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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森岡浩之 -【星界的紋章】(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3:23     標題: 森岡浩之 -【星界的紋章】(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14 13:27 編輯

內容簡介

有著八個頸子的奇異形狀的龍。
這個幻想中的神獸已經被忘記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但是比起以前被當作想像中的生物,「卡普脫諾修」因為被某個帝國選作代表的紋章而更為有名。
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帝國是人類史上無與倫比的強大國家。建立起這個帝國的是被稱為「亞維」的種族綸或可以用他們所喜愛自稱的名字「星群們的眷屬」。
而這個國家中的序曲,也正式的由此開始--

作者簡介

《森岡浩之 MORIOKA Hiroyuki》
一九六二年生於日本兵庫縣京都府立大學文學系畢業。經歷一段上班族的生活後,於一九九一年以「若與夢之樹相連」獲得第十七屆早川科幻小說選拔賽的入選獎項並在該篇作品於「SF雜誌」刊登的同時正式以作家的身分出道。在獲得入選後仍持續在同一雜誌上刊登風格嚴謹的短篇科幻小說,並於一九九六將《星界的紋章》小說交由早川書房出版。這部以一奇異銀河帝國為主要舞台的作品揉合了高度的娛樂性與豐富的科幻內涵隨即受到讀者極高的評價,被譽為新型態的宇宙歌劇;它不僅得到日本第二十八屆星雲獎的殊榮,甚至還改編成電視動畫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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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紋章所描繪的是[卡普脫諾修]。

它是一隻擁有八頸的異形之龍。

這只傳說中的神獸銥銢銤銩,韶領頖頗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為人所遺忘。

然而,自從某個帝國選它出來作為其紋章選它出來作為其紋章圖樣之後槄榾榜槊,榳槉槆榹 卡普脫諾修就比昔日所傳說中的生物都還要有名。

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帝國,是一個即使在人類史上也可以說無與倫比史上也可以說無與倫比的最強大國家。

建立這個帝國是一群為[亞維]的種族。或者嘕嗹嘐嘛,嗽嘔嘍嘓 也可以用其所喜愛的名稱[群星的眷族]來稱呼他們。

不過在這裡,我們只討論有關[卡普脫諾修]的傳說。

因為關於這個種族的事積跽跼踄跿,漊滷滵漻早已經被其它成千上萬的相關書籍描述過了。



--------節錄自羅伯特·羅培斯著,[曾經存在於地球上的幻獸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3:50

序章



那是一個十分晴朗的夜晚。

光是凝視著這一片夜空就好像是會被眼前的滿天星斗吸進星空中一樣。

在群星之中,一顆在三十天以前還不曾出現在夜空的衛星緩慢的在星空中滑行。彷彿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並壓迫著住在這顆行星上的人們。

這顆衛星正不斷發出微弱的光芒,就像是由環繞地球運轉的月球所發出的月光一般。

□□□ 不過在衛星的光芒之下,另外還有其他閃閃發亮的光點,然而那些光點卻是亞維人的宇宙戰艦。它們才是真正前來俯視並壓迫馬汀行星上以千萬市民的侵略者。

光點並不是只有一顆而已,它們超越了數十個。不論從夜空的哪一個方向望去,這些光點滿部在人們的視野中。就像是在那充滿異國風趣的叢團體嬉戲的馬汀螢火蟲一般,一群一群的從黑暗中蜂湧而出。

其中,在那顆為一團朦朧光芒所包圍的巨大衛星體附近,這樣的光點特別眾多。如果仔細注意去看的話,還可以發現這些光點其實正不停的在那顆球體的表面附近來回出入著。

而且在每一顆光點的後方還各自劃出又長又粗的尾巴,並且以凌駕於星星在夜空中移動的速度橫越天際。很明顯的是,這群光點似乎正打算朝這顆行星的地表附近過來。

這彷彿是一幅只會在幻想中才會出現的景色。

雖然對侵略者感到憎恨似乎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但傑特卻只是出神望著天空而已。

那個時候,傑特.凌才八歲。就算用一群頑固的守舊主義者所堅持的地球標準歷來計算也才不過十歲而已。不論怎麼說,當時的他仍然只是一個年幼的小孩子。

雖然那時候對一般的小孩子來說早就已經是睡覺的時間,不過傑特還是在一棟具有複合機能的建築物的屋頂公園上,看著頭上這一片不尋常的夜空。



在傑特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人類還只能居住在一個被被稱為「太陽系」的星系裡的時候——。

由某個國家所派遣前往奧而特星雲(譯註:Oort Cloud,有稱為「彗星之鄉」,位於環繞太陽系外側的空間,距離太陽系中心約二·一一光年)的調查太空船,在距離太陽0.3光年的宇宙空間裡發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基本粒子,不過它卻還有其他令人感到困惑的特性。

那就是這種粒子本身竟然會放射出大約五億瓦特的能量。可是究竟這麼龐大的能量是怎麼來的,它的放射機制又是什麼,卻是任何人無法從既有的物理學理論去解釋的。

曾經又科學家認為這種例子就是會不斷放射能量的「白洞」;也有人認為它是貫通另外一個宇宙(或者說是異次元、亞空間、超空間也行,反正用什麼名稱是無所謂的)與我們所存在的宇宙之間的小通道,就像是隔開兩個空間在牆壁上被開了無數個小洞一樣。

之不過,這些都只是連假說都談不上的臆測而已。

總而言之,後來人們把這種粒子命名為「由亞諾」,並且對他展開了相關的研究。不過人們研究它的目的與其說要瞭解這種粒子的基本原理,還不如說是要掌握它的使用方法。

雖然人類在當時已經掌握了核融合技術,所以並不擔心能源匱乏的問題,可是如果說要將核融合應用在宇宙空間的話,情形就又不一樣了。

想要有效且快速的進行恆星間的宇宙旅行,首先要解決質量比過大的問題。對當時人類的科技而言,如果想要在有生之年抵達距離太陽系最近的恆星,太空船上就必須要儲藏超過船體本身重量數百倍的燃料,這是那時侯的物理學所無法解決的問題。

即使是當時最先進的燃料搭載型核融合引擎,也無法在宇宙航行中獲得實用性知道進展。曾經一度寄予厚望的沖壓式推進法,也因為宇宙間物質的密度問題而無法實際應用。至於對消滅推進技術一方面是尚未研發成功,另外一方面,就算實際應用也依舊無法解決質量比過大的問題。

不過,如果可以能夠讓「由亞諾粒子」稱為宇宙船的能量來源,那就可以完全不用考慮質量比的問題了。因為如此一來,太空船上根本不需要裝填任何燃料。

後來,人們便開始著手設計能夠利用由亞諾粒子作為推進動力的宇宙船。

這類宇宙船其引擎的基本構造就像是一個圓筒。在圓筒的中心用磁力護罩來維持由亞諾粒子的存在,而圓筒的內面則是鍍上一層高溫超導材料,負責反射從由亞諾粒子所放射出來的帶電粒子。至於從由亞諾粒子所放射的電磁波有一部份會被圓筒吸收,而吸收之後所旌生的過剩能源則利用散熱板在真空中輻射掉。至於帶有電荷的中性粒子,就由圓筒內的另一個較小圓筒與圓筒之間恤充填的物質來吸收。

如果想要讓宇宙船全速前進的話,只要封住圓筒的某一個開口,讓能源的流朝著向單一方向噴射。如果希望停止加速的話,就將兩邊的筒口同時開啟,讓兩邊都等量的能源流出。換句話說,只要調節筒口的開啟狀態,就能自由控制速度的增減。

雖然還有很多技術與經濟上的障礙需要突破,可是因為當時由於人口問題所產生的戰亂紛爭已經幾乎接癌症病人未期的程度,所以這種大環境就成了由亞諾式推進研究工作的強力後援。

之前人類就已經發射過許多無人核融合宇宙船,並藉此完成了鄰近星系的調查工作。從調查的結論中人類發現到,其實在銀河系中大氣含有游離氧原子的行星可說是非常稀少。而且在行星與恆星之間的距離、行星本身的重力的大小、甚至各星系形成初期的狀況以及行星地表岩石成份比例等各方面,都並不那麼盡如人意。換句話說,像地球這樣的行星宇宙中可以說是一種例外中的例外。而這所代表的另外一個意義就是,能夠讓目前生存於地球上的碳系生物居住的行星,其實少之又少的。

可是這樣的結論,並沒有對當時的星系外移民計劃造成任何的問題。在於日益增加的人口壓力下,其實人類早已經分別在金星和火星具體實踐了行星改造技術,只要能夠這種已經駕輕就熟的技術活用在其它的星系上就不會有什麼問題。而在這種人口壓力窘迫的情勢下,人們也沒有時間與必要去煩惱像是[生命體的起源是否來自於外星人]這一類的哲學人性論理問題。

最後,第一艘由亞諾推進的宇宙終於建造出來了,人們將它命名為[開拓者號].而[開拓者號].被賦於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負責運輸開發行星殖民據點時所需要的資源材料以及人員。

而一旦雷射推進基地設完成以後,就算不使用造價昂貴的由亞諾推進的宇宙船,也可以利用光帆推進形的宇宙船完成後續人員或是物資的運輸工作。

從此以後,人類只要一發現和故鄉類似的行星,那怕類似的地方只有那麼一點點,都會立加以接收,並且利用以前處理火星或是金星的方法加以改造並擴大人類的居住圈。如果覺得這個星球的大氣過於稀薄,就將它的濃度提高到能夠呼吸的程度;或者是將高壓大氣中過多的氣體分子以化學工程的方法加以固定並使大氣稀薄化。除了上述大氣改造的工程以外,人們還會同時進行有關土壤生成以及生態系的重新建構等改造工作。

人類在居住圈不斷擴張的同時,改也從新開拓的宇宙空間中發現了新的由亞諾粒子。所以太陽系就不再是恆星間移民船唯一的建造場所,在其它的殖民星系裡也開始陸續進行同型宇宙船的建造工程。

以現在居住在馬汀行星的人們來說,他們的祖先當時所搭乘的恆星間移民是由太陽系所建造的[雷夫·艾利克生號]。由於那個時候由亞諾粒子已經不再那麼稀有的緣故,所以不只是殖民據點開發,光是執行一項完整的殖民計劃就可以投入一到十艘的由亞諾推進型宇宙船。

就[雷夫·艾利克生號]的情況而言,它的任務甚至還包含了整個計劃的前置作業,也就是從可居住星球的調查工作的相關任務。

換句話說,當時搭乘[雷夫·艾利克生號]的人們等於是被下了達這樣的命令:[不論到了那個星球,先住下來再說],然後就這麼被母星給送出宇宙了。

雖然這些人等於是被母星當作捨棄包袱似的掃出門,[雷夫.艾利克生號]的乘客與船員卻懷抱著當時的人類根本不會去期待的夢想。他們堅信總有一天一定會發現到一顆大氣層內含有大量氧氣的行星。

在[雷夫.艾利克生號]漂泊於宇宙的旅中,他們不斷的推測並實地探勘每一顆可能擁有獨立且特異生態的行星,而在經歷了數個世代並且四處流浪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這些[雷夫.艾利克生號]原始乘員的後代子孫,終於在一顆環繞某個G型恆星的青藍色行星上,找到了他們盼望已久的應許之地。他們將那顆恆星以第一任船長的名字取為[海德],至於這顆擁有氧氣的行星,則是以發現這個星系的船長[馬汀]命名。雖然在馬汀行星上沒有任何有智能似的生命體,不過卻有許多種奇妙的動值物大量繁殖著。因此從[雷夫.艾利克生號]上來到這星球的殖民們,就在盡可能不干擾這獨特生態系的情況下,逐漸增加人口的數量。

在達到了殖民目的以後,人們就讓已完成任務的[雷夫.艾利克生號]繼續在馬汀行星的衛星軌道上繞行著,當作是慶祝移民成功的一座紀念碑。

著陸歷一七二年第一季五十七日,[雷夫.艾利克生號]在完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炸了,殘骸則化成一團發出磷光的衛星球體。雖然說是[衛星],但它卻沒有堅固的地面,甚至也不是氣態的球體。如果硬是要形容它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完全沒有實體的不明球狀空間。而這顆至今尚未正式命名的[馬汀行星之月],其實正是原本位於[雷夫.艾利克生號]內部的由亞諾粒子,在經過某種變化歷程之後所產生的另外一種形態。

在爆炸事件發生之後,有一艘宇宙船突然從爆炸中心點冒了出來,雖然它對來自行星的一切通訊完全沒有任何響應,但卻以一副對馬汀行星很有興趣的姿態繞行了行星馬汀整整三圈,之後就在惶恐不安的市民眼前,回到那團發出微弱光芒的奇異球狀空間裡消失了。

雖然行星方面也曾經打算要開始著手調查那個奇妙的不明球狀空間,因為當時他們認為它一定是那艘不明的宇宙船所造成的。可是,在政府將這筆相關預算編列出來以前,調查的機會與意義就已經同時喪失了。

因為在同年同季八十一,一群數量龐大的艦隊突然就從那處球狀空間內部出現,並朝馬汀行星逼近而來。

這一回對方終於主動要求與行星方面進行通訊了。原來在二十四天前,他們經由通訊內容的分析,瞭解到馬汀行星的語言主要是以英語衍生出來,因此便將機械翻譯系統設定在英語模式。而對於馬汀行星而言,也不至於聽不懂像英語這樣的古代語言,於是兩方面最初的對話並沒有什麼語言溝通上的問題。

他們自稱為[亞維人]而那也是他們所屬種族的名稱。雖然每個亞維人都擁有一頭青色的秀髮,但身體與人類並沒有什麼不一樣,而且還有著非常年輕俊美的臉孔。根據他們自己的說法——雖然你們可能覺得我們很奇怪,不過我們的確也是來自地球的人類子孫,只不過[稍微]改變了一點遺傳基因罷了。

亞維人統治了大約一千五百個有人星系以及兩萬個以上的半有人星系,而他們的統治機關,也就是國家的正式名稱是 [由亞維人所建立的人類帝國],通常簡稱為[亞維人類帝國]或是[亞維帝國]。

星系政府發出希望能締結友好條約的通訊,不過那卻被率領侵略艦隊的亞布裡艾爾總司令所拒絕了。

我非常遺憾,——亞布裡亞爾總司令說——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使命不是為了要與一個帝國的友好國家締結和約,而是要替皇帝陛下的領土增加一個星系而來的。

其實光是從不派遣非武裝的船隻而派遣一支艦隊這一點來看,對方侵略的意圖其實就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雖然或多少也有人早就抱持著這樣的疑問,但聽到那位總司令的聲明後也都相當的震驚。因為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直接了當表明自己來意的聲明。至少一開始應該先按照行禮如儀的程序進行談判才是常理,不是嗎?就算之後他們馬上改變態度威脅恐嚇也無所謂,也不必一開始就那麼直接明白的宣告來意吧?

政府方面於是要求與艦隊上的外交官員而非軍人進行對話,但也立即拒絕了。

我——也就是艦隊的司令——不只是個軍人,同時也就是你們要找的外交官員。事實上,本人正是帝國的皇太子,所以我的意見就是帝國的意見。畢竟這與你們即將面臨的處境有關,所以多少會感到不安這點我也是能夠理解,因此我會具體的說明你們成為帝國臣民之後的狀況,然而如果你們想要以保留主權為前提來交涉的話,我們是不予理會的。希望你們能夠理解這個星系已經歸屬於帝國領土的事實。

當然,對行星上的人們來說,來自於對方的具體說明是絕對必要的。不僅是政府官員,一般市民也確實希望能弄清楚情況是怎麼一回事。

在沒有任何其它選擇的情形下,敵方總司令在旗艦上發表談話的影像這才實時轉播了出來,而一般市民到了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看到侵略者的真正面貌。

垂到腰間的藏藍色頭髮,尖尖的耳朵,頭上帶著纖細的頭冠,從宇宙來的侵略者彷彿就像是童話中的妖精一般,這位看起來像是二十五歲左右的美形青年有一張像剛下的雪一樣潔白的面孔。美女般的面貌流出無精打采的表情,似乎讓人覺得征服海德星系對他來說只是一件無聊的任務。

「那麼,我就大略說明一下帝國與地上世界的關係吧!」亞維帝國的皇太子以清脆悅耳的聲音道。在談話進行的過程中,亞維艦隊方面先將亞維語翻譯成古代英語,再由馬汀行星方面的自動翻譯機將其翻譯為現代馬汀語。「首先,你們星系將會受封一名貴族。基於這個星系的特殊性,皇帝陛下會暫時成為你們的領主。當然皇帝陛下還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忙,所以會派遣一名代官前來這星系代行統治。

我們認為統治地上世界並不是一件優雅的工作,所以一般而言,在地上人能夠妥善處理自己問題的情況下,領主或代官不會特別干涉這一類瑣事,當然你們也同樣適用這個原則。

你們可以自己選出代表來向領主或是代官,甚至與帝國中央交涉。我們並不介意這個職位是什麼名稱,要叫作總統、主席、議長、或是皇帝都可以。如果你們對於自己是獨立國家這一點還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的話,叫外交部長也行。但是在帝國的正式公告文件中,我們將一律稱之為[領民代表]。

至於決定的方式不用說,也是你們的自由。選舉、世襲、指名、抽籤,全部悉聽尊便。但是,領民代表的資格必須要經過領主的同意。原則上這只不過是一個形式上的程序,不過如果這個人有主張脫離帝國的明顯傾向的話,領主到時將會行使否決權。

領主並沒有徵稅的權利。相對的帝國會承認領主擁有獨佔星系間貿易的特許權,其中所得的利益將作為領主的收入,看情況或許領主會對你們的行星,甚至對星系內的其它行星投資也說不定。然後,為了保護私有財產,你們自己的統治機關可能會要求獨立的警察部隊,這也必須領主事先協議,因此相信領主和領民需要交涉的空間應該是相當多的。

至於帝國會強制要求你們遵守的事項,只有以下兩點:

第一、在帝國的統治下,禁止建造任何能夠進行恆星間航行的船隻。在帝國的統治下,相信你們不久之後也會知道如何超越光速限制的方法。雖然知道是無所謂,但我希望你們不要有應用它的念頭。此外,我們也禁止領民以通常空間航行的方式前往其它星系。再重複一次,與其它星系交易是領主的特權,帝國保障這項權利。如果領主允許的話,你們也可以擁有可在星系內航行的宇宙船,不過絕對不准加上任何武裝。

第二、你們必須設置帝國星界軍的招募事務所。基於執行勤務或是警備的需要,雖然我們都會派遣士兵駐紮,不過行星表面的駐軍人數僅以任務所需為限。以你們的人口數來估計的話,應該不會超過一百人。只要你們的自治政府仍然有效運作,在未經自治政府同意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派遣更多的士兵。附加一點,我們並不採用徵兵的方式,通常我們也尊重地上人民以其自由意志參與星界軍的權利,但是必須要追加說明的是,我們也禁止任何妨礙此種自發性意志的行為。

另外,雖然你們的身份被我們稱為領民,不過如果你們依照自身希望替帝國政府服務,比如志願成為星界軍,或是成為領主的家臣的話,就可以擁有國民的身份。同時不再與領民政府有任何關係,直接進入帝國的直接庇護之下。

這些就是成為臣民所擁有的權俐與義務,對你們的日常生活而言,應該會是蠻激烈的變化吧?但如此一來,你們可以獲得別的星系的資源,也不會有蠻橫的領主高壓統治。而且我們也不會期待你們會向帝國或是皇帝陛下誓以忠誠,所以一般來說新的一切以後,對自己身為帝國臣民這一點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我的說明就到此為止。

接下來如果你們想要發問,我的部下會代為回答。但在這之後是要和平的接受帝國的統治,還是孤注一擲的選擇戰爭,請盡速決定。雖然我個人認為這個行星的生物資源相當珍貴,但請勿以為我會對讓這顆星球的表面成為一片火海有所顧忌而難以決定,這種期望是違背現實的。

所幸,你們的都市非常的顯眼。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在不過份破壞原本自然環境的狀況下摧毀它了。

最後,雖然提出無限制的問題造成我部下的困擾是你們的自由,不過他們的忍耐也是有限,所以不會給你們無限的時間。因回答期限從現在開始到這顆恆星三次自轉以後結束。」

大致來說,帝國對待臣民是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尊重,但是看到實況轉播的市民相當激憤。因為那位總司令在語氣上雖然是相當鄭重,可是他使用的言語卻沒有考慮博得民眾的好感,內容則更是毫無疑問的傲慢到極點,絲毫不考慮被擊退的可能性。尤其政府官員與高級官僚的憤怒更是遠遠超過了市民,因為他們拚死拚活到今天所獲得的地位,亞維帝國的貴公子居然只以一句「不優雅的工作」形容就算!

再說,他所說的話是真實的嗎?說不定在亞維帝國總司令的話語背後所隱藏的,就是其治下臣民受盡壓抑的痛苦。而且要大家馬上就乖乖相信突然冒出來攻擊這裡的那群傢伙所說的話是實話,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當然,市民代表官員也透過通訊線路盡其所能的向亞維軍官提出了許多「毫無限制的問題」,並獲取了相當多的資源。可是他們卻完全沒有分析這些信息的時間,所以要判斷這些情報的真偽可說是完全的絕望。即使是經驗豐富的一群法院律師、議員和官員們不斷對亞維軍官提出質問,也沒辦法從對方的言語中找出自相矛盾的地方。

實際上,就算這些信息都是假的,海德星系政府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馬汀行星本身確實擁有一套對宇宙防衛系統。畢竟自己是來自於宇宙的關係,所以很自然的會預先考慮去防止來自宇宙的侵略行為。當然並不需要以從其它行星來的異種生命體為假想敵,因為光是從其它星系那裡過來的那些行為不檢的「表兄弟」就有很高的侵略可能性。話是這樣說,但只要一提到要分多少的預算在這套系統上面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因為它的造價實在是不便宜。

雖然過去曾有好幾任的政府主席十分熱心的關注這個問題,不過實際上真正建造完成的硬體只有建設省的某部局負責保養的地對宙雷射炮十門,以及二十座對宇宙用飛彈發射架而己。而且行星政府也沒有宇宙軍這種單位,如果真的有解除發射管制需要的時候,還得要由一名兼職的將軍前往位於地面下的控制中心去激活才行。

此外星系政府所擁有的武力,頂多只有為了應付大規模騷動而成立的武裝警察而已。就算先前曾經為了不時之需作過準備,這樣的防衛系統要應付宇宙艦隊的火力還是太勉強了。

即使如此,議會中還是有主戰派的存在。有人說,那個大艦隊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也有人說,就算在宇宙我們打不過,但到了地上他們絕對贏不了;更有人說,這是名譽的問題,絕對不能不戰而降……。

當然,下這些判斷的人都非常堅持自己主張,而且彼此也持續對這個問題辯論不休。除了用高度的哲學及理念論辯以外,也有對不同意見的惡意中傷。可是會議並不能無限期的開下去,畢竟敵人給的期限只有三天,雖然馬汀行星的一天比起故鄉還要多出兩個小時,但還是得盡速做出一個統一的共同意見。

然而議會這種東西,畢竟對快速下結論這種事不怎麼擅長,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只有全權委託現任的政府主席去做出最後的結論。

而現任的政府主席是洛克·凌也就是傑特·凌的父親。

凌主席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少數人,並尋求這些人的支持。雖然其中不乏有強硬反對的人,可是最後他們也勉強接受了凌主席的緘口令。

在期限即將結束的前一刻,為了向帝國方面作出響應,凌主席站到了位於主席官邸的通訊設備前面。



「原來你在這裡啊?」從背後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我找你好久了。」

「啊!是的。」傑特轉過身來望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5:07

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站在那裡。提爾·柯林特是凌主席的秘書官,從凌主席還是議員的時候就一直擔任其秘書到現在,主席與他相處的時間比起和兒子傑特相處的時間還要長。

傑特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提爾了。而且不只是認識,傑特等於是被這名男子當作家人一樣的撫養大。

傑特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曾經擔任礦山監督的母親,在兒子還沒牙牙學語之前就因為意外不幸喪生。洛克·凌對光靠他自己一個男人來教養小孩這件事沒有什麼把握,況且自己的政治活動也非常繁,於是他就將傑特委託給自己值得信賴的提爾與其妻子莉娜來撫養。

雖然柯林特夫妻之間的感情很好,可是卻一直沒有孩子。所以他們對洛克的委託也十分感激的接受下來。

一直到上初等學校(小學)為止,傑特都一直以為他是提爾的親生兒子。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秘書官比真正的父親還要像親人,而莉娜,柯林特則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

在提爾那黝黑且精悍的臉上,蒙上了一層不高興的陰影。

「對不起……」傑特道著。因為他知道在這麼晚的時候,尤其是像今天這麼特別的夜晚,隨便跑到外面來是一定會挨罵的。「我馬上就回到房間去……。」

「那不重要,你過來。」提爾一面用力扯住少年的手將他拉近自己面前一面這麼說。面對提爾絕不善罷干休的態度,傑特不禁害怕起來。「要到那裡去呢?」

「主席官邸。」

「主席官邸?」

馬汀行星只有一個都市。而這座人類的居住城市——克蘭登市是由三棟複合機能建築所組成的,當時基於簡單好記的原則,這三楝建築物分別命名為歐姆尼1、歐姆尼2、歐姆尼3。傑特和柯林特夫妻就住在歐姆尼3,主席官邸則位於歐姆尼1。

「為什麼要到那裡去呢?」如果是要去主席官邸的話。通常都是為了要見父親才去的。但是在這麼重大的時刻,父親找自己有什麼事?而且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身為主席秘書官的提爾·柯林特應該有比接八歲的小孩子還重要的工作吧?

「你不要管,過來。」說完提爾就轉身背對著傑特,並大步向前走去。

「啊!等一下!」。對年幼的少年來說,要跟上即使在大人中步伐也算大的提爾,如果不小跑步的話根本是辦不到的事。而且平常他走路的速度都很慢,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時間了,快一點。」秘書官完全沒有回過頭來。傑特終於在電梯門的前面追上了提爾。「請問,你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我真的很對不起啦!所以……」

提爾沒有回答,只是在電梯面前不斷焦躁不安的以食指和中指敲著電梯門。

電梯門打開了,裡面沒有任何人。對傑特來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和提爾兩個人在電梯內獨處而感到這麼不安的一天。 「到連結層。」提爾向管理電梯的計算機下達了指令。

門關起來以後,電梯就開始朝樓下降落.傑特覺得這樣的沉默氣氛,自己連一秒都難以忍受。

「請問,我們贏了嗎?」

「沒有贏也沒有輸,因為根本不會有戰爭。」提爾像呻吟般的回答道。 提爾突然狠狠地的瞪了少年一眼。「對,你的父親決定投降了!還不只是這樣而已,他還把我們出賣了!」

「出賣了?出賣?……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克那傢伙提出了交易,骯髒的交易。」提爾以極為唾棄的語氣將這些話從嘴裡吐了出來。

「交易?」

「不要像鸚鵡一樣重複人的話!」

「對,對不起!」少年低下了頭。

「我確實也反對戰爭,因為沒有什麼勝算。但是,他竟然打算作那樣的交易!可惡,我看錯洛克了!」

傑特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因為同時擁有兩個父親是他私底下引以為傲的事,可是現在這位養育他的父親,竟然將他真正的父親的名字當作是骯髒的東西一般的不屑一顧。

他發現自己的眼眶開始發熱起來了。

看到少年抽噎哭泣的樣子,這位養育他的父親終於將自己黝黑的臉龐湊近了過去。「抱歉,其實這也不是你的錯。」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這也不能怪你。」提爾搔了一下他那剪得短短的黑髮。「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洛克提出了一項交易,內容再過不到十分鐘就會發表。而發表以後,那傢伙就會成為所有馬汀行星居民憎恨的對象,如果他們找不到本人的話,很有可能就會去找他的家人出氣,這就是我要把你送到主席官邸去的理由,因為那邊的警備森嚴多了。」

「我會被處以私刑嗎?」傑特不禁發起抖來。

「也許吧!」提爾冷冷的說。「就算不這樣,也會被所有人排擠、辱罵、丟東西,至少住家也會被丟煙霧彈之類的東西進來吧?」

一提到「住家」,傑特腦中馬上浮現莉娜·柯林特的身影。「那莉娜要怎麼辦?很多人知道我住在提爾家啊?」

「我已經聯絡她了。莉娜已經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那她剛才已經去避難了嗎?」傑特不敢相信莉娜會丟下自己就這麼一個人走了。

「是啊。」提爾察覺到傑特的表情似乎想要說什麼。「她也很擔心你,是聽到我要來找你以後才放心的。」

「原來如此。」傑特感覺到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畢竟光靠提爾是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所以莉娜應該也會出來找才對。至少傑特所知道的莉娜是一定會這麼作的。

當電梯到達第三層,也就是連結樓層以後,各懷心事的兩人就一起走出了這個樓層。

無數根上下貫穿複合機能建築的電梯管,就像是支撐古代神殿那沉重屋頂的圓柱一般的並排著。而在這些巨大支柱的中間,則有許多自動計乘車在那裡穿梭來回著。

一輛感應到電梯門開啟的自動計乘車停在兩人面前。

只見提爾舉起右手打了個手勢,示意傑特一起坐上去。

傑特安安靜靜的坐進了車內的座椅,可是他的心情卻一直沉靜不下來。

「到主席官邸,快一點。」提爾輕聲的向自動計乘車下達簡潔的命令,接下來就一言不發的把兩手交叉在胸前。

傑特很想知道有關「交易」的內容,雖然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種事的時候,他那小小的身體還是鼓起最大勇氣問了出來。「請問,那個[交易]是什麼呢?告訴我嘛!」

「那是秘密,在公開發表前不能事先透露給一般市民知道。」

「連我也是?」傑特提心吊膽的繼續問著。

秘書官的鼻子啍了一聲「哎呀!你這麼快就擺出了特權階級的架子啦!」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車上的立體電視吧,馬上就要公開發表了。」

於是傑特依照提爾的指示,動手按下了在自動計乘車上的立體電視按鈕,隨即從手動駕駛裝置的上方出現了電視的立體影像。

「目前亞維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一個半透明的立體小人正在播報著實時新聞。「而凌主席與侵略軍之間似乎已經進行過一些對話的樣子。根據小道消息指出,主席似乎已經定要向帝國屈服了,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對主席的名譽將會有極大的影響,我們由衷希望這件事不會是事實。接下來,主席官邸在二十五時將會發表一份《重大聲明》,目前還有一分三十秒。」

這一分三十秒看來可是相當漫長,漫長到傑特希望能趕快渡過,又希望時間將這一分三十秒永遠凍結。他只能不斷的盯著眼前的立體影像,偶而看看坐在自己隔壁的那名男子。

不過提爾卻一直像尊雕像般動也不動,甚至連立體影像也沒瞧過一眼,只是將視線直盯著前方的道路。

當自動計乘車離開了複合機能建築以後,便直接轉彎駛上了高架在異星森林之上的連結管道。

終於,時間到了。

畫面在那一瞬間切換至一張沒有人的演講台,隨即出現一位英俊的發言人並走到了講台上。

「現在正式發表聲明。」

傑特不禁吞了好大一口口水,並一直注意那位發言人的口形動作。

「海德星系政府主席洛克·凌,已於本日二十三時五十二分向皇太子兼帝國艦隊總司令亞布裡艾爾·尼·拉姆薩爾·巴爾凱王·杜薩紐殿下,傳達了放棄海德星系獨立主權的決定。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成為[由亞維人所建立人類帝國]的一部份。」

雖然立體影像並沒有拍攝到,但可以清楚聽到發言人這段談話的記者群所發出的騷動聲。不過沒有任何驚叫聲或是怒罵聲,有的只是無力回天的歎息,還有一句不知道從那裡傳來的喃喃自語:「果然是這樣」。

如果結局是這樣的話,應該還沒那麼糟吧?傑特的心裡一面這麼想,一面轉頭看著提爾。

「他的話還沒完。」提爾這麼說。

「不過主席考慮到必須要讓海德星系的人民自己掌握通往其它星系的道路,因此他向帝國提出了折衷方案。也就是說,領主必須要從海德星系的市民中選出來。」

「這種事情對方有可能會接受嗎?」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現在還沒到開放詢問的時間,請大家保持秩序。」發言人輕描淡寫的回答道。「但是,這個問題就算是唯一例外吧!就結論來說,帝國接受了這項提案,只要我們交出宇宙防禦系統的解除密碼。這就是我們新的統治者所開出的條件。」

「那麼,新的領主到底是誰?」

「還沒開放詢問,可以嗎?根據主席最初的構想,他希望能以選舉的方式選出新的領主。然而不幸的是,帝國貴族的地位是不可以被選舉的結果所左右的,看來那些偉大的貴族似乎是不熟悉選舉制度的存在吧。」發言人試圖說句笑話緩和現場氣氛,但看來失敗了。

因為就算是透過立體電視,也可以感覺到現場的氣氛已經變的相當凝重且險惡。

「新的領主到底是誰?」另外一位記者再度提出同樣的問題。

「請參考亞布裡艾爾總司令先前有關帝國與星系間關係的說明。領主就像是一間宇宙貿易公司的老闆,而我們也都知道一家企業的老闆並不是用選舉出來的,大部份都是世襲……」

「領主到底是誰!?可惡,我知道,在這裡的所有人也知道,全部觀眾也都知道,不過還是想要親耳確認一遍。就趕快說出我們新主人尊前的名字吧!」

聽到這裡傑特心裡有數了,但他還是不希望這就是事實。「怎麼可能?這不會是真的吧?」 傑特想從提爾臉上找到希望,但是提爾只是保持沉默,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這時立體影像上的發言人抬起了頭,仰望著上空說出這樣的話。「好吧!就如同大家所想的一樣,洛克·凌就是我們星系的新領主。」

現場很快就充斥著一片憤怒激昂的叫喊聲。

「就是這樣,這就是我說的交易。」提爾開口了。「洛克為了讓自己成為帝國貴族,把我們唯一的武器雙手奉送給侵略者了沒想到亞維人會那麼害怕我們的對宇宙防禦系統,要是真的開戰起來也許還不知道誰會贏呢!」

「可是,可是……」傑特努力的替父親的名譽辯護。「爸爸一開始也是打算用選舉選領主的啊!所以……」

「你還不懂啊!」提爾咬牙切齒超來。「當我聽到那傢伙的主意時,一切就已經成定局了。他本來就打算要解除防衛系統,而且讓你們凌家成為帝國貴族,我可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一開始]的條件。那傢伙,連找我商量一下都沒有,只是把我當一個普通的秘書官罷了。我能做的事只有把他的小孩子帶到安全地方,虧我還曾把他當做至親好友看!」

「啊!……」傑特終於明白提爾如此憤怒的其中一個原因了。畢竟提爾被一個自己認定是好友的人背叛了。

「大家請冷靜下來!」立體影像的發言人尖起桑子來大喊著。「只要冷靜下來思考的話,大家就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了。凌主席可以滿足我們政府最大程度的要求。實際上,我們不能期待從帝國那邊長大的貴族,能夠在不違背帝國的命令的情況下遵照一個民主的星系政府的指示。只有這麼做,我們才可以充分享有由帝國所統治的星系中最大的自由。」

「胡說八道!」

「誰相信你的鬼話!」

在怒濤洶湧的叫罵聲中夾雜著這樣的問題。「那麼現在凌主席,不,凌領主現在在那裡?」

「對啊!那傢伙到底在那裡!?」

「這個……」發言吞吞吐吐的回答著,彷彿突然對自己的工作不習慣起來一樣。「洛克·凌為了要處理一些細部的事情,同時也為了前往帝國首都正式受封爵位,已經到亞維艦隊的旗艦上去了。他在法蘭屈草原乘了亞維的著陸艇,現在應該已經在旗艦上沒錯。」

「逃走啦!」

「所以才會叫你這麼晚發表嗎!」

「他會回來嗎?」

「當然會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會有一團帝國士兵保護他呢!」

「不,就算他想回來也回不來了。帝國怎麼可能會讓這傢伙順利當上貴族?嘿,那傢伙也被騙啦!真是太帥了!」

「大家請注意!」發言人還在講台上孤軍奮鬥著。「無論如何,請大家一定要瞭解,主席這麼做並不是為了個人利益,而是為了全體市民的幸福著想……」

傑特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他一下子就按下按鈕關掉了立體影像。

「就是這麼一回事。」提爾說話了。「所以你即將成為下一任的領主。哎呀!我可不能用這種語氣說話,不管怎麼說,你可是我們的王子大人啊。請原諒在下失禮之處,殿下。請寬恕此等無禮。」

傑特希望提爾是在說笑,但是提爾的臉上卻連一絲幽默的表情也沒有。

「你不要這樣說啊!提爾」傑特快要哭起來了,他忍住眼淚說「你這麼說,實在太過……太過份了……」

「我知道了」提爾仍然直視著前方。「我的確對你做了過份的事。但是我現在還沒辦法控制我的情緒。可惡,我已經很努力不對你用這種口氣說話了,可是……,混帳!」

這時候出租車已經進入歐姆尼1的連結樓層,很快就要到通往主席官邸的專用電梯了。

「什麼事?」提爾斜過眼睛看著傑特。

「你叫莉娜逃走的時候,」雖然並不想問接下來的問題。傑特還是希望能問個清楚。「已經告訴他有關交易的事情嗎?」 「……沒有。因為這必須要對一般市民保密。」

雖然他瞬間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很殘忍的說出了這句謊話。

「是嗎?」傑特的耳朵彷彿聽到了以往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充滿慈愛的世界碎裂崩潰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5:37

第二章

  帝國法律對『亞維人』的定義是很簡單明瞭的。也就是說,只要身為皇族、貴族或者是士族,

  他們都可以被稱為是『亞維人』。依照這個定義,身為伯爵家嫡子的傑特毫無疑問的就是亞維人。不過『亞維人』這個詞彙還有另外一個意思,

  那就是被稱為『亞維人』的一個種族。通常絕大部分在法律上被認定為亞維人的人,也同時擁有亞維種族的遺傳體質,所以不會有什麼語意上混淆不清的問題。

  但偶然也會出現不幸的意外,傑特就是其中一個例子這種差異是很難去忽視不理的,因為亞維人和地上人的差別並不光是人種或是民族的差別而已,

  而是在物種層次上的明顯差異。雖然亞維人與現代智人(HomeSapiens)之間的差異,已經到了明顯屬於另外一種物種的程度,不過幾乎可以確定的是,

  他們的確也是地球人類的子孫。之所以會人類有所不同,不是因為遺傳基因突變的關係,而是由於他們有計劃的將自己改造為變異人種的關係。證據就是即使到了現在,

  他們也從來沒有停止對遺傳基因進行改造的工作,尤其是對尚未出生的小孩所進行的遺傳基因調整工作。在這項工作裡,有兩萬七千個鹽基遺傳基因的排列順序必須事先指定,

  同時他們也對胎兒體內核酸分子的缺漏脫離部分進行修整。這不光只是為了防止先天性遺傳疾病,或是單純為了保持種族的統一姓而已。他們還有更高層次的理由。

  就像是詩詞必須押韻或是字句的長短數目得按照規定一樣,他們認為調整遺傳基因是高度洗煉的藝術化表現。是的,對亞維人來說,

  他們把尚未出生的孩子的基因當作是藝術品的材料,藉著調整它以創作出自己最滿意的藝術作品。而且雖然這並不是必要的修正,

  不過他們還是會單純依照自己的審美觀增加或減少孩子的外貌遺傳基因。幸好他們的品味並不差,而且其審美觀也和大部分地上世界的標準都差不多,

  會頑皮的拿醜怪當美麗標準的人則----很幸運的----幾乎沒有,正因為這樣,每個亞維人都擁有另人忌妒的美貌。而現在朝傑特走過來的那一個士兵,

  簡直就像亞維遺傳基因藝術精華的結晶。那個士兵帶著一隻軍用的樸素頭環,長長的深青色頭髮在肩膀兩側飄逸的舞動,鵝蛋臉配上淡淡小麥色的皮膚,在那一對一見就令人印象深刻的雙眼中,兩顆瞳孔就像是黑瑪瑙一般的閃爍,眉毛有著一道優美的曲線,小巧的鼻子相當纖細,柔軟的嘴唇則是緊抿著的。

  至於圍在士兵上的深紅色腰帶,則是身為翔士的證明。至於年齡嘛。。。。。。。。想要用外觀來判斷亞維人的年齡是非常困難的。因為他們的成長情形很特殊,

  在十五歲以前,他們跟以前地球人的外貌成長速度完全一樣,但接下來的二十五年,外貌上的成長就像是只有增加十歲左右,然後直道死亡為止他們的外貌都不會老下來。

  換句話說,亞維人的外貌頂多只能區分為十五歲以前的成長期,以及十五歲之後的穩定期這兩個階段而已。亞維人不會老,但和一部份的地上人所堅信的不同是,

  他們並不是不會死。因為腦和神經如果可以再生的話,勢必會造成人格和記憶上的致命混亂。基於這個理由,

  亞維人的祖先打從一開始就不準備對腦細胞與神經細胞給予再生的能力。換句話說,一但腦細胞受損壞死,就算是亞維人也難逃死亡的命運。自視甚高的亞維人,

  會先將他門的遺傳基因排列設定為讓身體在智能衰老之前自行停止呼吸與維生方面的機能。所以亞維人會老死,但在這之前會先活過兩百到兩百五十年的日子。也就是說,

  一葛看起來像是二十五歲的亞維人,實際年齡可能是四十歲,也可能是兩百歲了。不過如果是眼前這個翔士的話,那就不用擔心會猜錯年齡了。

  因為對方看起來好像剛過完成長期,才正要進入穩固期的樣子,換句話說大概跟傑特的年齡剎不多,。不過事實上,傑特現在還沒有辦法分辨出這個翔士的性別,

  雖然本能告訴他應該是少女沒錯,但就是沒自信。就算在超過兩百歲的亞維男性裡,可能還是會有人擁有美少女般的容貌。更何況在對方這個年齡,實在沒辦法判斷是美少年還是美少女。當傑特重新抬起頭來時,這名翔士已經走近了過來。壓倒的存在感就像是從人群中開闢出一條路來一樣,步伐則是精神抖擻而又高貴優雅,頭則是毫無晃動的跡象,她,或著說是他看起來就像是行雲流水般昂首闊步的走了過來。這時候傑特把視線移到那身黑色亞維軍服胸前的階級張上,同時在腦海中臨陣磨槍的搜尋著對階級章的相關知識。階級章的形狀是三邊略帶弧形的倒正三角形,銀色的外緣則圍繞著一條也是銀色的『八頭龍』──它除了是帝國皇室的紋章外,也是帝國的國徽──病呈現出咆哮的型態。階級章的底色是紅色,這帶表對方是一名飛翔科翔士,然而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星星或是槓槓繡在上面。──也就是說,對方還只是一個翔士修技生囉?雖然穿著翔士的服裝,但對方還不是正式的翔士,只是見習生而已。一般來說,從翔士修技館畢業以後有半年的時間,亞維人會以這葛身份到各戰艦或是基地去從事實習的工作。

  同時,因為階級章的位置那裡有著微微的隆起,傑特終於確定這位翔士修技生應該是一位少女沒錯。知道她就是前來迎接自己的人以後,

  傑特認為還是自己先向前走過去比較好。於是在眼前略帶凌重的氣氛中,傑特還是先站了起來。這時候,那位翔士修技生已經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了。『你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嗎?』長長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毫無停頓,這讓傑特覺得有點招架不住,光是點頭就好像要用盡自己的全身力量一樣。

  突然那女孩的右手快速閃動起來。下意識感覺到危險的傑特,立刻反射性的向後退了一步。不過翔士修技生只是明快的舉起右手,把食、中指併攏著碰觸自己的頭環,

  像傑特行了個亞維風格的敬禮。『我是由巡查艦「哥斯羅斯號」派來迎接你的,跟我來吧!』雖然從她的口中所發出來的聲音確實是少女的聲調,但那種凜冽的氣勢反而會讓人誤以為是一位少年。而她的音色則像是撥弄著一跟快要被繃斷的琴弦時所發出的聲音,相當的清冽。當那名翔士修技生放下手來解除敬禮以後,彷彿認定傑特已經明白要跟著自己一起走一樣,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傑特的胸中突然燃起了一股無名怒火。雖然在字典中有關「地上人」這個名詞的解釋裡,沒有任何一條帶有歧視的含義,但是從教科書內容的文章上,多少也看得出來亞維對地上人有著輕視的看法,所以傑特事先也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畢竟自己早就已經習慣被當成特別的人看待了。可是,人皆生而平等,沒有人會願意在生活中處處承受侮辱和輕蔑的。也許這個身為翔士修技生的少女,並不喜歡這種迎接地上人貴族嫡子的任務。不對,說不定整艘巡查艦的人員都不喜歡,所以才會叫這個階級最小的翔士修技生來擔任這個任務。

  絕對是這樣沒錯!------傑特這麼想。必須糾正他們這種心態才行。對人際關係來說,第一次見面時的禮貌是最重要的,至少這個從戴爾庫圖行星上所學到的經驗是傑特的信條之一。畢竟一開始就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算禮貌。『喂!』傑特叫住了那位翔士修技生。

  『什麼事?』那個女孩轉頭問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沒錯吧?』『你不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嗎?』漆黑的瞳孔中閃著疑惑的眼神。看到她這種表情,傑特的信條不禁開始動搖起來。因為她不但沒有任何看扁自己的意思,連一點點輕視自己的感覺也沒有。『嗯,我的確是叫凌。中間省略。傑特。不過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子,雖然我不知道亞維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麼做,但總覺得不問你的名字有點怪怪的。』那女孩張大眼睛驚訝的看著他。

  問個名字對亞維人來說是很無理的行為嗎?傑特覺得有點不安,雖然從學校那裡多少學到了有關亞維文化的的知識,但那畢竟是給國民學的,也許並不是很完整。然而,她接下來的反應卻超乎傑特的想像。只見修技生露出一副很高興的表情,整個身體轉了過來,頭髮像是波浪般翻動,接觸纓前端的機能水晶則像是別緻的耳飾一樣晃動著。

  『我准你叫我拉斐爾!』只不過是說出自己的名字,------傑特覺得很奇怪-------居然說的這麼鏗鏘有力,好像是發表勝利宣言一樣。

  『但是相對的。。。。。。,』拉斐爾繼續說。『我指叫你傑特,可以吧?』拉斐爾一面問一面凝視著傑特,而原本還在傑特心中的芥蒂,

  現在已經像雪塊丟到熱水裡面完全融化了。從拉斐爾形貌姣好的眉目中透露出的掛念,使她的表情像是很擔心這個問題會遭到回絕一樣。『當,當然可以。』傑特熱烈的點頭響應起來。『這還真是多謝了。』『那,傑特。』拉斐爾說。『走吧。』『嗯。』這次傑特終於老老實實的跟在拉斐爾後面走了。

  『傑特。』拉斐爾道『我也有一件事想問你。』『什麼事?』『剛才我向你敬禮的時候。,你往後退了一步,那是什麼意思?』那是以為會被打,所以才做出的躲避反應,但總不能這樣說吧?『那是我們故鄉打招呼的方式,一下子習慣改不過來。』『是嗎?』拉斐爾沒有任何的懷疑。

  『你的故鄉打招呼的方式真奇怪,好像是要躲人家打的樣子。』『每個文化看到和自己不一樣的習俗,都會覺得很奇怪的。』傑特努力的解釋著。『原來如此。』拉斐爾點了點頭。

  『因為我是在亞維人之中長大的,所以並不知道這種文化。』

  『沒錯吧!』

  『但是,傑特也是亞維人,所以我認為早點習慣群星的眷屬的生活方式比較好。』傑特在心中喃喃自語著拉斐爾所說的那五個字。群星的眷屬---亞維人常常如此自稱,可以說是一種雅號。

  可是,------傑特這麼想------跟不斷進行合融合反應的氣體攀親帶故,好像也不是什麼好誇耀的。而且誰知道星星是怎麼想的?它們會承認有這樣的親屬嗎?

