、短歎了,這不是傳說中的解脫禪功嗎,你們佛道不相容,怪不得你那麼失望。」
微塵子正色道:「胡說!誰說佛道不相容?紅花白藕青連葉,為什麼不相容?自漢代佛教東來,依附本教而生,歷經變化,十宗俱備,雖與我教不同,但破除三戒,背妄歸真,超於大海之念,其實是殊途而歸的,怎能說積不相容呢?」
江湖醫聖笑道:「牛鼻子,別嘴硬,算我該打,有種你就收下這娃娃。」
微塵子苦笑道:「郎中一番好意,牛鼻子心領就是。事實上人與人之間,有一道錯綜複雜的鴻溝在焉,要填除這溝,非旦夕之功,我牛鼻子倒不怕天下的和尚找我的麻煩,還不是為了他能為武林入放異彩,讓他自去找一個機緣罷!」
江湖醫聖搖頭一歎,婉惜他說道:「牛鼻子,我郎中真替你難過。」語未畢,忽聽「叮噹」脆響,三把柳葉刀跳落地下。
微塵子動容道:「郎中,你不是有那勞什子紫露續命丹嗎?相見也是有緣,何況他是存心救你來的?這娃兒所練心法,雖有點像解脫禪功,卻又不太像,心法倒是正宗,可惜內力修為仍差,何不贈他一粒,助他大成,豈不大佳?郎中,不會那以吝嗇吧?」
江湖醫聖大笑而起,欣然說:「成,有你這位玄門高手在,何不趁機替他調和水火?」
你這廝存心找麻煩嘛!別說他小小年紀,再練半甲子,也難達到水火相熔之境。別廢話,咱們動手。」
文俊正在一鼓作氣迫出體內餘毒,乍看去,他似乎好夢正酣,如不是行家,絕不會疑心他在行功驅毒。江湖醫聖取出一隻小玉瓶,倒出一粒龍眼大小的紫色丹丸,將清香撲鼻的丸藥納入文俊口中。
文俊雖凝神行功,但外界的風吹草動他皆明瞭,他天性倔強,本不肯吞服,但江湖醫聖可由他不得,一捏下巴,丸藥化成一道清流,經食道進入腹中。
一旁的微塵子突然咧嘴一樂,笑歎道:「娃,看你吞丹丸的表情,本不肯吞服老道就不服氣,我要你飽吃苦頭,呵呵!」
他伸手按住文俊的,另一千拉掉他的腰帶,摘下百寶囊和天殘劍,扔在一旁哺哺自語:「這娃兒有點邪門,這是什麼兵刃?破破爛爛的。」
幸而他沒解開瞧,將它放在漣,再替他解開排扣和褲帶,雙手連轉自如,指掌各施,在文俊身各處一陣拍打。
文俊只覺一股奇爇難耐的爇流,上衝泥丸,下抵湧泉,在四肢百脈中蛇行遊走,「你就乖乖別動,要不聽不但一無好處,保管苦頭更大,不信你且試試?」
文俊果然不敢妄動,咬著牙強忍,並將全身肌肉放鬆,不久,拍打愈來愈重,但那令人難以忍受的窒息和痛楚卻反而緩緩消失,漸漸地自夏回春,火爇盡消。
文俊依言吸入一口長氣,按九如心法要訣行功,真氣剛聚,不由一驚,真氣竟以雷霆萬鉤之勢,洶湧如潮,恍若脫體而出,略一轉運,上至百會,下抵湧泉,途徑百脈無遠不達,在任督三脈交會處一陣衝擊,幾乎欲豁然貫通。他心中甚喜,便澄清意念,神與意相合行功。
又聽老道輕聲道:「小伙子,好自為之,用功一個更次,不難更上一層樓,再見,不必謝我。」
江湖醫聖將玉瓶往百寶囊中一塞,有點依依說道:「孩子,紫露續命丹煉之不易,走遍名山二十年,方可煉成一爐二十八粒,可生死人而肉白骨,為武林至寶。咱們也是有緣,今留三粒見贈。你已和閻王五穀結下不解之怨,三粒紫露英命丹可救你三次,願自己珍重,再見。」
兩人只一閃,傾時形影俱無。
文俊正在用功的緊要關頭,耳雖能聽,卻不敢分心答腔,兩人一走,只有空白著急。他心中暗說:「莽莽江湖,情義俱具之人,難得啊!」
他靜靜地行功,漸入勿忘我之境,斗轉墾移,看看四更將心矣。
這時,東方沿山麓一帶古林中,有袂飄風之聲凜然,兩條嬌小的人影,正風馳電掣向這兒奔來。
走在最先的嬌小身影,快如流失掠到,突見足下躺著一個敝開衣襟的人影,驚地「哎呀」一聲駭叫,一扭小腰,身影向左半旋硬將去勢剎住,落在一旁,後面丈餘另一黑影,也如飛撞到,聞聲吃驚,突向下一振腕,凌空寸有餘,「巧燕翻雲」消動衝勢,方悠然下降。兩人的輕功不寒糊,值得喝采。
文俊一聽衣袂飄風之聲,已知來了夜行人,但他行動未竟,也不願起來,微張虎目,察看眼前情況,眼看兩人輕功身法,暗自點頭。星光下,可以看清來人竟然是兩個身穿夜行衣,年約十四。五歲的美麗嬌娃,雖則雅容未脫.卻美得令人心跳,兩人背上都有一把長劍,臉顯訝容。
先前發出驚叫的少女,輕撫著就說:「天哪!原來是個死屍,差點兒一腳踏個正著退也給嚇軟了。嗅!」說完,用玉手在前輕拍數下,滿臉泛著受驚而又頑皮的表情,煞是動人。
後來的少女笑道:「玉姐姐,虧你還自命俠女,背著殺人傢伙找仇人算帳,見著一個死屍也打哆嚏,丟人!」
玉姐姐笑罵道:「芝丫頭,你這張口實在討厭,你又比我狠到哪兒去了,呸!」
芝丫頭笑道:「別鬥嘴了,那些賊們已南追下了,我們算是脫離了險地,反正明晨姐姐返回湖廣,小妹與芝哥則走建昌,天明再起程並不為晚,讓他們等吧!人死人士為安,我們何不將他埋了呢?」
「你想離開我們,多忍心啊!英哥哥對你一往情深,你就忍……」
芝丫頭悄然握手道:「別說啦。我……只好令你們失望了,你勸勸他吧。至於你和芳哥的事,我倒可助你們完成心願,爺爺面前自有我……」
玉姐姐紅雲上頰,笑著拔劍掘地,並說:「你去看這人留下什麼東西,也許以後有人找他呢?」
她剛掘不到三五劍,那芝丫頭已一蹦而起,結結巴巴道:「玉姐,這人未死,像是身受重傷。還有呼吸,我們是救不救?」
玉姐過來,笑嗅道:「那這丫頭枉稱英雄,真是,哪有見死不救之理。」一面說一現探手在百寶囊中探索。
芝丫頭不再多說,轉眼看了看文俊那端正而英氣勃勃的俊面,還有那胸前瑩潔如玉填起如山的,小丫頭芳心狂跳,粉面赤紅,燒盤兒啦,強壓下心神,匆匆轉達面,向旁轉臉卻又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瞄手心裡在說:「哦,他…他的面上輪廓,多象俊哥哥啊!」
玉姐剛將救傷丹掏出,突然驚叫道:「芝妹妹那是什麼!」
芝妹隨她所指出看去,只見文俊身旁有青芝閃動,忙俯身拾起,原來是兩把長僅四寸的柳葉刀,泛著青光和森森寒氣。
玉姐姐失聲叫道:「芝妹,別牛刃尖,我們枉費心機了,這是閻王谷兩女妖的歹毒暗器,如無獨門解藥,中者必死,這人怎麼會遇上那女妖的?唉!」
芝妹凝視刀上青芝,倒怞一口冷氣,緊張地問道:「難道他……他就沒救了嗎?」
「實在無能為力,我這救傷護心丹毫無用處,生死由命,且給他服下一粒試試,我們也算盡了心了。」蹲子,將丹丸向文俊口中塞去。
文俊看清兩女的秀麗面容,只覺心中一動,心說:「好美麗的兩個姑娘啊!嘿,怎麼眼熟得緊了哪!」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在腦中一閃而過,只是無暇細想其故。一聽兩女竟認為他已無救,要給他一粒丹藥,他可不願吃。又不好馬上爬起,真氣齊聚丹田!只好將嘴閉的死緊。
小姑娘只道他已知覺全失,正想捏開他的牙關,突覺這伙子嘴皮一動,剛好觸到她的纖纖玉指尖,小姑娘羞得要死,如中電觸,嚇得丹丸失手掉下,扭頭倏然就起。
芝妹不明理,急問道:「玉姐,這是怎麼啦……」
聲未落,林中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狂笑,宛如林鳥夜啼,令人汗毛直緊。兩女變,玉姐急叫:「芝妹,快走!」
但遲了,走字一出,在勁風中,林中已閃出三個黑影人來,三面一抄,將兩女捆住,三人面容獰惡,身穿玄色夜行衣,背插邊鞘潑風刀。
最先那人狂笑道:「雌兒們,任憑你們好似鬼,也逃不出劉大爺掌心,別以為你們這調虎離山計高明,僅你們那大小匹夫難逃公道,本寨二位寨位已經追下去了。在江西省境,要想把東西帶走,勢比登天還難,先擒下再說。」
響起數聲金錢清鳴,三把潑風刀寒光閃爍,他怒叫道:「丫頭,一夜拚搏,你們就不敢亮號,劉大爺要將你們擒住,教你們生死寒羞,死活兩難。」
玉姐兒喝聲「闖」!猛地一長身,「饑鷹搜食」迎頭急撲,左手二指就是一記「二龍爭珠」。
劉太爺大吼:「丫頭找死!」
聲發招出,一招狂鷹振翼,猛削姑娘手肘。豈知姑娘存心誘敵,一點即收,「掙」一聲劍嘯,寒光一閃,劍光斜擊而下,拔劍,出招。轉身。一氣呵成,出其不意,把劉太嚇了一大跳,他臨危不亂,急橫飄三步,向左一帶「反架金梁」一刀掠出,「缽」一聲金石交鳴,兩人暴退兩步,誰也沒佔便宜。
劉大爺臉上掛不住,暮地柔身直上,怒吼道:「賤丫頭,要走你是作夢,你認命哪!」
撥風刀沉,劉大爺力猛。「刀劈華山」「大地盤龍」「攔江截斗」,兇猛潑辣地連攻出三招,刀影如山,漫天蓋地而來,立把姑娘迫退五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5:39
另一面,芝姑娘嬌笑連聲,也和另一位拼上了。這位姑娘輕功之佳,文俊也暗讚不已。
只見她人如狸貓,劍似飛鷹,人影飄忽,把那個使刀者迫得左突右閃,怒叫如雷,形如入井之虎。
另一大漢持刀在旁戒備,動手初期,他臉寒冷笑,三五照面一過,他笑不出來了。固然劉大爺那面似已掌握全局,但這一對可不帶勁,小姑娘奔騰撲擊,絕招送出,辛辣而又賊滑,搶了上風。
這傢伙一急,不管什麼江湖臭規矩,虎吼一聲道:「三弟休謊,我來助你。」提刀便上來。
芝姑娘噗嗤一笑,喜孜孜他說:「上啊!你早該動手哩!打!」
「涮」一聲,給了他一劍。
兩把刀一聯手,威力大了兩倍有餘。姑娘就輕鬆不起來了!反而有點聽捉襟見時的感覺。
大漢邊打邊叫:「丫頭,等會見,嘿嘿!有你樂的,留些兒力氣吧,二爺好請教你,欲仙欲醉……」
「叭!」「哎晴」一聲脆響劉二爺一聲驚叫,他用手掩住大嘴,鮮血地指縫噴泉也似的瀉出,掙著一雙死魚眼,「砰」一聲象倒了一段大木頭,鋼刀也扔掉了。
劉大爺見老二突然倒地,吃了一驚,稍一遲疑,兩位姑娘發出一聲聲銀鈴似的輕笑,縱入林中不見了。
劉大爺剛奔到老二身邊,眼角瞥見先前地下的屍體,突然直挺挺地升起上身,優靈似的直立不動,而且眼中寒光倏現,響起陰森森地冷笑聲。寒冰似的聲音突響:「鼠輩,你們可好?嘿嘿……」
「是鬼,也是人,隨你猜想,嘿嘿……」
劉大爺只覺毛汗直豎,渾身發冷。抓起地上的老二,撤退便跑。老三更不落後,走得更快些。
文俊嚇跑兩人,微微一笑,自言自語他說:「黑屍魔這一套倒是有用,還沒等到我故弄玄虛,他們就沒命地逃跑。端的是心虧之人,膽小如鼠。」他扣好衣扣紐,結束停當,拔步便走,自語道:「武林中不乏正義之士,這兩個女娃兒,為了救人,不避男女之嫌,難得啊!那三個庸才不知是何來路,帶走了我一粒棋子。再加半分力道,他這賊命難保。」
展開新悟到的「九優凌虛魅影」,蓋世奇學快如奔電,一閃而逝,在浪據鎮對岸松林,等了髒和尚一天,久候不至;黃昏時分,他方奔赴青泥渡借宿。
他對那兩個小姑娘有點念念不忘,但絕不是奇想,他在奇怪,怎麼自己會生出似曾相識感呢?
他可沒想到,玉姑娘正是翠園主人的女公子,東方英兄弟的小妹。芝姑娘就是她的義妹徐延芝啊!
也難怪他,東方玉那時是個嬌小姐,兩人見面之時不多。而芝姑娘和他只相聚一天,她那時為避武當派老道的追蹤,扮成一個流浪兒。在他的腦海中,僅留下一個小頑皮的影子而已,又怎能想到她就是與自己有切身關係的人呢?
他初更時分便到了清泥渡,找家客店住下了,仍穿一身土布衫,大搖大擺到了漱汪樓。
門前的胖小二一眼便看到了他,瞪著鵝卵似的大眼在叫道:「客官!昨天你拍拍屁股跑掉了,酒飯錢……」
文俊微笑道:「胖哥,你的記性不壞哩!」將兩錠碎銀塞在他手中,又說:「一起算吧!免得你疑心我吃白食。」
胖小二張口結舌,紅著臉道:「客官……這……」
「別多說,二樓。」文俊推開他,大踏上樓。
酒菜俱備,文俊對前天在場的那店伙問道:「老兄,前天多危險哪,你這瞰江樓到今天仍是這般興旺,真不易哩。」
瘦店伙苦著臉道:「沒別條路可走啊?客官。咱們車船店衙這飯碗,委實不易消化呢,前天那一場亂。小店等於白干一天,也真夠險的,大群男女老少,全是懸刀掛劍的凶神惡煞,差點又把小店給砸啦!唉!這年頭,不好混哩!」
「怎麼,又鬧事啦?」
「誰說不是?兩拔男女中,就有前天帶著一個綠衣娘子的兩個少年,可凶哩!」
「哦,又是他們,你可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麼?」
「乖乖,誰敢聽,他們把樓上的人全趕走,說是誰敢上樓就宰誰。小的送菜上來,只聽一個美的教人心蕩神搖的女人,說什麼一切有堡主等等,聽得小的直打哆咦,連多站一會兒也怕得緊哩!」
文俊毫不在意,飽餐一頓後回店。第二天,起程走了。
由宜黃沿宜水向上游三十餘里,再折向東,距棠華鎮不過卜餘里,群山環抱中,有一座小小道觀。觀名「玄都」,共有三進兩院,規模不算大,北麻山的其它道院,相去遠甚。
玄都觀主是個年屆百齡的有道全真。道名「無極」。當他穿起全真法服,戴起九染冠,那松風古月似的風致的氣概,端的是仙風道骨,神仙中人。
無極觀主在附近兩府四縣中,無人不知他是個有道行的全真,尊稱老神仙而不名。可是在漫長的三十年中,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武林健老,江湖名宿。
這天一早,玄都觀來了個身材雄偉,風華絕代的褐衣少年,背上一個小包裹,腰中,插了一個兩尺長的舊包裹,肋下斜掛一個破口袋。他入鬢劍眉微蹩,似乎有點兒憂心重重,他就是小文俊。
紅日仍隱在東山下,曉風送爽,令人心神為之一爽。玄都觀的全真們,早的例行功課剛結束不久,觀門兩側道旁的兩行翠柏下,正有一雙小道侶在灑掃。
一看這少年人大踏步而來,一位道長怔了怔,然後神色一正,放下掃帚向文俊迎來,稽首為禮道:「施主您早?小道松風,請問施主一早即到敝觀,不知有何貴幹?」
文俊稽首道:「在下梅文俊,來自江陵奉老師遺命,求見師伯無極觀主,有勞道兄通報一聲。」
松風臉色一變,忙說:「施主且請稍待。」
也不先請文俊入觀,逕自入觀去了。
片時,觀內步出一個面如青風古月,眼中神光充足。臉上微現驚疑的高齡全真,後面跟著松風。
文俊雖未見過師伯師父平時也從未提及,但練家子。已中的神光,絕逃不過有心人。凡是目朗鬢豐之人,不用說,準是功力到家的內家高手要是再加上兩太陽微鼓,必是內外交修的名家。
儘管這老道裝得像下平常人,但是文俊一看就知準是師伯無極道人,趕快搶前數步,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叩首再三說:「徒侄梅文俊,奉先師沈公遺命,自湖廣省投奔師伯,願師伯聖壽無疆。」
無極道人臉色驟變,向兩道童略一揮手,兩道童急急隱入觀中。
無極道人突一咬牙,臉色一變,冷冰冰他說道:「貧道無極,方外之人,獨自苦修,何來師弟?更不識誰是沈公,小施主認錯人了,不敢當小施主大禮,請起。」
文俊腦門中轟的一聲惘然不知所措,叩首觸地有聲。虎目中隱現淚光,說道:「師父被宇宙神龍所害,橫死白鹿嶺,寒冤一載有餘。徒侄無能,欲報血仇,卻力不從心,師父他老人家臨死授命,著徒侄投奔師伯苦練武功,日後仗劍誅仇,以慰師父在天之靈。師伯,你老人家念徒侄一片誠心……」
無極道人臉上臉色瞬息萬變,不等他說完便止住他說道:「施主請勿作驚人之語,貧道自凱不問紅塵是非,施主所說,貧道大惑不解,何苦為本觀帶來是非,貧道少陪。」說完,頭也不回入觀去了。
文俊只覺氣血向上一衝,感覺眼前發黑,無極道人走了好半天,他仍一無所覺直待松風和另一道童黯然走過他身邊,他方神魂入竊,猛地他站起,瘋虎似的搶入觀門。門內是一條青石走道,自觀門至玉皇殿前,橫亙一個大院庭,花木扶疏,中有拜坊和案幾,別具一番氣象呢!他岡一搶入石道,突然大殿內響起三聲鐘鳴,走道四周現出六名神情肅穆,容相壯嚴,年約四十餘的中年道人,手中各有一把杉、木劍,斜置胸前,劍尖微吐,左手劍訣當胸,微向前引,將文俊四下一圍。除擋住進路那位外,其餘五位全都眼觀鼻鼻觀心。
擋在當中的老道說道:「施主請留步,還是離開此地為好。敝觀道侶,一向不問江湖是非。早上觀中尚無遊客,沒人會將今晨之事傳出江湖,施主還是請走罷!」
文俊這時心中已經平靜,反而從容。大凡練劍有成的高手,都有一種修養。和反應異與常人的機智。
看六人所站方位,正是玄門正宗的「六合劍陣」。這與「七星劍陣」同稱「劍陣之父」,六合劍陣,以「合」安訣飲譽武林,七星之「變」,六合的「合」,變則鬼神莫測合則力可推山,就算你是一流絕頂高手,絕難禁受六名高手的合手,自上下四方如雷霆萬鈞似的一擊。
文俊是劍道行家,故一看陣勢和六名道人的神色,心中驚然而驚。
一比一,他自問深有自信,但要在劍陣中圖個僥倖,那是難以想像絕不可能之事。
他、傲骨天生,意志堅強而倔將,這次千里迢迢,乞師伯收容傳藝,不過是礙於師命,不得已而求人之舉。他知道無極道人生性涼薄,也許是脾氣古怪,或許是師父生前,師兄弟之間,有什麼恩怨,故聞師弟死訊,竟會一無表示,並一口否認師兄弟的關係。
小文俊不由義憤填膺,只覺心潮直湧,瞪目大叫道:「諸位道兄弟,小可必須再見師伯一面。如師伯拒絕,小可即拍退走路。梅文俊不是天生賤種,不慣搖尾乞憐.只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只消師伯再說聲不管,今生今世,梅文俊絕不踏入此地半寸。」
說完,神色凜然,一步步跨出。老道臉上肌肉似乎在不住怞搐,但卻強忍住哀傷表情,暮地朗聲道:「站住!聽我一言。」
文俊面罩寒霜,眼中神光倏現,「蹬蹬蹬蹬」又跨出幾步。
老道長退後三步,陣勢隨著移動。他厲聲說道:「小施主,你要以身試陣麼?不聽貧道勸告,你將後悔嫌遲。」
文俊冷笑道:「六合劍陣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能死在玄都觀,梅文俊正求之不得。」
說著,又跨前兩步。
老道優優一歎道:「癡娃兒,你這是何苦?總有一天。你會發覺你今天的設想錯誤,將會悔恨終生。」
文俊迫近老道身前四尺,劍眉倏揚,握住夭殘劍把,悲憤地仰天淒笑道:「梅文俊投身武林,眼見武林朋友自相殘殺,利益所在,六親不認,梅文俊大失所望。反正江湖目下已無是非可言,也無恩怨可說,梅某今後要任性而為,走一步算一步。看諸位都是劍術行家,梅文俊要拼一腔爇血,看玄都觀的人還有良心。」
正待亮劍,要地表影一閃,無極道人臉上神色微帶緊張,自側殿電射而出。文俊在一恨之下,「啪」一聲跪響左頰挨了個清暴耳光,這一下不算輕,只打得眼冒金星。
耳聽無極道人厲叱道:「蠢材!你知道死有泰山鴻毛的道理嗎?貧道既說過不問世事與武林一無牽掛,你既然不是天生賤種,還在這兒盧梭則甚,要試劍陣,哼!憑你也配,給我快滾!」
說著說著,無極道入似乎有點支持不住,渾身發抖,臉上青又變黑,筋肉不住怞搐,眼角微顯淚光。
可是文俊卻用手按在被打之處,茫然抬頭仰望蒼穹,並將目光放在老道臉上,只覺胸中像是被人重重地插入一把刀,心血正往外流,上的傷痛。遠不比心中的傷痛來的猛烈。
突然,他「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狂笑不已,聲如厲鬼夜哭。笑完,狂叫道:「罵得好!
罵得好!哈哈,只要你知道梅文俊天生不是賤種就是,哈哈……」
在慘笑聲中,身形快如勁矢,「龍騰九泉」身法僅射四、五丈,只一閃,「九優凌虛鬼影」絕藝,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越過觀門上空,剎時不見,只留下漸漸遠去的一縷淒笑,在山谷中久久振蕩不絕。
無極道人沒想到他會突然以奇絕奇快的身法,在笑聲中一閃即逝。猛然一怔,剛叫出一聲,「俊兒!」文俊的笑聲已遠出二三十丈遠去了。
他正想撩起衣擺追趕,卻又搖搖頭,頹然而止,目光一掃六道侶木然的臉孔,沉聲道:
「大敵將至,事急矣!除自願留觀的道侶外,速由後山古洞撤走。」
又向前和文俊答話老道淒然說道:「道規,快鳴鐘召集所有人員集合玉皇殿,由道宏率領眾人撤退,我在前面相擋。」
道規躬身答道:「謹遵觀主法渝。」
無極道人凜然道:「記住!多死無補大局本觀主無德無能,合該應刃,如眾人不依言撤走,我死不冥目。」目字剛落,人已消失在觀外。
片刻,觀中鐘聲大鳴,響澈行雲,令人聞之,有壯嚴肅穆而又蒼涼寂寞之感。良久,玄都觀後觀走出一列臉寒悲憤,而神色淒楚的道士,每人帶了一個小包裹,由一位肢腳道士率領,井然有序地向南門,在林木深入漸漸隱去。
不久,玄都觀的東面,從棠華鎮左近,凌空升起一枝蛇焰箭,直上九霄,「啪」一聲暴響,紅綠色的焰火迎空散去,接著,沿棠華鎮至玄都觀小徑上,連二連三升起旗花信花,並隱隱傳來呼喝叱吒之聲。
無極道人展開輕功向棠華鎮迎去,不到五六里,果然看到十二名勁裝大漢蜂湧而來。無極道人心中暗驚,陡然止步,冷然卓立路中;待眾人到了近前,方冰冷冷笑道:
「三堡主遠離漢中,不遠千里而來,將有不利吾觀乎?」
十二個人一字排凡冷峻地看著無極道人,中間那人年屆古稀、臉如重棗,獅鼻海口,絡腮鬍須,很根見肉。劍眉虎目,威風凜然,身穿灰布直鍛,腰中纏著數圈亮晶晶粗如拇指的蚊筋,在筋下插上了兩把八寸短劍,短劍的雲頭連著蚊筋。
這老傢伙的來頭大得唬人,乃是驚天堡三堡主獨掌鎮西川殷夢汀,一身金鐘置已有十成火候刀劍不傷。他除了一雙無敵肉掌了得外,腰中三丈長的外門兵刃流星劍,端的詭異奇極,十分可慨這玩意用在這麼一位專走剛猛路子的偉岸老人手中,委實有點扎眼,其實三堡主平時罕用兵刃。他那一雙鐵掌,只一條胳膊就可鎮西川,還用得著兵刃嗎?
該堡共有三名堡主,大堡主宇宙神龍聞人伙,二堡主雙絕神計應天,三堡殷夢汀。這三家人居住驚天堡,在江湖的名望各自不同。三人中宇宙神龍的名號可說盡人皆知,凶名昭著。雙絕神則亦正亦邪,任性而為,極少在江湖走動,只是他那大孫粉面狼計玉,確實不是東西,隨著聞人傑的薛孫風流浪子兄弟倆,在外胡作非為,得了粉面狼的臭名號。
三堡主為人正派,他的兒子開山鐵掌殷不群,性與乃父一模一樣,但相貌卻極似乃母,有父親的劍眉虎目,卻沒有胳腮鬍子。孫女叫凌霄玉燕殷風,年已十五齡,花朵也似的人。
這祖孫三代都是正派人,極少在江湖露面為了看不慣宇宙神龍的所為,他這一家就在堡的西面有立門戶,叫做「西堡」,與東堡後堡鮮有往來。
宇宙神龍殺了荊山老叟,奪了九如心法。回到驚天堡按圖練功,想得到那必定是白費勁。辛辛苦苦奪來的九如心法竟是個廢物,這個臉他丟不起,便悄悄地遠走塞外,求師父再傳他兩手玩意,免得丟人。
宇宙神龍奪得九如心法的消息,轟動武林,經前群雄荊山奪寶之事互一印證,再經人有意暄染,這事便在江湖上鬧了個盡人皆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6:06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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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無極道人雖說是跳出三界外的人但同門學藝,情同手足聞聲怎能不急,揣想師弟定然懷壁其罪遭了毒手。他便隻身遠赴漢中,潛入堡中探聽確實消息。驚天堡不啻龍潭虎宇宙神龍一代霸才,豈是易與?堡中自然是按照排有重要的埋伏。機關密佈殺機重重,九宮八卦奇門生剋等玩意層層包圍,外人進入準是有生無死。
幸而無極道人是個有道全真,自有了不起的驚人造詣,對九宮八卦,正反五行等生剋之學,簡直視同兒戲。
只是堡中防守大嚴,高手如雲,尤以東後二堡大二堡主所居之處,更是危機四伏,僅三堡主的西堡梢為鬆懈。
因為三堡主極少在江湖走動,更少和人結怨,不慮有人前來打麻煩。
殷夢汀父子都是糊塗蛋,直性而不知道拐彎,他就沒想到,宇宙神龍名列雙凶,所作所為,當然以驚天堡為代表,怎能避免不怕死的好漢前來蚤擾?
假使有人半來尋仇,他獨掌西川,又焉能袖手旁觀?人家怎知他「西堡」是各立門戶的呢?
無極道人就是不明就裡,恰由西堡闖入,糊糊塗塗鬧了個雞飛狗走,兩個人全都轉了相。
那時宇宙神龍已經遠赴塞北,堡中防務由二堡主雙絕神君負責。無極道人一鬧,不只是二堡主臉上掛不住,三堡主死腦筋更是怒火沖天,他認為無極道人存心找渣兒,與他獨掌鎮西川過不去,便要找無極道入理論。
可是無極道人在麻山苦修,卅年來從未在江湖走動。誰也弄不清那夜的老道是誰。
偏偏計應天和仇夢汀兩人,又對江湖陌生的很,到那兒去找呢?這事只好擱下了。
直至宇宙神龍從塞外返回,得知堡中竟然有人前來討野火。這還了得?這是驚天堡絕無僅有之事,也是吳天堡的奇恥大辱。
他問明來人身形相貌,即偵騎四出,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果然發出荊山老史曾有一位師兄,此人失蹤已有三十多年之久,便派人在各地名山道院中察找。
他狐朋狗友滿天下,這並不是難事,不到一月,即將玄都觀的無極道人查出。
三堡主氣不過,認為無極道人未免欺人大甚,便帶著西堡幾名高手,星夜趕來找無極道人理論。
豈知宇宙神龍並不如此,他是有名兒的陰損閻羅,量小非右子,無毒不丈夫,他知道三堡主平時從未與江湖人交往,有點獨善其身的意思,這次遠赴麻山,絕對搞不出什麼好的結果來。
所以他一聲不吭,由堡中六大高手中,挑選他的桃花仙史趙桂貞,率領二十餘名一流高手,分道前往,要在三堡主到達的前半刻,一舉屠觀。
無極道人也不是膿包,他自從夜闖驚天堡失敗歸來後,知道要報師弟之仇,今生已是絕望,有點萬念俱灰。
他在附近兩府縣中,與公門中人時有往來,便托他們代為留意武林人物的行止。三堡主和桃花仙史兩拔人馬一到撫州,他就得到了消息,便著手應變,恰好文俊闖到。
無極道人怎能讓他在這兒送死?一看小伙子生得英偉不凡,做視塵世的氣象,令他老大懷慰。
他知道這種人的個性,最易打發,也最難應付,要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要了他的命,方才止住他不管撤手而去。
只有用冷酷無情的手段,方能趕他離開,。眼見事情已急,一咬牙,硬起心腸給他一記耳光,一頓臭罵不休不止,卻果然把文俊趕走了。
文俊一走,他目睹他超人的奇絕身法,不由心大慰,忍著滿腹辛酸,懷著一顆被誤解的心,忍著盈眶老淚,向棠華鎮迎去,恰好迎頭遇個正著。
三堡主看清無極道人的身貌,不錯!半點也不假,就是夜闖驚天西堡的人。
聽對方一發話,便哈哈一笑道:
「道爺好眼力,今天咱們用不著廢話,十月前夜闖驚天堡,劍傷西堡,火焚穀倉的那位道爺,可是閣下嗎?」
無極道人想拖時間,他還不知道,另一拔人馬已經抄小進去了玄都觀呢!便冷冰冰慢饅騰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二堡主眼力也不弱,晃眼十月,別來無恙,但你可知道本身道為二清弟子、講的是清靜無為,卻為河冒大不瀕,不惜兵解之痛,其故安在?」
二堡主錯呢半響,點頭道:「道爺,這也是殷某不明之處。但請明示。」
「二堡主不是不明,只怕是你明知而故問吧?」
三堡主變色道。
「殷某絕跡江湖久矣!從未與二清弟子有過牽纏,道長仙駕光臨敝堡,大鬧西堡寓居,殷某百思不得其解,道長怎說?」
「三堡主真的不知?」無極道人不住冷笑。
三堡主正色道:「殷某是惑然不解,故而千里迢迢前來貴地,請道長給殷某一個公道,以正是非。」
「九如心法之事,三堡主難道也說不知麼?」
「微有風聞,但那是大堡主聞人傑之事,與殷某無涉。」
無極道人淒然長笑,令人毛骨驚然,笑完一字一吐地道:「九如心法乃貧道師弟荊山老史沈潛山之物,貴堡為謀奪此物,兩個月多次劫奪,不惜大開殺戒,貧道恨無太阿神劍,盡斬驚天堡中生靈,可惜力不從心,區區一把火,怎消得貧道師弟九泉之恨?哈哈……」
三堡主還未答話。
遠處旗花信號沖天而起,濃煙陣起,火焰滿天飛舞,火舌沖天。迎風刮來陣陣焦臭,並有血腥觸鼻。
無極道人聞聲扭頭一看,不由心膽俱裂,便咬牙切齒衝著三堡主狂叫道:
「姓殷的,你好毒的心腸,總有一天,你可看到同樣的景致,驚天堡也和玄都觀一樣的最後下場。」
語比,返身向火起處,狂奔而去。
三堡主吃了一驚,回頭一點人數,連自己十二個人,半入也不少,猛記起出棠華鎮的時候,便有人放起旗花,難道有人先到玄都觀鬧事嗎?
便急向眾人道:「咱們得前往看看,快!」
十二個人,飛星逐電似的一陣急趕,五里地眨眼即至,三堡主老遠便跌腳歎道:
「罷了!」
偌大一座玄都觀,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火舌直衝霄漢,劈拍之聲,驚心動魄。
觀外廣場中,橫七豎八死了二三名道人。
和十八名後堡的高手,在左側靠山林的一段空隙中,無極道人目毗若裂,臉如蝶血,身形踉蹌,渾身浴血,正以一把青鋼劍力敵對方六名男女。
這六名男女中,有最瀅毒的女人桃花仙史,有風流浪子兄弟,還有三個後堡功力甚高的有名人物,在四周,躺了五名後堡中好漢的屍骸。
無極道人胸骨似已折斷,左胯骨直至膝彎,裂開一條三尺長的血縫,背腫骨還在向外冒血,口角鮮血也源源不斷。
奇怪!他竟未倒下,形如瘋虎一般拚死搶攻。
三堡主,人在百十丈外,暮地氣納丹田,驚雷似地大聲吼道:「都給我住手!」人向前急僕。
風流浪子老遠便看到了三堡主,他向桃花仙史一打眼色,輕聲低喝道:「三祖叔到了,斬草除根,快下手!」
桃花仙史媚笑道:「急什麼?好孫孫,就是要讓你三祖叔看看呢?著!」
一招玉女投梭點出三劍。
黃光疾閃,噗噗噗三聲悶響,無極道人左肩全碎,飛躍丈外。左肋骨向外支起,左大退骨肉外綻,只有一片皮肉牽連。
可見桃花仙史那黃色的暗器是如何的霸道,功力如何的深厚。
無極道人狂叫一聲,望後便倒,臨死反噬,青鋼劍閃電似的脫手飛出,人也仰面倒下了。
小周郎見桃花史得了手,心中狂喜,向前急撲。
沒想到無極道人擲出之劍,猛襲桃花仙史,這瀅婦未料有此一招,吃了一驚,一閃身,長劍猛揮,「掙」一聲脆響,青鋼劍轉向斜飛,向小周郎電射而至。
小周郎那料到變生不測,劍到急如奔電,嚇得他魂飛天外,總算他藝業不差,一劍橫拔,人向側一閃,但仍遲了半步,劍過無聲,帶走了他半隻左耳輪,鮮血淌而下。
自三堡主發聲喝阻,至小周郎丟掉半隻耳朵,這不過是眨眼間事,說快真快!
小周郎驚魂未定,勃然大悟,一聲厲喝。撲前就是一劍。
眼看無極道人難逃一劍之厄,暮地灰影一閃,三堡主已電火流光似的掠到,及時一掌拂出,將小周郎長劍震偏。
老頭子看小周竟然要趕盡殺絕,有點不悅,怒然問道:「霸兒,這是怎麼回事?你……
你這是算什麼?」
小周郎氣得用手掩住耳朵,咬牙切齒正在回話,一旁的桃花仙史已媚笑著收劍,說道,「三堡主,這不怪我們。」
「不怪你們,難道怪我老夫不成?」三堡主火了。
「斬草不除根,來春又復發,確是至理名言。我等奉命行事,幸告得手。大堡主所料,不會錯的。」
說完,玉手一揮,竟自走了。
三堡主氣得渾身發冷,仰天歎道:「天道好還,這是何苦來哉!」
小周郎惡狠狠地瞪了地下的無極道人一眼。向三堡主陰陽怪氣他說道:
「三祖叔,侄告辭了,祖父在立等回報呢。」率領餘下的五名漢子,帶了五具屍體,竟自去了。
三堡主一向就討厭這一雙難兄難弟,也不阻止。便向手下十一名大漢說道:「我們走吧!這些屍體留給村民處理善後。」
眾人一走,他慘然地將要斷氣的無極道人說道;。「老漢晚到半步,大錯已成,奈何!
你不怨我亦不安於心,你安心的去罷,塵世滔滔,委實是煩惱啊!」
長歎了一聲,轉身走了。
風流浪子兄弟,追上桃花仙史,直奔向健昌。
小周郎愈想愈恨,突然對桃花仙史說道:「趙前輩,晚輩得晚走一步,不割掉那牛鼻子老道的頭顱,怎消人心之恨?晚間晚輩當在催昌府會合。」
桃花仙史浪說道:「小鬼,你竟稱我前輩?」
桃花仙史伸手擰了他臉頰一把,「你多懂事啊!噴噴!你是還想找那飛鴻兒是嗎?祖奶奶不會阻你的,嘻嘻!」
又指著風流浪子說道:「小風流,你也去嗎,別穿你弟弟的靴子啊!」
風流浪子哼了一聲,」我才不去呢!」
小周郎向身後三名大漢說道:「谷大叔,咱們轉回去。」四個人轉頭趕回玄都觀。
小周郎首先趕到火場,惡狠狠地拔出長劍,直撲無極道長,恰好趕上老道剛好清醒,他仰天笑道:「老雜毛,你的威風哪裡去了?哈哈!」
無極道人身受多處致命之傷,尤其桃花仙史那歹毒絕輪,江湖上聞名喪膽的一發五枚金色淬毒桃花,三枚皆中要害。
而且各處傷痕也都是致命之處,內臟幾乎全被震腐。要換了旁人,早該去和閻王爺打交道了。
但他畢竟音修了一甲子以上的歲月,功力特別深厚,一口真氣仍然不散。剛在昏迷中醒來,便看見小周郎在持劍狂言發話。
他淡淡一笑,眼中卻充滿怨毒神色,吃力他說道:
「孽障!天道好還,報應不爽,貧道今生雖已無緣面睹,但深信總有一天,報應臨頭,你會記起貧道今日所言,這一天不會遠的,不會……遠……的……」
聲音愈來愈低,,幾乎令人難辨,他慢慢閉上雙民臉上痛苦的神色也漸漸散去。
小周郎厲笑道:「雜毛,我記著就是,但我可不願你死得那麼痛快,你等著,我先卸掉你渾身碎肉,再剖你的心,再割你的頭,再剮……」一面說,長劍已慢慢伸出,將要觸及無極道人的雙肌之中,那血淋淋的碎肉和一段大腸。
摹地裡,身後三名大漢同時暴亂叫,勁風和劍氣飛騰,同時,他感到耳後銳風厲嘯。
練家子有一種極銳敏的聽風辨器術,他功力不弱,當然津於此道,知道有暗器由後心襲到,而且至少亦有三枚之多,他斜掠一步,做然轉幾一招,「回龍抖甲」,向後振出一劍,在身形倏轉的同時,左掌以八成真力向後三掌招出。
「嗤嗤嗤」三聲銳響,劍風和拍出的內家真力狂震,將襲來的三枚棋子,震得向側飛去。
接著,「呼」的一聲暴響,人影乍分,三大漢中有兩名連退兩步,另一個直退出五步之遙,顯然全接了一招!
那人影雖退了五步,但神色絲毫不變,臉上冷似寒冰,丁雙俊目卻在噴火,而三大漢臉上卻慎然變色。小周郎倏然大怒,這人正是清涼渡澈江樓頭,那引起飛鴻兒反目相向的死對頭。
瀅賊火可大了,惡向膽邊生,縱到三人中間,厲聲叱道:「好小子,又是你,敢情是生死有命,活該你倒霉,你知道大爺是誰,敢一再和大爺做對?」
來人正是文俊,他伎目噴火,已是怒極。對小周郎的怒叱不理不睬,似若未聞,一步一步向前走。每一步走過,地面上留下一兩寸深的腳印。他臉上肌肉有點怞搐,向兩旁垂下的巨大虎掌十個手指頭慢慢地一屈一伸。
「站住!」小周郎怒吼。
文俊咬咬牙,乍進一步欺近。
「叫你站住,你著急也不在這半刻。」發話是兩大漢之了,他兩人近前擋住了。
「噗,噗,噗」文俊置著罔聞,沉重地又踏出三步。俊目中令人心懾的寒芒,像陣陣冷電,死盯著小周郎。
小周郎被文俊的可怖神情鎮住了,不由打一冷戰,情不自禁垂下了頭,凶焰突斂,本能地退後三步。
突然,他感到這畏縮的表情十分可恥,一挺,憤怒地叫道:「谷大叔,殺了他,殺了他……」
人影乍合乍分,「劈啪」兩聲巨響,兩大漢各自退了五步,丈俊也向後退了兩步,這次顯然他佔了上風。
三大漢神色大變,小周郎心中一樣。
文俊神色一厲,眼中似乎冒出怨毒的光芒,身形一正,又止步欺近。
小周郎恐懼地向左退去,在大漢是堡中的大名鼎鼎一流高手,比他只強不弱,這驚雷似的全力一擊,以二打一仍落在下風,不由他不膽寒。
他駭極而呼:
「谷大叔,上啊!並肩兒毀了他!毀了他!說著,手中劍緩緩舉起。
文俊兩次對掌,他未料到自己的功力,竟然進步得那麼神速,經兩次硬接,信心大增。
四人一亮劍,他站住了,伸手彈開劍囊繫帶,握住天殘劍柄,哺哺低沉說道:
「血債血償,劍啊,你將發揮你的英風,重振四十年前的英名,殺啊!」
一聲清越的劍嘯,和著他所發的一聲悲憤的長嘯,劍身特尖特小,且銹跡斑斑的天殘神劍,倏然出鞘?
天殘劍……」天……三大漢同聲驚叫,鐵青著臉,張口結舌震傈著後退。
「天殘……劍……三……」小周郎臉無人色,亦張口結舌後退,手中之劍顫抖,如遇鬼娃。
文俊天殘劍慢慢向裡傾斜下垂,左手劍訣慢慢前引,目中寒芒隨劍尖下沉,並未向四人盯視,神色凜然,殺機上湧。
左首大漢突然喝問道:「你……你是誰?恨海狂人是」
銹影一閃,只見人影一晃,文俊已開始發難,百十道繡影直奔小周郎,快如電閃。
三大漢同時驚呼,銀劍蕩起勁嘯,捨命向文俊猛撲,要搶救小周郎一劍之厄。
小周郎知道拚死的時辰已屆,銹影一到,他大吼一聲,一招「亂堆彩雲」急如狂風驟雨,灑出無數銀星,向銹影是攻去。
「叮」一聲響,人影乍分,小周郎的長劍已卡在天殘劍愕上,硬生生折成兩段,他飛退丈外。
髮結已不知飛到哪兒去了,不長不短剩發披散著,倒像帶髮頭陀。
三大漢的銀劍沒折斷,但他們驚得額上直冒冷汗。
當他們捨死搶攻時,只覺銹影暮地四散,銳利得令人膽肝欲裂的劍氣,已經透過劍影,直迫面門。不要命的人並不太多,他們就是惜命的人,只好駭然暴退保命。
文俊一招「罡風掃雲」,將四名高手擊退,這龍起十二劍的津微博大處,他已深深領悟,雄心益盛,猛地一聲長嘯,挺劍猛撲,一招」飛星逐月」出手。
小周郎四人也大吼一聲,三把銀劍夾著一把斷劍向前急湧,聲勢駭人。
人影一合,血雨紛飛,劍過無聲,兩個斗大的頭顱頹然落地,逃出性命的只有小周郎和稱為谷大叔的大漢。
三個人一字擺開,相距各有兩丈。文俊面向小周郎,背後是谷大叔。
小周郎和谷九叔看了看兩個同伴的屍體一眼,臉上灰白,冷汗直流至腮邊,兩大漢不但頭顱搬家,胸前還各有五個小小創口,正在滲血。
文俊平舉的劍,又慢慢向下徐下半尺。
小周郎駭極而叫:「谷大皮,快逃!替小侄報訊驚天」
遲了!首先銹影向上一騰,向後反飛,再凌空下擊,一聲慘叫,谷大叔胸前開了一條大縫,扔劍便倒。
小周郎撤退便跑。
他快,但普天之下,能快得過文俊所悟出的「九優虛魅影」輕功這身法,實不多見。小周郎曾隨乃祖宇宙神龍苦練武林罕世絕學「凌空虛渡」。
可惜他不爭氣,被酒色掏虛了身子,差勁透了。
逃不到七八丈,他只覺腦後上空勁風生寒,知道大事不妙,火速向下一伏身,懶駭打滾「絕技用上了!滾!」了三五個翻身,爬起一看,不由膽裂魂飛。
兩丈外站著殺機重重的文俊,天殘劍正慢慢向右下方徐降,這就是出招的先兆。
小周郎只覺心膽俱裂,兩退拌索,背心真冒涼氣,暗叫一聲「完了」卻聽得文俊陰森森他說道:
「我,有大事待辦,不陪你了,兔你零刀碎剮的慘刑,你就用那把殘劍自行了結了吧!」
小周郎知道必死,反而不怕了!挺挺胸,哼了一聲道:「聞入霸也曾幹過驚天動地的大事,豈是貪生怕死的懦夫?你到底是誰?大爺看死得冤,說!」
「我不會冤的,你祖父與我有殺師之仇,本來我不會找你算帳,但你且看看。」
用手一指無極道人的屍體,又道:「那是在下師伯,你該明白了,我叫恨海狂龍。」
頓了一頓,冷漠一笑,又道:「拾起你谷大叔的劍。我給你一次公開的決鬥機會。」
小周郎真聽話,扔掉斷劍,回身縱至谷大叔身邊,拾起長劍,漠然回頭。
丈外就站站文俊,身左一丈就是無極道人的屍體。怪!老道竟然未,正張著神眼已散的者眼,看著兩人,由神色上看,已知他目現散光,可能已看不到什麼了。
兩人跨前一步,小周郎長劍向前斜指,文俊的天殘劍卻是向下略垂。
兩人又進一步,雙方已拉近至八尺了。
突然兩人同時踏出一步,銀花打閃,銹影繽紛,只一時間,劍氣突發突斂。
文俊的天殘劍剛入鞘一半,「嗆嘟」一聲,小周郎的長劍方行落地,「呼」一聲仰面便倒。
由額於腹,只有七個小孔,形成一個北斗星座,「漩珊』在下,「玉衡」在上,最未一顆星「搖光」就是額上那一顆,在發著紅色的光芒。
這是龍形二十劍中,詭異而霸道的「七星聯珠」。
他眼看自己的傑作,怔了一暇,幾乎不相信是事實,他被自己的神奇進境驚呆了,在以往七里連珠這一招,他只劃出四星或者玉衡三星,另一招「寒梅吐蕊」最多只能刻一朵梅花。
「寒梅吐蕊」又叫「梅花三弄」要在那要瞇短暫的瞬間,攻出一朵梅花,一共有十五劍之多。
他自經過這一仗,信心大增,但是,他對自己功力的神奇進境,仍是迷惑不解。
他拾起谷大叔的銀劍,在地面劃了兩個大字「恨海狂龍」。然後扔掉劍轉身向無極道人走去,口中低語道:「恨海狂龍,恨海狂龍!」猛地探囊出江湖醫聖對所贈的小玉瓶,倒出一粒紫露續命丹,捏碎藥丸,塞於無極道人口中,抱起他的軀體,向林深葉茂處隱去。
文俊何以來得這麼巧?原來他憤憤地拔退狂奔,一口氣直遠去十餘里,借狂奔以他發洩滿腹的辛酸和慘痛,他只感到頭腦暈眩,天旋地轉。
幸而他心隔積於血已經噴出,只感到神智昏沉昏亂而已,這要不了他的命。
他正順著小徑茫然狂奔,突然前面出現一條河流,已經到了宜水右岸。
他扔下背上包裹,奔到河邊爬伏在地,將腦袋泡在清澈的河水裡,好半天方抬起頭,仰天大叫道。
「恩師,弟子已經走投無路了,但弟子一腔爇血仍在,只消留得一口氣,必赴漢中驚天堡,快意圖仇。死而無怨,望恩師在天之靈保佑。」
說完,仰著蒼穹,緩緩站起。玉面上泛起堅毅的神色,殺機上湧,緊咬鋼牙,虎目中清淚滾滾而下,直灑胸襟。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像他這般冷漠而堅強的人,竟然也淚下沾襟,可見傷心已極。
到了這般地步,他真的走投無路,要到驚天堡報仇嗎?不成啊!閻王谷的教訓,刻苦銘心,人家幾個區區巡山小鬼,也有出色的能耐,要到驚天堡還不是雞蛋碰石頭?要投師學藝罷,茫茫人海,誰肯收容他。
再說,舉目江湖,想找名師不啻大海撈針,能勝雙凶一霸之人,實在未曾聞,誰能傳授他破宇宙神龍護身真氣的絕世神功?想找黑屍魔和恨海狂人嗎?