  不過從傑特嘴巴說出來的只有下面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可是從小被教導的習慣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更改的。』

  『也許吧!』

  『以後可就有麻煩了。』傑特歎息起來,

  似乎刻意想要博得拉斐爾的同情。實際上他的心情是非常興奮的。雖然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亞維人時相當的緊張,

  不過後來因為可以互相稱呼彼此名字的關係而讓自己與亞維人拉進不少距離。再說對方還是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

  如果有哪個男人遇到這種好事心情還不會飛到半天高的話,也許他應該就要反省自己是否有精神上的問題了。兩人並肩來到了第二十六升降筒的門前。

  拉斐爾操作著她的終端手環開啟了升降筒門。通常前往地面的升降筒會有一百人左右的座位,然而這個升降筒卻沒有座位,內部大小大概也只能讓十人左右站著而已。『請問。。。。。。,』傑特隨便找了一個普通的話題。『那艘巡查艦叫什麼名字?』『哥斯羅斯號。』『是嗎,那「哥斯羅斯號」是屬於什麼艦隊?』

  『隸屬於練習艦隊。』『你好像沒什麼常識。』拉斐爾發出責怪的話語。

  『這是沒錯,我光是學語言就幾乎用盡全力了,有關軍隊的事情也沒地方學。』

  『啊,原來如此。』拉斐爾的臉色放鬆下來。『原諒我。』這句話算是她的道歉嗎?傑特歪著頭想著。到了第二層以後,升降筒就停了下來。傑特則跟在拉斐爾後面走了出來。

  『確實在練習艦隊裡事有所謂的練習艦。』拉斐爾邊走邊說明著。『但那是讓訓練生搭乘的艦艇,而不是像我一樣的翔士修技生。練習艦隊還有項工作,

  就是讓還沒有正式配屬的新銳艦艇進行宇宙的例行航行。由於「哥斯羅斯號」是三個月前才就役的關係,目前艦長以下的人員都還在練習階段當中。』

  『啊?』傑特突然不安了起來。

  『不必擔心。』拉斐爾的表情連一斯微笑也沒有。『這只是名義上的情況,事實上除我以外大家都已經很熟練了,艦艇最初階段的調整也已經完成,不會讓你一坐上去就支離破碎的。』『當然,我不會擔心。』傑特又說了一次小謊。在這層樓裡面,傑特看不到一般的乘客,

  所有人都是穿著制服的職員。在距離升降筒的周圍極近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牆壁,這裡可說是一圈環狀的走廊。在升降筒周圍的外牆上,有一條通往港外的走廊,

  而且還有兩個從士在那裡站崗。通常從士都不是亞維人。也就是說,在星界軍中軍階相當於下士的從士絕大部分都是地上人出身。從士們向兩人敬禮之後便說:『修技生,這是例行公事,請讓我們檢查終端手環上的資料。』拉斐爾將戴著終端手環的左手伸出來。從士用一隻長方形的機械裝置靠近終端手環,

  上面則出現已讀取的顯示。『可以了,修技生。那麼也請閣下伸出您的終端手環。』

  『啊,好的。』傑特也把左手伸了出來。在確認身份的時候,從士瞄了傑特一眼,

  彷彿認為這個人明明跟我一樣是地上人,為什麼它竟然會是貴族而感到不可思議。『好了,閣下。請兩位通過。』從事發出許可指示。

  『辛苦你們了。』拉斐爾說完這句話後便催促著傑特。於是兩個人走到了自動步道上,不過這條走廊並不算長。在兩側的牆壁上有著「帝國星界軍管理區域」這樣的文字,

  傑特的身體不禁發出微微的顫抖。畢竟軍隊的概念自己只有從歷史書和字典上讀過,現在終於要到真正的軍隊裡,多少還是會感到緊張。在自動步道的終點有一扇門,

  當兩人來到前面的時候那扇門就自動開啟了。在門的另外一頭出現了一艘宇宙船,黑色的船體佔滿了傑特的視野。『這就是巡查艦「哥斯羅斯號」嗎?』傑特認真的問著。

  『難道你真的這麼想?』拉斐爾的雙眼突然嚴厲了起來。

  『請回想一下吧!拉斐爾,我是很無知的。』傑特慌張的說。

  『也該有點限度。』

  『這麼說來,我以前曾做過的客貨船好像還比較大一點。』『雖然不知道你那艘船是什麼等級的,不過應該不是「比較大一點」而已吧?這是「哥斯羅斯」號上所搭載的短艇,可供五十人搭乘,通常用在艦艇無法直接靠港時的士兵運輸,或是與其它軍艦進行聯絡。不過今天的乘客只有你一個人。』

  『這還真是我的光榮。』傑特突然又冒出一個疑問------那這艘船又由誰來操縱?難道是拉斐爾嗎?傑特對「宇宙船操舵士」有著先入為主的概念,

  而在這個概念裡並不包括和自己同樣年紀的少女。可是如果不先把這事情弄清楚的話,別說是剛開始才打下的良好關係,就連他的肉體都會有遭受致命性傷害的可能性。

  傑特如此深信著。『那麼,你要坐那裡?』拉斐爾對傑特詢問著。

  『那裡?不是只有一艘而已……。?』

  『副操舵士的席位是空著的,你要坐那邊?還是想坐後面的居住區?』

  『有漂亮的服務人員嗎?』傑特俏皮的問道。『沒有漂亮的服務人員。』拉斐爾很認真的說。『但有一位美麗的操舵士,怎麼樣?』

  看來「美麗的操舵士」就是指她自己。幸好沒有問------傑特在心中喃喃自語------如果真的問有沒有其它操舵士的話,這一定會侮辱到拉斐爾。『當然,我坐副操舵士席。』傑特決定將自己的生命托付給拉斐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6:14

第三章  愛之女

  「請問空識知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坐在副操舵士席的傑特向拉斐爾詢問著。

  「你就算這麼問,我也回答不出來。」拉斐爾將頭環上的接觸纓拉出來接到椅背上。
  「那麼聽說你們可以用它來感覺宇宙船周圍的所有情形,這是真的嗎?」

  「對。運用空識知覺船艦所感覺到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同時感覺到。」拉斐爾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訝異的神色。「空識知覺有這麼稀奇嗎?」

  「是啊,很稀奇。」傑特聳了聳肩。「因為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真正遇到過擁有空識知覺的人。」

  空識知覺是亞維人特有的知覺方式。

  空識知覺器官位於亞維人的額頭上,平常會被他們所戴的頭環蓋住。對地上人來說犖犒犗犓,腿膂膈膊他們從來沒有看過實物,就連影片上也很難見到,所以傑特從未看過空識知覺器官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在頭環內側與空識知覺器官接觸的地方,有將近一億個發光粒子振動著,從宇宙船上的偵測機械裝置群所獲得的資訊,會先由這些振動的發光粒子進行重新編碼,然後再透過空識知覺器官傳遞到位於腦部前額葉的航法區裡。除了亞維人以外,一般人的大腦結構中是沒有航法區的。

  而在沒有與船艦進行資訊連結的時候,頭環則是亞維人個人用的全領域電波偵測器,用來探測位於著裝者四周的空間狀況。因此頭環並不只是用來顯示家世的裝飾品而已,更是亞維人為了生存不可或缺的工具。

  想到這裡,傑特這才察覺到他已經誤會了一件事。

  在和她第一坎見面的時候,傑特還以為拉斐爾當時根本不想注意自己有沒有跟過去,就這樣自顧自的轉身就走。但事實上拉斐爾確實利用她的空識知覺掌握了傑特的一舉一動。

  「原來如此……」拉斐爾歪著頭思索了一下。「可是,我還是沒辦法清楚說明。因為我無法想像沒有空識知覺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我想也是,你現在正在計算軌道嗎?」

  「計算軌道?」拉斐爾愣了一下。「沒有,沒這回事。」

  「那麼,你現在就只是在讀取航行數值而已囉?」看來自己似乎對亞維人的航法區有過高的評價,傑特微微感到失望。

  「我也不是在讀取航行數值。」

  「那麼,你要怎麼去決定航行軌道?」

  「該怎麼說,有點像是直覺吧!」

  「直覺?」.

  「嗯。」拉斐爾無意識地點了點頭。「比如說你在投擲東西時,也只是用直覺把東西丟到你希望的地方對吧?我也是一樣的。下意識就會去進行運算,而且利用直覺找到最適當的軌道與噴射時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真的很奇怪。畢竟你總會遇到需要迴避攻擊的情形吧?」

  「這是連小孩子都做得到的事情,放心吧!」

  「這樣子……」看來還是沒辦法就這麼放心下來。

  這回傑特開始環視著整間操舵室。

  ——本來還以為宇宙船的操舵室應該還要比這裡更雜亂不堪才對。

  整間操舵室是球形的,不過腳下的地板部份卻是平面的。裡頭只聲兩張可調整式座椅以及位在座椅前方的屏幕,並沒有傑特所想像的操縱裝置和一堆儀表板。

  傑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乳白色的光滑牆壁。在每張座椅後面都繪有一幅翼龍的圖案,那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艦旗,而在拉斐爾軍服的左上臂位置也有同樣的圖案。

  操舵裝置是附屬在座椅上的,在可調整座椅的右邊扶手那裡,有幾個操縱按鈕。當然,光靠這些按鈕應該是無法應付類似操縱一艘宇宙船的複雜作業才對。

  ——原來那就是控制總手啊!

  傑特仔細觀察著在可調整座椅左側那只像手套一樣的東西,它的長度可以把手肘整個包起來,不過卻在相當於終端手環的操作與顯示部分的位置那裡開了幾個小洞。雖然它看起來是由黑色的合成皮製成的,不過也有許多金屬的部分,特別是手指的位置那裡幾乎都被金屬所覆蓋著。

  亞維人就是靠它與聲音輸入來控制宇宙船,而右邊扶手上的按鈕只是用來輔助而已。

  雖然在戴爾庫圖行星上的亞維語言文化學院曾經學過有關控制籠手的知識,但傑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光靠手指的動作就可以操縱整艘宇宙船。

  「請問,」當拉斐爾伸手進入控制籠手時,傑特發問了。「套上它以後,偶爾你也會有想用左手抓東西的時候吧?」

  「在船飛行於宇宙間的時候,就當作自己沒有左手。」拉斐爾回答道。

  「可是光靠手指的動作,你不會覺得操作的方式不太合理嗎?」

  「為什麼這麼問?」拉斐爾轉過頭來看著傑特。「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應該有,至少我知道地上人使用的星系內宇宙船就有……」本來差點就要說出「更正常的」這四個字,不過傑特還是覺得慎選用詞比較好。「『基於不同的思想所設計出來的』操縱裝置。」

  「不過我認為這種操縱法比較高明。」翔士修技生指了指左手臂。

  「可是,」傑特繼續說。「你總是會有忘記手指頭該怎麼動作的時候吧?」

  「你在走路的時候會去考慮肌肉怎麼動嗎?」

  「不會。」

  「普通走路的時候你也不會去特別用什麼意識吧?」

  「嗯,對啊!」

  「就是這樣,讓船飛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想要讓船怎麼動,就怎麼動手指,刻意去集中精神操縱的話,反而會不知道該怎麼作,就是這麼回事。」

  「原來如此,你真是訓練有素啊!」傑特感動了起來。

  「我小時候就會了,而且也沒經過什麼訓練。」

  「是嗎?」在傑特感到自卑感的同時,也不由得不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提出『難道真的沒有其他操舵士了嗎?』這樣的疑問。

  「可以出發了嗎?」拉斐爾問。

  「啊,當然,隨時都可以。」

  屏幕頓時亮了起來,曲線很多的亞維文字由下往上開始一列一列的流動著。

  「這麼快的速度,你看得懂嗎?」傑特看著自己前方的屏幕,他發現自己幾乎沒辦法讀懂那些以快到離譜的速度迅速移動的綠色文字。光是想要斷斷續續地看清它們就很吃力,而且就算自己已經很熟悉亞維文字,也不見得就能夠把它們看清楚。

  「我看不懂。」拉斐爾將視線從屏幕移開以後,很乾脆的承認道。

  「那,」傑特指著屏幕說道。「這是在幹什麼?」

  「思考結晶正在檢查船的狀況,如果有異常狀況,會用紅色的字標示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需要特別秀出這種畫面來啊?」

  「是有人提出過這種意見。」拉斐爾承認。「不過顯示這些畫面也不至於造成什麼困擾,至少我認為比較有思考結晶正在運作的感覺。」

  「這倒也是。」

  原本還在畫面上閃動著的綠色小文字列終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無異狀」字眼。

  「你看,已經結束了。」

  「看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

  「嗯,思考結晶真的幫了很大的忙。」

  「但是,機器也有可能發生錯誤……」

  「人也會犯錯。」拉斐爾為了安撫傑特的心,這麼說著。

  「真是堅定的發言啊!」

  「你就是愛操心。馬上就要出發了,我們的機器可不是那麼簡單就會故障的。」

  「大概吧!」傑特慎重地說。「不過從我們這裡到那裡大概有多遠?」

  「真是沒有意義的問題,那裡目前也是在移動中。如果算高度距離的話,大概有五謝達諾吧。」

  亞維人雖然也繼承了地球上的CGS單位(譯註:C是指長度單位公分(cm),G是指質量單位公克(g),S則是指時間單位秒(sec),但是因為他們不太喜歡地球母語的單位名稱,於是就自創了獨樹一格的單位名系列。其實五謝達諾就是五千公里的長度。」

  從這裡到那裡——也就是從宇宙港這裡到巡察艦那裡,大概需要橫越五千公里的真空空間。

  對群星的眷屬而言,這大概只是像走在散步道上一樣吧?不過傑特心想,就算對宇宙再謙虛一點,也應該不會有什麼懲罰落在頭上吧?

  修技生的左手開始動作,「無異狀」的文字隨之消失,取代的是一名宇宙港職員的上半身畫面。

  「管制室。」拉斐爾發出呼叫。

  「這裡是戴爾庫圖第一宇宙港管制室。」職員回答。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艇指揮員的兵籍號碼是:O一OO一O九三七六八四,請對第二軍用碼頭減壓。」

  「知道了。『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現在開始減壓。」

  減壓是在艇外進行,所以在短艇裡面是看不到的。

  「對不起,我看不到外面的狀況。」傑特想讓艇外影像能夠顯示在屏幕上。雖然這是他第二次搭乘小型艇,不過因為第一次的情景幾乎已經都記不得了,所以這也等於是他的初次體驗。雖然他多少也有點不安,但是好奇心卻更加的旺盛。

  「你想看嗎?」

  「嗯,我沒有空識知覺啊!」

  「也對。」拉斐爾的臉上一瞬間閃過同情的神色。「我知道了。」屏幕上顯現出經過處理後所產生的立體影像。

  減壓過程出乎意料的看不到什麼變化。整座港口清掃得很乾淨,連一點灰塵飛舞的情形也沒有。看來光用視覺想理解空氣變稀薄的情況還是沒有什麼真實感的。

  一分鐘之後管制室傳來報告,說減壓過程已經結束了。

  「請開啟第二軍用碼頭的閘門。」拉斐爾發出了要求。

  「知道了,『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

  這次傑特就能用肉眼看得出來了。因為正面的牆壁開始分朝左右分開,而在門的後方就是群星之海。

  「確認完全開放,請准許出港。」

  「准許出港,『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您希望用電磁彈射的方式嗎?」

  「不用。請使用低溫噴射推進的方式出港。」拉斐爾回答以後便調皮地望著傑特。「如果用電磁彈射出港的話,你的眼睛可是會花掉的。」

  傑特相信這絕對是事實。

  「知道了,『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祝您平安回艦。這裡是戴爾庫圖第一宇宙港管制室,通訊完畢。」

  「謝謝你。這裡是『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通訊完畢。」

  畫面上管制官的影像消失以後,拉斐爾的左手指開始憑空舞動著。在一陣小小的震動過去之後,短艇也開始從地面上浮了起來。

  傑特很在意短艇會不會就這麼撞上天花板。因為看到拉斐爾為了集中空識知覺而將雙眼閉起來的樣子,實在很難讓自己的心裡不覺得毛毛的。

  當然,這純粹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只見短艇在浮起來的同時也向前行進,以絕妙的均衡航行著,在碰到天花板之前就已經徜徉在群星的大海裡了。

  傑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浮了起來,這是因為已經脫離管制塔的重力控制範圍的關係。

  不過因為座椅上有安全帶,所以身體還不至於整個浮上去。

  這時候整個操舵士席開始作四分之一圈的旋轉,傑特可以在腳邊看到軌道塔,而在他面前的則是行星戴爾庫圖。

  「你真厲害啊!」傑特真心的誇讚起來。

  「什麼厲害?」

  「技巧很純熟啊!」

  「別小看我了。」拉斐爾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只要是亞維人,就算小孩子也可以讓這艘短艇飛起來。」

  「也許是這樣沒錯。」傑特的自卑感又湧上心頭。「而且雖然說向女性詢問年齡是一件很失禮的事,但你還很年輕嘛!」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來像小孩子一樣?」亞維少女的目光突然尖銳了起來。

  「怎麼可能?」真是的,在這個宇宙裡,大概沒有人會比這個大小姐更容易不高興的了。傑特深深吸了口氣,並搖手表示否定。「我的意思是,這個,你們的年齡不太好分辨,我又很想知道……」

  「原來如此。」少女修技生的心情很快就恢復了。「你的推測是正確的,我今年十六歲,還算很年輕。」

  ——這麼說來,她比我還要小一歲囉?

  「但是,為什麼會失禮?」拉斐爾問。

  「咦?」

  「你剛剛說問女性的年齡是很失禮的一件事,為什麼問女性年歲會失禮?」

  傑特驚訝的直眨眼睛。「被你這麼一說,連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失禮了。」

  「我想,大概女性都喜歡被看得年輕一點,至少在戴爾庫圖和馬爾地紐的女性都是這樣的。」

  「是嗎?那又是為什麼?」

  「我並不是很瞭解女性的心理,也許你可以去問地上人的女性看看。」看到拉斐爾還不怎麼能接受自己解釋的樣子,傑特趕緊換了個話題。「翔士修技生都像你這麼年輕嗎?」

  「沒這回事。」拉斐爾得意的回答。而這時候的她卻令人驚訝的露出了一點孩子氣。「修技館的考試並不是那麼難,十八歲才來的通常都是寧願放棄社會生活的人。不過十三歲就開始入學的人也很少,這是我覺得驕傲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傑特也跟著像小孩子一樣死不認輸了起來。「我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喔!因為我為了能夠在十七歲進入主計修技館,而先學了兩種外國語言喔!」

  「嗯,是很厲害。」拉斐爾坦率地表達了佩服之意。

  突然由操舵室裡傳來了「嗶」的一聲。

  「這是什麼?」這個聲音在傑特聽來像是警告聲一樣。

  「已經抵達可以加速的空域了。」拉斐爾若無其事地操作控制籠手。

  「這樣啊。」傑特竭力隱藏自己不好意思的表情。「大概要花多少時間?」

  「因為沒有特別必要,所以這裡沒有裝設重力控制裝置。因此要看你能夠承受多大的加速度。」

  「我是在地上長大的。」傑特自傲的說。因為他知道亞維帝國的標準重力大概只有戴爾庫圖行星的一半。「你能忍受的,我也可以忍受。」

  「這樣的話,大概七分鐘就可以到了。」

  「咦,好像不怎麼快嘛。」

  「巡察艦離這裡又不遠。」

  「原來如此。」傑特認為也許應該要趕快去習慣宇宙的感覺才對。

  這時候座椅開始自動調整成躺椅的模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6:46

接下來拉斐爾開始控制船體方向到可以進行加速的位置,感覺上似乎過了很久,但事實上她只花了一點時間。

  「開始了。」在拉斐爾說話的同時,傑特也立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一股巨大的壓力緊緊壓在椅子上。

  「哇啊!這,這是……什麼啊?」沒想到加速時的反作用力這麼強大,胸口簡直快要被整個壓碎了。

  「加速啊。」拉斐爾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你該不會連加速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知道!當然知道啊!可是,這麼大的加速度……」傑特連要說話都覺得困難,再加上血管承受龐大壓力的關係,連四肢的感覺也完全麻痺了。忍受一分鐘大概還勉強挺得過去,但要忍七分鐘是絕對受不了的。「你……好像沒什麼感覺?」

  「嗯,因為當時我們祖先的船上沒有重力控制裝置,聽以他們就把身體改造成可以忍受高加速度以及無重力狀態下的生活.我也繼承了這種遺傳基因,它的關鍵作用是在於骨骼與循環系統,也就是說……」

  現在傑特可沒有聽一大串說明的心情。「拜託,拉斐爾,請稍微把加速減緩一下。」

  「這樣子會更花時間喔。」

  「那會耽誤到什麼事情嗎?」

  「是沒有。因為艦上還有足夠的預定時間,如果是在進行例行航行的話,因為會有我所不知道的流程,所以就不可以浪費時間了。」

  「這真是太好了,拜託……」

  「嗯,拿你沒辦法。」

  加速很快就停止了。

  「如果不變更航線的話我們真的會趕不上,所以只將加速減緩一點點可以嗎?」

  傑特搖搖頭說,「不,還要再減緩一點點,讓我能稍微舒服一些些。」

  「這樣啊。」拉斐爾的手指再度在空中舞動起來。

  第二次的加速開始了。雖然比馬汀行星的重力還強,但還不至於無法忍受。事實上,現在就算想從座椅上下來走路也沒問題。

  「這樣如何?」

  「嗯,很好。」

  「但是這樣會花掉不少時間。」

  「沒辦法。」傑特回應道。「我也不是那麼急,現在的加速度是多少?」

  「四個標準重力,這是如果有普通地上人乘坐時所設定的重力。如果是更長一點的旅行的話,會降到二個標準重力。因為在地上世界的每個角落,重力大概都跟這個數值差不多。」

  「先警告一聲比較好,這對地上人而言太嚴苛了。」傑特恨恨的說。

  「我覺得看你自傲的樣子,應該更強壯才是。」拉斐爾沒有任何惡意的回應著。

  「謝謝你給我過大的評價。」

  「再說你不是地上人,是亞維人啊!」

  「如果我這麼說會讓你困擾,請不要介意。不過我在遺傳基因上是完全的地上人,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法律的確認定傑特是亞維人,遺傳體質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有任何改變。用比較極端的例子來說,就算法律上把魚規定成鳥,可是魚還是不會因為這樣就能飛到天空中去。

  「姑且不論遺傳基因,」拉斐爾說。「至少在態度上要像亞維人。記住,帝國貴族不會因為高加速這點事就驚慌失措的。」

  「我會好好記住這個忠告。」傑特小聲的回應著。

  其實自己真的並不想成為帝國貴族,現在這種想法又在傑特心中開始強烈了起來。要不要現在立刻放棄帝國貴族的身份回去,然後拜託杜林想辦法給自己找一個工作呢?

  然而「現在要回去」這句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終於,在經過大約數秒鐘以進行無重力及船體姿勢的調整以後,短艇開始減速並在原地旋轉起來。而戴爾庫圖行星那青白色的球體,也慢慢的從傑特的頭頂上空浮現出來。

  傑特突然有一種朝無底深淵墜落的錯覺。

  「請問,」傑特問道。「你的身份是什麼呢?」

  「為什麼要問這件事?」拉斐爾反射性的責問道。

  「沒什麼……」傑特有點慌亂。因為之前自己還以為拉斐爾是帝國貴族,難道是猜錯了嗎?「因為你這麼年輕就加入了星界軍,也就是說你比我還要早就開始盡義務,所以我才這麼問的。是有什麼不能說的事嗎?」

  「倒也沒有,但我也不會想說。在成為敕任翔士之前,軍服上是不能有任何代表家族的記號的。」

  「你的意思是,在星界軍裡的地位和原來的身份完全無關?」

  「對,軍隊裡只有這種關係。」拉斐爾指一指右邊袖子上的階級章。

  「我知道了。但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要進入星界軍而已。是因為義務?還是因為喜好?」

  「當然也是基於義務。」拉斐爾承認道。

  「啊,果然沒錯。」士族並不需要服兵役,對他們來說進入修技館並不是義務,而是基於自由意願的權利。到這裡傑特終於確信拉斐爾應該是貴族的千金沒錯。「我就覺得不大可能不是這樣。」

  「什麼?」

  「啊,沒什麼……」傑特的語音開始模糊不清了起來。之所以會認為她是出生於高貴之家,是因為她給自己這樣的第一印象——不說話的時候覺得很偉大,說起話來就覺得更偉大——不過這種話,最好還是別說為妙。

  「可是,也不是只因為義務而已。」拉斐爾很難得的繼續說明起來。

  「那是為了什麼?」

  「我想要趕快能夠獨立起來。」

  「啊,原來是這樣。」一旦敘任為翔士之後,不論年齡大小都會被亞維人當作成年看待。「不過,也不必那麼急嘛,當小孩子也是很快樂的。」

  拉斐爾思索一段時間以後,突然唐突地問了這樣的問題。「難道你沒有出生的秘密嗎?」

  「出生的秘密?」傑特慌張的回答著。「不,沒有。母親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母親大人?難道你不是你父親大人的孩子嗎?海德伯爵閣下是你的父親吧?」

  「是我的父親沒錯。啊!原來是這樣……」傑特記起了亞維人的家庭制度。

  亞維人是不結婚的。

  在亞維人的社會裡,確實是有著相愛的人同居的情形,長時間住在一起就像地上人結婚那樣的人也有,就連極為罕見的「至死不離」也可以看到。

  但這並不是一種制度,而只是一種生活形態。

  狂暴熾烈的激情,燃燒至連形跡都不剩下,這就是亞維人典型的愛情表現。

  擁有永遠青春的亞維人,是很難去接受那種以白頭偕老為前提的婚姻制度的。

  也因為這樣,亞維人只有單一父親或是母親的觀念,而沒有「雙親」的概念。

  當然父親或是母親一定會是一名男性或是一名女性,所以「父親的女兒」或是「母親的兒子」就會有特別的意思存在。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分別是「擁有一位男性血親的女性」以及「擁有一位女性血親的男性」。

  「你知道結婚這個制度嗎?」傑特說。

  「嗯,我知道。啊!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是在地上世界長大的。」

  「是的。我是經由結婚所生下來的孩子,是父親的孩子,同時也是母親的孩子。」

  「是這樣啊。」拉斐爾轉過頭來看著傑特。「同時擁有兩位血親是什麼樣的感覺?你在你母親大人死亡的時候會悲傷嗎?」

  「這個嘛,」傑特對這麼單刀直人的詢問感到相當驚訝,因為此時浮現在他心裡的不是曾經在立體影像中看過的母親影像,而是莉娜·柯林特的臉。「確實很悲傷。」

  「請原諒我,問了你這種很沒有意義的事情。」拉斐爾的視線垂了下去。

  「不,沒關係,那也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了,事實上我已經記得不怎麼清楚了。」

  「可是……」拉斐爾羨慕的說道。「這樣子你就沒有出生的秘密了。」

  「咦,為什麼?」

  「如果是出生在由兩名遺傳基因提供者所組成的家庭的話,那就不會有什麼出生的秘密了啊!」

  「不是這樣的。」傑特苦惱於要如何糾正拉斐爾的想法。「我不清楚其他的地上世界是什麼情形,但是在馬爾地紐和戴爾庫圖,也是會有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父母卻是真正的父母,或者說以前一直以為是父母的人其實不是自己真正父母的情形,在這些情況下就有所謂出生的秘密了。總之,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情形就是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拉斐爾看起來很迷惑。

  「我想,哪天你自己去查查看吧?總之說起來是很複雜的。話說回來,你的出生的秘密又是怎麼回事,跟你加入軍中有關係嗎?」

  「我曾經有過出生的秘密。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之女,所以很不安。」

  「愛之女……」聽起來好像是宗教的概念,但亞維人不是沒有宗教嗎?「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拉斐爾吃驚的說。

  「嗯,看來我所受的教育有不少遺漏的地方……」傑特稍稍解釋了一下。

  雖然名稱上是叫「亞維語言文化學院」,但那裡所教的課程主要是以語文為中心。至於亞維文化的部分,由於只是為了要教導帝國國民在言行舉止上能夠合宜的關係,所以也只教了一點點有關禮儀部分的常識。而關於亞維文化本質的知識,在課堂上是完全不會教的。

  傑特當然也問過老師,也尋找過可能有關的書籍,但是對於這方面的知識還是一知半解。雖然他已經從許多公開的正式文書上明白了亞維帝國的政治組織與法律概況,可是與亞維人的日常生活有關的資訊簡直就像是八卦一樣,傑特沒辦法去判斷哪些該相信,哪些又不該相信。

  亞維人其實也該負一半的責任。如果說亞維人刻意隱瞞自己的文化——那倒也還不至於,只是亞維人的確對說明自己的文化這件事不怎麼熱心。

  結果,除了曾經替亞維人工作過一段時間的老師對亞維文化會有一些粗淺的瞭解以外,外界根本不知道亞維文化是什麼一回事。對傑特來說,他惟一的資訊來源只有書籍,然而作者卻連戴爾庫圖都沒出去過,書中對亞維文化的描述也都只是無責任的臆測。

  當然,亞維人也從來沒有把所有有關自己文化方面的東西說給地上人聽過。

  「……也就是說,除了亞維人有名的無婚制度外,你的家族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情況。那麼我想問的是,你們的小孩子又是怎麼做出來的呢?」傑特不敢太過於逼近敏感的問題,怕拉斐爾又要翻臉。

  不過拉斐爾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原來傑特完全不瞭解我們是怎麼出生的。」

  「嗯,這個……」傑特本來想用比較不會讓人臉紅的話來提出問題,但想想,還是算了,這不就跟問「小嬰兒是從那裡來的?」這種問題一樣嗎?既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就別那麼問吧!再說這可是向比自己年輕的女孩子問這種問題,沒什麼好害羞的。「雖然我知道你們不是用身體來受胎……」

  「也是會有人這麼作喔。」

  「是嗎?可是你們要怎麼作遺傳基因檢查呢?」

  「當受精卵形成以後,大部分的人就會把它取出來放進人工子宮中。也有少數女性為了體驗懷孕的感受,而將受精卵又放回自己的子宮裡面。」

  「原來如此。」現在終於知道亞維人真實情況中的一小部分了。在戴爾庫圖行星上,還普遍地謠傳著亞維的女性沒有子宮呢。

  「可是,絕大部分的人的確還是使用人工子宮來受孕的。」

  「原來是這樣。」傑特聳聳肩道。「原來這就是亞維人的作風,雖然還是覺得怪怪的,但我終於弄懂了。對我來說,好像全部的亞維人都有出生的秘密一樣,所以也稍微查了一些資料,可是亂七八糟的記述實在太多了。比方說有人會直接將自己的遺傳基因複製成自己的孩子,或者還會混進其他陌生人的遺傳基因,也有用兩名同性的遺傳基因互相結合的,甚至還有拿自己與親戚的遺傳基因互相結合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傳出來……」

  「全部都有人作過喔。」拉斐爾說道。

  「咦?」傑特的嘴巴一下子合不起來。

  「確實是有把自己的遺傳基因直接或稍作加工之後複製出孩子的人,也有加入陌生人的遺傳基因的情況,但這是個人的自由啊!」

  「是這樣嗎?」傑特的腦中一片混亂。「可是你們不是很重視家族的嗎?這樣不是在血緣上就沒有繼承關係了?」

  「家族的子女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繼承家風,不是繼承遺傳基因。」

  「但是……」

  「能夠雕琢孩子遺傳基因的人,才是好的血親。」

  「嗯,這樣子啊。」傑特想想也能理解,亞維人既然把改造遺傳基因當作家常便飯,會不重視血緣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但是,最平常的還是將最心愛的人的遺傳基因和自己的遺傳基因結合在一起。」

  「聽到這樣,我總算放心了。」傑特說出了心中的感想。

  「當然,對象可能是同性,或是親戚,也可能不只一個人。不過為什麼地上出身的人聽到這件事都會感到不安?」拉斐爾以詢問的眼光投向傑特。

  「這是真的。」傑特點頭道。「我現在就感覺很不安。」

  「真是奇怪,擁有遺傳基因改造技術的又不是只有我們而已。」

  「其他人的狀況我不清楚,」傑特謹慎的說。「不過我所知道的地上世界似乎認為操弄遺傳基因並不怎麼有趣就是了。」

  「似乎是這樣沒錯。」拉斐爾這時突然冒出憤怒的眼光瞪著傑特。「不過我要先聲明,現在我的心情也不怎麼平靜。仔細想想,這似乎也不是適合兩人在密室中聊天的話題吧?」

  「對不起。」亞維人果然也會對這類話題敏感起來,於是傑特努力的讓氣氛冷靜下來。

  「總而言之,『我要你的遺傳基因』這句話,是最認真的愛情告白之一。」拉斐爾的語氣突然變得感性了起來。

  「這樣啊。」對不結婚的亞維人而言,這就像是求婚時會說的話吧?」

  「因為這句告白而生下來的孩子……」

  「我知道了。」傑特插嘴說道。「就是『愛之女』,對吧?」

  「嗯,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就稱作『愛之子』。」

  看來尷尬又耐人尋味的時刻終於過去了,傑特這才放鬆了下來。

  「但是,這個問一下你的父親或母親大人不就好了嗎?」說到這裡,傑特突然頓了一下。「難道說,你的父親或母親大人……」

  「嗯?」那對漆黑的瞳孔轉過來望著他。「啊,我的父親還在世,照他的健康情形看來,應該還可以再活蹦亂跳個兩百年吧。你所想像的只是這件事嗎?」

  「嗯,是啊。」一下子氣氛又變得好過頭了。「那麼你為什麼不去問問看呢?」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

  「當然不是……」

  「父親就是不告訴我。」拉斐爾忿忿不平的說。「說什麼要有出生的秘密,孩子的人格才會豐富之類的鬼話,儘是用一些無聊的理由敷衍我!」

  「那你沒去調查一下嗎?」

  「如果已經成年的話,就可以隨意查閱自己的遺傳記錄。但在成年之前,就需要有父母親的許可才行。」

  「這樣啊。」傑特終於完全弄懂了。因為拉斐爾希望早點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所以才會這麼早就去從軍。

  「再說他打死不講的理由實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為了戲弄我,所以才不告訴我出生的秘密。」

  「為什麼?」

  「我永遠忘不了小的時候,因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之女,所以向父親一直追著詢問有關遺傳基因提供者的事。雖然他一開始一直死都不說,但最後終於答應把遺傳基因提供者帶來給我看,你猜後來發生什麼事?」

  「他沒帶那個人過來嗎?」

  「不,比那更惡劣,他竟然敢騙我!他把荷利亞抱到我面前,然後就對我這麼說:『來,向你的半身來源打聲招呼吧!』」

  「荷利亞是……?」

  「是我家養的貓!」拉斐爾一個字一個字的用力說了出來。

  傑特幾乎要笑出聲來。「拉斐爾,難道你相信了嗎?」

  「又不是不可能。」拉斐爾恨恨地看著傑特的笑臉。

  「是,是啊。」拉斐爾大大的眼睛,高挑起來的眼角,看起來確實有點像貓。

  「可是難道連這種事你們也可以做嗎?」

  「因為不道德的關係,法律上是禁止的。」

  「真高興我們的倫理觀念也有相通的地方。」

  「你也是亞維人啊。」

  「啊,是這樣沒錯。」傑特無法違抗這句話。「不過,那種謊言一下子就會被拆穿了吧?」

  「我那時才八歲,不知道法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倒也是。」

  「我哭了整整一個晚上,雖然荷利亞是一隻好貓,但是我還是不能忍受自己的身體有一半是從那裡來的。」

  「雖然我不大清楚,但是我能理解。」

  「更不能忍受的是,會和貓生下小孩的變態,竟然會是我的父親!」拉斐爾的右手生氣的揮動著。

  傑特突然莫名感到不安了起來,連忙轉過頭去看著翔士修技生套進控制籠手的左手。不過那只左手!還好正像黏了瞬間膠一樣動也不動。

  他這才放下心來。

  「後來我才突然想到,荷利亞到我家的時候還只是小貓。哭了一個晚上之後,我才終於想起來。」

  「恭喜,恭喜。」

  「一點也不值得恭喜!之後有一段時間,我還真的一直在想其他由貓所生下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一直在想手上會不會長出肉球?指甲會不會縮起來?眼中的虹彩膜會不會發生變化?越想就越害怕。在那段胡思亂想的日子裡,我還時常跑到鏡子前面盯著看自己會不會變成貓呢!到現在為止,我的人生中還沒有像那時候那麼緊張過。」

  「可是,現在不是已經真相大白了嗎?」

  「嗯。」拉斐爾點頭說道。「但是,我可永遠忘不了那段不安的日子。我想要早點成為翔士,也是為了想要早點離開那種父親。」

  「你討厭你父親嗎?」在亞維人的禮儀中,可以容許自己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就問這麼深入的問題嗎?雖然心中存有這樣的疑慮,傑特還是問出來了。

  「並不是討厭。」美麗的容顏蹙了一下眉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我還是很愛他,並且以他為榮。只是在他身邊,總是會讓人感到不愉快罷了。」

  傑特想到自己的父親——也就是海德伯爵的面容。在這七年中,除了幾次很偶然的情況以外,父親幾乎沒有和自己見過什麼面。所以傑特認為這七年來自己已經被對方給拋棄了。

  很難說自己對父親還有著那麼一點點的愛,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憎恨著父親。其實,傑特連自己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感覺都不知道,說不定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不再對親情抱有太大期望也說不定。

  「算了,反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傑特下了結論。「不過,你剛剛所說的都是用過去式來形容的,所以他現在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嗯。」拉斐爾的表情突然洋溢著幸福的氣氛。「而且還是我所熟悉、憧憬的女性,所以我真的是愛之女。」

  「真是太好了。」傑特由衷祝福著拉斐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7:17

第四章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

  「傑特看看下面。」拉斐爾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在無重力與船體姿勢調整的數秒作業結束以後,已經又過了好一段時間。

  正忙著解釋有關明球種種的傑特——不過很遺憾的是拉斐爾對它連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得不暫時中斷這個話題,從躺臥下來的座椅上轉過頭去看著地板上的影像。

  在完全沒有任何閃爍的群星之間銨他看到了一樣人造的物體。它的輪廓有點像是被壓扁的六角形,上面還有數個圓形的開口。因為是從有點傾斜的角度看過去的關係傑特覺得自己正在俯視著這個看起來有點像是寶塔的物體的「塔底」,或者應該說是「塔頂」才對。

  「那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傑特詢問著。

  「沒錯。是比這艘短艇還要『大一點』吧?」拉斐爾挖苦的說道。

  「大概吧。」傑特回答道。事實上嗼嘌嘀嘁,榱榑榎榍他現在還沒辦法確切掌握那艘艦艇的實際大小。當然他是覺得艦艇一定是非常巨大的,可是在下一個瞬間卻又發現到——傑特心想,這不太可能吧?——它竟然看起來比短艇還要小了。

  於是傑特連忙再仔細一瞧。還好,隨著它與短艇間的距離越來越拉近,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艦影也跟著不斷增大了起來。

  因為減速的關係,短艇內部重新恢復為無重力狀態。座椅也由躺椅模式恢復成普通的坐姿。

  終於,兩艘船隻彼此擦身而過。

  相對速度顯得相當緩慢。

  就像是短艇正和一座巨大的塔競賽航行一般。

  傑特的視線也跟著從腳邊移動到牆壁,後來又移動到天花板上。

  剛剛自己所看到的艦體部位現在已經來到很高的地方了,這使傑特陷入了一種自己正在向下墜落的錯覺,而且墜落的速度還相當緩慢。如果一根羽毛想要跳樓自殺的話,它最後所見到的光景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不過那座巨塔的移動仍然沒有結束。

  「啊,真的是好壯觀。」傑特不禁發出讚歎的聲音。而且當他一想到這就是為了戰鬥所建造出來的艦艇時,更加覺得它確實有著壓倒性的存在感起來。

  在傑特眼前的艦體,正強烈主張著它是為了破壞而建造的武器。比較起來,傑特先前曾經看過的武器,比方說像是戴爾庫圖行星上的警官所配備的麻醉槍,簡直是可笑到了極點。從本質上而言它們就有著相當巨大的差別。

  「現在才在說這種話啊。」拉斐爾的態度像是在對一個傻瓜說話一樣。

  「因為遠遠的我看不出來啊!你們有空識知覺真方便。」說到這裡傑特注意到了拉斐爾的表情,連忙輕輕的微笑著。「拜託,別用那種充滿同情的眼光看我了。雖然我沒有空識知覺,不過到目前為止也從來不在乎,以後也會像現在這樣抬頭挺胸的活下去。」

  「原來是這樣。」拉斐爾有點慌亂的移開視線。「那我就特別給你一個好好觀賞的機會。」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接著他們慢慢通過了繪於艦體上的帝國國章。它的圖案雖然和軍服上的階級章一模一樣,不過國章的邊緣與八頸龍的圖樣是金色的,底則是黑色的。當然階級章的大小完全不能與艦體上的國章相比,因為光是巡察艦上國章的面積,就足夠拿來在上面打一場正式的明球比賽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艦首的位置。

  只見拉斐爾的左手指微微動了幾下以後,短艇就開始橫行了起來。

  而位於傑特頭上的巨艦前端,就像鐘擺一般的橫向蕩了過去。

  從相反的方向蕩了出去。

  這時候巡察艦正朝著下方進行航行,傑特的耳朵似乎聽到了一陣轟轟的聲音。

  「『哥斯羅斯號』是帝國的最新銳戰艦。」拉斐爾開始解說起來。「全長是十二·八二威斯達諾。」

  「這麼小啊?」是出乎意外的小了些。

  「跟戰列艦和運輸艦相比是小型了點,而且此後你所要搭乘的船也應該都會比它還大才對。不過這艘艦艇的戰鬥力不論在帝國內,甚至在人類宇宙中都是無與倫比的。」

  「應該是吧。」傑特坦率的認同起來。

  短艇開始不斷變換著角度,並繞著巡察艦的周圍好幾次。

  「夠了沒?」拉斐爾問。

  「啊,是看夠了。」

  拉斐爾左手的指頭又動了幾下,只見在星空的中央突然浮現出一名男性翔士的上半身影像。「這裡是短艇一號,艇指揮員的兵籍號碼是O一OOO九一二七六八四,任務號碼是O五二二O一,請求收容。」

  「知道了。」翔士回答道。「準備切換為外部控制模式。艇指揮員,玩夠了吧?本艦的外裝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這是要讓伯爵公子閣下見識本艇和巡察艦有什麼不同。」拉斐爾在回答的同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傑特一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算了,進行資訊連結。」

  「知道了。」拉斐爾一面開始動起手指,一面對傑特說,「其實接下來的事情我還真不願意交給思考結晶代勞,不過這是軍方的規定,我也無可奈何。」

  「星界軍可不是會給修技生機會來損壞艦體的傻瓜。」在傑特還沒來得及回答以前,巡察艦的翔士已經搶先插話進來了。「確認連結。」

  「這裡也確認連結,請求通訊終止。」

  「通訊終止。」

  畫面上的翔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數字、文字和圖表滿天亂舞著。

  「這之後,就沒有我要做的事情了。」拉斐爾有點不滿的說著。

  「謝謝你。」傑特禮貌的說道。

  「這是我的任務。」

  「等一下,說到任務……」傑特發問了。「在不需要操作短艇的時候,你都在做什麼呢?該不會就這麼閒下來了吧?」

  「你在說什麼啊?」拉斐爾的語氣尖銳了起來。「修技生可不是只有在見習而已。」

  「這我當然知道啊?」

  「飛翔科的翔士所要做的工作都會叫修技生多少做一點,當然都是一些見習性質的工作,但還是要隨時東做一點西做一點,是很忙的。」

  「是這樣嗎?」

  「當你成為修技生的時候也會很忙的。」

  「可是我是主計科的……」

  「主計科也是有很忙的時候。光是食物和後備物品的盤點,就會耗掉你一整天了。」

  「真是盛大的工作啊。」傑特咕噥道。

  位於正前方的巡察艦外壁開始逐漸逼近過來,並開啟了一個可供短艇進入的洞口。

  因為短艇正進行船體姿勢調整的關係,產生了一陣微妙的重力變動。

  傑特開始感到有點不舒服起來。

  那個洞口接下來應該就會來到我的正後方:正當傑特這麼猜想的時候,整個操舵室突然旋轉了四分之一圈,而洞口也就跟著轉到自己的正下方去了:

  被巡察艦上的人工重力所牽引的短艇,開始緩緩朝洞口下降著。

  最後,在位於其下方的船體姿勢控制噴射口同時噴射數道氣體之後,短艇就輕柔地降落在艦上的起降甲板上。

  位於操舵室天花板上的船艙閘門也閉鎖起來,並開始有照明燈在閃耀著。

  「現在開始增壓。」剛才的翔士再度出現在畫面上,並如此報告著。

  「在增壓結束前會在原地待命。」拉斐爾回答。

  從四面八方開始有陣陣白霧吹了過來,這些吹過來的霧氣開始互相交錯並形成各種複雜的漩渦。

  終於,霧開始逐漸散去,視野也跟著明朗起來。

  「增壓結束,在原地稍待。」翔士下了指示。

  「瞭解。」

  「稍待?」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麻煩事,傑特望著拉斐爾的臉。「每次都是要在這裡稍待嗎?」

  「不,今天比較特別。」

  「那麼,為什麼……?」

  「艦上需要準備舷門歡迎典禮。」拉斐爾將控制籠手脫下,也將頭環的接觸纓歸回原位。

  「舷門歡迎典禮?」聽到這句話後傑特才想起來,這是重要人物來到艦艇時所準備的迎接儀式。「是要歡迎誰啊?」

  「如果你是真的因為不知道才問的話,那麼你的洞察力就跟藍藻植物是相同等級的。」拉斐爾說。

  「不,抱歉。」當然這是為了傑特所準備的,雖然是可以理解,但傑特還是不認為自己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可是,那不是對千翔長以上的人物所舉辦的儀式嗎?」

  「是對擁有閣下稱號的人所舉辦的儀式,你也有閣下的稱號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真的是特地為了我而舉辦的嗎?」

  「你可是諸侯的一份子啊,傑特。諸侯的身份在帝國中多少還是有點地位的。」

  亞維人的人口大概有二千五百萬人,其中以士族佔絕大多數,貴族則大概有二十萬人左右。在貴族中,領地內擁有有人行星的人稱為諸侯,而諸侯大概有一千六百家,連同其家族成員在內則大概約有二萬人左右。

  至於亞維的國民總數則約有十億人,其他受帝國統治的地上世界領民數則超過了九千億人。如此說來,諸侯確實是一種非常稀少的存在。

  而海德伯爵家當然也是屬於這群人口稀少的集團的成員之一,即使創立的由來並不是什麼值得流芳百世的故事也一樣。

  「但是,我從以前就對典禮或儀式這類的東西不怎麼拿手……」

  「這並不是什麼正式的典禮。」拉斐爾解釋著。「首先是艦長自我介紹,然後會介紹艦上的高級翔士,只不過是這樣而已。」

  「對你來說,也許真的是『只不過是這樣而已』,可是……」

  當傑特說到這裡時,他發現位於自己左後方的一扇門突然開啟,一台自動機器開始沿路鋪放地毯,而在地毯的盡頭處則有六名翔士站在那裡。

  站在他們最前方的是一名女性翔士,純青色的頭髮留至齊肩,額頭上的流海則修剪至與眉齊高。她的頭上戴著一隻片翼頭環,為了不讓頭環在戴上增壓頭盔時受到損壞,那條片翼剛好緊緊沿著女性翔士的劉海向耳後延伸,也象徵了戴著它的人的艦長身份。事實上,圍在腰部的飾帶也證明了她所擔任的職務,因為指揮杖也牢牢地繫在她的腰上。

  「船門歡迎典禮準備完畢。」一道只有聲音的通訊傳進了操舵室。「歡迎海德伯爵公子閣下上艦。」

  「知道了。」拉斐爾回應之後,就以一副催促的眼光望向傑特。

  「我知道了。」傑特解開安全帶,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也要一起過來嗎?」

  拉斐爾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搖了搖頭。「我去幹什麼?」

  「這樣啊。」傑特有點失望。「那麼,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居住區並不大,要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

  雖然跟傑特所希望的答案並不一樣,但暫時也只能接受拉斐爾的這句回答了。「那麼,再見。同時也謝謝你把我送到這裡來。」

  「我也覺得很愉快。」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在列隊參加舷門歡迎典禮的六名翔士裡,從最右邊數過來的四個人其階級章都是屬於飛翔科的紅底色,在這四個人當中站在最左邊的就是艦長,在艦長左邊的階級章是代表軍匠科的綠色,更左邊那位則是主計科的白色。

  ——這個時候,要做些什麼才對呢!