他們一個萍蹤四海,天下之大,何處可尋?一個功力蓋失,愛莫能助,不可能助他練武了。猛想起恩師生前,曾說一僧三道無雙老的一僧雷音大師,他的雷音神掌和三道玄天神罡,正是護身真氣的剋星!
雷音大師在岷江附近,有遺跡,可能雷音洞府就有蝸江附近,何不前往岷江附近一探試試自己的緣份呢?
想到這兒,津神為之一振,忙將包裹背好,正欲覓路直赴宜黃,在那一轉身間,突間玄都觀方向火舌沖天而起,火焰漫天飛舞。
他心中一動,心說:「怪!在我離開玄都觀時,似乎聽到師伯叫我俊兒,這時那兒突然生火,莫非與我有關係。」
他心頭大惑,低頭沉思有垣,突然脫口驚道:
「該死!這裡大有蹊蹺,師伯並不知我今日到來,因何觀中道保全都凝然,戒備森嚴呢?啊!我該死,定是玄都觀有變!不好!我得看個水落石出,探明真象,緊緊腰中天殘劍展開九優凌虛魅影絕世輕功。急如奔電一閃而逝。
他到得正是時候,果然被他料中,真是生有時。死有地,在劫者難逃,小周郎為雪半耳之恥,終於報應臨頭。
文俊身形快如閃電,相距一二十丈,方被三大漢發覺,也就是小周郎要下毒手的那一剎間!
文俊急怒如狂,先發二粒可破空發聲的黑棋子,迫小周郎回身自救,人也急射而至,三大漢怎肯讓他接近?
兩側大漢虎吼出掌,將文俊阻了一阻,文俊倉促間雙掌齊出,硬接兩掌,所以似乎輸一著,但其實卻是他強得多。
他抱著師伯的身軀,一口氣穿過優林,在一處小山壁找到一塊平整之地,將師伯小心地放下了。
當他看清師伯身上的創傷時,不由汗毛地豎,渾身震何況,丹田下一道冷氣,直衝頂門混九宮,就不知該怎樣對付才好。
無極道人一身是傷,腹裂退折,肩骨碎裂,五臟離位,血湧腸出。
這樣重的傷勢,他竟能活著,令人難以且信,但他確實未死,真是天可憐見,上蒼有眼呀!
紫露續命丹的確是人間絕品,阻住了老道行將散去的數十載辛勤苦修的先天真氣,藥力一行開,氣血重行凝注,倏倏清醒過來。
他無神的目光,慢慢掠過文俊的五官,微微喘道:「是俊兒嗎?師怕已經……」
「師伯,你老人家得救了。請別說話,不知道這帶附近,可有師伯熟識的人家嗎?」
無極道人眨了眨眼,撇開話題問道:「你隨沈師弟多久了,小周郎呢?」
「師侄承恩師僅有兩年時日,小周郎和另三名大漢,已被徒侄宰了。」
無極道人點點頭,喘口氣又問道:「我的內腑全毀,外傷更劇,賊去樓空,雖有九轉仙丹亦無能為力了,你給我吃了什麼藥,竟能逼氣歸宮,令血近脈。是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對不對?」
「徒侄日前得江湖醫聖老前輩垂青,幸得武林至寶紫露續命丹三粒,師父剛才所服,即是此物。」
無極道人突然面露喜色,說道:「快快將我的頭部墊高,我雖五腑全毀,但得靈丹之助,半個時辰內死不了,天助我也!」
文俊依言解下包裹,墊在他頸下,打開玉瓶倒出丹丸說:「徒侄還有兩粒紫露續命丹,師伯一起服下罷!」
無極道人搖搖頭,苦笑道:」這是暴珍天珍,快收下,我內臟已全毀,紫露續命丹,雖是人間至寶,可惜為時已晚,你曾聽說過有什麼妙藥,可以令內腑重生?在我未死之前,你且聽我細說一件江湖秘事,對你或許大有益處,希望你記住。」
文俊垂淚收瓶,淒然埂咽道:「師伯,難道世間就無藥可救你老人家的傷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6:41
第十三章
[2]
「沒有了!紫露續命丹只能聚血於一時,是否能捱過半個時辰,未敢預料,假使是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最多只能推半盞茶,比紫露丹差多了!」
這時,他臉上神色已不似先前飄渺蒼白,調息片刻後,仔細打量文俊半晌,不住頷首,臉上湧起一絲滿足的微笑,然後仰神蒼穹如煙白雲,緩緩閉上雙目,無限蒼涼地輕唱,哀傷地顫聲輕語說道:
「悠悠蒼穹,日月漲冥,白雲茫茫,滄海桑田,人又何其縹渺於其間,多麼虛無啊!」
伸手輕撫雙鬢,兩眼角淚光依然,歎口氣道:「九十年歲月等閒過,到頭來,塵緣難消,清淨難求,至於身成兵刃,看來善惡報應之事,確實渺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墨子也說儒似天為不明,以鬼為不神。看我修真學道,敬神而事鬼,確是錯了!」
緩了一口氣,以無限寞落的聲音說道,「很久很久以前,大約是一百三十年前罷。」
他的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天邊,神色充滿了懷念和追憶,「江湖中突然出現了個英偉絕代,技絕天人的甘餘歲少俠客:嫉惡如仇,豪氣如山,兩手所沾血腥,在當時真所以用四個字形容,駭人聽聞,那時,大明江山初定不久,餾魅通頒橫行,這少年整整活躍江湖四十年,為武林保持了一縷浩然正氣,後來,因為和三個女人之間,鬧出了許多情海波瀾,這位一代豪俠,竟然出家做了佛門弟子,佛名就叫雷音。
他雖身入佛門,但身經百戰,未逢敵手,江湖尊稱伏魔大師而不名,公認他是天第一條好漢。
由於他身誅妖孽過多,儘管這些人罪有應得,但他們的師長和朋友們,卻不作此想,竟然糾命當時六大門派中,最是盛名的武當至蟈,崑崙,峨嵋四派,還有武術泰斗的少林,也派了一些弟子參加,在南腔恫龍峰群伏魔大師雷音。
大戰四晝夜,伏魔大師單刀獨人,與近百武林頂尖兒僧道俗高手周旋。
那一役,四大門派津英損失奇慘,僅三人幸獲生還,少林弟子雖未動手,亦有近十八人生死妄之災。
最後,救星從天而降,東海三神山修士,兩男一女,突然現身,一時興起,將群雄凌言厲聲趕下了白峰,三人聯手與伏魔大師力拼三晝夜,方各自隱去。
可笑當時與會群雄,全是當代武林名宿,竟然沒有一個知道伏魔大師用的是何種奇功,舉手投足即可致人死命,僅聽他自稱雷音神掌而已。
數十年後,伏魔大師仍遊歷四海,去暴除好,卻突然於十年的最後一天突然隱去,直至今天,這位一代當世奇人,失蹤了已有八十有三年。」
說到這裡,無極道人微現氣喘之象,頓了頓,又道:「伏魔大師失蹤了不到三五年,當時武林傳說的一僧三道無雙老全無迅息,鼠輩們又從新抬頭,江湖成了鬼城,應運出了一個江湖皆懼的恨海狂人,專和黑白道上的無恥敗類作對,如今,恨海狂人無故失蹤了四十餘年,江湖中焉能太平啊!」
這時,他的聲調轉高亢,臉上泛現紅光,津神大增。文俊可不知道是迴光返照的現象,只道師伯傷勢好轉呢。
他耳聽師伯興奮地說出伏魔大師的事跡,只覺無限神往,目不轉經盯視著師伯面容。
又聽師伯說道:「江湖中探聽一僧三道下落的人不算少,但沒有一個人成功,天下之大,何處去尋找呢?我也是其中之一。三十年來,自所獲的一鱗半爪中,以蝸江上游松幅附近伏魔大師所留下的最為世人所信,但卻不是真跡,你且看這幅圖。」
探手入懷,取出一幅血跡淋淋的一尺見方絹圖,「你且細瞧,這得一個怪丐之手,據說雷音洞府之秘圖,但卻是假的。你留存與否,無關要旨,我送給你了……」聲音漸低,紅光逐漸隱去。
文俊看圖中所畫的是一幅山水,淡淡的遠山,古松盤虯,蒼鷹迴翔,意境大佳。可是那遠山的峽谷間,流著一條細小而氣勢洶湧的黑色河流。
他正大惑不解,又見師伯遞給他一本褐色卦面的書,說:
「俊兒,這是奇門遁甲理數之學,為我畢生心血的結晶,於你有大用,據我所知,雷音洞府秘圖可能尚在人間,你或許可以找到那圖,依圖找到雷音洞府,報仇有望……」說到這無,聲調漸弱,眼神漸散。
文俊大吃一驚,尖叫道:「師伯,師伯,你……」
這時,山崖褂亦有兩個一高一矮魏的青影,以奇俠奇輕的輕功掩近,恰好將無極道人最後兩句話聽清。
文俊心急如焚,竟不知有人接近。他的話未完,無極道人已臉色死灰,搶著說道:「記住,功力未至化境,不許前往報仇。找到雷音洞府,練成絕藝,報仇雪恨,橫掃武林,我……死……瞑……」
話未完,「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頭一歪,立時氣絕,一雙眼合併上了。
文俊撫屍痛哭,直挫鋼牙。用手合上師伯的眼睛,恨恨地一字一吐說:「師伯,徒侄有一口氣在誓遵師遺訓,報仇雪仇,橫掃武林,望師伯在天之靈佑我。」
他慢慢放下手,將師伯贈奇門道徑,放入百寶囊,拾起絹圖,搖搖頭,順手塞入懷中。
慢慢站起,正在思量如何埋葬師伯遺骨,突覺峰後一聲刺耳的堅笑,陰森森,沒有絲毫人味,心中一緊,火速轉身。
身隔三丈外林邊,並肩踱出一高一矮兩名大漢,青色勁裝,背插赤刀,高個兒年紀在四十以內,腦袋又偏又長,大馬臉,鷹勾鼻,尖嘴猴腮,身高八尺以上,背插一把長劍。
矮個兒高不過五尺,年紀在四十上下,朝天鼻,招風耳,挺著大牛肚,插一把連鞘厚背砍山刀。
兩個人在文俊近處止步,文俊轉正身形,虎目中充滿了怨恨,冷然瞥了兩人一眼,並微笑一聲。
兩人陰陰一笑,用刺耳的聲音厲聲說道:「好小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將這位道爺殺了,官司你要定啦!」
文俊回了他一聲冷笑,冷冷他說道:「兩位可是公門中人?」
高個人暮地怒吼道:「呸!你他娘的瞎了!大爺乃崆峒派俗家弟子,人稱逍遙鬼武義,那位矮爺乃武當門下高第,叫矮腳虎田英,江湖中誰不知大爺們的名號,你小子狗眼看人低,竟說大爺們是門扇門中的鷹狗,該死!哼。」說著,兩個人陰森森地向前緩緩欺近。
文俊冷然向兩人看去,他有點困惑。武當弟子該用長劍,而矮腳虎,用的卻是厚背砍山刀,難慨他惑然不解。看兩人在六尺外又站住了,他們被文俊那神定氣度懾住了,不由遲疑不前。
文俊傲然說道:「武當倥侗,看出名門,兩位不愧名門高弟。」
逍遙鬼骨頭輕飄飄他說道:「好說,好說,小兄弟你的眼光真夠,嘻嘻。」
「兩位既不是六扇門中人,競說了這麼多廢話,血口噴人,你們未逸太浪。光棍眼中不柔沙子,有什麼花樣,衝出我使出來就是。」
「好小子!你吃了豹子心,敢如此無禮,你敢情是活膩了吧,說!」
「好朋友,咱們用不著鬥口,我倆來意,大概你該明白,還待拆說嗎?」
「說不說在你,聽不聽在我,和你鬥口,我還沒這份雅興閒情!」
「小狗,氣死我也!」
「大爺非宰了你不可!」
「念你年紀輕輕,且給你一次便宜,交出那雷音洞府的密圖,大爺們就給你留個全屍,怎樣?」
「你也太狂妄了,你認為準成嗎?憑什麼?憑你崆峒派那只配替人把風報訊的幾手破料嗎,大言不愣,哈哈!太過份,太過分了!」
「小狗,你敢藐視我崆峒派,今天非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武大爺活劈了你!」
文俊沒理他,心中冷笑,招到,左手「拔雲見日」一掌拔開,「二龍戲珠」,向下一帶,恰好將「刀劈五嶺」擋出偏門,右掌一攻還攻,又一記「吳剛伐桂」招呼出急似驚雷,捷如星火,勁風險掌瀉出,幾如狂颶掠地而至,但身形未動分毫。
逍遙鬼嚇了一跳,火速橫飄八尺,刻不容發中,躲過文俊那一招平凡的「吳剛伐桂」,他只覺冷汗直流。
一旁的矮腳鬼倏然拔出砍山刀大叫道:「武兄,這小子扎手,夜長夢多,快,並肩兒毀了他!」
逍遙鬼也火速撤下劍,瞬即加入,狂野地緊攻三劍,霎時刀光霍霍,劍氣森森,端的名家身手。
文俊這次可沒有那麼從容了,攻出左掌,仍被迫得退了三步,已經退於無極道人屍體之旁。
他腳根一觸到靈駭,登時火起,一聲長嘯,接著劍如龍吟,天殘劍倏然出鞘,一招「天地分化」閃電似震出,從刀叢劍幕中疾閃而入。
矮腳和逍遙鬼只感到自之的刀光劍影中,突然被一朵朵銹影輕捷天比地契入。
另一面逍遙鬼也飛退八尺,矮腳虎不等身形站穩,脫口道:「小子無禮,你是元字輩的弟子吧……」
目下武當健在的弟子,最老是清,是「道」,最年輕的是,『元」。目下掌門人是道字輩的道人,「道全。」
文俊那一招「天地分化」正是武當鎮山劍法,號稱無敵天下的「八卦劍法」中的,十分奇特霸道的一招。
矮腳虎是武當弟子,當然知道,由於文俊年紀輕輕,所以被矮腳虎誤認為是元字輩的武當弟子。
三人身形一定,矮腳虎話剛落,突然臉色死灰,踉蹌後退,張口結舌,想說話,卻又張口無聲。
逍遙鬼也嘴唇發白,肌肉怞搐,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驚恐之狀十分獰惡,如見鬼性,他一面退一面叫道:「天殘……劍……」
文俊冷冷他說道:「你的眼力不錯,它又出世了。」
「驚天堡的聞人霸二公子就是你……你殺的?」矮腳一步一步後退他說。
「正是區區在下,哪兒走!」
矮腳虎剛要轉身逃命,只聽一聲「掙……叮」金釘交嗚,逍遙鬼手中的長劍掉了近尺劍尖,人也一聲悶哼,向後反飛,血珠四濺。
同時,隱隱青影連同銹影斑斑,已經迎面砍到,他三魂中走掉了兩魂半,不得不拚命自保,一聲虎吼,不退反進,向銹影攻去。
人影一合即分,「嗆嘟」一聲,砍山刀落地,矮腳虎屍額上和胸間兩朵梅花,共十個小孔。
文俊一招「寒梅吐蕊」宰了矮腳虎,要找逍遙鬼,可是古林蒼蒼,哪有半個人影,地上除截斷劍外,還有他留下的半個鼻子和一片頰肉。
他臉上的煞氣漸斂,歸劍入鞘,木然地抱住師伯的屍,口中喃喃地輕喚道。「師伯你老人家安息吧!但是,在世的人絕對不會安寧、驚天堡,他們,我發誓、他們永不安寧,除非我死
逍遙鬼頸中一劍,另一劍掉了半個鼻子和右頰一片肉,這傢伙端的彪悍過人,一手按住頸下大動脈,止住鮮血狂奔…
不知過了多久,他只覺頭暈目玄,天旋地轉,僕地便倒。
等他清醒過來,只覺眼前價模糊,只能看到一片灰色景物,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他高聲叫道:「恨海狂龍,你……你殺了我吧!……」
「師弟!你醒醒:我是……」有人在他耳旁大叫,但他已經聽不見了,只喃喃地張口,聲音幾不可聞,「武當……也永不……不干……休!」
突然他拚力大喊道:「雷音洞……府……秘圖!雷音……洞……府……秘……」
「道爺,咱們沿血跡快船,恐怕武師弟子與貴派有所關連,二弟,你去會知杉i花仙史趙姑娘一聲,殺聞公子的恨海狂龍恐怕仍在左近,請她小心了。」
「晤,令師弟還說雷音洞府秘圖,快搜!」這是另一個人在說。接著衣袂飄風之聲大起,片刻萬賴俱寂。
近建昌府的官道中,大踏步走著一個眉心緊鎖少年,他仰天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是的!他們,將永不安寧。」
突然官道後躥聲得得,兩匹快馬在前後不過兩三里,向他相對而來,他心中一動,便跨出官道,在路旁樹蔭下解下包裹,坐下來歇息。
馬躥聲急如驟雨,兩三里將要閃過,突然建昌府奔來的駿馬上,飛起一聲大吼道:「建昌府口信傳到,不用去了。」
兩匹倏然勒住,八隻躥踐得泥土飛揚,兩馬人立而起,由撫州奔來的馬上說道:「我傳口信,對頭無蹤,大伙已向北趕,如無蹤跡,或許再返建昌往南坡,三堡主已親自出馬,慈雲庵的人不必撤回,再見!」
馬一陣長嘶,雙方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文俊冷哼一聲,心說:「這麼巧?真是天假其事!趁他們亂得一塌糊塗,我好到慈雲庵一探,三位師姑的訊息,哈!看樣子,驚天堡在慈雲庵派有人啦!正好找他們問個明白。」
背起包裹,向建昌府走去。
他就是文俊。
慈雲庵,在建昌府大西門外整整十里,那是一座小山丘下的一所香火衰落的小尼庵,在一般人心目中,那是一處不受注意,全是世問苦命女人苦修之所,而在江湖中。卻是名聞四海,大有來頭。
甘餘年前,慈雲庵本是一所破敗的小小庵堂,後來被一名如花的中年尼姑看中,出資大興土木,重建這一座荒涼破敗,行將論為廢墟的尼庵。
在外表上盾,慈雲庵的規格,比起峨嵋山的峨嵋道院,相去天壤,簡直不成比例,也由於這一原故,慈雲庵在一般人眼中,委實是微不足道,而且,慈雲庵只有幾個已入中年的女尼,絕非年輕貌美的苦命少女。半日裡庵門經常關閉,也不見庵中人出去化緣,塵世滔滔,像慈雲庵這種苦行清修的小小庵堂,有誰去注意呢?
但事實卻不如此,庵中避有秘室,室內別有洞天,前夜三更後,這入跡罕至的荒山避野裡,經常有輕功高明的夜行人出入。
三年以前,慈雲庵的名號在江湖中,端的是聞之色變,也令人心動神搖,提起了「慈雲庵」的三音妙尼,誰也得目放奇光,心癢難煞,但卻流著口水,口是心非地罵聲,,好個不要臉的瀅婦!或者伸伸舌頭,縮縮脖子,叫聲,好厲害的要命女菩薩。
可是!三年前的最後一天,慈雲庵突然變了,不管白天或夜晚,有不少提刀掛劍的好漢們出入,庵中的七八名中年佛們女弟子,更少讓人看到了,此後一年多,慈雲庵像一個步入暮年的孤獨老女人,日漸衰頹,只有斜陽冷月,伴著她度過了多少茫茫的黃昏,多少溫溫的長夜。
經過了看似短暫,卻無比漫長的兩年,慈雲庵又是一個變,變得恐怖而陰森了,大白天,凡是接近這兒三里附近的人畜,會突然無故的失蹤,在夜間,這一起伏不定的山岡和優林,經常有鬼火亂飄,厲聲時起。令人毛骨驚然,動魄驚心。
這一來,慈雲庵更加冷落,更為淒涼了。
你要是在建昌府打聽大西門外慈雲庵的消息,準有人恐怖地搖搖頭說道:「老表,那是個鬼地方,除了鬼,你不會看到什麼。」
文俊沒向人打聽,他已經知是成就堡有人在那兒盤踞,而且三音妙尼在相處中,已將慈雲庵的位置告訴了他。
這天他在大西門客店中住宿,白天裡暗探去向,入夜在房中行功練氣一個時辰,在這一段時日裡,他練功比在峽谷隨恨海狂人練時更勤,進境十分神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功力進步甚快,所以練得更苦。
二更未,大西慈門雲庵的荒蕪小徑上,有幾個夜行人分頭並進,目的地都是慈雲庵。
最先趕到的是文俊,他穿的褐色的夜行衣,腰帶上插著天殘劍,肋下是懸著的寶囊,沒有由帕纏住頭髮,馬馬虎虎地打了一個髮結。
穿起夜行衣的他,端的是撓臂篤肩。渾身都是勁,顯得萬公雄偉魁偉,誰相信他是個未屆弱冠的大孩子呢?
他自己命名的「優虛魅影」輕功,展開後端的快如鬼腔幻想,疾如閃電,十里地不需半盞茶時,真是快極。
遠遠便看到慈雲庵後那頂尖尖的小山,他避開荒徑,穿林越野而進,不久,便看到前面半里地,有一角黃色的燈光射出,倏現倏沒。
他心中一動,說道:「那就是了,我得小心點兒。」
在他突然剎住身影的同時,身左十餘丈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耳語,他耳目大異常人,神目可以夜視,十丈風飛花落葉也難瞞他,他心中一動,便隱身形,凝神打量發聲處。
有一個啞嗓子說道:「鄭兄,咱們難道不可以到建昌打食嗎?程老三獨個吞定了五個,只將兩個又醜又老又蠢的分給咱們,太不公平,早晚咱們得自己設法,何不早早地自己做打算呢?」
另一個沉濁的喉音說道:
「使不得!程老三曾得堡主一再告誡,絕不許咱們到建昌鬧事,說是麻山有幾個最難纏的傢伙,怕他們不來管閒事呢!」
「幾年了,鬼知道咱們吃得苦頭,程老三不准咱們自尋快活,他自己卻那樣艷福齊天,哼!」
「算了,別發牢蚤了,反正都是女人,有那麼兩個也夠咱們受用了,是不是,老弟!」
文俊暗喜,心說:
「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兩個東西果然是驚天堡設下的暗樁,看來,三位師姑在這三年中,定然沒在江湖露面,慈雲庵必定被吳天堡的人盤據了。這也好,先間清內情,鬧他個落水流花再說。
想到這裡,猛地一長身,凌空直上,兩個暗樁相背而坐,按理斷無被人接近而不知之理,可是文俊的功力,已經登堂入室,焉能讓他們發覺。
他們只感到肋下一麻,立時知覺全失,耳中彷彿聽到微風凜然,鋼刀脫手而墜,身形也騰空而起,其餘便一無所知了。
文俊挾著兩個活死入,找一處林深草密處,將兩個人扔下。
自己盤膝坐在一旁,掏出恨海狂人所贈面目戴上。
人皮面具有正反兩面,正面是淡金,乃是中年人面容,反面紫灰,是古稀老人的容色!
這是恨海狂人的行道江湖的兩種化身,文俊這次用的是正面。
他準備妥當,將兩個人袕道打開,冷然在旁坐好。
兩大漢陡然清晰,莫名其妙地爬起,那喉音嘶啞他說道:
「喂!鄭兄,咱們……怎哎!你……是你,是……鬼?」
他話說了一半,便發覺身邊不到一丈處,文俊的身影和神目中射出的陣陣冷電寒茫,驚得一躍而起。
姓鄭的也像只被踩著尾巴的狗,不由驚跳起來。
文俊沒做聲,冷然端坐不動,目中神光倏斂。
姓鄭的探囊取一把匕首,強做鎮定喝道:「相好的,你要再不答腔,休怪大爺心狠手辣,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文俊仍不做聲,像是一座化石。
兩賊只感到背上直冒涼氣,另一個人本能地去拔背上單刀,但除了刀鞘,一無所有。他驚叫道:
「我的刀呢?我的刀……」
「刀沒有用,你還是安靜些好。」聲音冷似寒冰,發自文俊的口中,絲毫不帶一點人味。
姓鄭的說:「你究竟是人是鬼,說!」口氣微顯惶急。
「人與鬼並無不同,其實鬼比人更要好些。你自己去揣摸我是人是鬼吧?」聲音仍然冰冷。
姓鄭的一聲大喝,提匕首飛撲而上,文俊依然坐著不動。
刀到,左手一舒一扣,閃電似地扣住他的右上肋,只一帶,姓鄭的殺豬似的嚎叫起來,仰面朝天躺在文俊身邊。
耳聽文俊冷峻的聲音說道:
「小伙子,你在我面前弄刀舞爪,那是自費勁,先讓你反省反省吧!」手一用勁,五指陷入膻中一寸多深。
姓鄭的額上汗水如雨,拚命地殺豬般地狂叫。
「不許叫!」
他已經叫不出來了,啞袕已經被點,只能翻著眼,吐白沫。
另一賊一看大事不好,抱頭撒退便跑,沒命狂奔。
跑不到八尺,倒怞一口涼氣,驚的退也軟了,怔怔地望著發呆。
原來他身前丈來處,正盤坐著那面如淡金的怪人,身前正躺著他的同伴。
「哼!?」
這一聲冷哼,把他的驚魂召回,轉身看看身後,先前怪人盤坐處果然不見人影,他拔退就跑。
不到一丈,突然又是一聲冷哼,身前正是那面如淡金的怪人,一點也不假。就是他,正盤膝坐在那裡。
這傢伙怞了一口冷氣,頭暈目眩,渾身戰術傈。
猛聽見冷冰冰聲音又起。
「小伙子,乖乖地站著,回我的幾句問話。」怪人說話了。
「你……你不是……是鬼罷?」他張口結舌他說。
「是的!」
怪老人答得斬釘截鐵。
「所問的話,答與不答全在於你,但要是其中有假,我不再問了,反正驚天堡的人多的是,我可以另找別人。」
「你問就是,在下知無不言。」
他只覺得渾身肉皮發緊,頭皮發乍,機伶伶打一冷戰。
「你們是驚天堡派來的?」
「一點不假!」
「來了多久了?」
「半年零十天。」
「來做什麼?」
「等待三音妙尼,那三個瀅……」
「住口!題外的話不許岔人。」
「是!不說就不說。」
他打了一哆咳。
「有消息了嗎?你知道三音妙尼肯定會來?」
「宛如石沉大海。」
文俊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三音妙尼真的未出江湖。
所以還不至於遭宇宙神龍荼毒,沉吟半響又問道:
「慈雲庵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由誰當家?」
「一共二十二名,是神掌翻天程秋率領。」
「那是按程三爺的旨意。」
「程三爺是什麼東西?」
「就是程秋,一身超人武藝,掌上功夫世無其匹。」
不用再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7:22
第十三章
[3]
文俊用指尖指在姓鄭的命門袕上戳了一下問道:
「麻山玄都觀被屠之事,你們如今知不知道?」
「今天來了兩次傳言第一次是本堡桃花仙史傳話,說二少堡主死於恨海狂龍之手睾著慈雲庵人員出動搜尋這陌生名號兇手。第二次是三堡主狂龍侍話,恨海傳殺了武當和崆峒的兩個門下弟子不知其事所終,不需我等趕去援助。」
「你知道恨海狂龍是誰?」
「在下不知不過三堡主猜想定是恨海狂人。」
「何以見得?」
「二少堡主臉面前身,留下了十個小孔。武當門下矮腳虎,額前留下兩朵梅花形創傷。正是恨海狂人的獨門標記,也是天殘劍所留的唯一劍痕。」
一聲劍嘯,銹跡斑斑的天殘劍出鞘卜在文俊手中輕輕震動,發出嗡嗡的劍嘯,懾人心魂,寒芒四射。
「認得這劍嘛!」
賊人臉色死灰,渾身亂抖,說道:
「你……你就是……恨海狂龍?」
「正是。借你之民傳著宇宙神龍,小心他的狗命,別死得太炔,快字一出,賊人仰面便倒。他的軟袕被點,十二個時辰袕道自解。
文俊撲奔正西,向慈雲庵掠去。
慈雲庵共有兩座大殿,殿後有一排禪房,四周以圍牆圍繞,花木遍栽,倒是優靜。
三更天,兩殿燈光全滅,佛燈未燃,就是佛門大忌,可見這尼庵的佛門弟子倒是懶得可以。
後邊禪房一反常態,一共有三間燈火輝煌。文俊先是小心在各處巡搜一番,卻無發現,也無賊人把風警戒,他搜了一圈,撲奔中間燈光最亮之處。
他撲進三五丈時,可聽到撣房內有人發出聲吟之聲。
待他上了瓦簷,由窗門內一張望,不由地氣往上衝。
房中如晝共有四支火燭明晃晃在在四角燃燒,撣床長大,本來五六個人的大鋪,這時已人滿為患。
床的西端,躺著四個赤身露體,年紀有三旬的光頭女人。粉彎雪股撩人奇思,那白玉似的身軀卻是一聲青一塊紫,淤血在皮下凝結,尤以大退,侞房和肩頭各處,更顯然。
她們疲憊鬆散仰面躺倒,倒也清秀的臉上,佈滿恐怖的容色。
文俊進來了……
「既知是爺名號,膽敢來此送死,那麼你是誰?」
神手翻天程秋,傲氣十足。
「勾魂使者,你的時辰到了。」
說著,緩緩舉步。
神手翻天陰險地一笑。
他想:
「這小子膽大,不亮兵刃。哼!要叫你嘗嘗神手的滋味。」
待文俊欺近五尺,他暮地吼叫道。
「小子,你是找死,怨不了我!」
我字尚未落下,搶前兩步一掌倏然相擊,左手一揮,化出數十隻手影,直向文俊身上拍去。
文俊大是不耐,猛地緩緩一掌拍出。
一股柔和而觸之欲裂的勁風,向手影中印去,可謂柔中帶鋼,棉裡藏針!
神手翻天只感到雙掌發麻,胸前如中巨錘撞去。
驚叫一聲,騰身由整個窗中飛縱出房間去了。輕功果然不錯,快捷無比!
這時,整座禪房吼聲乍起,兵刃之聲交鳴一團,又有幾個夜行人殺入庵內。
文俊冷笑道:
「想走,你是作夢!」
聲出人閃,跟蹤便追。
剛一出窗,只覺白芒一閃,一支長劍劈面點到。
他想也沒想,「啪」一聲一掌折在劍身上,人已落下地面。
那長劍帶著一個嬌小的身軀,斜飛出去一丈開外。
人一落地,暮地嬌叱道:「瀅賊,你死定了!」快如鷹隼狂撲過來。
文俊一怔。
他目光奇銳,已將來人看清,暗道:「是她!」
聲到人到,劍上寒芒耀眼生花,他斜飄兩步,冷然道:
「胡鬧!」
身形一動。直向大殿撲去,嬌小身影豈容他溜走?嬌叱一聲,長劍直指文俊後心。
他不願和她糾纏,向神手翻天隱入的大殿追去。剛好後殿郎下,青影一閃,一支長劍迎頭掠到,聲音也同時達到。
那是一個小伙子的聲音:
「瀅賊!你走不了!」
文俊呸了一聲,只一閃,便入了殿堂。
殿甚寬敞,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神目似電,仍可分辨纖毫。
殿角里,神手翻天程秋,握住巨大的桌腳「噹」的一聲巨響鐘鳴悠揚。
不等他敲第二記,文俊已經趕到了。他怒吼道:
「程秋,你活不了。」上掌劈出,勁風掠狂而去。迅速無比,凌厲無至。
「不見得,通名上來,別做縮頭烏龜。」他知道自己的「神手」,絕不是這少年那渾雄怪異的掌上功夫的敵手,閃過一旁,一棍斜掠而出。
他只能聽風辨向,想得到要吃虧,只覺手上傳來棍上透來的奇猛震力,幾乎將虎口震裂,叫道:「不好,向殿外飛縱。」
文俊一掌震開桌腳,程秋已怞退溜出,他冷哼一聲,如影附形跟上,正是自己所創功法,然後一掌拍出。
程秋到底是經驗豐富的滑賊,一跨過殿門,向前撲倒,懶驢打滾滾出丈外,拔退便急速奔逃。
這時殿前院後,綠草如菌,花木掩映。
文俊想不到程秋會用懶驢打滾滾逃命,手一緩,身形倏止,劍芒已經迎頭刺到,突然有人叫道:
「瀅賊,今晚你報應臨頭。」又是另一個小伙子的聲音。
文俊一連被三個男女誤為瀅賊,不由得火起,身形一挫,一掌橫拍而出,喝道:「胡說八道,滾!」
他這一掌只用了兩成真力。卻使得那使劍的黑影知道厲害,半空中突向上拔身而起,頭一仰,反竄丈外,半空轉過身軀,隨後一記漂亮的「平沙落雁」輕輕落在花圃之下。
文俊喝道:「好俊的輕功!」追著程秋入了偏殿。
小伙子被人家一掌迫得倒退,正自心驚,又驚方才美少年功力何等深厚。
猛聽殿內有個銀鈴似的嗓音輕叫道:「芳哥哥,別讓賊人走了,芝妹正在後面撕殺,大哥,二哥在協助,追啊!」
黑影一閃,出來了先前向文俊襲擊的嬌小熏影,芳哥哥叫道:「賊人入了偏殿,小心了,追啊!」兩人向偏殿撲入。
神掌翻天。鬼津靈,這兒他十分熟,一入偏殿,便向小門竄入,反奔裡面禪房。
禪房前功空地中,十六個個雄壯大漢一刀槍並舉,將兩男一女團團圍住,殺得難解難分。地上平躺了三具屍首。
他大吼一聲,展開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搶入戰團。
在刀劍圍攻中,搶近嬌小的身影後,暮地一拳劈出。
文俊在偏殿失去神手翻天的蹤跡,返身出殿,正也和兩少年男女相遇。
少年叱道:「瀅賊,納命!」雙劍一閃便至,攻的全是要害部位。
文俊真有點火了,向下一伏身,打出一退,掌向上一刃,勾住少年手腕,將他扔了半圈。少女驚道:「哎呀!看劍!」
其實看劍是假,要人是真,她想拚命救人,人劍同時向前一撲。
文俊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不能傷人,向左一閃,「倒打金鐘」一掌向後輕拍。
小姑娘情急拚命!
劍在丈俊身後臂外錯過,身體去勢難止,文俊那一掌正好拍在她的左胸下。
雖說掌上無力,但文俊功力大進,臂有千斤神力。
雖未貫注真力,小姑娘豈吃得消?「哎吆」一聲,踉蹌退出丈外去了。
文俊放下小伙子,望著他無奈點點頭。
氣沖沖地叫道:
「簡直胡鬧!黑白不分,你行什麼俠?哼!」展開九優凌虛蓋世神功,直向那殺聲撲去。
他到的正是時候。
神手翻天那一掌,距嬌小身影後心不過颶尺,內家真力盡發,勁貫手掌。
嬌小身影力拒前面三把潑風刀和兩側兩把長劍。已顯疲憊,奮力鬥爭。
她自己長劍還未及撤回防身,要回救已是力不從心了。不由心驚,花容失色。
文俊狂掠而下,兩粒白棋子先人而至。
神手翻天真力剛吐,「喀喳」一聲,手腕立時被棋子斷,他大吼一聲,向下一撲,滾了幾滾,爬起便跑。
嬌小身影被掌力一蹬,「嗯」了一聲,只覺眼前以黑。向前一衝,立腳立時不穩,向前一撲。
前面三把潑風刀有一把脫手,另兩把距嬌小身影的頂門,不過半尺之差,但見青影一閃,兩把刀立刻飛扔在外,狂喊亂叫之聲乍起。
兩旁兩把劍,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只見青影將嬌小身影一把挾在脅下。
接過她手中長劍,只一眨眼間,寒芒兩翼齊張。
等他們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為時晚了,長劍已貫胸而入,屍身向後傾倒。
文俊在這一眨眼之間,連殺五人,一看神手翻天已乘機逃了,黑夜中欲追無法,便挾著嬌小青影,向圍住兩少年人的十一名大漢撲去。
這時,先前追趕文俊的一雙男女已由大殿走出,少年扶著少女,瞞櫻而來,看來文俊剛才掌力不輕。
文俊在這一瞬間,已經接近鬥場,團中的兩少年突然發現文俊脅下之人,狂叫一聲,將眾大漢迫退三步,再持劍疾奔文俊。
脅下嬌小身軀軟弱地叫道:「不……不要動手啊!」
可是已是無效,文俊已展開了龍形十二劍的奇詭絕招,一陣清越的金鐵交嗚,兩少年被震得連退十幾步,同時,兩聲慘號起處,兩旁倒了三名大漢。這是龍形十二劍的,「狂濤恕湧」。因為不是天殘劍,所以威力打了折扣。任他要在這一劍中,震開兩少年,力殺三名高手,雖當代一流名宿,也有力不從心之處,端的已獲上乘劍髓。
餘下的八名大漢,驚得心膽俱裂,一聲道:「扯話!」全都拚命逃走。
兩少年震得虎口一麻,險些丟劍現醜,呆在一旁,氣得渾身發抖。
先前兩少年男女也趕到了。
文俊輕輕放下脅下之人,臆了一聲說:「是你!」
相扶相偎的少年說道:「是他?這就是瀅賊,別讓他走了,玉妹妹就傷在他手中!」說著,挺劍欺近。
一旁的兩少年也憤然舉劍,大有一觸即發的模樣。
文俊冷然一笑,漠然他說:「血口噴人,我替你們害羞。」
將劍還給姑娘,又說:「我不和你們計較,輕則你們害了我們的人,壞了我的事,要是想問清紅皂白,最好去問中室那個可憐的小姑娘。」話聲剛落,身形突閃,快如閃電,瞬即失蹤。
接到長劍的小姑娘,本是怔怔地凝視著文俊的臉容,這時突然驚叫:「啊!她……他是俊哥哥,俊哥哥……」
她想追,但眼前發黑,脊心一陣疼痛,搖搖欲。
兩個少年飛縱過來,臉有不豫,但仍將她挾住了。
小姑娘又叫道:「不!我要俊哥……」可是,她暈倒了。
文俊一陣急走,快似一縷輕煙。身後一切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二天,他獨自上路向撫州攢趕。
他要往氓江一走,探聽雷音洞府的消息,這是第一要務。
第二,他要到驚天堡冒一次險。
第三,他對三音妙妮念念不忘,自小失去母愛的孩子,對第一次向他付出真摯而相等於母愛失,自有刻苦銘心的難忘情緒。
三音妙尼園覺寺三天相處,令他感到人世間的溫暖常在,也讓他憶起墓園中慈母。
園覺寺一別三年有餘,臨別時她們說往大衛山覓地潛修,練好幾如心法再重出江湖,他不須半年,便將九如心法練成。
三年了,她們早該出來了!
他卻未料到自己是憑玉漿之功,和懷海狂人拼轉十年真元引度真氣,方能轉危為安,練成心法呢。
他的計劃是:先由江水入川,進入大巴山再入漢中,一襲驚天堡,如果報仇無望,再到眠江附近一試巧合。
撫州是贛省屬地,吁陌縱橫,沃野千里,在這條河上行走,還有十來里,沿途看見許多忿恨的江湖人,神色緊張地向南趕,他不願多管閒事,埋頭趕路。
不久,十里長亭在望,亭於官道之右,撫江之左,距撫州整整還有十里。
日影西斜,已是未牌時分,十里亭上,坐著兩個怪人。
說怪真怪,絕不名不符實。
向北坐的是一個癲痢頭窮小子,年約二十二,三歲。身材瘦長,小眼睛,塌鼻頭,一張厚大的鯉魚嘴,雙耳直往下垂,身穿破麻布做的破長袍,外面罩一件只剩半截袖子的破棉襖,大爇天,要不是發瘧疾,穿破棉襖的人不是狂人就是瘋子,你說怪不怪?
石幾上擺著兩個破碗,一隻沒有嘴的破茶壺。
癲痢頭吧卿著嘴唇,似乎吃了什麼美味,一看文俊被他們的怪象吸引得駐足立觀,擠了擠左眼,呵呵狂哭道:「老瘋,請吧!這是山西老汾,妙咦!」
「瘦鬼老,我老人家喝的是竹葉青。」拿起面前破碗。仰頭作飲狀,但卻無半滴酒滴出。卻吧卿著啼,放下碗說:「我只想喝竹葉青,別的不要。」
「哈哈哈……」瘦老鬼仰天狂笑。
「你整天相青,卻越來越老態龍鍾了,而我偏偏吃老,反而像個小伙子了,哈……
哈……」
老瘋子小孩眼瞪,怪叫道,「你像個小伙子?呸!你下灑泡尿照照!」
瘦鬼老又擠擠左眼,暮地向亭外文俊招手道:「喂!你過來,看我像個小伙子嗎?」
文俊心中大樂,笑道:「像,像極了,只是大爇大穿棉襖,卻是衰老之象。」
「哈……」瘦鬼老手備足蹈地叫:「小伙子,你還沒見頂破棉襖呢!」
這時.撫州方面塵土大起,十餘匹駿馬飛奔而來。
南面官道,也有五匹駿馬,緩緩向北走,以雙方腳程算來,恰可在亭子口相遇。
瘦鬼老突然鼓掌站起,哈哈一笑道:「老瘋子,你知道老道士善於捉鬼,專治老瘋子麼?略暗賠,捉鬼治瘋的人來了。」
老瘋子呵呵一聲怪叫,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叫道:「夠了,夠了,又是那些道士!媽呀,他那趕母豬的鐵棍子可厲害呀!克喳,克喳,鐵腦袋也得搬家,瞧!那上面還有血呢!我怕著哩!」
瘦老鬼突色神色一振,揉揉眼睛,道:「星兒,咱們快走,下次再算,那母豬真在。」
老瘋子突然坐起,皺眉頭說:「鐵棍子,瘋子不怕,只是那調調兒老骨頭吃不消,好!
散也散也!」
兩人各端起一隻破碗,下亭一溜煙向南跑了,真快!