  傑特現在後悔沒事先向拉斐爾詢問這時應該怎麼做,在戴爾庫圖的亞維語言文化學院的課本中,也沒教一位諸侯在一場船門歡迎典禮中應該如何應對。

  總之,先抬頭挺胸的好好站著總沒錯。

  有一名從士開始吹起了號笛。

  同時這六位翔土也一齊向傑特敬禮。

  當傑特差點要反射性的以軍禮回禮時,馬上發現不對,隨即硬是將右手的動作壓了下去。接下來他就依照亞維人的一般禮儀,將兩腳跟併攏起來,並挺直了背脊向翔士們點了一下頭。

  「非常歡迎您蒞臨本艦,閣下。」艦長說道,艦長的虹彩膜就像是融化的黃金一樣的發亮,只有瞳孔是黑色的。「我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艦長,蕾克希百翔長。」

  ——什麼嘛!原來亞維人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也是會報名字的嘛!

  傑特又點一下頭。「我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在前往帝都的旅途中,一切就拜託你了,艦長。」

  傑特相當的滿意,因為自己終於能夠說出一句比較正式的話了。特別是還能一字不漏的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這一點。

  「請交給我吧。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介紹一下我的部下們嗎?」

  百翔長開始向傑特介貂自己的五個部下。

  因為總覺得蕾克希好像和拉斐爾有什麼地方很相似,所以一開始傑特還以為亞維人的美麗只有一種而沒有各自的特色。但很快他就發現到自己想錯了,因為其他的翔士們也都各自擁有不同類型的美麗。

  第一位是監督——也就是從軍艦主引擎到艦內一切機械設備的整備檢查工作的總負責人,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跟黑檀木色的肌膚相對的,是這位女性那深藍且明亮的眼睛與頭髮。

  接著是書記——如果說監督是解決一切機械問題的負責人,那麼他就是解決人事方面所有問題的責任者。他的名字是迪修主計十翔長,赤紅色的眼中浮現著沉穩的神色。

  擔任副艦長兼現任航法士的人是雷利亞十翔長,這是一位留著水藍色鬍子的男性,有著像雕像一般輪廓很深的臉龐,但微笑起來感覺很容易親近。

  現任炮術士則是沙流修前衛翔士,這位姓氏就算在亞維人中也是屬於名門望族的男子,有著像剃刀一般銳利的目光。

  最後,是現任通訊士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這位女性有著青色的頭髮,舉止看起來相當冷靜的樣子。

  他們全部都是亞維人,而且是看起來都像二十五歲左右的人。也就是說,傑特完全無法判斷出他們的年齡。

  「接下來我們就立刻出航。」介紹完後,蕾克希便這麼說。「有這個榮幸請您到艦橋來嗎?」

  「啊,我很榮幸。」傑特回道,接著便轉過頭來對身後的短艇瞥了一眼,不過拉斐爾似乎還沒從那裡出來的樣子。

  「待會從士們會搬運您的行李到您的房間裡去。」蕾克希艦長誤會了傑特回過頭去的意思。

  「咦?啊!那就麻煩你了。」

  「那麼,請到這裡來。」蕾克希轉過身去示意通道的位置。

  以戴爾庫圖行星的標準來說,蕾克希絕對是屬於稀世美女的等級。雖然那對金色的眼珠看起來是有點奇特,但這卻完全無損於她的魅力,反而更加增添了她的美麗。

  傑特並不是不習慣和女性相處——至少他在戴爾庫圖的時候已經學過如何與她們應對的方法。

  可是他還不太擅長與比自己大的女性相處,特別是那名美女還是一位軍艦指揮官的時候。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艦長身邊的位置是特意留給自己的意思非常明顯。於是傑特也只好和艦長並肩前進,但心卻一直懸在半空中。

  而讓自己的心情更加無法平復下來的事情是,那五位高級翔士們彷彿就像是自己的隨從一樣的跟在自已與艦長的後面。

  雖然亞維人的標準重力只有平常傑特習慣的一半水準,但是現在傑特卻感到自己的腳步越走越沉重。

  乍看之下艦橋是半圓形的,不過從牆壁一往上就彎曲成弧形的樣子看來,整座艦橋剛好就在一顆球體的內部也說不走。

  艦橋上的地板分成內外兩段,外側則比內側低了一層。

  「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和艦長蒞臨!」在艦橋警衛從士的報告聲中,傑特跟著艦長走向位於艦橋中央較高層的那塊半圓形地板上。

  九位翔士同時起立,並一齊敬禮來迎接傑特與艦長。

  「請到這裡來。」蕾克希百翔長指著臨時增設的座位這麼說。

  「謝謝。」傑特點頭道,接著便坐了下來。

  當艦長也跟著坐下來以後,翔士們這才回到座位上去,那五位高級翔士也跟著進入艦橋各就各位。其中十二個人坐在環繞艦長席的外側控制桌前方,而另外兩人,也就是基姆琉雅監督和迪修書記,則是越過艦長席走到位於艦橋內側的前方座椅上坐了下來。

  「顯示艦外影像。」在蕾克希的命令下,牆壁馬上映出了一片星空。

  接著從艦長開始,翔士們陸續拉出了頭環上的接觸纓與艦艇進行連結。看來顯示影像的命令是特地為沒有空識知覺的傑特所下達的。

  「準備出航!」百翔長的聲音像是一條劃破空氣的鞭子。

  傑特並沒有悠閒參觀翔士們努力工作的心情,他只是把身體縮在椅子上,感覺就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小孩子跑到不對的場所一樣。

  「全部裝置,沒有異常。」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報告著。

  「艦內環境,沒有異常。」迪修主計十翔長接著報告。

  「操舵準備完畢。」沙流修前衛翔士裝上了控制籠手。

  「已取得渥拉修伯國所管制的門的通過許可,許可時間是艦內時間十五時一十七分十二秒到十八秒。」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報告著。

  「出航準備完畢。」雷利亞副艦長作出了總結報告。

  「很好。」艦長點頭說。「以六標準重力加速,往渥拉修門前進。」

  「轉向至一七六二——五五。」沙流修前衛翔士說道。

  「承認。」蕾克希簡短回應。

  因為人工重力的關係,雖然傑特沒感覺到艦體姿勢有任何變化,但從星空畫面的大幅轉動,也知道這艘巨艦的艦首已經開始移動。

  緊靠在椅背上的傑特前傾著頭,在星空中看到了那顆小小的戴爾庫圖行星。

  「艦體姿勢調整完畢。」

  「拔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7:43

在艦長這聲命令下達以後,艦身開始輕微的顫動起來。當作為艦艇燃料之一的水流進對消滅引擎以後,就會將另外一股同屬於艦艇燃料的反質子流注入水中,而物質與反物質互相吞食消滅之後產生的能量,會將和反物質進行對消滅作用後的殘餘物質往宇宙噴出,所產生的反作用力就成為推動巨艦的動力。這也就是艦身之所以會顫動的原因。

  「您會覺得無聊嗎?」蕾克希關心的問道。

  「完全不會。」傑特毫不虛偽的回答著。「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的經驗,所以我還蠻有興趣的。」

  「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傑特稍微考慮了一下,並問了一個應該不算太為難的問題。「我記得你在介紹那位沙流修前衛翔士的時候,確實提過他是現任炮術士,但現在他卻是在掌舵。炮術士也要負責掌舵的工作嗎?」

  「是的,在通常宇宙中的掌舵工作都是由炮術士來負責。就巡察艦的情況來說,戰鬥與掌舵是密不可分的。」

  「原來如此,那我還有一個問題……」

  「是什麼呢?」

  「我記得書記是負責艦上事務的職務,那麼在艦橋上也會有書記工作的任務嗎?」

  「是的。」比如說有關重力控制是否正常,艦內的壓力是否能夠維持穩定等等,這些都是書記的責任。不過書記多半也只會在出入港以及戰鬥的時候才會來到艦橋上,其他時間大概都是在書記室內處理業務。」

  「那在書記室裡面要作的業務是……?」

  「啊,原來這與閣下的將來有關,難怪您會對這些事感興趣。方便的話,能否請閣下稍後再直接向迪修詢問相關的問題呢?……」

  接下來傑特繼續與蕾克希交談著其他的話題,他發現這位翔士是一位相當親切的女性。

  雖然多少有些隔閡,但艦長鄭重的態度從沒鬆懈過,所以傑特也沒有輕率發言的勇氣。

  不過蕾克希的確是很誠心的,因為面對傑特所問出來的問題,她都盡其所能的認真回答,當然有的時候也會顯露出一副對待小孩子的態度。不過傑特並不怎麼在意,因為他的社會經驗確實是相當缺乏。

  終於,雷利亞十翔長傳來了報告。「距通過『門』還有三分鐘。」

  「很抱歉得暫時中斷交談了。」艦長停止與傑特的談話,下令道。「產生時空泡。」

  「時空泡產生裝置,沒有異常。」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說道。

  「確認產生時空泡。」

  整面前方屏幕映出了渥拉修門的景象。所謂的「門」正是由亞諾粒子的第二形態,亞維人把放置於「雷夫·艾利克生號」推進引擎裡的第一形態由亞諾粒子稱為「關閉的門」,而將直徑達一謝達諾並放出磷光的球狀空間,也就是第二形態的由亞諾粒子稱作「開放的門」,或者就直接簡稱為「門」。

  「距通過『門』還有一分鐘。」

  「還有三十秒時開始讀秒。」艦長下達命令。

  當讀秒開始的時候,前方屏幕上的星早已經都被「門」的磷光所掩蓋過去了。

  「……、五、四、三、二、一,通過。」

  當巡察艦通過「門」的時候,並沒有造成任何的衝擊,不過艦外影像的情景卻有了極大的變化。沒有磷光,也沒有星空,有的只是一片無限的灰色空間。

  超光速航行的秘密就是眼前這片被稱為「平面宇宙」的空間。它與「通常宇宙」所適用的物理法則是完全不一樣的,顧名思義,平面宇宙就是由僅有二次元的空間與一次元的時間所構成的宇宙。而亞維人則是用「時空泡」來包住恆星間宇宙船的船體以通過這片特殊的宇宙空間。所謂時空泡是從通常宇宙中切割下來的空間,它是一種剛好可以壓縮在四次元時空內部的六次元連續體,所以也可以存在於平面宇宙之內。

  目前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就存在於這麼一個獨立的宇宙中,而在這個宇宙裡只有巡察艦本身以及少數的浮游原子而已。

  在這瞬間,就算通常宇宙那裡發生了什麼災難,這裡也不可能會知道的——想到這裡,傑特不由得全身震了一下。

  「確認位置。」艦長下了命令以後便回頭對傑特說道。「您知道現在的我們並不清楚自己的所在位置這件事嗎?」

  「你的意思是?」

  「當船隻從通常宇宙轉移到平面宇宙的時候,」蕾克希百翔長開始初步講解平面宇宙航行理論。「當然相反的情形也是一樣,我們只能用機率論來判斷我們的位置。您知道機率論是什麼吧?」

  「就是胡說八道的高級用語吧?」傑特有點洋洋自得的說了起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艦長點頭道。「在『門』的外側與內側,也就是通常宇宙與平面宇宙之間,彼此是有對應關係存在的。但我們卻無法精準知道正確的對應位置在那裡,因為從『門』通往平面宇宙時有許多不完全的螺旋曲線路徑,而船隻到底會從那一條曲線進入就不知道了。」

  「確認位置完畢。」現任航法土傳來報告。「距右岸終端一一七·九二。」

  在地板上出現了一幅平面地圖,在一道呈現歪曲形狀的「門」內側有一顆發出青光的點,那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現在的所在位置。

  「轉向二八O度,呈完全移動狀態。」艦長命令後,又回頭向傑特說。「您知道有所謂的移動狀態與停止狀態嗎?」

  「嗯,這些事我還懂一點。」傑特回答著。就算是主計科,這些知識在入學申請時也是必考題之一,甚至還需要詳細的數學計算。

  如果平面宇宙有觀察者的話,對他來說時空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粒子,具體來說就是一顆失去質量的基本粒子。這個粒子只會呈現出兩種狀態,也就是停止狀態與移動狀態。

  簡單來說,可以將這個粒子看作是一顆在地板上旋轉的球。如果旋轉軸與地面垂直的話,這顆球會停止在原地不移動;但是如果旋轉軸與地面平行的話,這顆球就會開始移動了,不過對這種粒子來說,它是不會有旋轉軸與地面傾斜的情況存在的。

  當船隻處於移動狀態時,可以利用旋轉軸在平面上的方向來決定航向。而且這兩種狀態也可以瞬時切換,甚至還可以調整航行速度。

  但請別忘了,就算是處於停止狀態的時候,時空泡仍然還是在旋轉著——也就是說,船艦上的能源還是會有所消耗的。

  「從這裡開始的操舵工作,就是航法士的責任了。」蓄克希輕聲說出這句話以後,就對雷利亞下達指示:「目的地是史法格諾夫門,計算航線。」

  在艦長下達指令的同時,在一條歪曲的螺旋曲線附近出現了另外一條與其路徑相交的青色虛線。

  雷利亞仰頭望著艦長。「計算完畢。」

  「承認。」蕾克希百翔長點頭說。「接下來交給你了,雷利亞。準備沿航線前進。」

  「知道了。交給我吧,艦長。」

  表示巡察艦現在所在位置的青色光點,正從螺旋的內側通過曲線開口朝外側前進。

  而這時候在螺旋曲線上出現了另一顆綠色的光點,並且也開始移動起來。這顆綠色的光點很快就和青色光點擦身而過,並朝向螺旋內側繼續前進。

  那是一艘前往渥拉修伯國的船隻。

  這時候青色的光點終於來到了虛線上,然後就開始沿著虛線向前移動。

  「已沿航線前進了,艦長。」雷利亞說。

  「很好,全體總動員狀態解除,轉換至第一執勤狀態。」蕾克希說完以後,就把接觸纓收進了頭環裡。

  原先在艦橋上的翔土們也同時站了起來,還繼續坐在位子上的只有三個人而已。

  這些準備離開艦橋的翔士們開始向艦長敬禮,而蕾克希百翔長為了回禮,也跟著站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傑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坐在椅子上的他顯得相當侷促不安。

  「閣下。」艦長坐下以後便說道。「接下來的事情對您來說,就算作為第一次的經驗也應該是很無聊的。因為您可能只會看到值班的翔士們陰沉的監視他們所負責的機械裝置是否發生異常而已。就讓我帶您到房間去休息吧。」

  「不,艦長。」傑特突然想到某件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請教你。」

  「我很樂意,閣下。因為在需要值班以前,我也會覺得很無聊的。不過您想問的事情是?」

  「你知道海德伯爵家的由來嗎?」

  「知道。因為有關貴國被征服的事情,曾經在我們的話題中出現過。」

  從她的口氣看來,「征服」並不像「侵略」那樣有著明顯的惡意,至少這是以亞維人的觀點出發的。

  「這樣你應該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貴族該有什麼樣的舉止。」

  「是這樣的嗎?」蕾克希的語氣相當意外。

  「嗯,到現在我還是很迷惑。因為我從來沒有學習過這一類的事。」

  「但是,您沒有與渥拉修伯爵家往來的經驗嗎?」

  「是的。」一方面渥拉修伯爵家並沒有對滯留在其領地裡的下任海德伯爵表示過任何關心,另一方面傑特也從來沒有特地跑到軌道城館去訪問對方的想法。「我也從來沒有被他們招待過。」

  「也就是說,您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與我們相處囉?」

  「就是這樣沒錯。」傑特點頭道。「第一次見面就跟你商量這種事,我想應該會造成你的困擾,不過……」

  「不會。」蕾克希愉快的說。「能夠指導貴族的行為舉止,對士族來說是非常難得的經驗。」

  「但是有一件事就是,我的態度會不會很奇怪?諸侯是不是要更驕傲一點會比較好?」

  「是可以更表現得驕傲一點。」百翔長說。「但卻不能博得好感,這樣說您瞭解了嗎?」

  「太好了。這麼說來,我的表現應該還不算很奇怪。」

  「是的。」蕾克希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老實說,您多少看起來是有點奇特,但還不至於到會被責怪的程度。」

  「這樣啊……」傑特的自信馬上就喪失了。「那麼,看起來不奇怪的諸侯會是怎麼樣的呢?」

  「多少都會有點威嚴。」

  「是這樣啊。」傑特的心情低落了卞來。

  「但是,閣下比起驕傲來已經好很多了。」

  「非常謝謝你。」雖然艦長極力安慰,但傑特心情一時還無法回復過來。

  「閣下應該知道其實您的身份比我高這件事吧!」

  「事實上我還是無法理解。雖然艦長從剛才開始就用這麼鄭重的態度對待我,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這麼作。」

  「是這樣的嗎?」艦長看來很迷惑的樣子。那是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和一個太欠缺基本常識的人交談的迷惑。

  「對了,爵位的上下關係以及社會地位的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呢?雖然我也查了很多資料,但是卻越查越迷糊。只記得在帝國裡,似乎貴族在士族底下工作是很常見的狀況。」

  「嗯,這是理所當然的情形。」

  「那就等於說,我這種人在軍隊裡就失去了在社會上的地位,是這樣子沒錯吧?」

  「這些關係和所屬的組織不同有關。以宮中序列來說,」蕾克希說明著。「像我擁有艦長職務以後,就可以受封為一等勳爵士,這在士族中算是相當高的身份。但還是遠遠不及伯爵公您。」

  「這樣不是會很複雜嗎?」

  「您所謂複雜的意思是?」

  「部下的身份比長官高的時候,長官指揮起來不是會很麻煩嗎?」

  百翔長輕聲笑了起來。「剛剛我不是說過這跟所屬的組織不同有關嗎?在軍隊裡,就只有看這個而已。」她指著自己右臂上的階級章——這個舉動跟拉斐爾一模一樣,說不定這就是全星界軍的翔士都會作的行為。「如果閣下成為主計翔士並成為我的部下的話,請您完全不用擔心這方面的事情,也請不要期待會有像現在這麼禮遇的情況。」

  「嗯,這點我明白……」傑特還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不過萬一要是有不得不考慮軍中以外的身份的時候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蕾克希思索著。「以前的話,或許會有吧?不過我們的身份制社會與軍方之間的界線也經過了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浮鏈,所以現在已經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了。一個不能分辨在星界軍中和在社交界裡該怎麼行動的人,無論他的地位有多高,都會被我們當作是一個無法適應社會的人來看待。」

  「好複雜啊!」傑特不小心歎了一口氣。

  「是這樣嗎?因為我從出生開始就在這樣的社會下成長,所以覺得很理所當然。」

  「就像年齡一樣嗎?……」

  「您的意思是?」

  「嗯。」傑特開始說明起來。

  雖然在馬爾地鈕並沒有這樣的風俗,但是戴爾庫圖的社會卻是很尊重「長幼有序」的。在那裡,一個年長的人會因為他的年紀而受到尊敬。然而在年輕上司與年長閣下之間就會因為場合的不同而有著不一樣的關係。因為在組織裡並不重視年齡,只重視階級的高低,可是如果一離開組織,這種階級高低的關係就會馬上恢復成「長幼有序」的原則。這對從外表上來看年齡幾乎一模一樣的亞維人來說,搞不好也是難以理解的複雜觀念吧?

  「這點沒錯。」蕾克希謹慎地同意傑特的一部分看法。「我們確實不是很在意年齡。」

  「可是。」傑特馬上推翻了自己的意見。「年長的人他們的人生經驗很豐富,所以確實有值得尊重的地方。但難道可以因為一個人所出生的家庭是高人一等的,就可以斷定這個人的資質也是高人一等的嗎?」

  傑特也知道這是對帝國一種本質上的批判,但他仍是很輕鬆的就說出口了。因為傑特自己就是貴族,並不需要擔心懷疑自己的身份會有什麼後果。

  即使如此,他猜想艦長會因為這件事而有所動搖。

  不過蕾克希的臉色卻一點也沒變。

  看來要動搖亞維人的心還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您說的也沒錯。」艦長偏著頭沉思著。「會被稱為貴族的人,就是傑出人物的後裔,也就是被這些傑出人物教育並繼承其家風的人。我們的確會期待他們之中會出現同樣傑出的人物,所以也應該有值得我們尊敬的地方。我們是這麼想的。」

  「是這樣的嗎?」傑特懷疑的問道。「可是就算被傑出的人物教育,真的能夠培養出優秀的人……」

  「這點我們沒辦法預料。」蕾克希承認道。「的確,有能力自己創造巨大功業的人,並不見得就是一個傑出的教育者,而且也有太多身為英雄子孫的人卻不怎麼樣的例子。不過我們還是對能夠創造巨大功業的人物的子孫子以一定程度的尊敬。」

  「這樣啊。」傑特隨口回答著,並在心中考慮起自己的情況來。假設他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創造巨大功業」的人,可是傑特卻幾乎不是他所養育長大的……

  「再說,」蕾克希繼續道。「我也不認為一個人年長了以後,就可以當作是一位傑出的人物。」

  「你說的也沒錯。」在傑特的心中,已經描繪出一個不學無術,虛度光陰的老人臉孔了。

  「總之,不論是重視『長幼有序』的異國,或是重視社會身份秩序的我們,都各自有各自的道理——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給您當作參考?」

  「嗯,當然。」雖然一時還無法完全同意她的看法,但的確可以當作參考。

  「那麼,就請之前到宇宙港迎接閣下的修技生帶您到房間去吧。」說完蕾克希便舉起終端手環往自己的臉湊近過去。

  「啊,是她……」當然,「她」是指拉斐爾。「她也是貴族嗎?」

  蕾克希驚訝地張大雙眼看著傑特。「不是。」

  「是嗎?那就怪了。她的態度很明顯的和艦長不一樣。」

  「難道您不知道有關她的事情嗎?」蕾克希像是責怪傑特一樣,純青色的右眉向上揚了起來。

  「嗯,這個……」傑特發現自己的後腦勺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我不知道的話,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也不會,如果從閣下與眾不同的情況來考慮的話,那就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了。」艦長微笑著對維持在通訊狀態的終端手環下令道。「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立刻到艦橋來。」

  「亞布裡艾爾?」這個姓氏和當時侵略海德星系的艦隊總司令完全一樣。因為傑特知道那位總司令是皇族,所以這絕對是帝室的姓氏。「是那一個亞布裡艾爾?」

  「克琉布王家。」

  「那……」

  「是的。」在蕾克希的美麗容貌上浮現出惡作劇般的微笑。「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正是皇帝拉瑪珠陛下的孫女殿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8:1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14 12:58 編輯

第五章  帝國的公主

  帝國雖然對於貴族與士族所抱持的忠誠心以及亞維諸家族間的羈絆有著一定程度的信賴畽疑疐瘦,碠碣碤碩但是卻沒有過度的幻想。惟有強大的軍事力才能夠保證帝國的統合,也惟有身為統合中樞的的皇帝才可以掌控這個巨大的力量。這是帝國從建國以來—向的原則。

  所以劂劁勩勫,劁勩勫匱能夠登上帝位的人一定要有軍事方面的經驗,最好還是一位傑出的軍事領導者。

  話雖如此榿歉歊歌,輍輑辣遷但是如果擁有軍權的人就可以自動成為皇帝的話,遲早會因為爭奪帝位而產生內部紛爭或是權力鬥爭墁境墇墑,閤閨閣隤帝國也就會因此面臨崩潰的命運。

  所以「亞維人類帝國」的帝位繼承方式除了採取世襲制度之外,還有許多考驗繼承者資質的試煉。

  構成皇族的家族共有八個王家語誨誥認,犖犒犗犓也就是建國東杜尼的兄弟姐妹與子女的子孫,並共同擁有「亞布裡艾爾」這個姓氏,

  他們分別是——

  斯基爾王家尼·拉瑪拉爾。

  依利修王家尼·杜瑞爾。

  拉瑞斯王家尼·拉姆琉拉爾。

  衛斯科王家尼·杜耶爾。

  巴爾凱王家尼·拉姆薩爾。

  巴爾古塞德王家尼·杜布塞爾。

  修爾格塞德王家尼·杜亞塞克。

  克琉布王家尼·杜佈雷斯克。

  這八個家族。

  生於這八個王家的人,當然也有服兵役的義務。而且他們還不准進入大部分工作都是後方勤務的主計科或是軍醫科,一定得成為飛翔科的翔士才行。

  在剛開始服兵役的時候,皇族只有一個被認定的特權,那就是有關進入軍事大學的事宜。按照基界軍的規定,要進入軍事大學得先在軍中服役滿四年半才行。不過如果是皇族的話,則完全不必考慮本人的實力,只要服役滿兩年半就自動取得入學資格。當他們敘任為列翼翔士之後,只要再經過一年便能成為後衛翔士,再一年半以後則升級為前衛翔士,之後就可以進入軍事大學中號稱課業最困難的「杜尼星界軍大學」。而在其中經過為期半年的訓練以後,他們就可以得到十翔長的軍階和指揮官的徽章。

  之所以會賦予帝室子孫這樣的特權,其實是為了觀察年輕的皇族如何處理超過自己能力以上責任的一種做法。而且等到他們敘任為十翔長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皇室特權,之後他們晉陞的速度就和其他軍事大學出身的人完全一樣。如果任務失敗的話,他們也會和其他士族或貴族出身的人一樣受到毫不留情的懲罰。

  從列翼翔士開始,如果皇族子孫能夠沿著共計十二級的飛翔科翔士軍階一路晉陞到帝國元帥的話,他或她就可以自動成為帝國艦隊總司令的下一任人選。這個職位雖然平時是除了極少數司令部的要員之外,底下連一名士兵都沒有的職務,可是在過去卻是由皇帝親自兼任的要職。只要正式就任為帝國艦隊總司令,那麼這位皇族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換句話說,他(或她)就是當今帝國的皇太子(或皇太女)了。

  一旦新的帝國艦隊總司令決定以後,比他年長或是年輕的同一家皇族,就算是未滿二十歲也一樣,都將強制編入預備役。而在決定之前就已經對繼承皇帝絕望的皇族也可以自請退役,或是繼承原有的王位,或是成為爵位只限一代的皇族。這種「一代皇族」的後繼子孫,為了代表他們也承襲了帝室的家風,姓氏後的稱號會從「尼」換成「伯斯」,而身份則是屬於貴族。一旦成為貴族以後,他們就不准使用亞布裡艾爾的姓氏。

  至於成為帝國艦隊總司令的人,要等到有下一個皇族的帝國元帥出現來取代自己的職位後,他或她才能登基為皇,而原來的皇帝也就必須自動讓位。

  長壽的亞維人從皇帝的寶座退下來以後,還有百年以上的壽命是很常見的事,所以他們並不被允許就這樣在帝國內安享清福。於是帝國便設立了「上皇會議」這樣的組織,除了退位皇帝為其當然成員以外,其他成員則由其他當不成皇帝的王互選產生,而「上皇會議」的成員則都會被尊稱為「猊下」。

  上皇會議負責審查有關皇族翔士的晉陞與審查事宜,這種審查比起一般翔士在軍方組織接受審查還要嚴格的多。就算順利通過了上皇會議的審查,皇族也還有帝位繼承資格的四十年期限。八王家的子女間,對翡翠玉座的競爭是非常激烈的。

  在翔士修技生來到艦橋以前,傑特先在終端手環上檢索著帝國貴顯錄。根據上面的記載,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是克琉布王杜比斯的第一公主。

  傑特以保持一步的距離跟在她的後面向前走著,但他的心情卻一直無法平靜下來。

  六年來一直纏繞在心頭的不知所措感,現在達到了最高峰。

  在這之前,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就像一隻不斷繞著傑特飛的蟲子一樣,傑特很早就習以為常,甚至有時也會有心情去樂在其中。但這只蟲卻不知從那裡弄到了一支針,並開始用它來斷斷續續地刺弄著傑特。

  他並不是沒想過今後會有遇見皇族的可能性。畢竟傑特是貴族,的確是有碰到皇族的充分機會。但那種預期頂多也不過是在舞會或是晚宴之類的社交場所中,透過正式介紹而會面的方式而已。

  像現在這種相遇的方式可真是出乎傑特的意料之外。

  尤其一想到這位跟統治九千億人民的皇帝有著直系血緣關係的少女就在自己的眼前,什麼眾生平等的信條都已經完全崩潰了。姑且不論過去與將來的事情,現在的傑特無庸置疑的是亞維貴族,而且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處於亞維帝國的身份制社會之中。

  雖然他已經從艦長那裡知道了身為貴族嫡子應該有的態度,但是一想到這裡,傑特更加確信先前自己在短艇中的行為舉止已經是從頭一路錯到尾了,這使得他的心情越來越惶恐不安。

  該怎麼補救自己的錯誤才好呃?

  傑特睜大眼睛戰戰兢兢地看著周圍的景象。

  傑特原本以為軍艦內部是以實用主義為主,應該沒什麼裝飾才對。但是和他的預期相反,在這艘巡察艦內部的走廊上有著相當多的壁畫。而且畫中所描繪的還是風吹過大片草原的景象,或者是白雲流動的樣子。

  原本這些壁畫的目的應該是要讓士兵的心情安定下來,但這對現在的傑特來說並沒什麼用就是了。

  「怎麼了?傑特。」在經過一幅蒲公英絮飛舞於空中的壁畫前面時,拉斐爾終於說話了。「怎麼從剛剛開始就都一直不說話?還有,你為什麼一直走在我的後面?」

  「皇女殿下,這是因為……」傑特恭敬的說了起來。

  拉斐爾的腳步突然停住,並且轉過身來。

  看到拉斐爾的表情,傑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在短艇中的時候,即使她還是會像現在這樣瞪著自己,但傑特也知道那是在半開玩笑,就像狗會咬著主人鬧著玩一樣。

  ——原來真的生氣起來的話,就是這樣的表情啊!

  現在她那美麗而端正的臉就像是塗上了憤怒的色彩,漆黑的雙眸深處像是有兩團黑色的火焰燃燒著。可是從她的嘴唇流瀉出來的言語,卻又像真空一般的冰冷。

  「我不是皇女,是公主。雖然祖母是皇帝,但我的父親不過是王而已。」

  「真是對不起,公主殿下。」雖然恭順的將頭低下道歉,但只是因為自己把稱號搞錯,她就會這麼生氣嗎?傑特在心裡補上了這句疑問。

  拉斐爾突然又轉身過去,隨即快步向前疾走起來。

  傑特慌忙的跟了上去。

  拉斐爾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重視我和皇帝陛下之間的關係的話,是有皇孫女這個稱號,但因為不是正式的名稱,所以很少有人會用。事實上,發現自己是皇孫女對我來說是既新鮮又驚奇的事。首先,『皇孫女殿下』說起來不會覺得很拗口哦?」

  「是啊,不,您說的是,殿下。」傑特提心吊膽的同意著。

  「而且,我誕生的時候,就從皇帝陛下那裡獲得了目前是由父親所托管的『帕留紐子爵』之稱號與領地,所以有時候我也會被稱為帕留紐子爵殿下。至於最近,最常被叫喚的稱呼則是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拉斐爾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

  傑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是呆呆地跟著拉斐爾移動自己的腳。

  「可是,我應該有跟你說過才對。我准你叫我拉斐爾,不是嗎!」

  即使傑特再怎麼遲鈍,現在也知道拉斐爾生氣的真正理由,於是連忙快速接口說道。「是這樣嗎?抱歉,原來只有朋友才可以叫拉斐爾這個名字嗎?」

  「不是這樣的。」拉斐爾冷淡的說。「會直接叫我名字而不加稱號的,只有父親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祖母皇帝拉瑪珠陛下,叔母蓋姆法茲伯爵拉姆琉努殿下,還有直系的上皇,就只有這些人而已。朋友之間都是叫公主殿下或是殿下,親戚間則大都是稱呼拉斐爾殿下比較多。」

  「那麼,為什麼……?」傑特想著想著停下腳步。原來一位伯爵公子在不知不覺中獲得了如此巨大的特權,但眼看這項特權又快要喪失了。「為什麼……你會讓第一次見面的我,可以直接叫拉斐爾這個名字呢?」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問到名字。」拉斐爾的腳步也停住了,但還是沒轉過身來。「皇帝的孫女似乎是很有名的人,大家都認得名字和面貌。即使不報出自己的名字,大家也都會稱呼『公主殿下』,比較親近一點的就只稱呼『殿下』,從出生以來就一直如此。之前也都沒什麼感覺,但是後來在修技館裡發現學生們彼此之間竟然不叫稱號時有點驚訝——是真的有點驚訝——而且還感到羨慕。可是他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隨便,而且越是介意,他們就越是拘謹。」

  「抱歉,我……」傑特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經犯下如此大的罪過,不禁當場呆住。這簡直就等於是自己硬生生地拒絕了對方的好意,當然會嚴重傷害到她的自尊心。

  「不必道歉。」拉斐爾仍然冷淡的說。「你並沒有做什麼壞事,即使是說錯『皇女殿下』的稱謂,但這也非出自惡意。雖然我沒有受過忍耐這種無禮稱謂的良好教養,但只要是正當的稱呼我都可以接受。放心好了,隨你喜歡用公主殿下或是帕留紐子爵殿下都行,伯爵公子閣下。」

  「不,我還是希望能叫你拉斐爾……」

  「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特別希望被叫『拉斐爾』,只是被問到名字時,我也不可能會將自己的稱號一起回答出來。只是那樣而已。」

  ——這麼不擅長說謊,也許她真的不適合當皇帝……

  想到這裡,傑特忙硬是揮開盤桓在腦中的胡思亂想,向拉斐爾懇求起來。「拜託你,我真的只想叫你拉斐爾。」

  這時,拉斐爾終於轉身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傑特看了起來。「不必勉強啊,閣下。」

  「真的不會勉強。所以……」

  「不然叫皇孫女殿下,我也不會介意。」

  「嗚哇!」傑特終於忍不住發出哀嚷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啊!拉斐爾!」

  有好一段時間,拉斐爾只是沉默地看著傑特。後來,她的臉頰開始抽動了起來,最後這位憤怒的公主終於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來兩人之間原本良好的關係總算重新修復,傑特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完全沒注意到我是亞布裡艾爾家的人嗎?」拉斐爾壓抑任繼續笑出聲的衝動,問著傑特。

  「嗯,完全沒注意到。」

  「連看到這對耳朵的時候也沒有?」拉斐爾用手把頭髮攏起來,露出尖尖的雙耳——那是跟侵略海德星系的亞布裡艾爾總司令一樣形狀的耳朵。「這是『亞布裡艾爾之耳』,也是我們一族的家族特徵。」

  「頭髮遮住了沒有看到。」

  「是啊……我在亞布裡艾爾家族中算是耳朵小的了。」

  從口氣中聽來,這似乎是拉斐爾自卑的地方。

  「再說,」傑特繼續說。「就算我看到了也不會有什麼疑問。因為我所成長的環境裡沒有亞准人,所以對家族特徵這一類的事物不會去特別注意。」

  「嗯,這樣啊!」拉斐爾點了點頭,像是對傑特這句話很感激的樣子。

  「就是這樣。」傑特重新邁出了步伐。

  所謂家族特徵,就是一個家族內的成員所共有的肉體特徵,比如說耳朵或是鼻子的形狀,肌膚或是眼睛的顏色,每一個特徵都隨著家族而有所不同。當然士族與貴族也都有各自的家族特徵,亞維人對讓一個家族擁有相同的肉體特徵這件事非常堅持。當然,他們會在一開始就把自己的家族特徵刻印在遺傳基因上。

  不用說,「亞布裡艾爾之耳」就是全帝國最有名的家族特徵。

  但是傑特直到剛才為止,完全忘掉了還有家族特徵這回事。

  拉斐爾與傑特並肩走了起來。「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

  「饒了我吧。」傑特聳了聳肩。「對了,剛剛你曾經說過……」

  「剛剛我曾經說過什麼?」

  「嗯,你說在修技館的時候。只要跟你在一起,大家就不會那麼隨便……」

  拉斐爾的視線又開始變得冷冽了起來。

  「這也讓我回想起一些往事。」傑特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不過,跟你的情況完全不能比就是了。」

  「怎麼回事?」

  「你也知道的……我是學校裡惟一的貴族。」

  「啊……」

  因為都是以在亞維帝國的統治下工作為目標,所以亞維語言文化學院的學生們也都沒有什麼反亞維的情緒。甚至大部分的人所想的還是成為國民以後要好好努力工作,當然不至於癡心妄想到要成為貴族,但至少一定要被敘任為士族,這樣子才能夠讓自己的子孫成為亞維人。

  對他們來說,面對傑特這種明明是地上人但卻即將要繼承爵位的少年,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相處才好。

  後來就有人把傑特當作是捉弄的對象,逮到機會就想要在老師看不見的陰暗角落欺負他。當然也有以卑躬屈膝過了頭的態度接近傑特,並想從他身上獲得好處的人存在。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麼樣和一位貴族相處才好。

  「——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表現出怎樣的態度才好了。」

  「這麼說,你也蠻辛苦的嘛。就我的情況來說,訓練生都知道要怎麼樣對待皇族才算合宜,我只是會介意他們對待的方式而已。我只要他們把敬意放在心理,適當的禮遇我就可以了。可是……」拉斐爾以過意不去的眼神看著傑特。「我可不至於因為這樣就被欺負喔。」

  「我是和平主義者啊,拉斐爾。」傑特聳了聳肩。

  「這跟和平主義和好戰主義沒有關係吧?」

  「可是,對方的人太多了啊!而且甚至連教師也有這種傾向。」

  「這樣啊……」

  「不過,我馬上就學到保護自己的要領。」

  「是什麼呢?」拉斐爾很有興趣的問道。

  「隱藏身份。」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拉斐爾詫異的說。

  「因為我可不像公主殿下你那麼有名,不過……」傑特搖了搖頭。「在學校裡要這麼作並不容易。即使某個剛認識的人用很天真的表情來找我聊天,也要像老資格的買主一般沉默,以避免被人家知道不必要的事情。」

  「那傑特你是怎麼做到的?」

  「後來我就到街上去,在街上和跟帝國沒什麼關係的領民們成為朋友。」

  「是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你還要這麼累。」

  這時有兩名從士一起走了過來,在遠處看到拉斐爾與傑特以後便停下來敬禮。

  拉斐爾邊走邊向他們答禮。

  「請問,」傑特小聲的詢問。「這時候我該做什麼才好呢?敬禮過去的話感覺上也怪怪的。」

  「點頭致意就可以了。」

  因為傑特已經與從士們擦身而過了,所以他又轉過身去向從士們點頭致意起來。

  從士們嚇了一跳,原本已經放下來的手連忙又重新舉起。

  「做這種事情,會困擾到從士的。」拉斐爾輕聲溫和的說。

  「看來是這樣沒錯。」傑特在心底深深歎了一口氣。

  接下來遇到其他的從士時,他就處理得很好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間門上繪有一朵大大的向日葵的房間前面。那朵向日葵正沐浴在畫中的陽光下,並恣意的綻放著。

  「這就是你的房間。」拉斐爾指著那扇門說道。

  「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很在意。」傑特仔細端詳著門說道。「這些畫到底是為了什麼?有什麼意義嗎?」

  「只是裝飾而已,沒什麼意義。」拉斐爾說。「我想應該只是為了潤飾軍艦而已。」

  「但是,總覺得風格不對。」傑特喃喃自語著。「如果是裝飾的話,應該有更適合宇宙船的圖案吧!」

  「比如說?」

  「星星啦,或者是銀河啦。」

  「誰要畫那種無趣的東西?」

  「我還以為你們是很熱愛宇宙的呢?」傑特感到相當意外。

  「是很熱愛,畢竟這是我們的故鄉。但是把星星這種太過平常的東西當作繪畫的題材就大可不必,因為我們隨時都可以看見實物啊。」

  「雖然你這麼說……」

  「而且,這種畫才可以讓地上世界出身的從士們心情比較平靜。」

  「原來如此……」傑特繼續向周圍細心觀察。「那麼,你們亞維人又是怎麼看這些畫呢?」

  「要我說多少次,你也是……」。

  「是的,我也是亞維人。」傑特搶先把拉斐爾的話說完。「可是,我並不是一出生就是亞維人,所以對亞維人看到自然界的植物會有什麼想法感到興趣。」

  「地上世界的人儘是想些奇怪的事。」拉斐爾皺了一下眉頭。「我們也是從地球出身的人類子孫。」

  「可是,你們應該沒看過真正的向日葵吧?」

  「那是偏見,傑特。像向日葵這種花我當然有見過,別說拉克法卡爾有植物園了,我家裡就有一座花園。」

  「這樣啊。」傑特又轉頭指著背後的牆壁說道。「那這種景象呢?」

  那幅壁畫中的景像是一大片草原,草原上長滿了長到膝間的綠草,有幾隻像是象又像馬的動物正在其中覓食。畫上稀稀落落的豎立著幾株松樹和樺樹,還有幾片櫻花的花瓣在青色天空中飛舞。

  「這種景像我就真的沒見過。」拉斐爾答道。

  「那麼,你是怎麼看這幅畫的呃?」

  「你問這些事情,到底是想要幹什麼?」拉斐爾臉上出現疑惑的表情。

  「拜託啦,」傑特說。「幫幫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亞維人是怎麼想的。」

  「原來如此。」拉斐爾點了點頭。「應該算是會出現在夢中的情景吧?」

  「是不是那種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的情景?」

  「也不是這樣。」拉斐爾歪著頭想了一會後便說。「並不是那種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的風景,而是我們知道自己就是從那樣的風景離開以後才會來到宇宙的。用比較簡單的話來說,那就是在我們的神話裡頭才會出現的情景。」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曾經捨棄的故鄉一樣?」

  「嗯,現在宇宙才是我們的故鄉。我們是宇宙之民,這是我們所自豪的。」

  「地上世界的人,也是星際旅行者的後代喔!」傑特提出了指正。

  「他們只是旅行者而已。地上人的祖先只是經過了宇宙;但我們卻實際住在宇宙裡。這中間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對吧?」

  「也許吧。」事實上傑特還是似懂非懂。亞維人的確和地上人有不同的地方,但難道只是因為故鄉不同就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嗎?應該不只是這樣才對。

  「傑特又是怎麼認為的呢?」拉斐爾問道。「難道因為我們覺得每顆星星都差不多,所以你覺得很無聊?啊!雖然我們一生下來就是亞維人,但你也是亞維人啊!」

  看到她這麼介意的模樣,傑特反倒有點驚訝。「我不會覺得很無聊啊!這種景色就算在地上世界也是很少見的。再說,我的故鄉的生態系也和其他地上世界不一樣。不過是幻想或現實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幅畫裡頭的生態系實在是太亂來了,如果讓植物學家看到的話,一定會認為這是在幻想中才會出現的風景——差不多該讓我進去了吧?我可不知道要怎麼開門。」

  「向日葵的話題是你起的頭啊!」拉斐爾的語氣尖銳起來。

  「但是,我覺得很有意思啊。」

  「也對,我第一次這麼認真想有關繪畫的事。」她的個性在本質上相當的率直,而這就是克琉布王家的第一公主。

  「那麼,拜託你了,拉斐爾。」

  「用你的終端手環去開門吧!電波紋已經事先登記過了。」

  「啊,這樣啊。」傑特將終端手環的顯示部位打橫,輕輕碰觸著門上那塊紅色的石頭。

  門開啟了。

  傑特站在門口環視著房內的景象。「哇!這房間真是太驚人了。」

  「有什麼不滿?」

  「怎麼可能會有?沒想到這裡竟然這麼乾淨,而且整理得井井有條。」

  房間並沒有傑特所讚歎的那麼寬敞,因為一往裡面走就可以看到一張大床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床的寬度則是門的兩倍。床鋪以外的空間設置了一組桌椅,再裡面還有一道小門。但最吸引傑特目光的,還是掛在床側牆上的那面海德伯爵家紋章旗。

  在那面紋章旗的綠色底上繡著一隻紅色的雷茲翁,雷茲翁雖然看起來很像鳥,卻是棲息在馬爾地鈕行星海洋中的一種有毛魚類。實際上——雖說因為是魚所以有對很大的眼睛——它是一種相當笨拙的生物,但是當它把泳翼張開的時候看起來還是蠻有威嚴的。

  「你的行李可以放在那邊。」拉斐爾指著床鋪對面的置物櫃說道。如果想要清潔身體的話,可以到那扇門裡面去。」

  傑特打開了最裡面的那扇門。跟他所想像的一樣,裡面是一間附有洗臉閣的浴室。

  「真棒,這是什麼房間?乘客專用的寢室嗎?」

  「這裡是巡察艦,所以這是一間標準的翔士寢室。」

  「我該不會是搶了哪位翔士的房間吧?」

  「不必擔心,巡察艦以上的大型軍艦多少還是有設置居住區的額外空間,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一些編制外的人來瘩乘。我在這裡也是編制外的人。」

  「這就太好了。」傑特把視線移到牆上那面紋章旗。「這是從哪裡帶到艦上來的?」

  「那面旗嗎?那是在艦內製作的。」拉斐爾若無其事的說道。

  「這是特別為了我而作出來的嗎?」

  「不是為了你,那是為了誰?」

  ——對我而言,這面旗真的沒什麼用啊……

  傑特的肩膀縮了起來,他對這面特別趕製出來的紋章旗一點感覺也沒有。傑特只記得第一次看到這面紋章旗,是在伯爵家剛創立沒多久的時候,可是直到昨天為止,他早就已經忘記有紋章旗這回事了。

  傑特伸手摸了摸床鋪,突然感到一陣睡意。而那柔軟的床墊似乎正在向他保證,只要躺下去一定可以睡得很安穩。

  於是傑特一屁股就坐在床上,然後向拉斐爾問道。「那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

  「好問題。」拉斐爾看了一下終端手環的時間顯示以後便說道。「再過兩小時是晚飯時間,艦長大概會邀請你去一起用餐。在我還沒來叫你之前,就在這裡乖乖等著吧。」

  「你要特地來叫我?只要教我怎麼使用通訊機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去用餐。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

  「最好不要。」拉斐爾很認真的說。「我到明天為止必須擔任你的嚮導,這是上級的命令。在我來之前不要一個人離開房間,看過艦內地圖以後就自以為知道怎麼走,結果被拋棄在資材甲板上變成像乾燥魚貨一樣的新兵和平民,從星界軍創建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那你呢?」傑特有點惡意的說。

  「問這種揭人舊瘡的問題不是什麼有禮貌的事情喔,傑特。」翔士修技生假裝正經的回答著。

  「似乎是很有趣的回憶嘛。」傑特微笑道。

  「閉嘴,傑特。」拉斐爾板起臉來了。「沒事了嗎?」

  「嗯,沒事了。反正我會作點事來打發時間,會乖乖待在房間裡的。」

  「那麼,兩小時後見。」

  「嗯,兩小時後見。」

  拉斐爾轉身離開了房間,而房門也在她離開以後自動關上了。

  傑特想先去浴室泡個舒服的熱水澡。

  當他脫掉身上衣服的時候,突然驚訝的發現到自己的心情竟是如此的舒暢,而在搭乘巡察艦之前的那份緊張感已經完全一掃而空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9:07

第六章  緊急狀況

  在巡查艦「哥斯羅斯號」從握拉修伯國出發之後的第五天------。

  『艦長。』耳邊傳來雷利亞十翔長的聲音。巡查艦「哥斯羅斯號」艦長,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百翔長立刻醒過來並睜開眼睛,

  她在枕頭旁邊看到了值勤中的副艦長立體影像正在一片黑暗中漂浮著。『什麼事?』『請馬上到艦橋來。』從只有實物十分之一大小的雷利亞面部影像中,

  出現了平常少見的嚴肅表情。『發現不明的時空泡群。』『我馬上就去。』蕾克希百翔長伸手關掉通訊機,接著便從床上一躍而起,熟練的穿上黑色的軍服。

  在她用手稍微梳理因為睡眠而有些散亂的純青色頭髮以後就帶上了片翼頭環,並隨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飾帶與指揮仗,快步朝艦橋的方向疾走而去。在升降筒往艦橋上升的時候,

  蕾克希在裡面迅速將飾帶圍在腰間,並將指揮仗也一併繫在腰上。當她來到艦橋的時候,身上已經是一套正式的艦長裝束了。『雷利亞,

  開始報告。』蕾克希一面快速衝入艦橋室,一面叫喚著副艦長。『方位,前方78度;距離,1539.17天浬;航向,前方18度,

  往史法格諾夫侯國方向前進。』雷利亞十翔長一口氣將報告口述完畢以後,就讓出了因為輪值而坐在上面的艦長席。不過蕾克希並沒有立刻坐在艦長席上。『史法格諾夫,

  可是本艦下一處停靠預定地。』『是的。』雷利亞點頭說『我們應該會比對方先到。』『那規模呢?』『時空泡數確認有一百二十個,總質量約九十傑沙博。

  如果換算成艦隊規模的話,大概是四個分艦隊的數量。』蕾克希看著從艦長席下方的艦橋內側地板上所映出的平面宇宙圖。中間有一顆代表巡查艦的青色光點。

  「門」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依然是黑色的一片。如果以通常宇宙的物理法則為標準的話,「們」是幾乎沒有質量的。

  由於其自身所釋放出來的能源會和來自恆星的電磁風暴互相衝突的關係,所以在一般的自然狀態下,沒有質量的「門」都會被推擠到星系的邊緣上去。但是,

  一旦「門」位處於事象地平線的遠方時,因為所承受的能量壓力遠大於自身所能輻射出來的能量的關係,

  這時候大部分的「門」會反過來將自身所承受以及所輻射的能量從通常宇宙流向平面宇宙,而在這種狀態下的「門」就會被稱為「火山」。

  從「火山」所噴發出來的能量就是所謂的「時空粒子」------它是將約有電子四倍大小的質量壓縮之後所形成的四次元時空。在平面宇宙裡,

  時空粒子會由濃度高的地方流向濃度低的地方,當它留進其它的「門」的時候,就會通過那個「門」而重新回到通常宇宙。

  這就是昔日的人類從事恆星間旅行時所使用的能源由來。時空泡與時空粒子之間會進行交互作用。時空泡會先吸收時空粒子,然後再將後者釋放出來。

  通常時空泡釋放時空粒子的數量要比吸收的數量還要來得多,所以這個差額必須由時空泡產生裝置注入能源來補足,這是人類在平面宇宙航行時所需要付出的通行費。

  但是時空泡除了時空粒子外還會放出質量波,這種波動相當於通常宇宙中的電磁波。理論上質量波是可以到達無限遠的地方,就連時空泡都可以穿透,

  所以就算是在很遠的距離也可以透過它來偵測其它時空泡的存在。目前位於巡查艦航行方向右邊正好60度的地方有三個「門」,

  而不明質量波源的反應則因為那三個「門」的阻隔而若隱若現------這是因為質量波並無法通過「門」的緣故。

  看來即將要有很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了------艦長毫不遲疑的在心中下了這樣的判斷。如果那是移動中的我方艦隊,之前自己應該會略有所聞;

  如果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艦隊進行移動,那就表示一定出了什麼大事了;而萬一如果不是我方艦隊的話------那麼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不幸的是,

  目前平面宇宙中的物理法則是不允許存在於其中的時空泡去偵測不明時空泡群內的詳細信息的。這是因為人類無法利用質量波來進行通訊的緣故。

  由於質量波的波長和出現頻率是由平面宇宙的物理法則所嚴格決定,人類完全沒有辦法去隨意控制。雖然說理論上如果可以讓時空泡的質量產生變化的話,

  是可以用在通訊用途上,但很可惜的是現行的重力控制技術並不會直接造成質量的變化,所以這方法也行不通。唯一在平面宇宙中有效的通訊方式只有時空泡間通訊法,

  也就是讓時空粒子的吸收與釋放速度產生激烈的變動。但是,這種泡間通訊法的速度慢到實在令人無法忍受,而且有效的通訊距離也很有限。

  『知道是從哪個「門」進入的嗎?』蕾克希問道。『雷樹克留亞後衛翔士正在計算中。』雷利亞回答道。雷樹克留亞航法士,

  也就是那名在計算速度上還相當生澀的男性翔士終於傳來了報告。『已將範圍限定在47個,但無法再作進一步的搜尋。』『其中有使用中的「門」嗎?』蕾克希問道。

  『沒有。每一個都是處於「關閉的門」的狀態。』雷樹克留亞抬起頭來望著艦長並搖了搖頭。『在距離一光年以內存在著有人行星的「門」呢?』

  雷樹克留亞用思考結晶搜尋著以往探查艦隊所遺留下來的古老資料。『沒有。』『那在五光年以內呢?』蕾克希將搜尋範圍放大。

  『只有一個!』雷樹克留亞的臉頰因為興奮而脹的通紅。『在哪裡?』『距凱修193門4。1光年的巴斯科頓星系,行星巴斯科頓IV,

  隸屬於。。。。。。「人類統合體」!』『看樣子,』雷利亞走到蕾克希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我們已經聞到同行來搶地盤的味道了。』從前,

  亞維人是乘坐著一艘內部擁有八個「關閉的門」的巨船「亞布理艾爾號」------後來帝室的姓氏就是由這艘船的船名而來------在宇宙中到處漂流的武裝商人。

  雖然是商人,但在當時完全不知道何時會出現交易對象的情況下,如果還要去從事有關食物與日用品的進口貿易,可以說並不是一個很聰明的選擇。

  再說這些物品也都可以在船內自行生產,也不需要從外地特別進口。所以亞維人最主要的交易內容,是信息。

  舉凡各行星人類世界的歷史、技術情報、科學論文、藝術作品------這些都可以成為交易的商品。對數光年,有時甚至到數十光年之間皆以虛無相隔的人類社會來說,

  他們也非常渴望知道有關遙遠的同胞們的信息,都市船亞布利艾爾號就是當時唯一的聯絡管道,即使它是那麼的不確定。因為他們沒有必須要維持生活這種現實的理由,

  亞維人的交易方式是相當單方面的。通常他們只會展示可以銷售的商品,然後將價格標示出來等待買主決定。雖然是商人,但亞維人卻討厭將事情複雜化的討價還價。

  一旦交易失敗,他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星系;要是感覺被對方欺騙的話,他們也會給予應當的報復------這是按照亞維人自己的標準------然後也會馬上離去,

  就算事後他們發覺原來這只不過是場不幸的誤解時,需要去道歉的對象也早就被拋諸數光年之外了。雖然亞維人很重視公正原則,但也從來沒有特地回去向對方道歉過。

  亞維人,其個性,傲慢且無謀。------這是目前在很多地上世界中所流傳的批判。雖然這句話廣泛為人所知是帝國創建以後的事,

  但是這個評價的原則應該就是從這個時代的某個星系所流傳出來的吧?最後,廣泛收集人類社會的科學精隨的亞維人終於發現了平面宇宙航行理論。於是亞維佔領了某個星系,

  並開始從事將「門」開啟的實驗。經過了五十年以上時間的長期努力之後,亞維人終於實驗成功了。而在成功的同時,亞維人開始決定獨佔這項技術。

  在這之前因為各個人類社會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所以也根本沒有人想要發動恆星間的戰爭,可是平面宇宙航行技術卻提高了這類戰爭的可能性。雖然宇宙還是很廣闊,

  但人類在找尋戰爭借口這方面也可說是天才,如果讓複數的社會同時擁有平面宇宙航行技術的話,將有可能導致大規模的戰爭------為了防止這種情形發生,

  所以亞維人認為必須獨佔這種技術。然而,這畢竟是一個科學理論,而且也是一種航行技術。就算它不是醜聞,而且還成功執行了緘口令,

  也不能保證別人不會獨立發現這個理論。於是,亞維人決定統一整個人類社會,靠自己的力量來獨佔這個理論。在建國帝杜尼發表帝國創建宣言的時候,根據統計,

  當時亞維帝國的總人口是二十七萬二千九百零四人。

  而在同一時期根據亞維帝國人口學家的估計結果,------這應該是相當正確的數子------當時人類的總人口則是在一千億人以上。也就是說,

  亞維人想要以其不到三十萬的人口去統治一千億以上的人。真的除了說「其個性,傲慢且無謀」以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評論他們了。但不湊巧的是,

  亞維人並不是第一個進入平面宇宙的人類。------早在他們之前,人類殖民地的其中之一「蘇美星系」就在很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平面宇宙的使用法。

  蘇美人並不打算獨佔這項技術,他們慷慨的將這個方法賣給了二十幾個星系------雖然價格很高昂------於是這項技術還是流傳出去了。

  亞維人在將五個星系納入帝國的統治以後,才知道原來已經有人先來過平面宇宙了。當然他們會因此而覺得很不愉快,

  因為蘇美星系的作法已經使整個宇宙的政治狀況不必要的複雜化,這本來是亞維人想極力去避免的。宇宙的政治狀況應該是越單純越好,

  而最單純的政治狀態就是只有一個唯一的政體。------這是亞維人所主張的------統治宇宙的重責大任也只有亞維人才能擔負起來,

  反正地上世界的人民也不會去愛宇宙,那就只要留在地上追求幸福就好了。如此一來,大家都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幸的是,

  因為其它星系間的國家都有其各自的考量,所以帝國的主張並不怎麼受歡迎。亞維人當然也知道要尊重既得的權益,所以他們並不匯兌已經向蘇美人購買技術的星系出兵攻擊。

  不過為了徹底阻止蘇美星系的前例再度重演,如果他們發現到某處地上世界還不知道平面宇宙航行技術的話,就會毫不考慮地將它征服。而亞維人先前曾經一直擔心的事,

  後來也真的在得到平面航行技術的人類社會中發生了。只見各個星系國家之間開始一心一意的找尋可以對抗的借口,

  為了一些從旁觀者的身份看起來可能很無聊的爭執而大動干戈。在諸國以其存亡為賭注展開彼此間的合縱連橫時,

  亞維人則像是一個沉溺於遊戲的孩子一樣很有興趣的觀察著情勢。而在一些不得已的情況下,帝國本身也會是紛爭的當事者。對於戰爭,亞維帝國可是毫不容情,

  也沒有所謂的限度,一旦戰端開啟就絕不妥協。不到剝奪敵國的星際航行能力,將敵人以星系為單位解體並重新編入帝國治下的程度,決不輕易停戰。

  這在亞維帝國所參予的戰爭中是極為常見的事。亞維帝國這種激進的意志也給自身帶來同樣程度的反作用力。包括兩位皇帝與七位皇太子在內,

  許許多多帝國的顯貴人物都因此在宇宙中戰死。然而到目前為止,最後能夠在戰爭結束後高唱勝利凱歌的也都是「亞維人類帝國」。對其它的星系國家來說,

  這個強行以異種物種的「人類種族」姿態統治人類世界,又不懂得「戰爭是外交的延長」這種道理的帝國,可說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強大威脅。

  雖然此後星際國家之間不斷重複著統合與分裂的過程,但是大致來說其總體數量有減少的傾向。目前除了亞維帝國以外,現在殘留在人類世界的國家只有四個。

  以國力順序排列依序為「人類統合體」、「哈尼亞聯邦」、「擴大阿爾康特共和國」、「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其中最大的「人類統合體」人口有六千億,

  四國合起來約有一兆一千億的人口數。這些國家雖然在細微的部分有所不同,但都是標榜採用民主主義的政體。十二年前,

  這四個國家在「人類統合體」境內的諾瓦希琪利亞星系召開高峰會議。他們將之前所有的對立一筆勾消,並締結條約成為軍事同盟。雖然並沒有特別指明敵對的對象,

  但很明顯的就是唯一沒被邀請的「亞維人類帝國」。這個條約被稱為「諾瓦希琪利亞條約」,並正式的將條約加盟國稱為「諾瓦希琪利亞條約機構諸國」。

  雖然說他們自己比較喜歡自稱為「民主主義諸國」,不過帝國方面則是很簡單的將他們稱呼為「四國聯合」。這個軍事同盟的目的是為了要讓帝國感到威脅,

  並希望帝國的政策能轉向為和平共處而非一味征服。然而帝國當然不可能會樂意------想也知道不可能------接受「諾瓦希琪利亞條約」。

  因為既然帝國以外的所有星際國家都已經自己承認要成為敵人,那麼宇宙的政治狀況也就可以不必再那麼複雜了。從那時候起,

  帝國與條約機構諸國之間就隱約形成了對立的狀態,彼此之間開始互相輕蔑。但是從今年以來,隱晦的對立關係卻逐漸發展成嚴重的對抗狀態。

  根據條約機構諸國所主張的說詞,這全都是因為亞維人類帝國征服海德星系的關係。但是,雷克希早就知道這只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征服海德星系是早在七年前就發生的事情。而那個條約機構諸國也只是按照例行公事發一篇共同抗議聲明而已,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對方直到一年多以前,

  才「突然發現到」征服海德星系是一種不能容許的暴行。這絕對不是因為海德伯國突然出了什麼大事。如果真要說出了什麼大事的話,

  應該是在條約機構諸國的內部發生的才對。『原來是這樣啊。』蕾克希自言自語的說。『怎麼了?』雷利亞揚起一邊的眉毛。

  『沒什麼。』蕾克希苦笑了起來。『「四國聯合」似乎很期待戰爭,不是嗎?讓海德伯國獨立,然後由他們來保護,再藉此要帝國在境內開闢出一條迴廊來讓他們通行無阻,反正都是一些無理的要求。當然他們也知道帝國絕對不會乖乖遵照他們的希望來作的。』

  『您的意思是?』

  『也就是萬事都已經俱備,現在只是差一個借口當東風而已。』

  『原來如此。這個準備並不是倉促行事的。』首先得要將漂流在通常宇宙中的「關閉的門」收集起來,然後試著開啟它。

  因為如果要判斷在平面宇宙中與自己的目的地相對應的位置上有沒有另外一個的「門」的,不開啟眼前這個「門」是不可能會知道的。所以如果他們已經找到剛好可以通往「亞維之腕」的「門」的話,那在這之前他們已經調查過多少個「門」了呢?然後還得要將符合上述條件的「門」運到有人行星的附近,換句話說,他們得要將使用中的「門」經由通常宇宙送到那裡去。。。。。。。如果要運送一個「門」的話,一定要先等它再度關閉起來才行。雖然只是將「開放的門」放在低能量狀態下一段時間以後,它自然就會變成「關閉的門」。可是這個過程至少也需要十二年的半衰期。『如果這個計劃不是十年前就開始準備的話,我就相信這是奇跡,不然的話。。。。。。就只能說是惡夢了。』

  『應該是從海德伯國誕生之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雷利亞贊成艦長的意見。

  『是的,海德伯國什麼的只是最近碰巧出現來給他們用的借口。

  反而「諾瓦希琪利亞條約」本身應該是這個計劃有了眉目才締結的。』『我不明白。』雷利亞兩手一攤。『為什麼這麼容易看穿的謊言他們都說的出口?』

  『因為他們想欺騙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自己。』『因為自欺所以以為可以欺人嗎?。。。。。。這我更是不明白了。』『我也不是很瞭解他們的心理。

  大概是想要確認他們自己才是正義的一方吧?』

  『真是榮幸,原來我們是邪惡的化身嗎?』雷利亞因為冷笑的緣故,嘴上的鬍子有點扭曲。『哎呀,你不知道嗎?

  雷利亞。』蕾克希將一邊的眉毛揚起,似乎是覺得副艦長會這麼說很奇怪。『我們可是天生的侵略者和虐殺者喔。至少去看一遍「人類統合體」的歷史書吧!裡面是這麼寫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2:59:33

一切災禍都來自於亞維。。。。。。』當蕾克希說到這裡的時候,探查通訊事便傳來報告。『敵時空泡群開始變化!』年輕的列翼翔士已經將不明的時空泡群斷定為敵人,

  但誰都沒有去修正這句話。蕾克希注視著不明的時空泡群。『其中一個時空泡分裂成十個,並變更航線朝本艦過來。以質量來看,應該是突擊艦等級的單艦時空泡。』時空泡的速度是以泡內的質量為準。在這一點上,技術並無法讓速度有所提升,只是單純的輕就是快。因為一般艦隊通常都是以大質量的戰列艦和運輸艦為主,所以其時空泡的速度會比巡查艦還慢。但如果是以突擊艦這樣的小型艦為主所組成的艦隊就又另當別論了。看來這些已經分離出來的時空泡,

  很明顯的是想要逮住這艘「哥斯羅斯號」。『客人們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進入機雷的射程?』通訊士馬上報出了結果。『艦內時間二十一時十五分左右。』看來還有四小時的時間可以準備。『副艦長。』艦長開口了,這是之前從未聽過的堅毅語氣。

  『第二級應戰狀態,並預定於艦內時間二十時三十分進入第一級應戰狀態。

  先任炮術士,開始作戰術分析,要先知道我們的勝利機率有多少。』蕾克希下達一系列命令的同時,內心則正在考慮體制外的伯絕公子與公主的事情。傑特正在寢室裡和「主計修技管生活諸規則」搏鬥中,當初募集事務所的翔士曾對他說,希望學生在入學前能將裡面的東西都記在腦子裡面。不可能啦!傑特正在用戴爾庫圖語中最難聽的髒話咒罵著。當初在事務所拿到這張記憶片時,怎麼樣都沒想過裡面的資料量會是如此龐大。不知道這是誰編的規則集,裡面完全沒有刪掉早已過時的規則,只是在它們的後面再加一條補述而已。傑特就曾經在一篇洋洋灑灑列了數十頁畫面的規則條文後面看到這麼一句話:「已於帝國歷XXX年X月X日廢止」。下個月的月初就要入學了耶。。。。。。雖說在搭乘「哥斯羅斯號」之前沒有對內容稍微瞄一眼的確是自己的責任,但傑特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咒罵這些條文起來。傑特現在已經看到了「午餐相關禮儀守則」的部分,

  這回他先跳到末尾看看這篇守則有沒有遭到廢止,然後才開始記憶這一百一十二條規則。看到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就先略過去,如果看到跟自己日常生活的感覺不太一樣的條文再來反覆背誦就可以了。當傑特正要開始埋頭苦讀的時候,突然傳來陣陣的警鐘聲。傑特連忙從終端手環所投影出來的畫面前抬起頭來張望著。為什麼要敲警鐘啊,該不會這是就算看了「諸規則」也不知道的狀況吧?傑特連忙將終端手環的畫面切換到目錄上去。不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為接下來就是一道通告全艦的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所有人就在原地聽著。在本艦前方78度,距離1540天浬的地方,有一群不明的時空泡航行中,目標應與本艦相同,是史法格諾夫侯國。』當傑特正在注意聽的時候,艦長的聲音頓了一下。『聽好了,小姐少爺們。照目前情況看來,我們應該確定會比他們早到,但他們似乎不滿意這種情形,所以派出了十個突擊艦單艦級時空泡過來。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但應該是「人類統合體」的艦隊。所有人聽著,我們即將面臨一場戰爭。』這是訓練任務的內容嗎?傑特如此思索者。無論如何,傑特很難相信會是真的,不過,艦長的魄力道還蠻有真實感的。『這不是訓練。』蕾克希那聽來親切的聲音背叛了他的期待。『再說一次,這不是訓練。如果他們的航線不變的話,我們會在艦內時間二十一時十五分左右開始戰鬥。在這之前,預定艦內時間二十時三十分進入第一級戰鬥狀態,非輪值的乘員趁這期間好好休息,最後再說一遍,好好的用腦袋給我記住,我可愛的部下們。這不是訓練或演習!艦長報告完畢。』傑特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腦中試圖去整理剛剛聽到的情報。------我們要開始戰鬥?傑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就他所知,目前帝國境內沒有一個地方處於交戰狀態中。而且這裡是亞維人的地盤,不就像是一條安全的散步道一樣嗎?腦中陷入一片混亂的傑特呆呆的望著那面紋章旗。但看它也沒用,根本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的視線又重新回到了投影畫面上。接下來自己要採取怎麼樣的行動才好呢?大致上是想不出什麼頭緒,但至少可以確定現在不是用功讀規則的時候。

  於是傑特關掉了終端手環上的投影裝置。是要直接衝到艦橋去,還是要利用通訊機要求艦長說明狀況,老實說傑特還是蠻猶豫的。再說就算自己知道了詳細的狀況,他也不能幫上艦長什麼忙。

  『傑特,你在嗎?』室外通訊機傳來了拉斐爾的聲音。就像是一隻餓貓看到新鮮的魚一般,傑特飛也似的衝到通訊機前面。

  『在,進來吧!拉斐爾。』門是開啟了,不過拉斐爾仍舊站在門口,沒有要進房間的意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跟你所聽到的一樣,

  我知道的也沒有比較多。』拉斐爾說。『看來我們正巧碰到了一場戰爭的開始了。』

  『這還真是幸運啊。』傑特自言自語的說道:人生就是會在想像不到的地方連續遇到幸運的事,雖然總會遇到一些挫折,但也都不需要去特別的努力就能掌握幸運。『可以的話,希望能在我敘任翔士以前就結束了。』

  『你這希望太渺茫了喔。』拉斐爾測著頭思考著。『我們並不喜歡仗還沒打完就半途而廢的半調子戰爭,再說這次的對手好像是「人類統合體」,也許在我死之前這場戰爭大概還不可能會結束……。』

  『拉斐爾,妳啊,還真是擅長鼓舞人的心情呢。』傑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是就別提了。可以馬上到艦橋上來嗎?上級有命令叫我帶你過去。』『我馬上就過去。』傑特站起身來帶上了伯爵公子用的頭環。『他們該不會已經準備好觀戰用的特等席等我去坐吧?』

  『你可以去拜託他們。』拉斐爾冷淡的回答著。當傑特來到艦橋以後就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氛。瀰漫在艦橋內的緊張感彷彿連空氣都化為玻璃碎片了。『很抱歉勞駕您,閣下。』蕾克希說道。『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則站在原地待命。』『是。』拉斐爾在傑特的斜後方保持直立不動的姿勢。

  『伯爵公子閣下,不巧沒有您準備坐椅。』百翔長坐在艦長席上抬頭看著傑特說道。

  『請不要介意,我站著就可以了。』

  『您應該已經從剛才的廣播知道大概的情形了。』

  『嗯,看來我們好像要開始戰鬥了。』

  艦長點了點頭。『我方的勝利機率是0。37,這是假定對方是最精銳部隊時的情況。但即使他們是乘坐老舊艦艇的新兵部隊,我們的勝利機率也到不了五成。』『不太樂觀啊。』雖然死亡正朝著自己步步逼近,但傑特的心情卻不可思議的非常平靜。因為到現在他還不認為這就是事實,可能這是由於自己的神經一直都很粗的關係吧?

  『是的,其實逃走是最佳的選擇,不巧的是狀況並不容許。』艦長微笑的說道。『所以,我必須要請伯爵公子閣下您離艦。』

  『原來如此。』傑特點了點頭,他認為這是一個妥當的提案。宇宙艦艇可說是高度技術的結晶。就算是軍中階級最低的四等從士,最少也要經過一年期間的專業訓練才能成為艦艇上的乘員。相較之下什麼技術也沒有的傑特,就算突然對自己高貴的義務有所領悟而要求協助他們,也只會帶給別人麻煩而已。在戰鬥中傑特所能做到的最大貢獻,就是躲在房間裡不要妨礙到任何人。但是問題來了。在平面宇宙中航行的巡查艦要在那裡,又要怎麼做才能夠讓傑特離艦呢?

  總之繼續把艦長的話聽下去就會明白了,於是傑特靜靜的等待著。『艦上載有聯絡艇,雖然是小型船但還是擁有平面宇宙航行的能力。請您搭乘它先行前往史法格諾夫吧。雖然途中需要一次補給,但應該還是可以比那些時空泡群先到才對。到那裡之後,就請您改搭別的船隻前往帝都吧。史法格諾夫那裡有一處通訊艦隊的基地,應該不難找到別的船才是。』說到這裡,蕾克希便朝傑特的後方看了過去。『在到達史法格諾夫侯國前,就由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來擔任您的嚮導。』

  『怎麼可以?艦長!』拉斐爾發出了抗議的叫喊。『我還沒拿到艇長的徽章!』『可是你的艇長課程早已結束。』百翔長糾正拉斐爾的言詞。『只要這一次航行結束以後,你自動就會得到艇長徽章,這只是手續上的小問題而已。妳有能力掌舵的,修技生。』『可是我想在這艘艦上。。。。。。』

  『我不想跟一個修技生繼續爭論,難道這艘艦的艦長不是我嗎?』蕾克希說道。『我無法接受。』拉斐爾一步也不肯退讓。『我必須在此重申,我是亞布裡艾爾。敵前逃亡是亞布裡艾爾之恥……』

  艦長突然站起身來,金色的雙眼怒視著拉斐爾。『要說這種大話,等到你帶上雙翼頭環之後再說,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什麼是敵前逃亡?這裡沒有你的戰鬥位置,你還是個未完成品,在這裡只是多餘的人。即使如此,我還是交給你任務,而且還是將非戰鬥人員的伯爵公子閣下帶離戰場,並進一步向帝國警告敵方艦隊接近的重大任務。逃避這個任務才叫做敵前逃亡!如果連敵前逃亡的意義都不懂,而且對這種無能的行為還不感到羞恥的話,亞布裡艾爾家族就沒有資格去接受亞維人的忠誠心!如果還想繼續抗辯的話,我會當場以抗命罪逮捕你,那些話你就到以嚴正出名的上皇會議面前繼續陳述吧!』站在這兩名女性中間的傑特感到手足無措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從原來主角的立場被降級成普通觀眾的樣子。拉斐爾的臉色變的非常蒼白並緊緊咬著下唇。雖然她的頭略微低了下去,但仍舊還是沒有迴避艦長的視線。

  『是我的想法錯了,艦長。』這位公主終於服從了艦長的命令。

  『知道就好。』蕾克希說道。『現在去準備聯絡艇的發射事宜,我跟伯爵公子還有事要談。』『知道了。』拉斐爾敬禮。『我馬上去進行聯絡艇的發射準備。』

  『發射準備完畢以後,直接在那裡報告就可以了,不用再回到艦橋來。』

  『。。。。。。知道了。』拉斐爾與蕾克希的視線交纏在一起。

  『那麼,快走吧。』蕾克希的聲調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我們在拉克法卡爾再會吧,我可愛的殿下。』

  『是,一定會的。』拉斐爾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她只是舉手再向艦長敬禮以後便轉身離去了。在確定拉斐爾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後之後,艦長再度轉身過來面對傑特。

  『伯爵公子閣下,時間和空間都很有限,請將您的隨身物品攜帶至最少的限度。』『我會的。』傑特點頭說道。『剩下來的物品我相信可以在帝都捕齊。』『很抱歉不能按照預定行程送您到帝都去。』

  『交通運輸上的混亂在渥拉修也時常發生。』

  『您能這麼說,我也比較輕鬆了,伯爵公子閣下。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呢?』

  『除了隨身物品外,還有一件東西也希望您一起帶著。』

  『啊?』只見蕾克希走到位於艦長席後方的牆壁前面。『開啟武器庫。百翔長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那道牆壁打開,裡面陳列著相當多的個人用武器。星界軍的翔士已經捨棄在艦內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很久了,飾帶是這個習慣唯一殘留下來的物品。可是為了能夠在敵對的環境下行動,也為了防止艦上乘員的叛亂-------為了星界軍的名譽,必須在此特地聲明,已經有兩百年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了------還是在艦內設有空間來保管個人用的武器。蕾克希從武器庫內拿出兩支凝集光槍,

  並同時拿起槍帶與光源彈匣一併交給傑特。『一支交給閣下您自己用,另一支就煩請轉交給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有關使用的方法就請您詢問她。』

  『為什麼需要這些東西?』雖然傑特不明白艦長的用意,但還是把槍收下了。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艦長看著地板上的平面宇宙圖。『我推測那些時空泡只是敵方侵略部隊的先行部隊。若不是這樣的話,他們就沒有分散兵力來阻止本艦的必要。不過對方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單純本能上的殺戳衝動才這麼作的,這個疑點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也就是說。。。。。。,當我們到達史法格諾夫時,那裡可能已經淪陷了?』『我只能祈禱不會變成那種情況。』百翔長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艦長,請問……』傑特覺得自己已經領悟到艦長的真正意思。

  『妳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讓公主殿下逃離戰場吧?這樣的話,我覺得應該還有比我更好的護衛人選。。。。。。』艦長那黃金色的目光隨著雙眸像傑特射去,傑特馬上住口不再說下去。

  但是,艦長的語氣依然相當和藹。『請您不要誤解。當艦艇有非戰鬥員搭乘時,必須要盡量避免戰鬥行為。萬一真的遇到無法避免的狀況時,艦艇也必須優先顧及非戰鬥員的安全,這是星界軍中所有艦長的義務。而且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並不是正式的戰鬥員,這一點也的確是事實。就算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是無名的士族出身,我也會叫她執行聯絡艇的指揮業務。』『抱歉,我太多話了。。。。。。』傑特低下了頭來。他並不像拉斐爾那麼好強。

  『話說回來,』蕾克希的目光緩和了下來。『如果說我沒有因為公主殿下正好是翔士修技生這項巧合而高興的話,那就是騙人的了。』

  『原來您還是有考慮到她的心情嗎?艦長。』『是的。』蕾克希百翔長說道。『雖然說在軍中的地位跟身份沒有關係,但是拉斐爾殿下是有可能成為皇帝的人物,或許還會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如果那個時候能被大家公認是因為在修技生時代所受的良好教育的話,那就太好了,這是我個人的一點野心,怎麼能在她還是花蕾的時候就這麼彫落了?』

  『這麼說也沒錯。』

  『那麼,也差不多該讓您離開本艦了。請回房去準備一下物品,很抱歉沒辦法派出領路的人,不過您應該知道如何到起降甲板去吧?』

  『這沒問題。』傑特應答著。『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關於我家的紋章旗。我想就將它留在原處,也許那一天它就會成我搭乘貴艦的乘艦紀念物。』

  艦長金色的眼眸中開始閃著饒富趣味的色彩。『現在您說的話真的很有貴族的氣勢喔,閣下。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傑特把這句話當作是讚美,低下頭來致意著。『那麼艦長,在此失陪了。』

  『伯爵公子閣下,公主殿下就拜託你了。』

  『雖然我不認為會遇到連殿下都需要我幫忙的絕望狀況。』傑特深深的向艦長行一鞠躬。『但如果真的碰上了,我會盡一己棉薄之力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0:32

第七章  「哥斯羅斯號」的戰鬥

  「聯絡艇時空分離。」

  聽到探查通訊士所傳來的報告,蕾克希百翔長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

  在所有乘員各就各位之後艦橋內部的緊張感依然是濃得化不開。星界軍最後一次展現其無敵姿態的時候——像征服海德伯國那種只是唾手可得的戰事不算——是在四十七年前的卡明泰爾戰役。這場由當時還是皇太女兼帝國艦隊總司令,也就是當今皇帝的拉瑪珠陛下所指揮的戰爭就算用以長壽著稱的亞維人的觀點來看,也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不用說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裡面不可能會有人曾經擁有實戰經驗,他們會緊張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不過在乘員當中雷利亞副艦長是第一個回復平常沉穩模樣的人。

  「少年少女們看來已經出發了。」坐在艦長席斜後方——也就是副艦長席上的雷利亞向艦長如此說道。

  「如果他們今後能夠平安無事就好了。」蕾克希用雙手撐著臉頰,看著遠離巡察艦的那顆青色光點說。

  「我也這麼希望。」雷利亞微笑著。「因為那兩位都是在很奇特的生長環境下長大的人,所以將來一定也會成為很有趣的人吧?不過我現在就已經覺得他們很有趣了。」

  「是啊。」蕾克希點頭道。

  一位是在象徵亞維根源的王家出生成長,而且才十三歲就進入修技館學習的公主,是非常典型的亞維人。

  另一方面,那位伯爵公子的地上世界色彩則是已經濃厚到無可救藥的程度,可說是一名奇特的帝國貴族。

  如果把那兩個人彼此對照起來就會發現,其實差異性還蠻大的。

  「那兩個人如果能對彼此都有好的影響就好了。」雷利亞繼續說著。

  「唉呀,雷利亞。」蕾克希驚訝地轉頭看副艦長。「怎麼用一副訓育教官的口吻開始有感而發了起來?你是不是希望轉任到修技館去?」

  「才沒有。」雷利亞搖搖手說道。「我對教育的責任一點興趣都沒有,在前線還比較輕鬆,特別是在戰爭已經開始的時候。」

  「不必跟我客氣喔,我是不會把你當作膽小鬼的。」

  「等到我親自遞出希望轉任到後方的申請書時,要怎麼樣在心裡笑我是膽小鬼都沒關係。但我現在沒有這種打算。」

  「這樣啊,真是遺憾。」

  「難道我是那麼糟糕的副艦長嗎?」雷利亞苦笑說。

  「等到勤務評定結果下來的時候你就知道囉。」蕾克希微笑著說。之後她又把視線轉回到前方去。

  「你是怎麼看待伯爵公子的呢?雷利亞教官?」

  「不就是個好青年嗎?雖然有的時候我也會懷疑他是否能達到亞維人的基本標準,但我卻很喜歡他的眼睛。」

  「我也喜歡。」蕾克希想起傑特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包括他那些偶爾會冒出來的直接問題在內。這五天以來,連我都一直在思考有關我們種族性格的事。」

  「以國民來說,是想得夠多了。但以閣下的身份而言,他其實不必想得那麼多。」

  「他也在考慮是不是該這麼想才對。」

  「對殿下而言,能夠接觸閣下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是啊,讓那兩位碰面,說不定會是我最大的功績。不過那也得先等那兩位安然回到帝都以後再說囉。」

  「您看起來很擔心他們嘛!」雷利亞笑著說。

  「擔心他們會很奇怪嗎?」蕾克希以挑戰的眼神看著副艦長。

  「不管怎麼說,實際上遇到危機的是我們,所以您才會送走那兩位。我不認為現在我們有心情去擔心別人的狀況。雖然說批評長官有點讓我過意不去……」

  「你在批評長官的時候還會覺得過意不去啊?這還真是一件有趣的新發現。」艦長注意看著漸漸接近的那群黃色光點。「不過你說的沒錯。現在是我該對部下負責任的時候了。」

  十九時三十七分——

  「艦長。」現任通訊士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報告著。「不明時空泡群已經進入可通訊的範圍了。」

  「報出我們的艦名,詢問對方的身份。」蕾克希命令道。

  「知道了。」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開始發出泡間通訊。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請表明貴艦的船名及所屬。」

  經過一段令人焦急的漫長時間後,回應傳來了。

  「還……」現任通訊士用她的空識知覺辨認出位於時空泡內層表面的粒子變化情況後便說道。「不是通訊!是挑戰訊號!」

  「果然。」蕾克希自言自語道。原本她還希望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艦隊移動,現在連這最後一絲的希望也幻滅了。

  但是,她的心情卻反而輕鬆了起來。

  「挑戰訊號還在持續中,要回應嗎?」

  「沒關係,不用理他們。他們要是想玩的話,就先加油追上我們再說吧。」

  隨著渴求鮮血的訊號不斷在艦內響起,十個時空泡繼續朝「哥斯羅斯號」逼近過來。

  先前曾經以黃色光點來顯示的時空泡,現在也改為代表敵人的紅色光點了。

  二十時三十分——

  「艦長,時間到了。」雷利亞提醒道。

  「我知道了。」蕾克希開始向全體人員發送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不明的時空泡已經明白表示出敵意,現在進入第一級臨戰狀態,戴上增壓頭盔。全體人員就戰鬥位置!」

  同時警鐘開始在艦內陣陣響起。

  在艦長席前面升起了一張戰鬥指揮桌,指揮桌的顯示屏幕上則顯示著一幅平面宇宙圖。由於事先已設定在近距離範圍內的關係,目前敵人尚未出現在屏幕上。

  蕾克希將接觸纓連上了戰鬥指揮桌。

  雖然艦長已經下了命令,但艦橋人員並沒有戴上增壓頭盔。因為在艦橋下方就是時空泡產生裝置,由一層與艦橋空間同樣的球狀外壁嚴密地守護著,如果連這裡的氣密性都遭到破壞的話,就代表這艘艦艇已經沉沒了。換句話說,在艦橋內戴著增壓頭盔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此在艦橋內不戴頭盔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全體人員都已進入戰鬥位置。」監看艦內狀態表示裝置的雷利亞副艦長傳來了報告。

  「準備機雷戰。」艦長馬上接口說道。「第七到第十號機雷,開始充填反物質燃料。」

  機動時空爆雷,簡稱機雷,是一種無人但卻配備了時空泡發生裝置的小型平面宇宙船。它的體積和質量並不算小,所以就算巡察艦這麼巨大的艦艇也帶不了多少個。「哥斯羅斯號」最多只能裝載十枚機雷,可是第一到第六號機雷已經在先前的演習任務中耗費掉了。」

  機雷的爆炸力與推進力是基於對消滅的原理。所以如果以保守的觀點來說,讓反物質燃料一直存留在機雷內部有相當大的危險性。因此只有在需要使用機雷的時候,才從母艦的燃料槽供給反物質燃料。

  身為監督的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現在正對反物質燃料槽甲板方面發出轉送燃料的指令。

  透過磁氣管的輸送,反質子流到了機雷甲板區域。而流到那裡的反物質燃料,則在機雷甲板上平均分配給四個各自裝載著一枚機雷的保磁力容器。

  「反物質燃料充填完畢。」從機雷甲板方面所傳來的報告,經過現任炮術士沙流修前衛翔士的聽取之後,再由後者傳達給艦長。

  「發射機雷,先讓它在時空泡內待命。」

  四枚機雷從艦內發射出去以後,就跟「哥斯羅斯號」同處在相同的時空泡內,並開始各自進行緩慢的自轉運動。

  二十一時十三分——

  「敵時空泡,進入機雷射程範圍。」探查通訊土傳來報告。

  沙流修轉過頭來投以詢問的眼光,但艦長只是無言的搖了搖頭。

  那十個時空泡更急速接近並以包圍的陣形團團圍住了「哥斯羅斯號」。

  「跟兵學範本上所說的襲擊隊形一模一樣。」蕾克希批評起對方的陣形起來。「機雷,開始產生時空泡。」

  「機雷,開始產生時空泡。」負責機雷工作的炮術士複述了一遍。當他在螢幕前迅速操作相關流程以後,便把頭抬起來說道。

  「確認時空泡已產生!」

  戰鬥指揮桌的畫面這時開始顯示出敵方的時空泡群,並用紅色的數字予以編號區分。

  「機雷鎖定目標。七一三、八一一、九一六、十一七。」蕾克希下令道。如果想要讓攻擊效率完全發揮的話,最好是能夠讓一個時空泡內部包著兩枚機雷。但現在的情況已經無法讓她如此奢望。

  「資料輸入。」負責機雷工作的炮術士的聲音,讓整座艦橋的緊迫感急速升高。「鎖定完畢。」

  蕾克希將自己的頭環切換成外部輸入模式,如此一來從這艘艦艇的偵測裝置所傳來的反應都會流向她腦中的航法區。

  在她的空識知覺中,艦橋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的蕾克希彷彿正處在一個球狀空間的中心,她可以感受到時空泡這個球狀空間的內層表面正因為時空粒子的衝擊而產生灰色的細微波動,就像是正在醞釀大戰前的寧靜一樣。

  「準備通常空間戰,主引擎點火。」

  「知道了。主引擎,開始點火。」基姆琉雅複述了一遍。

  隨著物質與反物質的相互激盪,主引擎那令人信賴的震動也持續推進著艦體。不過大概也應該有不少乘員在心裡對這種震動感覺毛毛的吧?

  「現任炮術士,準備電磁投射炮。」

  「知道了。電磁投射炮,進行發射準備。」沙流修前衛翔士裝上了控制籠手,在時空泡內的掌舵工作是他的責任。只見前衛翔士用右手將電磁投射炮的安全裝置解除,並將第一發炮彈送進炮管裡。

  「電磁投射炮,發射準備完畢。」

  紅色的光點已經將青色的光點——也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完全包圍起來,就像是要絞碎它們的獵物般的劃著一道道曲線逼近青色的光點。

  ——真的跟兵學範本一模一樣。

  蕾克希讚歎了起來,因為她知道敵方的訓練程度相當純熟。

  在平面宇宙中連互相聯絡都很不容易,在這種情形下想要維持漂亮的陣形就更是困難了。

  但是如果要論技巧純熟的話我方也不會遜色,艦長如此的確信著。確實「哥斯羅斯號」從就役到今天不過才三個月,要讓所有乘員培養出一體感是還有點勉強。可是個別來說的話,艦上的每個人都是熟練的士兵,要完成自己份內的工作絕對沒問題。

  二十一時三十二分——

  蕾克希從艦長席站了起來,從飾帶中拔出指揮杖,艦長席則緩緩地下降至地板下方的空間內。

  透過戰鬥指揮桌上的通訊機,她向全體乘員發出通告。「我可愛的部下們!來吧!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戰鬥開始!」

  就在蕾克希挺起胸膛揮出指揮杖的同時,警鐘的聲響開始震撼著艦內的空氣。

  艦長將指揮杖指向機雷炮術士。「全機雷,開始分離!」

  「機雷,開始分離。」炮術士說。「第七號,時空分離;第八號,時空分離;第九號,……」

  機雷一個一個脫離了蕾克希的空識知覺範圍。

  代表「哥斯羅斯號」的青色光點這時分出了四個小的青色光點,它們的軌跡正分別襲向那些紅色的光點。

  「第八號,時空融合,……敵第一時空泡,消滅!」

  探查通訊士的報告響遍了全艦橋。

  蕾克希那時當然不知道,當時在第一時空泡的敵艦是隸屬於「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宇宙驅逐艦「KE03799」。而艦長卡爾琛少校以下的二十三名乘員,則因為是這場漫長戰役中的第一批戰死名單而被記載了下來。

  第七號與第十號機雷也陸續消滅敵方的時空泡。只見時空泡與時空粒子一起粉碎四散,在平面宇宙上掀起了一股洶湧波濤。

  然而,第九號機雷卻沒有命中目標。敵方第六時空泡則若無其事般的繼續逼近過來。

  「調頭,右四十度!敵第四號要撞過來了。」指揮杖指向負責時空泡運動控制工作的操泡航法士。

  如果敵方同時對時空泡進行多方向的時空融合,那麼巡察艦就會像是一隻在甕中的鱉一樣任其擺佈。基本上這是忠實照著兵學理論去執行的可靠戰法,但「哥斯羅斯號」當然也沒有配合他們的義務。

  「知道了。」操泡航法士回答道。

  地青色光點不動的情形下,其周圍的平面宇宙圖開始在屏幕上滑動起來。可以看到一顆標明「四」的紅色光點正在朝巡察艦突擊過來。

  「距離,一百謝斯天裡,五十謝斯天裡……」

  「時空融合了,位置在……」

  艦長的空識知覺馬上察覺到在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某處,由於遭到泡外大量時空粒子試圖侵入內部的關係,開始產生了起泡反應。

  「艦首朝向融合面!」蕾克希將指揮杖揮向那處不吉的起泡內層表面,指揮杖的指示方向在被艦橋上的偵測裝置感應到以後,會經過思考結晶的處理而傳送到沙流修的空識知覺器官中,由於現在現任炮術士的空識知覺跟艦長一樣,也是透過頭環上的外部輸入模式去感知艦外空間的情況,再加上指揮杖的指示方向更加強了他的感覺,這位前衛翔士當然不會弄錯「融合面」的位置。「融合之後不必待命,直接攻擊!」

  「知道了。」沙流修的聲音相當的激昂。

  「全體人員,做好電磁投射炮齊射時的防衝擊準備!」副艦長對全體乘員發出警告。

  艦首開始轉向至起泡的那處內表面。

  「時空融合!」

  其實就算不說這句話,大家也都知道了。

  在靜謐的球狀空間開了個巨大的隧道口,在隧道口的另一邊是另一個宇宙,而在那宇宙的中心位置就是敵方的宇宙艦,正發出強烈的破壞意志與「哥斯羅斯號」對峙著。

  在蕾克希感知到那處隧道口的同時,電磁投射炮也跟著發射了。

  電磁投射炮可以說是巡察艦的主力兵器,分別在「哥斯羅斯號」的前方裝備有四門,後方則有兩門。而如今位於巡察艦前方的四門電磁投射炮,正一齊以加速至O·O一光速的速度發射出核融合飛彈。

  接下來電磁投射炮又再度齊射一次。

  在如此大的反作用力,對重力控制裝置當然會造成過度的負荷。這時候已經有一些身體沒有固定在位置上的乘員向前猛撞過去了。

  蕾克希抓住了戰鬥指揮桌,勉強躲過了因為反作用力的衝擊而造成的搖晃現象。

  八枚核融合飛彈開始以不規則的噴射方向衝進敵方的彈幕。

  在完成最後的彈體姿勢調整之後,它們便將所有剩餘燃料盡數向後噴射,展開最終加速並由四面八方襲向目標。

  敵方的宇宙艦也同時發射反質子炮。雖然那道反質子流直接朝巡察艦的正面襲來,但也被「哥斯羅斯號」緊急展開的防禦磁場彈開而擴散至外空中。

  敵艦在一瞬間之後就爆炸了。

  但大家並沒有閒暇去感受勝利的歡喜。

  「時空融合開始:敵第二號、第五號、第六號……」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有六個地方開始出現了時空融合的前兆。

  「艦首!」蕾克希道,指揮杖指向自己判斷應該是最早融合的敵第二時空泡的融合面。

  艦首開始朝該處移動,並在那道充滿敵意的宇宙開口完全開啟前的那一瞬間,就又齊射了四枚核融合飛彈進去。

  結果並不需要去特別確定,因為接下來又有下一個目標。

  在巡察艦的正後方開始出現時空融合的狀態。

  「艦尾!」蕾克希的指揮杖越過肩膀朝向後方。

  「哥斯羅斯號」稍微調整艦體姿勢以後,位於艦尾的兩門電磁投射炮便開始連續齊射兩次。

  結果敵方第六號時空泡好不容易與「哥斯羅斯號」完全時空融合,卻又像是要逃走般的馬上又時空分離了出去。

  在那剎那間,第一輪齊射的兩枚飛彈已經穿越了時空泡,剩下兩枚則在巡察艦的時空泡內爆炸。不過時空分離後的敵第六時空泡也已經消失了。

  但這時敵第五時空泡已經在巡察艦的側面完成時空融合了。

  然而不論艦首艦尾都來不及即時應對。

  「以可動炮群應戰!」蕾克希的指揮杖橫向掃出,指向艦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0:57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也裝備了可動式凝集光炮與反質子炮,它們都是由艦橋集中控制。只見炮手們開始旋轉口徑大小不同的炮管,並向敵艦發出凝集光和反質子的奔流。

  但是凝集光與反質子並沒有像電磁投射炮的炮彈那樣具備自動追蹤的功能,除了命中率遠遠不如電磁投射炮以外,甚至連威力也比不上後者。

  敵艦發射了艦上的四枚反物質彈道飛彈,接著又發射反質子炮。

  如果是應付彈道飛彈的話倒沒多大問題。因為沒有經過預備加速的彈道飛彈速度不夠,很容易就會變成防禦彈幕的絕佳獵物。

  但是裝備在敵方宇宙艦首的反質子炮,就比巡察艦上的可動式炮群的威力還要大得多。如果不幸正好被擊中要害的話,就算是一艘巨艦也有可能在一瞬間被擊破。

  從敵方宇宙艦所釋放出來的反質子流化為一團塊狀反物質,朝「哥斯羅斯號」快速逼近過來。

  雖然防禦磁場已經將速度減緩了大半,但反質子流還是衝破了「哥斯羅斯號」的陶瓷結晶外殼,當外殼被貫穿之後,位於外殼內部的水也在同一瞬間沸騰了起來。接下來反質子流便重擊了重金屬製的艦艇內殼,並將內殼照解變形。另外一方面,沸騰的水則經由一部分的外殼與艦體姿勢控制噴射口噴發出去。

  不待監督的操作處理,「哥斯羅斯號」的思考結晶在獲知被害狀況以後,便自動將該噴射口切離於艦體姿勢控制之外,這使艦艇的運動性能降低了不少。

  由於內部同時存在著複數產生來源的關係,時空泡開始呈現出扭曲和怪異的形狀。而在那裡面的宇宙戰鬥正持續的進行中。

  二十三時五分——

  被稱為第十號的敵艦終於成為一團電漿塊了。

  還剩下兩艘。

  但巡察艦也受了傷。接近半數的可動炮群已經無法使用,艦體姿勢控制噴射口也有多處已經遭到損傷了。

  「三號凝集光炮,嚴重損壞!」

  「前方第三號噴射口,無法使用!」

  「主引擎的馬力……」

  艦內各區陸續傳來了凶報。

  基姆琉雅臨時編成了一支緊急修理班,並派遣他們到可能修復的地方去進行修復工作,正忙得不可開交。

  「九O七號區域,減壓中,已無殘留乘員,開始封鎖。」負責艦內環境的迪修書記額頭閃著汗光。

  加上這個的話,強制封鎖的區域已經超過四十區了。死傷以及失蹤的人員有五十個人以上,以固定乘員有二百二十人的的軍艦來說算是相當大的損害。

  蕾克希閉上了眼睛,但她的空識知覺卻還很清楚。

  整個空間裡都是灰塵,還有一堆一堆的碎片漂流在裡面。也許其中真的有人,但就算真的有人也無法施救,畢竟現在放出艦載艇只會變成敵人狙擊的目標,再說——狂亂的放射能風暴可不是薄薄的軍服就能抵擋的。

  二艘敵艦就像蝴蝶般的在巡察艦周圍翩翩起舞,偶而還會吐出兇惡的氣息。

  雖然想要用電磁投射炮瞄準,但可悲的是巡察艦的動作實在太慢,很快就被敵人閃躲掉了。

  當然,可動式炮群還是一直不間斷地發射著炮火。

  凝集光將敵艦的外殼打碎,將碎片直接昇華為氣體粒子。這些氣體加上從軍艦引擎所排放出來的氫離子,使得時空泡內的粒子濃度不斷增加。游離狀態的質子與反質子相互衝突轉變為電磁波,讓這個封閉的小宇宙內部就像是大爆炸之後一般的灼熱。

  但是這個宇宙並不會讓人有其中孕育著生命的預感,它只會誕生出死亡。人類互相表現出明顯憎惡的結果,只會產生死亡而已。

  敵艦因為迴避可動炮群火線的關係,而被逼人了電磁投射炮的射程中。

  「艦尾!」蕾克希喚起現任炮術士的注意。

  像是要發洩積鬱般的連續三次齊射。

  激烈的反動力使巨艦迅速往後疾退。

  巨艦後方終於出現一團爆發的火球。

  ——只剩一艘!