文俊隨兩個人去向轉動視線,突然自言自語道:「又是她們,何必見面衝突!且慢慢讓她們先走好了。」
對面是一座矮林,他隱入草內不見身影兒。
南來的五匹駿馬正是慈雲庵誤斗的三男二女。
玉姑娘被文俊拍了一掌,並無大礙。
芝姑娘被伸手翻天在後心拍了一掌,雖破文俊發棋子將她的手掌斷開,但勁道正發,姑娘傷的不輕。
這一天中,雖服了傷藥,但傷勢仍是沉重,她們正趕奔撫州與人匯合,匆匆趕路,由於姑娘傷過重,雖有駿馬,反而落到文俊之後了。
北來的十餘駿快馬,風馳電掣而來,北南二路入馬恰在十里長亭口相遇。
北面馬隊中,突然有人高叫:「就是她們!趙前輩,真是冤家路窄。」
馬人立而起,全都勒住了僵,四面各自一散。
文俊在草叢中向外張望,那發聲人正是斷了腕的神手翻天程秋,這時只好叫單手翻天了。
最先兩騎一男一女。
女的生得美艷艷絕倫,俏媚入骨,正是桃花仙史趙桂貞,但文俊卻不認識。
男的是個中年老道,一字眉,鷹目勾鼻,雷公嘴,瘦馬臉,頭載九梁冠。身穿青道袍,背上是一把形態奇怪的寶劍,雲頭上繫著銀色劍穗。
其餘十二匹馬,鞍上全是虎背熊腰的,目露精光的大漢,想到了不起的三山五嶽英雄。
馬蹄未定,四個男女飛身下馬,向兩側散開,屹立戒備。
北上的三男二女,正是文俊的拜弟義妹徐延芳兄妹,和翠園小主人東方英,群,玉三兄妹。
這時,芝姑娘重傷未癒,玉姑娘行動不靈便,她們兩匹馬走在最後。
東方英沒和神手翻天照過面,徐延芳對程賊並不陌生,慈雲庵夜鬥,他曾和玉姑娘為了救應,誤將文俊認為賊。
待芝姑娘突然認出文俊是自己拜兄,又在女尼口中,得知拜兄正是追殺賊而來,她只覺得羞愧若死,恨不得一劍抹了自己脖子來看。
冤家路窄,十里長亭又遇見了,她一聽神手翻天一叫嚷,就知今天大事不妙。
對方男女共有十四個之多,自己一方只有三個男的可動手,還得照顧兩個受傷的姑娘妹子。
他心中一驚,脫口叫道:「慈雲庵的漏網賊,英大哥掩護兩位小妹快撤,群哥,咱們快上。」
兩人飛身上馬,拔劍向前迫去。
但遲了。
五匹馬已經陷入包圍,老道陰森森他說道:「跑不了的,你們就是大鬧慈雲庵的娃娃嗎?」
「小爺正是,正要找你們算帳。」東方群昂然回答。
「膽量是夠了,可惜你們在劫難逃,我驚天堡七星羽士妙真,你不曾不知道爺名頭。」
又向那美艷的女人一指,說:「這位是桃花仙史趙姑娘,你門大概有些耳聞,這樣吧,跪倒,自綁,隨貧道到驚人堡走一走,也許看你們的造化。」
「造化是有的,包在本姑娘身上。」桃花仙史媚笑如花,一雙水汪汪的梢花眼,在三個男子身上流轉。
又道:「驚天堡、上在招賢納能,徐圖大舉,小兄弟。猶豫則玉石俱焚,讓你們三思。」
延芳嘿嘿一笑,不屑他說:「不用三思,水火不相容,正邪不兩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們妄想趕快打消。」
「小兄弟,好死不如惡活,匹夫之勇,為智者聽不取。你貴姓大名?」
「不用問,不必問。劍上便知端曉。」聲落劍出,「朝天一柱」再向下慢落,突然寒光疾閃身前五尺銀芒布成一座平面劍幕,向前放射出去。
桃花仙史略一皺眉,翠袖交揮,一股罡風將銀芒逼得直往後退,她突然地問道:「崑崙派後,一無復始,你是崑崙的後起之秀,崑崙自百年前白龍峰受挫,絕跡江湖,想不到後繼有人,你為什麼不敢通名?」
「名為身外之物,你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小爺爺不需名號唬人,為何非說不可,丫頭,看劍!」
劍向左一引,猛一旋風,向左疾刺,銀芒形成一道閃亮光弧,無數銀環向前急旋而進。
桃花仙史向橫五步,香風四起,只一晃,便到了延芳身側,翠袖如經天長絲,直射延芳章門大穴,並說道:「好一招穿龍引鳳,可惜功夫太淺,精微之處,百不得延芳錯身避袖,欺身進搏,劍勢如長虹大河,滔滔而出,只見銀星飛射,閃電似向前猛進。
桃花仙史身影妙曼,動如流水行雲,一雙翠袖若漫天飛雨,在劍峰中進出自如。
但她點到即收,捨不得下重手,桃花粉面笑意盎然,媚態奪入,舞動間,搖蕩,肥臀浪擺,令人心蕩神散。
她不住吃吃在笑,甜嗓不住在響:「不壞呀!白虹經天,流星掠地,崑崙的玄天神劍,不愧玄門絕學,可惜火候不到,用非其時,喏喏喏,曠世絕招,鴻溝三旋,快要抖出來了!」
延芳急怒交加,心說:「我偏不出這招。」
長劍向右一撇,一挫腕,飛射而出。
桃花仙史不退反進,柳腰一扭,掠到延芳身側,笑道:「怎麼,不聽話的孩子,即到崑崙,當然會龍騰九式,變飛龍在天!」舉袖一揮就是一記「盤龍繞柱」,中下兩路全是罡風袖影,直取延芳雙足和後心。
延芳身不由已,不用雙龍在天,勢將挨兩記重擊,無暇思索,果然銀光一振,身影跟著扶搖直上。
桃花仙史笑道:「孩子,多聽話呀!我要你再化努龍張鬢。」翠袖一揚,美麗的身軀也扶搖直上,罡風修揚,向延芳兩側橫掃擊去。
她一雙翠袖長有三尺,兩面一張,連臂共有丈二,端的霸道。
延芳正要用「努龍張鬢」將劍向左右指出。突然有人嬌喚,潛龍入地,招出烘雲托月。
延想想也沒想,招出「烘雲托月」,護住頭面,身形快似流星下射,飛瀉而下,這是潛龍入地的絕妙身法。
桃花仙史只好向旁落下,衝上馬臉如白紙的芝姑娘笑道:「丫頭,你再多嘴,我讓妙真老道治治你。」延芳正在喘息,東方英正拔劍搶出,向他叫道:「群弟,照顧兩個妹妹,我上。」挺劍前加入。
一個魁梧大漢上前叫道:「笨鳥兒先飛,道長請讓在下上。」
七星羽士冷然點頭。
大漢長劍一擺,擋住東方英說道:「驚天堡的無名小卒三手劍李平,領教閣下的絕招。」走進宮進供門,狂妄地一劍當胸便刺。
兩人一接上手就是惡鬥,由於勢均力敵。
七星羽士向另一個大漢一點頭,大漢便使劍找上了東方群。七星羽生冷峻地裂嘴一笑,舉步向姑娘走去。
芝姑娘軟弱地叫道:「玉姐,你替我找到俊哥哥,替我打他一記耳光,三年,多漫長的三年啊,他竟絕對不來找我,我的心碎了,還替他擔心了三年,還道他喪命三音妙尼手中,天涯海角,去替他報仇,姐,你闖吧,我與他們拼了。」
說完,拼全力一躍下馬,東方玉要阻也來不及了。
她搖搖晃晃,拔劍向七星羽士迫去。
草叢中的文俊,只覺血脈馳張,心中暗叫:「是她,芝妹妹!怪不得那夜,曾會有似曾相識之感,我該死!昨晚竟不知是她。」
他面前丈外,正有一名大漢仗劍背向而立,要是撲出定被這人阻止。他行事光明磊落,但衡量得失,他也顧不了許多了,身形一動,飛撲直上。
大漢一聲未說,飛躍丈外,文俊一手奪過長劍,一聲長嘯,連人帶劍飛射七星羽士,恰在玉姑娘趕到之前。
芝姑娘在玉姑娘懷中,樂極而呼:「俊哥哥,他,他來了!」
文俊來勢快如閃電,七星羽士大吃一驚。火速橫飄近丈。差點兒中一劍,他無名火發,正待拔劍,另一名大漢正巧趕到。
文俊虎目神光一閃,玉面上佈滿殺機,劍向左上一劈,隨即徐徐下落。
人影乍合乍分,「嗤」一聲響,雙劍相錯,大漢「嗯」一聲,長劍隆地,屍身向前一倒。
七星羽士心中大駭,他沒看清文俊是怎樣出劍的,只覺銀芒飛射,勝負已分,文俊卻絲紋不動。
他知道這目光隱現,面現殺機的少年人,是有生以來所遇的一流高手,做然之心一掃而光。
這時,另外一名大漢還恕叫如雷,猛撲而到。
七星羽士剛拔劍在手,急促大叫道:「快退。」
可是已經晚了兩步,一聲慘叫,大漢四肢俱折,鮮血灑了一地。
七星羽士欺身近文俊,惡狠狠他說:「你是誰?心黑手辣,太過分了。」
文俊冷然撇嘴,做然他說道:「劍底下知端曉,用不著查三代履歷,要說心黑,據在下所知,驚夭堡的英雄們,在江湖不在第二之下。」
「小子伶牙俐齒,等會兒不伯你不說,白虹耀目,劍嘯似若龍吟,文俊心中一驚。
七星羽士這劍,確是神物,劍身銀光耀目,兩面各自七顆金星,發出金色閃光,隱約可看到劍尖有伸縮不定的半尺寒芒,可是你細看時又一無所有。
文俊心日中暗暗後悔,他該以人皮面具將臉容隱去的。
驚天堡的人大多,自己要用天殘劍,豈不暴露了身份!心中一生警覺,使步步為營,小心行事。
在龍形十二劍中,天殘劍,威力大減,無法發揮其長,何況七星羽士的七星寶劍是千古神刃呢?所以文俊暗自警惕——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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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2 14:08:10
第十四章
一聲叱喝七墾羽士正發動攻勢,銀芒夾著七路金星震雷似地殺到。
七星羽士一招乍現,人影已失熇來不及撤招,身後己感到勁風壓體他無暇思索,身形半旋漾就是一招「回頭望月」同時斜步邁出兩步。
他心中駭然,面上變色,一咬牙,重新猛撲上去。
十餘個照面,各自出招十餘次,吹毛可斷的七星劍,幾乎失去神力。
文俊心俱神刃,無法發揮津微博大的龍形十二劍之盛,心中大是不耐,正待冒險進招,猛地瞥見延芳,正身陷危機,桃花仙史媚目如水,一雙大袖正將他捲入翠衫中,而她卻浪笑不止……
延芳羞怒交加,急如瘋虎,幾乎氣昏了頭腦。
這時,他正柔身進撲.桃花仙史的翠袖已經悄悄從他身後捲到,勢非被擒不可。
文俊一聲怒嘯,一劍點出,七星羽士一聲冷笑,抬劍便絞。
文俊這一招本是虛的,寒芒一閃,便失蹤了。
等七星羽士發覺上當,他已到了桃花仙史身邊,他叫道:「芳弟退下。」
桃花仙史怔了一怔,手下一慢,延芳正凌空飛去好險。
她「咦」了一聲,浪笑道:「來得好呀!多可愛的蛙娃,著!」翠袖順勢急揮,朝文俊纏去。
文俊冷哼一聲,劍勢不收,仍昂然直進而去。
「嘶」一聲裂帛之聲傳出,桃花仙史的翠袖到了文俊手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袖當刃使,猛怞桃花仙史,右手劍纏在她的左袖上,但去勢不變,劍光直射她的侞峰之間深深的侞溝。桃花仙史功力奇高,可是那寶刀不傷的絲袖,竟被文俊扯斷,那纏在劍上的另一翠袖,竟然無法將劍震偏,而且自劍身傳來一股英雄無比的潛力,震得她氣血翻湧,把她嚇了一個花容變色;一聲嬌叱,自行震斷左袖,斜掠近丈,方逃出一劍之厄。
文俊一劍迫追桃花仙史,正待返斗七星羽士,卻聽那面狂笑不止,有人叫道:「哥兒,纏住這母豬,小心她被中有鬼,使星棒兒的潑雜毛交給我老人家,上啊!疲鬼老。」
那是老瘋子的聲音,文俊心裡一定下來,一聲怒嘯,急取桃花仙史,她驚魂未定。火速撤下長劍,她可笑不出來了。
「錚」的一聲金鐵交鳴,雙劍乍合又乍分。
桃花仙史退後三步,文俊上身微晃。
她心中大駭,這次以八分真力相搏,竟然走了下風,眼前這俏郎君端的不可輕視,在驚天堡中,能震退她八分真力的人可不多見啊。
看俏郎君玉面朱唇,怒容更增威風,做然的神色,十足的是一個男子漢,她愈看愈愛,漸熾,只覺得渾身發爇,面如桃花。
她突用一劍指去,媚笑道:「來,咱們兩口子到林中鬥一鬥,走啊。」
她掀起一陣香風,向林中閃入。
文俊沒理她,長劍一閃,猛撲力鬥延芳二兩名大漢,一邊說道:「芳弟,去照顧芝妹妹她們。」
聲落,慘號隨之,一名大漢屍橫在地,劍光如飛練,又撲向另一名大漢。
場中狂笑不絕於耳,老瘋子和瘦鬼老迫得七星羽士團團轉,東方英兄妹與擋住了三名大漢。
延芳到的正是時候,兩名大漢正在走近芝姑娘,便被截住了。
好一場龍爭虎鬥。
延芝小姑娘以劍支地,美眸始終緊隨文俊,清麗而略泛灰白的粉臉,神情瞬息萬變,隨文俊的進攻後退而喜憂俱來,其他一切變化,她都視若未然。
十二名大漢中,文俊已接四名,接住另一個狠鬥。
還有兩名一看時機已到,悄悄掩近芝姑娘,暮地飛步搶到。
文俊時時留心,一看義妹遇險,猛地一劍揮出,喝聲:「找死!」用足全力脫手扔出,人也急掠而去。
兩大漢一從側方向面掩到,側方大漢走得快,死得也快,長劍劃空而出,就在他伸手將及姑娘肩頭的瞬間,長劍已貫肋而入。
文俊隨後即至,飛起一退,將賊人踢飛,將長劍拔下,迫著後到的大漢,徐徐舉劍。
文俊正待出劍,身後芝姑娘一聲驚叫,他暮地回身,一劍飛出。
那是桃花仙史,她不見文俊追來,便回到鬥場。斬龍不如斬鳳,她看出文俊對芝姑娘的特殊感情,醋念一起,即下毒手。
文俊耳目何等銳利,聽風知位,回身一劍飛,伸手攬住芝姑娘道:」芝妹,一切有我。」
雙劍雙交,劍過無聲,這次二人都沒有拼實。
桃花仙史飛掠一側,文俊昂然卓立,一手仍挽住芝姑娘。
桃花仙史粉面通紅,腰問帶斷了半尺,她暮地向北面躥聲急驟處,發出一聲尖叫,對文俊切齒叫道:「驚天堡主到,小畜生你……」
你字一落,黃光急閃,五枚金桃花閃電而至,她手中已多了一條紗巾。
文俊事事提妨,豈會上當,金光一閃,她正帶著芝姑娘側掠三丈,金光如生有眼睛,發出連聲呼嘯,奇疾無比,逕奔文俊射出。
文俊冷哼一聲,虎掌一探一撐,剎時黑子銳嘯,白子飛旋,像是滿天飛星,這是天棋子周天豪所授絕技「滿天星羅」。「叮叮……」一陣脆嗚,金色桃花化成十五瓣,四散崩落,而黑白棋子仍然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桃花仙史身上飛去。
桃花仙史大驚,驚鹿似的拚命逃了。
這時,遠處的馬隊已到,共有十二匹之多,相距不到五六十丈,已可清晰地分辨出入影,正是三堡主獨掌鎮西川殷夢湖,和手下一般高手。
文俊挾起芝姑娘,閃電似掠入林中,放下她急促他說:「芝妹妹請等待,我先去退敵。」
火速解下包裹,拉掉破劍囊,取出一件灰長衫穿上。探入懷中將入皮面具戴好,突然變成一個紫灰面色的老人,用手帕將一頭黑髮包住。
他一面易裝,一面將玉瓶送給她,說道:「裡面是參品紫露續命丹,快吞下一粒,凝神行功,芝妹,假如我處境危急,速由林後脫身。」
文俊急道:「事急矣,聽哥哥的話,免我懸念,我去了。」
身形一閃,快似閃光火石,直抵林緣。
芝姑娘神情肅穆,提著劍,持著玉瓶,忍住疼痛,慢慢走出林緣。
桃花仙史也回到場中。
老瘋子和延芳六個人,已經額上冒汗,危在頃刻,手腳都亂。
三堡主暮地大吼道:「住手!」晴天一個霹靂七星羽士不敢不住手,雙方同時退出圈外。
「早該住手了,看了委實教生氣!」文俊變點嗓子說,音浪直鑽入眾人耳鼓,群雄全都一怔。
群雄連桃花仙史也算上,全驚得連人後退。
林緣現身之人,灰中包頭,目中神光似電兩道電流,直射入人的心坎深處,令人不寒而傈,紫灰色臉膛,皺紋密佈,像是古墓中掘出的暴死屍體,沒有半點人氣,一裘拖地灰袍身高七尺以上,腰中破袋上,插著一把短劍,劍鞘斑斑剝剝一團糟,黃黃黑黑,難看之至。
怪人緊抿著嘴,足底離地半尺,冉冉滑來,屹立在路旁枯草頂端,不搖不晃。幾如化石冷電似目光,輕蔑地環掃眾人。這是文俊自創的「九優凌虛魅影」絕世神功。
三堡主忘形地叫道:「恨海狂人!凌虛佛影!這是失學千載的武林絕學。」
文俊心中暗笑,心說:「魅影他叫成佛影了,這廝佛迷了心。」但他仍撇了一眼三堡主,不言不動。
三堡主嚥了一口唾沫,壯著膽子問道:「前輩可是恨海狂人嗎?在下殷夢湖,請間麻山西麓出現一個恨海狂龍,不知與老前輩有何淵源,乞請明告。」說完,抱拳躬身行禮。
文俊冷冰冰他說道:「龍只有天上有,你去找吧。」向延芳六人說道:「你們,給我快走,等會兒後悔莫及,我老人家一向的規矩是單劍獨人,劍出分敵友,快滾!」
「三堡主,他們……」神手翻天見延安他們要走,搶出急叫,但一觸文俊凌厲的眼神,把話嚇回去了。
文俊伸手慢慢按住天殘劍,身形慢慢移向道中,一聲清越劍嘯,天殘劍出。
他腳踏實地,說道:「四十餘年末履江湖,武林中儘是英才,老夫要走!誰想一試天殘劍?快上!一起來也成。」
延芳兄妹與東方等抹掉頭上冷汗,慢慢移退至馬旁,拉過馬匹縱身上馬。
老瘋子與瘦鬼老,滿臉尷尬,拔退便溜。
三堡主臉上泛青,懾於恨海狂人名頭,心中狂跳。
文俊看看延芳上了坐騎,又冷冷他說道:「老夫目前還未有人惹我,老規矩,不能劍出無名,怎麼,沒有人敢上前招惹?」
向七星羽士點頭叫道:「你,手上好一枝七星神劍,來來來,看比一殘劍是否高上一品麼?」
七星羽士怎敢?聞聲驚退兩步,文俊叫:「好手難尋,你上,我不傷你,只讓一劍。」
七星羽士聽說不傷他,雄心大起,上前稽首道:「晚輩遵命。」劍起「朝天一柱」迅若奔雷,就是一招「飛星逐月」銀芒劃空而至,劍嘯刺耳。
文俊先前被迫忍耐,未能將劍勢發揮,心裡一直不愉快,故而挑名邀鬥,存心冒這個險。
劍來勢如星火,他揮劍一絞。「錚」的一聲清越龍吟處,七星羽士臉色驟然一變,迅退近丈,七星神劍仍在猛震,發出一種嗡嗡劍嘯。
他低頭審視,臉如死灰,七星神劍中間第四星,清晰地出現了一點劍痕,不偏不倚,正在星中,而右衣袖卻有七個小孔,排成北斗七星狀。
七星羽士全身顫抖,闇然收劍入鞘。
文俊叫道:「再讓你一招努海藏針,怎麼樣?」
三堡主見七星羽士的表情,心中大駭。再看文俊雙腳未動分毫,屹立如山,這簡直嚇破了膽。
文俊突然冷笑道:「沒人上,給我快些離開這裡。」延芳東方英兄弟一打手式,五馬四人繞過文俊和三堡主一群人,向北絕塵而去。
桃花仙史向三堡主一打眼色,向延芳背影一呶嘴,轉身牽馬,眾人上馬妥當,三堡主向北一揮手,正要放蹄,突然文俊厲聲喝道:「向南走,我老人家要盯住你們三天,三天後方可向北走,想回驚天堡,也須三天之後,快把這些屍體收了。」
三堡主乖乖轉騎,收撿死屍上路,舉手一拱,率眾人狂奔而去。
等他們奔出一丈外,回頭一看,倒怞一口涼氣,飛馳而奔。
文俊知道人性的弱點,不露一手人家不會心服,功力提高十成,身軀凌空冉冉上升,一面收劍入鞘,升到離地近丈,恰好眾人回過頭看。
待眾人去遠,他迅速落地,搶入林中,迎面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他已津疲力盡了。
一旁搶過芝姑娘,她扔掉了劍,一把抱住他急喚:「俊哥哥,你……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文俊屈退坐了,歎口氣道:「不要緊,脫力,我需調息片刻。」運起九如心法,真氣源源不絕,不久疲勞盡失。
芝姑娘費力地站起,拾回長劍,咬緊銀牙,在一旁替他護法。
紅日漸漸隱下西方地平線,夜幕將臨,北面官道蹄聲如潮而至。
小姑娘咬牙掙扎,背上創傷疼澈心脾。突然身軀被人抱起,耳聽文俊在耳邊溫柔他說道:「芝妹,你為什麼不吞下紫露續命丹呢?好叫哥哥心疼呀!」手上玉瓶被文俊取下,她只覺得她感到她已經坐下,將她攬入懷中,清香撲鼻,一顆丹丸滾入腹中。
一道暖流直下丹田,背上一隻虎掌放出陣陣暖爇,片刻她神智清明,痛楚盡失,又聽文俊說道:「芝妹,用心法行功,可增功力,固本培元。」
她剛將真氣凝聚,命門袕上突生無窮吸力真氣向上一引,百脈皆張。
良久,真氣回聚,百脈陰和,渾身舒泰。她一把抱住他的頸,偎入他懷中,戰聲說道:
「俊哥哥,你……你可知我和芳哥苦等三年的苦況啊!」
「哥哥心感你們待我的情意,無奈身不由己,死中求活,真是一言難盡呀。」
「你為什麼三年來不去長源找我們呢?」
「其實我在江湖混蹤不足三個月,我還只道你們在清溪命喪兩凶一霸之手,所以立志報仇,與兩凶一霸勢不兩立,江上擊垮插翅虎門下,獨闖閻王谷,都是為了你們呀!」
便將自己遭遇大概說了。小姑娘破涕為笑了,她毫無顧忌他說道:「怪不得你來去快如閃電,可以凌空虛升。原來你跟一代之雄恨海狂人學藝,難怪嚇破了三堡主的虎膽。這面具真是不可思議,人的名,樹的影,雙凶一霸看今後還敢不敢作惡?」將面具往文俊臉上一帶,嬌笑道:「不成,難看死了。」
文俊微笑道:「我並不常使用,恐怕壞了老前輩的英名,三年了,芝妹,你長高了許多。」
芝姑娘將面具放入他懷中,噘著小嘴道:「還說呢,三年中哪一天不想念你?」
文俊笑道:「哥哥這裡謝過,你不是叫那什麼玉姐姐打我耳光麼?那不成,天下間只有你可以打我。」
延芝羞得一頭扎進他懷裡,嗯了一聲,說道:「油嘴,不和你說。」她會錯了意了。
文俊也毫無心機他說:「這是真的啦,哥哥該讓妹妹的,誰教你是我妹妹!」
延芳抬起頭說道:「當你在慈雲庵被我發覺時,你卻視同陌路,一走了之,我真……真恨你,以為今天難逃驚天堡兇徒之手了,故要玉姐姐打你。」
「哦了一聲又說道:「玉姐姐是我和芒哥在武昌相識的好友,她們助我們到慈雲庵找三音妙尼,我和芒哥助他們到瘟象山找人算帳。」
「怪不處那夜我在樹下運功迫毒,你們認為我是死人,還要餵我什麼救傷丹麥,我依稀感覺到面熟,只是正在緊要關頭,不能出聲招呼,等我用天棋子打了賊人,你們都跑了。」
「啊!那夜就是你?」
「正是我,慈雲庵中,要不是芳弟和那玉姑娘一再相迫,放走了神手翻天,也許我們昨晚就可歡聚了。」
「芳哥你也該認得呀。」
文俊笑道:「你真是!黑夜中依稀難辨,而且,芳弟已經長得難壯魁偉,豈能相識?」」
芝姑娘噗嗤一笑,用手拍點著他的胸膛說道:「你呢?身高七尺,僅只面容改變得多,三年前你說只十四歲騙人!」
「你不信麼!」
她溫婉他說道:「信信信!你的話我全信,玉姐姐叫東方玉,她是芳哥的意中人,他們正沐愛得……」說到這裡,向文俊投過深情的一注,抵下了頭。
「東方玉……東方……」文俊哺哺他說。
「是的,她叫東方玉,她大哥東方英,她二哥……」
「二哥東方群」
「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沒死?」
「他們不是被你放走了麼?和芳哥一起走的。」
「他們是翠園小主人,記得我們清溪結義時,我不是告訴你們,我是失手打死人,方流浪在外麼?所打的就是他們呀!害得我卷人武林漩渦,恩仇牽連唉!」
「俊哥哥,你後悔了,後悔作了我們的哥……」她淒然他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8:35
文俊伸手掩住她的櫻口,急道:「芝妹,你道梅文俊是卑鄙小人,是畏首畏尾反覆無常……」
這次需要她掩住文俊的口了,是我和芳哥的大哥哥。
「大英雄,奇男子,不敢當,得你們為弟妹引以為榮。」
「謝謝你,俊哥哥,我們也引以為榮,益有過之。」
「蹄聲急促,可能是芳弟去而復返,我曾向他遞過眼色,他乃人中俊傑,定然瞭解其中寒義。」
「你,你是人中之龍。」延芳嬌笑地口。
「過獎,我的綽號是自創的,就叫恨海狂龍。」
「啊!三堡主之兄二堡主是你殺死的?」芝姑娘喜極而道。
「是的,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這時,蹄聲將近,文俊笑道:「我們出林瞧瞧。」輕扶姑娘皓腕,引她站起。
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身體都依在文俊懷風,又羞又喜,甜甜地偷瞄了他一眼,方依依站起來。
文俊替她佩好佩劍,整理衣帶。那年頭,雖親生兄妹跡無此親密,難怪小姑娘芳心狂喜。
文俊卸掉長袍,結束停當,兩人緩步出林走了個並排,顯得那麼自然,毫無造作。
這時蹄聲已至二三十丈外,眨眼即到。
兩人將近林緣,文俊突然挽住她的素手,隱在樹後向外探望,附耳輕聲說道:「來人有十四騎之多,我們且隱身探看。」
「十四匹快馬乘風而過,馬上全是老老少少的牛鼻子老道,一個神色肅穆,驅馬狂奔。
文俊輕聲道:「武當的消息真靈通,矮腳虎的死訊傳到了,兩天中就集中了這麼多高手起來,端的實力雄厚。」
「俊哥,你的真面目已被他們知道了嗎?」
「武當門下的矮腳虎當場喪命,崆峒的消遙鬼可能知道。」
「俊哥,我回長湖吧,江湖風險,我多麼擔心心你呀!」
「芝妹,請恕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恩師遺命!我要萬里千山跋涉,找尋到雷音洞府,練成絕學,橫掃武林,仇勢在必報,此行兇吉難卜。芝妹,你和芳弟所給我的珍貴友情,刻骨銘心,不敢相忘,但如師命難違,不可能和你們長久歡聚,但望報仇有日,我與你返長湖,你們安度晚年。」
「英雄肝膽,兒女情懷,這是俠義道必具的條件,你是對的,但是,我願伴同你同闖凶險,同走西睡,俊哥,你可答允?」
文俊扶住她的雙肩說道:「傻妹妹,有你在我身邊,我會消失了冒險犯難的勇氣,自古以來,成功實非偶然,天將降大任於斯人,豈能讓斯人安享其成?找到芳弟後,你們立刻返回長湖,我獨自西上。」
「不!我非去不可。」她扭著細腰不依。
「你要堅持,我只好一走了之,今後,只有不再相見。」
延芳沉吟半晌,方優優他說道:「我不會不依你的,只須你記得:長湖之濱,有我這麼一個懸念你的人,在為你祝賀平安。」說道,眼淚籟籟而下。
文俊用衣袖為她拭撣淚珠,黯然低徊他說:「謝謝你,芝妹,我會將這份真摯的感情。
永銘心扉,甚至帶進墳墓,芳弟他們來了,我們迎上去。」
蹄聲漸近,五匹駿馬在墓色蒼茫中奔來。
文俊又道:「東方英兄弟,目前,我不想見他們,我的一切所為,千萬替我守秘,連芳弟也不可告知。請代我問候爹爹安好。芳弟那請代我解說。我走了,珍重,再見!」
聲落,人影一閃,人不見了,延芳向他隱沒的林木深處悲呼,俊哥!珍重!我會等你平安歸來的。」
林空寂靜,暮色已濃,五匹駿馬如飛似而至。
文俊他並未走,他在等待三堡主的轉來,替義弟、妹阻敵,他不是輕言寡諾的人,他要守自己所說的三天之約。
在建昌,第三天一早,西大街順遠客棧內群雄革集。為首的是三堡主殷夢湘,他算是主人,參與此會的人,都是武林名宿。
驚天堡有桃花仙史趙桂貞,七星羽士妙真,最令人聞名色變的人,是一個五短身材,像貌獰惡的中年矮子,山羊眼.勾鼻樑,血盆大口,撩牙滿嘴,他就是宇宙神龍的二弟子地狂星汪年。
宇宙神龍共有兩個門徒,全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到像鬼的怪物,功力之高,秘詡世無其匹,宇宙神龍本人,極少親自召臨江湖。只令這兩個凶殘的門人在外行走,端的壞事作盡,殘忍狠毒無與輪比。
大弟子叫天凶星史靜,高個兒,比地狂星幾乎高出一倍,這兩個上次在白鹿嶺石筆峰,曾經和文俊有上面之緣,但並不曾交過手。
另一批是武當的門人,為首的是追魂三星道機,他是道字輩的有數高手,是武當天機之老三太極書羽士清柏的高足,解劍池七子道微的師弟,在江湖大有名頭,他帶了十三名老道,趕來應約,他們是得三堡之召而趕到的。
第三撥人是閻王谷的,首領是白無常巴龍,還有一筆擎天,上次在瘟氖山莊,被微塵子鬧了個灰頭土臉,並未返回閻王谷,得悉恨海狂人在建昌出現,趕來和驚天堡共商對策。他們來了十六名之多。
第四起是崆峒派贛省弟子組成的勁旅。崆峒立派甘涼,迢迢萬里,但因為該派源淵流長,創內家拳的歷史,比武當早十餘年,可是因為久處邊睡,不為人所熟知而已,該派桃李滿天下,人才濟濟,可惜良旁不齊,經常在江湖惹事生非,目下的掌門人叫乾坤一劍玄真,最是護犢,所以崆峒弟子經常是眼高於頂的人物。
崆峒派的當家人,是贛州一帶穿雲手周方,又有遠道而來,在瞰江樓生事的甘州雙英楊敬堂白起鳳。
這些餃餃出群的武林高手,整整計議了大半天,說起來可憐,竟是一無所得。
四十餘年前,恨海狂人橫行江湖數十秋,公然與武林主派的六大門流為敵,擾亂各派山門,除殲子弟門人無以數計,各門派談之色變,天殘劍見者膽寒。
四十餘年後,他又重履江湖,闖閻王谷。闖麻山。渾有個什麼恨海狂龍為輔。十里亭一劍驚魂,七星劍上留下殘痕,羽士袖底下留七星。更令人寒心的是:他已練成千載失傳的禪門絕學『凌虛佛影』。這是驚天堡門徒親眼目睹的事實。
想想看,這一群好漢們,論功力未登堂入室,論膽識亦低人一等,儘管他們的名號在江湖響噹噹,怎敢和恨海狂人作對?
最後,他們決定分頭行事,一面派人向師門報訊,一面但蹤恨海狂人的下落,相機行事。
這是一陣武林震動的風暴,在文俊第一次初闖閻王谷,留下天殘劍的痕跡時,消息初傳入江湖,絕大多數人心中存疑,難以置信,所以無人間起,只閻王谷驚擾了一陣子了事。
這一次可不同,不但有死屍為證,更有人目睹,七星羽士的七星神劍,乃當代三神刃之一,與「寒英」、「寒光,,同稱三絕。三劍中寒光為上品,現於閻王谷十大報應神之一的無敵神劍寇春風之手。
其次是寒英,乃武當鎮山之寶。七墾恭陪未座,但洞金穿銅消鐵如泥卻是眾所周知之事,竟然讓天殘劍在第四星中留下一個小孔,這豈是假得了的?就用寒光劍去,也不行呀。
風雨欲來,危機四伏,但文俊竟然渾然不覺。
他在撫州官道等了兩天兩夜,苦練九如心法,和自創的九優凌虛魅影,功力日漸津絕,任督二脈的有豁然貫通之象。他自己也感到進境有異了。
沿撫河北上,一百二十餘里到南昌府,正是一天腳程。
第四天一早,文俊便向北,他的腳程快,午間便在右安墟打尖,距南昌首府不足三十里。
酒足飯飽。冒著酷陽道炎日高照,暑爇難當,可是對他不起作用,悠然向北緩緩而去。」
正走間,右側一條小道上巒鈴清鳴,樂聲陣陣,兩匹配件華美的健馬,伴著一輛雙輪香車,正緩緩走上大道,去向正是南昌府。
健馬上是兩位中年人,像貌清潔,但兩太陽袕高高彭起,目光奕奕有神,三縷長鬢,身穿青緞子團袖長衫,端坐馬上顯得威猛,文俊的目光卻在兩旁陣陣飛翔的各種鳥雀上,心裡不斷他說:「這是追逐著三雙伯勞鳥,轉折升覺迅捷無輪,我該以白棋子先徐徐由下面掠出,黑棋子向左迅速劃一道弧。再以嘯聲迫他們往左下。妙阿,它不是正向白棋子撞到了麼?」
他在暗中練「滿天星羅」的手法呢,心裡在說,手還在動,似乎他手上有毛病,不住的捻扣旋彈張,外行人才不懂呢。
正走間,身後蹄聲漸近,他心說:「北人馬,南人船,想不到這一帶,這段日子裡,官道上全是騎馬之人,真不像南方呀!」
蹄聲益近,他略一回頭,哼了一聲,暗道:「三年於茲,又行相遇,這天下算大呢!梅文俊不是量小之人,讓你們一次,但是,你們不能再欺人。」
來的是兩匹健以馬,馬上人正是荊門道中,要置文俊於死地的神鞭伽藍韓雲彤,和奪魂神劍沙東旭。上個滿臉紅光,笑口常開,一個臉上白裡泛青,唇薄如紙。
文俊對他們二人印象最深刻,因為他們使他得以和延芳兄妹結義呀!
文俊仍趕他的路,只是略向道左靠。
神鞭伽藍在前,奪魂神劍在右,約落後於半乘,兩人仍是穿著得十分神氣,腰中戀帶耀目,腳下馬刺閃亮,三年過去,依然未顯蒼老,一無所改。
兩人都未注意道邊的文俊,誰去注意這麼一個身穿褐衣的流浪漢呢?
他們的馬快,小馳而行,自然比悠然舉步要快些。越過了文俊,看看將與香車並行,突然發生了麻煩事。
麻煩出在沙東旭身上,他突然不懷好意地抖手中三尺長鞭,微微「嘻」一聲,說:「優蘭在步,大壑芝香。大哥,委實是好。」
馬鞭快似閃電,暮地抖得筆直,只一擊一搭,翠綠繡帷隨鞭向上一揚,這一瞬間,香車內,突傳出一聲驚叫聲。
「美哉!這是誰家的豪門千金……是誰有膽?」
聲出馬旋,他突然回過馬來,手中的三尺馬鞭已從中折斷,窗帷也恢復原狀。
香車怒馬全都嘎然剎止。
車後那中年漢子端坐鞍上,雙手按在判官頭,從容地脾腺著沙東旭,淡漠地徐徐發話道:「朋友,尊容堂堂一表,神采飛揚,絕不是雞鳴狗盜,宵小無賴之流,意然鑄出這等令人恥笑之事,委實大出在下意料,朋友你尊姓呀?」
「你是誰?用飛矢斷枝手法斷我馬鞭的可是閣下?」
「無名小卒,江南省雷安是也,如果剛才那紐絆不對馬鞭,而轉章門,脊心、藏血、中上下三路,閣下是否皆有萬全準備?」
東旭臉上一紅,但卻惱羞成怒,冷笑道:「要是紐絆兒能傷得了我奪魂神劍沙東旭,江湖中是該沒有沙某的名號了。」
「原來是沙大俠,久仰久仰。」雷安淡淡一笑,又道:「哪位兄台敢情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鞭伽藍大俠了。」
「不敢當,韓雲彤正是區區在下。」神鞭伽藍滿臉笑容地答道。
雷安寒笑禮過,然後毫無表情地撕下胸前另一條紐絆在眼前一幌,說道:「沙大俠,俠名四播,盛名之下無虛士,雷某倒是相信,這樣好了,沙大俠無故挑釁,行同登徒子之流,雷某身負重任,不得不向閣下討取公道,咱們也不必弄拳舞劍,在下知道沙大俠劍下功夫超人造詣,就請閣下拔劍,我這紐絆再使用一次,如果閣下能避開一擊,不管用劍用掌都行,要是沙大俠能毫無傷口,在下即不再追究就是了。」
沙東旭倒有點猶豫,自己一劍在手,別說是布造的紐絆,就是滿天花雨梅花針也別想近身,這豈不是瞎扯蛋嗎?簡直是開玩笑。
就在他困惑沉吟之間,雷安若無其事地將紐絆向空中一拋,怪!紐絆象只針,飛旋著停在空中片刻,突然「嗤」地一聲,繞了五尺寬的一個平面圓弧,飄然落下他的掌中,方寂然停止旋轉。
沙東旭臉色一變,韓雲彤笑面倏然,束然問道:「韓某真是眼不識泰山,原來兄台是雲劍一奇雷安大俠,那一位,想必是達摩劍雷平大俠了。」
香車前一那個中年漢子,正若無其事地驅刀緩緩轉近,聞言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敢當大俠三字,韓大俠不是有眼不識泰山而是不識蒿山。」
這時,文俊已已經在旁超越香車,目不旁視地大踏步趕路:將他們的話置若罔聞,其實,他已聽得十分真切。香車的綠色繡帷內,有一隻深潭似的美眸,由帷隙中向外張望,看見四個人鬥口,也看見恍如臨風玉要樹似的文俊經過。
他不但毫無懼色,而且神采飛揚。他在想:「飛旋而上的手法不難,只是那撕下的布紐兒也可運用自如,卻是不簡單,晤!這大概與摘葉飛花有異曲同功之妙,全靠內家真力控制飛行,這得好好研討。」
不久,後面車馬已被竹林擋住不見了,他研討飛旋而上的手法和發勁力道,也有了一定結果。
原來他的黑白棋子,僅能作平面旋動,只可作切割之用,假使用針形暗器夾用棋子中使用,威力豈不倍增麼?他悟性特強,又肯虛心研究,果然被他創出在黑白棋子中,貫以細針的詭異暗器。
每一時顆棋子中,嵌入一個細小的活動鋼針,當棋子飛旋進行時,離心力帶著鋼針旋轉,按力道之大小徐徐控制方距離,屆時鋼針自行旋轉著飛出。與棋子的方向恰成直角。
假如了大小以人為目標,在作變向飛行的瞬間,鋼針突然飛射出去,想躲恐怕千難萬難。
他正沉浸於自己的創意中,心無旁物,身後蹄聲漸近,將近身後,他知道神鞭伽藍和奪魂神劍來了,由達摩劍的名號猜想,雷平兄弟定是少林的門人。
大六大門派中,少林弟子極少在江湖上生事,非不得已,不會絕人生路。看情形,還是鞭伽藍和奪魂神劍兩人走然向雷平兄弟服輸道歉了,故能平安離開。
車聲轆轆,蹄聲得得,雷平兄弟護著香車加快速度向南昌府急駛,超過了神鞭伽藍,也超過了文俊,漸漸走遠。
不久,一騎快馬迎面趕到,馬上青衣大漢看了文俊,似乎一驚,隨即伏鞍狂馳而去。
文俊心中一怔,心說:「這傢伙樟頭鼠目,準不是好東西,怎麼他有點認識我呢?他那驚厄的神情著實可疑。」神鞭伽藍和悉眉苦臉的奪魂神劍,恰好的這時越過文俊。
走了五六里路,雙方相距不到一里路,身後蹄聲如雷,到了一群凶神惡煞。
文俊轉身一看,心中暗叫:「不好!」
奔得飛快的兩騎,一個是瘟氖山莊莊主鐵掌開碑黎錦堂,」第二個是曾有一面之交的無敵神劍寇春風。他也就是武林第一劍「寒光」的主人,後面共有十四名雄偉的勁裝大漢;和六名身背三尺銀管的銀衣少年。
這些人的面孔,文俊都不太陌生,一點不錯,全是在溫氖山莊見過的一流高手。
更令文俊心驚的是,在這些人的後面,半里之遙。有寸個翠衣身形,他目光奇銳,認得正是射了他三把淬毒刀的瀅賊綠飛鴻卜雁,閻王令的次孫女。
他這個人性有點強拗。要他事前溜走,可不是件容易事,何況近來,力功大長,有恃無恐。
快愈來愈遠,猛聽得鐵掌開碑怒吼道:「好小子!你竟然沒有逃出江西,黎太爺我將你活剝了才解恨!」
他不下馬,鐵蹄直奔文俊。
來勢勁急絕輪,其餘眾人紛紛向兩側一一抄來。
無敵神劍剛喝了一聲「黎兄小……」
心字未出口,馬嘶,人騰,人影飛動,駿馬倒地。
文俊似若未聞。
馬到,他向下一挫,身不到三尺,不閃不避,反向後貼地疾退,雙掌向上疾椎,干斤神力隨掌急吐,無知畜生怎禁那干斤神力一擊?狂嘶一聲,向前一升一落,立時撞翻在地。
鐵掌開碑見機,及時縱起,馬倒,他及時落地。
文俊垂手立於路中,英姿勃勃神采飛揚,昂然掃視眾人一眼,劍眉一軒,冷冷他說道「姓黎的,你這一手太下乘,何苦拿畜生作替死鬼呢?」
鐵掌開碑眼也紅了,一步步走近,厲聲道:「你也只不過拿畜生出氣,等會兒就不神氣了。」
「不錯,在下對畜牲委實有一套辦法,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死到臨頭,還爭口舌之利。你準備後事吧。」
「不見得,是你上呢?還是你們這夥人都上。」
「你不必為我們打算,還是替你自己擔心些。」鐵掌開碑已經到了文俊身前八尺。又說道:「你留下名來,老夫替你招魂,你的同伴髒和尚那兒去了。」
「小爺沒有答覆你的必要!」
「小子休,給我躺下。」
左側一個大漢葛地怒吼搶上,飛起一退,空襲文俊腰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9:13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文俊沒動聲色退到手指。「叭」一聲,沉重巨響大漢鬼嚎連夭,扔出三丈外不但退骨立折,背上衣帶皮擦掉一片,鮮血將官道染得鮮紅一條圖文俊冷笑道:「這種膿包也來獻醜,太不自量。
鐵掌開碑臉色一變,吼道:「看誰膿包,接我一掌。」突地欺近兩步。」斜陰落日」一掌斜劈。左掌「袖底翻花」刀掠吐出。
「哼!」文俊冷哼一聲,左掌「雲橫秦嶺」斜迎一掌,右掌一立,突然現下一招「落紅穿石」猛點對方掌背。
兩人都用了全力,剎時罡風怒發,掌風相接,旋起一陣激烈氣氛。
「膨」一聲,悶響後,文俊屹立不動,好像似山。
鐵掌開碑只覺得掌擊處中金石,震得氣血翻騰,掌中傳來一股奇猛力道,向心脈迅捷地一撞,感到雙掌已經麻本不仁。
他這一掌,力可裂石開碑,金鐘罩也有點難以抵擋。想不前這個弱冠的少年,竟敢和他力拼兩掌,自己幾乎當堂出醜,不由得駭然變色,退後三步,運功調息。
文俊陰森森他說道:「這一招兩下裡扯直,咱們別拖時間。來!再拼一記試試,他向前踏進三步,正待出掌,剛趕到的綠飛鴻已經從馬上飛掠而至,她尖叫道:「小畜牲人竟未死,誰給你閻王爺的獨門解藥?」聲落,人已到了文俊右側。
「你那三把小刀,只能用來剔指甲,你也嘗嘗我這個。」左手一探一張,三顆白色的棋子飛射而去,白光一閃,已臨綠飛鴻軟肋之前。
突然傳出兩聲虎吼,鐵掌開碑和在一旁冷然相視的無敵神劍寇春風,在同一瞬間各拍出一掌。
掌風一撞棋子,棋子向上飛旋,「嗤」一掠而至,鐵掌開碑急迫中一挫腰,棋子掠過他的頭皮,帶走了一絡頭髮。
寇春風功力深厚,棋子被他一夾立毀,卻把他也味了一跳。他只道暗器是白金打造的,卻未想到是普通瓷子,又力換半斤八兩,故無法接住,物碎了事,無形中丟了一次入。
綠飛鴻嚇得花容修變,「嗆」的一聲,撒下背上長劍。
寇春風臉上無光,他搖手喚道:「二姑娘請退,老朽領教這少年有何過人絕學。」
綠飛鴻柳眉倒立地叫道:「不!我要親手擒他;綠影一閃,寒芒漫天澈地而至,猛向文俊撲來。
文俊這時的功力,比那夜在瘟氖山莊時高得大多,他可不怕啦。劍到入閃,不退反而進,閃在她身後,戳指疾點她背後大袕。
綠飛鴻功力不弱,「回眸反頭。」轉身便鬥,兩人身形奇快,眨眼間已換了五六招。
無敵神劍愈看愈心急,心說:「這小子身法詭計,大有八形八式,而用快速絕輪,不知出自何人門下,此子不誅,後患無窮。」便亮聲叫道:「大家小心了,別讓這小子漏網。」
刀光霍霍,劍影森森,撤兵器之聲大起。無敵神劍神情肅莫,一聲清越龍吟,銀芒耀目,劍芒閃耀,武林第一劍「寒光」急然出綃。他冷然說道:「二姑娘,退!小子,塊亮兵刃。」
聲雖不大,但入耳如雷響,可見這傢伙內力之深厚,不愧閻王谷十大報應神。
綠飛鴻忽然撤出。文俊一看寒光劍,暗叫一聲:「糟」上次瘟氖山莊夜戰,無敵神劍和白無常,三人圍攻浮雲散人,攻不破他已有五成火候的罡氣牆,而自己並沒有可以抵擋寒光的任何功力,天殘劍又不能出鞘,看樣子,今天非暴露身份不可了。
他解開劍套,但他決定,非萬不得已不能亮劍。
無敵神劍看文俊並未亮兵刃,催道:「快!我老人家等久了。」
「寇叔叔,要活的。」綠飛鴻在叫。
「爺用不著撤兵刃,你上就是,瞧,我就用暗器對付,足矣夠矣。」他將右手伸開,裡面有一把黑棋子。
無敵神劍臉色一變,怒聲問道:「天棋與你是什麼人?說!」
「少管閒事,你是不是害怕!」
老夫不和你對嘴,要你說的,不久,你就非說不可。」
銀芒忽吞忽吐,無數流星飛旋,向文俊罩到。
文俊虎腰一扭,蛇纏滑身法一閃;喝聲一句:「打!」一黑一白的棋子飛出,棋子一出,銀星已當胸灑到。
「叮叮」兩專用脆響,黑白棋子化為粉未,劍花已急快而至,不愧「神劍」二字。
文俊心中一驚,心說:「這傢伙已劍得神髓,比武當的八卦劍法更奇,比崆峒的追風劍法更疾,也有玄天神劍那麼大的津深,要不用天殘劍,恐怕龍形十二劍也不易傷他,我得提防了。」
心中雜念一起,九優凌虛魅影絕世神功忽現,只見一道淡淡身影,鬼魅似在銀花萬朵中出入,不時發出一兩聲棋子的刺耳聲。
無敵神劍威風八面,著著進迫,不愧他的劍法號稱無敵,但黑白棋子來勢洶洶,飛旋呼嘯著,使他心魄,不時乘隙而入,令人防不勝防,他不能無所顧忌,所以劍勢環未難完全的發揮。
文俊一面回頭,一面揣摸無敵劍的劍法津髓,他發覺,不但劍是神品,劍法更無可乘之機,在一二十個照面,已出的一二十招,招與招之間,大有天衣無縫之勢,並無絲毫空隙可尋,小小的棋子亦難攻破那為人所黨的略微縫隙,極快地一招,將棋子震成粉碎。
而且,寒光劍上的銀芒,愈來愈盛,內功登峰造極。由劍上所發出的劍氣,直迫三尺在外,令人有虎目主神之感,文俊渾身堅似金鋼,但也感到威脅時增。
力對三十餘照面,危機間不容髮,但文俊仍未被困住。
無敵神劍心中暗急,突然是罵道:「寇春風呀寇春風,你真愚不可及,你既然知道,這小子身法迅疾,為什麼要急功心切,迫隨他動劍呢?該死!
念畢,身形停止。
只見他怒發沖寇,無風自搖,一雙冷電似的眼神,盯視著文俊,腳下不丁不八,劍訣立於胸際,光芒閃爍的寒光劍,向上斜指,發出嗡嗡振嗚。
文俊心中又是一驚。這種以靜制動的無上心法,全以神意克敵,以內功助於劍身,不發則已,發則恍如雷霆,生死立判,他是用劍行家,故而暗暗明白。
但他仍然無驚,在這短短的三十個照面,他感到自己的八形身法輔以凌虛烷影輕功,已先立於不敗之地,只須略為留心,不針陷入不拔之地的。
他劍眉一軒,手扣一把黑白棋子,沉聲發話道:「沒有用的,你枉費心力,在你發十三招和十四招的瞬間,『飛星穿雲』轉發』流星隨地』,舉劍上撤的剎那間,有一段足以失手的間微空隙,幸好我的八顆棋子恰好用完,不然你雖不死則傷了,你小心了,天棋子周大俠的『滿天星雨』手法為武林一絕,我只好用來對付你啦!除非,你自信能將劍運用得毫無暇疵,」兩手一分,屹立,嚴陣以待。
無敵神劍怔了一怔,心中一震,對文俊的話似乎相信心中默認,但口中卻不認:「你僅能令你自己相信,真是可笑,兩招之間隙,毫無可乘之機,在撤劍上場的瞬間,劍尖一退一進,中寒挑。錯、絞、點四這訣,變化萬千,任何外物體想乘隙而入,你簡直在做夢。」
「任何外物體想乘隙?哈哈!你忘了棋子飛旋,可順氣流切下,挑、錯、絞、點四字訣能擋得住麼?」
無敵神劍怔在當地,劍尖垂下了半尺。
一旁的鐵掌開碑大不是耐,他陰狠狠地接口道:「小狗如簧之舌,也救不了你的命,滿天星雨別說逃不過寇爺的寒光神劍,我一雙鐵掌和二姑娘的一手三暗器,也饒不得你。」
文俊虎目向兩側一瞥,左是鐵掌開碑,右是綠飛鴻,兩個人面寒詭笑,一步步欺近。
四面外緣六個銀衣人,舉銀色噴管,神色冷漠,已經成合圍,最外緣是七名持劍大漢。
成一道環形包圍。
他心一動,葛地,哈哈狂笑道:「哈哈!閻王谷卜令主的名號,可以震塌半邊天,原來就是這種打群歐而得到的虛名。
哈哈……
笑聲未落,他已飛到綠飛鴻面前,身法之快,世所罕見。
綠飛鴻驟不得防,百忙中一劍削出,身形暴退,翠袖狂拂。可惜,文俊勢在必得,她這時的功力比文俊差得太遠,使用暗器也無法自救了。就在這無敵神劍和鐵掌開碑暴吼聲中,欺身搶進,震開翠袖,一指點在她的章門袕上,他已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嫌,什麼武林規矩了。
綠飛鴻渾身如中電般,動彈不得,被文俊連胸夾背一把提起,一聲虎吼,用她作為兵刃,向飛奔而來的無敵神劍和鐵掌開碑拋去。
兩賊啼了個膽裂魂飛,齊向兩側疾快地退到丈外。
無敵神劍急怒吼道:「二姑娘要有點傷,你小子就無葬身之地。」
「沒關係,小爺有人陪葬,得期所哉。」文俊詭笑道說。
「你小子算什麼英雄?手段卑劣,將為武林所不齒。」鐵掌開碑搓著手說。
「哈哈,你們也算英雄?我都還替你們害臊?」
「你們上啊!我和你們同死……」綠飛鴻嬌喚。
文俊大姆指向上滑,點了她的啞袕,冷冷他說道:「你給我安靜些,目前,你死不了,等會兒就難說啦。站住!誰上誰就負殺她的責任。」他這一聲大喝,把緩緩向前的六名銀衣人鎮住了,不敢向前。
鐵掌開碑怒吼交加,卻又投鼠忌器,無可奔何。
無敵神劍也束手無策,恨得咬牙切說道:「你想怎麼樣?」
「你們給我上馬,往場外撤,小爺還你們的二姑娘。」
「你先放下她。」無敵神劍無可奈何地對他說。
「防人之心不可無,小爺絕不難為她,但人質不能立放,『閻王谷的人一向不知信義為何物,小爺絕不上當,我。給你三聲送行,三聲一落,仍不走路,小爺先抹掉她這犯罪的月貌花容,你們要想把我截住,恐怕力不從心,不信,且試目經待。」
「你是作夢!」鐵掌開碑嚎叫。」小爺的夢一向是好的,你們既使能使我挫骨揚灰,閻王爺也饒不了你們。」「一」。
「一」字一出。他的手已向前滑下她的臉蛋,那羊脂白玉似的粉臉,令他生出溫暖凝滑的感覺,他有點不忍。
眾賊心中大震,臉上全都赫然變色,欽掌開碑難過得要吐血,無敵神劍氣得也臉色鐵青。
「卜令主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兒,今後將勝下一個了。卜姑娘,你可恨我不得,他們不也不顧你的死活!何況我這閻王谷的死對頭呢?」「二」
無敵神劍渾身一震,即使能將這小子挫骨揚灰,二姑娘在他們中送掉性命,令主能饒過他們嗎?他鐵青的臉色愈加難看,額上已現汗珠。
「上次在瘟氖山莊,卜姑娘,你射了我三把淬青奇毒的飛刀,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能生還麼?可惜,時間不多了,不能告訴你了,你永遠不會知道了……」
「上馬!」不等「三」字出口,無敵神劍已經下令,毅然收劍,首先撤走。
「咱們趕上了!就是這小子」兩側的竹林中,突然傳出洪亮的嗓音,人影疾閃,高高矮矮出來了十二人輕裝人影,兩下裡一分,將文俊堵在路中。
文俊一看來人,知道糟了,十二人中,是惟一在天殘劍下逃生的人,也只有他兩人,知道文俊有那麼一把銹跡斑斑的天殘劍。
當道而立的是一個白髮如銀的老人,方面大耳,眼中津光四射,兩太陽高高鼓起,雖則壽高八十,但臉上甚少皺紋,身穿葛衫,足踏抓地虎快靴,腰繫一把沉重的金刀,身材修長,看去威猛已極。
文俊心是暗驚,但神色不變,看了來人一眼,沒做聲。
「一點不假,就是他。」俞光殺機湧現地吼叫「那夜星光甚朗,小侄不會走眼,他那古怪的劍招,和奇形短劍實在高明,就是他出來打橫,讓那老匹夫漏脫了。」
老頭兒皮笑肉不笑他說道:「孩子,你可好嗎?七澤蒼龍可是你救走的?你姓什麼?是何人門下?」
文俊放開綠飛鴻頂上巨掌,看了看停在旁邊的無敵神劍;他們都停步向這瞧,他冷冷他說道:「老前輩,你是向在下說話?」
老頭子毫無火氣他說:「正是,算你問對了我。」
「請教,若前輩,是無聊呢,抑或是煩悶呢?」
「兩者都算。孩子,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從實道來。」
「不是招來?說道,太過客氣,不敢當,對不起,在下目前大事未了,等會兒再招也不遲。」
俞光怒吼道:「住剛在候老前輩面前,敢如此傲慢無禮?快些規矩回答。」
「你是什麼東西,在老前輩面前大呼小叫地,首先你就是大不敬,哼!」
文俊不甘勢弱地回答,針鋒相對。
俞光惱羞成怒,暮地吼道:「小狗不知死活,斃了你。」搶上前一掌吐出,勁風怒吼。
他也許是有靠山可恃,忘了那夜一劍之險。
文俊沒理他,向側跨了兩步,綠飛鴻身不由己,被人帶得一踉蹌,她啞袕被點,做聲不得,只痛得花容失色,眼中幾乎快要流出了眼淚。俞光正想柔身進攻,暮地灰影一閃,無敵神劍率眾人已經掠到,怒聲說道:「住手!」又向老頭略一拱手道:「眾鏢頭請了。寇某有不情之請,萬望海涵。這小伙子本是寇某而來,目下敝谷令主孫千金,落入他手中,投鼠忌器,不得不從他一次,但望總鏢頭開一面也放他一次,寇某感甚。」
「寇老弟,不是老頭兒不通情理,這月來遍訪江南湖廣二省,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這次再讓他溜了,天涯海角何處去尋,到哪去找?老兒在這久候多時,皆因老弟你搶先一步,所以直待老弟你撤走,方行現身,可謂情至義盡啦,目下麼,請恕老兒不情,非動手擒他回武勝關不可。」
「好個情至義盡!哼!至下為止,我寇春風那會離開了!你若這麼一鬧,豈不誤了雁姑娘性命,未免欺人太甚。」
「沒得說的,剛才閣下命令上馬,這不會是假的吧?再說,江西與江南省毗鄰,要讓他脫身溜掉,我這江南省總鏢頭鳳翅金都如虎的名號豈不砸了?這事斷難從命。」
「這麼說來,總鐐頭勢在必行,非致雁姑娘於死地不可,是麼?」
「笑話,荒謬之至!我只向這小子下手,誰說我要致雁姑娘於死地!就毀了她,也不是我候如虎之錯。哼!」
「寇某得聞高論,端的茅塞頓開。」寇春內臉上已泛殺機。
「好說,好說,就事論事,這不過是晃而易見之事,談不上高論。」
「委實是高論,乃是武勝關自以為是,顛倒黑白的高論,當然顯而易見。」他的手已按在寒光神劍的劍靶上。
候如虎說道:「你別不服氣,咱們一個黑一個白,本是死對頭,要不是早些天貴谷傳來武勝關要求盟主聯合武林黑白兩道,共同對付恨海狂人。老實說,候某還不屑與你說話。」
寇春風怒道:「要不是雁姑娘在那小子手中,寇爺說不定早就宰了你。」
「哈哈!」候如虎狂笑起來,「憑你,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你那劍,別丟人了。」
「你那兩手伏虎刀法,只配劈柴,咱倆且看看誰是砍柴刀,拔兵刃!」又向鐵掌開碑喝道:「黎兄,誰要動那小子一根汗毛,格殺無論,小心了!」一聲清越友吟,寒光神劍出鞘,寒芒耀目,與日爭光。
「嗆卿」一聲,沉重的鳳翅金刀也霍然出鞘,金光刺目,冷氣森森,兩人凝神靜氣的拉開門戶,將作生死一搏。
雙方好漢也紛紛撤下兵刃,壓住陣腳,誰也不敢妄動。
文俊仍挽著綠飛鴻的柳腰,將她倚在左肩下,臉寒冷笑,不屑地看著這一對黑白道的高手。
雙方劍拔駕張,一步步走近,一丈,八尺,已伸手可及了。
一聲暴吼,寒光滿天,金芒倏過,剎時勁風怒吼,劍嘯懾人心魄,金刀劈幾之聲刺耳動魂。
兩人都以攻還攻,以快打快,刀沉,而劍利,雷光石火,似的在一照面間,各出五招以上,危機間不容髮,生死只在呼吸之間,雖換了五招,但並無真刃撞擊之聲。
看得雙方高手張口結舌,文俊暗暗地心急。
這時兩人已互換方位,馬馬虎虎算是一照面,只能算「回」未至「合」兩人都神情冷莫,髮鬚皆張。
按理說,文俊大可怞身一走了之,但他要看這兩凶霸拚個你死我活,他不走了。
他輕看綠飛鴻一眼,她已經不像先前那樣狠,而像一技萎枯的嬌花,她實在是有點兒吃不消。
他到底是個外剛內柔之人,行事也光明磊落,實然,他感到自己十分難堪,心中暗叫:
「怎麼?我竟然挾婦人為人質,協迫他們撤走?天啊!我怎麼竟會做出這種卑劣之事?多麼可恥啊!」
當年楚漢相爭,楚霸王蓋世英材,力拔山河,是空前絕後無來者的曠代英材。為什麼曾敗在無才無德的小人劉邦之手?無他也,就是范增所說,婦人之仁。他可以火攻阿房宮,大火三日,令關中赤地千里,他可以大吼一聲,一報導怒殺百數十騎。
可是,他卻因婦人之仁,即未殺劉邦,也殺不了劉大公,奈何!只好自刎於烏江了。
文俊可能在人人皆得之而甘心,殺機重重的時候,裡忽然動了婦人之仁,他拍活了她的袕道,說:「我不傷你,你走吧!
綠飛鴻在他身前尺餘,吸口氣活動經脈,一雙桃花眼凝視他良久,神情相當困難,她優優他說道:「對你,我是愛恨各半,從瞰江樓到目前,我還不知道孰輕孰重,總之,要是得不到你,只有將你毀了,這心念永不會更改,下次相逢,我希望能得到你。
說完,再深注他一眼,轉身拾起寶劍,看也不看眾人一眼,上馬向南昌走了。
那邊,無敵神劍和鳳翅金刀,已到了生死關頭,兩個都是數一數二的武林高手,拚搏百招,都成了鬼,衣袂零落,面如碟血,勁道漸衰,氣湍汗淋。
無敵神劍髮結丟掉三分之一。
鳳翅金刀左肩丟掉一層油皮,握刀的左小臂劃了一道兩寸長的血糟,已止住血。
兩個相距一丈,眼中冒火。
無敵神劍的劍尖直指對方眉心,沉重地跨進一步,一定一吐說道:「我這招是『亂石崩雲』,少林的伏虎刀法。只有『玉門拒虎』可以勉強對付,就看你功力是否到家。著!」
聲到劍落,無數銀芒飛射。「嗤」一聲,兩人又換了位,兩人的胸前起伏不定,手在輕微顫動,額上冷汗不止。
地上多了一條金色刃口,有兩寸長,三分寬,那是鳳翅金刀尖旁掉下的,寒光劍不愧千古神刃。
遠處蹄聲漸近,但場中誰也不敢透一口大氣。
候如虎臉色一驚,金刀被削,這是不吉之兆,他心中已有寒意。
鐵掌開碑監視著喪命劍客俞光,將手按劍把上,他雙掌緩緩上提,功行雙臂。
假使俞光一動,他立可連環劈出。制他於死命。
「好啊!今天雙雄一霸全到了,咦!這位小兄弟神采:照人,眼生得緊,你姓什麼?」
問話的是一個美得使人心動的少婦。
一身玄色勁裝,把渾身風線托得玲瓏透凸,把羊脂白玉似的透得更迷人。青的眉,美眸如一汪秋水,小巧玲瓏挺直的瑤鼻,一張愛煞人的櫻桃小口,一頭青絲挽了個盤龍譬,珠翠耀目。
小腰繫著一把長劍,三寸還差三分的小靴尖端,是明晃晃的鋼尖,由靴底向上反捲。她突然現身,四周英雄眼都直了。
她身後也有一個光彩照人的少婦,那是驚天堡的桃花仙史趙桂貞。
她今天也改了裝,一身輕緞子勁裝,身背長劍的大漢,一字百開,叉腰卓立。
有十餘丈外,有十名穿黑色勁裝的女子,文俊早就發現她們,她們的坐騎在一里之兒但他不在乎,桃花仙史本是他手下敗將嘛。
他輕瞥兩個女人一眼,冷冷他說:「你問這幹嗎?」
「喲,問也不成麼?好倔強的小兄剃」又對桃花仙史嬌媚一笑道:「趙大姐,你說的就是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09:39
桃花仙史叮著文俊,粉面一紅,道:「是的,江湖中能沈出我一手五桃花的人,少的很,他算最幸運的一個。」
「你們都住手!」黑衣少婦突向拼打中的兩個老傢伙嬌喝,音調美極。
「寇叔叔,何必和那老不死的拚命?」
鳳翅金刀至強駕之未,再難抵擋得住無敵神劍三招全力進迫,黑衣少婦一叫喚,不啻救了他一命。
無敵神劍一聽嬌喚,停止出劍,後撤了五尺,回首笑道:「聶姑娘,你好!什麼時候來的呀?」
「離谷不過才三天,與守護神焦老爺子同來,他約於明日趕到,他們不是武勝關的白道好漢麼?」
「是的,這匹夫就是江南省總鐐頭鳳翅金刀候如虎,一個浪得虛名,只會吹牛的英雄!」
「你們怎麼打起來的,武勝關和閻王谷,不是說好了今後,同舟共濟,共同對付未來劫難?」
「說起來真氣人。」他轉身看到文俊孤立一旁,突然叫道:「小子你把那位雁姑娘怎樣了?」
「放了,她恐怕已到南昌。」文俊若無其事他說。
「黎老弟,此事當真?」他問鐵掌開碑。
鐵掌開碑點著回答
「是的,二小姐走了許久了。」
「她沒有傷吧?走時說了些什麼?」
「她並未受傷,這小子委實守信,她說的話小弟沒聽清,只最後兩句約略可聞。」
「怎麼說的?」
「下次相逢,我希望可以得到你,就這麼兩句。」
無敵神劍對文俊惡狠狠他說道:「小子,你這是自投羅網,天堂有路你不走,這次你可死字了。」劍緩緩上揚,一步步向文俊走近。
鳳翅金刀突然收刀入鞘,鐵青著臉道:「姓寇的,咱們這筆帳,在銅管山二廊廟一起算,你要不來,江湖上就沒有你無敵神劍的名號。
無敵神劍做然地轉身答道:「十天後,中午時刻。」
「老夫屆時恭候,後會有期。」
率眾門下等人撤後,又向冷然屹立的文俊說道:「小子,希望你這次別死在他們手中,長江插手之帳,你記清了。」
「要不要小爺也要一次約會呢!」
「老夫隨時候你。」說完後,手一招,經自走了。
黑衣的聶姑娘輕笑道:「小兄弟,你的仇人可真不少,雙雄一霸你全惹上啦?寇叔叔,且慢動手,等會不遲,趙大姐有話問他。」
無敵神劍緩緩退下,其實他力對鳳翅金刀,已經筋疲力盡,要他和文俊再對,他可不敢輕易動手。
文俊可放他不過,出言激他道:「神劍無敵卻處下風,端的辱沒了這把寒光神劍。」
薑是老的辣,無敵神劍不上當,他僅一撇嘴巴:「老夫不吃口激,等會,你會有機會領略到劍神的手段,只怕你一下子鳴呼哀哉,就沒機會了。」
桃花仙史輕扭腰肢,與黑衣和婦站成並排.說道:「小兄弟,你上次用棋子破了我五朵桃花,勝是勝了,為什麼溜了呢?那恨海狂人可是和你同來的。」
「呸,好不知羞恥,誰是你的小兄弟?告訴你,小爺不答任何人間話,要動手請便,別囉嗦。」不答卻是答了。
「這時可不是你逞強的時候,要不回答,於你一無好處。之瘟氖山莊,與閻王谷作對,大鬧茲雲庵,和驚天堡結下樑子,剛才風翅金刀又找你算帳,武勝關白道盟主你也惹!小兄弟雙雄一霸豈是好惹的?他也不……」
文俊的打斷他的話道:「雙凶一霸不好惹,在下卻惹了,有什麼鬼畫符的伎倆拿出來好了,你們又能怎樣?」
黑衣少婦說道:「小兄弟。剛則易折,你和我們作對」
文俊搶著道:」住剛誰和你們作對?如何不自問所行所事,究竟是和誰作對?」
鐵掌開碑大吼道:「小狗,你好大的狗膽,在報應神玄衣仙子姑娘面前,何敢大呼小叫,罪該萬死。」
「不要臉的,你吠什麼?掌下游魄,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又向綠衣仙女冷笑道:」閻王谷報應神,全是惡毒之輩,想不到姑娘也是之一,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之事多著呢?只怪你孤陋,你既不報名亮號,我不怪你,只是有一事你非答允不可。」
「小爺從不怪允任何人的信諾你就兔談吧。」
「你非允不可,就是隨本姑娘返回那閻王谷。」
「哈哈,姑娘你到一廂情願。」
「這是不得已之事,據黎叔叔所聞,二姑娘所說,她對你定然是情有所鍾,只要你能到閻王谷一走,你的生命安全我負責,所以你非去不可。」
「假使我不去呢?」
「那很簡單,玄衣仙子言出必有行,江湖中想違本姑娘意旨之人,從未曾有,你也不會是例外,不去的話,本姑娘只好硬請你啦。」
說完,嬌媚一笑,嬌美絕輪,誰曾想到這麼一位絕色佳人,會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
文俊輕蔑地問答:「你比無敵神劍高明到哪裡?」
「姑娘劍術與老夫相伯仲,但奇門秘學勝老夫多矣。」無敵神劍搶著說。「奇門秘學?
大概是鬼域伎倆,小爺如非必要,不願和婦人女子動手,少陪!」聲出,人已向後騰空而起。
他快,玄衣仙子也不慢,如影附近形直射而出,玉指倏彈,一縷指風迎面射到。
好個文俊,半空中自上倏升五尺。「龍騰九形」身形扶搖直上,指風落空,猛一吐氣。
「狂鷹掠食」向下一穿,向玄衣仙子頭際猛襲過來。
玄衣仙子似早料到他有此一著,一翻嬌軀,她的輕功亦已登峰造極,轉身出手恰到好處。她的右手已將文俊的左小臂扣實,右手五指,已點到文俊時胸前七處大袕。
兩人身在閃空,面面相對,男在上女在下,津彩之至,假使掉下來,夠瞧的。
文俊冷哼一聲,雙退一縮,恰好扣住了她的小退骨上。
她的鞋尖已失去效用,左手一收一扣,不但已將她的手崩開,及而扣住了她的手肘黑綢衣薄如蟬翼,著手處溫暖,柔似是章魚的腳爪,毫無著力處。
他心中一驚,右掌本來托住她的左手,本想硬生生扭掉。她的五個玉指,由於心中一驚便半推半就,他臂有干斤神力,玄衣仙子怎能擋住?恰好一掌按在她的上,那高聳如山的雙侞向上沉,文俊已再次騰空而起。
玄衣仙女發出一陣蕩笑,悠然落地。
兩人空中相拼,生死一絕,換招分合,不過是瞬間之事,令人難辨他們究竟是如何換招的。
文俊借力騰飛,飄出五丈餘,正要下落,暮地銀影一閃,一陣灰霧向上一升。
他知道是瘟氖山莊毒粉,發自那六名銀衣少年的銀管中,一聲長嘯,「蒼鷹日轉」身法倏出,雙臂一張,虎軀半旋,向上一升,再向一側飛掠而下。
玄衣仙女一身柔骨,練的是「乾元至柔縮骨功」練到十成火候,任何外加力道亦可消散於無形,她練的已有八成。
可是她被文俊那一掌印在最敏感地帶,卻有點受不了,他在十大報應神中,算是尚有人性一個,別看她外表如桃花媚骨天生,大膽潑辣,十足的一個蕩婦。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在她一生中,卻從未領略過風月滋味,安身如玉,在她三十年的年華中,一直任其虛度。
因為她練的是至柔之功,所以,與人相擠時,以近身攻擊最有效,是發揮以柔剛的威力最佳手法,因而她外表媚笑如花,迷人心魄,她也就利用這點天賦來使,近身相拼,無往而不勝。
可惜她趕上不好色的文俊,無所旋其技,雖扣住文俊的小臂,足尖也毫釐之差,幾乎點中了他的七星大袕,無如文俊,首先用腳制住她一雙要命鐵尖。不讓她用腳去傷對方。
而文俊的小臂,宛如金鋼,且有雄渾無此的潛力向外反震,不由她不鬆手,反被文俊扣住手腕,要不是她的柔功已有八成,手肘非碎不可,也幸而文俊心中一驚,不知道是什麼麼魔力所至,竟然急忙鬆手,不然她也得吃點苦頭了。
她一生守身如玉,古並不波,一見文俊那絕代風華的英俊模樣,心湖已經泛波瀾,尤其是他不被美色所迷,傲岸風華,令她暗暗地心儀不己。
人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動物。得來容易的物視如糞土,越不易獲得他求之更切,她就是有這種心情。許多追求她的男人,她都視同糞土,文俊對她不假辭色,她卻心動拉!」
文俊那一掌,打在她最敏感地帶,她一生中守身如玉;從未經過這種電觸,簡直無法形容的奇境,只感到渾身酥軟,不由輕笑出聲,幾乎在地上,當眾出醜。
她站穩後,文俊已用令人駭異的奇功「龍騰躍」和「鷹翻翔」的身法,在六個銀衣人圍攻下,再次超越重圍,向一旁掠出了。
她不知是什麼攻,脫口叫道:「這是崑崙龍勝的大九式,你是崑崙弟子。
桃花仙史道:「不是的,龍勝大九式我知道的,上次在揚州官道,被他救走的另一個無名小年,才是崑崙弟子,快!我們截住他。
「上啊!趙大姐,可不要傷他。」
兩人向文俊落下處急射而出。
人影閃動,刀光劍影,二十六名高手向四面一圍,將文俊包在中間。
文俊暗暗心急,一聲長嘯,雙拳齊飛,狂風聚雨似電向北衝去。
北面是無敵神劍寇春風,和另五名使劍在漢,寒光劍連聲呼嘯,劍氣逼人,千百道銀芒飛灑而出。
文俊不敢硬打,向後面追到兩個女人,辟出兩掌,向東飛奔。
東面是單掌開碑,和四名銀衣小年,掌風如驚濤駭浪,灰色青霧在銀管中狂噴而出,他可不敢鬧了。
憋得他火起,飛退五丈,半空中,彈開鎖口,手按在天殘劍上,發現一聲龍吟長嘯,天殘劍已出鞘半寸有餘。
突然,一聲人心魄的嬌喝傳到:「不要臉!都給我住手?」
「嗯嗯……」一聲悶哼,一個使劍的大漢飛僕三丈外,無敵神劍面如死灰,手中劍軟弱地垂下,一步步踉蹌向後退,神色異常恐怕怖,嘴角泛起血跡。
眾人只覺耳鼓欲裂,血脈翻騰,乖乖地住手。
文俊扣好劍,輕哨一聲,低耳自語道:「是她!天殘劍用不著了,她年紀比我還輕,功力深厚啊!我!再加十倍苦練,也不及她目前的造詣。
正北邊官道當中,卓立著一個美若天人。頭挽了三丫譬的綠裳少女,正是湖口官道,作弄文俊的鳳姑娘。
遠遠地隱聞蹄聲,正向這急馳。
她秀眉帶煞,冷電似的眼神,掃視眾人一遍,最後目光落在文俊身上,殺氣立時消溶,接著悠悠一歡。
桃花仙女看她目光一落文俊身上,立時變得柔和,只覺一股酸氣往上冒,按捺不下,常人不足以瞭解女人,她知道,這種光芒,正是衷心真情的流露。
她對文俊的看法,正如綠飛鴻卜雁抱有同一見解,得不到就毀他,可憐!這種在不正常環境中長大的女人!
她看到無敵神劍的慘象,也看到飛躍三丈外的大漢,量但她的疾妒,已經蒙蔽了她的聰明。
她暗暗扣了五朵桃花,目閃凶光,緩緩地向怪姑娘欺近,沉聲說道:」丫頭,你敢管驚天堡和閻王谷的閒事?」
鳳姑娘輕瞥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本姑娘初履江湖,盛聞武林人才濟濟,尤以什麼雙凶一霸最負盛名,雄霸江湖,起初,本姑娘未敢全信,只道是傳聞之訛,但自經江南豫章,卻證明並非子虛。
桃花仙史冷冷地答道:「你該信的,不然你就別想在江湖混。」已經到了鳳姑娘身前八尺。
「是啊!事實俱在,不得不信,你可是驚天堡的?」
「正是,桃花仙史趙桂貞,你有耳聞吧。」
「正相反,這名號陌生得很,貴堡有個矮胖子,叫什麼湖以仙吧?」
「有的那是本堡的外眼線,功力名列四流。」
「就是這兩個木頭昨晚在南昌府鬧市,已被本姑娘沉於東湖,他倆已不能替貴堡效力了。」
「丫頭,你也得死。」
桃花仙史玉指一場,五朵金花呼嘯而出,疾射鳳姑娘胸前大袕。
文俊大吼一聲,五枚黑棋子銳嘯飛射,叮叮數聲,清脆聲乍起,十五塊碎花和黑棋子四下迸散。碎片一近鳳姑娘身畔,全都在三尺外翩然落地。
鳳姑娘看著文俊一笑,右手翠袖緩緩地揚起。
「趙姑娘,快退!」無敵神劍急切地大聲喊。
桃花仙心中一寒,突然想起無敵神劍的慘白臉色,和他嘴角的血跡,猛然間她向後退了幾步。
可是,晚了半步,鳳姑娘的翠袖已緩緩拂出,一股柔和,而無可抗拒的微風,將桃花仙史直送出四丈以外。
她踉蹌站定,粉面頓成死灰,只覺胸口爇血向上湧「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搖折欲倒,要不是恰好暴退,這一條命,非嗚呼哀哉不可。
玄衣仙子臉色泛白,慌不迭將她扶住,駭然盯視鳳姑娘那明艷的笑容,似乎有點不相信這是事實。
鳳姑娘的笑,是對文俊的,鳳目一掃眾人,那令人發冷的目中寒芒倏現,她緩緩地說:
「你這毒蛇,死有餘辜!」又向眾人說:「你們都是驚天堡和閻王谷的人,饒你們不得呀。」
「她緩緩移動步,向眾人款款走去。
文俊早領略過她的神奇功力,知道不妙。
她是殘忍好殺之人,心中不是不忍,忙拱手高叫道:
「姑娘請手下留情,聽區區一言。」
怪姑娘聞聲止步,剪水雙瞳,寒芒又歡,不解地問道:「俠讓我網開一面?可是,又為什麼呢?」
「如姑娘所言,雙凶一霸門下,無一不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之輩,但究其根由,雙雄一霸方是罪魁禍首,他們不這是僅供驅伎之人,聽命行事而已,姑娘功臻化境,技絕天人,殺他們,不過舉手之勞,但上有好生之意,區區斗膽,乞請姑娘高抬貴手,給他們一次改惡從善的機會吧。」
鳳姑娘粉面一變,垂下頭沉吟片刻。
這時,蹄聲漸近,前面匹是姥姥小姑娘,後一匹是空鞍,文俊都認識。
三匹馬在鳳姑娘身後止步,她抬頭詫異地問道:「他們剛才不是圍攻你麼?怎麼替他們求情?」
「個人造詣,你們任何一入也奈我不得,情急群歐,也是入之常情,在下只好原諒他們,不願追究,請姑娘手下留情,不過是於側隱之心,尚望姑娘明辨。」
馬上的姥姥輕輕點首,表示嘉許。鳳姑娘「哦」了一聲,少俠的意見,是饒他們這一次了。」
「區區正是如此。」
「就是放他們走嗎?」
「謝謝姑娘大度。」
「我沒說放他們走呀?」怪姑娘故意地放刁。
文俊不悅他說道:「放與不放,全在姑娘,區區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生平絕不受人恩惠,為他們求情,不過是但求心安之事,並無恩惠在內,反正他們都是區區之生死對頭,或許,日後可能被他們將我挫骨揚灰,或許被剝皮示眾,這並不是不可能之事,我何必捲入這場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恩怨漩渦?」
說完,大踏步地走了。
鳳姑娘心中大急,喚道:「少俠請留步。」
文俊站住了,並沒轉身,沉沉他說道,「區區也是心如鐵石之人,下手不留餘地,今後替生死對頭求情,真乃令自己亦難以置信,區區言於此,算我白說了。」
「你這個人真難說話。」鳳姑娘優優一歎,又道:「既然你不怕他們報復,我且饒他們一次吧。」
她自己感到意外,這是她一生中,惟一在一個男孩子前低頭的一次,乃是絕無僅有的。
她向來人略一揮手,冷漠地:「你們該走了,日後相逢,希望你們自愛些,免得糟踏了今天的情份,要是誰想找本姑娘算帳,大可在江湖上去找,中原道上,本姑娘還有近三月的飄萍身影,三月後請恕不奉陪,轉告你們的主人,做惡多端,將會自食其果,或許本姑娘要取他們項上人頭,走吧,快走!」
「不!」文俊轉身說:「驚天堡宇宙神龍的頭,可不能隨便取,那是我的。」
鳳姑娘微笑回答:「好的!就留給你!」
鐵掌開碑扶著無敵神劍上馬,玄衣仙女也扶著桃花仙史蹬騎,怨毒地盯了文俊和鳳姑娘一眼,驅馬向南昌奔去,臨行還加瞪咬牙。
玄衣仙子的剪水雙瞳中,並不是怨狠光芒,而是一種,無比神秘的光采,她和桃花仙史同乘一騎,慢慢地走在最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0:03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久,前面的人已經看不見影子,後面了無人蹤,她在桃花仙史的耳畔,輕累地問道:「姐姐,我送你回驚天堡!」
「不必了,那丫頭不知用什麼奇功,震傷了我的內腑,我必須在南昌好好治理,而且,我不會就此返回漢中,走遍天涯,我必然將他得到。」
玄衣仙子心中一跳,急問道:「哪一個他?他是誰?」
「就是他,剛才那俊年輕人。」
「得到他,你又怎樣呢?」
玄衣仙子臉色一變,但在鞍後,桃花仙史未從知悉。
「得到了他,我和他找處安身立命之處,合籍雙修,要是不能,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願別人得去,把人毀了。」
「令主的孫千金也是這意思,怎麼辦?」
「怎麼辦?哼!那毛丫頭面首滿天下,年輕,美麗,找個如意郎君等於拾泥土之易。而我,四十出頭,做宇宙神龍的,等於自帶枷鎖,江湖誰不怕我?找個真誠要我的人委實不易。毛丫頭敢給我爭,哼,休怪我桃花仙史狠心。」
「他和你只相見兩次,不啻水火,他怎會愛你呢?真誠相愛從何而來?」
「他會的,上次他的滿天暗器,本可以將我擊傷,但他沒有,這次,眼看要毀經綠衣丫頭奇功下,也是他救了我們,如果他心無有念,怎麼出此?」
「你忘了,我是閻王谷的人,胳膊是向內的,雁姑娘是我的晚輩啊!」
「這個我知道,也只有我們這種人,能夠互相瞭解和同情,你不會對她說是麼?」
「說著,她的左時有意無意,正緊挽著玄衣仙子的左侞期間上。
「可能我會同情你,但目下,我還難下結論。」玄衣仙子心裡暗暗冷笑,並沒有迴避手肘的意思,他練的是柔骨功,袕道可以移動不怕桃花仙史下毒手。
「我行道江猢二十年,直至今天,總算遇著個引起我強烈的愛和恨的人,我在心中發誓,得不到他,就毀了他、即使同歸於盡,亦覺心甜。」
「人真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好妹妹,我知道,你瞧不起男人,一生中絕不會對以動情,世上也沒有值得你傾心的男人,三十年歲月,古井無波,久之成羽,難怪你不解此中情趣,自然不會這這種強烈的感受,總之,我認為這是值得的。」
玄衣仙子並未管腔,她回味和文俊交手的情景,那時的心情,和胸間的一掌的奇妙感受,只覺得渾身一陣勢,粉面泛上赤霞,似乎力道全失,她心中自間:「聶翠花啊,你真是不會對男人動情嗎?三十年歲月等閒過,心湖中真的不會泛起漣漪?」
突然,她恍然大悟,心底暗叫道:「不!我不是苦井的死水,也希望愛人,也願被別人所迷,我怎能目睹十二年前的悲劇,而痛恨天下所有男人啊?我該愛的,就是他!他多麼與眾不同啊,我該有愛他的權力。」
她仰天吁口長氣。粉面上泛起一道神秘的彩霞。
「我這傷需將養半月以上,好妹妹、你能替我追查他的去向和下落麼?千萬別傷他,我寧願他在拒絕我時,被我所殺,不願意假手於你呀。」
玄衣仙子心中一震,打一冷戰,信口道:「大姐,你和他交過手,他的功力比你還高,要殺他談何容易?小妹更不成哩。」
「好妹妹,你真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只怕功夫深,他逃不了我的裙下,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之理?再說姐姐我一身媚骨,房中事自信舉世無匹,月貌花容,天賦麗質,只稍擒住他保證他乖乖在我裙下稱臣。
「死心塌地,永愛不渝。你等著瞧好看的吧。」
「玄衣仙子又是一寒,暮地,粉面上泛起殺機剪水雙瞳,凶光四散,她不經意地間道:
「假使他不被你美色所惑?」
「不會的,當魚水合歡後,他不會再生二心的,我這迷魂彩巾將使他欲仙欲死,假使他定力高明,不為所動呢?
玄衣仙子有點緊張。
桃花仙史冷哼一聲,說道:「殺了他。」
玄衣仙子冷漠他說:「你沒有機會了。」
桃花仙史只感到命門袕上一麻,本來從後面伸來,挽著她腰的那隻玉手,中指不偏不倚地,正捺住胸下七砍大袕上,前後兩袕都是致命要害,她內腑傷勢本來就夠沉重,怎禁玄仙子全力一擊。
玄衣仙子將她死抱在身前,喃喃地說道:「你的愛和恨都強烈,心腸又太過歹毒,我不殺你,你會對他做出任何卑劣之事。別怪我,因為……因為我……我也愛他!我送你到南昌去,讓驚天堡派接你。」
可笑這兩個不正常的女人,竟然為了個陌生男人,自相殘殺起來,要讓文俊知道,不知他有何感覺?
文俊目送綠衣仙子等人去遠,方鳳姑娘拱手為禮道:「姑娘這份厚情,如果區區留得餘生,或許有圖報之日。告辭。」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鳳姑娘望著他的背影發呆,似有無限地委曲。
「孩子,你過來。」姥姥下了馬,向文俊招手。
「文俊怔了怔,但略一遲疑,緩緩向老太婆走去,躬身一禮道:」婆婆,有事請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孩子,別氣虎虎地老大不願意,老身是誠心相請。」
「晚輩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對湖口官道之事不釋於懷,是麼?」
「不是的,婆婆,假使因此,晚輩豈配擠身武林?」
「老身也有同感,看你不是那種人,孩子,能告訴我你的大名麼。」
文俊有點作難,委婉他說道:「晚輩命運多難,闖蕩江湖不過三月,與武林名聲顯赫的人物為敵,對頭四起,強敵環伺,故不敢透露身世名號,婆婆明人,能當諒我。」
「老身不能怪你,你可願知道我的來歷嗎?孩子。」
「晚輩願聞。」
「老身久處海外.已久疏武林,名號早已淡忘。你叫我一聲姥姥足矣。」
「姥姥,晚輩放肆了。」
老大婆似乎很高興,指著身後凝盼的鳳姑娘說:」這老身的小主人一凌雲鳳姑娘,那是主人的愛徒,鳳姑娘的妹妹一玉姑娘。」
文俊向兩閏姑娘抱拳一禮,說道:「姑娘技絕夭人,區區初履江湖,不知姑娘芳名,幸勿見怪。」
兩姑娘趕忙回禮,看文俊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禁泛起笑意。
姥姥又說道:「江湖中妄語甚多,老身看小俠英雄內蘊,又才成恃重,故將來歷,告知,希少俠代守秘密。」
文俊接口道:「隔牆有耳,姥姥,晚輩認為不必說了。」
「目前當然不便說,他們走了再說不遲。」
姥姥一面說,一面向正欲離開的瑛姑娘搖手道:「點上他們的袕道,不可傷他性命。」
「是」字一出,瑛姑娘快如雷閃,向竹林中一閃而沒。眨眼提出兩男一女到道中。
文俊心中一驚,暗說:「這小姑娘的身法比我還勝一籌,我得好好用功啊!」
玉姑娘左手提著兩個男人腰帶,右手提著一個勁裝女郎的腰帶,吊在路中,嬌笑道:
「姥姥,他們不像壞人,全捉來了。」
說完,往地下放,兩男女面向地,狀如死人,文俊府身將他們一一翻開,「這是晚輩的朋友,我……我不願見他們。」說完,展開魅形輕功,向南昌飛去。
「孩子……」姥姥聲一出,他已遠出二三十丈外去了。
兩女面面相覷,垂下粉頭。
姥姥搖頭,輕歎道:「這孩子,身世秘奇,必有難言之隱,卻又心地善良,這種人,如流入邪道,不知要在殺多少性命啊!」
「姥姥,我們可否跟蹤他呢?」鳳姑娘問道。
「不容易啊!姑娘。他功少不北,行動飄忽,我們怎能追蹤他呢?你不看他的輕功麼?
快如閃電,比你的輕功相去亦不大遠,假以時日,說不定會成為武林首屈一指的蓋世英材。
因為他年輕,正在突飛猛進呢!」
玉姑娘說道:「姥姥。我們可以試試,跟著他走,也許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姥姥說道:「且試看吧,今晚返回南昌。」
玉姑娘,拍開兩男一女的袕道,逕自取坐騎去了。
兩少年袕道一解,知覺全復,和少女同時爬起,怔怔地凝視著姥姥和姑娘,姥姥笑問道:「孩子們,你們不是歹徒,為何行動又那麼暖昧呢?」
稍年長的少年答道:「我們偶見一個人,剛發覺和你們在路中,突然人事不省,怪事!