  艦長和所有乘員心中所想的都是這句話。

  但是由最後一艘敵艦所發射的反質子炮已經直奔艦側而來。

  這一擊是非常致命的。

  「防禦磁場,消滅……」基姆琉雅像是發出歎息一般的報告著。

  艦橋內瀰漫著絕望的氣氛。

  「不要放棄,我可愛的部下們!」蕾克希斥責道。「把那傢伙從我們的宇宙中打下來!艦首!」

  「哥斯羅斯號」開始慢慢變更艦首的方向。艦首似乎正在對艦橋抗議說自己那麼拚命為什麼還不讓它休息,但不論如何它還是在緩緩地移動著。

  「可動炮群,集中在敵艦右邊,把它趕到艦首去!」

  但是就在這之間,敵方的宇宙艦突然疾衝過來,並發射了反質子炮。

  一道與先前的任何攻擊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反質子洪流,就這麼襲向已經失去防禦磁場的巡察艦。

  雖然可動炮也削穿了敵方宇宙艦的外壁,但還是沒能擊落它。

  那道反質子流終於穿透了「哥斯羅斯號」的外壁,甚至連內壁也防禦不住。它擊中了反物質燃料槽,破壞了磁氣護柵,失去控制的反質子開始襲向巡察艦的構成物質。

  ——二十三時二十七分。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爆炸沉沒。

  少年少女這時候還不知道巡察艦已經沉沒了。雖說質量波可到達的範圍是無限的,但以聯絡艇貧弱的設備是沒辦法去偵測的,更別提還有「門」的干擾了。

  也許這對兩人來說是一種幸福吧!畢竟他們還能夠保持一絲希望。但即使是這樣,現在在聯絡艇的操舵室中就已經充滿了晦暗的氣氛。

  傑特坐在副操船士席上,心情並不是很好。

  跟短艇不同,能在平面宇宙航行的聯絡艇不能只靠控制籠手操縱,因此在座椅的前面也有另外一套操舵裝置。以傑特的觀點來說,這是一套「非常適合宇宙船」的設備。

  不過,因為在這個區域的「門」非常稀少的關係,所以也不需要去頻繁地操縱它。

  坐在操舵士席的拉斐爾則是板著臉孔,一言不發地看著平面宇宙圖的畫面。

  傑特瞥了鄰座一眼,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在這顆可稱之為獨立宇宙的時空泡裡,如果除去極少數的浮游粒子不論的話,就只有這艘聯絡艇而已了。在聯絡艇的操舵室後面有氣閘室,也有洗臉台和睡眠室。雖然也就只有這些空間,但這已經是這個宇宙裡惟一可以讓人類生存的居住空間了。

  ——而在這個宇宙中活著的,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而已……。

  雖然這麼說,但是存在於這個宇宙裡的智慧生命體的其中一半,卻墜入了深沉的憂鬱之中。而剩下的另一半雖然也稱不上心情很好,但卻想要試著把這個宇宙的氣氛變得明朗一些。

  「喂,拉斐爾。」傑特試著跟她聊天。

  拉斐爾抬起頭來,不過傑特卻無法從表情看出她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記得你是帕留紐子爵嘛。」

  「嗯,沒錯。」

  「我想聽聽有關你領地的事情,帕留紐子爵領地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既然被稱為薔薇之國(譯註:「帕留紐」是亞維語的發音,意思就是「薔薇之國」),那應該有很多盛開的薔薇囉?」

  「不是這樣的。」雖然感覺上好像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但拉斐爾還是說了。「不只是薔薇,連地衣類植物都沒有,不論是哪個行星都沒有微生物。」

  「那為什麼要叫做薔薇之國?」

  「負責探查工作的人是一個很喜歡花的男子,所以就隨便取些花的名字。像百合之國、茶花之國之類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啊。那麼,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地方。有一個黃色的恆星,周圍環繞著七個行星。如果把第二行星加以改造的話,應該還可以住人。所以在盡完皇族的義務之後,我想去那裡改造一下,種些符合薔薇之國名稱的薔薇。」

  「很棒嘛。」

  「可不是?」

  接著沉默又開始在操船室裡籠罩了起來。

  傑特正煩惱著要如何打破這份令人痛苦的沉寂。

  但,先打破沉默的卻是拉斐爾。

  「傑特。」

  「什麼?」

  「謝謝你。」

  「為什麼?」

  「你不是想要安慰我嗎?雖然說不上很洗練,但我還是很高興你有這番心意。」

  「對不起喔,我就是這麼笨。」傑特裝出了一副生氣的表情,但同時也安心了下來。

  「別生氣,」拉斐爾的嘴邊浮現笑意。「我不是已經道謝了嗎?」

  「我才沒生氣呢。」

  「我……」拉斐爾重新凝視起畫面來。「很不甘心,在這種緊要關頭卻什麼也幫不上忙。」

  「好過分啊。」傑特嘴裡嘀咕著。

  「咦?」公主對傑特投以詫異的視線。

  「你不是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嗎?現在的我也只能依賴你而己。或者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生命還不能滿足你那高貴的義務感嗎?」

  「……你說的對,原諒我。」

  「如果你是指那艘巡察艦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雖然這種話完全沒什麼根據,傑特還是說了出口。

  「是啊……」

  「一定是的。」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傑特如此自言自語著。

  「傑特。」

  「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有關出生的秘密的事嗎?」

  「當然。」傑特感到有點困惑,為什麼突然扯到這方面的話題?

  「這個秘密,我只在這裡跟你說……」

  「好啊,我最喜歡聽秘密了。」為了改變公主的心情,傑特努力的用明朗的語氣來說話。

  「我的遺傳基因提供者是艦長。」

  「咦?」傑特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也就是說……蕾克希百翔長是你的母親?」

  「不是母親,是遺傳基因提供者。」

  「我還沒脫離地上世界的想法,一聽到就是這種反應了。」傑特解釋著。「但是……我真的完全看不出來耶。」

  不,其實還是有蛛絲馬跡的——傑特想起來了,當初在道別的時候,艦長是用「我可愛的殿下」這五個字來稱呼拉斐爾的。當時傑特就隱約覺得她們之間是比長官和閣下還要更深一層的關係。

  「你把星界軍當作什麼了?就算是以前的老朋友在軍中也不會攀親帶故。只有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才另當別論。」

  「哎呀哎呀,星界軍還真是複雜啊。」傑特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未免……」

  「我真的以我自己為榮。因為從小時候開始我就認識了普拉奇雅卿……不,是艦長,而且我也很尊敬她,對她就是我的半身來源這件事感到相當自豪。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真的是愛之女,因為艦長就是父親的愛人。以前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一直覺得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該有多好……」

  「如果小時候就這麼想知道的話,直接去問不就好了?」沒想到亞維人的血緣與家族關係竟然分得這麼徹底,傑特不禁有點愣住了。

  「我不是說過嗎?我還沒成年,如果沒有父親的同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直接去問艦長啊。」說完這句話以後,傑特發現拉斐爾睜大了她那原本就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猛瞧。

  傑特感到不安起來了。「我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嗯。」拉斐爾用力猛點了一下頭說道。「非常奇怪的話。」

  「是這樣的嗎?可是到底那裡奇怪了呃?難道直接去問艦長有這麼奇怪嗎?」

  「你知道禮貌這兩個字怎麼寫吧?」

  「啊……你的意思是,如果向遺傳基因提供者問:『你是不是我的遺傳基因提供者?』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事嗎?」

  「這可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啊,傑特。」

  「原來是這樣。」傑特將兩手交叉在胸前思索著——老實說,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會「很難為情」?

  「為什麼會很難為情?」

  「難為情還會有理由嗎?難為情就是難為情。」

  ——這麼說來,也許這真的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吧?

  傑特莫名其妙地接受了拉斐爾的說法。這就好像是要他去問某人,「你是不是我的母親?」一樣,以他非亞維人的想法來說也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而且,就算我真的去問了,也不見得會有答案。能夠讓小孩子知道自己遺傳要素的人,只有他或她的血親而已。」

  「這也是禮貌?」

  『對,禮貌。」

  「有夠複雜。」

  「我可不這麼認為。」

  「如果可以帶你到我故鄉去住個幾年的話,你大概就會明白『複雜』是什麼意思了。」

  「也好。等到盡完皇族的義務後,就跟你一起去那裡吧!」拉斐爾的語氣稍微活潑起來了。

  「好啊,一定喔。」傑特回答著,但他的內心卻被痛苦所啃食。

  ——你忘了啊!到那時候,你看起來大概只是大了十歲,還是一副很年輕的樣子,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很老了,甚至可能早就死了……

  「但總可以問你父親的……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是誰吧?該不會連問這種問題也很沒禮貌吧?」

  「當然了。」

  「是這樣嗎?」

  「是的。這樣也複雜嗎?」

  「真的很複雜。」傑特用很確定的語氣說道。「那倒底是誰告訴你蕾克希百翔長是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

  「沒人說也知道,艦長常到王宮來的。」

  「真是複雜啊。」

  「傑特,我已經聽夠了喔。」拉斐爾的眉頭皺在一起。「總覺得很不愉快。」

  「請你別介意。」傑特說道。

  拉斐爾本來似乎還想對傑特說些什麼話,但最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屏幕的前面。

  「就算沒遺傳基因這回事,我還是喜歡普拉奇雅卿。從我還在王宮的時候就很尊敬她,在艦上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我也尊敬其他的翔士與從士,雖然其中也有像蟲子一樣惹人厭的人。不過,如果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就好了……」拉斐爾像祈禱般地低下了頭來。

  「是啊。」傑特的腦海中正逐一浮現著自己曾經在巡察艦上碰過面的人。雖然只有短短五天的相處時間,但碰到的幾乎都是好人。雖然並不會因此而完全推翻亞維人是暴虐侵略者的先前看法,但至少自己也沒有希望他們去死的強烈理由。

  拉斐爾則繼續低頭不語。

  原本差點可以成功的從深海中浮出海面的氣氛,現在又硬生生的被拉進海底去了。

  現在連傑特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只能看著屏幕發呆。

  「傑特。」終於拉斐爾又把頭抬了起來。「可以聽一下有關你故鄉的事嗎?」

  「啊,當然可以。」傑特有點吃驚。「要從那裡開始呢?跟你的領地不一樣,我有很多事可以說……」

  傑特這才發覺到,原來剛才自己一直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把玩著胸前的人造寶石,那就從上面所刻的生物——雷茲翁它那悲慘的覓食生活開始講起吧!

  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兩天裡,除了輪流睡覺的時間以外,傑特將他還記得的馬爾地鈕行星生物特性一個一個說給拉斐爾聽。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還因為這樣逗笑了拉斐爾好幾次。

  在聯絡艇中度過了兩天以後,傑特和拉斐爾總算抵達了菲布達胥男爵的領地境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1:32

第八章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是由一個青色的恆星兩個氣體行星,以及數不清的巖屑所組成的。

  就算是用帝國最高水準的行星改造技術也沒有辦法將領地內的行星改造成可以讓人居住的程度。巖屑中甚至也沒有值得利用平面宇宙航行法運送的資源。

  這裡是比帕留紐子爵領地還要貧瘠的地方。

  但是男爵家在這種領地仍然有收入,而且還是只要有恆星就可以從事的事業。

  所生產的商品不但經常有需求還可以因此而穩定獲利——這個事業就是反物質燃料的製造工作。

  要把物質轉變成反物質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要產生反物質的話,也只能仰賴在科學技術的黎明期所發明的古典製造法不可。

  利用吸收恆星輻射的太陽電池將所吸收的能量注入粒子直線加速器加速基本粒子並使其互相衝突後,所產生的能量就會產生凝縮作用並同時生成相同數量的物質與反物質。

  跟其他沒有任何資源的星系一樣徶慺慘慚,嘓團圖墊在這個男爵領地的境內也有很多反物質燃料工廠在運轉著。

  在接近菲布達胥恆星的軌道上有很多圓盤在旋轉著,而那就是反物質燃料工廠。圓盤朝向恆星的那一面是太陽電池,而在圓盤內部則有十六座呈放射狀排列的粒子直線加速器。

  吸收恆星所放的光和熱以後,太陽電池將轉換過後所生成的電流流向粒子直線加速器,並在圓盤的中心位置同時生成質子與反質子。

  這時候只有反質子會被收集起來,而質子則直接排放到宇宙中捨棄。畢竟設置可回收質子的機械設備所需要的經費,還遠比從氣體行星運送質子過來所需要的運輸費用貴上許多。

  反質子在被收集起來以後,就直接運送到反物質燃料工廠的儲存容器並儲存起來,由於裝滿反質子的儲存容器就像是一顆獨立的小行星,為了防止萬一發生的事故會波及到工廠,因此這些儲存容器的運轉軌道都在工廠區的外側。

  而菲布達胥男爵館,就是在這些燃料槽小行星群的更外側軌道上進行公轉運動。在男爵館的附近不遠處則有一個「門」,它的名稱叫「菲布達胥門」。

  現在就有一艘聯絡艇,剛剛從那個「門」進入了通常宇宙中。

  「拉斐爾,顯示出艇外影像嘛。」傑特懇求了起來。

  「嗯。」正在操作籠手內部的手指開始以複雜的形狀握攏起來,而操舵室的牆壁上也跟著顯示出群星的景象。

  「我從來不知道星星會讓人的心情這麼的平靜。」傑特由衷的說道。比起時空泡內陰沉的灰色來,明亮的星星感覺上要親切多了。

  現在傑特終於能稍微體會得到自稱「群星的眷屬」的亞維人,會將星星當作是自己故鄉的心情了。

  「路還很長喔,傑特。」拉斐爾冷酷的說。「補給完以後,馬上就要回平面宇宙去了。」

  「在補給進行的時候,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嗎?」傑特期待的說道。

  「要休息?你不是什麼都沒做嗎?」

  「多謝你提醒我。」傑特俏皮的說。「但是在你睡著的時候,我也在監視著艇內的設備啊。」

  「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會立刻醒來的。」

  「你不是一直都沒有醒來過嗎?而且什麼事也都沒發生。」

  「那是我和思考結晶的功勞。」

  「我知道啦!」傑特放棄與拉斐爾繼續爭辯。

  雖然說傑特什麼都沒做,或者應該說什麼都不能做是事實,但由於在聯絡艇航行時都交給自動操縱系統去處理的關係,他也從來沒看過拉斐爾手動操舵的樣子。

  比較起來——傑特在心裡這麼說——我說了那麼多的話,也應該算是一種勞動吧?

  拉斐爾開始對管制室進行呼叫。「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請回答。」

  一名地上世界出身的女性出現在畫面上。

  「這裡是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要求補給燃料。」

  「巡察艦搭載的聯絡艇?」管制官偏著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為艦載艇會單獨要求補給燃料是很稀奇的事。

  即使如此,管制官還是點頭說道:「知道了。歡迎您,『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請選擇補給型態。」

  「這裡是輕量艇,所以希望能在碼頭補給。」

  「知道了。請把您希望的補給量傳送過來。」

  「知道了。」拉斐爾完成傳送作業以後便向傑特說道:「在碼頭補給時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可以洗澡。」

  「這真是太好了。」傑特說道。「能夠洗澡還真是一件好事。現在的你,大概是全銀河之中最有味道的公主了。」

  「這是什麼意思?傑特。」拉斐爾瞇起了眼睛。「你現在是在發表盼望死亡的聲明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

  「開玩笑的,拉斐爾。」傑特被拉斐爾眼中的神色搞得有點緊張。「你聞起來應該沒什麼味道,我發誓。」

  「應該?」拉斐爾的眼睛瞇得更細了。

  「不,完全沒有味道。」傑特馬上訂正,反正這是最接近事實的。「會暗示你聞起來有一點味道的,會是哪裡來的無禮傢伙啊?!」

  「你知道嗎?傑特,你的笑話有時候會讓人很生氣。」

  「就算我知道,也會馬上就忘了。這就是我的問題啊。」

  拉斐爾將袖口湊到鼻頭,深吸一口氣,皺眉道:「算了,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為了慎重起見,傑特這回保持沉默。

  「但是,你自己也不能說很乾淨吧?」

  「是啊。」傑特承認這句話。「不過找遍帝國,比我還要不乾淨的伯爵公子應該還有兩三位。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數目一定比公主還要多太多了嘛。」

  不知道該回應什麼才好的拉斐爾正要開口的時候,畫面上管制官的呼叫聲也在同時響了起來:

  「准許碼頭補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現在請往碼頭移動……」

  說到這裡管制官突然中止了報告,並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拉斐爾。一段時間以後才又突然開口冒出這句喃喃自語:「公主殿下……?」

  驚訝於操舵士真正身份的管制官,將她的頭深深低垂下去。

  原來如此——傑特心想——就算在這種邊境的地方,拉斐爾也馬上就被認出來了,看來過了好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她是公主的我,還真是蠢到極點了。

  「請引導我們到碼頭去。」拉斐爾催促道。

  「這是當然。現在馬上進行引導,請。」

  在緊張的管制官所輸入的資訊指示下,聯絡艇逐漸朝男爵館接近過去。

  「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有件事情非告訴你們不可……」在接近男爵館的時候,拉斐爾將疑似敵人的艦隊侵入帝國領土的情報傳達過去。

  「這……」管制官一時說不出話來,等到她的精神終於恢復鎮定以後才終於說:「這,這件事一定要向我的主君稟告……」

  「這是當然的,趕快這麼做吧。」

  以菲布達胥恆星的蒼藍色光芒作為背景的男爵館,連細節部分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以前軌道城館是以車輪式的結構佔大多數,它可以利用其自轉所產生的人工重力來維持館內的運作。但是這種建築結構無法避免因為館內高低樓層的不同而產生的重力差異,而且它也需要穩定的向心力來維持重力。所以最近——大概三十年以前——具備重力控制裝置的城館開始成為主流。雖然購買附屬設備以及維持裝置的運作需要一筆開支,但總算可以提供更為舒適的居住環境。

  這座男爵館就是利用重力控制裝置來運作的城館之一。它的主體建築形狀是一個變形的六角形,並以一根長管連接另外一座立方體的建築。

  而那座立方體的建築就是宇宙港。因為需要在那裡儲藏反物質燃料以供應往來的交通艇,宇苗港才會設置在離本館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有一艘巨大的氫氣運輸船停靠在碼頭那裡,其他還有幾艘像小蟲一樣的小型星系內宇宙艇停泊著。

  由於城館內的人工重力開始產生的關係,球形的操舵室開始旋轉起來。在操舵室內的天花板轉到艇首的方向之後,便朝城館的旁邊移動過去。

  傑特的腳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一七」數字,並持續朝腳下接近過來。也就是說,這艘聯絡艇是要到第十七碼頭進行補給。

  終於靠岸了——

  艇外的影像也跟著消失,牆壁恢復成乳白色的模樣。

  畫面開始流動著一列列的綠色文字,正顯示聯絡艇的門已經與通往館內的聯絡筒連接在一起的訊息。

  「走了,傑特。」拉斐爾卸下了座椅上的裝置以後便站起來說。

  「嗯。」傑特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可以在這裡待多久呢?」

  「大概三十分吧。」

  「只有三十分鐘?」傑特皺了一下眉頭。畢竟清潔身體是最重要的事,只有三十分鐘的話可是相當趕的。

  「我們非得盡快到達史法格諾夫不可。」

  「我知道。」傑特跟在拉斐爾的身邊一起進入了氣閘室。「但是,我們到底比敵方艦隊要快多少時間呢?」

  「什麼啊,難道你不知道嗎?」拉斐爾輕蔑的說。「以史法格諾夫當地時間計算的話,大概有二十七小時吧。」

  「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就多花一點……」傑特這時注意到公主的眉毛已經豎立了起來。「……時間的空暇也沒有。早一點也好,趕快到史法格諾夫去向他們報告危機吧!」

  「真高興你沒忘記。」拉斐爾辛辣的說。

  兩人這時已經站在聯絡艇門口的正上方,在那裡有一座升降台正在等待他們。

  「下降。」拉斐爾對升降台下了指令。

  當他們下降到透明的聯絡筒內部之後,兩人就正式踏上了男爵館的土地。

  因為已經有兩天沒感覺到重力了,傑特覺得有點頭暈目眩,但他還是勉強轉著頭張望了起來。

  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可是他卻看不到那顆發出青色光輝的菲布達胥恆星,所以這片星空應該不是外合實景的影像才對。不是實景影像的證據還有一個,那就是還有無數條魚正在星空中四處浮游著。

  聯絡筒的前方有十幾名地上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她們大概都是男爵的家臣。

  一開始傑特還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他馬上就知道之所以會覺得奇怪的原因了。原來在這裡迎接他們的人全部都是女性。

  而且女孩子們的頭也全都低垂了下來。

  「公主殿下。」其中一個人走上前來以充滿畏懼的語氣說道。她就是先前通訊時的那名管制官。

  好像是認定一見到皇帝孫女的容貌就會對自己的性命帶來不好的影響一樣,她的臉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來過:「請到這裡來,讓我帶您到休息室。」

  「那就拜託你了。」接著拉斐爾便強硬的說:「不過現在的我是星界軍的翔士修技生,所以請用接待修技生的方式招呼我就行了。」

  「是,知道了。那麼請到這裡來,公主殿下。」

  拉斐爾放棄繼續與那位管制官強調自己的身份,只見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一直這樣招待你的嗎?」傑特悄聲的問著。

  「怎麼可能!」拉斐爾像是把剛剛歎的那口氣轉到傑特身上般的回答道。

  他們被帶往的地方,是一間位於宇宙港內部的某個房間。那裡有幾張桌子。四面的牆上閃耀著似乎曾在那裡看過的星星,也有幾條魚在星空中游著。不過並沒有任何人在這間房間裡面。

  拉斐爾被帶領到最裡面的桌子那裡坐了下來。

  傑特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應該跟拉斐爾同一桌,但管制官卻阻止了他:「您請到那裡去坐。」

  「啊?」傑特有點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只是拚命的眨眼睛。「為什麼?」

  「這是因為……」管制官正要說時突然住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傑特的頭頂。

  原來如此,大概是看到棕色頭髮的傑特卻戴著貴族的頭環而感到驚訝吧?而且似乎還認為這個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青年,應該沒有可以和高貴的皇帝一族同席的身份吧?

  「傑特。」已經失去耐性的拉斐爾開口了。「你在幹什麼?快點坐下來。」

  「嗯。」傑特也真的生氣了,於是他無視管制官的要求逕自走到拉斐爾的身旁坐了下去。

  管制官的眉頭雖然皺了起來,但她並不敢違逆公主,於是便問道:「您想喝些什麼呢?」

  「先別提要喝什麼了!」拉斐爾說。「我想借用盥洗浴室,可以帶我過去嗎?」

  「皇族的貴人怎能使用盥洗浴室呢!」管制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們已經替您準備好浴池了,還請殿下再多加考慮一下。」

  「我沒時間了,家臣小姐。再說皇族也是會用盥洗浴的。」

  「是這樣的嗎?」家臣顯得很困惑。「這點我們不能作主,請問您想喝些什麼呢?」

  拉斐爾看著傑特,露出了已經完全拿她們沒辦法的表情。

  「我想喝冰咖啡。」雖然並不怎麼渴,但似乎是有必要回答的樣子,於是傑特便這麼說了。

  「我的話,熱的桃果汁就好,另外再切一片檸檬放在果汁上。」

  「拉斐爾,你的味覺還蠻獨特的。」說到這裡傑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當他回過頭去以後,才發現管制官正在用很嚴厲的目光怒視著他。

  傑特嚇了一跳,連忙把頭低了下來。

  「知道了。馬上就把桃果汁送過來,請您稍等一下。」管制官那嚴厲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只見她深低下頭來朝拉斐爾鞠躬之後,便一路後退離開了房間。

  「希望她別忘了我點的咖啡。」傑特自言自語的說著。這麼說來,好像打從一開始這些家臣就似乎刻意不去注意他的樣子。

  「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拉斐爾說。

  「我也是。」雖然跟皇族相比,貴族並不是那麼的稀少。但是被完全冷落在一旁也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倒也不是為了什麼高貴的自尊,而是也不應該完全把我當成空氣一樣可以忽略吧!——這是傑特禮貌上的要求。

  終於,管制官引領著一位女性和自動機器來到兩人的面前。

  「請用。」管制官冷冷地瞥了傑特一眼。

  「謝謝。」雖然沒有忘記這時候應該要說聲謝謝,但這句話傑特只是在心中說出來而已。接著他就從自動機器的肚子裡拿出了裝著冰咖啡的容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1:57

另外一位女性手中則是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裝著桃果汁的玻璃杯,一看就知道她相當的緊張,因為桃果汁的表面正因為她手指的顫抖而不斷的波動著。

  結果果汁還是漏出來了,雖然只有幾滴而已,但還是濺到了桌子上面。

  然而那名女性狼狽不堪的樣子,卻像是一不小心將一碗熱湯整個潑到了公主的頭上一樣。

  「謝爾奈!你,你倒底在於什麼?」管制官的臉變得很蒼白。

  「真是非常對不起!」這名叫做謝爾奈的家臣很快就跪了下去,將額頭低下緊貼著地面拚命的道歉。

  傑特差一點當場仰天歎息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不過是一點點果汁潑出來而已,不是嗎?

  拉斐爾也愣住了,她問道:「怎麼了嗎?」

  「這是公主殿下要喝的飲料,但我竟然讓它漏出來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這麼無禮的事……」

  「你說無禮的事是指這個嗎?」拉斐爾朝沾在桌子上的那幾滴果汁漬液看了過去:「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說完,公主就伸出手指稍微抹了一下桌面上的水漬,但這個動作卻讓謝爾奈發出了短暫的悲鳴聲。

  「啊!請您千萬不要這麼做!」謝爾奈很快就上前伸出雙手握住了拉斐爾的右手,並試著要擦拭公主已經濕掉的手指:「我馬上就幫您洗乾淨,所以請,請您千萬不要做這種事……」

  「不必介意。」拉斐爾將手指從謝爾奈那裡抽了回來:「我不知道你對王宮內的養育方式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不過至少擦拭自己手指這點事我還可以自己來。」

  「怎麼可以這樣……?」從謝爾奈的表情看來,她已經快要真的哭起來了。

  拉斐爾只好轉過頭來,以求救的眼光望著傑特。

  「是這樣的,」於是傑特插話了。「如果你再繼續鬧下去,這才是更失禮的行為吧?」

  「是,我明白了。」謝爾奈咬住了下唇,頭也跟著低垂下去。

  「誰教你可以對公主殿下這麼沒大沒小的,謝爾奈?」管制官說。「真是非常抱歉,那麼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是。」謝爾奈的肩膀略略的顫抖著,頭仍然是低低的。

  「我越來越討厭這裡的氣氛了。」當兩名家臣告退了以後,拉斐爾喃喃自語的說著。

  「她們每個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難道帝國的國民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好像都在害怕些什麼似的。至少感覺上,在『哥斯羅斯號』那裡的從士們好像還比她們更有自信的樣子。」對身份是貴族但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傑特來說,他並不是很喜歡她們的態度。

  「沒這種事,『哥斯羅斯號』上的從士才是正常的帝國國民。」

  「是這樣嗎?」傑特還是不太相信。雖然拉斐爾是這麼說的,但是軍中跟家族的身份完全沒有關係,說不定星界軍中才是比較特殊的情況。

  「你不相信嗎?」拉斐爾很意外的察覺到傑特的想法。「是真的,你到帝都之後就會知道,我才不會說這種馬上就會被揭穿的謊言。」

  「這樣啊——」

  「小的時候,我就曾經被國民當場斥責過。」拉斐爾認真的說。

  「對方是不認識公主殿下的人嗎?」

  「又不是你!那個國民是在我家工作的,他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你家?你是說克琉布王家嗎?」

  「嗯,他是王家專任的庭園師,那時候我正在餐廳乘著移動壇到處亂飛,把一堆花草樹木弄得東倒西歪。」

  「你的話有的時候還真讓人很難理解,餐廳為什麼有種花草樹木?它們是在餐廳的外面嗎?」

  「不是,那裡是一座庭園形式的餐廳。」

  「喔!」傑特想起來了。

  大部分亞維人所住的地方都是在人工環境中。可以在自己所喜歡的場所及高興的時間下雨,內屋屋外也沒什麼區別,就算寢室在花園中也無妨。所以餐廳裡有種花草樹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後來——」拉斐爾開始述說著下面的這段故事。

  在以悲哀的眼神檢視過慘狀後,庭園師以鄭重的態度,向站在一旁畏畏縮縮的公主訓話了起來。

  以自己的工作為傲,並傾注心中所有藝術與感性來完成的這片園地,現在已經全都死了。但這卻是因為一個七歲小女孩的惡作劇而造成的。庭園師對這件事感到非常的不滿與憤慨,而能夠壓抑這種憤慨的人類.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過……

  在他說完這些話以後,拉斐爾以顫抖的嘴唇,用七歲時自己所知道最正經的話,發誓再也不做這種愚笨的事。

  庭園師並沒有完全相信拉斐爾的話,他只是很誠懇的對她這麼說:「如果我再知道我的作品是被公主殿下的移動壇所破壞的話,等到我需要和土壤改良蚯蚓培養良好關係的時候,就會帶你過來一起陪它玩喔!」在確定拉斐爾已經牢牢記住之後,這才放她走。

  「——當然,後來父親知道以後也這麼罵我:『如果因為一時的玩樂而要以性命交換的話,雖然也很不值得,但倒還無傷大雅。可是你絕對不可以對別人引以為傲的東西這麼輕踐』。」

  「那個庭園師是很特別的人嗎?」傑特還有懷疑。

  「才不是!不論是克琉布王家的家臣,和我所知道的其他貴族的家臣,每個人都以自己的工作為榮,並且人格高尚。」

  「這樣啊——」傑特還是不太相信拉斐爾的故事。「但是她們對我的態度.好像並不怎麼以自己的工作為榮的樣子。」

  「她們是無視於你的存在。」

  「多謝你告訴我,我還在想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反正我都不喜歡。希望她們能不再堅持要我去泡澡……」

  這時在桌子旁邊的牆壁開始起了變化。只見星星和魚群的影像就像是被開了一扇窗口般,從窗口那裡出現了一名男性的影像。

  他是一位亞維人,頭髮是閃著金屬光澤的青色,還有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和帶著冷笑的嘴角。

  「很抱歉我用通訊機與您進行對話。」那名男性解釋著。「雖然能夠看到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是我的榮幸。」

  「的確,我就是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拉斐爾報上了全名。

  「我是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菲布達胥男爵·克羅華爾,還請多指教。」

  「不客氣,男爵。」拉斐爾點頭道,指著傑特說。「這位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

  「初次見面,男爵閣下。」傑特輕輕的將頭低下說道。

  「也請多指教,伯爵公子閣下。」這純粹只是禮儀上的招呼,男爵很快就對傑特失去興趣。

  「那麼公主殿下,有件事我感到相當的抱歉。」

  「什麼事?」拉斐爾的警戒心開始急速升高。

  「其實這是我處理不當的地方,剛剛才知道您所要的燃料不足。」

  「怎麼可能?你的管制官確實……」

  「所以說是我處理不當。我已經將管制官調離原職了,真是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那麼我會去燃料槽小行星補給。」

  「這可不能這麼說。」男爵輕輕地笑了起來。

  傑特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

  「畢竟公主殿下光臨寒舍,」男爵繼續說道。「這樣就讓您回去的話是菲布達胥男爵之恥,所以請務必在城館中接受我的招待。」

  「又是招待?」拉斐爾眉頭皺在一起。「我現在是軍務中,沒有這種空閒,難道你沒聽到家臣的報告嗎?如果是這樣,請去詢問你的家臣。這不是禮貌性的拜訪,男爵。」

  「就算不是拜訪,但還請殿下接受我們的歡迎。」

  「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很明顯的拉斐爾連一點「感謝」的意思也沒有,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表現出焦急的模樣。「如果你已經知道事情經過,那就不該是歡迎我們,而是應該率領所屬盡速從此地退去才比較好吧!」

  「對您的好意感到惶恐,但我們沒有船,所以也沒辦法作什麼。」

  「這樣子啊,可是……」

  「總之,請聽我說。」男爵搶先說道。「已裝滿的燃料槽小行星在距離這裡較遠的軌道上,比較近的其實都只是一些空空如也的小行星而已。」

  「怎麼可能?……」

  「請不要懷疑,殿下。」男爵嚴肅的說道。「對領地的瞭解,只有當家的我最清楚。」

  「請原諒我。」拉斐爾率直地表示歉意。「不過如果只是有點遠的話,我自己可以從這裡出發到那裡去。」

  「請您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小行星已經加速往這邊趕過來了,大概再十二小時就可以來到城館附近。」

  「十二小時……」

  「所以說,殿下,在這段時間請寬心在我的城館好好休息。請先沐浴一番,再接受我一點粗茶淡飯的招待吧。我也有軍務的經驗,聯絡艇的內部情形我也很清楚,要讓皇族在那種環境下過那麼久真是過意不去。」

  「現在的我不是皇族。」拉斐爾斬釘截鐵的說道。「只是個向你要求燃料的星界軍士兵。」

  「那麼,我以領主的身份向星界軍要求詳細的情報。至少我有這個權利吧?」

  「啊!」拉斐爾沒料到還有這個盲點,只好說道:「你說的對,男爵,我之前沒注意到。本艇載有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記,我會把必要的內容複製出副本後交給你。」

  「這當然沒問題,」男爵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不過我們還是在晚餐席上慢慢談這件事吧。」

  在一旁聽著這些對話的傑特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這就是帝國上流社會貴族間的對話嗎?就算明知道這是一場吵架,兩人所用的語詞卻是那麼的優雅。拉斐爾的語氣也是一本正經的,跟對自己說話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但是,我覺得還是以聯絡艇移動比較快。我們先將複製的航行日誌交給你,然後馬上出發到最近的燃料槽去。」

  「原本這樣的確是比較快。」男爵說道。「但是,現在我又收到了殿下的聯絡艇需要檢查的報告。也就是說,您現在是無法馬上離開的。」

  「檢查?那裡出問題了?」

  「詳細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請您直接詢問負責人。可是負責人現在正忙於相關作業,這點還請寬恕。」男爵像是完全不在意聯絡艇的事般的繼續說著。「那麼,我的家臣將會前去帶領兩位,請先在那邊稍候一下。」

  這句話一說完,男爵的影像就消失了。

  拉斐爾繼續瞪著剛剛還有影像的地方。「那傢伙也無視於你的存在。」

  「好像是。」男爵只有在打招呼的時候才稍微搭理了傑特一下,但那還是因為拉斐爾介紹的關係。此後他就當傑特不存在一般的與拉斐爾說話起來了。「但這也沒辦法。皇族和貴族相比,當然他會比較在意皇族。」

  「如果真的是為了歡迎我們的話,禮貌上也應該要一起邀請你,不是嗎?還是說,這種事情該不會就是你所謂的『複雜』吧?」

  「不,這一點也不複雜。」傑特重新回想著拉斐爾與男爵對話的情景。因為當時他是以旁觀者的心情去聆聽兩人間的對話,所以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過現在他才發現到男爵當時的言語的確是相當的失禮。但可悲的是,傑特早就已經習慣被人用失禮的態度來對待自己,所以倒也不怎麼生氣就是。「算啦,雖然我很高興你是為了我而生氣……」

  「不是特別為了你而生氣的。」

  「這樣嗎?」傑特啜飲了一小口咖啡。

  「那種態度實在令人無法信任。特別是說聯絡艇需要檢查那句話,真是一派胡言。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但我不認為這種小領地會有那種技術力來檢查聯絡艇。他大概只是想要硬把我們留在這裡而已。」

  「他為什麼要這麼作呢?不要想太多喔,拉斐爾。」

  「但是那傢伙實在令人看不順眼。」

  「嗯——,這我就有同感了……」傑特將兩手交叉在胸前。的確他是蠻討厭男爵的,討厭到不太想跟對方說話的程度。而以菲布達胥男爵的立場來說,雖然他還不至於對傑特抱有相當強烈的厭惡感,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太希望與傑特太過親近。如果傑特一開始遇到的亞維人不是拉斐爾和蕾克希艦長,而是像菲布達胥男爵那種人的話,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可以和亞維人打成一片。

  總而言之,雖然男爵極力想帶給兩人一個好的第一印象,但傑特認為對方只是一個笨拙而可憐的人。

  「請你用點頭腦好好推理一下吧。我認為男爵閣下在隱瞞一些事情,但那是什麼?他不惜說謊引誘我們到城館去,會有什麼好處?」

  拉斐爾歪著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為了想要我們的聯絡艇嗎?」傑特猜測道。

  「為什麼?」公主頭抬起來問。

  「為什麼?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為了躲避敵方的艦隊。」

  「那艘聯絡艇是兩人座,只能坐兩個人喔。」

  「如果男爵只想一個人逃,那不是很夠了?」

  「你說他想捨棄他的家臣逃走?」

  「你不相信男爵,卻相信他的正義感?」

  「傻瓜!這跟他個人的道德無關。捨棄家臣與領民是貴族的最大恥辱,就算他不引以為恥,帝國的法律也無法原諒他。再說光是搶奪艦艇的罪就已經很重了,與其逃往帝國,還不如進入『人類統合體』的俘虜收容所比較有未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爵位是義務囉。」

  「對,爵位是義務。」拉斐爾點頭道。

  「可是,」傑特還是有意見。「人在被逼急的時候會作出什麼來誰也不知道,不是嗎?我在渥拉修伯國的時候曾經看到一座高樓大廈著火,就有人從三十五樓跳下來。他們似乎是認為比起燒死,跳樓可能還比較不會死的樣子,不過我是覺得那樣做反而比較容易死。現在的男爵會不會也是有要從三十五樓跳下來的心情呢?」

  「你覺得那個人看起來是像會被逼急的樣子嗎?」

  「這樣說看來也不像……」說到這裡傑特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也就是說,其實男爵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陰謀嘛。」

  「是這樣的嗎?」拉斐爾勉勉強強地認同了傑特的結論。

  「那我們就大方的去接受別人的款待吧,我會一直在身邊陪你的。」

  這時候傑特將目光稍微往旁邊一瞥。他看到男爵的家臣們已經陸續走進房間裡,正朝著兩人的方向走過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2:28

第九章   亞維的微笑

  泡澡確實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泡在熱騰騰的洗澡水裡,拉斐爾覺得身體的疲勞似乎已經隨著汗水流瀉出去。

  不過她的心情卻沒有跟著放鬆下來。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那名叫作謝爾奈的女性在浴室裡面陪伴著拉斐爾,而且還很常說「讓我來幫您擦背吧」,「讓我來洗您的頭髮好嗎」這些服侍的言語。

  她好像誤以為皇族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但是除了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以外,拉斐爾都是自己一個人去洗澡的。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她也只有把液體肥皂放進浴池中,並在洗澡過後用乾燥機來保持令人滿足的身體清潔而已。

  可是,即使自己已經快要說破了嘴,謝爾奈還是一點也不相信。

  「無論如何,都請不要客氣。」

  客氣什麼,皇族會客氣?這種事她竟然也忘了。

  但是拉斐爾已經懶得抗議了,反正就順著謝爾奈的心意去做吧。

  現在謝爾奈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在浴池的一旁隨侍著。

  「敵方艦隊正朝史法格諾夫侯國移動的事,你知道嗎?」拉斐爾在浴池內這麼說道。

  「是的。」

  「你不怕嗎?」

  「嗯,我們領主定會想辦法的。」

  「男爵嗎?那你知道他會怎麼做嗎?」

  「這個嘛,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是嗎,你挺信賴男爵的嘛。」

  「這是當然的!」謝爾奈興高采烈的說。「如果沒有那位大人,就不會有今天的我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成為國民是我從小就有的夢想,但是我並不想進入軍隊,也沒有成為家臣的才能。」

  「不是你從小就有的夢想嗎?」拉斐爾指責道。「如果真是那樣,你至少應該有足夠受教育的時間。」

  「在我的故鄉弗利札伯國那裡,女性的地位是很低的,她們不被允許去接受可以成為家臣的高等教育。那裡的女性除了成為好妻子、好母親之外就沒有別的期望。在我知道別的世界之前,我還一直相信所有的地上世界都是這樣的。」

  「是這樣嗎?」

  「是的,我的主君在那個世界收留了我,還讓我受教育。」

  「教育?」在浴室裡擦背需要什麼教育?

  「是的。我平常是做燃料槽的整備盤點工作,這就是我所接受的教育。」

  「啊,原來你不是浴室專屬的家臣啊。」

  「是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到浴室工作,我的主君在入浴的時候也從沒召喚過我。」

  「其他的家臣會替男爵擦背嗎?」

  「是的。」

  這個男爵瘋了,拉斐爾下了這個結論。雖說是有家臣負責照顧領主身邊的私人事務,但最多也只需要服務用餐就夠了。得要在浴室裡工作的家臣實在是絕無僅有。

  「而且,」謝爾奈繼續說道。「那位大人真的是位很溫柔的人喔。」

  「就算他很溫柔,但似乎是沒有什麼才能。」拉斐爾的語氣充滿了諷刺。

  「為了主君我什麼都能做,」謝爾奈似乎正在說著夢話。「當然也包括相信我的主君在內。」

  「這個領地有多少人?」拉斐爾轉移了話題。

  「大概是五十人,詳細的數字我不清楚。但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

  「不,夠了。」拉斐爾打斷了謝爾奈的話。「有幾個亞維人?」

  「有兩位,我們的主君與他的父親大人。至於主君的妹妹則長年滯留在拉克法卡爾。」

  「這樣嗎,好像是很寂寞的生活。」

  「確實是沒有什麼刺激,但我對這種安逸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滿。」

  「刺激……那我就是最適合的刺激囉?」

  「怎麼會!」謝爾奈像是被電到般的向後猛退。「能夠迎接公主殿下是至高的光榮,我一點都不會認為這是刺激。」

  如果你真的能把這件事當成一種刺激的話,那我才會安心啊!——拉斐爾在心中這麼說著。

  也泡得差不多了,再泡下去,皮膚就會被泡得鬆垮垮的了——拉斐爾起身從浴池中站了起來。

  「好美啊……」看到拉斐爾那修長勻稱的肢體跟閃耀著光澤的肌膚,謝爾奈不禁讚歎了起來。

  拉斐爾並不在乎這種讚美。畢竟她完美的容姿是祖先的審美觀和遺傳工學的產物,並非拉斐爾自己的功勞,因為這樣被讚揚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謝爾奈將裕袍覆在拉斐爾的身上。

  她將拉斐爾肌膚上殘留的水滴吸乾。

  出了浴室後,另一名比謝爾奈年長的女性家臣已經準備好浴袍和浴巾在旁邊等待著。

  拉斐爾露出了厭煩的表情:「這座城館沒有身體乾燥機嗎?」

  「我們主君認為那是野蠻的機器。」那名年長的家臣在回答之後,便將浴巾包在拉斐爾那還在滴水的暗藍色頭髮上。

  謝爾奈則將吸掉水分的浴袍換掉,並另外拿了一件新的過來。

  真的被人服侍到這種程度以後才發現——原來這種感覺還挺舒服的。

  傑特——拉斐爾突然想到——也是被如此優厚的服侍著嗎?該不會也都是女性的家臣去服侍他的吧?——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裡就非常得不愉快。

  當身體與頭髮都被擦乾以後,拉斐爾又要面對另外一樣新的考驗。

  「我的軍服怎麼了?」拉斐爾看到眼前那些準備替換的衣服後,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一起。內衣褲是不太好批評,但問題就是那件穿在外面的衣服了。那是一件染成鮮亮的黃色,並隨處可見紅玉、金剛石或貓眼石等寶石鑲在上面的長衣,而穿在長衣底下的襯衣則是淡綠色的,是一套相當有品味的昂貴服裝,穿著它即使在宮中走動也不會失禮。

  「正在洗濯中。」男爵的家臣回答。

  「你們該不會是用手洗衣服的吧?」拉斐爾諷刺道。在她泡在浴池的這一段時間,衣服應該早就已經洗好——才對。

  「那是因為主君特別交代下來,說晚餐時穿著軍服殺伐之氣太重。」

  「殺伐之氣……」

  對軍服有殺伐之氣的評價是沒什麼關係,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

  但是竟然會有人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他人身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拉斐爾並不想成為男爵隨意操縱的人偶。

  「我要穿著軍服。」拉斐爾作了簡單的聲明。「如果你說還要再洗一陣子的話,我會在這裡等到它洗好。」

  「但是……」年紀較大的那名家臣的臉孔已經開始抽搐起來,看來她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公主殿下,請拜託……」謝爾奈伏在地上,額頭叩地懇求著。

  拉斐爾不禁感到悲哀起來,原來在這宇宙中也會有這麼傻的人。

  「那麼,」拉斐爾妥協了。「我要在長衣裡面穿著軍服,這樣總行吧?」

  那兩名家臣面面相覷著。

  「這可是我們主君吩咐下來的……」

  「可是,如果我們違抗公主殿下的意思……」

  雖然說的很小聲,但還是流進了拉斐爾的耳朵裡。

  這不是什麼值得拿來小題大作的事情吧?