他怎麼不見了。」
「你是問剛才那少年嗎?」
「是的,」少年回答。
「他說你們是他的朋友,但他有事先走了一步,他真是你們朋友嗎?」
「哼,誰是他朋友,我們正要找他算帳。」少年恨恨他說。臉上不太好看。
鳳姑娘正待發話,那小姑娘說:「哥哥,你能這樣說嗎?他……」
「不許你說。」少年爭叫。
姥姥仍微笑,茲和他說:「孩子,難道你與他有仇?」
少年摹地漲紅臉說:「不!只是為了……只是為了……一位……唉,不說啦。」
「他姓什麼?你真要找他?」
「怎麼不真?只是……只是我還不知他的姓名,僅知爺的名字叫什麼俊,其它,就毫無所知了。」
「孩子,這真是奇聞,一無仇,更不知他的姓名,你卻要找他算帳,豈不可笑,孩子,何必呢?他已經走出二十里外了,你不必追蹤他啦。」
「我要追的,我永遠不會饒,妹妹,你回家去吧.我和二弟非找到他不可,芝妹妹那裡絕不許透露我們的消息,找到了他,我自會去找她。」
「姑娘說道:「哥哥,爹在等著呢!你……」
「三妹,別替我們打算。爹會原諒我們,二弟!走!」說完兩人向揚州奔去。
小姑娘知道無法阻止,向南昌走去。
鳳姑娘凝視她的身影,這種奧妙的情景,只有女人才能瞭解。
「走吧,姑娘,我們到南昌找他。」說畢,跳上馬背。
「哼,但願……而不是……」鳳姑娘低頭自語。
「姐姐,走阿,別晚了一步哩!」王姑娘在馬背上叫。
「俊……要不是這三個討厭鬼找岔;他會說出姓名的。」姑娘低頭自語。
三匹馬向著南昌奔去。
十來里,片刻即過,由於這一帶都是平原,雖距南昌只有十餘里,但仍難望及。
官道中行人漸多,販夫走卒,已是未牌時分,行人都在匆匆趕路。
三匹馬看看要趕上前面的香車,姥姥已到了車後百餘丈。
香車仍在緩緩前行。
前面一條三叉口,正中一條乃是南昌的大道,在官道左側奔流,草木十分茂盛。
中間大道一字排開,五匹雄駒,五個高高矮矮的大漢,中間兩人,正注視他們。
官道兩側,分蹲著兩個怪物,說怪真怪,二個高僅四尺,瘦得只剩一個骨架子的老人,滿頭兩尺長的自發披在頭後,亂得像個烏巢,半閉的老眼,臉上除了一層皮,找不到四兩肉。頭下短鬍鬚,也是亂橫交錯,身穿一件土褐色的布褂,破布鞋,他蹲在路旁,像在打瞌睡尼,一條褐色打狗棒,正倚在他肩上。
路對面那人也怪!那麼大的太陽;他竟穿著棉衣,戴著破斗笠。人也夠矮,不令超過五尺,年紀總在一百高齡,因為他頭後露出的發腳太少,也是其白如銀,滿臉皺紋翻著白眼,皺著小鼻子,毫無血色的口唇外,露出兩隻碩果僅存的黑殘大齒,他蹲在路右,雙手握住一根竹竿,竿尖有粗如小指的黑釣絲,長約八尺,正伸出路中,那令人感到古怪的白果眼,正一眨不眨地看著釣絲尖端呢。
兩個怪人一動不動,神情怪極,乍看去,像是兩個已經斷了氣的殭屍。
雙方愈來愈近,車和馬都都在三又路口停住了。
達摩劍雷平打量對方片刻,然後獨自騎馬上前,向靜靜安坐在馬背神鞭伽藍略略一拱手,淡淡一笑道:「姓雷的,你真料到了,咱們也用不著空論是非,沙某今天要以掌中劍領教少林絕學,你不會掃興吧?」
「咱們這一場拚殺,看來難以避免了!好吧,在下成全你就是。」
雷平緩緩下馬,正待拔出鞍旁長劍,雷安已出聲叫道:「大哥,打旗兒的先上,讓我先戰沙大哥的奪魂神劍。」
他說完,一躍下馬,拔出鞍旁長劍,將衣尾掖在腰帶上,緩步上前,向奪魄神劍點頭道:「沙大俠,咱們點到為止,雷某敬候高明。」
奪魄神劍陰森一笑,拔劍下馬,一身前一面說:「閣下以為是以武會友嗎?嘿嘿,你頭腦有點糊塗了。」
「在下也真的糊塗了,我不該放你走路的,看來善門難開,在下真的錯了。」一面說,一面立下門戶。
「哎呀,糟透,走掉!」穿棉衣的怪物實然大叫,他手中的釣竿悠動不已。
「我老兒不該放他的,下次你絕走不了啦」竿子隨聲止住顫動。
「老怪物,你釣的是什麼?」對面的老怪物睜開花眼問。
「走了你還釣,見鬼?」說完,又在打瞌睡。
奔魄神劍恍若未聞,三劍一奇卻怔一怔,但藝高人膽大,夷然不懼。
神鞭伽藍也下了馬,按了按腰間烏光閃閃的九節鋼鞭,神色肅然,緩步上前。
達摩劍雷平也劍隱時後,緩步走近。奪魄神劍徐徐舉劍,眼中凶光暴射。
十餘丈外的草中,正隱伏著文俊,他心說道:「真是巧合,三年前荊門道,偷觀這兩個傢伙行兇,險些掉小命,誰想到今天又適逢其會呢?這次可得小心,那倆個老怪物定是難纏的傢伙,看去其貌不揚,狀極狠瑣,但準是武林名宿無疑?」鳳姑娘三騎駿馬也到了,見這劍拔駕張的場面,她們不走啦了,勒住馬在旁觀看,兩個姑娘注意香車,姥姥卻神色凝重,盯著兩個怪物,臉上的慈容完全消失。
三劍一奇神色肅穆,長劍徐徐舉起。
奪魄神劍眼中凶光暴射,劍失前引。
對方距離越拉越近,丈六,丈二,一丈,只有八尺了。
每一步皆沉實凝重,每一寸都是危機,旁觀的人,手心都沁出汗水,瞪著眼注視著輕微顫動的劍尖。
猛的一聲虎吼,劍影漫天,銀光飛灑,人影乍合乍分,兩人已拼了一招。
奪魄神劍臉色泛白,三劍一奇一無表情的站著。
「好一招『苦海慈航』,可惜在錯劍的瞬間,旋劍的潛力未能全發揮,可惜。」蹲在路左的老頭子漠然他說。
神劍伽藍漢和另外三名大漢大為吃驚,奪魄神劍心中一驚。
三劍一奇冷然注視劍尖,毫無表情他說:「第一劍,下一劍是『共證菩提』中寒十變,綿綿變幻。生死須臾。」
劍失發出一陣一刺耳的嗡嗡勁嘯,手肘微向前提,劍身徐徐下沉三寸,身形倏動。
百十朵銀花飛舞,兩個人影急閃,登激盪起陣陣氣流,刺耳的震嘯聲震人心魄。
銀花將奪魄神劍迫得後移八尺,仍在飛騰搏擊,逐漸難分彼此,只見青影在劍影中逐漸後移。
神鞭伽藍心中一凜,他知道,三劍一奇在江湖上大有名聲,對敵時極少使用三招以上,對手非灰頭土臉不可。
三招後如不見分曉,他袖中一枚梭形飛針及時飛出。配合劍勢飛騰,中者必死,所以綽號『三劍一奇』。
他這一招」共證菩提「乃是少林達摩劍法之長,劍已飛出丈外。落在傍邊水池內。
在兩人之間,站著路左那打瞌睡老人,他這時大概還沒將瞌睡蟲趕走,仍是那半死不活的怪模樣,打狗棒夾在肋下,半垂著頭,似乎還沒睡夠。
達摩劍在吃一驚,急步到兄弟身旁,伸身接在他背心命門,驚問道:「安弟,受傷了嗎?」
三劍一奇有氣無力說:「不打緊,老怪物奇異的掌風。擊中我的左胸,內腑感到難受。」
老怪物閉著眼說道:「豈只難受,你活不了啦!」
「你沒有忘了少林的八寶奪命丹?哼!」雷平冷笑著回答,他探襄取出一隻小玉瓶,取出一粒梧子大小丹丸,納入雷安的口中。
「你既有八寶紫金奇命丹,定是慧字輩的門人,起字輩的俗家師兄,是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0:25
老怪物張眼說話了,目中冷電似的津光,冷厲萬分,令人望之生寒。
達摩劍將劍垂下,虎目中神光湛湛,慢慢向怪人走去,每一步沉重非常,他冷冷地道:
「你說對了,在下正是藏經閣二佛中,笑臉佛的弟子,家師上慧下因,你猜得「不錯,敢問閣下高姓。」
「你的武林輩份倒不矮,問我老人家,嘿嘿,說了會嚇壞了你們小輩的膽。」
「我也不必問了,少林門下自從崆峒白龍峰一戰,損傷了本門十餘名好漢,故不再在江湖揚名立萬,約束門人不許干預江湖是非。但少林弟子難以潔身自守,卻也不願自甘屈辱,沙東旭喪心病狂,犯下色戒,雷某一在相勸,已經情至義盡,老人家既然強行出頭,仗奇奧功力傷在下兄弟,今天,雷某為維護武林正義,為了本門聲譽,除了肝腦塗地,已不再作他求,老人家,請進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說完,立下門戶,四平椿,劍立掌合,這是達摩劍法的起式『童子拜佛』。
姥姥寒著臉說道:「義正詞嚴,說的不卑不亢,說得好,年青人,這道理值得喝彩。」
老怪物鬼眼一翻,迫視著四五丈外的姥姥,險笑道:「老巫婆,你已經聞到了泥土味,離死不遠,怎還在這活現眼?嘿嘿,報上名來,讓我老頭子聽聽。」
「北固叟,你真是如此健忘嗎?」
北固叟吃驚道:「你到底是誰,四十年之久,竟然有人知道北固叟的名號,你不會是近代的武林人物。」
「是的,我也近五十年未履江湖,如果你真是健忘。我且說給你聽聽,不過我也問你一聲,你們五怪除了你和那個半死的黑河釣叟外,那三個怪物那去哪兒了,還健在吧?」
北固叟和黑釣叟的名號一經姥姥說出,除了奪魄神劍和兩個姑娘外,全都大為震驚,連草中隱伏的文俊,也心中一驚。
這五怪是黑河釣叟、苗嶺妖狐、五毒天尊、北固叟、鄧峽人屠,這五個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字內凶人,正是四十餘年前,於恨海狂龍塞北人魔齊名的人物。
「雙仙五怪兩條龍,赤焰天殘天地動。」這五怪就是他們。
北固叟心中一震,在旁蹲著的黑河釣叟驚的挺身站起,拖起釣竿進場,他臉上詫異之色,表露無疑。
他問道:「老巫婆,你怎知我們五個老怪?」
「我問你們,不是要你們問我,快滾開些!」又向北固叟問道:「那三個老怪呢」
北固叟厭聲答道:「沒有答覆我老人家的問話,你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玉蕭鳳鳴,瑤台比翼。五十年,想不到你會忘了。」老太婆銀髮飄搖,目中寒光直射兩怪心中。
兩怪驚的倒退十餘步,臉色驟變,冷汗直冒,渾身如中雷擊,不住顫抖,黑河釣叟頰肉不住痙攣。惶然問道:「你…你是瑤台仙子……華……」
「華佩芝,想當年,雙仙一向少問江湖是非,比翼雙飛邀游天下,並未拋惹你們五怪,你們好狠毒的心腸,太白山峰頭,暗設毒謀,群起而攻,令雙仙艱傷折翼,生者哀死者寒冤,你們所為何來?」
說著說著,老淚順頰掛下,滴落塵挨,她一步步向兩個怪物迫近,兩怪物卻步步向後退。
黑河釣叟急促分辯道:「你怪我不得,當年是鄧蛛人屠妒忌玉蕭仙客丘明月,而苗嶺妖狐也深恨你獨獲如意朗君,故而唉使百毒天尊設計,得知你們夫婦要至信白峰頭賞月,迫懷古人,奏蕭曼舞以度中秋,所以乘機計算你,們,我和北固老叟,不過是適逢會而已,可說與我倆毫無關連,你找錯仇了。」
「不會錯的,想當年,五怪橫行中原,狠狽為好,從不落單,恨海狂人可以闖緊派的山門,可以將劍痕留在武當學門的九梁冠上,可以迫塞北人魔絕跡中原,但是,他竟未能將你們五人的陣式破散,也取不了你們的項上人頭,你們也從來不敢獨自在江湖行走,卻計算我夫婦這不管閒事的草野閒人,不關你們倆事?哼?只有三歲小孩可信!」
「你……你想怎麼樣?」兩怪同聲急問。
「想怎麼樣?你們一躲四十年,蹤跡不見,前後五十年歲月,五十年!好漫長啊!如花似玉的瑤台仙子,已是年登古稀的雞皮鶴髮者太婆,五十年,你們可活得好?」
「當然好,不是活得好好得嗎?」
老太婆寒著臉說道:「所以你們得死!」
「不見得。」兩怪一左一右分開,釣魚竿打狗棒緩緩舉起。
「你們馬上就見得了。」老太婆兩隻大袖已提到胸前。
「姥姥,由鳳兒打發他們上路。」鳳姑娘蓮步生花,悄然往老太婆身畔一站。
「孩子,你不必管,這個仇不容許任何人插手的,送他們到在死城不算過份,你在那旁等等。」
「張大爹,我們快走啊!這裡有狐蚤味,嗅著怪難受的。」香車內突然傳出一聲甜美的嗓音,眾人為之一驚。」「小姐,不打緊。」車座上的者頭滿不在乎在說。
「不止如此,你可嗅到赤瓊草的香味麼?就是那淡淡的,令人昏然入睡的,又渾身舒適的優香啊?呵!」她打了個呵欠,又說道:「我老兒要睡了,真要睡了。」說完,真的扶著座壁,沉沉睡去。
「呼呼!」除了神奪魄神劍。神鞭伽藍和另三名大漢,一栽倒,立時睡去。
達摩劍雷平兄弟,長劍脫手落地,慢慢地躺了下去。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姥姥怒叫道:「鳳兒,玉兒,屏住呼吸,百毒老怪來了。」
「哈哈……,一陣淒婉的怪笑,從四面八方傳來。「晚了,赤瓊草嗅之即昏,經脈自化七大羅金仙也難逃此難,你們到西蒼找小瑤花,也許可以起死回生,但須在半個時辰找到,哈哈……」
笑聲未落,突然電閃雷嗚,人影疾閃。「呼拍」兩聲暴起,姥姥已突然發難,袖底罡風怒迸,猶如狂濤怒卷。
黑河釣叟和北固叟也拼全力,打狗棒疾點。黑釣勾狂揮,雙手一動優劣立分。
兩個怪物被罡風震得連翻三個觔斗,向兩側飛起,姥姥不等他們落地,灰影快得令人肉眼難辨,已如影附形到了北固叟身畔,大袖倏揮。
「砰」一聲悶響,三條人影疾分,北固叟直挺挺跌下地來,連人帶棒陷入士中近尺,已是成了肉餅。
在姥姥的身畔兩丈,搖緩晃晃站著一個怪物,灰髮披頭,兩截短衫,赤著一雙大腳,短額,灰睛,凹鼻,實嘴,滿口黑牙,身村高大,他身形一止,可以看出他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十個指尖已全部折斷,鮮血仍在狂流。
姥姥不理他,倏然一袖揮出,身形乍起。在同一瞬間,鳳姑娘手中多了一把青芒映輝的長劍,劍影一閃,青芒突漲,黑河釣臾的身剛撇地面,綠影已到,青芒過處,血花四濺。他會變,變成三段,釣魚竿也隨著分家,那寶刃不傷的黑膠筋絲,竟斷成八節。
也在此同時,草叢中飛起一朵紅雲,恰和瑛姑娘的綠色身影相遇,響起一聲清朗的金鐵交鳴,紅綠人影乍分。玉姑娘手中一把青芒暴現的寶劍,仍在發出陣陣龍吟,她的身前丈餘,站著一個一身紅裳,像一團火的中年人。一頭略泛紅絲的頭髮,披散四周,她腳下多了一個發譬,上面還有寶石駐環,顯然是從她頭下掉下來的。綠影又閃,紅影也動,兩把地芒輝目的寶劍又纏在一起。
「走,讓她們自生自滅!」剛才那鴉鳥般的嗓音又響。
隨著語音,場中又生變化。
鳳姑娘的寶劍剛透入奪魄神劍的前肌她自己也倒下了。
玉姑娘和紅衣女人也同時倒下,她的寶劍貫穿紅裳女人的頸,她的綠衫也被紅衣女人的寶劍,挑了胸衣,露出了白玉似的一道淺深合度的侞溝,瑩潔的玉侞半露,可是並無絲毫傷處。
唯一能支持的是姥姥,她的對手是最凶殘的鄧崍的人屠,她那雙大袖所發的罡風,將附近三丈內的茅草,震得全部連根撥起,四散紛飛。
鄧崍人屠面如歷鬼,一雙半廢的毛手發不出多少力道,在罡風中左衝右突,及及可危。
姥姥漸覺睡意漸濃。
在激鬥中,完全屏住呼吸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她在憤怒之中發威,赤瓊香已經乘虛而入了,她雖有深厚的修為,也禁不住奇毒瓊香的入侵。
她想:「看來今天難逃毒手,讓百毒天尊逃脫,真是天意,我該想到五怪從不落單的事實才是啊!」
睡意益濃,力道漸散,突然她怒叫道:」人屠,你非死不可!」拼全力就是一『上下交征』罡風怒發,力道足以震山蕩海,地面飛沙走石。
鄧崍人屠發出一聲悶哼,飛撞三丈以外,倒地不起。姥姥也力盡倒地,立時昏睡如死。
所有的馬匹,全都躺下了。
片刻,藍影一閃,場中多了個身材高大的光頭,一身藍袍,足蹬半統藍靴,腰中懸著一柄藍汪汪的兩尺二寸佛手,和一個大型的藍色皮囊。
看上去有八十左右年紀,長像十分嚇人,頭皮光光泛淡淡藍影,整個臉面也隱泛藍光,一字眉,鬥雞眼,獅子,闊鼻唇,嘴唇皮也泛著藍色,總之,他渾身上下都是藍,藍的叫人心驚肉跳,毛骨驚然,陰森森充滿鬼氣。
他冷看著躺在四周的男女老少,自言自語他說道:「很好,很好,都死了。」
踱到姥姥身旁,又陰陰一笑道:「五十年,如花似玉的美女已成白髮老婦,你怎想到有今天呢?今天你不要怪我,你不死,我非死不可,你的功力駭人聽聞,大概已練成絕傳和玄門罡氣,所以惟有你死,我才可以重見天日。今日五怪已死其四,你也該死而無憾了。」
他張目四顧,目光落在前傾的香車上,又哺哺他說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難怪佛門子弟為首戒。一切都因為車中美人,多可怕,北固叟收先徒不慎,這狗東西禍延師友,你不該有全屍的。」
說道探囊取顆藍色的豆在丹丸,扣指一彈,丹九直射兩丈外奪魄神劍沙東旭的屍骨。
沙東旭的屍骨,冒起一陣藍煙,漸漸膨脹,片刻,卻像冰山雪花似的,只剩下襲衣履,和寸裂的一堆藍色骨格。
「我得看看,香車上的美人,美到如何模樣,真的令人值得肝腦塗地?」
他緩緩走近香車,伸出藍色手爪,猛得掀開帷帳。
就在他一看之下,渾身突然傳出一聲隱隱聲雷,他知道跑已來不及,仰面便倒,背一沾地,突然貼地飛出五丈外
一股淡淡輕霧,由車中緩緩飄出。
五毒天尊退出五丈外,剛站好身形,一聲怒吼響自他身後,一股雄渾的掌風已經襲到他的後心。
他閃電似的橫飄八尺,悠然轉向一看,丈外站著一個少年郎,正是文俊。
文俊冷冷他說道:「人死了,你還不放過,還想對付車中人,哼!快取解藥來!」
五毒天尊怒火上衝,真想一掌半小子劈了,但他不能,剛才車中怪事把他嚇了個膽裂魄飛。還敢逗留?他一聲不哼,閃電向北邊逸去。
文俊喝到:「不留下解藥,走得了嗎?展開身形追去。前奔的捷如飛星,後追的迅似奔電,漸漸的,雙方的距離拉近了。
百毒天尊愈來愈驚,他在跳躍同時,衣袂中澆出一縷淡談藍煙,但是大出意料之外,小伙子根本不受煙的影響,破空而來,全然無憂。
他修一甲子以上的輕功,已至爐火純青之境,可是小伙子卻此他高上半分,他怎能不驚?走不掉,只有一拼。他猛得斜飄兩步,倏然轉身,怒叫道:「滾!」並且,一掌劈出,勁風怒吼,疾如奔雷。
文俊也時時提防,一掌猛拍,「叭」一聲巨響,勁道接實,雙雙被對方掌風震得後退。
「在本天尊的紫脆草所浸的百毒藍掌下,沾者必死。小娃娃,你快準備後事。」
文俊聞言一怔,伸掌一看,了無異狀,他冷笑道:「百毒藍掌豈奈我何,咱們再來一掌。」聲落人也急進,一記「力撼泰山」猛地拍出來。
百毒天尊怒叫道:「你找死。」也是一招「力撼泰山。」
兩人都志在必得,掌心凝聚畢生功力,罡鳳名利,石破天驚。
轟然一聲大震,百毒天尊退後五尺,藍袍風動。額上青筋不住扭風,文俊功力雖然日來津進千里,但到底不如
百毒天尊津純,飛退丈餘,玉面略冷灰白。但他身輕玉漿洗練,不但百毒不侵,轉瞬間,「真氣得聚,他身形剛定,發出一聲清嘯,挾無窮威猛力道,瘋狂猛撲。
轟然巨響中,官道四周飛沙走石,坐埃瀰漫,人影乍合乍分,三進三退,百毒天尊驚然而驚,他想:「這小子功力雖不如我,但不,泊震傷,而且反震的力道似乎有增無減,更不怕百毒侵骨,這樣下去,他已立於不敗之地。反之,我將有力竭之時,這小子委實有超人能耐。只有用佛手中的銷金奇毒傷他。」
於是百毒天尊怒喝道:「這樣拼下去無盡期,兵刃上見過真章。」他撤下藍汪汪的佛手,緩緩向前斜指。
文俊看了他奇門兵刃藍色佛手,心中一驚,伸手彈開劍囊,握著天殘劍柄,冷然道調「佛手中空,中藏毒物,老怪,你少打歪主意,留下解藥,可以保你一世英名。」
「娃娃,你料得不錯,佛手中藏有奇毒,沾著一點,管救你骨肉化泥,」「老怪,你如沾上,難道可解嗎?」
「這東西乃天下奇毒,任何人也無法倖免,老夫亦不例外。」
文俊狂笑道:「哈哈,咱倆看誰在劫難逃,玩火焚身,該死的是你自己。」
「你在做白日夢。」他踏前一步道:「以一甲子修為的內家真力迫出毒液,憑力道就可洞壁穿洞,你怎能倖免?」
「廢話少說,上吧!」一聲劍嘯,天殘劍倏然出鞘。百毒天尊神色驟變,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惶然問道:「你……你是恨海狂人弟子?」
「不,他老人家對在下有援藝之恩,但無師徒之名,在下還不夠資格列入他老人家的門下。」
「你可知道我老人家的過去,與恨海狂人的恩怨牽連?」
「在下一無所知,也沒知道的必要,在下只為你囊中而來,要是你衝著天殘劍而來,在下接著就是。」
「那也好,你到承受了恨海狂人的氣質,狂放,但你自問成嗎?」
「哈哈!成與不成,手底下自有分曉,我進招了。」
「慢著,恨海狂人一生沒打過敗仗,你可別辱沒了這把天殘劍。
「你說對了,在下頌全力而為,自天殘劍下逃生的少之又少,在下手中,還未減當年威風。」
「希望這次你也能保全天殘劍的聲譽,你將得到解藥,也得到好處,先留下你的大名。」
「姓名不必問,我自己取的綽號,恨天狂龍。」
「人中之龍,好!豪氣可加讚賞,我可進招了。」
文俊的天殘劍徐徐下降,心神合一,在瞬息之中,攻出了數劍。
萬千銹影貼地飛旋,閃電似澈地而來,與藍光一觸,發出陣陣清鳴,藍光向後,接著一聲長嘯,銹影怒張,追逐看藍光,沖天而起。
龍形十二劍津妙處,就是一招中變幻莫測,先迫敵隨我意而動,而後一擊而中。
「大地龍騰」先攻敵下盤,盪開對方兵刃,乘隙猛進,百毒天尊只有一條路可走,向後上方飛退,他不得不隨而動。
半空中風動雷鳴,勁氣銳嘯,在這時,藍光一閃,箭似向左兩丈外疾落。
銹影向上一升,實然折向斜飛,逐著藍光飛掠而下,這是「蒼龍入雲」身法。文俊身劍合一,凌空下撲,似一道小小的龍捲風,「嗤」一聲,旋了一個六丈大小的圓圈,「刷」一聲又橫射五丈人影重現,雙方相距五丈對立。
百毒天尊藍臉向上升一一起一陣淡淡藍霧,滿是汗漬。他手中藍色昆蒼棠木所造的佛手,兩側印了三道裂痕,深約一「分,這是天殘劍指拍所成的遺痕。
他歎息一聲,將佛手插好,對文俊道:「老夫仍是不敵神奧的天殘劍法。你,劍法仍差,當年在恨海狂入劍下,三招不到。老夫差點鳴呼哀哉。而且,你內力委實未登堂入室,還得痛下苦功,日後獨尊武林,乃指日可待之事。」
他解下腰中藍色皮囊,拋給文俊,又道:「老夫不願出山,但被北固叟所迫,要重行爭霸江湖,實非老夫所願,故只帶三五種廳毒,以作防身之用,那老太婆是當年的雙仙五怪兩條龍的雙仙之一,名叫瑤台仙子,華佩芝。你救醒她,對她說:「百毒天尊悔當年,四十年難消心中之疚,今還她一臂一耳;不要找我了,」天下之大,足可容下我這殘廢孤零的老頭。囊中有各種解毒之藥,有絹書一本,說明各種症候,及用藥之方,贈給你造福武林,我走了,說完,伸左手在右臂上一抹,再一指,藍色的右臂和一隻左耳「噗」一聲跌落塵埃,淡藍色的色液急如泉湧。他頭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文俊怔怔注視著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哀傷,實然叫道:「老前輩……」
「好自為乞珍重。」百毒天尊聲落,藍色身影加快,消失在官道轉角處。
四周寂靜如死,人躺,馬橫,淒涼之至,早先那場激烈的打鬥,早將行人嚇得飛逃,故這時鬼影皆無。
片刻,文俊如飛而至,到了現場。他打開藍色皮囊。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十餘朵朱紅的乾枯小花球,一一往眾人口中塞去。
雷平兄第,姥姥和兩位姑娘,當他將花塞人姑娘口中時,順手撕下她半幅衣袖,掩住她半敝的,他轉過身,給老頭塞入一朵,然後正要掀起車簾,突然他自語道:「不成,裡面是不許張望的閨閣內眷,我不能看的。」取了一朵瑤花,由車簾隙中伸入。再擦亮火折子,燃著一朵,在十匹牲口鼻端熏上片刻,方閃身躲在丈外的草中;隱身以待。
最先醒的是姥姥,然後是鳳姑娘,瑛姑娘剛座起,驚側一聲,趕忙捉住倏落的衣袖,詫異的說:「姥姥,是誰救了我們?」
「不知道,但絕不會是百毒天尊誰有西崑崙的朱瑤花呢?我想不久會真相大白的走吧!」
眾人整理頹頓不甚的駿馬,各自走了,走在最後的是那部香車,雷平兄弟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走著走著,雷平突然道:「張大爹,我兄弟不才,險些誤了小姐性命,請歸稟李大人,我兄弟無臉再留,即將回歸,李大人即將告老還鄉,實是明智之舉,這年頭犯不著冒風險。」「雷師父,你是說不管我們了嗎?」老頭慌忙問。
「我兄弟不是有始無終的人,李大人對我雷某雲高誼,未報萬一,我們不會半途而廢的。送小姐返府後,我們就走,但安危自有人暗中照應!」說著,逐漸去遠,只留下一縷優香。
文俊直到馬車去遠,才悄悄撤走,直奔南昌。
遠遠的看到南昌城廓,他哺哺自語道:「我得趕上一程,也許她們不在南昌逗留呢?」
就在他剛要加快腳步的瞬間,突聞到身後一縷淡淡優香,中人欲醉,他心中一動,暮然轉身望去,一丈外,姥姥卓立道中,鳳瑛兩姑娘左右而立,她們臉寒微笑向他頷首。
文俊心中一驚,三個人已互他身後近丈,竟然不帶絲毫響動,甚至風聲也未聞絲毫她們的功力豈不到仙俠之境嗎?」
「孩子,你腰懸百毒天尊的藍色革囊,救我們的是你了,難道你和百毒天尊有淵源嗎?」姥姥說道。
不是的,姥姥,小可適逢基會,迫他留下解藥,但他卻將藥囊慨然相贈。」他踱到姥姥身前,抖開布包。裡面是一雙藍色的手和一隻耳朵,他神色一正,又道:「百毒天尊臨別。
囑小可面稟姥姥,小可正欲向姥姥面稟。」便將百毒天尊所說的話一一說了。
「五十年,老身早將這段仇恨淡忘,假如不是偶然相遇,而致興起憤慨,我怎會找他們呢?」
「姥姥超然物外,倒令不可惑然不解?」
「孩子,別輕視老身,你認為夫仇不報,就不配為人?」
「小可正這意思。」
「其實先夫並非安身在會仙峰頭,那不過是借此脫離武林,陷世之藉口而已,不過失去身受奇毒,武功盡失是實事。用得著去找他們報仇嗎?會仙峰頭,可以說是五怪成全了我。」
「哦,原來如此。五怪今天死的是不是太冤了?」
「半點不冤,他們都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魔頭,假使他們今天不死,往後江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埋骨地下呢?」文俊不住點頭,深以為然。
姥姥又道:「孩子,你就回頭用朱瑤花救醒我們的麼?」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我要你說是或不是。」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收起一臂一耳,向路旁草叢一躍,以劍掘地,連布包一起埋了。
這是一處高高的河岸,贛江在下面緩緩奔流,江面遼闊,江心有座小島,河岸旁雜草繁茂,間有竹林和草叢,他不願和她們夾纏,躍下河灘,向林叢中一鑽,順河岸而下,逕自走了。
他乘船過了贛江。在潮王洲一家農舍裡借住,休息了三天,細研師伯所遺的陰陽數理之學,和百毒天尊所贈的解毒真經。
三天中,他足不出房,功力雙進一層。
而這三天三夜之中,南昌府卻有人追尋他的行蹤。
那神秘的香車並未離開南昌,姥姥三人三騎在第二天訪方啟程北上。南昌府經常有獰惡凶悍的人物出現,挨店搜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0:56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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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四天一早,他重行上道,直向九江府走去。
入夜,他到了九江府屬的德安縣,這一帶雙進入了山去;橫越了贛江大平原,重新看到了山峰,又是一番景象。
往北十餘里,嶺下一條三岔道,往北,是往瑞昌的小道,沿東是北官道,可到星子,旁處山右達九江。
他要到九江僱船,上航到武昌,再沿漢水走大巴山。
一早收拾行囊,踏上旅途,他仍是一身土佬布衣,唯一不同是:臂下多了一個藍色的大革囊。
遠遠的看到了那綿綿不絕壑深峰峻的山區,在朝霞中隱現翠色,遠山暗影若隱若現。
一騎駿馬絕塵而來,越過他的身畔,走向山嶺。
不久,又是三匹,也是向同一方向而去,馬上都是勁裝大漢,漠然,伏鞍狂奔。
蹄聲方止,後面又是蹄聲如雷,又是兩匹駿馬。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怎麼,這條道上以要發生事故麼?」
他腳程甚快,三岔口在望,三岔口右側,是一座破落了的涼亭,左側是棟孤零零的茅屋,除了狐鼠,沒有人會在這鬼魅橫行的地方居住。
涼亭塌了一角。另一角尚可遮蔽風雨,遠遠的,他已感到有點不對頭,心不油然生出警兆、只覺心潮澎湃,沒來由的煩燥充滿胸襟。他想:「今天怎麼啦?為什麼心神不安呢?」
兩隻烏鴉在他頭頂上掠而過,那淒涼嘶啞的啼聲,十分刺耳,令人毛骨驚然。
「難道今天有大事發生麼?怎麼我似乎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迫得心胸似是難以負荷?
不會是危機來了罷?」
是的,危機來了,空氣中存在著看不見,摸不著的緊張氣氛,林蔭草莽中蕩漾著重重殺氣。
在文俊還在三里以外時,涼亭後樹叢中暗影裡,傳出陣陣輕微耳語。
「三堡主,你說這小子準是恨海狂龍?」
「不會錯的,道兄,你想會有那麼巧嗎?」
「巴兄說的也是,可是另有點線索,請聽殷某道來。自那天恨海狂龍現身,在下即派人盯梢,發現那幾個小年男女在南昌失蹤,可能是由水路走了,而那小子卻獨自在官道上趕程,他腰中那短布囊委實可疑,恨海狂龍一直不見蹤跡,天殘劍只有一把,這幾天中,同時出現恨天狂人和恨海狂龍,而都是使用天殘劍,其中定有緣故,依在下看,假使這小於囊中是天殘劍的話,嘿嘿……」
「又是怎樣?」
「恨海狂人根本並無其人,就是這小子弄玄虛。」
「這倒有點溪蹺,且擒住他再說。」
「快到了,咱們準備,這一面由在下與地狂星汪弟負責,正北就請巴兄率閻王谷的人攔截了,西面清道機道兄率武當道友出手,退路就請空雲手周老弟堵截,這就走。」
「師兄,那小子身手不弱,在清泥渡瞰江樓,劍拔駕張高手雲集之際,他亦毫無懼色,咱們得小心些!」那是甘州雙英老大楊敬堂的聲音。
「我知道,你兩人在後攔截,由我先上,可別辱沒了咱們崆峒的名頭。」
文俊心生警兆,一面走一面結紮渾身零碎,百寶囊和劍囊的鎖口都打開了,暗自留心戒備,大步向三岔口走去。他耳目銳利,將近涼亭,已經略有所覺但他不在乎。
涼亭距三岔口不到什丈,他剛抵涼亭,空變已生。
三岔口上人影修現,最先由樹叢中出來的是個高大白衣人,陰森森鬼氣沖天,他是閻王谷守護神巴龍,人稱白無常,這人文俊不陌生。都是些窮兇惡極的人們。
文俊暗叫一聲「糟」倏然止步。
四面八方人影急閃,團團圍上。
右面涼亭,是三堡主和一群蛇神。
左側林緣,是武當的追魄之墾道機和一群牛鼻子。
後面攔截的,是崆峒的高手空雲手周方和甘州雙英,更有七七八八一群牛鬼蛇神。
四批人備守方位,一雙雙怨毒厭惡的眼神,全集中在文俊身上,文俊冷然環視,熬然屹立,神色絲毫未變,嚴若天神當關而立。
巴龍說道:「小狗,瘟氖山莊你跑得可快,燒得也夠絕!」
道機也接口道:,『矮腳虎死因不明,你該還道爺一個公道。」
空雲手陰陰冷笑說道:「逍遙鬼的血債,你該還了。」
最後說話的是三堡主,他木無表情的說道:「孩子,你做的好事大多了,這兒的人都來找你,你可是殺了小周郎聞人霸的恨海狂龍?大大夫敢做敢當,何不但然相告?」
是的,大丈夫敢作敢當,文俊已知今天不用天殘劍,脫身雙登天還難。不如敞開來算了,死也死的光明些,他漠然一笑,冷冷他說道:「三堡主不愧為手續江湖,你問對了。」
文俊爽快地一承認,這些人反而心驚啦。
三堡主神色一變,驚然問道:「恨海狂人與閣下有何淵源?」
「淵源?嘿嘿!你用不著問這麼多。」一聲劍嘯,天殘劍倏然出鞘,銹影倏現倏隱,在這一瞬間,出鞘入鞘,快得令人難以看清他的手法,端的快極。
眾人心中駭極,三堡主退後一步,問道:「聞人霸與你無仇無怨,你為何殺他?」
「好個無怨無仇,告訴你,這血海深仇有你一份,難道無極觀主就該死麼?你這債也還這不遠了!」
「無極觀主並非全然無咎,你是他什麼人?」
「小爺的師伯,你該明白了!」
「三堡主慚愧地低下了頭,對無極觀主的死,他一直心中內疚茫然作聲不得。
迫魄三星怒道:」矮腳虎又和何人有怨,小狗你說!」
「武當調教的好門人,哼!矮腳虎和那個什麼逍遙鬼。要奪小爺的雷音洞府秘圖,不死何待呢?」
「雷音洞府秘圖!」所有的人都叫出了聲。
「在你身上麼?」穿雲手急搶前數步。
白無常向前欺近,迫魂三星也不落人後,只有三堡主呆呆地沉吟,並未移動。
文俊不知歷害,從懷中取出染有師伯血債的絹圖,轉頭向穿雲手揚了揚,說道:「在又如何呢?你想要麼?」
「給我!」穿雲手大喝,飛身撲上。
「噗」一聲響,穿雲手被雄勁的掌力追暴退八尺。
文俊自己也吃了一驚,他想不到這三天中功力又津進了不少,僅這輕描淡寫的一掌,競能將穿雲手擊傷。
他稍一驚詫,身形略慢,右側勁風已然逼近,左側的白無常一聲不發,發出一聲鬼嘯,已如影附形追到,腥臭的玄毒中人欲吐。
他發出一聲清嘯,左掌猛向白無常拍去,右手將雷音秘圖納入懷中,天殘劍惟然出鞘,向右便揮。
「呼」文俊被白無常的殭屍毒功所發的渾雄的力道震的側射丈外,他右側的追魂三星可傷情慘重,長劍被天殘劍揮成三段,身軀被文俊的強烈衝勁撞的「叭」一聲往後便倒,這下他的命保住了。
文俊和白無常拼了掌,感到暗中吃驚,幸而他的身骨不怕挨揍,百毒不侵,歹毒的殭屍毒和玄陰屍毒傷不了他,故而安然無事。
白無常的面色也變,他心中更驚,心道:「這小子的功力難道已練到三花聚頂?或是不壞身法嗎?這掌竟然不死,殭屍毒亦勞而無功,委實令人難以相信。」
白無常一擊未將文俊收拾,心中雖驚,也更震怒,一聲鬼嘯,猛得欺身而上,他輕功之佳,如閃電,人未到,乾瘦的長爪已伸出袖口,劈面便抓,腥風狂飆似的向四面暴漲。
文俊也是一聲長嘯,天殘劍一招,「飛星逐月」迎面點出。
畢竟雙主功力相距懸殊,劍法雖奇妙難測,卻無法和白無常這老江湖一較長短,天殘劍被雄盡的殭屍毒功一撞,向上一揚,白無常的大袖,已驚雷似的在下方向上猛擊,相距又近,看來是糟了。
文俊百忙中收招不及,左手發掌,大喉一聲向下疾拍,天殘劍向右揮去,急射白無常另一隻大袖。
雙方都快如雷光走石,快的令人肉眼難辨。
「蓬」「嗤」勁幾狂嘯,劍聲震耳,文俊的身形直射三丈之外,臉色冷白,白無常雖站立原地,但左大袖被天殘劍剝開一個一尺長的裂口。
文俊身形未落,突覺勁風壓身,並傳來一聲毫無人氣的厲喝:「給我躺下。」
文俊臨危不亂,一扭虎腰,身形半旋,突向側方飛躺,天殘劍「牽龍引鳳」反手便點,穩住身形,這是八形身法的絕技,為貢所罕見。
罡風餘力著身,他只覺得真氣一空,不由大吃一驚,身形一定,只覺憤火中燒。
暗襲他的人,是一個奇怪的矮鬼,這個人不陌生,曾有上面之緣,正是宇宙神龍兩門徒之一,地狂星汪年,不用問,剛才挨了他一記絕掌,不然真氣怎會一空?這是他第三次領教九絕掌力,故而失驚。
眼見殺師伯兇手現身,文俊氣湧如山,勢血奔騰,一聲清嘯,身劍合一騰身猛撲地狂星。
地狂星被文俊奇妙的身法怔了一怔,殺機突湧,幾年裡文俊身材高了許多,面容也稍有改變,當年的稚氣已不復見,所以他先前並不知文俊就是荊山老叟的徒弟,因文俊提起無極觀主是他的師伯,恍然大悟,那一掌已用了八分真力;仍未將文俊置於死地,難怪他心中發狠。
當年荊山奪寶,為的是雷音遺寶九如玉珮,白峰山殺了荊山老叟得了九如心法,也為了雷音大師的遺物。
今天見文俊身懷雷音洞府秘圖,豈有不動心之理?三堡主不動手,他可耐不住啦!故而他才倏然下手。想不到文俊根本不懼九絕掌力,右手多了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信手猛揮。
文俊被勁道無比的九絕掌力一逼,真氣一空,劍氣和身形同時一挫,耀目銀光恍如火樹銀花,已經在劍影中一穿而入,「嗤」一聲衣裂聲突響,胸衣立破,血漬斑斑的絹圖飄落地上,要不是他躲得奇快,那一劍力道足可穿銅,他渾身雖說堅似金鋼,也難抵擋那吹毛可斷的銀劍一擊。
絹圖飄落,文俊已用蛇纏身法脫出銀劍重困,到了丈外路旁,他驚魄初定,身後己響起追魄三星的怒吼,道:「逍遙鬼的命你還定了。」聲到劍到,劍氣如風襲到。
文俊憤火中燒,虎吼轉身,一劍擊出。
他寒忿出手,形同拚命,「怒海藏針」絕招乍出。
無數劍影飛出,劍氣凜然,將追魄三星的長劍逼出圍外,一道淡淡的暗影地射迎面搶來的胸膛。
追魄三星是武當後起的高手之一。他只覺得四周的氣流向外流散,劍影在他四周急旋狂舞,不由得向前一湊,感到胸口一座,他狂吼一聲,左手三枚五角銀星脫手扔出,口角浸血,身子慢慢往後倒,胸前留下了天殘劍特有的小劍痕。
文俊劍傷,三枚銀星已著自身,兩人相近颶尺,萬難躲開,「噗噗噗」三聲,五角銀星將胸前破衣割得紛紛飛揚,結實的胸肌留下了無數絲影,幸而未傷,他身內潛力經九絕掌力一擊,神奇的潛力能發揮無遺。
追魄三星一死。武當的十一名老道眼也紅了,同時鼓噪,挺劍向上一圍。
還好,那地上的雷音洞府秘圖替文俊解去一場大難,真是天意。
圖的三面,白無常和閻玉谷的人各站一方,堡主和地狂星又是一方,崆峒派也是一方,其中以崆峒派的實力最弱,三伙人注視著絹圖,全都將功力運至十成,準備大打出手,將圖奪下來。
情勢異常驚險緊,似乎四周的空氣也隨之凝結了,誰都不敢冒然下手,先動手的人,準會受到其他兩撥人的攻擊,但誰願放棄這武林至寶。
誰也不知道這圖是真是假,但卻無人放棄,人的貪念真是奇怪的東西,不知害了多少英雄好漢。
這下一來文俊可輕鬆多了,武當的十一名老道,豈是他的對手。
武當的玄門劍陣,在江湖享譽最盛,武當的八禽輕功身法和八掛劍法。也是江湖的雙絕,可是,十一個人心驚急怒齊來,首先就是自亂章法,而且文俊的功力在他們之上,集天下六派劍法之津英的龍形十二劍,又是何等的博大津深!十一個三流老道,豈是文俊的敵手!
就在暴喝連聲,劍影溫天中,響起一聲清嘯,十一個人中倒下兩個,劍影速旋,捷如閃電,突出重圍,消失在莽莽森林中。
文俊知道,他要是不走,就走不了啦!三堡主也許能打個平手,但白無常和地狂星的功力任誰也接不住,死有重於泰山,輕鴻毛,他不像所有的武林朋友一般,為了一點名和義氣,雖在送性命也不惜。
那絹圖師伯也曾說過是假的,有值得用性命去取回,留給這些人拚命也是大好之事。
他去勢如隱入古林。
在林中,侍至天黑,方換上一身青色短褂,將天殘劍包在包裹內,僅露出囊民往背上背好,找了一根小竹杖,重新上路,那藍色的大革囊,他用破衣裹了,仍懸在腰上,踏著月光,直奔星子。
星子,南宋所建,稱為鎮,那傳說有一座星石,在當時,是南康府台,依山傍水,是湖濟的一座名城。
鄱陽湖的流水,靜靜地在城南奔流,北面遠處的五老峰,像五個雄偉的老人,正集俯瞰著這個小城,注視著滾滾而流的江水,默默地訴說著歷史的過去。
不久以前,都陽湖朱皇帝和陳友諒一場大戰,風烈火熾,煙霧漲天,這一場空前殘忍的大悲劇,至今仍有遺民。
文俊到了星子,,正是二更時分,他在大南門碼頭附近一家小店歇了,用過晚飯後便信步到碼頭走去,他想:「如果找到船到武昌,憶不甚好。」他可不知道這裡只是湖中的一個小城,怎能找到去武昌的船呢?去九江的船到是隨處可找,但比路還遠,除了運貨。沒有人找船去九江。
星子雖不夠繁華,但既是南康府,也不會冷清多少,沿湖畔停了不少大小船隻,碼頭沿城一帶的地方,燈火輝煌,形面三教九流社會人世聚會之所,唱曲兒的,賣藥郎中,看相的,落魄的賣解江湖客……等等,都各找地盤,吆喝著賺顧客們的錢。
文俊上身是寬大的褂兒,腰間藏著面寶囊和藍革囊,手中挾著以布囊密封的天殘劍,他在江湖樹敵太多,故而小心行事,處處提防。
他沿碼頭走了一趟,不得要領,在宜昌他碰了釘子,不敢冒然從事。
找不到船去武昌,他不找了,往燈火輝煌的地方信步走去。
他對星相等不感興趣,他不是宿命論者的信徒,走了不遠,他向買解的場子走去。
三個書獃子在談書,三個屠夫在談豬,武林朋友只的腳有興趣。
夜市正在,人相當多,他好不容易擠進圈子裡,靜靜觀看。
場中有四個大漢,赤著上身,露出小山丘似的胸肌,兵器架上列著十八般兵器,旁邊安詳坐著兩個年在八十以上短打扮的老人。
四周有幾個小伙子舉著大燈籠,正中偏北擺著三把椅子。旁邊立著兩個十來歲的娃兒,一男一女,生得十分清秀,像是兄妹的樣子。
猛聽老人一聲清叱道:「打傢伙!」
中氣十足,聲如洪鐘,兵器架旁三個夥計起勁地打著鑼鼓,勁頭十足。
一個彪形大漢,在兵架器上撿了一對流星錘,走至場中,猛得一出手,錘影溫天飛舞,愈擲愈大,像在眾人鼻尖上掠過,流星錘一飛沖天,在半空中一陣急旋,然後又忽然落下,大漢暮地伸掌,手一挑,雙錘直向兵品器架上飛去,整整齊齊地落在原地不動,周圍響起了暴雷的一陣采聲。
文俊暗自點頭道:「這是移力上乘內功,勁道收發由心,難得的是他可以卸卻兩丈外的勁道,二百斤的功力消失不見,他並不像是沸飯失物哩!」
大漢待掌聲沉下,方向周圍行禮,亮聲兒說道:「在下何乾,祖籍東海,自幼練了幾手把式,賴以混飯,今天途經貴地,久仰貴高手如去,乃藏龍臥虎之地,武林名宿之都,在下冒昧,願向諸位高明請都,並博群一笑,孩兒們啊!」
「爹爹可是叫我們啊?」
兩小童笑嘻嘻地回答。
大漢也笑著回答:「不是叫你們,難道是叫我麼?」
「來了!」兩小童左右一分,快步到場中,抱拳向四周行禮,在大漢左右兩旁叉腰一站,清澈的大眼笑意流露。
「這是一雙不成材的小子丫頭,也是在下的兒女。」
柯乾寒笑道:「孩兒們!」
「爹,不用叫,吩咐就是。」
「南康府山明水秀,龍蟋虎踞之地,且演一套小輕巧給叔叔伯伯瞧瞧,別叫叔叔伯伯笑話了。」
「是、爹爹。」
聲落,人閃,兩個小娃娃神氣十足,一左一右繞場急走。
「這些人來意似有不善,不像賣藝的,倒似有意而來,帶有火藥味,東頭那老漢,眉主略鎖,心事重重,只在人群中一瞥,定不簡單。」文俊心中暗想,有意無意地留心兩個老人動靜。
兩娃娃愈轉愈急,似平腳不沾地,就在兩人相合瞬間,女娃兒一聲輕笑,凌空躍起,頭下腳上真落。
男娃娃雙掌上伸,不偏不倚接住女娃娃的雙手,繞場疾走三圈,女娃兒在上,竟然絲紋不動,男娃也若無其事,舉步如飛。
人群中采聲雷動,大呼大叫,就在采聲中間,女娃身輕似燕,被男娃抓住雙手,猛地一轉轉了十個圓圈,姿態美極了。
猛地一聲銀鈴似的輕笑響起,女娃兒像只斷了線了風箏,向場中飛去,男娃兒也身形乍起,翻了三個觔斗,亦向場中落去。
柯乾哈哈一笑,一挫虎腰,雙手倏長,男女娃兒分毫不窒的落在他的雙掌上,都來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
柯乾平舉雙臂,轉了三圈,喝一聲:「滾!」將兩娃一摔,兩個小娃翻了個觔斗,在如雷的掌聲中,三人拱手施禮,連說:「獻醜。」
三個大漢踏步走到場中,向四周行個禮,在柯乾面前分坐開。
「剛才小娃娃獻了丑,兄弟們,該咱們大個的啦!」
中間大漢說道:「是的,大哥,咱們可不能讓鄉親們失望啊!」
柯乾說道:「正是這意思,論英雄,江湖車載斗量。」
左首人漢接口道:「六大門派中英才倍出,高手如雲。」
右首大漢接口道:「雙雄一霸,大名如雷貫耳呀。」
柯乾道:「兄弟們,你們忘了震動江湖的一件大事和一個人。」
中間大漢問:「大哥說的是誰?」
「事出在本省,人也在本省,也是最近的事情。」
「大哥是說,九現雲龍突現九江之事!」
「徐大爺名列武林三認之首的仁認大爺,不是奇聞?」
「那麼……」
「我說的是另一條龍。」「啊,是了,大哥是說今早三岔口突然現身的恨海狂龍?」
「二弟,你說對了,恐怕這一天中,恨海狂龍的大名,早傳千里以外了。」
「大哥是根據傳聞,就認定他是英雄?」
「天殘劍閩武當劍陣,在天下無敵高手中從容而逸,你說他不是英雄?」
「大哥,在我未睹以前,還不敢斷方,智者不為。」
「二弟,等你目睹的時候,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恨海狂龍真的發狂?」
「狂倒未必,只是他喜怒無常,生得頭如巴斗,眼似銅鈴,有千斤神力,動不動就要殺人的。」
「大哥好像見到了似的,果真的那麼可怕嗎?」
「傳武當崆峒門下,和富有內雙雄的門人,豈能有假?」
「南康府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出了這麼一位英雄,值得喝采。」
「所以咱們得賣點力,別在英雄的鄉支人現……眼字未落,「嗤」一聲銳嘯,一枚灰黑色的小棋子,飛落柯乾腳下,插入地中一增。任誰也沒有看清是何人所發,除了文俊。他已看出那發棋之人,更已看出那小小的三角棋中,隱泛金色,正是江湖傳言,令人魂飛膽破:
「二等閻王令。」
他俏悄地轉身擠入人群,悄悄地追在一大漢身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消失在城內。
四個大漢神色一變,還以人有人來找茬,張目向四周尋找影跡,兩個老頭見那三角灰旗,臉上暮然變色的站起來。
兩個小娃娃走到鐵旗旁,男娃娃正要低身拔。
老人喝道:「不許動!」
「咱們收場。」
四個彪形大漢臉上變色,便強笑著拱手向觀眾請散,並收傢伙。
「準備香燭」老人木然吩咐。
好奇的觀眾,遠遠地望著。
老人家取下一隻未托盤,接過香燭,在小旗南面插好,拱身道:「柯某告罪,恭諸鉤爺返店,三天中客店待罪,請!」
雙手拔起小旗,將香插上,老小六人挑著傢伙走了。
文俊倒是江湖經驗太差,他盯著人家,卻未留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這藏龍臥虎之地,人家既敢在大眾之下留旗示警,豈是等閒之人?
而且,二等閻王爺令除了十大報應神身懷此物外,極少有人可獲此項殊榮,也就是說,除了閻王谷的一流高手,不會有此凶物。
縣城不大,不消片刻便由南門出了北門效區,這一帶,全是木屋,有點像我們常見的貪民區般,街窄、蒼深,而且曲折盤旋。
這些地方,是遠離繁華,高尚,尊榮另一個天地,除了從緊閉的門縫中漏出的一絲燈光外。連野狗也找不到半隻,他們太窮了養不起狗。
文俊跟著那人影,相距十丈外緩緩轉入一條小巷,那人措著手,一搖三擺信步而行,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過,步履從容而緩。
轉了兩個彎,那人突然在另一個拐角處停下了,似在低頭沉思。
文俊毫不在意的擺弄著天殘劍,突然微風一拂,一縷極微弱的風聲從身後發出,他想轉身,但已晚半步,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自他身後想起:「朋友,你在一動,可就要怨你自己了。」
陰森森的聲音並不使他改容,只是背心上那一點冷冰冰的物體卻令他心中一驚。
他知道那是一把極為銳利的劍尖,一縷寒芒和恰到好處的內力,由背心傳到他的脈袕上。
他心中雖暗驚,但卻暗中冷笑,心道:「這傢伙輕功已登堂入室,但手法卻未免拙劣了些。」
「嘿,等會就明白了。」陰森森的聲音回答,好冷。
被跟蹤的人容的轉過來,緩緩轉到文俊身前,凝視著文俊,他那目中可洞肺腑的寒芒,並未能使文俊害怕。
半晌,他陰森森地笑道:「你的膽子真大,你可知道你跟蹤的是誰?」
「是你!」文俊也陰森森的回答。
「我是誰?」
「你自己說,我聽著。」
「百毒書辛……」
「哦,十大在的辛嘯天,久仰了。」
「你說對了。」
「那麼身後的定是氖豆散人玄清老道了,你們是從不落單的,就像狼與狽般。」文俊的聲音冷冰冰的。
「住口!」
身後的氖豆散人突然歷喝,劍失似要穿身而入,「小狗你敢胡說八道,哼!」
百毒書生搖手道:「道長別和他一般見識,咱們許沒有見過這種有骨氣的後生晚輩了,和他談談也好。」
背後的寒氣一失,在百毒書生的身左,多了一個手提寶劍、面泛怒容的老道,灰白的頭髮挽了一個道士譬,青常服、半統靴,滿臉皺紋,稀疏的八字眉,一雙陰沉的山關眼,薄嘴唇,臉色青中冷灰。
他冷笑道:「這小子的膽子比他的人還大,不知死為何物,既知你我十大報應的名號,意還敢出口傷人,宰了他算了。」
「哼,十大報應沒什麼……」
「你還嘴硬?」聲出劍到,快得肉眼難辨,冷森森的劍尖已經點到文俊的要袕上。
文俊屹立如山,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漠然他說道:「你敢情怕我麼?」
老道狠狠他說道:「要你說的自然要說,不要胡說。」
「小爺想到就說,別嚇唬人,拿開。」聲色漸厲。
老道真的啼了一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普天之下敢對呼喝的人幾乎沒有,他如若一用力,劍尖穿透胸衣,直抵,冷冷他說到:「你是對道爺發令麼?」
「你說對了,我叫你將劍挪開,這種拙劣的手段幼稚之至,只配用來嚇嚇小賊子有用!」
「哈哈!你敢承認你是小賊子。」老道狂笑,劍尖微顫。
「我叫你拿開!」文俊道。「喝,小子,你得醒著說話。」其實他的劍雙顫了一下。
「我沒睡著,要不然,你也得怨你的自己。」
「我不會怨自己的。」老道惱羞成怒,劍尖微聳,文俊的胸衣緩緩地向上裂列,半寸,一寸,一寸二,將近天突袕了。
「嗆嘟」一聲,寒芒連閃,人影乍分。
文俊早已運功,劍尖便被震開,同時用天殘劍連銷一撩,將劍擋開,雙方實力相當,同時被震退三步。
兩人都快,像雷光一閃,把老道駭然變色他怎能不變?
天殘劍鞘無恙,只是劍囊已被劃破三寸,現出又黃又黑的鞘影。
百毒書生也是一樣,脫口道:「不簡單,小子,江湖後浪推前浪,我辛嘯天領教你兩手兒看看!」
說著,他放下手踏前兩步。
「你一身奇毒,毫無人性,小爺不願和你在這動手,免得傷害無辜,走!咱們五老峰下見。」聲落,人已凌空上了屋,向北飛去。
他兩人越來越心急,眼見文俊無勢如電,不由霍然變色。
「這小子自投羅網,此人不誅,後患無窮呀,快招呼!」
他突然加了二成勁,以駭人聽聞的速度一閃而逝。半里以外是一座黑黝黝的樹林,文俊一入林,向左一折,消失在林中不見。
百毒書生和豆氖散人身形雖快,只得倒怞口涼氣,但他們已發出召喚,有侍無恐,仍然狂迫不已。
文俊等他們越出下丈外,正想尾隨而去,忽然聽見震耳欲蘭的噪音道:「娃娃,多日不見,你比以前更津了,了不起呀!」
他幌身搶近,一躬到地,謙恭他說道:「老前輩!」
黑屍魔笑道「呸!你叫我老前輩?咱們說好的,你該怎麼叫法?」
「瞧到了什麼?真有閻王不成?」
「半點見不到,那傢伙在這十天了,你對付他的鬼卒兒,閻王由我負責。」
「就這樣,這就走!」
「不用走,他們來了,咱們先和他們捉迷藏,無往而不利,不可硬拚。」
文俊笑道:「我記住了,放心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1:24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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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綠飛鴻和兩位大漢忙趕路突見黑影一晃,隨著嘯聲同時撲到快極!
她還沒弄清是人是物,長劍已經當天而至嚇得她魂飛魄散,趕忙一挫抑腰槍攻出一招「玉門拒虎」身影幾乎貼在地面。
長劍影穿透銀色劍,帶走她鬢角旁兩朵綠珠花又覺背上被恰到好處的力道一壓她不由自主爬下了。
這同時,死寂的夜空裡,傳來兩聲慘號,動人心魄。她提起身扭頭一看,驚得毛髮直豎。
荒林寂寂,劍影蹤跡不見,而她那兩名大漢,正雙手按在胸前,慢慢地羌曲前傾。
「噗噗」兩聲悶響,倒在他們劍上,手足一伸,八成是斷了氣。
她抹去額上的冷汗,緩緩站起,向腳下兩朵碎珠花瞥了一眼,震驚他說道:「是他,是他!他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
她呼出一口長氣,優優一歎,踏著沉重的步伐,淒然一笑徑直擇路返回五老峰。
文俊收劍入銷,飛躍數座樹林,在一處短草叢中止步,輕輕放下背上人,定睛一看,突然脫口驚呼道:「是你,你怎麼反而……」
「是我,玄衣仙子聶翠花,我……我該死。」
她的聲音異常弱,星目半啟,渾身癱瘓。
文俊訝然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罪有應得,但是我死也心甜。」
「為什麼?」
「因為你沒傷在惡鬼手中。」
「姑娘,你不是十大報應神之一麼?怎麼反而……」
「是的,十大報應神誰都該死,但身不由己,奈何?你說我為何吃裡扒外呢?原因有二:一是我早想脫離那非人性的閻王谷,二是……是……唉!」
她語氣漸弱,似要暈厥。
文俊趕快扶起她的上身,急問:「你受傷了?傷在哪兒?哪兒?」
玄衣仙子軟弱的依在他的鐵腕上,費力地吸了口長氣,鐵灰色的臉蛋似乎泛上一點紅潮。
她並未張目,僅吃力地怞搐一下嘴角,那美好的弓形小嘴青中泛黑,然後她僻開話題,軟弱地說:「悠悠蒼穹,情天報恨,好兄弟不要迫我說了第二心願,那妖婦桃花仙史已經死了,她對你懷有……懷有……異謀,我殺了她,屍體已派人送回驚天堡去了。」
「你殺了桃花仙史?」
「是的,她殺了無極道人,你的師怕,這是三堡主說的,這不是她致死之由,主要是她對你用心歹毒,我不得殺她,因為……因……因為……」
文俊心中一振,他還以為師怕是死在三堡主與小周郎之手的,原來真兇卻是那,她伸手去揭她的眼皮,那原是深潭似的美眸,已變成了灰色。
他急問:「姑娘,快說,你傷在何處?看你的眼眶顯然是中毒。」
「是的,中毒,是黑無常的玄陰屍毒,除了黑白無常無人能解,我快死了,心室已在發麻,丹田似在怞搐,馬上得死。我……我求你,在死前,你……你能輕喚我的名字三聲麼?