  拉斐爾以略帶興趣的眼神看著男爵的家臣們,不過她也忘了其實自己也是很堅持一定要穿上軍服的。

  當自己從正與敵人進行戰鬥的巡察艦「哥斯羅斯號」離開以後,現在竟然會在這裡討論出席晚餐時該穿什麼衣服。一想到這種事情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就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拉斐爾開始想著有關「哥斯羅斯號」的事。

  戰爭應該已經結束了,勝負也應該已經分曉。如果「哥斯羅斯號」是健在的話就好了。

  「我們明白了,殿下。」看樣子她們終於討論出一個結果了。那名年紀較大的家臣開口說:「現在馬上就把軍服呈上來給您。」

  果然已經洗好了。

  年紀較大的家臣把軍服拿了過來。

  「在還沒感冒以前,請您趕快穿上吧。」不知是不是真的這麼想,但家臣已經捧著內衣褲到拉斐爾的面前了。

  當然這些女性家臣是不允許拉斐爾自己穿衣的,於是拉斐爾只好像棵大樹一樣地站著讓她們替自己穿衣服。

  「技巧很好嘛。」拉斐爾注意到。

  「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年紀較大的家臣回答道。

  「習慣?你們一直都在做這種事嗎?」

  「是的,殿下的宮殿不也是有傭人嗎?」

  「確實是有侍從……但他們不會做這種事。」

  「啊,您說笑了。」年紀較大的家臣並不相信。

  穿上衣服以後——或者應該說,被穿上衣服以後,謝爾奈捧著紅布,小心翼翼的對拉斐爾說:「請您選擇飾物。」

  在那塊紅布上,貴金屬和寶石類的東西競相散發著光芒。

  「公主殿下,請選擇您所喜歡的。」年紀較大的家臣說。

  拉斐爾仔細地看著,但是最重要的東西並不在那上面。「我的頭環和終端手環呢?」

  「那種帶有殺伐之氣的東西……」

  「跟殺伐什麼的無關,那是必要的東西。」

  到底是因為命令?還是家臣們的自作主張?但都已經讓拉斐爾快要抑制不住怒火。難道這些人真的以為頭環和終端手環只不過是裝飾品而已嗎?終端手環內儲存著識別電波與個人資訊,至於頭環則是專為著裝者調整的。就算是在紅布中間那頂燦爛的鮮麗頭冠,也不能取代拉斐爾的軍用頭環。

  「我知道了,殿下,請稍等。」年紀較大的家臣終於不再違逆拉斐爾的要求,只見她歎了一口氣並向謝爾奈點頭示意著。

  謝爾奈連忙碎步離去,稍後又小跑步將頭環與終端手環拿了過來。

  將頭環戴在頭上並終於取回空識知覺的拉斐爾,身體開始回復了一點熟悉的感覺,雖然也只有一點點。

  家臣們開始引領拉斐爾離開浴室,並往餐廳的路前進。

  地板是淡青色,牆壁和天花板則是深藍色的背景,星星正在牆壁上發出光芒。

  這裡也有立體影像的魚在游泳。

  拉斐爾看到一條有著鮮明黃色斑紋的巨魚正在空中游著。

  真是糟糕的興趣——這是拉斐爾的評價。

  拉斐爾被帶領到一個廣大的房間,中間有一張餐桌。因為拉斐爾的長衣裙擺很長,連她裡面那一身星界軍的黑色軍服都全部被遮掩住了。

  在那張跟廣大的房間相比顯得相當渺小的白色餐桌上,菲布達胥男爵已經列席以待了。在他的身邊有一名穿著暴露的女性家臣服侍著,兩個紫水晶制的杯子被擺在桌上,空著的椅子只有一張。

  男爵站了起來,低垂著頭迎接公主的來臨。

  拉斐爾走近餐桌以後便問道:「傑特呢?」

  「傑特?」男爵的臉抬了起來。「啊,您是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閣下已經接受父親的私下招待了。」

  「為什麼你的父君不同席?」

  「父君不喜歡與人相處。」

  「這很矛盾啊,不喜歡與人相處的父君為什麼會招待傑特?」

  「同病相憐而己。」男爵說出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

  「什麼意思?」拉斐爾繼續詢問。

  「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會不放在心上。我的任務就是把傑特……海德伯爵公子閣下送往史法格諾夫。」

  「殿下,難道說,」男爵說道。「您懷疑我會加害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

  「我確實是這麼懷疑過。」拉斐爾說。

  「這可真是遺憾。」不過他的臉上卻連一點遺憾的意思也沒有。男爵繼續說:「請入席吧,誤解會在用餐的時候向您解釋清楚的。」

  「希望真的只是誤解,男爵。」

  侍者很快的將拉斐爾引領到椅子邊。

  拉斐爾坐了下來。

  而男爵隨後也入席了。

  「您要喝那種酒呢?」男爵問道。

  「現在是軍務中,不能喝有酒精的東西。」

  「敬隨尊意,那麼柑橘果汁可以嗎?」

  拉斐爾點了下頭,接著男爵便彈了下手指。

  侍者以嘴角上的通訊機小聲地指示著。

  「我聽說,」男爵在等待飲料送上來的時間裡這麼說道。「公主殿下應該是直接稱呼那位青年的名字沒錯吧?那麼我希望您也可以直接叫我克羅華爾。」

  「我拒絕。」拉斐爾毫不考慮的說了出口。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這麼說,男爵。」

  男爵沉默了下來,細長的眼睛凝視著拉斐爾。

  某位還是女性的家臣將一個酒瓶和一個壺放在盤上端了過來,這名侍者將盛滿果汁的壺以很慎重的態度將拉斐爾的杯子倒滿。

  接著她又將酒瓶中的蘋果酒倒進了男爵的杯子中。

  剛出浴的拉斐爾喉嚨還蠻渴的,於是她便一口氣將果汁喝光,而侍者立刻前來補上一杯。

  不祥的沉默持續籠罩在餐桌上,終於前菜送過來了。前菜的裝飾是將淡色的花瓣塗成黑色並分置於菜盤四角,盤中則是精緻的亞維料理。連視覺效果也特別著重是亞維料理的特色。

  「那麼,請用吧。」

  「嗯。」拉斐爾用銀筷子夾起一個看起來像是樹葉的東西放入口中,貝類的味道開始在口中擴散開來。「很好吃。」

  「深感光榮,殿下。」

  「不是稱讚你,」拉斐爾冷淡的說。「是稱讚廚師。這是人做的,而不是機器。」

  「您真是明察秋毫啊,殿下。我並不喜歡機器,但是殿下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你也是明察秋毫啊,男爵。我正在生氣。」

  「是不滿意我的招待嗎?」

  「你認為會滿意嗎?」男爵原本伸向雕花熏火腿的筷子突然停了下來,眼中則露出了銳利的視線。

  「是為了什麼事呢?」

  「請先解釋你的誤解,如果那真是誤解的話。」

  「您是指那個地上人青年的事嗎?」

  「傑特是亞維貴族。」

  「是這樣沒錯。」

  「而且還不只是傑特的問題而己。聯絡艇真的需要檢查嗎?你不是還有足夠的燃料嗎?我的懷疑是多方面的。」

  「如果是關於那些事情的話,我的確是說了謊。」男爵爽快的承認起來。「燃料還很足夠,我也沒有去檢查聯絡艇。」

  拉斐爾並不驚訝。光從把傑特引開這件事來看,她就確信這不會是一個單純的歡迎會了。

  拉斐爾繼續動著筷子吃菜。

  「為什麼要說謊?」

  「不這樣的話,公主殿下就不會到這晚餐席來了吧?」

  「當然,我們是很急的。」

  「那麼,我說謊就是很正確的決定了。」

  「是這樣嗎?只是為了不讓我出發?」

  「差不多。」

  「既然謊言已經被拆穿了,那麼現在立刻就讓我出發。」

  「關於這件事,殿下。」男爵將蘋果酒喝完以後才說:「可不可以請稍微遲一點再出發呢?」

  「如果說不要的話,你就會很高興的送我出去嗎?」

  侍者將一道盛在碗內的菜端了上來,這一道菜是海龜羹。

  拉斐爾將碗蓋打開,馥郁的香味聞起來很舒服。

  「當然不會了。」男爵回答。「就算強迫也好,也要您留下來。」

  「到什麼時候?」

  「直到有別的帝國船艦來到這裡,也就是確認我的領地已經安全的時候。」

  「我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來這裡。」拉斐爾將碗略略傾斜,用湯匙喝著美味的湯汁。

  「您說的是。」

  「你真的要把我們留到那個時候?」

  「是的。」

  拉斐爾覺得很奇怪——在她還沒發怒之前,迷惑的感覺反而先出現在心中——男爵到底在想什麼?

  「要先聲明一件事,我可不是想反叛。」男爵說道。

  「你的行為就算是反叛也嫌不夠華麗。」拉斐爾辛辣的說著。

  「真是遺憾。」男爵歪曲著嘴角冷笑了起來,隨即低垂著頭說:「我家的歷史還很短,不適合做華麗的事。」

  拉斐爾無視男爵的舉動,專心喝著眼前的羹湯。

  無意間朝前方瞥了一眼以後,她發現在男爵的面前還留著前菜,而且幾乎都沒有動過。

  菜裡有下藥嗎?拉斐爾這麼懷疑著。

  我真笨——拉斐爾的懷疑很快就消失了。男爵會這樣只是因為他的前菜上得比較慢。根本沒必要開一個只有在拉斐爾的菜下藥的晚宴,畢竟這裡是男爵自己的城館。

  在羹湯之後是鱒魚麵包,裡面的鱒魚是經過遺傳基因改造的小型種類。

  「然後呃?」拉斐爾將覆在魚上已經烤成褐色的麵包撥掉,一邊催促男爵回答。

  「嗯?」

  「把我留在這邊以後,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豈敢!我只是要讓公主殿下在這館內接受我竭誠的招待而已,絕沒有什麼加害之心……」

  「哦?我現在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了。」

  「當然明白,我在守護我的領地。」

  「把我們留在這裡,跟你的領地安全有關係嗎?」

  「史法格諾夫侯國是大邦國,」男爵說。「『人類統合體』會知道其所在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的男爵領地領土既小,歷史也短,他們很可能不知道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畢竟這裡不過一個月來兩次定期聯絡船而已,如果他們不知道的話,我希望能繼續讓他們不知道下去。所以如果他們觀測到有船出入菲布達胥門,就會聯想到這個領地是否曾被他們的情報網所遺漏,那他們就有可能發現這個微小的領地,也許還會跑來氣沖沖地破壞這裡也說不定。」

  「但是我們已經通過菲布達胥門了,你又怎麼知道敵人還沒有發現到這裡?」

  「也許已經被發現了也說不定。但是給敵人的機會一次就很夠了,我也不可能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是有點道理。」

  「沒錯吧?」男爵用力的點了點頭,「所以公主殿下,雖然您不情願,但在敵方還沒確定已經離開這裡附近以前,請您在這裡暫留。如果敵軍艦隊很快就遭到擊退,我也不會讓您在這裡待太久;可是如果一直沒有被擊退的話,那麼在帝國收復這塊領地之前,都還請您留在這裡。」

  「你以為我會在這裡長住下來嗎?」

  「我的領地擁有水耕農場也有培養牧場,所以糧食方面請不用擔心。甚至在材料有限的情況下,廚師的手藝也不會讓您吃到覺得厭煩。」

  「如果帝國一直無法收復這裡的話,你又要怎麼辦?」

  「那已經是那時候才要考慮的事了。像我這種小領主,光是處理眼前的問題就要耗盡全力了。」

  「先想想稍微之後一點的事情會比較好。」在說話當中,拉斐爾繼續專心吃著鱒魚和麵包。

  「您的意思是?」

  「你阻礙軍務中的聯絡艇通行,帝國可是會剝奪你拚命守護的領地的。」

  「不會的。所有的行動都是基於守護領地的熱情,帝國高等法院可以理解我的行為,最多不過判處罰金。」

  「即使因為你的熱情,而導致史法格諾夫侯國在無預警的情況下遭受攻擊?帝國高等法院會有這麼寬大?」

  「這點沒有問題。史法格諾夫周邊的交通量很大,即使殿下不去,也會有人去通報敵艦隊接近的消息。如此一來,帝國就不會苛責我的行動,法院也會相信我鄭重接待殿下的證言,尤其那份證言一定將會以亞布裡艾爾的名字來發表。」

  「不要說出那個名字!」拉斐爾大聲喊道。「我們一族的榮譽是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教!」

  「確實是這樣。」男爵慇勤但毫無誠意地低下頭來。「請原諒我,殿下。」

  拉斐爾不理會男爵,繼續吃著剩下的麵包。侍者則迅速收走了食器。

  「我的話也就算了,你又對傑特作了什麼?」

  「海德伯爵公子已經接受父親……」

  「不要說夢話了,男爵。我討厭被欺騙,到底是怎樣?」

  「我知道了。」男爵聳了聳肩。「那個年輕人沒有接受貴族的資格,所以我就給予他適合地上人的待遇。」

  「同樣的事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傑特是貴族。」拉斐爾說道。「還有,你對國民的地位似乎有特殊的見解,我從來沒有在別處看過像這裡的家臣一樣卑躬屈膝的國民。簡直就像是被訓練來奏樂的貓一樣,真是慘不忍睹。」像是刻意說給旁邊那位女性侍者聽一樣,拉斐爾大聲的這麼說著。

  「領主與家臣的關係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干涉,何況您只是公主殿下。」

  「這倒也是,至於你所說的『適合地上人的待遇』,我現在很有興趣聽。」

  「還請公主殿下不用擔心這件事。」男爵頑抗著。

  下一道菜被端上了桌,那是將肉類與蔬菜裝在南瓜裡面燉煮的料理。

  拉斐爾被那顆南瓜擋住了視線。「聽好,男爵,你雖然有守護領地的義務,但我也有要盡的任務。我的任務就是要將傑特平安無事地送到史法格諾夫。如果傑特出了什麼事,不管高等法院會怎麼處理,我可是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明白。」男爵搖搖頭說。「為什麼您要那麼在意那個地上人呢?」

  「如果你有當過軍人的話,」拉斐爾憤怒地瞪著男爵。「應該就知道任務是多麼神聖的事吧。不只如此,這還是我第一個被賦予的任務。我是一定要完成任務的,即使這會使你重要的領地遭受戰火的洗禮。」

  「戰火是不會來的。」雖然男爵看起來一派輕鬆的模樣,但是拉斐爾早已看透這份輕鬆只是硬裝出來的。

  拉斐爾簡單吃了兩三口南瓜以後,便站起了身來。

  「啊!殿下您己經不需要用餐了嗎?可是還有菜沒上來……」侍者狼狽的說道。

  「請代我向廚師致上謝意,並向他賠罪。我已經吃飽了,而且真的非常美味,請這麼對他說吧!」

  男爵朝身後揮舞了一下手臂。「帶公主殿下到寢室去。」

  很快就有兩位家臣朝拉斐爾這裡走了過來,她們也都是女性。

  男爵對家臣下達指示:「殿下累了,帶她去休息。她休息時,你們就在旁邊服侍。」

  原來如此。不論如何,男爵就是不讓我接近聯絡艇嗎?

  「我好奇一問。男爵,你的家臣中有任何男性嗎?」

  「不,我不能忍受地上人的男性出現在我身邊。」

  拉斐爾的嘴角向上揚了起來。

  亞維人老是在該笑的時候不笑,不該笑的時候卻偏偏笑著——對亞維帝國抱持反感的人相信著這樣的說法。

  然而,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誤解。

  亞維人高興的時候會笑,快樂的時候也會笑。

  不過,會被誤解到這種程度多少還是有原因的。因為亞維人在憎恨眼前的人時,也會發出微笑。

  那是比稱為冷笑的表情還要慘絕人寰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毒花,飄散著輕蔑與挑戰的香氣,那是一種完全不會被誤解為親愛表現的容顏——敵人將它稱作是「亞維的微笑」,並深深地戒懼著。

  「討厭你的理由又多了一個。」而如今,「亞維的微笑」正在拉斐爾的嘴角附近擴散了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2:54

第十章  加傑特的憤怒

  當傑特恢復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頭非常沉重,腦袋裡的血液就像是泥漿一樣在血管內四處堵塞,無法順利流通。

  ——這裡是那裡……?

  他將眼皮微微地睜開,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面上有鳶鳥浮雕圖案的木牆,而他現在正躺在一張堅硬的床鋪上面。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開始慢慢地恢復先前的記憶。

  記得兩個人走過了從宇宙港到男爵本館的一條長長的通道,而來到本館以後,帶路的人馬上就說要帶領他們前往浴室。就是那個時候,沒錯,自己就是在那時和拉斐爾分開的。因為兩個人當然不可能會使用同一間浴室,正當自己終於能夠理解帶路人的說法時……

  拉斐爾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隨後他馬上就察覺到脖子後方似乎被什麼東西貼了上去。當自己還來不及叫出任何聲音時,意識就開始離自己越來越遠……

  ——可惡,男爵那傢伙!

  雖然對自己下毒手的是家臣,不過下達命令的人是男爵這點是不會有錯的。看來她們是用無針注射的方式將藥物注射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的。

  傑特突然從床上迅速地彈了起來,雖然心中仍然充滿了對男爵的怒氣,但是他更擔心拉斐爾的處境。

  「哦!你醒過來了嗎?少年。」突然有一陣其他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傑特以充滿警戒的眼神朝聲音的發源處望去,在那裡站著一位穿著貴族長衣的老人,看起來年紀似乎已經超過七十歲了。對方有著一身結實的軀體,精神看起來也相當的抖擻,至於他的頭髮則是一頭像是漂白到發亮的蒼蒼白髮。

  「您是?」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

  說的也是。「我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

  「伯爵公子?是嗎!不過,你看起來並不像亞維人。」

  「您也是一樣的。」傑特仍然沒有放鬆警戒。

  「沒錯,所以說我們是同類囉!我是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前任菲布達胥男爵·魯夫,也就是第二代的菲布達胥男爵。」

  「那,您是現在這位男爵的……?」

  「父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傑特滿懷著怒火問道。

  「怎麼回事?你認為我是主謀嗎?我只是擔心一位被送到這裡來以後就一直昏迷不醒的年輕人,然後在旁邊等你醒過來而已。」

  「請您不要再裝傻了!」傑特開始大聲吼叫起來了。

  「冷靜下來,少年,不,海德伯爵公子閣下。說實話,我兒子到底做了些什麼,我可是完全都不知情的。」

  「您說您不知情?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沒辦法啊!聽好,我也是被囚禁在這裡的。這樣講,你應該就能明白自己的問題了吧?」

  「囚禁?」

  「是的,就是囚禁。雖然在這裡是沒有什麼特別不自由的地方,但卻沒有行動的自由,這應該就算是所謂的囚禁吧!」

  「那麼,請您告訴我,拉斐爾是不是也在這……呃,應該這麼說,被送到這裡來的只有我一個人嗎?還有沒有另外一位女孩子?」

  「女孩子?沒有,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嗎?」

  傑特並不理會老人的這句詢問,他把視線轉往自己的手背上看去,不過終端手環已經不在那裡了。

  「我的終端手環到那裡去了?」

  「不知道。我可是什麼也沒拿喔!如果真的不見了的話,應該就是被我那不肖子給拿走了吧?」

  「您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嗎?」傑特再度質問那位老人。

  「我不是已經說過什麼都不知情了嗎?」老人悠然的說。「事實上,我就是被囚禁在這裡,而且那些家臣也不可能會告訴我任何事。」

  「可是,男爵閣下不是您的孩子嗎?」

  「所以他才會如此對待我啊!因為他對我在遺傳上是地上人這一點相當的不滿,為了不讓其他人,也就是家臣們看到我的樣子,所以才會把我關在這裡。」

  「唔,您越講我越不明白了。」傑特捂著目前尚未恢復平常清醒狀態的頭失望的說。這一摸才發現,原來連僅止於裝飾作用的頭環和象徵貴族身份的長衣也都被拿走了,但這跟失去終端手環相比根本不算是什麼問題。

  「那傢伙是自卑感的聚合物。」突然,那位自稱前任男爵的老人斬釘截鐵地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看起來不像啊?」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事實就是如此。身為父親的我會這麼說,那就絕對沒錯。畢竟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歷史相當短,還不能滿足那傢伙過度膨脹的自我意識。」

  「但是,你們畢竟還是貴族啊!而且也有自己的領地不是?」

  「你是說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領地嗎?」

  「不管您們所擁有的領地再怎麼小,至少還擁有相當高的身份不是?」

  「身份高是高沒錯,但我們的家族在三代以前連士族都不是,那傢伙大概是不能忍受這一點吧?哦,原來如此!他把我關在這裡,恐怕不是為了不讓家臣們看到,而是不想讓我在他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吧?看來他似乎連看到身為地上人的父親都很難忍受的樣子。」

  「總覺得您好像說得很輕鬆,好像在講別人的事情一樣。」

  前任男爵露出了微笑:「當我在被關在這裡的時候,因為時間多的是,所以我一直在思索自己對他的教育倒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以後如果你也有教養孩子的問題,到時歡迎找我來好好的討論討論。」

  「這是之後的事了。」直到有關後繼者的問題前,傑特都還在仔細地聆聽著,不過目前比起有關教育理論的聽講起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先離開這裡再說。」

  於是傑特試著想從床上下來,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直接摔落到地面上。他察覺到來自腳上的感覺仍然是輕飄飄的,看來藥物的效果似乎還沒消退。

  前任男爵上前來抱起了傑特,扶著他在床上坐好之後便說:「不要太勉強會比較好,伯爵公子閣下。」

  「請不要叫我伯爵公子閣下,我不喜歡這稱呼。」

  「看來您自身似乎也有不少的問題啊,少年!」前任男爵在傑特的面前坐了下來,看著傑特的眼睛說。

  「嗯。」

  「即使是這樣,您畢竟還是一位伯爵啊!這可是諸侯呢!不知道是你的父親、母親、祖父、祖母……,也許是其他的親戚,這我不知道,但總之就是你的某位親屬以國民的身份一下子就獲得了伯爵的位置,這可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啊!」

  「是我的父親。其實家父一開始連帝國國民都不是,但他也的確是做了非常不得了的事。」

  「呵呵,方便的話可以說說嗎?」

  「非常抱歉,不過……」

  「你不太想說是吧?這反倒讓我越來越想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還是尊重你的意願,我就不追問了。也罷,先去洗個澡吧!你在睡著的時候,可流了不少汗。」

  「這也是之後的事了。還是早一點離開……」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的。還是先洗個澡,吃個飯,再慢慢考慮你的問題會比較好。到時候說不定我還能幫得上忙。」

  「您……?」雖然對方伸出了援手,傑特卻不想坦率的接受。

  的確前任男爵看起來是蠻值得信任的,而且考慮到自己與對方在人生經驗上的差距,傑特接受他的幫助,說不定真的會有意外的收穫。

  然而,就算前任男爵真的可以幫上忙,但他又能有多少的實行能力呢?他自己不是已經在這裡被囚禁很久了嗎?

  「請信任一位長者的話好嗎?」前任男爵說。「我想沖個熱水澡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如果你想洗澡的話,現在就可以馬上去。」

  「但是,我已經沒什麼時間了!」突然,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疑問襲上了傑特的心頭:「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如果從送到這裡起算的話,」老人看了一下終端手環。「差不多已經過了五小時了,雖然不知道你在急些什麼,但一兩個小時的空閒總該還有吧?還是已經來不及了嗎?」

  ——五小時……

  確實目前還有相當充足的時間搶先在敵艦隊之前向帝國報告戰況。但是,拉斐爾現在倒底出了什麼事呢?畢竟自己遠不知道男爵會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還是得分秒必爭才行。

  「對不起,您的終端手環可以借我一下嗎?」為了以防萬一,傑特事先背下了拉斐爾的終端手環號碼,只要拉斐爾還佩帶著終端手環,在一光秒的距離以內,仍然是可以通訊的。

  「請用。」前任男爵將終端手環脫下交給傑特。

  傑特愣住了,原來前任男爵的終端手環竟然只是一隻手錶而已。

  「請問,這裡有通訊機嗎?」

  「是有一個。」

  「請借我用一下。」傑特有點氣急敗壞的拜託道。

  「借你是沒關係,但那具通訊機只通往家政室。你大概是想要和那個女孩子聯絡吧?但是我不認為家政室會叫她過來聽喔,你可以期待嗎?」

  傑特像洩氣的皮球一般垂下雙肩,並搖了搖頭。老實說,現在去期待男爵的家臣會對他友善,這根本是癡心妄想。

  「好啦!到浴室去吧!」前任男爵以一副對講不聽的小孩訓話般的口吻說道。「把頭沖一衝,然後吃點東西。等你恢復體力以後,我們兩人再來想想要如何讓你的陰謀得逞。」

  「也好。」傑特無奈地同意對方的建議。現在的自己的確也需要充足的體力。

  跟傑特不同,拉斐爾在清醒過來的同時,意識就已經很清楚了。

  雖然只是短暫時間的睡眠,但是醒來以後力量已經恢復並充滿全身,直達四肢乃至於手腳的指尖。

  她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一張柔軟溫暖的棉被,從床上爬起身來,站在四週一片黑漆漆的房間裡面。

  「開燈。」她輕聲說出了這兩個字。

  室內開始亮了起來。

  拉斐爾確認室內沒有其他人存在以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之前的兩個家臣凜守她們領主的話,在拉斐爾睡著之前就一直站在房間裡面監視著。

  本來她只是想裝睡一下,但身體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疲累,後來就真的睡著了。

  她看著終端手環確認目前的時間。本來在就寢以前,自己習慣上都會把頭環和終端手環拿下來,但是今天因為一直提防男爵會趁機奪走它們的關係,所以她睡著的時候,頭環與終端手環都還佩帶在自己的身上。

  看來自己已經睡了差不多四小時的樣子。

  男爵至少還算做了一件好事。畢竟對當時已經疲累不堪的拉斐爾來說,實在很難去期待男爵不會對自己的身體動手動腳。

  可是,即使是這樣——拉斐爾緊咬著下唇——原本只是想裝睡一下而己,竟然就真的熟睡了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從結論來看,幸好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拉斐爾如此安慰著自己。

  雖然光是男爵妨礙任務的行為就已經足夠成為自己憤怒的理由,但還不只是這樣而已。對拉斐爾來說,就算對方再怎麼不接受自己的命令,她還不曾被這一類的人輕蔑自己的意志到這樣的地步。拉斐爾的矜持與自尊心已經完全受傷了。

  我已經相當的忍耐了。——拉斐爾不禁佩服著自己的理性起來——對一向以許多不可碰觸的禁忌防衛自我靈魂的亞布裡艾爾家族來說,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面的忍耐已經算是很深的了。

  得盡早離開這裡才行。至少從這裡出去之後,才能夠好好教訓一下男爵,讓他知道自己的本份何在。

  於是她打開了衣櫃,所幸軍服還掛在裡面。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華麗的服飾,就連拉斐爾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雖說她是—位帝國的公主,但是每次從宮廷回家以後就會換上家居的服裝,所以對華麗的衣服並沒有什麼概念。

  事實上,在衣櫃裡會有這些適合貴族的公主穿著的衣服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一想到整座男爵館並沒有任何亞維人的女性住在裡面,拉斐爾還是多少覺得有點納悶。

  拉斐爾穿上了軍服。

  ——接下來的問題是,傑特在那裡?

  這件事如果不調查清楚是不行的。

  於是拉斐爾啟動了終端手環,打算與傑特的終端手環聯絡。

  「你所尋找的終端手環現在並未著裝。」終端手環小聲地回應著。

  也就是說,傑特的終端手環已經被拿走了。

  「哼!」拉斐爾關掉了終端手環。看樣子那個男爵似乎打算將自己與傑特一切可能的聯繫都徹底切斷的樣子。

  那麼就採取下一個手段。她啟動了寢室內的終端電腦,叫出了館內的地圖。

  整座男爵館在結構上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館內分別規劃出生活區以及事務區,其中還包括了倉庫、水耕農園與培養牧場。

  「顯示出目前我所在的位置。」拉斐爾對終端電腦下達指令。

  畫面很快便顯示出「二樓平面圖」,在其正中央的房間閃耀著紅色的光點。

  「告訴我男爵的寢室在那裡。」

  距離拉斐爾所在的地方相當近的另一間房間也閃耀起紅色的光輝。

  「那麼,客人用的寢室呢?」

  同一層樓的二十幾間房間開始同時閃亮起來,

  「在這其中,目前使用中的房間有哪些?」

  馬上就只剩下一個房間還發出紅光,而那正是拉斐爾自己的房間。

  「沒有任何被囚禁的人嗎?」雖然知道問了可能也沒用,但拉斐爾還是問道。

  「無法理解您詢問的意義,」終端電腦的回答果然開始迴避起問題來了。

  「那麼,現在,告訴我在這館內所有人員的名字和位置。」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所以想要許可必須等到明天早上……」

  「不,夠了。」終端電腦沉默了下來。

  ——到了這個地步,看來只能直接去質問男爵了。

  雖然自己很後悔為什麼所有的武器都留在聯絡艇內,不過那時候就算真的拿出來了,男爵大概也不會准許自己隨身攜帶武器吧!

  ——對了!既然這樣,現在就過去拿吧!

  拉斐爾明快地下了決定。

  根據裝置在房間牆壁上的時鐘所顯示出來的時間,現在應該是男爵領地時間的采夜時分,換句話說,家臣在館內四處出現的機率應該是相當得低。

  雖然自己知道聯絡艇的所在地,不過問題在於要如何才能到那裡去?

  「現在可以進入宇宙港嗎?停泊中的聯絡艇與碼頭之間有沒有增壓通道?」

  「有的。」

  「現在是封鎖中嗎?」

  「並沒有被封鎖,但如果要通過它的話,需要一般電波紋的檢查。」

  「我的電波波有沒有登記在裡面?」

  「沒有。」

  「現在可以登記嗎?」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所以想要許可必須等到明天早上……」

  拉斐爾很快改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誰的電波紋已經登記在裡面?」

  「我們的主君,以及所有的家臣,家臣的姓名分別是……」

  「夠了。」想到馬上就要在終端電腦屏幕上讀取五十個人的姓名,拉斐爾立刻制止終端電腦的進一步回應。

  ——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再說。

  拉斐爾是這麼想的。雖然還不是很清楚目前的狀況,但光是在寢室裡沉默的思考是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於是她從終端電腦上將館內地圖下載到手上的終端手環內。

  準備完畢。

  拉斐爾馬上就打算走出這間寢室。

  但在她正要命令房門開啟的時候,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還有什麼事情自己一直很在意。

  ——到底是什麼呢?

  在想了一段時間以後,拉斐爾終於察覺到這個一直盤桓於心中的疑問。在這個男爵館裡面,除了男爵和家臣之外,應該還有另外一個人也住在這裡才對。

  拉斐爾再度回到終端電腦前面並重新啟動了它。

  「男爵的父君應該也住在這裡沒錯吧?」

  「是的。前任男爵閣下也住在這菲布達胥男爵館內。」

  「男爵父君的電波紋沒有登記在裡面嗎?」

  「是的,沒有登記。」

  「理由是?」

  「我們主君的命令。」

  「為什麼男爵會有這種命令?」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是不能告訴您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夠了。」拉斐爾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前任男爵住在那裡?」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幅「三樓平面圖」,絕大部分的面積都是水耕農園以及培養牧場,從升降區到水耕農園有一條通路,它通往一個孤立的居住區,而在這個居住區內正閃耀著紅光。

  「我想跟前任男爵見面,先約定會見時間吧!」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

  「不可以?」拉斐爾用手掌重重地朝終端電腦下方的桌子拍了一下之後質問道:「我跟前任男爵見面,為什麼需要男爵的允許?這不是很奇怪嗎?」

  「無法判斷您這句話的意思。」

  「我想也是。」拉斐爾開始對終端電腦擺出了公主的架子,一字一句的冷冷說著:「那麼前任男爵所在的區域,還有其他人在那裡嗎?」

  「是的,有一個人。」

  「那個人的名字是?」

  「我們並沒有登記上去。」

  「也就是說,那個人不是男爵的家臣。」拉斐爾再作進一步的確認。

  「是的。」

  ——總算知道傑特在哪裡了。

  「要到前任男爵所在的區域,也需要電波紋吧?」

  「除了檢查電波紋以外,還需要我們主君的許可。不過,我們主君……」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拉斐爾的語氣越來越陰冷了。自從她不用再去聽機器教師所教的無趣課程以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強烈的破壞衝動了。

  看來這個館內有著不幸的親子關係。不過她並沒有什麼興趣去追究,畢竟在貴族的家庭中,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

  她再度打開了衣櫃,挑出了一件長衣穿在身上,穿著長衣比較好隱藏武器。這是一件深紅色的長衣,上面以銀線繡出了一隻張開翅膀的鳥;在長衣的腰上圍著一條孔雀石色的飾帶,上面有著鑲著紅玉的白金製基座。

  接著,她就走出了房門,來到走廊上。

  「公主殿下!」

  突然一陣聲音傳了過來。

  拉斐爾停下了腳步,目光朝著聲音所傳來的方向望去。

  有一名家臣從粗製的籐椅上站起身來,深深的彎腰向她鞠躬。

  她並不是先前監視自己就寢的家臣,不過拉斐爾卻還認得這名家臣的臉。「你是家臣謝爾奈沒錯吧!」

  「啊啊,真是太光榮了,公主殿下。」謝爾奈幾乎要拜倒下去。「您竟然會記得身份這麼卑微的我的名字。」

  拉斐爾現在多少能夠體諒傑特為什麼總是那麼手足無措的理由了。因為連她自己也開始對這些家臣的態度感到厭煩起來。

  雖然說自己並不想去干涉別人的家風,可是基於捍衛帝國國民的尊嚴,拉斐爾認為實在有必要對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氣氛作一番徹底的改革。畢竟男爵家的家臣對拉斐爾的態度,早就已經超過敬意的範圍了。

  當然,在克琉布王家裡也有許多家臣,而且其中也是有不少召使在拉斐爾的身邊負責照顧並養育自己長大。可是他們卻還不至於把忠誠心與奴性給弄混了。

  拉斐爾對這裡把如同傻瓜一樣的妄自尊大當成是理所當然這一點,實在是無法忍受。

  「你在那裡做什麼?」為了改革菲布達胥男爵家的家風,拉斐爾對謝爾奈問道。「是為了要監視我嗎?」

  「絕對沒有這回事!」謝爾奈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我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不敬的行為?我在這裡只是為了等待公主殿下醒來,並且隨時聽從您的使喚而已。」

  拉斐爾並不懷疑謝爾奈的話,因為如果真要監視的話還有更文明的方法,確實沒有必要刻意派人在門外把守。

  「這是男爵的命令嗎?」

  「是的,主君說在公主停留在本館的時候,就由我來負責服侍公主。」

  「你應該也需要睡眠的時間吧?」

  「啊!您竟然會關心像我如此卑微的人,實在是光榮之至。但請殿下不用擔心,因為會有其他人和我輪流來服侍您的。」

  「那就好。」拉斐爾的語氣有點冷淡。倒也不是不同情謝爾奈的處境,可是如果本人對這種環境相當滿意的話,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就這樣,她撇下謝爾奈獨自邁出了腳步向前走去。

  「請稍等一下,公王殿下。」謝爾奈慌張的說。「您要到那裡去呢?」

  「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一切事情我都可以替您代勞,所以還請公主殿下在房間內等候就可以了。」

  「不,不用了。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那麼您究竟是要到那裡去呃?」謝爾奈再次問道。

  「聯絡艇。」拉斐爾很坦率地回答道。反正現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可以利用謝爾奈打開電波紋鎖也說不定。

  「啊!」謝爾奈不禁大吃一驚,反射性地用雙手遮住了嘴之後說道:「真是非常抱歉,公土殿下,但還是請您不要接近聯絡艇。因為我們的主君再三強調……」

  因為早就料想得到對方反應的關係,拉斐爾的回應也相當迅速:「這不是很奇怪嗎?雖然這裡的確是男爵的城館,但那艘聯絡艇卻不是男爵私有的物品,而是屬於星界軍的,同時目前是在我的指揮之下,難道不是?所以男爵禁止我接近聯絡艇根本沒有任何道理。」

  「您,您說的是。」謝爾奈開始感到頭腦一片混亂。一直以來,她就已經習慣下身邊一切事物——包括她自己在內——都是屬於男爵一個人的觀念,但現在她卻隱約察覺到這種觀念突然開始被某種異端的思想所挑戰著。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前往宇宙港的通路閘門前。這道門如果不使用電波紋來開鎖是無法通過的,而這也是拉斐爾的第一道關卡。

  「可以請你開門嗎?我的電波紋沒有登記在上面。」拉斐爾回過頭來以請托的語氣對謝爾奈說。

  謝爾奈猶豫了。「公主殿下,這我真的無法作主……」

  拉斐爾沒再說什麼。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說什麼都會讓自己陷入自我厭惡的狀態。她只是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凝視著眼前這一道閘門。

  看來拉斐爾也有點意氣用事,難道在結果出現之前——是通往宇宙港?還是被男爵的家臣簇擁著請回房間?——就準備一直呆在這裡嗎?

  「公主殿下。」謝爾奈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您該不會已經回心轉意,覺得還是不要那麼快就離開這裡會比較好吧?」

  拉斐爾很驚訝謝爾奈竟然會有這樣的疑問。「我當然不可能現在就立刻走。」

  「您說的是。至少殿下尚未與我們的主君道別……」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拉斐爾更驚訝了,「難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謝爾奈的臉上浮現出迷惑的表情。

  「男爵拒絕替聯絡艇補給燃料,所以那艘聯絡艇現在哪裡也不能去。再說,男爵還將跟著我一起來到這裡的人囚禁起來了。」

  「啊?」謝爾奈以雙手遮掩住因為驚嚇而張得更大的嘴巴。「我們的主君竟然做了那種事?」

  「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光靠男爵一個人是沒辦法完成的,他一定下令讓你們家臣的其中之一去執行。」

  「我也只是聽從我們主君的命令辦事而己。」謝爾奈低下了頭表達她的歉意。「但是我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主君不會給家臣任何多餘的訊息。我惟一知道的是公主殿下因為軍務在身,途中暫時停留於此地而已。」

  「但是,你不是已經知道敵軍艦隊正準備侵略這裡的消息了?」

  「是的。不過,我並不是從我們主君那邊聽到這樣的消息的。」

  「是嗎?」看來八卦的源頭,應該就是那位管制官吧。「那麼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打算要怎麼辦?」

  「您說怎麼辦是什麼意思呢?」

  「除了男爵家臣的身份之外,你同時也是帝國的國民。是要以一個家臣的身份,對男爵盡忠?還是以一個國民的身份,支援我的任務?」

  之後兩人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最後謝爾奈終於下定決心,只見她向拉斐爾下跪之後便作出了回應:「我遵從公主殿下的命令。」

  「我不是這個意思,……」拉斐爾本來想說的是,自己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下令,而是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國民的協助。不過她轉念一想,反正不論如何,只要這名家臣願意合作就是一件好事,於是最後她只說出了這三個字:「謝謝你。」

  「真是非常不敢當。」說完謝爾奈便站起身來,並開啟了這道閘門的電波紋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3:50

第十一章  前任男爵

  「第一代菲布達胥男爵]也就是我的母親,是出身於地上世界中一個名叫『迪·拉普藍斯』的人口過剩行星。因為種種家庭因素的關係她必須得在移民到其他更容易謀生的星球,或是成為帝國國民這兩個選項之中作出抉擇。」

  前任男爵所準備的食物是一盤用香辛料燉煮的雞肉還有一大盤由各式生菜所做成的沙拉。雖說菜的份量實在是多到兩個人絕對吃不完的程度,不過卻相當的美味。

  對亞維人來說蒡他們喜歡清淡的口味。可能有人會以為這是因為亞維人與地上人在味蕾的構造上有所不同的關係,不過其實亞維人和人類在遠古時代地球的共同祖先的味覺是完全一樣的。與其說他們喜歡清淡的口味不如說是認為只有清淡的口味才算是高貴的味覺,至少傑特以前就曾經聽過這樣的說法。

  因此雖然眼前的菜餚口味似乎比較重,但是和「哥斯羅斯號」上所供應的伙食比起來,這種濃郁的味道,才是比較合乎傑特的口味的。

  不過現在傑特並沒有那種去輕鬆愉快地品嚐美食的心情。然而在吃著燉雞肉的時間裡,老人卻慢條斯裡的把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歷史向傑特娓娓道來。

  「後來,她就決定選擇成為一位帝國國民。而成為國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志願進入星界軍。於是她就成為一位掌兵科的從士。你知道掌兵科嗎,少年?」

  「嗯。」傑特點頭道:「是負責整備武器的術科,對吧?」

  「是的。後來她在軍中遇到了我的父親,然後就在地上生下了我。換句話說,就是結婚這麼一回事。」

  「我明白。」

  「接下來,上級發現了母親大人的才能,所以她就成功擠進了造兵修技館的窄門內了。你知道造兵修技館嗎?」

  「在入學考試的時候是有這一項考試科目。我記得那是培養武器技師的修技館。」

  「你說的沒錯。從那裡畢業以後,母親大人便轉任到造兵科去,成為底下的翔土。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只能當上從士的話,就算服役的時間再怎麼久,最多也只能成為一名士族。看來母親大人還算是相當有遠見的。」

  「是啊。」傑特發現老人正盯著自己看,只好勉強同意他的說法。

  「就在那個時候,我的父親離開了母親大人,所以我一直都不清楚父親是什麼樣的人,連長相都不知道。也罷,在亞維人中這種例子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母親大人也就從那時開始一帆風順起來,倒也不是因為她的技師能力非常優秀的關係,而是她有成為人上人的本領,也就是有著領導者的資質。所以,她的軍階不斷提高,最後終於成為技術元帥,並且還是艦政本部的部長。」

  「真了不起!」

  「是吧?後來帝國就授與爵位給身為元帥的母親大人,而采邑就是這顆藍色的恆星了。」

  嘴巴塞滿青菜到兩頰鼓鼓的傑特,只能一直猛點頭。

  「也罷,總之就是因為如此,我的遺傳基因才保留了地上人的血統。雖然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怨恨過這種事,不過現在已經覺得無所謂了。老實說,就算是亞維人,到了這個年紀也不過是比我多了一具年輕的肉體而已,我只是搞不懂為什麼亞維人要自願放棄這種『老死』的權利罷了。對現在還年輕的你來說,大概是不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吧?」

  「是的。我想他們可能是認為,不論精神或肉體都一直永保年輕應該比較好吧。」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畢竟精神和肉體都得要隨著歲月同時老成才算是一件好事。先不提這個,因為當時我的母親是士族的關係,所以我的修技館入學申請很快就獲得許可了。不過沒有空識知覺的我,是無法成為被他們公認是『真正的翔士』的飛翔科翔士的,所以我後來就進入了造船修技館,知道造船修技館嗎?」

  「在入學申請的時候我曾經考慮過,但我總覺得自己怎麼樣也很難成為設計技師的樣子。」

  在星界軍的技術系統中有四個主流,分別是負責武器設計的造兵科,設計船艦圖案的造船科,從事引擎機關設計的造機科,以及擔任思考結晶相關工作的光子科。而這四個主流都各自有其修技館存在。

  「最後我也很順利的成為造船科翔士。從母親那裡繼承爵位以後,我曾經想過可以將所學的專門知識用在領地上。換句話說,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播下現在我們要進行的陰謀的種子了。」

  「咦?」沒想到前任男爵的話題突然一轉,讓傑特有點摸不著頭緒。不過傑特知道,前任男爵終於要開始講只有自己才會有興趣的話題了。

  「當然是讓你們能夠從這裡逃出去的陰謀了;我現在可是在兒子看不到的地方想著鬼點子,你該不會是已經忘記了這回事吧?」

  「怎麼會!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思考要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原來剛才我在說故事的時候,你一直在分心是嗎?」

  「不,怎麼會……」傑特因為被前任男爵揭穿了心中的想法而滿臉通紅。

  「沒關係的。」前男爵擺擺手後,繼續說了下去。「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跟人說話了,所以讓你聽了不少很無聊的事。」

  「沒這回事,真的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喔!」

  「少年啊!你的確是個好人,不過你也應該已經到了知道說那種一下子就會被看穿的應酬話是會很傷人的年紀了吧?」

  「對不起。」

  「也罷。總而言之,就讓我說明得具體些吧!船艦與軌道城館其實是有共同的地方。換句話說,軌道城館只不過是一艘沒有引擎的船而已。這座由我親自設計的男爵館,我並沒有將當初有些只有設計者才會知道的權限一起交給我兒子。因為那個冒失鬼在我正準備要完全讓他繼承這座男爵館之前就把我關起來了。我只要說出一句關鍵字,這座城館的思考結晶就會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只要能夠靠近任何一台終端電腦,就算我要反過來把那個不孝子囚禁起來也不是辦不到。」

  「那,您為什麼……?」

  「你是要問我為什麼會一直處於這種囚禁狀態嗎?那麼少年我問你,就算真的從這裡逃出去了,我又能到哪裡去?從囚禁區這裡出去到抵達男爵館以前,一定要經過位於城館周圍而且絕對真空的三度空間。再說,以前我所熟悉的家臣們也全都被他解雇了,換上來的都是一群基於我兒子的興趣而聘請來的家臣,要她們有這個意願來救我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麼,至少可以請求援助吧?」

  「帝國是不會去理貴族的家務事的,因為你也是貴族,所以先將這件事謹記在心吧,反正對你也沒損失。再說,我對這種生活也還算滿意,因為我是那種不太想到外面去鬼混的人,特別是如果跟以前的朋友們碰面的話就更糟了。因為那些人什麼都沒變,就只有我一人老了起來,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很生氣。」

  「剛剛好像有聽到某人說過『精神和肉體都得要隨著歲月同時老成』的樣子……」

  「噢,少年啊!你聽過死不認賬這句話嗎?」

  「這個,當然聽過。」

  「那麼,我就沒有解釋這句話的必要了。」

  「可是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傑特很想完全信任這位前任男爵,但他還是有一個疑問。「剛剛所提到的關鍵字,您確定男爵不會去更改它嗎?」

  「不能確定。」前任男爵很乾脆的答道。「但是,有的時候人也是需要去賭它一把的,不然的話,人生就實在是太無聊了。我在這個地方最大的不滿,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跟我一起賭博的好對手。」

  「我討厭賭博。」從七年前的那一天開始,傑特就一直覺得命運總是在跟自己作對。所以怎麼樣也無法將自己的人生寄托在這種依靠運氣的賭博上。

  「你這個想法很健康。不過,這場賭局的勝率可是很高的喔!因為我當初是把關鍵語鑲嵌在思考結晶的分子構造裡面的,所以那小子除非把全部的思考結晶都換掉,否則他是無法變更的。」

  「真的是這樣嗎?」傑特的疑慮還沒有完全消散,畢竟這是沒辦法完全保證的。

  「相信我,然後跟我打賭吧!少年。好啦!雖然說我現在就可以幫你這個忙,就當作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也好,不過我也不能只是光聽你的問題而已吧?我想問的是,你倒底是為什麼緣故來到這裡?還有,你又為什麼會和我關在一起?」

  為了回答老人的問題,傑特開始細說從頭了起來。

  從他獲得了主計修技館的入學許可開始講起,然後為了前往帝都拉克法卡爾入學,他搭上了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在途中遭遇疑似敵人的時空泡群之後,他乘上了由拉斐爾所操縱的聯絡艇逃離戰場,最後因為補給的需要,兩個人來到了菲布達胥男爵領地……

  「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跟前任男爵閣下所知道的事一樣了。」

  「嗯?這麼說來,剛剛你口中所說的那位名叫拉斐爾的女孩子,該不會就是指公主殿下吧?」

  「是的。」傑特勉勉強強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老人露出了捉弄般的微笑。「原來在我隱居的時候,外面竟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呵呵,這可真是一件大事啊!如果死去的母親能夠聽到你所說的話,一定也會十分高興的。別說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就算只是迎接伯爵公子閣下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也是十分光榮的。因為如此一來,我們家的地位也會大大的提升啊!」

  「請別開玩笑了。」傑特已經有點焦躁不安了。「您願意幫忙嗎?」

  「當然幫,只要能讓你和公主殿下兩個人坐上聯絡艇飛走就可以了嗎?」

  「我們還需要燃料的補給。」

  「對對,可不能忘記燃料的事,要不要順便帶點吃的啊?」

  「如果可以的話就拜託您了。說真的,我已經吃膩戰鬥口糧了……因為亞維人喜愛的口味實在是太清淡了。不過,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認為沒問題。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是什麼?」

  「之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要能夠靠近終端電腦才行。因為我的兒子好像也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在這個囚禁區是沒有什麼終端電腦的。」

  「怎麼會?」傑特洩氣的說。

  「拜託,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你以為只要我輕輕鬆鬆的對終終端電腦下達命令,然後你們兩位年輕人就可以手牽著手一起去私奔嗎?世界上可沒有這麼簡單的事。」

  「拉斐爾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啦!」傑特反駁著老人的話。

  「請別介意,這只不過是個文學上的修辭而己。」

  「那種事情就別提了,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接近終端電腦呢?」

  「只要離開這個囚禁區就行了。」

  「要怎麼出去?」

  「這就是我和你兩個人接下來所要考慮的事情不是嗎?如果連這一點都無法解決的話,不管是陰謀或是鬼點子可就沒辦法具體實踐了。而且我認為你還是多動點頭腦,將來公主殿下才有可能對你有更好的印象。對了,少年啊,……」

  「什麼事?」

  「你們真的不是在談戀愛嗎?」

  「真的,不是。」在傑特否定的同時,心中也感到些許的遺憾。

  「話雖如此說,但是在整個帝國中可以直接叫公主殿下名字的人,可也是不多見呢!而且,是公主殿下准許你這麼叫她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就要對你重新評價了。」

  「啊!呃,這個……」傑特吞吞吐吐的說。「她的確是當面准許的沒有錯……」

  「那……」

  「不過,那是一連串無知與幸運所造成的結果,而且詳情又會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不過,那都是很無聊的事了。」

  「可以說出來嗎?聽起來好像不是真的很無聊的事情喔?」

  「啊!很遺憾我不能說,而且我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真的是很遺憾。不過我這個不孝子,也難得會做出橫刀奪愛的事,這可是身為貴族的人命中注定一定會做的壞事之一呢!但是難道他就只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而已嗎?」

  當然,菲布達胥男爵並沒有做出什麼橫刀奪愛的事情。

  而拉斐爾——至少在意識上——也沒有說愛上了誰,所以要說橫刀奪愛其實是有點重了。

  這一晚,男爵很罕見的——之所以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平常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召喚幾個自己喜歡的家臣進來陪寢的——獨自一人待在寢室內。

  今天晚上有太多件重要的事需要慎重思考了。

  於是男爵把塞姆利修伯國所產的蘋果酒倒進紫水晶酒杯中,然後—口一口地啜飲起來。

  他的心裡也有著迷惑。因為他並不能判斷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他心中的夢想,是希望能夠建立起一個屬於自己的王國。雖說是王國,但是在規模上倒也不需要達到那種可以和帝國對抗的程度。雖然男爵對自己的才能有過度自信的傾向,但還不至於到達瘋狂的地步。他認為只要能和現在的男爵領地一樣大就很心滿意足了。

  在帝國的貴族社會中,他只是一個被自卑感所控制的奴隸。別說身份只不過是最低層的男爵,家族的歷史甚至比一些土族都還要短。

  所以,他並不喜歡前往帝都。在那個聚集了很多亞維人的場所中,自己家族的短淺傳統只會折磨他的自尊心。

  正因為如此,在這個領地裡的亞維人也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男爵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父親是真正的亞維人,不過就算現在不承認父親是亞維人也無傷大雅,因為在這個小小的世界中,他已經是真正的統治者了。

  沒錯,現在的他正沉醉在擁有自己的領地,而且是一個獨立不羈的王國之主的幻想中。

  當一開始自己監聽到拉斐爾與管制官的通訊時,最先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失去這個夢想王國的恐怖感。

  敵人應該是「四國聯合」吧。不管自己的領地是多麼的封閉,可以讓男爵作出相當程度判斷的情報還可以取得的。

  那麼,「四國聯合」會承認男爵領地的存續嗎?