那樣我會平靜地死去。」
「聶姑娘,你死不了。」
他將她放下,伸手去解脅下藍色的革囊。
「我不怨你,也不怪你的吝嗇。」
她眼角滾下兩顆淚珠,又說;「你總不會忍心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吧?讓我帶著你的音容美貌寒笑走上鬼途,陰鳳慘慘的黃泉大道……」
她的話語未落,突然渾身一震,文俊已運掌如風,在她額上胸上背脊上印了四掌,一顆微泛青色的丹丸,滾進了她的咽喉。
片刻,她只覺自己站立在雲端裡,那麼輕浮。
眼前,是重重疊疊的樟目濃霧,身軀時升時沉,不知身在何地,但又感到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擠開,要向外溢出,升起了陣陣痛苦的感覺。她正在恍餾迷亂痛苦之間,突然四周雲霧漸散,有一道亮晶晶的光芒,透過雲霧,直射她的身上。
光亮所照。陰寒和痛苦立時消失,只覺渾身一震,突然驚醒。
夜空裡,群星閃爍,那有什麼雲霧、亮光?
自己平躺在地上,身旁正盤坐閃目行功的人,正是她初嘗情愛,領悟人生七情不惜掌震桃花仙史,更冒險搶救他脫險的恨海狂龍。
他閉上垂臉,面相莊嚴,一雙虎掌發出陣陣暖流,在她胸腹之上輕輕運轉,掌距體半寸,並未著肌。
但那暖流卻直透內腑,所經處氣血加速痛苦盡失。
她一生中,從未與男子這麼接近過,只感到粉頰發燒,芳心狂跳,正待坐起,卻聽文俊低沉他說:「聶姑娘,不可妄動,玄陰屍毒正在溢出體外,請忍耐片刻,假使能凝聚真氣,最好能助我行功相輔。」
他沒作聲,試吸了一口氣,靜靜行功,將真氣徐徐聚丹田,在外力的引導下,並不費勁,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半盞茶時,文俊運掌漸緩。
他凝然一笑道:「在下已領姑娘援手之惠,永銘心中,大丈夫恩怨分明,今後無論姑娘是否與在下作對,在下絕不與姑娘為敵,而且,在力所及之下,誓助姑娘完成三件心願,青山永在,姑娘珍重!我,姓梅名文俊,請代為守秘,後會有期。
「期」字一落,人已飛射丈外,瞬即不見。
玄衣仙子渾身無力,她的心碎了,眼角滾下無數晶瑩眼淚珠。
她躺著一動不動,用只有她自己可聞的心聲說道:「是的,珍重,你在我的心中留下夢痕,卻讓我獨自在夢中追憶,俊!你多忍心啊!」
她靜靜地躺著,閉目冥想,不願起來驚醒腦海中的幻影,和他那似在目前的面容。
一縷微風掠過她身旁,她張開秀目,驚得陡然站起。
在十丈外,有一個衣袂飄飄的身影,用令人難信的輕功,飛越樹梢,瞬即剩下小小的淡影,終至消失。
以去勢判斷,這一瞬間,這人竟飛躍了進十丈之遙。
空氣中留下了一絲苦有苦無的芝蘭芳香。
她心中一凜,趕忙展開輕功,向遠處的五老峰急馳而去,粉臉上情然變色,她心中暗付:「假使這個人要取我的性命,不過是反掌之易,普天之下,幾曾看見過這樣的輕身超卓的功夫啊!」
文俊以奇炔的身法向東北急趕,他要和黑屍魔會合,他怎想到黑屍魔為了六合潛龍之事,趕往大巴山去了呢?
在他左側五里的林木深處,也有一個淡淡身影,以駭人聽聞的飛行絕跡曠世絕學,向東掠去。
象由同一軸星向兩個方向向散飛的流星,兩人永遠無法碰頭。
將近與黑屍魔分手之處,遠遠地可以看到兩縷冉冉升起的輕霧,他先隱形,再貼地向那兒掠去。
兩縷輕霧之間,有一個一身火紅的嬌小身影,曲線迷人的身體,裹在那火紅色的勁裝之下,令人油然興起犯罪的念頭。
她,美麗出俗,媚眸流盼,小巧的瑤鼻下,是一張令人想入非非的弓形小嘴。
奇峰突起左襟,繡過一隻栩栩如主的紅色小燕,那一身火色紅裝更紅,更亮,背上斜插一把長劍,紅色魚波鞘,大紅色的劍柄,直垂下她那賽玉欺霜的粉頰旁。
距她十餘丈官道之旁,站著一個高大身影,三角臉,朝天鼻,一雙深陷的大眼中,射出陣陣綠芒。
這個人正是初遇閻玉凶人的第一個,曾經用「黑紗毒掌」打了文俊、掌的綠眼鬼王歐天報。
傢伙一手按在他腰中外門兵刃拘魂令上,眼中綠芒追隨著紅衣姑娘。
紅衣女郎吸入一口氣,慢氣輕語:「這是玄清老道的氤氳彌香,幸而我有解藥。」
看樣子,他定然遇見高手,不然怎肯把珍逾性命的彌香管也扔在這兒呢?我替他拾起,找他換一管藥再說,不怕他不給。」
她扭著水蛇腰,向冒煙處走去。
兩處冒煙的地方,中間正是百毒書主布下黑龍瑤液的陷阱,紅衣姑娘蓮步輕搖,正好在中間通過。
她還未到達煙冒之處,輕煙卻實然不再冒盧,她怔了一下,輕聲說道:「哦!真不巧,恰好噴完,這東西太少,不易找,算了吧!」
她一轉身,面向綠眼鬼王,正待走出管道。
突然,她機伶伶一個寒顫,駭然驚呼:「完了!我……我……辛叔叔的黑龍……啊!」
最後一聲「啊!」,淒厲而顫抖,令人聞之鼻酸。
綠眼王駭然變色,縱身飛搶。
應這瞬間文俊已聞聲趕到。
他目力超人,已看清正是打他一掌,荒村屠村殺人剝皮的綠眼鬼王,那雙綠芒閃爍的鬼眼,最易辨識。
文俊沒聽清紅衣女說些什麼,僅聽到他那顫抖絕望的哀呼。
即聞聲撲到,只道是綠眼鬼王要對紅衣女無禮,一聲怒叱,迎面一掌拍出。
兩人身半空,急如星火。
綠眼鬼五聞聲知警,不容思索,也一掌登出。
「拍」一聲暴響,雙掌接實,人影飛射,腥風激盪。
文俊的功力,比初下山時津進了不知多少倍。
綠眼鬼玉豈吃得消,直辰出三丈外去了。
「砰」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腕骨跌裂,立時暈厥。躺在路中象條死狗。
文俊在半空中一扭虎軀,向搖搖若倒的紅衣女掠去,一把將他扶住,正欲動間,豈知他手一觸她的手腕,那高聳的王侞上紅如丹珠的紅色燕子進入眼簾,他心中一震,便待放手,但已經遲了。
在江湖中,提閻王谷卜氏姐妹,真是個無人不知,大名鼎鼎,姐姐叫紅燕子卜燕,妹妹就是綠綠飛鴻卜雁。
這一紅一綠雨露普施的姐妹花,風流艷事滿武林,只有白癡才茫然無知,只有死人方會忘了她們的艷名。
文俊一看到她胸前的紅燕子,便知道自己錯了。
他正待放手,紅燕子已一扭腰枝,右腕臂像一條蛇,纏上了他的頸項,芳香而灼爇的,噴一聲吻在他的下額上,那一團烈火似的胭體,毫無顧忌的人他的懷內。
文俊無名火起,大吼道:「不要臉,滾!」
只輕輕一扔,紅燕子轉三個身子,飛出丈外,倒地不起。
接著,她口中吐出那撩人心魄的聲吟聲,雙手齊揮,將自己的一身紅掌撕得粉碎,寶劍也掉在一旁,那令人心動的神搖的半滿胭體,整個暴露眼下。
文俊赫然震怒,手按在天殘劍把上,想一劍把瀅賊貨劈了就走。
突然,紅燕子那令人心動神搖的聲吟,變成了急促的喘息,和痛苦的嘶號。
她大聲嘶叫:「殺了我!我,我受不了!殺了我,殺她雙手按在腹下,捲曲如蝦,渾身大汗如雨,十個指尖深深插入陰部之中。
文俊大吃一驚,「啊」了一聲道:「他瘋了不成?多可怕呀!難道她的瘋與我有關係的嗎?」
他是個面冷心慈的奇男子,也就是所謂英雄肝膽,兒女心腸的大丈夫,也可以說有點婦人之仁,他不能見死不救,何況他與她之間,並無仇可言,儘管她臭名滿天,但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這一動婦人之仁,替自己招來了無窮的煩惱,而且不久之後,他又和艷名滿天下的三音妙尼同出江湖。
這一來,幾乎身敗名裂,情海風波,幾乎不可收拾。
這正南五里遠近,有一雙嬌小人影,以快如閃電的奇絕輕功,沿民道向這兒跳躍。
更遠處也有一個淡淡人影。
文俊正在委決不下,救她呢抑或撒手不管她?
「殺……了我!啊!我……我……」
紅燕子嘶聲力竭地叫,其聲漸微,雙腳無力的左右一分,雙手乃插進,血染滿了一雙玉手,渾身不住怞搐,弓形的小嘴扭曲著,血緩緩流出嘴角。
文俊一咬牙,突然一縱而前,俯身出指,以極快的手法點了她的暈袕,和手足軟袕。
就在他俯身運指的瞬間,官道上鬼翹似的到了一雙嬌小的身影,把這一象丑導惡的一幕,深深印入眼簾。
兩人影發出一雙絕望的低呼,以更快的身法向後速退,瞬息失蹤。
也就在這同一瞬間,曾經在玄衣仙子眼前顯身過的淡淡人影,以令人難黨的神速身法,在黑影的身側掠,陷入林中不見了。
兩嬌小黑影似有所覺,但也許是不願多管,也許是另有其他原因,急退而走。
文俊點了紅燕子的袕道,匆匆忙忙在她眼耳口鼻中檢查,自言自語他說:「怪事,不像發花瘋,花瘋肌肉不曾收縮,這可就難了。」
他拔開她的雙手,只覺心中一酸,下陰血肉模糊,微鼓的小腹漸漸腫起,灼爇之氣飄揚,血扔在流,慘不忍睹。
微風一吹,隱聞腥臭,似發於腐壞的鱗介水族屍身,但如留心細辯,卻又一無所覺。
文俊脫口叫道:「黑龍瀅液,產生南方沼澤之地,可穿重甲,乃瀅欲之津,人畜沾之,體生誘春之火,毀生殖。機能,毀瀅欲之髓。此物極毒,惟北陰山所產寒冰朱蓮實可懈,天息山陰所產朱石,可禁毒液於丹田,但今後不可練氣血,子嗣無望,陰陽皆絕。該毒液無無臭,沾著毒發可嗅出。」
他伸手去解藍革囊,一面說道:「解毒真經,有過這一段,我記得,寒冰朱蓮實就有一瓶,姑娘你得救了。」
他打開一個玉瓶,倒出一個朱紅的蓮實,捏開她的牙關,將蓮實用內功捏碎,塞入她的口中,用力握住她的咽喉,運神功向下一引。
他收好革囊,拾過一塊紅色衣褲,替她掩住下陰,然後替她解來袕道,緩緩站起,哺哺自語道:「姑娘,誰對你施展這種傷天害理的毒手,你自己去找吧。咱們是生死對頭,也許天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怒難助你去找了。」
紅燕子袕道一解,漸漸轉醒,張目凝望文俊,似在辨識眼前這個高大人影。
文俊走到十丈外官道中,暈死路側的綠眼鬼身邊,劍眉一轉,冷哼一聲說道:「你這惡鬼也有今天!我親眼看見你話剝人皮,慘殺全村男女老少,雞犬不留,要讓你活命,天理何在?但我不殺無抵抗力之人,就讓你活現世也罷!」
右足連點,制了綠眼鬼王腹背五大袕,中極,氣門商曲,會陰,賢門鶴口,這些風袕,點中者立死。
但文俊主下手極有分寸,綠眼鬼王成了廢人,但死不了。
他回望,卜燕子,她的眼波也正在向他凝視,他整整腰中劍和囊,向星子揚長而去。
林中暗影裡,傳出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一道淡輕煙一閃,剎時不見了。
半月後,湖上傳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這個消息就是恨海狂人的傳人恨海狂龍,在廬山五老峰下,幾乎好殺了卜大小姐紅燕子,至今她潰爛,大病半月尚未痊癒。
而這幕慘劇的目擊人,是閻王谷甚有名望的綠眼鬼五歐天報,他適好在場,身受絕袕斷腕醋刑云云。
而那初闖江湖,聲威遠播的悔海狂龍,從星子鬧到江陵,驚天動地打了好幾場硬杖,就是在半途發生的大事,就是在謠言傳出的前兩天。
恨海狂龍象慧星似的。突然蹤跡不見,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又是一個煩惱的夜,星子南門外,充滿了帶著滿心歡樂,前來夜市中找身心之樂的人群,非常爇鬧。
而在城廂兩老店,靠東廂那座寬大地套房中,客庭中黃昏的燈光下,正呆坐著神身凜然,似有種種心事的一群老小。
他們,正是在城根賣藝,接到二等閻王令,被黑白無常稱為武林三老之首的東海神龍柯鳴遠一家子。
近四十年來,雙凶一霸因窮凶極惡,正人君子談之色變,威名如日中天,但茫茫人海,莽莽江湖,到底還存些下絕如縷的武林道義。
除了六大門派因步自封之外,稱孤道寡令人側目之外,代表武林道義的有三個老前輩,稱為「武林三好」也叫仁義三俠。」
不過大家都尊敬他們,所以替他們的非行上都加了個爺字。」
仁義三俠大都歸隱,仁義大爺現雲龍徐占海,就是文俊的義弟妹延芳、延之的爺爺,他廣結善緣,但過問江湖恩怨是非。
二爺三爺是天棋子周天毫。荊山老人沈潛山。
周天毫潛隱閻王谷左近,「授」滿天星羅手法給文俊。
荊山老人是文俊的去世恩師,死於宇宙神龍霸道暗器「無須毒針」之下。
武林三老,卻是武林中好管閒事,而且脾氣古怪的高手名宿,不一定都是好人。
第一位是東海神龍柯嗚遠,家住東海龍華山,不時在江湖獨來獨往,杖義誅好的事她絕不畏縮。
一根蚊筋鞭詭異辛辣,神乎其神,但近一二十年來,未離東海半步,不知因何突然位位臨星子作起賣藝的江湖混混,真令人費解。
第二位叫北海玄女,其實算年命,她已八十出頭,她住在北海陷空島,其實北海在那兒只有鬼怪妖仙才知道,不是今天的貝加爾湖,也不是廣東的合蒲縣突出海中的大鎮北海,更不是歐洲西北那個北海了。
也許渤海有人叫作北海,就處是吧,可是陷空島呢?
誰也沒有見過,這都是那老大婆信口開河胡說那麼一個地名唬人的吧!
第三位叫玄陰姥姥,據說是住在西傾山,亦正亦邪,亦狠亦慈,寒笑殺人,也可以狂歌揮劍。
東海神龍正襟危座,右手是他的老兄弟柯志遠。左右分立著一雙小兄弟,是東海神龍的小孫子,柯亮和柯小梅。
左著一排短椅旁,坐著小兄弟倆的生父和叔父,柯乾和柯坤。
不有兩個彪形大漢,他們是東海神龍的徒兒,施世銘和施世昌,他們也是兄弟倆。
燈火搖晃,室中空氣十分沉悶而帶著窒息的氣氛。
突然,東海神龍透出一口長氣,瞪著懸著一幅中堂下的香案上那升起的裊裊香煙,靜靜垂下的「二等閻王令」,沉重地開口道:「今天是第三天了,不見閻王谷派人前來詢問,看來大事不妙。」
「越是平靜,危機越大,令主可能我的行藏,存心要我載在這兒。」
「爹,難道你們真不講理麼?我們已經按江湖的規矩將令請回,要不講理,要江湖規矩還有何用呢?」柯坤憤憤他說。
「孩子」老人家淡淡一笑,道:「你曾聽過江湖規矩為何物?誰定下的?難道非遵守不可麼?欲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就是今日開林的至要名言。」
說完冷冷一笑。
「爹,一切都怪我,我……我不該躁之過急。」柯乾蒙著臉說。
「孩子,一切都是冥冥中的主宰,事不關心,關心則亂,你身受切膚之苦……」
老人家淒然輕浮兩孫兒背心,語音顫抖,說道:「十年,十年!好漫長啊!生者飲恨,死者寒羞,我實……」
幾滴老淚,悄悄地掛下他的腮旁。
小孫柯亮惶然地問道:「爺爺,亮兒那時幾歲了?十年,什麼事情發生在十年前呢?」
「你兩歲,這些事你不用問。」
柯志遠道:「哥,九現雲龍在九江,昨天竟與驚天堡的人在起衝突。」
用手指那閻王令旗又說道:「他們出去了。」
「難怪!勝負如何?」
「九現雲龍微負重傷,走了,他雙拳難敵四手。」
這時西院裡傳出一聲驚叫,其聲極小,在座眾人皆未聽到。
東海神龍黯然他說道:「看來今晚是我們的生死關頭。」
柯志遠冷笑說道:「我們不是貓狗兒,哼!夠他們受的。」
東海神龍附身聲道:「兄弟,水箭都準備好了?」
柯志遠點點頭。
「船呢?」
志遠又點頭。
「記住,不要管我,由世昌依計劃行事,不得有誤,為柯家留一條根苗。」
「大哥,……
東海神龍搖搖頭,淒然一笑,道:「我意已決,再說徒亂神智。老實說,他們要想把我們一網打盡,並非不可能之事,但是……」
他一挫鋼牙,沉聲說道:「他們將付出巨大代價。」
遠出傳來陣陣淒涼而寂寞,沉重而震動著遊子心弦的更梆聲,夜靜更深,午夜已至,深夜中沉靜如泥。
各人皆神肅穆,默然傾聽。
「嗤」的一聲銳嘯,「篤」的一聲響,朱紅托盤上,又多了一枝二等閻王令旗。
東海神龍倏然變色而起,向外沉聲說道:令主是不問內情,不允辯聲,非留下柯某全家不可了麼?」
門外無聲無嗅,鬼影俱無。
東海神龍一抬左掌,柯志遠向兩侄孫一點頭。
小三人轉入內間不見。
施世昌默然跪下,向東海神龍叩了三個響頭,再起身和柯乾兄弟躬身施禮,方轉向兄長施世銘道:
「大哥,你先走一步,嫂嫂處我自會飛盡力,也入場,我會使你失望,但絕不會令本門沾污,令施家子孫蒙羞。」
施世銘也凜然地答道:「你去吧,我信任你」
施世昌向各人告辭了。
東海神龍經走至神案前,拔出兩枝閻王令旗,雙手一合一張,令旗成了一堆粉未,張開掌以散粉屑,向外亮聲說道:
「這是老夫的答覆,姓柯的不是那種自行了結的匹夫。」
柯乾做然他說道:「神龍動滄海,蛻化飛天。」
施世銘毫放的接口道:「血酒乾坤動,浩氣震山川。」
這是東海門子弟子的祖師遺教,意思是說門下弟子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轟轟烈烈的創業,出人頭地,一是慷慨、激昂地赴死,保護本門神威無變。
四個人全都站起來,飛快脫掉外套,顯出裡面,結紮停當的勁裝,臉上全浮起做岸而又從容的微笑。
左側廂瓦面,「噗通」一聲悶響,接著傳來碎瓦之聲,「噗通」右側又響起了同樣的怪響。
四個人相對淡淡一笑,東海神龍毫不動容他說道:「今晚這客房將會有好戲看。千百年來,絕沒有正道之士,肯做這種殘忍而又違反武林公義之事,他們該約我們到郊外一拼,不該在這兒牽連無辜的人。」
「閻王谷的人不屑稱正道之士。」
這聲浪毫無人氣,發自門外,隨聲出現一個臉色慘白,五官尚稱端正,身材偉岸的中年書生青色儒衫儒中看去倒有點書卷味。
東海神龍輕瞥儒士一眼,淡淡一笑道:「老夫並未說閻王谷之人可稱正道之士,屑與不屑,那是你們的事。」
「正是如此,誰不知令主是黑道魁首。」
儒生站在內答。
「正如閣下一般,不知十大報應神百毒書生的大名?」
「好好說說,在下只算是浪得虛名,那東海神龍武林三者之首的名頭響亮?」
兩人正在針鋒相對窮套,外面突變已生。
首先在後院傳來兩聲慘號,接著四處響起連聲鬼嘯。
室內的燈火突滅,在連身暴吼中,百毒書生飛退到了天井,還未站穩,蚊筋鞭矯捷如龍,閃電而至。
他功力深厚,能臨危不亂,猛然撲地飛旋。
飛快地撒出腰懸長劍,貼地急掠,反撲東海神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2:01
第十八章
[2]
長劍幼起朵朵銀花,十分凌厲狂野。
在瓦面,柯乾柯坤的兩根蚊筋鞭,擊計八名黑衣大漢。
窿名虎入著群,鞭到處勁風怒嘯,慘號時起。
但施世銘可不成,他的對手只有一外,就夠他受的了。
這個人,正是十大報應神之首,武功並不太高明的五筆驚天古飛揚,在十大報應神祇他沒有什麼了不起。
但真才實學卻勝過許多武林名宿,施志銘後生晚輩。委實相去太遠了。
兩人的兵刃恰成強烈的對比,皎筋鞭長有六尺,文昌筆剛好是鞭長的三分之一,一寸長一寸強,但半點也未強,功力相差太遠了。
反之,一寸短一寸險,客人們嚇得不敢喘大氣。
整間客站燈火全滅。
但在不受人注意的暗影裡,不時無聲無嗅地悄滲出深深的水珠,一沾那些黑衣人身上,馬上就有人狂叫著滾下瓦面。
天井裡一聲怒吼,百毒書生的身軀凌空飛起,直投東廂屋頂。
同時,蚊筋鞭象條怒龍,隨著東海神龍上了瓦面,驚雷似的攻向一筆擎天。
突然間,四周人影急閃,一黑一白的兩上人影捷如飛鳥,飛撲東海神龍。
有人在大聲叫道:「有人在暗中使用歹毒暗器,放火!」
「打」半空中像是響一聲春雷,黑白棋子狂風暴雨擬的,漫天澈地而至,慘吾之聲雷動如也。
隨著暴喝聲,一條件影以「狂鷹掠食」身法,在東廂凌空撲至,天殘劍,湧起無數虛實難辯的劍影,向欲置施世鳴於死地的一筆擎天灑落。
百毒書生狂叫一聲,扔劍骨碌滾下天井,他被東海神龍的皎筋鞭捲住了腳,扔在瓦面,還不沾瓦,一顆白棋子已經迎面襲到,他來不及運劍,猛地一掌斜拍人亦踏實屋面,他作夢也想不到,白棋子一沾掌風,竟然「滋溜」一聲,突然向側後方斜切而入。
他一挫腰,左掌順勢向後一帶,卻封白棋於的去勢。
同時閃身斜飄三步,他一動,白棋子似已通靈,如影附身繞到他身前,急身而下直指百毒書生。
百毒書生大駭,也激得火起,一掌打出剛猛無比的罡風,同時舉劍一震。
他不震倒劍花一旋之瞬間,棋子中那細小的牛毛針一閃即開。
直貫人期門袕下三分筋骨縫中,他狂叫一聲,扔劍倒下瓦面,滾落天井。
這一連串的攻防險惡生死的一發過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
百毒書生身受重傷跌暈過去,這一針委實功德無量。
不然他要是使用毒物,不知要死掉多少冤鬼。
這一招妙得緊,文俊正用的是「怒海藏針」一圈倒影已將力道震出,中間那若有若無的虛影,順首筆桿貫心直人,快極。
一筆擎天見多識廣,劍氣向外一震,他便感到有一種無窮的吸力,將他的身軀向前一吸,不由自主。
而淡淡的劍影,已經閃電似點到握筆的虎口,似要貫穿正向前湊的胸膛。
他大驚失色,雙足疾點,拼全力掙脫那無形的吸力,一握手腕,文昌筆猛點,終被他脫出了致命的一擊。
黑白無常一到,東海神龍窘極了。
一打一,他或許能僥倖,一故二,招招有殺身之危。
瓦面上呼喝暴叱之聲,震耳欲聾,小賊們假使閃亮火折子,保險會被不知其所來的歹毒水珠射中,準死無疑。
這一來,總算保住了院屋不禁被火焚的危機。
黑白無常正迫得東海神龍逐步後移,忽見一筆擎天十分狼狽。
他突丟下東海神龍,黑亮的新無常棒反向文俊捲去,口中並陰森森地叫道:「又是你打岔,這次看你往那裡逃?」
由黑無常的口氣說來,文俊昨晚怒懲綠眼鬼王之事,並未為他們所知。
這是事實,兩天中,鬼王和紅並子暈迷不醒,知覺已失,說不出什麼來。
文俊知道自己的功力差勁,鬥不過這惡鬼,但並未心懼,揮劍接招。
情形是面倒,柯乾兄弟渾身是血,賊人越聚越多。
施世銘至少換了兩刀,眼看要完蛋。
東海神龍和白無常勢均力敵,惡鬼極少使用兵器,今晚卻用一根無常棍,一步步將文俊迫向簷牙頂端走。
幸而屋面上人多,賊人不在少數,兩隻惡鬼不敢施展玄陰屍毒。
不然局面早就改觀了。
東海神龍的處境越來越險惡。他亮聲兒叫道:「恨海狂龍,快退下,柯某心感仗心大德,老兒要與他們同歸於盡,快退!」
白無常:「退?哼!你們的皮,全得留在閻王谷。」
「刷」一聲,一棒搗出,左大袖向旁一指,要奪飛舞而來的蚊筋鞭,身形急進。
「哎喲,一聲驚呼,柯乾右肩後琵琶骨挨了一刀,滾下瓦面。
「拼了!」
施世銘怒吼,蚊筋鞭倒怞一名大漢,左掌斜折,反手一掌向後輪,「撲」一聲擊中那人小腹。
那人的左手也擊中他的身心,兩人同時哼了一聲,滾到瓦面。
文俊目觀四面,耳聽八方,那些暗中射出的水珠越來越少,他知道,沒盡燈枯之期已是不遠了。
突然,他心中一動,暗說:「百毒天尊留有幾種毒物,事已至此,還用得著婦人之仁麼?我怎麼這麼傻啊!」
他已退到牙掂頂端,不能再退了,猛地一聲怒吼,攻出一招「雲封霧鎖。」
真力已運至十成,虛虛實實的劍影,幻出一道風雨不透的劍幕。
果將黑無常迫退兩步。
黑無常的無常棒不敢和無殘劍接觸,潛力又傷不了文俊,他不得不暫時地退避。
文俊承機抓出了藍革囊中盛赤瑣草的粉未玉瓶,旋正噴孔,抓在掌心。
一縷帶著淡淡甜香的輕霧,緩緩在他拳中噴出,隨風四散。
他用天殘劍在身前織成一道劍牆。
陰陰一笑道:「惡鬼,你將一睡不起了!哈哈,你嗅到了淡淡的香麼?片刻,你將一睡不起了,快啦!」
黑無常聞言大驚,張鼻一嗅,果然不錯,他急退兩步,又嗅了一嗅。接著感到有點神思昏昏。
他駭然變色,強振津神怒叫道:「小狗你是作夢,你騙誰?」
「小爺是作夢,但絕不是壞夢,看啊!倒下二個了。」不但倒下兩個,凡是功力稍淺的,像一座座腐朽的土牆、接二連三躺下啦!
只片刻功夫,沒倒下的兩無常,東海神龍,一筆擎天和三個玄衣大漢。
但他們都像喝醉了似的,兵刃上的力道,神奇地消失了。
黑無常打一寒顫,厲聲問道「你……你這卑鄙小狗,用什麼鬼……」
他突然住口,打了一個呵欠,搖搖頭,似要睡啦,但仍未倒下。
「你要能記住,就記住好了,百毒天尊的赤瓊草,只有西昆化的朱瑤花,在半個時辰內可解,我怕你沒有機會了。西崑崙太遠了。」
「赤瓊……草……西崑崙!啊!百毒人魔!百……毒黑無常拼最後一口氣說出,呼一聲響躺下了。
文俊收劍,哺哺地叫道:「我不再救你們了,救了你們好去殺別人,這豈不是罪過之舉」
他取出另一隻玉瓶,倒出來瑤花十餘朵,先救東海神龍,再把落下天井的人全部搬上瓦面。
東海神龍已聽清文俊與黑無常的對話,已知其敵,趕忙爬起行禮:「大俠此情高誼,小老兒粉身難報,萬一待……」「老前輩,快將伴當撤離此地,閻王令近在颶尺,遲恐生變,由暗間撤向江邊的四位老弟已經安全離城,快遲延不得。」
他將十朵朱瑤花交到東海神龍手中,又道:「房下使水箭的人,請速替他們服下。」
說完,縱下天井。
「東海神龍下了房,片刻上來了六個壯漢,背豐收三人如飛而去。
東海神龍正要向搜集死屍的文俊走去,卻叫文俊叫道:「老前輩,快走,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小兄弟,東海龍蛻山,小老兒掃徑恭候,務請俠駕光臨,珍重。」
縱下街心走了。
「且慢!」
他趕出門追上東海神龍,將七澤蒼龍所境信牌送到老人手中。
急急的說:「如果閻王令派人在江湖追蹤,這信牌乃是長江水路好漢的信物,可找他們幫忙拒敵,珍重!」
文俊贈信牌的同時,城西一座草木蔥籠的花圓中,那荒無人跡的破敗閣樓裡,升起一縷淡淡輕煙。
在草木梢頭以奇疾無輪的速度,向城南飄去,越脊飛但,如履平地,這不是煙,升起一縷淡淡輕煙。
突然喃喃自語道:「這來晚了一步,他……果然來冒險了這可敬而又訟入擔心的人!他為什麼生具這種大無畏的英雄肝膽,卻又這麼缺少慎秘的思慮呢」
淡影消失在遠處一座崇暗影裡。
文俊上了瓦面,他張目四顧,然後自語說:「你們別怨我,想想你們的行事吧!我該走了,徐爺樹下強敵。負傷返回江陵,我得趕先一步。」
就在他舉步欲行的瞬間,耳邊突然傳來清晰的,十他溫和和婉轉清脆的語音:「救救他們吧,禍福無門,惟人自招,他們自會有惡貫滿盈的一天,這些屍體太驚世駭俗了」
倒不是這些話令他驚駭,而是這種說話的功力,他驚叫:「千里傳音入密!兩種功臻化境的神功疑而為五,誰有這種神奇的造詣呢?」
「赤瓊草之毒,解救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
聲音又在耳邊清晰地響起,語氣略帶堅決「救他們」。
他略一遲疑,最後仍半瓦面的人推下天井,用火苗子燃上三朵朱瑤花,往人堆中一放,淡淡人影亦行消失。
他剛縱上瓦面,怔住了。
屋脊上站著三個人,正是姥姥和鳳、玉兩個姑娘。
姥姥那慈和的臉上,帶著茫然困惑的神色,玉姑娘垂著眼,粉布木然而略帶憂愁。
鳳姑娘的臉色可大不妙,板著臉,閉緊嘴,她明澄的秀目中,已消失了柔和明艷的光彩,代之而起的是兩把銳利的劍簇。
寒森森的直欲透人肺腑,令人不寒而傈。
文俊為人心高氣做,行事正大光明,他不怕任何人凌厲的眼神,更不向任何人低頭,所以他毫無懼色。
他向姥姥躬身一禮,朗聲說道:「老前輩仙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沒人回答。
文俊方感事不尋常,就是說,有點嚴重。
他向三人一注視,心中冷哼一聲,抱拳一禮道:「告退!」
轉身就走。
「站住!」鳳姑娘突然嬌叱,語氣委實不友好。
文俊一向對鳳姑娘有點不善,他覺得,她那玩世不恭或喜怒無常的性格,和自己格格不入。
他一再避開他們,也就因此。
其次是,鳳姑娘美如天仙,衣著華麗,定是雄據一方的武林名宿的豪門千金,而他,有家等於無家,父親雖高魁進士,卻仕途無望,僅可算一介寒儒。
目前他浪跡天涯,誓雪師仇,一襲薄衫,形同浪漢,兩相比較,要說沒有自卑感,未免是欺人之談。
鳳、玉兩姑娘,美真是美,鳳姑娘中帶威,英氣時現,有時令人有不敢仰視之感,玉姑娘相反,她永遠用那溫柔聖潔的目光看人,令人心中自然而然感到溫馨平靜。
當午夜夢長,煩惱之念盡消這時,文俊不是頑石,天癡,兩女的身影和音容笑貌,有時也偶或在他腦海中閃過。
對兩女的印象來說,玉姑娘的份量比鳳姑娘所佔的比重要高些。
要是那一聲:「站住」,不要那麼冷厲,或者是出諸玉姑娘之口,他會站住的,但卻是出於鳳姑娘之口,他頭也不回踏出一步。
「叫你站住!」聲音更冷,隱泛怒意。
似若未聞,又踏出一步,幌退不彈,凌空直起。
離瓦面不到五尺,身後傳出鳳姑娘的一聲冷哼,突覺一股雄勁的吸力,將他往下猛拉,簡直毫無反抗的餘地,乖乖落到原來的立足之處。
不用問準是這朵帶刺玫瑰玩的花樣,他心中駭然。
暗說:「虛空接引!能將我引回,至少也要花一甲子功力。」
他心中警驚,但倔強的天性被激,怒火上湧,立時按捺不住。
他猛地轉在,冷哼一聲說道:「虛空引接,好俊的功夫!是想再次戲弄在下呢!抑或嚇唬?」
鳳姑娘柳眉倒堅,憤憤地叫道:「狂徒住口,你還有臉在這兒和我們說話?你這人面獸心的可惡……」
「呸!」文俊怒火更熾,打斷她的咒罵:「血口噴人,可恥!你憑什麼在這教訓人?憑什麼?」鳳姑娘恨得牙關緊咬,緩緩地提起翠袖。
「姐姐,何必呢?我們既證實他仍在此地,知道就是他所為就夠了,走吧!」
玉姑娘委婉地勸解。
「不成,他該受到報應,不能任他逍遙法外。」
「孩子,安靜些。」
姥姥說話了:「也許,你們認錯人了,看他這些日來的的所作所為,不像是這種人啊!」
「姥姥,你老人家難道信不過鳳兒的目力?」
「這我毫不懷疑,只怕天下同形同貌之人或許會有。」
「絕不會錯,姥姥,腰插天殘劍,脅下藍革囊,再說,他燒成灰我也記得他……他的容貌。」
文俊被他們弄暈頭倒向,莫名其妙,劍眉緊鎖,莫知所云。
這時,天井中的黑白無常等兇徒,得朱瑤花的煙一熏、正在慢慢醒來,煙熏的功效緩慢,故還未清醒。
「孩子,你不便問,我來問你。」姥姥問道。
兩女突然羞愧難當,粉面泛赤,但文俊根本沒向他們臉上瞧,絲毫未覺。
「不,我用旁敲側擊之法,可以證實是他,我來問。」
「好吧,你問。」姥姥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歎口長氣。
「我問你,須從實道來。」鳳姑娘疾言厲聲問。
文俊憋了一肚子火,冷哼一聲,做然地道:「是審犯人呢,還是套內情?」
「兩者都可。」
鳳姑娘秀目一瞪,神光湛湛。
「沒有回答的必要,因為我不是犯人。」
「你真的不答?」鳳姑娘冷冰冰的問。
「誰跟你說假?」丈俊頑強地象條驢子。
鳳姑娘緩緩抬起手臂。
「姐姐!」玉姑娘驚叫。
「哥兒。」
姥姥叫、並伸手按住鳳姑娘的手腕。
「老身希望你洗清自己的污點,最好的力、法是從實道來,青年人瘋狂難免,你是行事三思啊!」
「在下自來行事光明正大,所行無虧,為什麼會污穢、在下不敢自誇為大丈夫奇男子,但自問無愧於,無愧於人,前輩與兩位姑娘,一再相迫,委實令人費解。」
鳳姑娘不屑他說道:「呸,奇男子大丈夫,你不覺得慚愧?」
「這個你管不著,高興你就問吧,區區不一定回答與否。」
文俊總算是讓了步。
「這三天中,閣下沒離星子?」
「不錯。」
「前晚你曾夜訪五老峰?」
「夜訪沒這個雅興,與閻王谷的惡鬼決鬥。」
「勝負如何?」
「區區功力差勁兒,但輕功卻佔盡了上風。」
「四更天,閣下在何處?」
「星子至九江官道,五南山之南,右松林之內。」
鳳姑娘說道:「姥姥,不用問了。」
突然,天井中縱上來三個人影,黑白無常和一筆擎天。
兩無常大概是錯了頭,也不看清屋面尚有些什麼人,一聲鬼嘯,猛撲文俊。
文俊是背向天井而立,他的耳目是何等銳利?
早已心生警惕,腥臭的玄陰屍毒剛占體,只一扭一晃,便已橫飄八尺,並且一掌劈出。
兩無常一撲落空,大袖一拂,化去文俊的掌力,身形前飄,落在瓦面,方看清屋脊三人,不由一怔。
鳳姑娘正在火頭上,三賊沖了他的事更是不悅。
冷漠地道:「你們是閻工谷的爪子麼?」
「丫頭,你是什麼人?」白無常不知厲害,口出輕率之言。
「你們中了赤瓊草之毒,竟然活了,奇跡!」
鳳姑娘顧左右而言他,她說她的。
黑無常陰森森地笑道:「什麼赤瓊草?胡說八道!怎麼不回答問話?你這俏妞……」
他話聲未落,翠影一晃,「叭」的一聲脆響,他挨了一記莫名其妙的耳光。
那纖纖玉手柔若無骨,晶瑩如玉關脂,可是摑在臉上的全不是那麼回事,像一條火紅的烙鐵,以千力道飛撞而來。
黑無常黑臉上如被燒紅了的鐵錘的撞出,大牙不受管制,跑掉了四顆鮮血溢出嘴角,身形踉蹌後退。
這一帶瓦面,經過激烈的打鬥,破碎得不成樣兒。
黑無常眼冒金星,暈頭轉向,刀槍不入的八成殭屍毒功,竟受不了纖纖玉手那累擺淡寫的一記耳光。
他倒退一步,「嘩啦」一聲暴響,壓倒了一根瓦柱橫支,死狗似的掉下屋中去了。
白無常和一筆擎天驚得毛髮直堅,情不自禁退後一步,機伶伶打一冷戰,倒怞一口涼氣,他們只覺得眼一花。脆響一發,三個女子似乎絲毫無動。
黑無常卻狼狽地掉下去了,他們幾乎不信任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這是事實。
可事實卻擺在眼前。
蔫能不信!
這一突生變故,倒提醒了文俊,他根沒弄清三個搞什麼鬼,怎麼突然由朋友變成敵人?
看鳳姑娘的神態,像是非置他於死地絕不甘休似的,他一向就怕和她們碰頭,處處迴避,但她們卻像陰魂不散一般,怕見她們偏偏經常碰頭。
他又想開溜,這種人避之大吉,黑無常掉下屋內,他倒想起了脫身之計。
柯志遠帶者施世昌和兩侄孫,就是利用內室暗鬥,借領屋的走道偷偷溜走的,他想到假如我也由下面溜掉,他們三個女流之輩,還敢穿房入戶去找麼?
他正在留心脫身之路,形勢又變了。
黑無常沒上來,鳳姑娘已嬌叱出聲道:「給本姑娘快滾!你們這群牧澆嘔!
白無常本來心中駭極,但他畢竟是武林中名號響亮,身手皆算第一流有名者,被這利刀似的言詞一激,怎受得了?
當時惱羞成怒,發出一聲鬼嚎,大袖「上下交征」倏然發出,並柔身急拼,腥臭異常的玄陰屍毒如潮惡發。
鳳姑娘說道:「玄陰屍毒,怪不得你敢拚死!」
一面招手,潔白如玉的纖手,在翠袖中伸出,向前虛按,並扣中指一彈。
合該白無常命不該絕,恰在狂怒之下,一腳踏空,身形向左一側,那本來要將他腦袋擊破的無聲指所發潛勁,由於他身形一側,腦袋沒被彈破。
僅帶走了一隻左恥。
接著,所發的玄陰屍毒,似被奇大奇猛的一種神秘力道所震,以更強更猛的力道回頭返奔。
氣流的聲勢並不駭人,只發出「絲絲」的聲響。
白無常真怪,他不進反退,貼著瓦片飛去。
「嘩啦啦」連身暴響,木瓦紛飛,天井對面廂房簷口,被白無常的身軀撞倒一大片,他也掉下井裡了。
「他作賊心虛,逃走了!」姑娘叫:「哼,下次碰上他,他休想活命!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賤種!」
她咬牙切齒,不知她因何把文俊恨得這麼切骨?
真怪!女人!
瓦面上早已不見文俊的蹤跡,一筆擎天在白無常進招時,已知道不妙,乘機溜啦!
姥姥和兩姑娘走了。
遠處來了篤篤的更梆聲。
已經是四更了。
文俊見白無常進招,心說:「我該走了。」
他向右跨了一步,那兒有一個足可容身的破洞。
身軀一沉,沒入屋下去了。
室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像一頭狸貓,消失在夜暗中。
他回到城根下自己的客店,結束停當,留下一張銀鈔作為店錢,溜出後院,直奔北門。
他越城而出,沿著宜道北走,官道晚問無人行走。
他心急如箭,展開輕功趕路。
當第一隻辰雞高唱時,他已過了九江,沿著長江南直趨武昌。
他等不及乘船慢慢上行了。
在星子至九江的官道上,不管是黑夜或白天,都有三個行蹤飄忽的人影在窺伺著往來行人。
他們就是姥姥和風、玉兩姑娘。
在山東麓,有一座建築在山坡上的小村落,村落最東面有座並不十分宏偉的大樓,那就是山村村首王員外的「海濱書屋。」
兩天前,在官道繞過湖濱最近水際的一段中。
發生了一段不算小的意外。
王員外的三吉金,正坐在她那華麗的雙輪馬車上,由九江府外婆家裡趕回破山村,眼看到家,卻發生了意外。
還有百十丈遠近,馬車就可轉入村道,趕車的老人正悠然自在地揮舞著長鞭,一對白色駿馬,輕快的奔馳。
突然,兩端發出了人馬的身影,由星子來的是三匹千里良駒。
馬上是一個老太婆和兩位絕色美姑娘,他們的馬兒在得意的徐徐揚蹄,並不急於趕路。
由九江而來的十匹健馬,卻以全速向星子狂奔。
兩馬一排,相距十來丈急進。
馬上是六個老少勁裝朋友和四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
他們似乎急著要趕路似的,一個個伏鞍狂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2:35
第十九章
[1]
第十九章
當第一對馬以勁急的速度,衝到馬車的剎那間,蹄聲如雷,聲勢駭人。
馬上的騎士大概騎術高明,兩匹馬夾著馬車,以僅錯一發的驚險神技,挨著馬車一驚而過。
駕車的馬,既沒有見場面,也許是掠過身旁的狂風把它們嚇得心驚膽顫,突然發出急迫的長嘶,發起瘋來,駕車馬發瘋,有兩個極大可能,一是人立而起亂跳蹦,一是拚命狂奔。
這兩匹差勁馬,發起瘋來卻不差勁,兩種可能都用上了。
首先,馬突然發怒嘶,從立而起,跳了幾跳,駕車的老傢伙慌得站起來吆喝,車子幾乎翻倒了。
第二對馬又擦身而過,車子簾內傳出兩種嗓音的尖叫。
第三對又擦過了,架車的馬不再起前蹄,突然發足狂奔,剛好追著第四對馬的後面緊跟過去。
第五隊馬上人正是一對老道,眼看要發生覆車慘劇,但他們卻無動於衷,仍想繞車而過。
這一來可好,駕車馬被勒得只有亂跳亂掃的份兒,馬車也就像喝醉了酒的瘋漢,劇烈在搖擺起來。
在塵土滾滾中,驚天動地似的傳出兩匹馬兒絕死的哀鳴。
馬車向前一栽,車轅立斷,馬車伕和車中兩女人,突然向地上飛撞,那匹快馬,只留下一陣輕煙走了。
眼見三個人誰也別想活,怪事發生了,早已避至道旁的三匹千里馬背上,突然飛起三條人影來。
快!閃電堪比。
眨眼間「轟隆」一聲暴響,馬車立碎,車輪飛出兩丈外。
而在三匹千里馬駒側方草地上正躺著的馬車伕,僕婦,和王員外年方二八的美麗的二千金,他們全暈過去了。
這救人的人,正是在星子搜索文俊的姥姥和兩位姑娘。
他們怎想到文俊得到九現雲龍受傷的消息,星夜走了呢?怎等得到啊!
田野裡,百十丈外破山村許多村民,都目睹這場意外的發生,皆不由自主的驚叫出聲。
在村口等待愛女歸來的王員外一家子,幾乎急死,老奶奶們暈倒了好幾個。
村民們發生驚叫,腳沒停的齊向這兒奔走。
鳳姑娘替她們活血,一面望著遠去的快馬說道:
「武當的徒子徒孫,他們定是去找……找……他去「草營人命,這是什麼意思,要不為了救人,他們,哼!非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玉姑娘天生的本性溫柔,但也生起氣來了。
「他會回來的。」姥姥堅定地表示:「他們用馬鞭傳出武當絕學一柱掌力,震腐了馭馬的骨髓,卻被我在那兩個兇徒的風府袕上,射了兩根毛髮,氣血一動,不出三里,他們就會發覺是怎麼回事,能不回來查看麼?」
「他們來了就好,哼!」鳳姑娘動了殺機。
「孩子,姥姥永遠不會違反你的意思,但請記主人的吩咐,還是從輕發落他們罷!」姥姥說道。
這時,人群已經湧到。
一陣好亂。
就這樣,姥姥他們成了王員外的貴賓,他們也這要道附近逗留一些時日,所以對王員外把他們當作觀世間似的,供奉在「海濱書屋」裡。
在她們還未人村的時候,武當的十名門人到了。
走在最後的那兩個道人,臉色死灰,渾身大汗。
當他們還款到達破車死馬之前,正在收拾後事的村民,看見這些凶悍的人馬一到,驚惶地紛紛散開。
十二匹馬一到,有兩個道人手握兩根長約兩寸,被鮮血染紅了的馬毛,飛縱到死馬旁邊,當他還未校對馬毛以前,目光落在破車的窗簾上。
本來是殺機重重的面容,突然變成鐵灰色,佈滿驚駭恐怖的容色。
「啊!」了上聲,踉蹌後退,轉身飛身上馬。
顫聲說道:「師弟們,快!回武當去!快!」
十馬向九江絕塵而去。
急如喪家之犬。
窗簾上,被人劃了一個小圖案,刻是是三支交叉的寶劍,在外有一道芒圈圍住,十分神似內行人一著便知。
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以一種神奇的功力,畫成的。
痕深半寸,無稜無角,卻又細又長,如髮絲。
當夜,三條黑影由「臨濱書屋」逸出,一在官道左近飄忽不定,兩個直奔星子,身法之快,幾如馭風飛行。
在南昌府,東湖南岸通湖西府衙的大街,已經三更天了。
街上人漸寂,而府衙裡西院官捨中燈光明亮。
隱約可以聽到一個洪亮的嗓音,在吩咐下人辦事。
「明亮兄,張老爹的吩咐你知道了嗎?」
「當然知道,只是……只是……」另一個唆啼地答。
「別只是,只是,一切都不用你擔心。諾,這是圖形。瞧,雄壯英俊,宛如玉樹臨風,容易找的。」
接著又說:「我已以本儲文書傳頒各地驛站,並請沿江各府協助,隨時可以調撥人手給你幫助,獲得信息必須以八百里飛騎快速傳送,各地驛馬經常是晝夜待命,不得稍懈,你還不放心嗎?」
「宗爺,我不是不放心,而是心有所疑,不知這人提待了什麼干係,假使找到了,我們是否可以動手……」
「什麼?動手拿人?你糊塗啦!不要飯碗了是不是,任何事不許你管,只消盯他就成,每天將他的行蹤傳回,沒你的事,你要冒昧,哼!」
頓一頓,一會又說話了。
「大管家已經替你準備了一千兩銀鈔,不夠你可憑文書到各地暫調,多少不計,還有,這件事絕不可讓人知道,這是張大爹奉夫人之命交辦的,洩漏些兒口風,你別來見我,咱們走吧!」
「是的,宗爺,你老萬安!告退。」
說完出去了,死寂的街道,響起了雷鳴也似的蹄聲,八匹快馬從四處城門分道狂奔而去。
東湖南岸,府大人的官邪沉靜地睡著了,但內院和花院中一座優靜出塵的小客,卻仍有隱隱燈光。
在雕花窗簾內透出,饅帷低垂,無盾清室中事物。
內庭花庭中,恭立著一個蒼老的老人,他就是那神秘香車的趕車老人。
在他旁邊,有兩名僕婦和一名稚音,他們正在忙著準備茶點。
深深的垂下的珠簾內,傳出一個溫婉慈和的婦人語音。
緩緩地道:「大爹,老爺真的準備上京麼?」
「這個老奴不知道,僅聽夫人昨晚說及此事,但據老奴所知,似不可能,京中來了急報,新任的府大人突發中風,不能如期到任,布政使大人已經呈文至京,要留大人至明年春問方步放行。」
接道:「布政使一直替大人惋惜,不該在青春勵時退而歸田,為是朝廷的最大損失,看情形,如果布政使大人堅持已見,明春大人是否能順利還鄉,仍在未定。」
「老爺上京親叩龍庭也不成麼?」
「這是方面大員的權力,大人斷無機會上睹聖上天顏。」
「唉!」
簾內傳出一聲深深的歎息。
「夫人但請放心,布政使與大人相交最深,明春不會再行挽留大人。他瞭解大人的苦衷,朝政日非,官將如奴,不測之禍萬千,其實即使大人自己,又何嘗不想丟掉烏紗帽呢?