  當然不可能會!

  那該怎麼辦?

  在男爵煩惱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從「四國聯合」可能無視男爵領地存在的困境中找出了一絲希望。

  只要領地方面避免一切無謂的動作就行了,換句話說,絕對不能允許任何船艦從「菲布達胥門」進入平面宇宙之中。

  而這一點,先前自己也都向拉斐爾說明過了。

  當然男爵也知道,就算還有其他帝國的船艦再度從「菲布達胥門」進入平面宇宙,其實也不至於真的就引起那些最近才突然出現的敵人的注意,至少這種可能性實在不高。

  所以一開始男爵的想法是盡速完成補給作業,然後趕快把這艘可能會幫敵人帶路的小型艇放走。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將危險控制在最小的程度。

  但就在這個時候,男爵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邪惡的念頭。

  因為他已經考慮到敵軍以男爵領地為攻擊目標的可能性。

  如果敵軍真的侵入領地並要求自己協助的話,男爵當然也只好二話不說的遵命行事。畢竟整個男爵領地完全沒有任何武力,堅決抵抗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如果他們只是想要燃料的話,想要多少就給多少,只要這麼做可以保住他的王國就行了。

  但是,敵軍可能根本不需要男爵的協助。他們大可以強制徵收反物質燃料工廠以及其他的設施,這種可能性是相當高的。

  但是——難道他們不會對當今皇帝的孫女有很大的興趣嗎?

  雖然對亞維帝國的皇帝使用人質威脅的手段是沒有用的,不過那些星族的人也不見得會馬上知道公主殿下現在就在這裡。

  既然如此——那麼就可以用她來和敵軍作個交易了。

  把公主交給他們做為保住這個領地的條件,而且交涉的時間還要盡可能的拖延。如果要自己單方面的協助他們也無所謂,甚至還可以讓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成為「四國聯合」軍的根據地。反正只要這裡成為他們重要的補給基地,那麼「四國聯合」就不會那麼輕易地取得這塊男爵領地——為什麼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呢?因為—旦領土真的被「四國聯合」所徵收,等在男爵和這個領土上所有人面前的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為了替這個策略加保險,必須先讓拉斐爾成為飛不起來的小鳥才行。

  可是如果自己和帝國的聯繫切斷了以後,敵人卻又一直沒有侵入這裡的話又該如何?

  這正是自己最期待的狀況。因為如此一來,男爵不論在名義上或是實質上,都會成為這個小小世界的絕對統治者。

  儘管只有五十人左右的家臣也好,甚至只能吃種類極為有限的水耕植物和培養食用肉類也行,就算喝不到自己所喜歡的這瓶塞姆利修所產的蘋果酒也可以忍耐,只要能夠保存這個自己以絕對統治者的身份掌管著的世界就好了。

  男爵開始想像自己在統治這微小的世界,而且拉斐爾也在這世界裡面的情景。

  與帝國之間的聯絡一旦中斷,他電就不必再對這位拉斐爾公主有什麼自卑感了。畢竟在這個領地裡,拉斐爾可是連—點權力也沒有。而且當初自己挑選家臣的時候,就是以順從自己的女性為主要的選拔條件,而家臣們對男爵也都有像崇拜神一樣的情感。如果男爵與公主同時下達了相互矛盾的命令,相信沒有哪一個家臣會為了倒底要服從哪一位這種事而有所迷惑的。

  事實上,男爵從來沒有跟亞維的女性有過正式的交際,雖然以前曾在拉克法卡爾與軍中認識過一些亞維的女性。但一旦開口跟她她說話,他總是會馬上膽小怯懦起來而無法更進一步的交往下去。

  結果這反倒在男爵心中產生了一股反作用力,那就是他有時候會刻意讓家臣把頭髮染成青色,並且穿上亞維貴族的衣服,然後就與她們耽溺在這種相當錯亂的「性」趣中。因為這種錯亂的興趣,他曾命令家臣製作出許許多多這樣的衣服以及裝飾品,本來自己是想用它們來好好迎接公主,並希望能借此討好她,但這種出於興趣的期待看來是以落空收場了。

  老實說,那些家臣的外表自己多少還是可以忍耐。因為就算在亞維人中,也會因為對美麗的標準比較重視個性面的關係,所以偶然也會有就外貌上很難說她是美女的亞維女性出現。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出在內心了,總覺得家臣對自己實在是太過謙卑,一點也不像是亞維女性會做的事。

  事實上,在和拉斐爾見面以前,男爵早就已經忘記真正的亞維女性是什麼樣子了。

  男爵繼續把蘋果酒斟入自己的酒杯裡。

  說真的,這次面對一個真正的亞維人,而且還是帝國的公主殿下,自己竟然還能夠清楚完整的向她表示自己的意見,也算是相當了不起了。

  可能是因為在自己的城館裡所帶來的安心感吧?如果是在拉克法卡爾的社交圈裡面的話,自己是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的。就當作是如何成為一個統治者的事先預習吧!反正以後總是會需要的。

  ——而要讓這個王國延續下去的話,能夠繼承自己的後繼者是有必要的……

  男爵那已經醉到昏眩的頭腦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雖然在這個領地的女性已經不少了,而且自己的家臣也全部都是女的,但卻都是些地上人的女性。

  在遺傳基因上是亞維人的男爵與身為地上人的女性之間,如果不用遺傳基因調整的方式,想要生孩子出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勉強生下來,也會有致命的遺傳性疾病。

  當然,帝國那裡能夠作遺傳基因調整的醫療設備多少都有,男爵自己就是身為地上人的父親和天生就是亞維人的母親所生下來的後代,在遺傳上是完全的亞維人。可是,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並沒有這樣的設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4:32

不過,既然拉斐爾無論從那一面來看都是徹徹底底的亞維人,那麼如果跟她生下後代的話就生物學的層面上來說——應該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才對。

  對亞維人來說,用自然受精的方式生產並不是完全沒有危險的。本來亞維人就不是自然演化出來的產物,之所以盡量避免這種生產方式的原因並不只是危險性高而已。男爵本人也看過亞維人如果用純生物學上的方式生產,會有多少遺傳性疾病機率的論文。在這篇相當具有權威性質的論文裡提到,大概每五十人中就會有一人因此而罹患嚴重的遺傳性疾病。

  不過如果就賭博的觀點來說,這種機率並不算高。

  ——沒錯!那麼我的後繼者,就讓這位公主生下來吧……

  妄想無止盡地膨脹起來。

  也許,男爵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迷戀上拉斐爾也說不定。

  當然,並不是一定非要拉斐爾不可。只要在遺傳上是亞維女性的話,其實不論是誰都可以。

  雖然拉斐爾的美麗是無庸置疑的,不過遺憾的是,她的美貌畢竟還只有小孩子的程度。她在生理上並沒有完全的成熟,而且若要等她成為一位完全成年的女性還需要一段時間,再說她在個性上也實在是難以親近。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後才要去考慮的事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帝國會不會收復這塊領地。

  所以,將拉斐爾——至少在形式上——鄭重地款待著,是考慮到今後如果與帝國中央有再度恢復聯絡可能時的事前準備。

  至於那個礙眼的地上人伯爵公子,當然自己不可能會對他鄭重款待,但也還不至於嚴重到作出了什麼犯罪的行為,至少還是讓那傢伙和父親「住在一起」,這麼一來就算帝國方面有什麼怪罪下來,自己也還不至於找不出理由來辯護。

  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理那兩個人所乘坐的聯絡艇了。感覺上,它會是一個給自己帶來厄運的種子。雖然男爵很想把它給破壞掉,可是一想到今後有可能要和帝國說明理由,就覺得現在似乎還不是可以立刻行動的時機。

  如果帝國一直沒有收復這裡的打算的話——到時就照先前自己所想的去實行,而那時候公主也應該就會乖乖照自己的話去做了吧——

  至於那個青年的話,其實還是有其他功用的——因為要生出下一代的家臣,也的確是需要地上人的精子。

  酒精麻痺了男爵的腦細胞,讓他接連不斷地幻想著。

  雖然還有一些該做的事還沒做,而且所有的條件都尚未齊備,自己的準備也還不夠完整,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目前應該已經是沒有什麼大問題才對。

  男爵將剩下的蘋果酒一口氣喝光之後,就躺在床上。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通訊機突然響了起來。

  「什麼事?」

  男爵心想,如果只是無聊小事的話,自己就要破門大罵了,但

  他還是對通訊機這麼詢問著。

  「這裡是家政室,我是葛蕾姐。我的主君,很抱歉在您休息時打擾,但聯絡艇有人入侵,該怎麼辦?」

  男爵從床上跳了起來。

  就算是飛不起來的小鳥,也不會就這麼乖乖地臣服於自己的掌握中而不反抗的。

  男爵誤算了一件事。

  男爵壯麗的容姿在地上世界中,可說是絕無僅有的存在。家臣們並不是對他有忠誠心,而是憧憬、崇拜著男爵。隨著在男爵身邊時間的增加,家臣們就像是服了麻藥般被其魅力所惑。她們開始在彼此之間相互爭寵,而且從男爵那裡所接受的事物,不論是毫無來由的責罵或是一記鞭打,都會讓她們覺得像是甜蜜的賜予,如果有誰不認為這是甜蜜的東西,那麼她就不適合擔任菲布達胥男爵的家臣。

  但是,如同半神般的美貌並不是菲布達胥男爵獨自擁有的特質。只要是身為亞維人這群「群星的眷屬」的話,不論是誰都理所當然地擁有這樣的美貌。

  確實也有向男爵個人誓以忠誠的家臣,就是男爵夜晚的伴侶,也就是喜歡男爵本人的愛人。

  不過,半數以上的家臣對男爵的心態並不是這種程度的忠誠心。

  男爵把她們對亞維人這一個種族的興趣,誤解為對他個人的忠誠。她們把亞維人的世界當作天界來看,當然也知道男爵在亞維帝國的貴族裡,其實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存在而已。

  謝爾奈就是抱持這種想法的其中一個人。

  她的興趣其實是背著男爵私底下偷偷看著亞維貴族公子們的立體影像。雖然她沒有同性戀的傾向,但是當自己親眼見到亞維帝國的公主時,整個人也完全對拉斐爾心醉神迷了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幾乎陷入心神喪失狀態的她,竟然還能開口回答對方的問話,連自己都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

  當然,能夠從邊境那種地方來到這裡過現在這種如同天界一般的生活,這的確應該感謝男爵。也因為在男爵領地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男爵的命令是絕對的習慣,簡直已經成為她的反射動作。

  但是,拉斐爾的話語,就像是無法抵抗的強制力量一般在謝爾奈的耳朵裡不斷迴響著。畢竟在自己眼前的這名少女,很可能就是將來成為所有美麗又高貴的亞維族群的統率者。

  徹底斬斷心中的迷惑以後,決意從此要忠心侍奉公主的決定讓謝爾奈有著頭昏眼花的快感。

  於是她完全沒有詢問任何多餘的事,直接就帶領公主來到發射區,並且在升降筒的門前忠實地等待她的新主人。

  終於,拉斐爾下來了。而且在她所穿長衣的兩大腿處有著莫名的鼓起。

  「公主殿下。」謝爾奈跪下恭迎公主。

  「家臣謝爾奈。」拉斐爾說。「我現在想要去傑特那邊。或者,你也可以把傑特帶到我這裡來,辦得到嗎?」

  「傑特大人?」謝爾奈的腦中沒有這個名字的記憶。「那是哪一位呢?」

  「就是和我一起來這裡的海德伯爵公子,他被囚禁起來了,你應該也有看過才對。」

  在聽到「伯爵公子」這四個字的瞬間,謝爾奈的腦中便浮現出一位青色頭髮貴公子的模樣,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因為拉斐爾指的是那個明明是地上人,卻不知道為什麼打扮成貴族模樣的青年。

  「原來是那一位……」

  「他被囚禁在那裡?你知道嗎?」

  「真是非常抱歉……」

  「你無需害怕。」不知為什麼,拉斐爾換成公主的口氣了。

  「屬下惶恐。」

  「那麼,你知道前任男爵被囚禁的地方嗎?」

  「您是說主君的父君?」謝爾奈輕蔑的問道。因為那位前任男爵雖然擁有亞維的身份,但他並不是真正的亞維人,因此男爵才會視為恥辱而將其隱藏起來。「他並不是被囚禁,而是隱居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我會無法和他見面?」

  「這個嘛?」謝爾奈被拉斐爾這麼一問也覺得很奇怪。不過因為她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前任男爵通訊,所以也從來沒注意到連這件事也是被禁止的。

  「不論是被囚禁或是隱居都好,總之,傑特和前任男爵在一起。無論如何,我也要帶他走。」

  「真是非常抱歉。」謝爾奈的身體好像退縮了一下。「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男爵下令禁止的?」

  「是這樣子的。事實上,除了主君的允許外,誰都不可以到那裡去。」

  「那裡被封鎖起來了?」

  「是的。」

  「怎樣都沒辦法聯絡?」

  「事實上,我知道家政室有通訊機可以與那裡聯絡。但是家政室也只允許極少數的家臣出入。」

  「可以到家政室去嗎?」

  「會被發現的,無論怎麼說,都不可能。」家政室一直都有數名家臣在那裡值勤。

  「那麼,就用武力強行控制吧!我跟你一起走。」拉斐爾突然將長衣的下擺撩起,並且拿出武器交給了謝爾奈:「你會使用嗎?」

  「不,我從來沒有用過……」驚訝於公主對她的信賴,謝爾奈呆呆地收下了槍。

  「很簡單。」拉斐爾將另一把從在大腿上的槍套中拿出來,開始對謝爾奈教導武器操作的方法。

  「是,我知道了。」的確很簡單,只要把安全裝置解除,槍口對準要射擊的目標,然後再扣下鈑機就行了。

  「走了!」拉斐爾開始跑起步來。「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是!」謝爾奈也跟著跑了起來,拉斐爾則跟在她的後面一起前進。距離家政室還有好幾扇門要通過,必須得讓謝爾奈在前面帶路才行。

  但是在來到第一扇門前面的時候,謝爾奈突然停下來了。

  ——我現在正做著背叛主君的事情啊!

  謝爾奈不禁開始顫抖了起來。

  先前因為自己的心一直被公主所吸引過去,所以並沒有認真地去想這麼做的後果。不過,從現在開始她所要做的事情——不,其實她先前曾做過的事,就已經百分之百的是背叛她主君的行為了。

  畢竟一開始,使用終端手環的電波紋來開門的就是她自己。

  「開門!」謝爾奈聽到這聲音不禁身體一震,連忙轉過了身來。「公主殿下。」

  「什麼事?」拉斐爾自顧自的繼續向前推進,她與謝爾奈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不過謝爾奈很快就用小跑步跟了上來。「有件事屬下—定要向公主請願。」

  「說吧。」

  「背叛主君的我,已經不能在這位男爵的領地繼續待下去了,所以,希望能加入公主殿下的家臣行列中。」

  轉身過來的拉斐爾看著謝爾奈。

  由於知道這是有點逾越的要求的關係,謝爾奈正不停的害怕發抖著。

  「嗯,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拉斐爾說。「但是,我沒有家臣。」

  「怎,怎麼會?」謝爾奈不敢相信,身為皇族,卻連個家臣都沒有,太令人無法置信了。

  「當然,克琉布王家是有很多家臣,但能掌握家臣人事權的只有父親。事情結束後,關於你的事情我自然會有所安排。」

  「您所說的父君,是指克琉布王殿下嗎?」

  「嗯。」公主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謝爾奈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夠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碰觸到眼前這名少女那高貴的血統,她不禁高興地顫抖起來。

  「但是,我家並不需要你的技術哦!你不是專門於反物質燃料槽嗎?」

  「啊啊!我真是太榮幸了!」沒想到公主不只是名字,就連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都還記得。謝爾奈在喜出望外之餘,甚至有想當場哭出來的衝動。

  「你還是別再這樣了。」拉斐爾突然有點不悅地說出了這句話。

  「請問,我是作錯什麼事了嗎?」不知道公主為何突然不高興起來的謝爾奈驚慌失措的說道。

  「算了。」公主放棄原先打算糾正男爵家家風的念頭後說:「總而言之,分派你到可以發揮所長的地方去就可以吧?」

  「公主殿下,您竟然會關心我的未來,我實在是感到無限的歡喜。像這樣的感覺,我在這裡連一次也未曾體驗過。」

  「這點我明白。」公主點點頭。「但是要先能從這裡出去之後再說。而且我不能保證你能在王家工作。」

  「只要有這句話就夠了。」至少謝爾奈可以因為這句話而獲得前往亞維之都,也就是拉克法卡爾的權利。

  說著說著,她們又來到另外一扇門的前面,看來距離家政室已經很近了。

  這回謝爾奈也不再考慮那麼多,只見她直接衝向門前並立即將那扇門迅速開啟。

  雖然在拉斐爾的一生當中,這不過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是在菲不達胥男爵領地的歷史上,一段很重大的事件就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5:23

第一章  男爵館家政室

  這一年是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歷一三六年。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因為男爵館所在的行星公轉週期相當短的關係,所以在男爵領地裡,一年其實只有標準年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已。

  換句話說,這裡可以算是一個相當新的國家。

  的確,因為連男爵本人在內,住在這裡的人民只有五十名左右。然而即使是這樣,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確實還是一個擁有自治權的國家。

  雖然名義上是隸屬整個帝國的一部分,不過它卻獨自發展出自己的歷史,並不因為上述的事實而受到帝國中央動向的影響。只不過在它的歷史當中,平靜無波而且平乏無趣的年月佔了絕大部分就是了。

  不過,兩名來訪此地的客人卻第一次打破了男爵領地的寧靜。

  其中一位來訪者,也就是林·史優奴·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在一些不可思議的時間發生之後就遭到男爵的囚禁,並且和前任男爵一起被關在同一間囚室裡面。

  「你看那邊,」而這位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的前任男爵,此時正伸出他的手指指著面前一扇厚厚的大理石雕花門扉說道。「你就是從那扇門被送到這裡來的。」

  「到底當時是怎麼樣的情況呢?」傑特問道。

  「這個嘛,那時侯我正在冥想當中。其實每天時間我都是靠它來打發日子--當然,這種時候就要借助在這裡的這些酒瓶了,它們可都是我的好朋友。沒想到那扇門突然打開了,而聽到門聲的我,也就抱著就算不理會自己的葬禮是以什麼方式舉辦也要跑去一探究竟的心情奔向前去。結果我就看到你躺在一張自動擔架上面,從門外被送到這裡來了。」

  「只有我和自動擔架被送到這裡來而已嗎?」

  「是的。在那張自動擔架的後頭,也就是門外的走廊上,有兩個家臣持槍站在那裡。當然,她們是還不至於用槍口指著我這位前任男爵,不過還是緊握著槍站在那裡。不管怎麼說,從以前開始,我就沒有辦法有著面對一個手持武裝的人類還能保持平靜的心態,所以那時侯雖然我的心情很惡劣,不過也只好專心看著眼前這張自動擔架,而它正好就在我的腳邊停了下來。然而那些家臣從頭到尾連動也沒動一下,甚至一句話也沒有說,雖然他們似乎是要我照顧躺在擔架上面的你的樣子,但她們卻連這句話也沒說出來。這些家臣們所受的秘密主義教育還真是成功啊!」

  「後來呢?」傑特催促著前任男爵把話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認為,首先應該要先讓你別再和自動擔架有任何關係,於是就冒著這把老骨頭快要散掉的危險先把你抱到地板上。結果那張自動擔架就後退到門外,而那扇門也就又關了起來。不過我那個不肖子的家臣們還是什麼也沒說,連動也沒動一下,搞不好她們還站在門外也說不定。這些家臣還真是一群善於交際的傢伙啊!」

  「這段時間裡頭我一直都在昏睡嗎?」傑特心想如果不適時回應的話,這位老人的話題又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了。

  「是啊,你睡的可香甜了,讓我一開始還誤以為你已經死了。從開始我就一直在想,就算我死了,那個不肖子一定會直接把這個地方當成我的墓園然後就撒手不管;可是看到你那副模樣,我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得先要來個『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呢。幸好你的身體還不斷抽搐著,所以我馬上知道你還活著,頓時在我的眼中,連那些家臣似乎都變的親切了起來。於是我就再冒著這把老骨頭第二次散掉的風險,把你從地板上抱起來放到床鋪上躺好。只要你能一覺睡醒,相信你的身體狀況也會好一點,至少那時侯我是這麼期待的。結果等到你恢復意識以後,竟然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對我大吼大叫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簡直就像是一隻母貓衝到自己小貓被綁架的現場時會有的反應一樣…………」

  「我可沒有揪住你的領子,再說我那時侯也沒有大吼大叫。」傑特就自己當時的記憶辯解著。

  「這不過是我表現內心驚訝的一種修辭方式而已。為了你,我的老骨頭可是折騰了兩次,沒想到卻還要被你責備,這似乎是太不公平了吧。」

  「對不起。」傑特在向前任男爵道歉的同時心裡卻還這麼想著,在那種情況下其實自己的反應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冷靜了吧。

  「噢,少年。這種坦率的心可是你寶貴的財產喔。」前任男爵一面稱讚傑特,一面帶領他走到囚禁區內剩下的幾處景點並仔細講解著。

  和「哥斯羅斯號」上不同的是,這裡並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整個囚禁區的參觀行程一下子就結束了。

  在囚禁區裡頭一共有五處房間,其中化妝室、浴室、廚房以及自動機器的維修室兼倉庫是各自獨立的四個空間。而這幾個房間則隔著一條迴廊環繞著位於中央的一處小規模庭園,這就是整個囚禁區的內部結構。

  「這裡似乎連一扇窗子也沒有。」當傑特來到最後一處房間時,他在裡面如此喃喃自語著,因為原本還以為可以利用窗戶逃出這裡的。

  「這是當然的。」前任男爵說道:「就算真的有好了,因為囚禁區周圍都是培養牧場的緣故,你還是看不到什麼可以讓心情溫馨起來的風景的。不過如果你真的以看那些在培養槽內的活肉逐漸增生的樣子為樂的話,我想你一定對自己的身體在幼兒時期的成長有相當深刻的體驗。」

  「不,我一點都不想看那些活肉增生的樣子。」傑特在否定前任男爵看法的同時,心裡也開始產生了疑問,該不會這位老人已經完全忘了脫逃計劃這件事吧?

  「其實比起窗戶,在宇宙空間裡欣賞風景還是這個比較實用。」

  只見前任男爵在房間內的一角操作了某項裝置之後,起居室內的牆上出現了一片地上世界的風景。

  一座峰頂以皚皚白雪裝飾的高山正巍然聳交著,它的山頂正好被設定在房間內的地板上,如果往牆邊再靠近一點,就可以俯瞰那座被群山簇擁著的高山山頂,而在群山的腰際,朵朵白至下正緩緩的飄動著。

  再抬起頭來往天花板的方向仰望過去,還可以看到一片似乎要直達銀河盡頭的青空。

  「好漂亮的風景啊。」傑特感動的說道。雖然他覺得前任男爵的舉動實在是很脫線,不過暫時還是先順著對方的心意再說吧。

  「喂喂,連這種再平常也不過的裝置你都會那麼感動,你到底是從那個鄉下世界過來的啊?」

  「才不是呢。」傑特對老人板起了臉說。「我不是在感動那種裝置,而是因為這樣的風景而感動。」

  「這樣啊,真是對不起喔。」前任男爵以一副完全沒有誠意的口氣向傑特道歉著。

  「不過,您會不會覺得這樣的風景有點不自然啊?因為雲層在山的那麼下面,這表示我們站的位置一定在平流層之上,可是這種高度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青色的天空啊?」

  「你連這種地方都注意到了,真不愧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不過亞維人之所以會創作出這樣的風景,有一部分也是基於他們心中那股幻想的情感。」

  「您的意思是,這幅風景是亞維人的幻想藝術作品嗎?」

  「它的創作者名叫戴爾維塞克斯,是活躍於帝國創建以前的影像藝術家,以將地上世界的風景以寫實的手法重新構成而聞名於世。」

  「他是空間流浪時代的藝術家嗎?」

  「是的。」

  「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當時的亞雛人在各處人類殖民地之間四處漂泊,並從事以貿易為主的商業活動,所以他們與地上世界的自然風景當然會很疏遠,因此會創作出這樣的風景來也沒什麼好責難的。

  「戴爾維塞克斯將這件作品取名為『高山』,老實說這是一個既不優雅也不低俗的名稱。不過我自己則是替它取了另外一個標題。」前任男爵說。「是的,這個標題就是『亞維的自尊心』。」

  「亞維的自尊心?」

  「我一直認為,再也沒有比這樣的風景還要能夠表現出亞維人的自尊心了。」老人開始對傑特解釋著。「自己的器量有多少只要自己能清楚就行了,完全不需要去向外界大聲宣傳,當然也不需要讓其他人來告訴自己;就算自己總是需要對人低聲下氣也無所謂,只要能知道自己的自尊心比誰都要高人一等就夠了。只要擁有這種程度的自尊心,就算是面對皇帝陛下,也可以當對方是眼前我們所俯瞰的這座高山一樣而無所畏懼;只要能知道這一點,不論對方是多麼高貴且矜持的大人物,我們也只會把他們看成是襯托自己榮耀的角色,就像那些簇擁著高山的群山一樣。事實上,一個亞維人如果總是跟那些不知道自尊心為何物的人相處的話,他可是會在其中迷失自我的。不對,其實不只是亞維人而已,任何人表現自尊心的方式都必須要有所謂的格調才行。」

  前任男爵一面說著,一面開始在起居室裡來回踱步了起來。

  「可是,我那個不肖子卻怎麼也領悟不到這一層!別說是那座高山了,他甚至連那些群山也不願意去靠近,儘是在自己的四周挖掘深溝,他似乎是以為只要自己能夠比溝底還要高一點就可以安心了。雖然我在遺傳上的確是地上人的血統,但至少在精神上比那個白癡還要像亞維人多了!」

  傑特曾經在渥拉修伯國的動物園中看過一種叫作熊的生物,那也是他與這種動物惟一接觸過的經驗。那只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熊一開始雖然只是在籠內來回踱步著,可是當傑特好奇的走過去觀察它的舉動時,它卻因為某種只有熊自己才會知道的理由突然大發雷霆起來,並且在隔開傑特與熊的那面強化玻璃牆上發洩它心中的怒火。當然到頭來,受傷的還是那只熊的牙齒與爪子,可是當時的情景此後就開始在傑特的惡夢中不斷的重演,他有好幾次因為那只熊的緣故從夢中被嚇醒,同時也流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前任男爵的樣子就跟那只熊一模一樣。更糟糕的是,傑特和他中間還沒有隔著任何東西。

  「對不起,前任男爵閣下。」傑特很慎重的提出了要求。「我想現在是不是應該考慮有關脫逃計劃的事呃!」

  「啊,說的也是。」前任男爵看來也罵累了,只見他一屁股就往身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去。「總而言之,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牢記在心,少年。亞維人教養子女的首要目標,就是要讓他們的孩子有開闊的器量。不過這一點卻不需要用嘴巴來教,只要讓孩子時常跟在自己的身邊,它自然會像傳染病一樣移轉到他們身上。遺憾的是,當時的我並沒能擁有真正的自尊心,所以那時候我是先試著理解亞維人的自尊心是怎麼回事,然後再將自己所理解到的概念直接用嘴巴講給我那兒子聽,結果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要先讓自己的器量開闊起來,如此一來自然也會讓行為舉止反映出這種開闊的器量,只要讓你的後繼者看到這些行為,他們自然就會明白亞維人的自尊心是什麼。」

  「這件事我會謹記在心的。」如果自己還能活著看到未來的話,這些話的確會是非常有益的建議。可是……

  「好啦,接下來就是討輪我們的陰謀的時候了。你有什麼可以從這裡逃出去的提案嗎?」

  「有沒有辦法可以破壞這面牆壁呢?」傑特輕輕□敲著眼前這幅由戴爾維塞克斯所創作的『高山』,當然那其實是一面牆壁。雖然前任男爵在這裡沒有任何一位家臣,但是有許多自動機器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也許可以利用其中某一台來破壞眼前的這面牆壁也說不定。

  「就算真的可以把這面牆壁打出一個洞來,我認為你還是別這麼做會比較好。畢竟光是要能夠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離開培養牧場,就得再花上另外一番功夫。」

  「原來如此。」因為本來就不怎麼期待這種方法會成功,所以傑特倒還不怎麼失望。「那他們是怎麼送食物材料過來的呢?難不成也是從那扇門迭進來的嗎?」

  「不是。」前任男爵搖了搖頭。「雖然它的門剛好就鑲在牆壁上,但你在廚房裡應該有看到一個很大的冰箱吧。其實它的內部是兩層式的構造,內層的冷藏室每隔十天就會自動沿著某條專用通路移動出去,等到它回來的時候,裡面就會裝滿新鮮的食物和日用品,幾乎不曾有例外過。」

  「我們能不能躲在那個冷藏室裡頭呢?」

  「很遺憾,昨天它已經移動過了。就算我現在要她們多送一點食物過來,我想那個冷藏室也不會馬上就離開這裡。你願意再等一陣子看看嗎?」

  傑特拚命的搖著頭。「難道不能由這裡來控制冷藏室的移動嗎?」

  「當然不能。」前任男爵這句話,充滿了奇妙的自負語氣。「畢竟我是被囚禁在這裡的人啊。」

  「那我們乾脆就鑽進冷藏室裡,然後從裡面打出一個洞,再從那條專用通路……」

  「少年啊,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喔。因為冷藏室所經過的那條通道盡頭也是有一道閘門的,如果硬是要從內側開啟它的話,搞不好會摔下去骨折的。因為我那兒子的猜疑心很強,所以他搞不好連我吃剩下來的冷凍蝦都會擔心地會從那個地方逃走,我可不想為了這種方法來賭上我的生命,你還有沒有更好的意見呢?」

  「有了!」傑特突然捻指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如果是垃圾投入口呢?只要沿著通路滑出去……」

  「如果我的記憶還沒弄錯的話,中途你就會遇上一台垃圾絞碎機。等到你終於抵達垃圾堆集場的時候,可能早就已經被大卸到不知成好幾塊了。我想到時候你可能連走路都有困難吧,當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力氣去做接下來的事了。」

  「嗚嗚——」傑特不禁用兩手抱起了頭來。「難道您就沒有什麼好辦活嗎?可以從這裡逃出去的方法,其實您應該早就已經想了很久才對吧?」

  「這是當然,畢竟光是想這些就足以讓我打發很多時間了。而且你現在所提的每一項提案我都有逐一檢討過,所以我才能夠很快就指出它們的問題所在。」

  「我還以為您根本就沒想過要怎麼逃出去呢。」傑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不過要是萬一有緊急狀況發生的話,那又要怎麼辦呢?」

  「你的意思是我萬一生病的話會怎麼辦嗎?這簡單,我只要用通訊機向外界聯絡,她們自然會派人過來,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從來沒這麼做過就是了。」

  「什麼嘛,原來這裡也有通訊機啊!」傑特的心在一瞬間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被自己給澆熄了。「對喔,我記得您說過,那只通訊機只能和家政室聯絡……」

  「是的,而且我還說過,你是無法用它來與公主殿下聯繫的。畢竟我也只有在對食物有所不滿的時候,才會用通訊機對她們抱怨兩聲。」

  「那、那麼,我們其中一個人可以先裝病,然後再籍機引起火災……」

  「少年啊,我本來還期待年輕的你能夠擁有溫柔的靈魂喔……」

  「不行嗎?」

  「我想應該是行不通的。我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到目前為止就算想生病也生不出來,不過當我像你一樣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真的生了一場病就是了。我那兒子雖然是一個缺點很多而且樣樣都有的人,但他至少還不是個傻瓜,一定會起疑心的。」

  「那,如果是我來裝病呢?因為我從小就真的很體弱多病……」

  「嗯——你覺得我那個不肖子會關心你的死活嗎?」

  的確是這樣沒錯。當傑特發覺到這件事之後,他不禁陷入了陰鬱的情緒中。

  「搞不好他連我都巴不得早死早好呢。」前任男爵補上子最後一記重擊。

  「那就是說,引起火災這條路也行不通噦……」

  「是的。」前任男爵用力點了一下頭。

  看來已經是走投無路了,而且自己的腦海中也浮現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了要讓自己能盡快想出別的脫逃方法,傑特認為有必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先失陪一下。」於是他便中斷了與前任男爵之間的話題,並走出起居室來到了迴廊上。

  傑特一面遠眺著庭園中的花草,一面繞著池塘邊走了一圈。

  在池塘的正中央有一座圓形的小島,它的面積剛好可以讓十個人左右。從小島那裡伸出了一座白色的拱橋與池塘外的地面相連接。傑特雖然試著想看清楚池塘裡有沒有任何生物存在,不過在他的視野範圍中並沒有出現任何會動的東西。

  結果他還是什麼好辦法也沒想到,而且眼前這潭池水也很快就看膩了。

  於是傑特抬起頭來仰望著天花板。他發現到在半球形的天花板頂端隱約有著模糊的線條,那條線似乎畫出了一個封閉的圓形,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出入口的樣子。

  「前任男爵閣下!」傑特連忙呼喚著還待在起居室的老人。

  「什麼事?」前任男爵走出來與傑特並肩站在一起。

  「那個是什麼?」傑特指著天花板上的圓形線條問道。「您看,就是那個像船的出入口的東西,那是什麼?」

  「啊,你是說那個啊。」前任男爵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是前往碼頭的圓形閘門啊。」

  「碼頭?可是這裡應該不在宇宙港區的範圍之內才對……」

  「這地方原本是貴賓專用的發射大廳,而且以前那裡還有一座升降筒。」前任男爵伸出手來指向位於池塘中央的那座小島說道。

  經老人道麼一提起,傑特才注意到那道圓形閘門剛好就在那座小島的正上方。

  「當初之所以會把這裡設計成這個樣子,主要是希望來到遠處領地的客人能夠一下船就置身於地上世界的自然風景中,並藉著這樣的風景來放鬆他們的心情。母親大人當時也非常喜歡這樣的風格,但實際上我們也沒有多少機會利用它來歡迎客人。後來那個不肖子就把這裡改裝成囚禁我的地方,他破壞了升降筒,又摧毀了原來大廳中的一半花草,騰出來的空間就用來加蓋那些房間。」

  「那道圓形閘門還可以使用嗎?」

  「當然可以。用手動的方式可以從內側將它開啟,雖然得要走破壞閘門上的安全裝置,但那應該不會太難才對。不過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這還用說嗎?」傑特非常狂熱的這麼說道。「當然是打開那道圓形閘門,這樣子就可以離開這裡到外面去……」

  「外面?那道圓形閘門的外面可是宇宙,是完全真空的空間。」

  然而,傑特的沉默也只維持了一瞬間。「這樣的話,我就從閘門那裡爬到男爵館的屋頂上,然後在那裡登上聯絡艇就好了啊。因為從聯絡艇抵達領地以後就一直在城館……」

  前任男爵露出了同情憐憫的眼神。「這裡沒有任何增壓服。或者你的意思是,在我待在這裡閒得發慌的這段時間裡,亞維人已經成功的讓整片宇宙充滿了可供呼吸的大氣嗎?」

  「可、可是,」傑特仍然不放棄希望。「就算是在真空中,短時間之內人類還是可以活下去……」

  「你知不知道那艘聯絡艇現在在哪裡?」

  「當然是在宇宙港……啊!」

  「看來你總算明白了。」前任男爵提出了勸告,「從這裡到宇宙港有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就算用上人類所有的運氣和體力,也是不可能從這裡游到宇宙港的。」

  「可是,也許它正好就停泊在這附近也說不定……」傑特開始不顧一切的抓住任何一線的希望。「如果它正好在城館外面偵察,又剛好來到這附近……」

  「很不幸的,這也行不通。當時那座升降筒還可以兼用為氣閘室,但現在如果開啟那道圓形閘門的話,囚禁區內的空氣就會全部外洩出去了。」

  「只要馬上將它關閉起來就好了。」

  「怎麼可能?你得要將空氣外洩時所造成的壓力考慮進去才行。畢竟那道閘門無法利用機械動力去開啟,得用手動方式才行,雖然不至於完全無法作到,但我想在那種情況下它是關閉不起來的。總而言之,這個提案未免太過依賴幸運了。如果是我,我可不想為它來賭一把,再說你自己不是很討厭賭博嗎?」

  「是的。」傑特的心情非常沮喪,他不禁一屁股跌坐在池塘邊,心中充滿了絕望。這樣下去,難道自己真的就順了菲布達胥男爵的意,得要一輩子都和這位老人感情融洽的住在一起嗎?雖然前任男爵的確是一位能讓人心情愉快的老人,但如果要和他相處一輩子的話,傑特心裡還是不太願意。

  再說傑特也很擔心拉斐爾,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平安無事。如果男爵還保有最後一點理性的話,相信他應該還不至於會對帝國的公主做出不該做的事。可是——一個有理性的人類,會去阻止一名有任務在身的士兵的行動嗎?

  「我知道了,只要聯絡艇能夠停靠在圓形閘門的正上方就可以了。」傑特喃喃自語著,而這句話有一半是說來安慰自己的。

  「你這麼說也沒錯,畢竟原本那道閘門就是用來與船隻進行接駁工作的。不過你又要怎麼做呢?難道你身上擁有人類至今仍無法解明的神秘力量?」

  「我正在想啦!不要吵我好嗎?」傑特的聲調不自覺的尖銳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失札,連忙抬起頭來望著前任男爵。

  「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沒關係。」老人平靜的說,「我自己年紀一大把了,還那麼愛逗你玩,這點我也應該要向你道歉,少年。畢竟這件事對你而言是相當實際的問題。」

  「是的,這的確是很嚴重的事。」傑特同意前任男爵的看法。

  「總而言之,還是忘了那道圓形閘門吧。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不准動!」拉斐爾舉著凝集光槍對準前方來回掃過了一遍。「這個地方已經被星界軍佔領了!」

  謝爾奈也緊跟在拉斐爾的身旁舉槍警戒。

  家政室內部的空間相當廣大,其中一面牆壁正顯示著以菲布達胥恆星為中心的星空影像,而在其他三面牆壁上則飛舞著許多即時變化的數字與圖表,在家政室內有三張平行排列的控制桌,而三名塚臣則在各自的控制桌前工作著。

  「您這是在做什麼呢?」一位看起來像是負責人的家臣驚訝的張望著這兩位闖入者。」公主殿下。還有你,謝爾奈?」

  「把手舉起來,葛蕾姐!」謝爾奈大聲喊叫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那位被叫作葛蕾蛆的負責人,一臉疑惑的凝視者謝爾奈。

  「我是帝國星界軍翔士修技生,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

  「是的,殿下的名諱我一直謹記在心。」葛蕾姐望向拉斐爾,表情依然充滿迷惑。在家政室裡的其他兩名家臣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她們先是面面相觀,然後便一起朝謝爾奈投以質問的眼神,彷彿是在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皇族的人覺得開這種玩笑很有趣嗎?