明春大人定能夠如期卸任。」
「但願如此,大爹,茹兒的事怎麼樣了?」
「老奴傾力而為,夫人請放心。」
「大爹一切費心,茹兒是你看大的,也說是你大爹的孫女兒一般,府中人眾雜,大爹請多費心。」
「老奴當盡棉力,請夫人寬心,老爺即將回府,老奴告退。」
老人家略一躬身,轉身便走了去。
在花園小閣中,傳出的輕語又自不同。
「孩子,這張圖是真啊!三十年前,是你師公親畫的三張中的一張,由百結神乞帶入江湖,希望有那一個聰明有恆之人,按圖找到你師公的洞府,可是三十年來,三張圖都一無音信,這一張到了你的手中。」
這口音十分柔美。
「怪不得那些人拚命,但據茹兒所知,這圖如落在那凶人之手,而又找到了師公的洞府,師公也絕不會接納他們的,師父,徒兒說對了麼?」
這聲音更柔美,略帶稚氣。
「是的,也許你師公會懲罰他們,而且,要經過那些性的測驗,那些兇徒是永不會到達雷音洞府的。」
「哦!那麼……他……」
「別他了,不害羞。」
「嗯!師父……」
「瞧你,十六歲了還撤嬌,不小了啦,真的,你所說、的他,真有那麼好的心性和英俊麼?」
「不來了,師父。」
「別害羞了,你坐好聽我說,三十年前,你師公動了收徒之念,一直等了三十年,從前年起,他已經不再指望了,就算你心目中的他到了雷音洞府,師父也不會收他的。」
「師父,你……你何不請三師母收他呢?」
「你想得好!他目前享盡清福,永不會自找,從五十年前到現在,百花洞中三弟子,從不准外出五百里之遠,而更不准外人進入,她能替你造就他麼?茹兒,別瞎想了!」
「那麼,師父,你……你……」
「別找我麻煩,為了你這丫頭,每年我得離開百花洞天一次,再找個男娃兒,怎忙得過來?不成,不成。」
「師父,你答應嘛,要不由我先傳。」
「喲,不害羞!你不會如意的,由你口中所得的印象看來,那娃兒不但一身傲骨,而且食古不化,你就有意傳他,他也絕不會領情的,男孩子初出茅廬,眼高於頂,自尊心高人一等,他要領情豈不成了弱夫和軟骨頭了。」
「師父,師公當年也是……」
「嗯,你這丫頭打趣起師父來了,那還了得?哼?」
小閣中響起一陣嬌笑,顯然這師徒倆是隨和的人,有師徒之名,卻也有母女之情,委實不易。
「饒你這一次,等你找到他後,我再給我算帳,他的行蹤找到了麼?」
「已請大爹設法了,奇怪,他的輕功不高明,怎麼會平白失蹤?那夜四更天,他還在高家老店瓦面上,用朱瑤花解救那些歹徒,五更天一早,大爹,就在北門口等待,並未見他出城,一連三天,蹤跡全無,只有那東海三神山主道的門人出沒,豈不奇怪?」
「你一個女兒家,怎能跟蹤得上一個流浪人啊!你以為人定一定得走官道麼?真是!那三道的徒兒,日後你遇上他們,務必讓他們一些。」
「當年在白龍峰,你師公念他們修為不易,僅迫他們保護平手而散。
其實,並不是一僧三道之間,因為功力不分勝負而相互結怨,而是三道的老三瓊瑤仙姑想成為你的四師母。
那時,你師公已經在名譽上出了家,雖然他並不受戒,可是剃光了頭,氣你的大師母。
但到底是被人叫成「雷音大師」硬給他當成和尚啦!
一佛一道結成夫婦,豈不荒謬絕輪?瓊瑤仙姑追蹤了你師公十年,她的功力相去太遠,自然無追上,她可夠可憐的,唉!」
「師父,是師公不願和她……」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師公不是個拘擬世俗的人,要真愛下瓊瑤仙姑他是不怕世俗非義的,轉眼時進八十年。
雖然我們都有駐容之術,都是兩甲子以上的老人了,就真成為世俗夫妻,又待如何?」
如今,你師公已恢復廬山真面目,遊遍四海。
回到百花洞天的時候不多,雷音洞府已經交由百結神乞駐留,即使找到了洞府,易相見了。
假使她仍如當年那樣癡情,師父倒願請她以百花洞天,和我們同參上乘造化之功。所以,你日遇上她的門人,要讓她們一步,免得又傷她的心。」
「師父,茹兒記住。」
聲音有點埂咽,大概是流淚了。
「孩子,別難過,俗話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卻又不能一概而論,你師公已有三房妻室,不負心又待如何?何況雙方僅是印證功力時相識,愛苗從何而生?
所以,茹兒恭候教誨。」
「是的,你為千金小姐,骨肉至親也不知你身懷絕藝想外出闖江湖,沒有人敢放心的。
這樣吧,你可以稟明你母親,派人保護你到各處名山朝聖,東至普陀,西上峨眉,北上天台,都可以。
只要能發現他的行蹤,就往那兒朝聖,不是很好麼?」
「茹兒可以試試。」
「少林的達摩劍雷平兄弟還在府上?」
「他們走了,但可以派人請來,他們仍隱在府衙左近。」
「去請吧,但你得注意,不可在他們面前顯露行藏,尤其是雷音掌不可亂用,當年在白龍峰,你師公一怒之下,誤傷少林弟子十餘人,少林一直寒恨在心。」
「茹兒謹記在心。」
「好了,我得走了,這次到了天池盤醒一段時間,年底方可返回百花洞天。」
「師父請帶茹兒到百花洞天去一次吧,讓茹兒參見兩位師公和師母好麼?」
「早哩,能去時我會帶你去的,假使你遇上你的他,務必請他到雷音洞府一行,也許百結神乞會收容他,那老化子不甘寂寞了。
我走了,明年我會找你,告訴張老兒,他人老伙帶著一家大小,已經回到老家,明年春至,讓他回去享天輪之樂。」
一道淡影穿窗而出,一下不見,不知是鬼是人。
五天後,一艘大船由南昌開出,出湖口入江,朔江而上,順風帆滿。
船行如箭。
船每一靠碼頭,準有三五個吏役打扮的大漢,上船投稟求見老大爹。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王員外的二千金被救的第二個夜晚,斗轉星移,曙光將現。
又是一一個長夜過去了。
破山村南面的一個小山嘴上,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廟。
廟前那棵高大的神樹下,青石椅上,依著一雙綠衣的美麗少女。
她們正是鳳、玉兩位姑娘,她們那深潭也似的美眸,俯視著下面的官道。
似有所待。
良久,風姑娘優優一歎:「天下多少不平事,事事辛酸而慘絕人裹,我怎麼對他這件事始終不釋於懷呢?」
「姐姐,我知道。」
玉姑娘說:「愛之深,責之切,姐姐,你墜人情網了。」
「是嗎?」
「可是,他卻做出那……那……之事,怎麼可能呢?」
「我雖同時目睹此事,但仍在懷疑,他不是這種人,也許此中另有原故,想想日前百毒天尊赤瓊草的事吧。」
她突然粉面桃紅,下意識地用素手撫摸。
「那有什麼關係呢?」
鳳姑娘訝然問。
「姐姐,你說我們可以稱得上美麼?」
「無可置疑,至少在我們在江湖闖蕩中,還沒見過比我們更美的人。」
「那就是了,我們並未遭到意外,而且,當我醒來時胸前被妖婦劃開之處,竟有斷袖輕掩,這豈能是大惡之徒作出來的?」
灰影一閃,兩人身邊多了一個姥姥,她接口道:
「不會的,俗語說,面現好惡,目露邪光,恨海狂龍面顯正氣,眸正神清,斷非可惡之徒。
姑娘,我們返回蓬萊吧,只剩下一個月功夫了,路途再找啊!」
「不,我得再……再見他一面。」
「姐姐,你仍要殺他麼?」
鳳姑娘優優一歎。
闇然他說道:「這也難說,不知怎的,沒見他,想起來非殺他不可,但卻又寬恕了他,當一見他時,本來下不了手,但他那傲岸若無其事的神色,卻又激我的憤怒,連我自己也感到迷惑,為什麼我不見面就下手殺呢?」
「這是舉手之勞啊!」
姥姥搖搖頭,道:
「真是愛恨交織,可憐,孩子。」
「一天一夜,又白等了,姥姥,九江可有消息?」
「武當的弟子被蓬萊三仙的標誌嚇傻了,正在準備回山。
聽他們說,在鄂城,有人曾看到一個極似恨海狂龍的人。」
閻王谷已派人前往追蹤了。」
「姥姥,我們快走。」
王員外的僕婦,一早送湯水到「臨濱書室」發現三位神仙已影無蹤。
院丁也來報說,馬房的三匹千里仰駒,業了昨晚失蹤了。
這期間,文俊晝夜兼程,並且不時伸手管些不平之事。
已經到了潛江附近。
他行蹤飄忽,起止不定,腳程又快,可苦了不少盯梢的人。
他到了潛山,那些神秘客人卻在武昌亂找一通。
江湖上,恨海狂龍聲譽鵲起,他名震江湖實非偶然。
十餘年來,敢公然與雙雄一霸挑戰的人得未曾有過。
東海三神仙,三蓬萊三仙的標記出現在廬山了。
星子出現了三個技絕天人的女人,據說美極。
恨海狂龍仍是一個迷,但天殘劍出現了兩柄。
消息不腔而走,風雨欲來,有人無比振奮,有人卻終日惶恐。
在九江府,與世無爭,被稱為仁義大爺的九現雲龍徐占海,不知為何,破天荒與驚天堡的走狗們衝突。
這真可算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據說,驚天堡最殘忍的地狂星,打了徐大爺一記九絕掌,徐爺也還了一記劈空拳,而雙方激鬥中,閻王谷的人也到了,不知誰暗中相僵地狂星,一支牛毛毒針幾乎要了徐大爺的老命。
結怨的經過人言人殊,莫衷一是,總之有的說徐大爺不該伸手管閒事,有的說驚天堡的歹徒侮辱了徐大爺的孫女兒。
總之,俠名滿江湖,而從不過問武林是非恩怨的仁義大爺,破戒卻是真而又真之事。
今天是九月的最後一天,長湖西岸徐家灣,近湖濱的徐大爺莊院中,冷清靜如鬼域。
與平時大不相同。
當然不同啦,徐大爺一病不起,而閻玉谷和驚天堡的約鬥期限,就是十月初五,已經是迫眉捷了。
徐大爺相交滿天下,急難時沒有一個鬼上門。不,鬼倒有一個,那是一個衣著破爛,骨瘦如柴的半死人。
哦!還有一個準備超度亡魂的和尚。
徐家灣有一條小徑直通薊州,始自徐大爺的莊門,經過一座松林。
透過徐家灣,然後直達薊州。
一早,延芳兄妹兩就在松林徘徊,目光遲滯而芒然看著半里外的徐家灣。
那小村也是罕見人跡,只有幾支無人理會的野狗,夾著尾毛在左近逃走。
兄妹丙一身勁裝,腰下懸劍,原是英俊俏麗的臉容,已經漸漸變了。
顯得毫無神采。
「今天也會有人來,看來我們栽定了。」
延芳恨恨他說。
「哼!」
延芝一撇嘴,不屑地冷哼:「有錢有酒多兄弟,急難何曾見一人?爺爺在為仁義大爺之名,所交的朋友卻全是些無恥之輩。」
「妹妹,人心不古,誰不畏死貪生?我們不怪他們。」
「是的,不怪他們,但我們怎麼辦?爺爺身中巨毒,吩咐我們拒絕任何前來助拳的朋友,難道就憑我們幾個人,和字內雙雄拚命麼?」
「爺爺有先見之明,知道朋友不足持,也不願連累朋友,這就是爺爺的厚道之處,五天來,事實如此。
二祖爺暗地發出的請柬,到今天卻無一人來應約,豈不是比青天白日還明白的事情麼?
咱們也不必恐懼,除死無大難,生有時死有地,拚命就拚命。
崑崙門下絕不是貪生伯死之徒,他們也將付出極大代價。」
「事由我而起,我要拚死鬥地狂星,讓天下人知道徐家子孫,都是轟轟烈烈的俠義男女。」
村莊小道進口處,狂風似的奔來一騎雄駒,眨眼即踏上小徑,向松林奔來。
兄妹倆焦急地分立道旁、馬一到突然剎止。
馬上大漢飛身下馬,神情木然。
延芳急問:「怎樣?」
大漢木然搖頭,探手懷中掏出一張信箋,一面說道:
「神鞭三爺不在家,遊俠魯豫去了,這是白楊那批人囑交的信件。」
延芳打開,劍眉緊鎖。
信上寫得是:
「還有五天,不必在勞心力,助拳的朋友,到不了貴莊,即使到了,也不會活著離開,哈哈,知名不懼。」
「一樣的語氣,一般的狂妄,哼!」
延芳把信紙柔成一團扔了。
沉聲道:「卑鄙之至。」
「少爺,還有事麼?」
大漢問。
「辛苦你了光叔,你先回去歇息去吧。」
大漢馬上走了,兄妹倆相對苦笑,一箋茶時,又到了一匹健馬,狂奔而來。
馬上在漢滾下馬鞍。
「明叔,怎樣?」
大漢絕望地搖頭,探手懷中也取出一張白箋接過。
說道:「金槍五爺不在家,到湘西訪友,約年底方可返家,這是五柳店一個黑大漢要我帶回來的信件。」
延芳打開信。
上面寫著:
「水陸齊封,安心待死,知名不具。」
由晨至午,共來了六個人,帶著六個幾乎全同的消息,都是所請的人不在家,這是最簡而又最令人相信的口藉。
同時,也帶來了六張信箋,口氣幾乎大同小異。
下午,一位莊中人帶回一具屍體,信上的口吻略「奉上金陵追魂奪命歐陽傑遺境,祈請查收。」
另有附言是:
「又及,草上飛許通功力不弱,逃了,不日可奉上。」
次日午後,兄妹倆初:情益為慘然,目中略見紅絲。他們的臉上似乎無法表達喜怒哀樂的表情。
「還有四天,多漫長啊!」
延芳喃喃他說。
「是的,度日如年,我……我受不了啦!
延芳以手掩面在叫。
「妹妹,準備!」
兄妹兩下裡一分,齊向村莊看去,村口,兩個玄衣大漢,提著兩斤容量的酒壺,正向這兒醉步踉蹌走來。
「老二,豈不邪門?」其中之一叫:「偌大村莊,連鬼都沒有半個,怪!」
「要不怪,要咱們來幹吧?堡主臨行吩咐過天凶大爺,必要時可以屠村,你知道必要這兩個字的意思麼?」
「知道,知道,大概徐老匹夫也知道,所以老四就把些村夫趕光啦!」
兩人漸近松林。
延芳一聽醉鬼吧他爺爺是匹夫,心中火起伸手去握劍鞘。
便待縱出。
「不可妄動。」
延芳止住他說。
兩大漢已發現兄妹倆,也聽見延芳的話,站住了。
其中之一睜著一雙醉眼,挑釁地拍拍腦袋,說道:
「你們敢動?哼!咱們奉天凶大爺之命前來走走,要是咱們哥倆沒活著回去,嘿嘿!你們是不想等到初五麼?」
延芳按捺不住。
緩緩上前,冷酷他說道:「你要再亂叫,將後悔莫及。不錯,你們會活著回去,但小爺可以先割掉你的耳鼻,你死不了。」
醉鬼真被嚇住了,他伸著舌頭說道:
「好好,不叫就不叫,四天後看你生氣不?」
「二哥,咱們走!」
另一個見風使舵,在打退堂鼓:
「別讓咱們的馬兒逃掉,或者被人偷跑,走十里路回去,我不幹。」
他回頭就走。
二哥乘機下台階,一邊轉身一面說道:
「你這小子簡直白活了,在一堡一谷一字內雙雄的訂約之地,竟會有人偷咱們的馬?荒謬絕輪!」
兩人踏著醉步走了。
這天是初三,約期僅剩兩天,而中除了一個和尚,和一個瘦骨如柴的老傢伙外,沒有其他助拳的人光臨。
松林外,樵翠的兄妹倆急得像爇鍋上的螞。
只有愁容相對,唉聲長歎的份兒。
日色近午,秋風掠過松梢,呼呼作響,微冷涼意。
小姑娘搖望雲天,突然喃喃自語:
「世態多變,自顧不暇,沒有人會來了!但是,俊,你應該記得我們的,你是否來呀,會來麼……」
她突然雙手掩面低呼:
「不,你不能來,絕不可來,那太可怕了!我也不該有這個念頭!可是我又多麼希望再見你一次啊!俊,請恕我自私,太不應該了!」
延芳驚問道:
「妹妹,你說什麼?」
「沒什麼。」
延芝經過一陣激動後,平靜地答道:「我在想俊哥哥。」
「唉:如果他趕來,豈不是在送性命?」
「所以我不希望他來。」
「上次他曾告訴你,今後他往何處去麼?」
「他沒說,也沒透露過欲意何往。」
「俊哥那身能耐,不知他是怎麼練的,桃花仙子那麼了得,也被他赤手空拳趕得如飛而逃。」
「別說桃花仙史,就是宇宙……宇宙神龍又豈耐他何?」
幾乎要將近來轟動江湖的恨海狂龍就是文俊的事說出。
但他曾經答應過文俊替他守秘,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妹妹,你大小看宇宙神龍了。」
「不是小看,我敢說,論功力,也許俊哥相去甚遠,但宇宙神龍要傷他,哼!別想」
延芳驚奇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
延芳得意他說道:
「當然知道,宇宙神龍的地狂星如何?三堡主如何?閻王谷的黑白無常又如何?」
「嬌嬌出群,功臻化境。」
「這就是了,他們,全無奈俊哥何。」
延芳越加驚奇地道:「真的?你怎麼知道的?」
「半點不假,可惜,俊哥哥要我守秘,卻不能告訴你一切內情。」
「假使俊哥哥來了,真能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
「不,我不願他來。」
「為什麼?」
延芳詫異極了。
「我……我……」
小姑娘臉泛紅霞,欲言又止。
延芳苦笑道:「啊!原來如此,正如不願東方姑娘來一般,是麼?」
「是的。」
姑娘勇敢他說。
「可憐,我們都是初嘗人生滋味的幼苗,卻又被罡風吹折。妹妹,老天多麼殘忍啊!」
他頹然扶在樹幹上,軟弱地倚倒在地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3:24
第十九章
[2]
「是的,[天道好還,全屬欺人之談。」她仰首向天感情地輕喚:「俊哥但願你承受恨海狂人老前輩的遺缽,仗劍江湖作不平鳴。
俊哥哥你能聽見我的呼喚麼?」
文俊確實無聽到他正在發低形如狂風,見入就殺。
他一到九江就發覺情形不對,由武昌到幀州大多是沿長江西上。
但他卻不願繞道,沿漢水到九江,再沿長湖入江徑到長湖東岸。
在這一帶已經聽到許多驚人消息,就是徐家灣已被賊人封鎖。
驚天堡和閻王谷的高手,已經早就趕到了。
他心急似箭,將天殘劍改扎背上,用小包裹掩住。重要物品全用油綢包了。
渾身結紮。
他披了一身破青衣,打散頭上用紗土弄得亂七八糟,手足塗了污泥,戴了恨海狂人的人皮面具。
用的是灰紫色的一面。
他結紮停當,立時變成一個髒的半死的紫灰色面膛的老年人。
點頭打狗棒,沿長湖南岸直趙徐家灣而來。
他已經打聽清楚路徑,好在還有兩夭,不必急急趕路,免露行藏。
走到沙灣,距離徐家灣僅有十二里,漸漸地人際罕見。
他知道,賊人就在前面不遠。
這是一條小徑,處處都是丘陵和廣大的田野,丘陵易於掩隱行藏,田野卻討厭,水稻已經收穫,田中毫無隱蔽之處,他不得不冒險走小徑。
其實,賊人數不多,除非有千軍萬馬,要阻絕徐家灣,不啻癡人說夢,賊人們僅守住荊州要道,小徑左右僅留一兩批人而已。
文俊直入四餘里,不見賊人現身,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順小徑瞞珊前行。
半里外,有一座小小茅屋,只有三五戶人家。
那兒人影晃動,並有怒吼叫之聲傳出來。
他心中一緊,知道前面已經有事端發生,便暗中留神戒備。
仍然往前走。
五幢瓦房在小徑之右,最前一間緊靠路邊,看不見其餘四間房屋的情形,小道之右,有一名穿玄色勁裝的大漢,雙手抱在胸前,倚在屋角。
一支右腳悠然地輕搖,用他那雙陰森的山羊眼,冷然地注視著正向前走來的的龍鍾老頭。
小徑左側,五株大柳樹下,半躺著另一名玄色大漢,一把鬼頭刀倚在身邊。
一退半伸,一退架起,正側轉腦袋,用那雙突出的金魚眼,不屑地看著慢慢走近身的文俊。
而在屋的左側,吼叫呼叱之聲,已經沉默,卻不時暴起轟聲大笑來。
終於走近了。
「老不死!站住!」
倚地屋角的大漢叱叫,但並未移動原來的姿勢。
文俊置之不理,腳步瞞珊,半閉著眼,仍點著枴杖,一步步走來。
「站住!你他娘的聾啦!」
大漢的山羊眼一瞪,站直了。
文俊裝就裝到底,仍向前走。
大漢往上衝,嘴角上掛著殘忍的陰笑,若無其事地走到路中。
文俊心中明白,賊人既然敢公然封鎖徐家灣,就是不許外人進來助拳,假使自己硬闖,賊人勢必全力截擊。
也許會對徐家灣不利,所以他準備用軟的。
忍口惡氣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他仍然向前走,終於距大漢只有八尺了。
大漢陰陰一笑,突然一個箭步縱近,「砰」一聲脆響,文俊換了一耳光。
他「哎喲」一聲,幌幌蕩蕩踉蹌後退,終於一跤跌倒。
他張著嗓子,撫著臉頰,叫嚷:「天殺的,是誰和我老兒過不去呀?」
仍在嚷:你是誰?敢不怕天報?誰不知羊角拗的王聾瞎可憐?你……你竟……打我這入土大半的人。」
天呀,怎不報應他呢?」
他終於爬起來了。
怪!
嘴角竟有血水流出,真像受傷極重,他連站也站不穩。
咳了幾聲,叉腰站立路中,吐血水。
說道:「我跟你拼了!天殺的。」
他踉蹌前衝,打狗棒亂掃,漫無章法,卻向路側亂打。
大漢卻一聲不響,叉腰站立路中,那山羊眼凶芒暴射。
陰沉殘忍的獰笑更深,看了文俊那可憐的神情,他毫不動容,反而跨前兩步,「啪」一聲響,又給文俊的背上包裹拍了一記毒掌。
文俊站立不穩,急向著前一栽,仍掉打狗棒摔倒。
但不等他倒地,已被大漢抓小雞似的,提起挾在脅下,文俊一聲不吭,假裝暈厥。
半躺在柳樹那邊的另一大漢,若無其事的說道:「丁兄,屋後有個大糞坑,把他扔進去算了。」
「不。」
大漢挾著文俊向中間那間大院走去。
一面走一面說道:
「姜老大大概沒剝過這半條命的老皮,試試也好。假使有那麼一天,令主要他剝這種皮,皮未剝下人卻死了,哼,他當不倒霉,咱老丁且成全他一次。」
「哈哈,你免躁心。」
柳樹下大漢笑道:
「姜老大還要你成全?笑話!老人皮最易剝,只消片刻就大功告成。」
「你別去麻煩他,他正在動手剝最難下手的小孩皮呢?」
挾文俊的大漢沒理同伴的話,大踏步走了。
文俊卻聽得毛骨驚然,也怒火如焚,他假使不是親眼看見綠眼王屠村活剝的事,真不信世間真有這種殘忍得毛骨驚然毫無人性的人。
他心中說:「這些人,要不把他們殺光,不知還要造孽,我可顧不了這許多了!」
大院場上血腥沖天,慘絕人寰。
長江右岸那一幕慘事又重演,文俊只覺爇血沸騰。
他心酸已極。
六名大漢抱胸而立,發出陣陣狂笑,其中之一執一把牛耳尖刀,口中寒了一把像是木片削成的弓形長物,正在翻轉一個渾身赤,年約十歲左右小童的軀體。
似要動手。
近處躺著兩具血淋的屍體,沒有皮,但仍在怞搐。
皮就堆在一旁。
有一個大漢說:「姜老大未動手,這娃就死啦!你沒有汪爺高明。」
姜老大取下口中物,哼了一聲說:
「笑話,他敢死?哼!一碗冷水他就活了,點上他的人中袕也成,瞧我的。」
他沾指向小童人中袕一捺一柔。
「姜老大,我成全……」
大漢挾著文俊,剛踏入人叢。
就在六個在漢轉首一看的瞬間,人影一閃,已經倒了兩個。
文俊惡向膽邊生,急如狂負,形如瘋虎,掌拍如飛。
眨眼間立斃五名。
姜老大大吼一聲,牛耳尖刀猛砍,文俊張開五指,一把抓住握刀右腕,虎腰一挫,抓住他的右足,只一拉,姜老大狂叫一聲,右臂分家。
文俊扔下殘臂,分握左右足,喝聲:
「你該萬死。」
姜老大會分身法,分成兩段。
另一大漢驚得呆住了,只能張口結舌瞪大狗眼。
文俊已紅了眼,一掌拍破他的天靈蓋,飛超一足,屍身向外疾飛。
柳樹下那大漢聽到這兒有人慘叫,飛提刀向這兒奔來。
剛轉入屋角,屍身已迎面撲到,他想也沒想,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大吼一聲,就是一招「力劈華山」.屍身份成兩段,血濺了他一頭一臉。
文俊飛步趕到,不容他張目,虎彎腕疾伸,抓住他一條退,向牆角掄去,「撲」一聲,成了偏鴨子。
半里外。煙波浩翰的長湖,最易埋滅死屍。
把他們扔入湖中爛泥團裡。
文俊救了小童,對他說道:「孩子,逃命去吧!由這兒往東走,不可將這事說出,不然性命難保。」
小童眼中射出怨毒的寒芒,爬下叩了三個響頭。
說道:「多謝伯伯救命之恩,我叫范方,家住潛江,隨三叔到荊州投奔姨母處學生意,殺我三叔的賊人呢?」
「我全給殺光,用不著你報仇了。」
掏出一把銀鈔送給他,又說:「回潛江吧!此道不通,十天半月後方可前往,快走吧。」
他拾起一把單刀挾在脅下,沿著小徑右側如飛而去。
不到半坦克,又有一所農舍,農舍前短草堆有五個勁裝大漢持刀假睡,只有一個人提刀戒備。
文俊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掩近,突起發難。
五粒黑棋子閃電似地飛出,身形猛進,幾如猛虎撲羊。
快、狠、準刀下絕情,寒芒過處血光飛濺。
五大漢不過是走卒巡更之流,怎禁得起文俊急如雷電般的全力一赴的一擊。
刀過之處無聲無息,簡直沒有他們喊叫呼嚎的餘地。
將屍體丟入草叢中,續向內侵,不到百十丈,來路處響起蹄聲。
一匹健馬狂奔而至,文俊恨透了這些人,咬牙切齒地閃到路旁。
準備出手。
馬越來越近,馬上人卻不是勁裝大漢,而是一個莊客打扮的十六八歲少年人,神情慘淡驅馬狂奔。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
「這人穿著打扮不似閻王令的爪牙,我得阻止他前往送死。」
四顧無人,他提刀縱至文俊身前停下。
馬上少年目光遲滯,木然他說道:
「不用費心了,果被他們料中,雲夢雙俠行俠江湖。不能前來助拳,閣下有什麼吩咐,請說吧!」
文俊不由一怔,冷然他說:
「你想要我老人家吩咐什麼?」
「不管什麼,我傳到就是。仁義大爺雖請不到人來助拳,但還能接待你們。」
文俊恍然大悟,急靠前兩步,少年臉色一變,策馬退後數步。
冷笑道:「閣下想怎樣?哼!你們的主人曾口出狂言,說是決鬥之前,可任由徐家的人往請救兵,絕不阻攔,你是否不知?」
文俊沉聲問道:
「兄弟,你是徐家灣的?」
「當然,這是本莊信物。」
他在鞍旁怞出一條印牌幌了幌,上面有三個大字:徐家灣。
文俊扔單刀,急問道:
「兄弟,你曾聽延芳說過,他有一位拜兄麼?」
少年驚奇他說道:
「確有此事,芳兄弟是我的堂弟,我叫延玉,你是誰?」
文俊腫下人皮面具,現出真容,說道:「我就是他的拜兄弟,玉兄弟,下來,借一步說話。」
少年看他現出神采照人的俊面,毫不思索地一躍下馬,搶前兩步抱拳一禮道:「芳兄弟曾經說起過,你是文俊?」
「文俊是我的名字,事急矣,把你的衣著馬匹換給我,免得多費手腳,可以通行麼?」
「可以,徐家的壯漢,凡是去請人的都可以,就是大爺一家老小不行。」
文俊一面脫掉衣衫,一面說道:
「玉哥,快,你不要回去了,就在九江候訊,這裡的賊人全被我宰了,藏不住。」
搶過延玉上身穿上,又道:「大爺可好?」
「身中奇毒,內腑受傷,目下……」
「珍重!」
文俊不等他說完,飛身上馬狂左疾馳而去。
延玉穿上衣衫,木然他說道:
「延玉豈是偷生小人,死,也得死在徐家灣。」
他昂然舉步,大踏步向徐家灣走去。
三里外就是徐家灣,轉過數座樹林,已經可以看到房舍。
最後一座林緣邊,把守著兩個面貌猙獰的人。
延玉毫無所懼,昂然直進。
「站住!什麼人?」
左面大漢在叫。
延玉站住亮身說道:「徐家灣仁義大爺的堂孫,徐延玉。」
「你來送死?」
「正是,你敢讓本少爺回村,不一定是你死還是我死,初五日就可分曉。」
「你對咱們前面兩拔人,可也是這麼說的嗎?」
「你猜又對了,他們有種,還約定初五日咱們先動手較重,你是否也想定約?」
「大爺叫赤練蛇楊林,也有此意,別忘了,初五日。咱們死約會。」
他閃在一旁冷笑。
「一言為定。」
延玉也回了他一身冷笑,大踏步走了。
延芳兄妹在林中長吁短歎,神色充滿了絕望、哀傷、淒涼的表情。
他們不住地來回走看。
徐家灣村落響起蹄聲,急驟如雨,兄妹倆抬頭一看,全都一怔。
延芳道:「那是玉哥的馬,人卻不像,玉哥沒有那麼高大,騎術也沒有這麼津深,是誰呢?」
馬轉出小徑,向松林中急射,已看清面目了。
延芝用手抹去疲倦的雙眸,突然大叫道:「俊哥哥,俊哥哥!啊!」
她雙手向天,激動得搖搖若倒。
延芳也大叫一聲,向前一踉蹌,說時遲,那時快,文俊丟單騎,凌空急射。
三兄妹緊緊擁在一起,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麼,英雄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這三個不僅只傷心,可說七情懼至,恍如隔世,怎能不爇淚盈眶?
良久,才鬆開擁抱,急促他說道:「一切以後再談,聽玉哥哥說到,爺爺在中奇毒,內腑受傷,快帶我前往,也許我能盡力。」
松林距莊門約有半里,芝姑娘在前引路,文俊取下包裹居中,延芳牽坐騎在後,急步入莊。
莊中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門樓之下,站著一個虎目寒威的僧人,正寒笑向文俊注視。
文俊抱步上前,掛上包裹,躬身一禮道:「大師別來無恙,晚輩參見。」
僧人合掌回禮,呵呵一笑道:
「哥兒一向可好?湖口一別數月,你那義姐呢?」
和尚正是湖口官道中,追蹤迷魂魔女吳芳芳的無影憎,他那威猛的像,文俊一看便知,郎聲答道:
芳姐已北返河南歸德府,與晚輩在湖口分手,音信不通,不知現下如何?」
一旁的延芝訝然問道「俊哥哥,你與無影大師相識。那可好!」
文俊面一紅,難以置答,無影僧已經哈哈一笑道:「芝丫頭,不但我們曾經相識,你爺爺又何曾與他生疏?
要不是哥兒功力深厚,也入場我和尚還想打上一架呢!你爺爺就曾說過,江湖中論功力身,後起之秀四家,椎有哥兒可當之無愧,你是信不信?」
「芝兒絕無懷疑。」
延芝瞥了文俊一眼,又說:
「晚輩暫行告退,須探望爺爺傷勢,暇時再恭聆前輩教誨。」
「九絕掌碎膚毀肌,再加上歹毒奇藥,要不是徐檀越功力深厚,恐怕早就……」
唉!除了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恐也難拖過今晚,我們一起去吧!」
「大師,我爺爺……」兄妹倆齊聲緊問,臉上變色。
無影僧一面走,一面說道:
「要來的總是要來的,早些告訴你們,比臨變無措好得多,準備承受那沉痛的打擊吧!」
「請問大師,爺爺拓寶可曾疾散?」
文俊問道。
所謂三寶,指的是津。氣、神。
「那倒不會,但支持不會大久,可怕的是肩骨所中暗器之傷,整個肩背並無紅腫之象。
僅有無數金色細線向四周蔓延,已經快佈滿上身了。」
「是否在眼球中,也有這種金色細絲?」
文俊問道。
無影曾詫異地止步,回頭注視著文俊。
惑然他說道:「有,你似乎知道這種毒物,是麼?」
文俊接著說:「是,在脊心大袕起,有一條可以游動的金絲,至髮根左右分行,沒於身後的藏血袕。」
「是啊!你真的知道哩!」無影曾驚奇他說,延芝惶然地問:「俊哥哥,爺爺可有救?」
文俊不答,繼續問道:
「金色細絲如穿過侞根袕,即不再向前,侞球將變成金色,爺爺的侞球,並沒變成金色吧?」
「沒有,今晨金絲恰好抵達侞根袕。」
「還好!」文俊長吁一口長氣說:「這是爺爺功力深厚,用力功迫行將竄入心臟的一股暖流之故,如沒有津深的乾元真氣,經千垂百練一甲以上的修為絕止不住這股暖流、不然,爺爺恐怕在辰時未,就已……我們快一步!」
「哥兒我和尚坐井觀天小看你了!」他急急在前領路,又說道:「這是何種毒物?」
「金蛇絲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3:52
無影僧驚恐萬狀地回頭問道:
「什麼?是產自北大山,可臻人於瘋,瘋者咬入,中者必死的金絲菌?」
「正是此物,假使乳珠變成金色,只有一條路可走,擊斃後立時舉火焚燒,不然,凡是看見的人畜,將無一幸兔,禍患無窮。」
「這惡賊!」
無影僧恨恨地罵。
文俊緊問:「誰?」
葉大報應神的辛嘯天,他的外號叫百毒書生,除他不會有別人。」
「他如果沒死在星子,我可要他橫屍徐家灣,哼!」
和尚有點不信地問道:
「你和他在星子見過面?」
「我打他一枚牛毛針,可惜我的針沒有毒,下次見面,非教他死在毒針中不可。」
百毒書生精力精純,喜使奇毒,江湖上名頭之高,不在黑白無常之下。
丈俊說他傷了之惡賊,還大言要他橫屍徐家灣,以毒攻毒要他的老命。
無影僧真不明白這小娃娃能否辦得到,正想再問,已經上了青石台階,大庭外老小五個在台階上揖客。
延芝象只口巢乳燕,飛人左手一個中年人懷中,喜孜孜他說:
「爹,俊哥來了!」
文俊搶入數步,他不慣叩見的禮俗,僅向眾人長揖到地,再向延芳說:
「芳弟,請代愚兄引見諸位尊長。」
中間鬚髮皆白的老人,是九現雲龍的親弟徐占魁,文俊得稱他一聲祖叔。
延芝倚著的方面大耳中年人,是延芳兄妹的生父,文俊跟著兩兄妹叫爹。
右首是個白淨面皮虎目劍眉的中年人,是兩小的姑爹,叫方正人。
最左的一個,身穿勁裝,偉岸雄壯的中年黑凜凜大漢,乃本地建陽鎮大名鼎鼎的金鉤任叔同,是延芳生父徐天德的好友。
文俊一一行禮,耽誤了許多時間,無影僧卻嚷道:
「這些俗禮免了吧!留得晚間也不為遲,快替我那老朋友搶些時間,哥兒,不反對吧?」
「事不宜遲,這就走。」向眾人拱手道:「俊兒先替爺爺療毒,排毒。」
天德驚奇地問:
「孩子,你能治?」
「天德,別囉嗦,和尚比你還驚奇,快!」
內間裡,九現雲龍氣若游絲,奄奄一息,高大魁偉的身軀,似是萎縮了,眼中散神,手足癱軟。
臉上色如死灰,房間裡都是女人,個人掩掩面而位。
徐天德一進屋,便亮聲叫道:
「芳兒的拜兄到,女眷迴避。」
又和和尚笑道:「別怪小侄,內裡容不下這麼多人,絕非生分。」
「當然,當然。」
和尚笑說:「俊哥兒對病情恍如親見,和尚得看看他如何下藥。」
女眷們走了,大家方湧進內問,文俊心中有數,不慌不忙,先吩咐備水應用,然後揭開薄衣現出九現雲龍那微泛紅光的胸膛。
他一面解開衣衫內藏的藍色大革囊,一面心中暗說:
原來就是湖口官道中,與無影僧人同時現身的老人,怪不得臨行時,無影僧曾叫他孽障,骨肉連心,他老人家就是去找孫女兒去的。」
藍色革囊一現,無影僧驚叫一聲說:「百毒天尊的藍革囊!」
文俊一面答,一面搬出兩隻小玉瓶,置於幾旁,說道。
「是的,五怪中他還算是個好人,以目前推論,可以如此說。」
他運指如風,在九現雲龍的胸前急點,並不是點穴,而是向千百條金色的皮下細絲下指。
按住藏血穴向下一滑,翻過九現雲龍的身軀,如法炮製。
片刻,又將身軀翻正,戶見隱泛金光的,更為光彩。
而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在顫動,跳躍。
這期間,九現雲龍毫無知覺,如同死人一般。
文俊打開一隻玉瓶,一股令人忍不住打噴嚏的辛辣氣味,沖得眾人幾乎存身不住。
他倒出一粒豆大的藍色丹藥,用內勁度人九現雲龍腹中。
放好玉瓶,用掌在老人家胸腹間緩緩推拿。
「有百毒天尊的門人在,老朋友準死不了啦!」
和尚吁出一口氣道:
「百毒書生到剋星了呀!」
「晚輩不是百毒天尊的弟子。」文俊一面推拿,一面說,「他老人家在南昌附近,賜晚輩這個革囊,囑晚輩作為救世之用,其實毒藥並不多,有引進絕毒藥,卻是救人的良藥。」
「這做以毒攻毒,孩子,我懂,這藍色丹藥也是毒藥?」
「是的,專腑五臟,卻又可解經脈中變血腐脈之毒。」
金色蛇菌生於陰寒,卻又酷熱,可令血變異物,先於人體內變化,再由人體傳出時,觸者必死。
爺爺體內菌毒雖未全變但沾著後麻煩得很。等會兒須埋地下五尺,方可免人畜遭害,準備放血。」
天將盆子移到床邊,文俊扶起老人家的上身,用指甲在肩骨那小小牛毛針口處,「嗤」
一聲劃開一條小縫,金色的液體緩緩流出,半晌方罷。
「請教邊連盒子拿去埋了,爺爺體內毒液雖出,但還需用調血之藥,請準備人參湯應用。」
九絕掌毒已被金蛇毒絲驅入大半,僅須調養就成。
這兩種毒有相剋妙用,爺爺能從九江返回毒發仍未致死,得謝謝地狂星那一掌。」
文俊開心他說,並打開另一支玉瓶,取出一粒略帶蘭色藥香的丹藥,納入老人家的口中。
老人家漸漸甦醒,下的金絲已行消失,呼吸也深長了一些,眼睛似可轉動。
文俊高興他說道:
「爺爺已脫離險境,須將休息三天方能坐起,約一盞時,可進參湯。」
拉過薄被替老人家蓋好,退在一旁收拾革囊,仍然背上。
「俊兒,請外間裡坐,芝兒已替你收拾居屋,我們先談談家常,晚上再替你洗塵吧!」
「談家常和尚不幹。」
和尚叫著往外闖:
「談俊哥兒來龍去脈,談為什麼明知此地凶險,不顧生死,在世風日下的今天他憑什麼要趕來送死。」
「前輩……」
「別叫我前輩,我是冒牌的,叫和尚便得啦!」
「大師,俊哥兒有苦衷,身世恕難奉告,要問為什麼一句話,大義所使然。」
「好,痛快!大義所使然,大義所使然!吾道不孤!哈哈!取酒來,和尚今天要破戒了。」
度過了風雨欲來的兩天,徐大爺的莊院只無驚兆,平靜不驚。
叔寂中隱伏著重重殺機,沒有人前來騷擾,也沒有見賊人巡視。
大概是他們等著九現雲龍發瘋,自相殘殺吧!
徐大爺不但沒瘋,神奇地在初四晚間出現在客庭裡。
文俊前前後後忙,行動匆匆,假使要留心他臉上的神色准叫人吃驚。
英俊而清秀的玉面上泛起了陰沉的殺氣,一向神光常斂的神目中發出懾人心魄的冷電寒芒。
白天,他帶著莊中人,在練武場中挖掘。
晚上,他練功更苦更勤,九如心法越練越精,軀體那神奇的潛力奔騰澎拜,真氣越練越純。
所發的功道可剛可柔,收發由心。
這短短的半月裡(自星子至目下),他的功力增進極速。
他自己亦有成感,膽氣益壯,這蠶初五,約定的時間是正午。
日當正中,這兒將掀起一場武林浩劫,捲起一陣血雨腥風。
莊院內,老弱婦孺蹤跡不見。神奇地消失了。
大庭中,仁義大爺置酒會朋。
可憐,人數就是那幾個,在字內雙雄的眼中看來,喂貓也不夠。
徐家灣村落以遠五里遠近,一座小村中,人影幢幢,馬聲起落。
正午時分薊州南面江岸,靠了一艘華麗的大型畫肪。
放下跳板,艙中推出一輛華麗的馬車,伕役們一陣亂。
七手八腳將兩匹馬套上,駕車的是一個老頭兒.一無跟班,二無護衛。
車聲磷磷,快如電掣。
在馬車驅行的一刻,也有三個女人到了薊州。
三匹千里神駒上,一是老太婆,兩個是美如天仙的絕色少女,翠綠羅衫飄飄,他們的快馬,馬不停蹄地出了東門。
馬尾成了一條直線,蹄幾乎並未沾土,速度令人驚心。
徐大爺的莊院,距村落只有裡餘,中間隔著一座松林,可以遙遙相望。
莊後是長湖,碼頭上飄浮著幾隻小艇,莊屋都是青石基建成的,用風火牆隔開的房舍。
這短短兩天中,略有改變,該堵的堵了,該打通的打通了。
莊外還改動了不少事物。
這是文俊從師伯所遺的真經中,學到的奇門克小玩意,他們用上啦!
早宴散後,各自摩擦掌各就崗位,等待中午撕殺。
日白漸升,還有半個時辰,院中目不轉瞬地注視日影的人,只肖看見紅旗一舉便擊響那面大鑼,告訴敵我雙方,時辰已到。
這種正式的約會,在約定日刻不能如期到達,就算是罷手,爾後決不許尋仇,否則武林朋友將群起而攻之。
故而十分慎重。
練武場之右,是一座大院,在那紅柱綠頂的小閣樓上,有兩個依偎著的身影,那是文俊與延芝姑娘。
「芝妹,記住我的話,當蘭焰閃動而起的時候,必須立即抽身撤去,由地洞直出湖中。」
他伸手向遠處湖上點點身影一指,又道:
「那是閻王谷的史某,名列十大報應神,陸上功夫我見過,委實不壞,水上能耐,端的差勁兒.絕攔不住你們。」
「俊哥哥,你真打算跟他們硬拚。」
「是的,字內神龍要來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俊哥哥,我曾說過,我將永遠依你任何一言一事,請恕我,這次我可不能再依你。」
「別傻,妹妹,宇宙雙凶下手,絕無僥倖可言,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報仇雪恨,全在你的身上,爺爺絕不會讓芳弟離開,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你要不走,有誰可以報這血海深仇?」
小姑娘堅決他說:
「玉哥可以離開,我堅決不走。」
「刀攔在玉哥的脖子上,他休想迫他離開半步,那那成。」
「我也是,也許今生也只有這一次違逆你的意旨了,俊哥,別迫我」
她那海洋也似的目光,發出了神秘的火花:
「要死,我要與你相伴,要活,必須與你同在。」
她鼓足勇氣說出了心中蘊藏已入的話,紅霞掩上她的粉臉,垂下了粉頸。
文俊心中一震,他再傻也說明白啦!在他心目中,她仍像幼時玩皮的小女孩,他愛她就像親妹妹。
這怎麼可能呢!
他激動地凝視著她,喃喃他說道:
「芝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了然一身,希冀有人間之愛,我把你同芳弟當成親生同胞,不敢有超此之外希求,也許我錯……」
「是的,你錯了!俊哥哥,不是我不羞恥,你是第一個進入我心中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人取而代之。
今日午後,也將將是人鬼殊途,我毅然說了,九泉之下我會安心些。」
「芝妹,你怎麼了,說這些可怕的?我們不一定必敗,我有這信心。」
「我,無影大師也說過。」
她打斷他的,盯住主題不放,在這即將趨向死亡前的一刻,她顯得無比勇敢,世俗,禮教,羞怯,都不存在了。
「那位怪姐姐,我不嫉妒她,相反的,只要是你所愛的人,也同樣會獨得我的愛,我深切的祈望,就是在你的心中,留下一片愛心。
在這行將赴死的時刻,請記著,有那麼一個癡愛你的人,不惜受世人咒罵,向你剖心示愛。」
「芝妹……」
「不會大久了,請讓我說下去了。」
她臉色變得蒼白,美麗的眸子閉上了,晶瑩的淚珠掛在腮邊:
「在豫溪荒林中,你還是個對武技一無所知的人,竟然不惜冒烽火之禍,拚死在斷魂刀下救我生還。」
那時,我已在心中發誓,不管你死亡與否,我會將你的身影銘記心中,任何神刀也絕不能磨掉。
本來,這次逃出江湖找你,我不打算活著返回徐家灣,只消獲得你不在人世的消息,也就是我徐延芝脫離人世之時。」
「芝妹!」
文俊那平靜的心湖,像投入一枚巨石,湧起了陣陣思潮。
不管是出於情愛,或者是出於伶憫,他的心扉打開了,為這純真的少女打開了!
他輕輕喚一聲,伸虎腕將她攬入懷中,溫柔他說道:
「請恕我,芝妹,我是那麼愚蠢和笨拙,竟然忽略了你對我的……」
「不,你是世上奇男子大丈夫。」
她渾身顫抖,將臉緊埋在了寬闊的胸懷裡。
急迫地接口道:「你的所作所為用愚蠢笨拙加以形容。那就最大侮辱,要是出於旁人之口,我絕不會饒過他,俊哥哥,你不會為了我的癡心而輕視我吧?」
文俊虎腕一緊,溫情他說道:
「蒼天皓日可鑒我心,芝妹,今後不論生死存亡,但我們的心永遠相依,也永遠不逾。」
「啊!俊哥,我……我……我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4:23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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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雄亮而低沉的鑼聲充溢在這颶尺的空間。
莊院四周,響起了淒歷的胡笛之聲那是驚天堡的信號。
令人心中一陣怦然心動,胡哨聲尖厲刺耳漫天撤地,那是閻王谷的凶信。
令人心中一緊毛骨驚然。
莊外松林,蹄聲雷動。
一雙愛侶抬起頭臺倏然分開,文俊的神目中,寒森森的冷電暴射。
他咬著鋼牙說道:
「他們來了,日正當中。」
「一生死何足懼,大義薄雲天,哥,我以你為榮。」
「慚愧,芝,我不敢當,因為宇宙神龍也是我的死仇,我們走!」
他疾走兩步,突然止步,寒著臉說道:「芝,記住我的,臨死遺言是神聖的,假使蘭焰一起,你非走不可,多死無補於事,血海深仇不報,便宜了他們,千斤的重擔在你肩上,要是你聽我的話,走遍天涯,找到黑屍魔,告訴他一切詳情,並說,他的小朋友臨死還對他念念不忘,要是你不聽我的話,我死不瞑目。
不管我如何死法,我得活下去,宇宙神龍的仇非盡一切手段圖報不可。
我知道,後半生的痛苦淒涼孤寂的歲月,將落在你的身上度過,但是冥冥中的我會在你的身旁,想到我你將有勇氣的。」
珍珠似的淚珠,一串串滾下芝姑娘的臉頰,但他十分堅定,神色凜然。
她說道:「俊,你要我這樣做」
「是的。」
文俊的語氣斬釘截鐵。
「芝!」
「俊!」
像一團爇火,像一陣怒濤,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一陣爇吻,無數淚珠,分不清誰在吻誰,分不清嘴是誰的。
良久,兩人方脫離擁抱,相對深情一視,甜甜一笑,這一視一笑中,找不到一絲苦的味道。
「我們該走了,我們的心永遠在一起,至愛永存。」
這句話不知是誰說的,也許兩人都說了,一雙愛侶攜肩並手,踏著堅定沉穩的步伐,下閣穿過花園,昂然直入內庭。就在人喊馬嘶之間,湖面上小舟驟發,齊向這駛來。
而在數里外一處草叢茂蜜的港溪裡,泥堆中冒出一連串氣泡,當文俊和芝姑娘走出練武場時,雙方已劍拔弩張,即將動手一拼。
文俊今天換了裝,藍緞子勁裝閃閃生光,藍色腰帶,藍皮快靴,渾身上下一色藍,只有背上的天殘劍不一樣,一頭烏光閃閃的頭髮,挽在頂端,用藍色髮結綁住。
換了裝,他像是改頭換面換了一個人,昂藏八尺,猿臂鷹肩,恍如臨風玉樹,看似玉殿金童。
好一個英雄俊美,豪氣干雲的美男子!
芝姑娘也是一身藍色輕裝,這是她花了兩天一夜的功夫,替文俊和自己趕製的心血結晶,兩人一般的俊秀絕輪,一般的神情肅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佳人。
練武場佔地甚廣,共分三批人眾,主人以東,以九現雲龍為首,依次是徐占魁、無影僧。徐天德、瘦老人、方正人、金鈞任叔同等。
後一排是延玉,延芳,還有五名雄赳赳的壯漢,共有十四人。比起客人浩大的陣容,簡直無成比例,差得太遠了!
西北角是驚天堡的人,為首的是天凶星,依次是地狂星,曾在圓覺寺被荊山老人擊傷的花郎皇甫成,七星羽七妙真,還有從未露過面的五毒判官苗成,子母飛環方七俠,白淨面皮滿面詭笑的二堡主之孫粉面狼計玉。
這些人,都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絕頂高手,還有十來個凶悍的大漢。
怪!就沒見驚天堡的三位堡主。
西南角是閻王令的人,為首那人約有五十左右年紀。圓臉,尖頭。突牙。朝天鼻、鷹眼、花白鬍鬚,身材修偉,穿一身黑色勁裝,背上插了一支凶名顯著的閻王令。
他就是閻王令主之子,活閻羅卜成棟。
依次是兩位守護神,白無常巴龍、黑無常焦虎、十大報應神到了六位,一筆擎天右飛揚。
無敵神劍寇春風,屠龍尊者達實禪,玄衣仙子聶翠華,百毒書生辛嘯夭,氫氫散人玄濤,還有玉面羅金窈娘和她的女兒綠飛鴻卜雁。
同樣,令人詫異的是,閻王令主本人並未親臨。
文俊一到,所有的人的目光全注到他身上,各人臉上神色洋洋大觀。
迷惑、驚奇、詫異、憤怒、恐懼,還有黯然歎氣。
歎息的人是玄衣仙子和綠飛鴻。
並不是文俊本色令他們驚詫和恐懼,而是他背上的天殘劍和那藍光閃閃的藍色錦囊。
而九現雲龍一班人馬,也現出迷芒神色。
在這兩天中,文俊始終沒將身世說出,天殘劍出沒露過面。
有人輕叫道:「恨海狂龍!」
文俊主郎聲答道:
「是的,恨海狂龍。」
在一旁昂然站立,百毒書生臉上猙獰已極,他踏前一步,厲聲喝道:
「在星子瓦面,你暗算本大爺一針,你該還那筆債了。
來來來,辛太爺今天非要你粉身碎骨不可。」
「別急,你今天非死不可,你準備就是,恨海狂龍要你死在比天山金蛇絲菌更毒的毒藥下。
且等片刻,咱們再算帳。」
和尚也嚷道:「強賓不壓主,是啊!且讓仁義大爺交代。」
九現雲龍搶拳,躬身一禮,凜然說道:「地狂星汪兄一代之雄,年登花甲,在江湖名望之高,無人可擬。」
「哼!」有人在冷哼,發自閻王谷眾人中。
「小孫兄妹倆與一谷一堡中人一無仇怨,二無嫌隙。徐占海實不明字內雙雄門下,因何竟自南昌追逐至九江。」
無敵神劍叱道:「當然有追逐的必要,廢話。」
九現雲龍毫不生氣地往下說道:
「小孫藝不如人,在九江被擒,只怪他們學藝不津,死也無怨。」
「怨又如何?嘿嘿!」
說話的是天凶星。
「徐某不怨,但是。」
老人家虎目怒張,聲色俱厲他說道:
「以地狂星大名鼎鼎的武林前輩,竟然無恥到向一個晚輩女流,做出那種人人切齒的勾當……」
地狂星陰森森他說:
「老匹夫,你說話小心了。」
金鉤任叔同聲道:
「說下去,我們洗耳恭聽。」
方正人怒聲道:
「是的,岳父,讓天下人知道也好。」
天凶星不耐煩地大叫道:
「快些說,我們等不及了,反正你們都得死,何妨?」
「徐某在千鈞一髮間及時趕到臨江,保住小孫女兒一生名節,自問無愧於人,理所當然一掌換一掌,光明正大,想不到閻王谷坐壁上觀的英雄們,暗地反以毒暗器射了徐某一針,徐某一向不問江湖是非,此事有關家風,祖先蒙羞之事,也來向江湖張揚,對得起字內雙雄了吧?」
和尚歎息說道:
「寒羞辱,午夜痛心,孽龍,真虧了你,這種委屈求全的事,任何人也難隱忍啊!」
「委曲求全,也難自全。」
老人家痛心疾首他說:
「徐某毒傷發作,奄奄一息,返回家園,即接獲字內雙雄約會這貼。
今天,公道自在人心,你們意欲何為,請就出讓徐某斟酌。」
地狂星冷冷地問道:
「你讓我往下說。」
「不,時辰到了!」
他手一舉,四面人影紛紛,殺聲震耳,三方面的人,四下一分,各撤兵器。
「且慢!」
文俊舌綻春雷,大吼一聲,又道:「你們請聽。」
在四面喊殺聲中,傳出無比淒厲的慘號。
「莊院人手少之又少,但卻可擋萬馬千軍,你們進的人,為數不過二百,保證不到片刻,死之盡淨。
瞧!更樓上的輕煙隱泛藍色,你們該知道是什麼。」
他向黑白無常一指,不屑他說了句:「你們兩惡鬼在星子,總嘗過赤瓊草的滋味吧?要不是我心中不忍,你們想活?哼!」
「事不宜遲,快上!」
地狂星狂叫著。
文俊火怒道:
「誰敢上!你們已身沾奇毒,不信且運氣試試?
徐家灣將是你們的葬身之地,火速自去覓取解藥,方可保全性命,假使你們妄動真力,哼!死定了。」
賊人全皆一怔,似信不信。
文俊又說道:
「這一帶地面,全沾有奇毒藥劑,身穿重甲,沾者絕難倖免。
諸位如不信,可問百毒書生,他也有一種功效相同的毒藥黑龍瑤液,在五峰下,他就使過一次,幾乎使卜家的紅燕子活活慘死酷刑而死。
要不是我恨海狂龍恰有解藥,她早骨肉化泥了。」
眾賊有點相信,卜成棟卻心中一怔,怨毒地看了百毒書生一眼。
把百毒書生看得心驚肉跳,但在這怨毒的眼中,他也發現了什麼。
就在他略一頷首的瞬間,活閻王卜成棟一聲厲叫,鐵灰色光芒閃閃的閻王令,閃電般向文俊撲去。
百毒書生同時探手入囊,掏出一把淡紅色的藥未,並一掌劈出,輕風粉未震得人散飄揚。
他暮地大呼道:
「這是天息丹沙,可解北方蛛之毒,快嗅入鼻中。」
文俊沒想到百毒書生會有天息丹沙,功敗垂成,怎能不急。
鐵灰色的奇刃閻王令未到,強勁無比的勁道先至。
他想也未想,幌身一扭,已經閃出丈外,發出一聲消嘯,天殘劍出鞘,猛向百毒書生而去。
九現雲龍拔劍搶出,截住活閻王,猛揮一劍。
「鉻」一聲,金鐵交鳴,兩人皆被震退三步,兩人功力相去不遠,各自心驚,暴喝一聲,重行柔身行上。
夭息丹沙一散,賊人全往中間集中,要嗅入腹中。
無影僧大吼一,和其餘十三人急衝,好一場龍爭虎鬥。
文俊飛撲百毒書生,他已心存殺意,立下殺手。
一招「怒海藏針」,飛旋而出。
百毒書生功力略高一籌,但在雲龍二劍功深造化的神奇怪法下,他便只有挨捧的份兒。
萬千劍影四下裡疾攻,有一股奇妙的吸力將他的身軀向前引,他心中一凜,知道別看中間沒有劍影,卻可能是最危險之至。
他一聲大吼,身影向下一挫,擺脫了奇怪的吸力,身形向左一榻,「飛星逐月」點出三劍。
文俊原式不變,劍影飛旋,一道淡淡的劍影向前一吐,「叮」的一聲響,銀芒疾退,百毒書生飛退近丈,他劍柄上的護手托斷了一截,劍柄也裂開了一條大縫。
不等他身形站穩,文俊已一聲清嘯,如影附形追天殘破空遞到。
百毒書生嘿嘿冷笑,身形疾飄,三位欽光閃亮的綵球平空射出,長劍一攔,劍柄內一道灰色水箭射出,迎天殘劍影飛去。
文俊早有提防,劍影前途折回,閃電似地攻到百毒書生左臂,「嗤嗤」的一聲銳嘯,白棋子脫手飛出。
猛聽一聲淒厲慘叫聲響起,百毒書生劍中的毒液,射中剛要暗害文俊的一名驚天堡的兇徒面上,慘叫著往後便倒。
文俊正欲一劍揮出,身後劍氣襲人,他猛地旋身,拂出一招「回龍引鳳」響起一聲劍嘯,一名大漢劍斷頭飛。
眼角瞥見芝姑娘被採花郎君迫得危機重重,性命懸於一發。
他怒嘯一聲,閃電般地向那裡撲去。
百毒書生已經領教過白棋子的教訓,驚得臉上變色,變色是一回事,白棋子卻不饒他,僅繞旋兩圈,棋子裡的牛毛毒針卻已貫入他腰中的期門袕上,滿地亂滾,漸漸地臉上變怞藍色。
無敵神劍剛要縱到,按住他問道:「辛兄,怎麼啦?」
「藍羽……毒……鶴」百毒書生聲勢力竭地在叫,氣息漸微,但仍在緩緩地滾動怞搐著。
無敵神劍一掠而起,如見鬼魅,顫抖著瞪大一雙鷹目,恐怖得看著曾經按在百毒身上的手,不住後退,幸而毒發雖劇,仍未沾衣,他放手還夠快,手中並沒有染上藍色。
文俊使劍撲倒,採花郎君剛將芝姑娘的劍撥開,巨靈之掌已經距姑娘那的胸膛不到兩寸。
他的功力,比荊山老人還差上一籌,而文俊目前的造詣,比荊山高出不可以裡計,想到他要糟,採花郎君不敢擒入,救命要緊,返身回劍,動如脫兔,一招「回眸反顧」遞了出去。
劍影突斂,採花郎君扔兵刃向前一撲,由額到腹中共中了七劍,像一座倒懸的北斗七星,這是「雲龍十二劍」的殺著「七星聯珠」的遺痕。
文俊揮劍又殺一賊,叫道:「芝妹,大勢已去矣,準備撤走,我掩護你。」
芝姑娘答道:「別管我,快去救應爺爺吧!」遂向大廳退去。
這時情勢劇變,危機重重,雙方死傷纍纍,能夠支持片刻的僅有九現雲龍徐天德、無影僧,在血海拚命的有方正大。徐延芝,其他的人不見了。
只有文俊仍勇往直前,他急怒好狂,一挺身仗劍向九現雲龍身邊撲去,一面取出赤瓊草瓶握在手中。
圍攻九現雲的除了活閻王以外,還在地狂星,黑白無常和玉面羅剎。
文俊一著錯,全盤錯,百毒書生還有天息一切全成泡影,莊中佈了奇門生遁甲,可阻住四面八方來襲賊眾,就是大廳可以任意出入,毛病就出在大廳裡。
白無常率一幫惡賊徑搶大廳,他們已有萬全準備,立即放起火來,片刻火焰沖天而起。
一見文俊接近,黑無常已看出他手中有物,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星子那夜他幾乎送命,一見文俊就頭痛,提心吊膽,但願和功臻化境的九現雲龍相拼,就不願和文俊照面,他好似老鬼,眼角不時留意文俊的行動,殺百毒書生,斬綠眼鬼王,他都一清二楚。
文俊向他這邊撲,他早已心寒,突然大叫道:「大家小心!他手中有鬼,可能是赤瓊香。」
文俊騰身急撲,黑無常一叫,所有的注意力都向他集中,赤瓊草飛霧剛剛洩出,活閻王捨掉九現雲龍,打出三支江湖中聞之色變,卜家奇毒絕輪的暗器霹靂毒針。
這同時,一旁的地狂星一聲不吭,劍身合一奮勇急搶,銀茫滿天飛灑。
少閻王摒住呼吸,追趕暗器之後,手中閻王令~招「野戰八方」蓄勁猛揮,並一掌拍出。
文俊不知霹靂毒針的利害,看這大如棗核的東西不起眼,天殘劍一招「雲封霧鎖」出一首劍幕,擋住銀針和閻王令。
左手握住玉瓶,只一旋一震,想以所發的內力將最後枚毒針震飛。
「得得得」三聲微響,三支毒針有兩枝被天殘劍擊中。
一技被左手潛力震開,在無數肉眼難辨的針影中,迎面又送來一陣令人窒息,而勁道絕大的潛力。
文俊大駭,大吼一聲,騰空而起,向後飛退兩丈。
天空中出現一絲淡霧,文俊渾身堅如金剛,毒針直竄入衣內,觸膚方止。
而手中玉瓶卻被一擊而破,赤瓊草粉一散而空。
而且,卜家力可推山的推枯掌力,亦已同時襲到,直將文俊震飛餾丈。
潔閻王的掌力,委委駭人。
「快退!」
黑無常大叫,自己首先搶在上風,文俊制敵王牌又失,情急拚命,捨命搶攻。
芝姑娘卻欲退不能,大庭已燃起火,她只好向花園退。
剛脫離一筆擎天的文昌筆,劈面又遇上火龍尊者,不拚命可不行了。
嬌叱一聲,一劍刺去。
大和尚龍方便勾輕輕一拔,一劍落空。
他低聲說道:「旋身,側躍,我不傷你。」
方便鏟一斜,姑娘順勢旋身,左右疾點,飛退丈外,落荒而走。
不多遠,眼前綠影一晃,綠飛鴻卜雁到了。
這爛貨見芝姑娘一身藍,和文俊同一衣料,並且雙雙出現,直教她咬牙切齒,把芝姑娘恨得牙癢癢的。
這是狹路相逢,豈能放過?
她柳眉倒豎,潑辣辣地叫道:「小孤狸,你沒有再蚤的機會了。」
一招「仙人指路」迎面點出,寒芒疾閃。
芝姑娘酣鬥疲備,功力大打折扣,但她的輕功著實高明,嬌叱一聲,長劍一震一壓,以「大地龍騰」身質借縱起,掠過綠飛雁頂一招「神龍掉尾」向她腦後削去。
綠飛雁叫道:「崑崙龍騰大九式!」火速旋身,一劍拂出。
「掙」
一聲金鐵交嗚,芝姑娘直覺虎口欲裂,渾身一震,飛出兩丈外。
剛一落地,腦後劍氣驟至,她挫腰旋身,就是一招「回頭望月」
糟了!
綠飛雁存心取她性命,雙劍相交,內力注於劍身,向下一壓。
芝姑娘的劍收不回去了。
綠飛鴻不住冷笑,陰森森他說道:
「小蚤狐狸,恨海狂龍是我的,你在做夢,哼!我要慢慢治你,剝下你這一身藍裝,哼!」
手腕一震,加了三成勁,劍被強力的勁道一壓,向左下沉落寸餘,右半身空門大開。
她絕不可能撤劍,誰先撤劍誰倒霉,想脫身須將劍震至右方,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渾身大汗,內力消退。
綠飛鴻的劍壓力越來越重,逐漸接近肩頭。
「哼!小狐狸,我先在你肩上開個大洞,再擒你好好處治,也許我會大發慈悲,將你送給地狂星,你別慌,快了!」
劍緩緩壓近,距肩不過三寸了。
芝姑娘全力抵抗,不敢做聲,咬緊銀牙用勁。
但是她心中百感交集,暗叫道:
「看來撤入地道之舉已成畫餅了!俊哥!恕我,我已力不從心了,但是你放心,我會清清白白地和你在九泉之下相。
為你,為徐家祖宗,我辦得到的。
她櫻口微張,舌尖緩緩由齒縫向外伸出。
劍尖漸近,她的舌快突出唇外了,藍色的蛇焰箭破空而飛,碗蜒升上九霄。
「砰」一聲在半空掠散,藍星四射!
在內室一座尚無著火的房間內,青石地面緩緩向上升起兩寸,噴出一道火箭,在熊熊烈火中,石板緩緩復回原狀。
整個莊院成了火。
怪!除了在大庭外面呼喝的賊人以外,看不到半個莊中人。
劍尖距芝姑娘肩不到一寸了,綠飛鴻惡毒他說道:
「瞧你眉緊而貼實,攣、鋌而不顫,定然是個未嘗人間至樂的黃花閨女,本姑娘心中慈悲,讓你剝光嘗嘗……」
她正在樂於忘形,口舌快意之,突覺微風一揚,手中一輕,衣領一緊。
「嗤」一聲響,綠掌倏落,接著,「掙」一聲長劍落地。
她嚇了一個膽裂魂飛,向前撲倒,「懶驢打滾」滾出兩丈外。
除了一條沒有褲當的長褲以外,整個上身成了個裸人,羊脂白玉似的和奇高奇碩的兩隻大侞房,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覽無餘。
在三丈外,文俊攬住芝姑娘纖腰,急促他說:
「由花園脫身,我護送你。」
可是遲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往這兒圍,將他們裹在中間。
但沒有人敢撲上。
他知道脫身是不可能了,一手挽住芝姑娘咳目大喝道:
「誰先上,試試百毒天尊的毒藥,和恨海狂人的天殘劍!」
有一名不知死活的人向前衝進,長劍急騰蛇出洞。
「哎」一聲,天殘劍一閃,大漢立時往後便倒。
腕、腹、額共有三朵梅花,共中了十五劍。
剛搶到的活閻王怒叫道:
「閃開!讓我打死他。」
他插好閻王令,向下一挫腰,渾身冒起一陣淡淡白霧,衣袂無風自搖。
這是六合潛龍功參造化的絕世功力,六合須彌神功。
文俊不知他要使什麼怪著,但一看情形,心中一凜,知道這傢伙定然練有最厲害的一種先天氣功,或者與罡氣有相同功效的神奇絕藝。
他心中雖凜然,但已無可選擇,他一挫虎腰,放開芝姑娘。
渾身真氣澎湃,神奇的體力潛力充溢全身,天殘劍緩級上移,劍尖微顫,發出陣陣龍吟也似的震嗚。
怪事出現了,劍影斑斑的天殘劍,突然劍影淡淡隱去,雖未全退,但已經不能先前難看。
而且,似乎隱隱有亮光發出,四周賊人全感到陣陣寒流,向四面八方出現,觸膚陰涼全都心中大駭。
恨海狂人曾經告訴文俊,天殘劍乃萬年寒犀角造成,可惜曾經禁制,如不注以內力,並不能削鐵如泥。
假使已練至三花聚頂功參造化之境,劍自地隱去,發出劍芒,任何兵刃將不堪一擊。
所有定劍中,當年寒北人魔的赤炎劍,可發耀紅光,爇流傷人於丈外,號稱無敵只屈於天殘劍之下。
所以天殘劍實是武林第一劍。
文俊功力差得太遠,恨海狂人百年修為,亦無法使天殘劍去繡跡。
今天為何出現了奇跡呢。
他自小飲玉漿長大,本身已具有無上修為,由於未獲名師,體內潛能無法發揮作用,宛若渾金撲玉,未加雕琢。
這時明知已到生死關頭,人到了這一步,常會神奇地生出無比的勇氣和超人的神力,文俊自難例外。
他既然心存必死之心,體內潛力如山洪怒發,典於創造了奇跡。
雙方準備停當,乍眼將作爆山裂石的致命一擊。
活閻王的父親閻王令主,在王老峰和黑屍魔冥海黑龍余昌拼了一招,黑屍魔名列雙仙五怪兩條龍,功參造化自無疑義,但也被六合須彌功震得衣履盡裂,幾乎一命烏乎。
活閻王沒有他父親功力深厚,但絕不會太差。
文俊也出盡了全力,要拚死一搏。
兩人的雄奇勁道一觸即難於收拾,是非死傷不可。
而且,旁立的人心被波及,不知要有多少人倒霉。
芝姑娘在文俊的身後,自難倖免。
徐家灣至荊州的小徑上,三匹千里神駒狂風似的急馳,向火焰衝霄處衝來。
他們正是姥姥和鳳、玉兩姑娘。
「我們來遲一步。」
姥姥說,速度奇快,但她的語音卻不是影響,清晰可聞。
鳳姑娘也在馬上回答道:
「他們要受報應的!」
姥姥又說道:
「恨海狂龍那孩子,在武昌失蹤,可能不會來這條淌渾水,他我九現雲龍毫無關係啊。」
「姥姥,也許他不會來,但不知怎的,鳳兒似乎預感到,他或許會趕來的。」
徐家灣村落在望,玉姑娘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她怕那少年郎真在此地,姐姐要是不饒他,她不敢再往下想。
距村落還有一里地,樹林中一聲胡哨,縱出十餘名玄衣大漢,往路上一攔,有人大聲喝叱道:
「停下,字內雙雄……」
馬匹來勢如電,綠影疾射。
馬過處,十餘名大漢躺在路旁,直挺挺像是睡著了。
馬經過村落,像一陣風,擋路的人全躺下了。
就在三馬衝出松林的瞬間,十餘條大漢的身軀向前一湧,卻又狂叫著四面拋起,有些撞在松樹上,立時腦出腸裂,馬一出林,衝出莊門的瞬間,在兩側突飛兩條身影,快得肉眼難辨,向最後一匹馬撲倒。
最後一匹馬上,正是姥姥,這位雙仙中的瑤台仙子,豈有不知之理,人騰空而起,馬獨漸進。
姥姥半空中身形倏旋,大袖鼓起如篷,只一拂,狂風如山崩海嘯,大海狂潮,尖厲澎湃的罡風,捲著兩道激烈的氣流,三丈下的地面也滾石沙飛。
兩個人影恰好撞倒,力掌合力齊推,連聲怒吼,身形一頓。
「轟」然一聲音爆炸響,幾如春雷狂震。
姥姥倏然落地,臉色略變,冷然單立,目不轉瞬地注視著飛退兩丈的兩個凶人,左面正是閻王令主卜世昌,他鬼臉上泛起青色,胸前不住起伏,雙手無力地垂下。
右面是宇宙神龍聞人傑,年餘未見,儀表依如往昔,他臉上也略泛灰白,經衣團花罩袍無風自舞,領下灰色虯鬚根根豎立。
文俊手中天殘劍已舉至眉心,踏前一步,又進一步。
活閻王雙掌平伸,緩緩旋轉成為掌心向內,踏前一步,又繼續進一步。
兩人的足印皆深陷寸餘,可見功力之深厚。
三丈的距離,已拉至丈二,活閻羅身上的白氣越來越濃,文俊的劍嘯益為尖厲,就在身後轟然一聲大震中,二人大吼一聲,掌劍同時送出,身形疾進。
就在這生死立判的瞬間,綠影自天而降,一股無形的柔和勁道,從中一湧而下。
「波」一聲響,文俊登登登連退數丈餘,面色泛青。天殘劍重跌,踉蹌倒入芝姑娘懷中。
活閻王連退八尺以上,面色青中泛紫,雙手往地下垂,額上大汗如雨,陰森森鷹目寒芒頓失。
在兩人中,站著綠掌飄飄的鳳姑娘,柳眉帶煞,風目寒威。
旁立諸人驚得渾身似抖,情不自禁,連忙退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2 14:15:01
第二十章
[2]
猛聽旁邊一聲嬌叱響起:「都給我住手!」
眾人駭然轉頭,又是一驚,又是一個翠綠美天仙,正將還在昏昏沉沉拚鬥的幾對冤家喝住了。
這一聲嬌喝,聲音不大,但眾人耳中卻忽然響起一陣焦雷似的,震得耳膜欲破,血氣翻湧。
正在苦鬥中的幾對冤家,全都扔下了兵刃頹然倒地。
這一瞬間,場中寂靜如死,只有火焰飛爆響的轟隆聲,在耳邊振蕩。
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啊!你……你怎麼了?你怎……」
隨身奔來一個赤身露體的女人,那是綠飛鴻,她忘了,上身,向文俊撲去。文俊緊閉雙眼,倚在芝姑娘身邊,面如白紙,呼吸似已停止。但夭殘劍仍緊握不放,他其實未死,正在用無上神功九如心法行功,恢復已散的真氣。
芝姑娘芳心似箭所穿,她只道文俊已經死了,緊緊地扶住他的身軀,銀牙緊咬,欲哭無淚,欲悲無聲,綠飛鴻一到,她突然一咬牙關,一腳飛起。
綠飛鴻神智昏迷,並不閃避,還好芝姑娘兩手沒空,重心已失,那一腳踢偏了些「噗」
的一聲正中左燴骨。
綠飛鴻向側飛退,玉面羅剎已經搶出,只一閃,便向花園中狂奔而去。
鳳姑娘本來用又愛又憐的目光,激動地注視著似已斷氣的文俊,經赤身露體的綠飛鴻一鬧,她可想偏了!立刻冷哼一聲,鳳目湧起煞氣。
這醜惡的一幕,顯然又引起了她的恨意,莊門外履聲又起,井然有序進來了不少人。
最先進來的,是兩個白色勁裝,背負寶劍的俊秀少年,一個手捧一支八寸長,金光閃閃的小旗,一個手捧一把金色箭囊裝住的紅色短劍。
其次是十六名穿青色緊身的大漢,手中三尺長劍寒氣逼人,一個個身材偉岸,臉色猙獰,他們都臉無表情,木然舉步向宇宙神龍走會。
最後,是三十名手抱鬼頭刀,玄衣黑布包頭,臉上用彩筆抹得惡鬼似的大漢,由兩名高大槐梧大漢,手中擎起一個閻王令旗,向閻王今主身後大步走去。
在四周的老少賊人中,全都緩緩怞身,依次回到字內雙凶身邊,雁次排開,呸!神氣極了。
姥姥站在他們面前三丈餘,神色肅然。
「什麼人?敢管字內雙凶閒事?通名上來!」
白衣少年喝問道,同時手中金色緩緩舉起。
「威加宇內,如日中天,誰人敢管字內雙雄的閒事?」擎著金令閻王令旗的人也咱喝著,令旗也緩緩舉起。
姥姥向後一招手,兩位姑娘來勢如電,同時三匹通靈的千里寶駒,也飛馳而來,在三女身邊一站,紋絲不動。
「孩子,我們亮亮名號,看看八十餘年,主人的聲威是不是被無情淹沒了?」
三人一伸手,在鞍旁取出三把青芒耀目,冷氣森森的千古神刃。
在遠處,文俊俊目微張,挺身站起,低聲說道:「芝妹,快去救爺爺。」近囊取出一隻玉瓶,交給她手中,又說道:「這是一粒紫露續命丹,用水化開給他服下,定可以起死回生。」
他長吸一口氣,又說道:「這三個救星來了,字內雙凶不死即傷,但我和她們有重重誤會未解,她們不會放過我,我走了,假如我不死,我會歸來,我會娶你,芝妹,珍重!」
「俊哥……」姑娘驚叫,但被文俊緊緊掩住了。
「禁聲!」他壓低嗓子說:「我會珍重的,為你,為報殺師之仇,最多不過三年,我就會回來。」
芝姑娘正待說話,小嘴已被文俊灼爇的嘴唇封住了,等她神魂入竅,文俊身形已去,沓如黃鶴。
姥姥拔劍在手,微笑道:「劍絕塵寰。」
兩位姑娘答道:「蓬萊三仙。」響起一陣清越龍吟;三人並肩而立,三把神劍交叉,青芒四射,日色為之然。
同時,劍中發出殷殷嘯嗚,劍氣迫人膚髮,三人衣袂飄飄,彷彿兩位瑤池仙子,拱護著一位西天王母。
「蓬萊三仙!」驚天堡的人驚叫。
「蓬萊三仙!」閻王谷的入驚叫。
鳳姑娘募地回頭,驚叫:「他走了!」
姥姥說道:「孩子,他走了許久了!」
「我要見他!」語音剛落,人已遠出十餘丈之外。
「我們也走,別鬧出事來。」姥姥和玉姑娘奮起直追。
不久,神秘的香車如飛而至,一到火場,突然剎車,車簾一閃,地面已多了一個綵裳麗人,可是身材雖極美,卻用一聲綠紗將臉面掩住,她看了三匹神駒一眼,對正面施救爺爺的芝姑娘道:「那位藍裝姐姐請了。」
她福一福:「請問馬的主人在哪兒去了?」聲音甜美已極。
芝姑娘用物往西北一指,答道:「一位姥姥和兩位綠衣姑娘,由這兒去了。」
「姐姐,你是誰?」
「九現雲龍的孫女兒。」
「你爺爺和家人呢?」
芝姑娘搖搖頭,哭了,並指了指那滿地死屍。
「那姥姥和綠衣姑娘追人去了?字內雙凶是往西走的,追的是誰呢?」
「恨海狂龍,我的……」她一出,綵衣姑娘已驚道:「糟了!大爹,五老峰松林之事,她們可能錯怪於他,我得追去一看。」
「姐姐,你和怒海狂龍也有宿怨?」
「不,我是他的朋友,我得去救他。」
「請往北追,也許不能趕上了,他走了好半天了!」
彩影一晃,瞬即不見。
大爹搖搖頭,歎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這孩子心亂了。」
又對芝姑娘笑道:「姑娘,我有最好的丹藥,告訴老爹誰該救該不該救。我不像小姐,不分善惡,一視同仁。別浪費了我的靈丹。」
「謝謝你,大爹。」她也跟綵衣女郎叫了。
綵衣姑娘這一追,給她自己帶來了無盡的哀傷。
鳳姑娘這任性一追,給武林帶來了無窮的浩劫。
秋風起了,松濤聲如萬馬奔騰,不知是火帶來的,還是蒼天泛怒意?總之,風是突然起了。
芝姑娘仰首蒼天,感情憂傷地輕喚道:「俊哥哥,願你平安,祝你如願,我等著人無恙歸來。」
張大爹正將一粒靈丹納入延芳口中,突然茫然地問道:「孩子,你說什麼?」
一張落葉飄在芝姑娘的鬢角,她拾在手中,印上一個吻,輕輕一揚,落葉飛舞而去,她平靜他說:「沒什麼,大爹!」
「真的沒什麼嗎?」
秋風掠過無垠的田野,帶來陣陣涼意,秋深了,原該是穿裌衣的時候了,近山區一帶,已經可以看到濃霜了。
一群野孩子,正在黃色的枯草叢中打滾,呼嘯、興高彩烈地玩佔山為王的遊戲。突然,一個小孩暮地大喊:「瞧!那是什麼人?」
「啊!是個人!跑得比我家阿黃還快!」
是啊,是個人,是個穿著一身藍緞子勁裝的人,他臉色蒼白,腳下有點凌亂,但依然快捷無比。
他腰下掛了兩個革囊,一個藍光閃閃特大,漂亮的腰帶上,插著一柄難看極了的破劍,瞧上去實在彆扭。
正急速地沿小徑掠過小山,眼角瞥見頑單們正玩得興高彩烈,他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喃喃他說:「三年多了!我,身心承戴大多的沉重擔子,童年已經離我十萬八千里之遙了。孩子們,願你們歡樂,平安!」
說完,吐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放開腳步,向北奔去,快如奔馬,但步履凌亂,在西北一帶丘陵中,有三條人影向這面掠來,越小徑,度田野,小丘陵阻他們不住,大溝渠微不足道,越野而行,如履平地,好快!幾若御風而行。
後面正南方,又有一條淡淡人影,向這急掠!更快!像是飛行絕跡,在淡影的後方不遠處,也有一個人影,他肋下挾著一個人,正以輕差的輕功,向這急趕。
藍色輕裝少年一陣急走,略現微喘,腳下略慢,他仰天呼出一口長氣,自言自語他說道:「這次遠走川邊,吉凶難料,我得返家一次,看看母親的墳墓。啊!母親!」
他目泛淚光,感情地呼喚;「你在天之靈可好?三年多了,沒有替媽掃墓焚香,您不會怪兒子吧?」
他突然足下一閃,打了個踉蹌,緊踏兩步,又說:「活閻王的功力多深厚!假使那丫頭稍慢一瞬,不積壓鹿死誰手。也許我已屍橫五步了。那丫頭的功力難以令人置信呀!只那麼輕輕一擊,我就被自己所以的勁道震傷內臟。唉!我得埋頭苦練才行啊!雷音洞府涉不可期,在未找到之前,我絕不擱下功夫。」
前面是一座小山,高不過百十丈,矮林密佈,樹葉幾乎完全落盡,只看到光禿禿的枝丫,汾陽河在山的東邊流過,向左處勿折,形成一個小灣,小山被河水沖得倒塌了半邊,造成個百十丈的大絕壁,大概不出三五百年,這座小山准完蛋。
小溪繞山麓而過,野草枯黃,深秋的景色,未免有點兒蕭條。
颯颯秋風掠過林梢,黃葉滿天飛舞。
藍衣少年奔上山麓小徑,不到十來丈,小徑向上一升,地勢甚高。
他抬頭一看,心中一驚,趕忙往地上一伏。
三里外是一條三叉小道,有一條小溪向西北婉蜒而去。
就在那條小徑上,有三個人影向三叉道奔來。
快如飄風,三人中,二個綠色纖影在前,一個灰影在後。
三個人影在三叉路口站住了,指頭劃腳好像在商量什麼。
第一向這方向一指,藍衣人就會本能地將頭一縮。其實,遠隔三里外,他又伏在路旁枯草中,三個人目力再佳,也絕不可能會發現他的隱身之處。
三個人商討片刻,似有所決定,向北飛躍去。
藍衣人長出一口氣,哺哺自語道:
「我得行躲上一躲,這丫頭難道真纏得這麼緊。」
他倏然站起,一溜煙往山上矮林中一竄,隱身不見。
不久,三個人影去而復返,飛星似的回到三叉路口。
略一猶豫,便沿小徑向小山崗奔來,速度飛快。
在藍衣人隱身處倏然止步,站在高處向南張望。
這三個人,一個是老太婆,正是早年美麗超絕,功臻化境的雙仙之一,瑤台仙子華佩之,現在被稱為姥姥。
另兩位美似天仙的綠裳少女,正是鳳玉兩姑娘。
鳳姑娘目光中,仍然隱閃寒光,但已無前先眼見綠飛鴻撲向文俊時,那麼殺氣沖沖了。
玉姑娘秉性溫柔,心地善良,而且心細如髮,她早就發覺草中有異,凌亂的足跡,證明曾有人在這兒伏下而性亂地隱入林中。
她有意無意地站在風姑娘的左首,想掩飾這凌亂遺跡。
她說:「姐姐,我們走吧,他功力不弱,輕功也有相當造詣,這麼久不見人影,恐怕早就遠出十里外去了。」
鳳姑娘斷然地道:
「不會的,他已被反震的力道震傷,不會走遠,我們從西北搜至正北,三十里內涉無蹤跡,他不會走得太遠。」
說完,輕轉頭,向山崗上一瞥。
玉姑娘心中一跳,趕忙湊近一步,擋住他的視線說:
「姐姐,算了吧,字內雙雄我們也放過了,為什麼不放他呢?反蓬萊的期限不到半月了,迢迢千里得費時日啊!。」
「妹妹,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亂啊!他內腑被震傷,假使恰恰碰上雙凶的爪牙,那可就……」
玉姑娘喜悅地叫道:「姐姐,你是說放過他了!」
「很難說,妹妹。」
鳳姑娘六神無主他說道:
「在見著他以前,我還難於控制我的情緒,誰料得到呢?唉!」
「那我們走吧!他不會碰上意外的,內腑之傷他不會倒下,這可深信無疑,當日在湖口官道中,他受到伏龍神僧的一擊,兩次真聲亦自無妨,他會好的。
玉姑娘雖暗中替文俊成全,可惜崗上枯枝突然發生響動,使她的一切努力盡都化成泡影。
鳳姑娘突然說道:
「山上有人,且去一瞧究竟。」
說完,領先向山上掠去。
藍衣人正是落荒而走的文俊,近日在江湖聲響鵲起的「恨海狂龍」。
他一見鳳姑娘半路折回,慌不擇路往山上急走,山不高,但枯葉盈寸,枝密且脆,非常難行。
他內腑受傷,自然沒有昔日靈光,正走間,足下一虛,踏在一個地洞裡,重心一失,向前撲倒。
壓折了幾株枯木,發出響聲。
他心中一震,暗叫一聲:「糟。」
是的,糟得不可再糟!在他抹掉額上冷汗,回頭從枯枝縫裡向下一看時,心中一涼,叫若不迭。
山下綠影,快如閃電,正穿過枝梢向這兒掠來。
滿山落葉,連大石也沒有一個,想躲委實不可能。
他想:「這兒藏身不行,也許山那邊或能藏匿。」
不容他再想,拼最後殘餘力量,向山頂撒退就跑。
「是他!」
鳳姑娘老遠便看到他那一身熟悉的藍色勁裝。
由南路飛躍而來的淡淡身影,距這兒不遠了。
最後跟來的人影,是個老頭兒,正是神秘香車駕車老頭張大爹。
他挾著芝姑娘一條玉臂,風馳電掣般而來。
別看他年高老邁,而且還挾著一個姑娘,但身法之快,不業於鳳,玉兩位姑娘,比淡淡身影也不會差得太遠。
芝姑娘一支手被挾在老人鐵腕裡,只覺耳中風聲呼嘯,足不沾地,恍若騰雲駕霧,她幾乎不能睜目。
張大爹順著小徑飛掠,一面泰然自若地問道:
「孩子,恨海狂龍是你的哥哥麼?」
「是的,大爹。」
「你姓徐,叫延芝。」
「是的,我已經告訴大爹了。」
「你哥哥叫什麼?這個你還沒告訴我啊!」
「叫徐延芳,村裡的人紅呼他為長湖金童,他的水性委實不錯。」
「長湖童子?大家不是都管他叫恨海狂龍麼?」
「啊!大爹是問俊哥哥?」
她甜甜地,用夢也似的聲音說道。
「恨海狂龍是我另一個哥哥,更親愛的哥哥。」
「孩子,你把大爹說糊塗了,哥哥還有更親愛的?」
「是啊!大爹。」
她粉面上泛起紅潮,閃爍著親蜜的光彩:「大爹,請問大媽她老人家好嗎?」
「孩子,托菩薩的福,她好。」
大爹的臉上泛起光彩。
「一年後,我可以和他團聚了,十六年了,好漫長啊!」
芝姑娘不管什麼菩薩,什麼十六年,這些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她的思想全在心上人身上。
她甜甜他說道:
「大爹,請問大爹和大媽親呢?不是與大爹的兄弟親?」
「傻孩子,你頑皮啦!」
大爹不由笑了,突然,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肌肉凝結了。一絲恐怖的陰影爬上臉來,他用那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的聲音,優優的說道:
「孩子,你是說,恨海狂龍不姓徐,是你的未來夫婿麼?」
「是的,大爹,他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英雄肝膽,大丈夫,在我的心目中,他是神的化身。」
芝姑娘已沉浸在虛無飄涉的幻想裡,沒注意大爹的聲調已起了很大變化的面部表情。
「可憐的孩子!」
大爹咽然一歎,道:
「我錯了!」
「大爹,你說什麼?」
芝姑娘沒聽清他說些什麼,轉首問道:
「沒什麼,你們是天設地造的一雙啊!」
這時,文俊竄至山頂,進不到一二丈他突然發出一聲絕望的驚呼,向側一倒,飛快地旋轉半周,將身形硬行剎住。
原來他已到了斷崖邊沿,走得急促,差點掉下崖去了。
他身形一止,綠影已閃電似地到了,他暮一咬牙,昂然站立,虎目中幾乎出了火,怒叫: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姑娘,恨海狂龍與你無仇無冤,你解我之圍,我也曾救你一命,已無恩怨可言,你苦苦相迫,究意有何原由?」
鳳姑娘本來毫無故意,文俊這一氣憤的怒叫,倒叫她生氣了。
她小嬌生慣養,自視清高,幾曾受過這等惡氣。
頓時勾起滿腔怒火,粉面鐵青,猛地嬌叱道。
「狂徒,你作的好事,還敢發橫?你你」
她翠袖一揚,正待拂出。
「姐姐!」
玉姑娘惶極大叫,一把挽住了她的要拂出的手腕。
文俊傲然他說道:
「恨海狂龍已身受姑娘奇勁功力震盪了,不然,哼!你不見得就能傷我。」
「妹妹,你讓開?」
她將玉姑娘推開,面泛殺機地又道:
「別認為你的天殘劍如何了得,好,本姑娘就不用奇奧的功力傷你,以劍法取你性命,拔劍!」
一聲清越龍吟,青芒耀目。
她已撤下腰中長劍。
文俊傲然一笑,也撤下天殘劍,說道:「我是男子漢,你先出招。」
「本姑娘如先出招,你連一招也擋不住的。」
「不見得吧。」
他的劍先舉,然後緩緩地垂下,降下七寸。
「你太自信了,著!」
青芒一閃,電閃而至。
文俊一招「雲封霧鎖」剛到,青芒已神奇地穿透銹影,冷冷的劍尖,已經點到他的右胸上。
他心中駭然,茫然地收劍入鞘,瞥了胸前的劍尖一眼,神色凜然他說道:
「姑娘委實高明,恨海狂龍輸得心服口服,你動手吧,在這荒山枯林中,該你神氣了,哼!最毒婦人心,以殺人為消遣,你也於雙凶一霸毫無區別,歹毒且更過之。」
「你這人面獸心之徒,至死不悟,端的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她氣憤地罵,劍尖刺胸衣已抵,但他持劍的手卻不住地顫抖,力道似已消失。
「哈哈!」
文俊突然狂笑,他雖感到劍尖兒傳來的寒氣,直浸肺腑,體內神奇的潛力,無法阻止這神芒暴射的千古神刀。
可是,他自知必死,卻毫無所懼。鳳姑娘再也忍耐不住那頑強做岸的神情,突一咬牙,手上加了半分勁兒。
劍尖無聲地刺入一寸有餘,她切齒地叫道:「瀅賊,你死了吧!」
「啊!」
玉姑娘尖叫一聲,以翠袖掩面叫道:「姐姐!」
姥姥面爭淒然,悄悄轉過身去,不忍卒睹。
「瀅賊!」
文俊面色泛灰,有氣無力他說道:「我梅文俊頂天立地,想不到竟然被人認為是瀅賊,哈哈……」
他口角流出一絲血絲,緩緩地閉上他的俊目。
「鉻銀」一聲,寶劍落地。
鳳姑娘面色泛青,以翠袖掩面,渾身顫抖,哀傷他說道:
「你雖罪在不可容,可是,我……我……怎能抹去心中的隱痛啊!你安心的去吧,我……我為你守孝三年!」
文俊心前血流如注,鮮血染透胸衣,直滴枯草之上,染紅了一大片。
他內腑本已受傷,這一來頓告不支,他神志已經模糊,踉蹌向後退,仍本能地啞聲自問道:
「我……我是瀅賊麼?我……我是……瀅賊……麼?」
「你不用說了,五老峰下官道古松林中,我親看你作出那傷天害理之事,我的心為此而碎!」
「等一等,這是一場誤會啊!」
聲音傳自崗下,淡淡的彩影已神速的向上奔來。
「五老峰下,官道古松林,天呀!」文俊拚力大叫。
「那紅燕子身中奇毒,我冒死救她,竟然……」
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鳳姑娘尖叫一聲,向前一撲,姥姥眼明手快,飛掠而出。
在崖下一丈左右抓住了她的右手,大袖一拍上崖,前縱八尺,再向下一震,倒飛而起,好俊的「龍騰飛霄」絕世奇功!
崖上站著一個身穿綵裳,面履青紗的姑娘,她仰首問天,淒切他說道:
「我晚來了一步!晚來了一步!今後,憂愁哀傷將不再離開我的心,一切希望將化為光影!」
「姥姥,他……他……」
鳳姑娘倒在老人懷中,絕望地叫道。
「孩子,節哀吧!百丈高崖,下面是江流滾滾,他,唉!不粉身碎骨,也沉屍江底。」
姥姥哀傷地答。
玉姑娘掩面飲位,她的心已被撕的片片而碎了。
「姥姥,他說古松林的事,他是救人。」
風姑娘飲他說。
「是的。」
綵衣姑娘突然答話道:「紅燕子是閻王令的人,身中奇毒黑龍瀅液,這毒物是百毒書生所放的,他不該面冷心慈,不便不承人之危,且毅然施救,想不到卻因此惹下了殺身之禍患。」
「姑娘,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姥姥問。
「我應該知道,因為那時我也在場。」她向兩位姑娘一指,又道:
「這兩位姐姐是知道的,我曾在她倆身側掠過。」
「啊,那神奇的身影就是你!」
玉姑娘叫。
「是的,我直等到他救醒紅燕子,制住綠眼鬼,返回星子,方離開他。」
「姑娘,你是誰,能讓老身一賭姑娘芳容麼?」
「不必了。」
綵衣姑娘優優一歎說。
「小姐,人呢?」
張大爹挾著芝姑娘奔到,人未到就高聲發問。
綵衣姑娘,慘然搖頭,向崖下一指,悲痛他說道:
「他死了,含冤九泉!」
芝姑娘粉面倏變,搶近綵衣姑娘身側,驚恐地問道:
「姐姐,誰死了?」
「恨海狂龍。」
芝姑娘打一寒顫,面色頓變死灰,雙目向上一翻,往後便倒。
張大爹眼急手快,一把挽住,在她後心拍了一掌,慘然他說道:
「這才是禍不單行,孩子,這你一輩子,已經注定了該在仇恨和悲慘的命運中苦度了,你的年紀還年輕啊!」
芝姑娘緩緩醒來,放聲大哭,聲如中箭哀鳥。
鳳姑娘掙扎地站起,她不哭了,神色慘然地緩步上前,向文俊中劍處走去。
姥姥急忙將她抓住,神包凜然。
「姥姥、放開我,我不會死。」
她取出一條手中,蹲下去沾上許多鮮血,捲好放入懷中,木然他說道:
「我們該走了,我這一輩子也是悲慘哀傷的了。」
說完,凌空縱起,向山下一閃而沒了。
芝姑娘鐵青臉,向綵衣姑娘說道:
「姐姐,我哥是怎麼死的?」
綵衣姑娘沉吟未答。
大爹即說:「小姐,告訴她吧!她有權知道的。」
「他中了綠衣姑娘一劍,跌下崖去了。」
綵衣姑娘便將前因後果概略說出,不住歎息。
「我哥哥死後含冤,我的責任太重了!」
芝姑娘凜然他說。
「哥哥,你先走一步……」
「姑娘,你……」
張大爹搶前一步,惶然他說。
「大爹,沒什麼,我不能死,有許多身後之事,需要我繼續哥哥的遺志,完成他未了的心願,所以我不能死。」
她木然地走至絕崖,凝視著崖下半響,然後向大爹福了一福,緩步下山。
秋風淒厲地掠過林梢,也掠過木然凝立的綵衣姑娘。
她幽幽的一歎,說道:「大爹,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好做了。」
山上一切如常,只有那一地鮮血漸漸地變成紫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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