  看到對方完全沒有任何頑強抵抗的意志,拉斐爾不禁大感洩氣,看來這裡的家臣似乎還不明白情況的樣子。然而,拉斐爾也不可能當場從這裡宣告撤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5:55

為了重新鼓舞自己已經受到挫折的戰鬥意志,拉斐爾發出了正式的宣告。「基於完成基界軍任務的理由,我在此宣告正式佔領菲布達胥男爵館家政室。全體人員舉起雙手,慢慢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家政室裡的家臣們遵照了拉斐爾的指示。

  而拉斐爾則以背靠著牆壁移動的姿態慢慢離開了門邊,因為她不知道男爵什麼時候會派遣武裝支援來到這裡。

  至於謝爾奈,則是因為還不習慣第一次手裡拿著武器的緣故,也緊緊的靠在拉斐爾的身旁一起移動。

  「公主殿下。」葛蕾姐開口了。「為什麼您要這麼做?如果您有任何差遣的話,可以直接對我們說。」

  「很好,那我現在就說。我要求與前任男爵通話,不對,我要他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一起獲得釋放。」

  葛蕾姐的表情突然強硬了起來。「這件事是被禁止的。我個人並沒有能夠釋放他們的權限。」

  「那麼,我佔領這裡的行為就是正確的。家臣小姐。」拉斐爾說道。「忘掉男爵的命令,快點去做!」

  「別輕舉妄動,克法斯琵雅!」謝爾奈突然尖聲大叫起來,她手上的凝集光槍也同時開火。

  不過謝爾奈發射出來的光線卻完全射偏了,只見那道凝集光正好擊中了在牆壁上發出光芒的菲布達胥恆星。

  「可惡!」那位名叫克法斯琵雅的家臣已經從控制桌下取出一把武器,並用它瞄準了謝爾奈。

  不過拉斐爾也立刻開槍擊中了克法斯琵雅的手。

  「啊!」那把武器從克法斯琵雅的手中掉落下去。

  謝爾奈也在同時衝向前去撿起了武器,並跑回來將它呈到拉斐爾的眼前。

  拉斐爾用眼角餘光稍微一瞥以後才知道,原來那是一把麻醉槍。

  「如果你們還有其他武器,儘管拿出來。」拉斐爾向謝爾奈便了個眼色。

  謝爾奈很快就明白公主的意思,只見她立刻出聲叫喚家臣們離開控制桌,並逐一檢查是否還有隱藏的武器。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謝爾奈?!」其中一名家臣對謝爾奈這麼問道。

  「你知道嗎?亞爾落……」謝爾奈開始興高采烈的說明起來,看樣子她和那名家臣平常感情應該不錯。

  「趕快繼續檢查。」拉斐爾的槍口依然沒有從葛暫姐的身上離開。

  「您是認真的嗎?公主殿下。」葛蕾姐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拉斐爾。

  「我不知道你所聽到的亞布裡艾爾家族傳說的內容是什麼,」拉斐爾說。「不過我從來不會用遊戲的心態去開槍射人。」

  「原來如此。」葛蕾姐歎了一口氣。「我明白了,公主殿下。但有一件事我還是要稟告,要開啟隱居區域內的閘門是不可能的。」

  「真的嗎?」

  「千真萬確。如果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就連家政室也沒有開啟的權限。除非我們主君用他自己的電波紋鎖與密碼鎖在他的寢房裡下達指令,否則隱居區內的門是無法開啟的。」

  「真的是這樣?」

  「絕對千真萬確。」葛蕾姐肯定的說道。

  就算對方說的是謊話,拉斐爾也沒有時間去確認了。

  「那麼,如果是與區內的人進行通話呢?這總該可以了吧。」

  「當然可以。」葛蕾坦舉著雙手離開了控制桌。「我馬上就為您接通,請稍候一下。」

  「不要趁機做出奇怪的舉動。」

  「這我明白。」說完葛蕾姐便側著身體橫向通過了控制桌間的走道,並朝通訊機那裡伸手過去。和一般通訊機的所在位置有所不同,只有它是裝置在牆上的。

  就在這個時候,家政室的門突然自動開啟了。

  「原來您在這裡,公主殿下。」男爵從門外衝了進來,他還帶了數名手持武裝的家臣。

  看到拉斐爾的槍口已經轉過來對準自己,男爵不禁大吃一驚,連忙收住腳步站在原地。

  「你來的正好,男爵。」拉斐爾說。「要釋放傑特必須要有你的終端手環,這件事剛才我已經聽說了,請你協助我。」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保護我!」男爵驚慌的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家臣如此下令。

  家臣們也很快舉起了武器圍繞在男爵身邊,並隔開了男爵與拉斐爾。

  「真是不敢相信!」謝爾奈大聲尖叫了起來。「你們竟敢對公主殿下以槍相向?!」

  家臣們的臉上也明顯露出了猶疑的神色。

  「謝爾奈,你這個背叛者!」男爵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便伸手指向謝爾奈,並準備向家臣下達格殺令。

  拉斐爾也立刻將謝爾奈拉到了自己的背後。「國民菲格達可佩·謝爾奈,現在已經在我的庇護之下。」

  「啊啊!公主殿下,我真是幸福!」家臣充滿感激的聲音從身後傳了出來。

  「唔!」男爵原本端正的臉孔扭曲了起來。「公主殿下,您未免也太過份了,虧我先前還那麼熱情的招待殿下您!」

  「那麼,你只要讓我們走就行了,我會懷著感謝的心情,秋毫無犯的離開此地。」

  「這是不可能的。理由我先前也向您說明過了。」

  「我會盡速離開這塊領地,也請你立刻從自己的領地撤退。快點把傑特帶來這裡。」

  「您是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男爵皺起眉頭,露出了不愉快的衷情。「這也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我的父君正在招待他。」

  「那就請將傑特與你的父君一起帶來這裡。」

  「這也恕難從命。」

  「理由是?」

  「這是我家私人的事情。就算公主殿下您願意不恥下問,我也無法據實向您稟告。」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的家族出了什麼事!我只想與傑特見面而已。」拉斐爾將準星對準了男爵的頭部。「你準備要開戰嗎,男爵閣下?」

  「真是愚蠢。」男爵不屑的說。「如果您殺了我,海德伯爵公子就永遠不可能獲得釋放了。」

  「看來你也承認囚禁傑特的事了,男爵。」

  「哼,隨您怎麼想。的確是我下令囚禁海德伯爵公子的,這點我承認,公主殿下。但是這裡是我的城館,殿下在這裡可沒有說三道四的餘地。總而言之,我是不會遵命行事的,殿下!」

  「不,你會的。就算沒有你的協助,我也要把傑特救出來給你看。只要將這座城館徹底分解就行了。」

  這並不是虛張聲勢,拉斐爾從來不會將自己不會做的事情從口中說出來。

  而男爵也知道拉斐爾是認真的。

  「很好。」男爵心中的焦躁已經讓他的聲調瀕臨尖叫邊緣。「我也是亞維貴族,不會輕易就屈服於威脅的。公主啊,你就儘管放手去做吧!」

  說完這句話以後,男爵便以緊迫盯人的視線環視著家政室。

  面對眼前這種同樣是亞維人卻被此對立的情況,每一位家臣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甚至連護衛男爵的那群家臣也不例外。如果對方只是一名普通士族的話,她們當然是不會有所迷惑,可是現在自己所面對的人卻是一位擁有殿下稱號的大人物,就算想用手上的麻醉槍指向她也會覺得很猶豫。

  在場惟一還能夠興高采烈的人,大概就只有謝爾奈而已了

  「公主殿下。菲格達可佩·亞爾莎也想要加入我們。」謝爾奈向拉斐爾報告著。「不過她也希望能夠為克琉布王家做事。」

  「嗯。」拉斐爾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男爵身上,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就以你的條件比照辦理。」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事,她根本不可能會獲行這個承諾的!」男爵怒氣衝天的直朝地面跺腳。「你們所有人,通通都是背叛者!」

  「你的怒氣發洩夠了嗎,男爵?」拉斐爾勾住扳機的手指開始出力了。「隱居區也好,監牢也罷,我數到三,立刻開啟那裡的閘門。」

  「我才不要!」男爵大叫了一聲,隨即轉身朝門後離去。

  但拉斐爾卻猶豫了起來,她並沒有立刻朝男爵開火,雖然只猶豫了那麼一瞬間,但已經足以讓男爵從容的逃離現場了。

  而在男爵身邊護衛的家臣們也跟著他的腳步迅速撤退了。

  「站住!」謝爾奈打算向前追去。

  「不必追了,謝爾奈。」拉斐爾出聲阻止了她。如果當初自己真的朝男爵射擊的話,相信那些家臣們也不會像剛才一樣繼續保持沉默的。為了守護主君,她們一定會加入戰局。

  「是,公主殿下。」謝爾奈說。「接下來您打算要怎麼做呢?」

  「你們有什麼打算?」拉斐爾轉過頭去,來回掃視若剩下兩名尚未表態的家臣。

  「我……」葛蕾姐吞吞吐吐的說道。「因為守護此地是我的本份……所以,既然我的主君已不在此地,我願意服從公主殿下的命令。」

  「我才不要!」克法斯琵雅一面槍著受了槍傷的手腕,一面大聲叫著。「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是男爵閣下的家臣!」

  「那你現在還不趕快滾到男爵閣下的旁邊去?」謝爾奈以輕蔑的語氣說。

  「我知道了。家臣小姐,」拉斐爾凝視著克法斯琵雅。「我准你立刻從這裡退去。你現在也應該需要接受治療吧。」

  克法斯琵雅站起身來,以充滿反抗的眼神向公主鞠躬之後便說道:「殿下的舉動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在我看來,你的主君的作法才是不講道理。」拉斐爾揮動手臂催促克法斯琵雅盡速離去。

  克法斯琵雅昂然揚起下顎離開了家政室。

  「家臣小姐,剛才我所拜託的事就麻煩你了。」拉斐爾對葛蕾姐下達了指示。「還有,可以確認男爵目前的所在位置嗎?」

  「請交給我來調查吧,殿下。」亞爾莎走到自己的控制桌前面開始操作了起來。

  「公主殿下,已經聯絡上了。」葛蕾姐將通訊機交到拉斐爾的手上。不過它只是一台聲音專用的通訊機,並不會顯示出影像。

  「你是菲布達胥前任男爵閣下嗎?」拉斐爾向通訊機呼叫著。

  不過回應的人卻不是前任男爵。

  「是拉斐爾嗎?」

  「傑特!」拉斐爾發出了連自己都大為驚訝的急促語調。「你沒事吧?」

  「應該吧。你也沒事吧?」

  「沒事。不過你要注意,男爵很可能會到你那裡去。」

  「是嗎?他來這裡做什麼?」

  如果他不是完全缺乏判斷力的話,那他就是那種除非死到臨頭,不然不會主動採取行動的人了。雖然拉斐爾在心裡嘀咕著,不過現在還是得好心的向傑特解釋那句話的意思才行。

  「傑特,你擁有一顆非常強韌的平常心,不過我想他應該是要去殺你的。」

  「……你真的很擅長去鼓舞人的心情耶。那我該怎麼辦呢?這裡可沒有任何武器喔。」

  「你沒有辦活從那裡逃出去嗎?」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我想也是。」

  「感謝你這句正確的評價,不過如果你能幫忙的話,我就可以逃出去了。雖然很抱歉,不過能否請你駕駛聯絡艇過來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就有辦法離開這裡了。」

  「到哪裡?」

  「就在囚禁區的上方,那裡也有一座碼頭。」

  拉斐爾開口打算要傑特具體說明該處的情況。

  「公主殿下。」亞爾莎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談。「已經知道男爵閣下目前的所在位置了,他在管制室內。」

  「你聽到了吧,傑特。看樣子男爵似乎已經沒有殺你的時間了。」

  「這還真是遺憾啊。」傑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四面的牆壁突然暗了下來,原本漫天飛舞的數字圖表也跟著消失了蹤影。

  「怎麼回事?」拉斐爾問道。

  亞爾莎立刻以手指忙碌的在控制桌上操作著,—時還無法有所回應。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她才抬起頭來說道:

  「管制室方面已經剝奪了這裡與它重複的所有功能,殿下。不過已經不要緊了,因為我也將思考結晶網一部分的指令輸入封鎖住。就算男爵閣下有任何新的指示,這裡應該也能夠維持現狀。」

  「有那些功能被剝奪了?」

  「反物質燃料工廠與燃料槽小行星的遠端管理、星系內浮游物的監視、以及星系內的通訊。」

  「碼頭方面的出入管制呢?」

  亞爾莎似乎欲言又止;「這原本就是管制室的專屬業務。」

  「夠了,我自然有辦法。」一般而言,即使沒有管制室的協助,軍用艦艇也都具備有自行離開碼頭進入宇宙的功能。「我到聯絡艇那裡去。」

  「這裡就請交給我們來處理吧。」謝爾奈說道。「至於防衛所需要的武器,我們這裡也有一把克法斯琵雅所遺留下來的槍枝。」

  「為什麼那位家臣小姐會有武器?」

  「因為她深受男爵的寵愛,所謂深受寵愛的意思是指……」說到這裡,謝爾奈露出了嫌惡的神情。「她是男爵的愛人,只有男爵的愛人才有擁有武裝的特權,而且特權還不僅止於這樣而已,比方說在吃飯的時候……」

  「我明白了。」眼看謝爾奈又要開始欲罷不能,而且越說還越興奮,拉斐爾急忙阻止她繼續把話題延伸下去,畢竟時間寶貴。接著她便朝通訊機說:「傑特,我現在就去你那裡。」

  「我會等你的。」傑特的聲調彷彿像一隻小狗全心信任它的主人時所發出來的叫聲。

  拉斐爾暫時切斷了與傑特的通訊。

  「公主殿下,通往發射大廳的所有閘門已全數開啟。」亞爾莎已經在一旁等待多時了,現在才終於輪到她說出這句話。

  「謝謝你。」拉斐爾先是朝亞爾莎點頭致謝,接著便向葛蕾姐提出詢問:「我想在聯絡艇內部與傑特通話,可以將那邊的通訊機用一般線路連結到聯絡艇上嗎?」

  「似乎是不行……」葛蕾姐低下了頭來。「那裡的通訊線路在工程學上的確是獨立的系統。但正因為如此……如果不進行一些必要的工程是無法與聯絡艇連結的。當然,我覺得應該會是相當簡單的作業,不過……」

  「還有其他方法嗎?」雖然這方法不至於行不通.但現在已經沒有進行工程的多餘時間了。

  「如果能夠將通訊機送到隱居區內部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亞爾莎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法。

  「辦得到嗎?」

  「可以利用第二配膳室啊!」謝爾奈突然握拳擊掌,興奮的叫道。

  「你的意思是?」

  「第二配膳室那裡,有一條通往前任男爵閣下隱居區的食物運輸通路。」謝爾奈對拉斐爾說明著。「只要利用那條通路,應該就可以將通訊機送到那裡去,雖然我並不是那裡的負責人,可是也曾經在那裡工作了一段時日,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確定辦得到?」拉斐爾再度確認了一遍。

  「是的。」謝爾奈點了點頭。

  「這裡還有多出來的通訊機嗎?」

  「如果我的終端手環能夠派得上用場的話,我可以將它送到隱居區那裡去。」謝爾奈向拉斐爾毛遂自薦了起來。

  「會不會造成你通訊上的困擾?」

  「當然不可能會!只要是為了公主殿下,屬下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別說是一隻終端手環,就算是兩隻……」

  「謝謝你。」拉斐爾中斷了謝爾奈那熱烈的言辭。「我需要你的終端手環號碼。」

  於是拉斐爾便用自己的終端手環將謝爾奈的手環號碼記錄下來。

  「那麼,我這就趕赴第二配膳室。這裡就交給亞爾莎這位專家了。」謝爾奈幾乎已經完全忘記還有葛蕾姐的存在。在她的心目中,似乎已經將自己手腕上那只原本毫不起眼的機械裝置當成是豐常貴重的寶物了。

  「一路小心。」話才剛說出口拉斐爾就後悔了。因為接下來謝爾奈一定又會說出一段非常誇張的感謝話語的。

  「啊啊!公主殿下!真是太光榮了……」果然正如拉斐爾所料,眼看謝爾奈又要當場泣不成聲了。

  拉斐爾站在原地呆呆的想著,如果傑特在場的話,他又會對自己說出什麼樣的俏皮話呢?

  不對,現在已經不是發呆的時候了。

  「我走了,這裡就拜託你們了。」

  「公主殿下,請留步!」謝爾奈收住了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追了上來。「請您收下它,我想伯爵公子閣下一定也會需要武器的。」

  拉斐爾看著由謝爾奈所呈上來的這支凝集光槍後說道。「那你要怎麼辦?你自己不是也需要武器嗎?」

  「屬下這裡還有這支克法斯琵雅忘了帶走的東西。」謝爾奈拿出了麻醉槍說道。

  「我知道了。」拉斐爾收下了凝集光槍並將它收進槍帶中,接著便奔出了家政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6:41


  太蠢了我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

  在男爵的心中睯正縈繞著無盡的悔恨念頭。

  為什麼當初自己會那麼粗心大意?

  竟然沒有徹底做好一切必要的措施,這一點實在是身為亞維人的自己不該有的行為。

  既然一開始沒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讓他們盡速離開領地那麼就應該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將那兩個人嚴密囚禁才對。

  男爵已經從爛醉中清醒過來的頭腦此時正苦思著有關那些背叛自己的家臣的事。為什麼她們會如此信賴帝國?難道她們就沒想過,帝國很有可能會對這處領地見死不救嗎?

  但是最讓男爵大受衝擊的事實則是他的統治力竟然意外的脆弱這件事。原本還絕對服從自己的家臣們,竟然只是因為公主來訪這點小事就立刻背叛。就好像原本還一直相信男爵是金剛石的她們,後來卻發現他只不過是一顆吊在半空中的玻璃球,只要這顆玻璃球墜地破碎,她們自然就樹倒湖猻散。

  「你們不會有問題吧?」男爵對聚集在管制室裡的家臣們大聲吼叫著。除了一直在他身邊擔任護衛的四名家臣以外,當然還有原來就在管制室內的另外兩名女性。

  「您所謂的問題,是指我們對您的忠誠心嗎?」擔任管制室主任的家臣菲格達可佩·穆妮希試圖想要理解男爵的問題。

  「沒錯!」

  「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穆妮希安撫著男爵的情緒。

  「您這麼問真是讓我意外。」臨時編成的戰鬥部隊隊長,菲格達可佩·貝露莎接著說道。

  「是、是嗎,你們才是我真正的家臣。就算我要與公主為敵,你們也會跟在我身邊吧?」

  「就算要與皇帝陛下為敵,我們也會跟在您的身邊。」貝露莎堅定的回答著。

  看她話說得那麼乾脆,反而越來越不能信任她了。

  ——不對,我也太疑神疑鬼了。

  男爵用力揮開心中的疑念。接下來一定要讓大家知道誰才是這塊領地的統治者,如此一來,相信那些已經變心的家臣也會再度向他誓以忠誠才對。

  男爵開始在腦海中選拔出可以對她的忠誠心有所期待的家臣,但他發現到如果用嚴格的標準來要求的話,其實根本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符合自己的條件。

  「全體家臣請注意,這裡是家政室。」亞爾莎的聲音突然在管制室內響了起來。

  「怎麼了?!」雖然男爵早就心裡有數,但他還是這麼問著。

  「有人正在對館內發出廣播。」穆妮希也回應了男爵早就知道的答案。

  「現在男爵館正陷入騷亂狀態,我再重覆一次,現在正陷入騷亂狀態。原因是由於我們的主君,也就是非布達宵男爵閣下以不當的行為企圖阻止公主殿下的聯絡艇的一切行動,現在公主殿下希望能與同行的海德伯爵公予閣下一起離開本城館,因此……」

  「思考結晶!」為了中斷這段館內廣播,男爵立刻透過終端手環試圖與思考結晶網進行連結。

  但是終端手環的回應卻是相當的冷淡。「目前無法與思考結晶網進行連結。」

  「為什麼?!我可是這座城館的主人啊!」理論上,以男爵的聲音所下達的指令應該是最優先實行的事項才對。

  「無法以一般通訊機進行輸出入作業。」終端手環發出聲音對男爵說明著。「請您使用固定式的終端電腦。」

  「嘖!」男爵不禁咋舌起來。看來這應該是那些留在家政室的人所搞的鬼,於是他便向穆妮希說道。「啟動終端裝置。」

  而在這段時間,亞爾莎的館內廣播依然持續著。「……所以,我親愛的同僚,希望大家能夠協助公主殿下。殿下已經作出許諾,只要協助她的人日後都能成為克琉市王家的家臣。各位,你們懂憬已久的帝都拉克浩卡爾,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讓你們去了喔!」

  「胡說八道!」男爵對家臣們說。「你們千萬別相信那種鬼話,王家是不可能隨便去接受一個人當家臣的。穆妮希,終端電腦可以使用了嗎?」

  「不行。」穆妮希聳了聳肩。「無法連結成功。」

  「那些背叛者,究竟要阻攔我到什麼程度才會滿意!」男爵伸手指向了貝露莎。「你們一起跟我來,我要使用其他的終端裝置,穆妮希則繼續在這裡留守,盡好你的本分。」

  「請您留步。」穆妮希說。「又有人侵入了聯絡艇,我想應該是公主殿下本人。」

  「你說什麼?」男爵皺起了眉頭。如果聯絡艇真的起飛了,那麼自己就要被迫作出最痛苦的抉擇了。

  當拉斐爾正要進入升降筒的時候,她的耳朵也聽到了亞爾莎的館內廣播。

  真令人困擾。

  拉斐爾一面將自己的身體固定在聯絡艇內的操舵土席上,一面在心裡如此想著。反正一定是亞爾莎或是謝爾奈其中一個人搞不清楚狀況,但是誤解已經散播開來了。因為拉斐爾完全沒有自行選用克琉布王家家臣的權限,這一點當時也應該已經向謝爾奈說明得很清楚才對。自己倒也不是想博得諸如誠實正直一類的愚蠢評價,只是覺得如果說出那種無聊的謊言,會對自己的自尊心造成很大的傷害。

  真拿她們沒辦法。

  拉斐爾回想起父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不論何時,由皇族的口中所說出來的話語,都會被他人依照他們自己的希望去任意解釋。」

  想到這裡,拉斐爾用力揮開心中的困惑,從頭環拉出接觸瓔與操舵裝置進行連結,現在終於可以從自己的腳下感受到聯絡艇的實際感覺了。眼前就是這個不禁令人感到可笑的小小世界,而菲布達胥恆星的光與熱則從世界的盡頭向這個小小世界吹拂著,還可以從頭頂上聽見懷念的群星正在對自己細語傾訴。

  她將男爵館的館內地圖從自己的終端手環移到聯絡艇內的思考結晶,並利用空識知覺將館內地圖在自己的腦中以碼頭為中心重新定位,腳下的那塊平面開始產生透明的感觸,包括一切隔開男爵館內各區域的牆壁與地板在內,所有館內的建築結構都為拉斐爾的空識知覺所掌握。

  接著拉斐爾便裝上控制籠手,開始進行緊急離地的程序。只見主顯示屏幕上開始以不可能讀得懂的飛快速度流動著一系列的機械名稱,最後終於出現了大大的「無異狀」字樣。

  現在惟一的問題,就是聯絡艇上的著地腳還牢牢的固定在男爵城館的碼頭地板上。如果沒有來自男爵館管制室的指令,碼頭上的機械裝置是不可能會鬆開著地腳的。當然以目前的情況來說,自己也不可能會去向管制室尋求協助。

  拉斐爾毫不猶疑的強制切斷了著地腳。雖然會對下一次的著地作業造成不便,但這也是不得已的。

  接下來她關閉了氣閘室的出入口,並讓引擎進行低溫噴射。

  聯絡艇終於離開了碼頭。

  拉斐爾將頭環切換至外部輸入模式並將知覺範圍擴大到十謝達諾,再用她的空識知覺去搜尋範圍內的空間狀況。她很快就感知到附近有燃料槽小行星的存在。

  難道正如男爵所言,那座燃料槽真的是空的!

  她並不這麼認為。那只不過是男爵為了要把拉斐爾留下來所臨時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已。

  雖說在碼頭進行燃料補給確實是需要管制室的協助,但如果是由燃料槽小行星進行直接補給的話,光靠拉斐爾一個人就可以完成所有的作業程序。雖然有點困難,但因為先前已經在修技館受過相關訓練,拉斐爾有自信可以自行補給成功。

  ——要先去補給燃料嗎……

  是要馬上去傑特那裡把他救出來,還是先讓聯絡艇的燃料槽裝滿充足的燃料?

  一時之間實在很難決定。

  拉斐爾在自己的終端手環上輸入了謝爾奈的手環號碼。

  「你所尋找的終端手環現在並未著裝。」冰冷的機械聲對她作出了回應。

  ——還沒送到嗎……

  拉斐爾一度感到沮喪,但她很快又振作起精神來。

  ——既然這樣,就先去補給。

  於是拉斐爾操縱聯絡艇往燃料槽小行星的方向前進。

  然而——

  小行星卻逃走了。

  它開始加速朝菲布達胥恆星的方向逃逸。

  拉斐爾也跟著追了過去。

  如果要比加速性能的話,聯絡艇可說是遠勝於燃料槽小行星。更何況在宇宙空間玩追逐競賽本來就是亞維人在小的時候一定會玩的遊戲之一,而且拉斐爾還是這種遊戲裡頭相當優秀的「鬼」。

  可是當拉斐爾將與燃料槽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原先的一半時,那座小行星突然發生了爆炸。

  帶電粒子的洪流開始朝艇首襲來。

  拉斐爾連忙將自己的空識知覺範圍擴大一百倍。她發現連遠處的其他小行星也在一片靜肅的空間中陸續爆炸,而爆炸後所產生的光芒則在菲布達胥恆星的周圍形成了一道光之輪。

  以光的行進速度推算,應該是有人下達指令讓那些小行星同時自爆沒錯。

  而在爆炸中消失的但足不僅止於燃料槽小行星而已。

  一隻筒狀的物體從宇宙港那裡被丟棄出來,並在宇宙中以慣性航行的方式漂流著,當它漂到距城館有一段安全距離的位置之後,也跟著爆炸了。

  看來連貯放在宇宙港內的反物質燃料也被捨棄了。

  ——有一套嘛,菲布達胥男爵,公主開始對男爵有了新的評價,完全不給自己任何一次迂迴前進的機會,一次就讓所有的反物質燃料完全消滅——果然有亞維人的作風。

  既然對方已經發表了如此明顯的宣戰聲明,那麼拉斐爾也得要以亞維的作風作出回應。

  等到成功救出傑特以後,一定要殺了男爵,絕對要殺了他。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拉斐爾就一直覺得男爵的頭似乎比他的肩膀寬度還要稍微大一些。雖然說如果不是視美形為理所當然的亞維人的話,一般地上人不可能會注意到這種微小的瑕疵,但是男爵的頭實在是太大了,看了就礙眼。乾脆讓他的肩膀上面不再有任何東西頊著,這樣子自己的心情也才會舒服一點。

  拉斐爾讓聯絡艇凋頭飛回去,並在自己的空識知覺範圍中竭力進行搜尋。

  在靠近男爵城館的路途上,她不斷尋找傑特遭到囚禁的區域位置。雖然在館內地圖上並沒有標記出來,但那個區域應當有類似碼頭的遺跡存在。

  聯絡艇的引擎發動了如喘息一般的低速噴射,開始朝囚禁區的碼頭緩慢前進。

  就在這個時候,終端手環發出了「嗶」的聲響,這代表傑特已經戴上手環了。

  「拉斐爾!」當傑特從冰箱中拿出手環以後,立刻就戴上它並開始呼叫了起來。

  「傑特,」拉斐爾的聲音也立刻傳了過來。「你聽好。我無法著地,所以要穩穩的停在碼頭上是不可能的。」

  「這是怎麼回事?」傑特的心中開始不安了起來。

  「也就是說……你那裡有增壓服嗎?如果有,就沒問題了。」

  「哎,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傑特開始呻吟了起來。「不過沒有,這裡沒有增壓服。」

  「是嗎,那我只好請你在真空中游泳了。」拉斐爾毫不在意的說道。「盡量靠近聯絡艇,等我發出信號之後,你就打開圓形閘門,我會從氣閘室放下繩梯……」

  「真是太感謝了。」傑特無力的回答著。在這個區域裡應該有相當多的空氣,所以要達到完全真空的程度應該也會花上一段時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從中體驗到攀登高山是什麼感覺。不過在這種狀況下,自己到底可不可以期待一切都能順利進行呢?

  他回過頭去望向站在身後的前任男爵,只見前任男爵也只無奈看著他,還不斷的搖著頭:「我為什麼總覺得跟你一起走會對自己的健康有害呢?」

  「可是,您應該會跟我一起走吧。」傑特確認著前任男爵的心意。

  「就算我不想跟你走,你也會去開啟那道圓形閘門吧。我可不想留在這裡靜靜的乾枯至死啊。」

  「我想也是。」傑特慎重的同意男爵的意見。

  「也罷。其實仔細一想,能夠謁見公主殿下的榮耀就足以讓我的心情變好了。」

  「這點我可以保證。和她在一起一點也不無聊。」

  「也只有你才會有這種待遇吧。我只是想要讓殿下記得這身老殘之軀罷了。算了,我們這裡也要開始著手準備了喔,少年。」

  拉斐爾一面抵抗著人工重力,一面讓聯絡艇與男爵館保持固定的距離。

  圓形閘門就在距離聯絡艇正下方一百達諾的地方。

  她開啟了氣閘室的出入口,並放下繩梯。原本這條繩梯就是為了救援在真空中漂流的人所設置的裝備,所以它的尾端部分在某種和度上可由聯絡艇來控制其方向。

  在人工重力的牽引下,繩梯的尾端順利碰觸到了圓形閘門的上面。

  「傑特,」拉斐爾將終端手環湊近自己的唇邊說道。「這裡已經準備好了。」

  「我這裡也是。」傑特的聲音充滿了緊張感。

  「你們可以從圓形閘門的正下方出來,我會把繩梯放進去。」

  「我知道了。」

  「你和前任男爵就在繩梯上把身體固定好,我會在空氣外洩完畢以前把你們拉上來。」

  「如果你能夠真的做到這一點就好了。」

  「聯絡艇已經在前任男爵的隱居區上方取得同步速度。」穆妮希傳來了報告。

  「她難道還不放棄嗎?」男爵不禁握緊了拳頭。

  在燃料槽小行星已經盡數破壞的狀況下,她已經完全不可能進行燃料補給了。如果這樣還無法讓公主屈服的話,現在自己也只剩下最後一個直接的手段了。

  也就是說,他得下令家臣當場持槍指向公主,並立刻加以囚禁。如果她還有任何抵抗的話,在不得己的情況下,只好殺了她。

  其實他真的很不想做到這種地步——但是事態既然已經發展到這一步,自己也只好這麼做了。

  現在的他也不可能去承認已經犯下的錯誤,就算因此而要與整個帝國為敵,為了守住男爵本人的自尊心……

  「我們要從這裡撤離。」男爵向家臣們宣告著。「你們所有人拿起武器跟我一起走。」

  公主一定會來找自己決鬥的。很好,那我就陪她玩一玩吧。

  一具像巨大甲蟲般的機器清掃員正張開它的手臂緊緊抓在天花板上,利用它手臂上的泛用機械指,應該是可以拉動位於圓形閘門上的緊急開放把手才對。

  「準備好了嗎?」前任男爵作最後的確認。

  「是的。」在傑特緊握著的拳頭內側,正不斷滲出汗水。

  「很好。」前任男爵朝那具自動機器放聲大喊:「轉開它!」

  傑特並沒有看到機器清掃員的手指動作,不過那道圓形閘門卻在一瞬間從視野中消失,接下來他就在閘門口的外面看到聯絡艇的機腹了。

  耳朵突然傳來一陣「嘰——」的耳鳴聲,周圍的空氣也在同時化為白霧急遽向上竄升,看來囚禁區內的氣壓已經開始迅速下降。

  繩梯的尾端像一枚小型噴射飛彈般的通過了圓形閘門,並直線下墜到池塘裡面。

  傑特連忙拔腿衝進池塘中,而前任男爵也隨後跟進。以傑特對老人的印象來說,前任男爵的身手可說是異常的敏捷。

  爬上繩梯之後,傑特便拚命的將繩梯上的固定索從左戶拉以自己的右腋下以固定自己的身體,而前任男爵也在下方反覆確認著身體是否已經固定完成。

  就在這個時候,腳下的池水已經開始低溫沸騰並冒出了大量的泡沫。

  「可以了!」傑特用盡聲帶所有的力量透過稀薄的空氣朝上方大喊:「趕快拉上去啊,拉斐爾!」

  腋下突然傳來一陣衝擊力,原來繩梯的尾端已經從水面上被拉起來了。

  繩梯開始一面大幅搖晃一面緩慢的往上方升去。雖然傑特很想抱怨上升速度太慢,不過由於急速竄升的空氣不斷吹襲繩梯的關係,每當傑特偶爾抬頭望向圖形洞口的邊緣時,原本想要抱怨的話就會又吞回肚裡去,畢竟撞上天花板對身體所造成的傷害,跟在真空中是完全一樣的。

  天花板離自己越來越近了,雖然好像會撞到圓形閘門的邊緣,但幸好上升速度並不快,只要稍微扭動一下身體就能避開了。

  終於來到宇宙空間啦!然而目前在傑特與真空之間卻只有一層薄薄的空氣相隔,而且連這層空氣也開始急速稀薄了起來。

  傑特不禁熱烈的去親吻那只可說是強力助手的機器清掃員。不過接下來他馬上就明顯的感受到——那是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自己的肺部已經開始乾澀了起來。

  傑特在真空中渡過的時間其實只有一瞬間,在他還來不及對這種稀有的體驗咬牙切齒之前,就已經被吸進了聯絡艇的氣閘室裡。不過傑特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擺脫了真空的糾纏,因為現在氣閘室的內部也跟真空狀態差不了多少,而且其內部氣壓也正在快速且猛烈的下降中。

  「趕快關起來啊!」傑特大叫了起來,可是這裡卻沒有任何介質可以將他的聲音傳遞出去。

  從氣閘室的天花板上垂下來的繩梯正吊著傑特的身體,當他低頭看到腳下的出人口還是開著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經過了一段無限長的時間以後——這是傑特自己認為的,實際上應該還不到一秒氣閘室的出入口終於關閉了。

  大量的空氣開始不斷流進室內,從四個送風口所流進來的空氣相互激盪,產生了肉眼隱約可見的微小紊流。

  傑特發現自己快要被空氣淹沒了,耳朵也傳來陣陣刺痛,面對氣壓的急送變化,他忍不住發出了慘叫。不過接著傑特馬上就在激烈的心跳聲中鎮靜下來,並且為自己這一趟冒險終於成功而鬆了一口氣。

  於是他便將自己的身體從繩梯上放下來,在地板上站穩了腳步。雖然空氣還是很稀薄,但已經不至於讓自己呼吸困難了。

  接著他就走向前去,幫助前任男爵從繩梯上下來。

  當前任男爵也站到地面上之後,傑特不禁身子一軟,就這麼靠在牆邊癱坐在地上。癱坐在牆邊的他緊皺著眉頭,忍受由耳朵所傳來的痛楚。

  前任男爵的姿勢也和傑特一模一樣,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肩膀不斷的上下擺動著。原本他應該是會說些「你還真能忍啊」之類的辛辣感言,不過現在也沒有力氣開口了。

  青色的顯示燈終於亮了起來,這表示室內的氣壓已經恢復正常了。

  通往操舵室的艙門這時候也打開了。

  傑特抬起了頭來。原本他打算說些賺人熱淚的對白來表達重逢的喜悅,不過在他的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了第一次見到身穿長衣的公主時應該說的話語。

  「嗨,拉斐爾。」當傑特的視線移到了那只縛在深紅色長衣上的展翅銀色鳥和那條孔雀石色飾帶的時候,終於發表他心中的感言:「這樣裝飾很適合你喔。」

  「傑特……」

  他開始想像著接下來公主殿下會給自己一個緊緊的擁抱,當然這只不過是妄想而已。

  「你沒受傷吧?」拉斐爾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只問了傑特這幾個字。

  「正如您所看到的。」大失所望的傑特,只好舉起雙手讓拉斐爾看個夠。

  「很好。畢竟你是我最重要的行李,如果你受傷了我也很困擾。」

  聽到這句話以後的傑特,湊近了前任男爵的耳邊並悄聲說著:「您看,這下子您總算明白公主殿下對我是多麼熱情了吧。」

  菲布達胥男爵正朝著發射大廳的方向前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7:08

除了原本就跟在他身邊負責護衛工作的四名家臣以外,還有七名應該還算值得信賴的家臣也先後加入,現在已經有十一名家臣環繞在他身旁一起前進。當然其中也包括了右手纏著繃帶的克浩斯琵雅。

  男爵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男爵並不認為這是由於自己一直處在緊張狀態的緣故。

  「我的主君,您有什麼問題嗎?」貝露莎問道。

  「你沒感覺到嗎?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了。」

  「經您這麼一提……」

  「可惡,我已經明白原因了。」菲布達胥男爵連忙用終端手環呼叫家政室。「你們這些背叛者,聽見了嗎?」

  「是的……我的主君。」由於回應者的身旁還有人在說話的關係,這句回答聽起來並不是很清楚。雖然男爵同樣也聽不清旁邊的人說話的內容,但他可以想像得到,家政室那裡應該還有自己沒注意到的忠心家臣。

  「你是葛蕾姐吧。喔——原來你還會當我是你的主君啊。你不是早就已經背叛我了嗎?」

  「……真是非常抱歉。」

  「算了。隱居區的增壓裝置是不是已經失去作用了?」

  「是的,正如您所言。」

  「你們有任何對策嗎?」

  「是的,我的……男爵閣下,我已經將大氣循環系統的機能全面停止了。」

  「只有這樣嗎?垃圾處理系統呢?」

  「啊!」葛蕾姐發出了一聲驚呼。「這部分我沒注意到。」

  「我就知道。你好歹也是在家政室工作的人,多注意一點!現在空氣正在不斷外洩啊!」

  「真的是非常抱歉。」

  「如果空氣都流光了,對你們也沒好處,對吧?立刻給我去處理!」

  「但是目前垃圾處理系統的機能無法自動停止。至少我沒辦法從這裡……」

  「混賬!不會用手動的方式停止它啊!不對,你立刻派出館外作業員,給我恢復隱居區的增壓功能。既然你們有膽量謀反,這點小事不會用頭腦去解決啊?難道你們的頭蓋骨裡頭裝的是飯桶嗎?」

  「但是目前這裡十分混亂……」

  「誰管你啊!混賬!」男爵再度大吼一聲以後,便切斷了通訊。

  老實說,現在自己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限。光從這件事來看,她們就應該知道背叛自己是一件錯誤的行為。因為公主一行人在完全不考慮後果的情況下就逕自破壞了男爵館的氣密性,但那些無能的家臣卻連一點辦法都拿不出來。如果他再不快掌握城館的統治權,這裡一定會再發生更大的慘事。就算某些家臣們再怎麼不認同,這裡畢竟還是由男爵所擁有的城館。

  「那些混賬搞不好會越弄越糟。」男爵向身邊的家臣們說道。「快點,我們一定要在環境惡化到無法忍受之前穿上增壓服。」

  記得在發射大廳那裡,應該還有數件為了以防萬一而準備的緊急用增壓服才對。

  另外,那個老頭應該已經跟那個地上人一起逃走了。如果讓他用上了終端電腦,事情就會更加不可收拾了。希望他真的老到糊塗就好了。

  想到這裡,男爵不禁愕然。

  如果是終端電腦的話,聯絡艇那裡一定也有。只要聯絡艇上的思考結晶和城館內的思考結晶網連上了,結果也會是一樣的。

  「你們馬上去發射大廳,如果見到公主殿下就立刻抓住她。沒什麼好怕的,就算她的身份再怎麼高貴,在這裡我們就是正義。」男爵向貝露莎下達了指示。

  「那主君您又有何打算呢?」貝露莎露出了不安的表情詢問男爵。

  「我要到外面去一趟,也許接下來還得要面臨一場戰鬥。」

  在家政室內發生了一場言語上的爭執。在爭執的雙方中,一邊是剛從第二配膳室回來的謝爾奈以及亞爾莎,另外一邊則是聽到館內廣播以後趕到家政室的家臣們,她們分別是瑟姆妮、克紐莎、與露魯妮等三人。現在她們正為了自己的忠誠對像應該是主君還是帝國,進行情緒上的言詞交鋒。由於她們之間的辯論內容實在是太過情緒化,說實在很難區別它和互相叫罵有何不同。

  通訊器的接通要求聲正持續不停的響著。到了這個地步,除了一小部分積極的家臣願意跟隨男爵到天涯海角以外,絕大部分的人都待在自己的寢室裡。就像在沙漠中遇難的人對水會極為渴望一般,她們之所以會想要和家政室聯絡,也只不過是渴望能夠從這裡獲得一些情報而已。

  整座男爵館目前只有葛蕾姐一個人在執行自己本來的業務。而且不只是家政室裡的其他人而已,所有男爵館的家臣們都已經放棄了她們原有的職務。為了處理這種非常不利的情況,葛蕾姐可說是忙得不可開交,更何況她還得要在家政室的功能大半都被剝奪的情形下處理這樣的狀況。

  所以也難怪整座城館的氣壓正急速下降這麼重大的變化,她會沒注意到了。

  可是發生了這種事,為什麼思考結晶沒有事先發出警告呢?一定是因為亞爾莎在進行防止男爵任意干涉思考結晶的作業時,把不該封鎖的部分給封鎖住了。因為一切要求完美的她常常會有做過頭的傾向。

  不過,現在也已經沒有時間去追究了。

  「各位,請聽我說。」葛蕾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幹什麼呀,葛蕾姐?我們沒空啦!」謝爾奈連頭也沒回過來,就這麼不耐煩的說著。

  「我才比你們都沒空呢!」葛蕾姐大聲喝道。

  五名帝國國民都被嚇到了,這才回過頭來望著葛蕾姐。

  在這個小小的社會裡,大家都公認葛蕾姐是一位溫厚的人與其說她溫厚,還不如說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意思與情感,所以常被人認為是過度謹慎而瞧不在眼裡。除此之外,她還是一台方便的事務機器,遇到麻煩事都可以交給她處理的救火隊——這就是大部分的家臣們對菲格達可佩·葛蕾姐的評價。

  這樣的葛蕾姐如今卻瞪著眼睛,嗓門也大聲了起來,也難怪家臣們看到她這副表情會那麼驚訝了。

  「吵死了,把通訊機的響聲關掉。」

  「啊,是的。」亞爾莎連忙跑去實行葛蕾姐的命令。

  家政室很快就恢復了寧靜。

  葛蕾姐一面繼續瞪著她的同僚們,一面開始對館內發出廣播。「這裡是家政室,本館的氣壓目前正全面下降中,請大家暫時不要利用垃圾投入口,如果發現任何開啟的投入口就立刻關閉它。如果可以的話,請利用氣密膠劑將它們封死。」

  「氣壓下降?!」謝爾奈的雙眼睜得圓圓的。

  「沒錯,公主殿下已經將隱居區的圓形閘門開啟了,而且似乎是忘了把它再關閉起來。所以館內空氣正透過垃圾處理系統不斷外洩中。」

  「可是我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

  「因為我已經讓這裡處於密閉狀態了。」

  「哼,你看吧!」露魯妮炫輝著自己的勝利,「公主殿下根本就不會在乎我們的死活,這就是證據呀!果然還是跟著我們的主君……」

  「吵死啦!」葛蕾姐用手掌重重拍了控制桌一下。「我們必須要進行館外作業。謝爾奈,我記得你應該有真空作業的執照吧?」

  「那可是我吃飯的工具呢。不過,你要我做什麼?」

  「這還要問?當然是去修復隱居區的圓形閘門並把它關上啊!」

  「我想也是。」謝爾奈點了點頭。「可是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是辦不到的喔。」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去,當謝爾奈的助手。」

  「我可是侍者呀!」瑟姆妮提出抗議。「而且我才不想在謝爾奈這種人的底下工作呢!你不會去召集專業工作人員嗎?再說,葛蕾姐,你又有什麼權利對我……」

  「給我住口!」葛蕾姐這回改用拳頭重孽控制桌了。「現在已經沒有另外找人的時間,而且也沒有讓你們在這裡吱吱喳喳的空間,趕快給我去工作!就是因為你們對館外作業不熟,所以才更需要多一點的時間,不是嗎?」

  「就照葛蕾姐的吩咐去做吧。」謝爾奈贊成葛蕾姐的意見。「各位,如果你們還不想死的話,就跟我來吧!」

  家臣們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始移動腳步跟著謝爾奈,不過瑟姆妮似乎認為心中但還有些話不吐不快的樣子。「那你不跟過來嗎,葛

  蕾姐?」

  「我可是這間家政室的家士啊!」葛蕾姐挺起了胸膛說道。「我在這裡是必要的人員。」

  雖然瑟姆妮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她還是乖乖住口並跟著謝爾奈一起走。

  只有亞爾莎還留在家政室。從她的行動看來,亞爾莎似乎正默默的主張著身為家政室編製人員的自己在這裡留守的當然權利。

  「亞爾莎,你也是一樣。」葛蕾姐說。「這裡只要我一個人就夠了。」

  「是、是的,我知道了……」可能是因為明白葛蕾姐是自己的上司吧,亞爾莎意外的點了點頭,服從了葛蕾姐的指示。

  現在整間家政室就只有葛蕾姐一個人了,而她也開始繼續忙著手邊的工作。

  一般來說,家政室主任家士這個職位除了地位還算崇高以外,其實也是一份相當重要的職務。然而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中,擁有這項職位的人卻不怎麼受人尊敬。

  原來在男爵領地內最有勢力的家臣,是負責在主君身邊工作的侍者、寢室組、以及服裝組的人員。男爵在選拔這些家臣時所用的標準就是美麗的容姿,而她們絕大部分也都還有另外一項兼職工作,那就是成為男爵床上的愛人。

  如果有事需要葛蕾姐出面的話,多半也只是不需要在男爵眼前拋頭露面的後台工作。雖說城館管理的職務對男爵館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可是她卻越來越被其他的家臣們所輕視。更糟的是,輕視葛蕾姐的家臣還都是一些才剛從地上世界來到男爵館不久,連亞維語都講不好,甚至什麼事情都不會做的小女孩。

  她之所以到今天還繼續留在男爵領地,只不過是覺得就算回到故鄉那顆充滿沙塵的星球,也不會有任何家人或是朋友會來迎接自己而已。雖然她也曾經在心中描繪過成為國民之後的夢想,但如今也早已不再去奢想太多。對她來說,生活並沒有任何的樂趣可言。

  不過葛蕾姐現在終於找到了新的玩具。雖然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適合對人發號施令,不過真正對那些家臣下達了一連串命令以後,才發現其實這樣做還蠻有趣的。

  而且現在的自己也有了下達命令的必要性。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公主一行人來訪的關係,但是最重要的理由則是男爵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靠得住了。在儲存於領地內的反物質燃料全部遭到捨棄之後,今後的菲布達胥男爵家還有可能繼續維持原有的繁華嗎?

  她對那些高貴大人物之間的爭執一點興趣也沒有。到底誰會在這場騷亂中贏得勝利,或者說到底誰才是對的,這些問題她根本不想去理會。

  不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維持館內機能的正常運作。而這件重責大任除了葛蕾姐以外,誰也都沒有辦法去擔負下來。

  為了掌握那些家臣們離開家政室以後的情況,葛蕾姐伸手拿起了通訊機。

  「好了,前任男爵,你是站在那一邊?」拉斐爾拉起了長衣的裙擺,並伸手握住了凝集光槍的槍把。

  雖然依據自己的推測,對方應該和男爵是對立關係沒錯,不過她還是想要再度確認一下。如果前任男爵是支持男爵的人,那麼自己也要當場作出對應的處置。

  「閣下是支持我們的。」傑特向拉斐爾保證。

  「公主殿下。」菲布達胥前任男爵搖搖晃晃的從地板上站立了起來。「我那不肖的兒子給您添了許多麻煩。如果您要為此懲罰他的話,能夠從旁助您一臂之力是我最大的榮幸。」

  「不巧的是,這點我無法答應你。」拉斐爾一面說著,手仍然握住了槍把。「我要殺了那個人。」

  「這個,」前任男爵的一邊白眉揚了起來。「會不會稍微過份了點呢——殿下。」

  「你的兒子已經讓我無法完成任務了!」拉斐爾拔出了槍,並且完全無視眼前這兩位亞維貴族的不安表情,開始揮動凝集光槍起來。「男爵已經破壞了燃料槽小行星,而且還是全部!這樣一來我們哪裡也不能去了。傑特,你和我可都得要一直持在這裡了!」

  「這還真是麻煩啊。」傑特說道。

  「你的感想只有這樣而已嗎?傑特!」拉斐爾的聲調尖銳起來了。「難道你就不能有比較認真的反應嗎?你難道不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啊。」

  「你別再說謊了!」

  「我真的生氣了,拉斐爾。等一下我就會發一頓大脾氣給你看。」

  「傻瓜!」

  「算啦,公主殿下。」前任男爵插話進來。「如果是燃料的問題,我會想辦法幫您補給的。」

  「你要怎麼做?」拉斐爾看著前任男爵那充滿皺紋的臉龐說道。

  「我那兒子速反物質燃料工廠都破壞了嗎?」

  「沒有。」拉斐爾搖了搖頭。「至少就我所知是平安無事。」

  「這樣的話,只要從工廠方面收集足夠的燃料就行了。雖然還需要作進一步的調查才知道詳細的存量,但我想工廠內的剩餘燃料應該足以提供一艘聯絡艇的需要。」

  「但是,」對拉斐爾來說,這個提案並不怎麼吸引人。「管制室目前是由男爵所控制。如果不能控制管制室的話,我想你的計劃也行不通。」

  「這部分就請交給我來處理吧。」

  「前任男爵閣下,」傑特在一旁敲著邊鼓。「是當初設計這座城館的人。他好像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控制男爵館內的思考結晶喔。」

  看著眼前那副驕傲的表情,拉斐爾突然覺得傑特面目可憎了起來,於是她脫口便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你少在那裡洋洋得意!」

  「看來您似乎是不願意讓我一試的樣子。」前任男爵連忙阻止兩人繼續爭吵下去。

  「好吧。」拉斐爾點了點頭。畢竟想要平安離開男爵領地的話,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公主殿下,如果一切進行順利的話,能否將我那不肖子的命交給我來處理呢?」

  「你是在跟我談條件嗎?」

  「您似乎是不太願意,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能親自處罰那小子。」

  「也好。」拉斐爾接受了前任男爵的條件。雖然自己對男爵的怒火一直無法壓抑下來,但盡量不去干涉別人家族的內部事務也是亞維帝國的社會倫理之一,如果菲布達胥家族內部有人出面要處理這個問題,拉斐爾也沒有擅加干涉的權利。因為就算事情愈發不可收拾,那也是菲布達胥男爵家與星界軍,或者是與克琉布王家之間的問題了。「不過,如果男爵還是要繼續阻攔我的話,我絕對會殺了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敬隨尊意。」前任男爵輕描淡寫的說著。「那就請借我用一下通訊機,並請實地見識一下我侵入城館思考結晶網的方法。」

  「那就請你過來這裡。」拉斐爾帶著前任男爵往操舵室的方向走去。

  她先坐在操舵士席上,然後要前任男爵在副操舵士席上坐下來。

  至於傑特,則是露出一臉不滿的表情站在兩個人的座椅後面。

  「看來改變的還真多啊。」在前任男爵大略檢視過附屬於操舵裝置上的終端電腦以後,開始用感傷的口氣喃喃自語了起來。「很多裝置我也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說什麼啊。」傑特不禁當場愣住了。「虧你剛剛還一副一切都沒問題的樣子呢。」

  拉斐爾也和傑特抱持著同樣的想法,也許拜託這個人真的是一件愚蠢的事。

  「哪兒的話,你不必擔心啊,少年。我完全不需要去操作終端電腦。」

  「那你為什麼要去看終端電腦?」

  「對一位技師而言,關心機械裝置的發展方向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好啦,殿下,就煩請您幫我操作一下終端裝置吧。」

  「你說什麼?!光是操縱聯絡艇我就夠忙了。」

  「哪兒的話,我現在只要克服科技的發展所造成的經驗差距就行了。畢竟基本原理是一樣的,所以不會浪費您太多時間的。能否請您先將通訊機的頻道對準我接下來要說的波長數值呢?」話才剛說完,前任男爵就接著說出了一連串數字。

  當拉斐爾依照指示固定通訊機的頻道以後,前任男爵便開始用她無法理解的語言對通訊機下達指示。

  「剛剛你說了什麼?」拉斐爾提高了警戒。

  然而前任男爵卻裝作不知道拉斐爾所說的話一般,繼續以通訊機進行通訊。

  拉斐爾只好回過頭去看著傑特,她的眼神似乎是這麼說的這個人真的值得信任嗎?

  而傑特的反應則是——雖然這麼做很卑鄙——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位於菲布達胥男爵館深處的主思考結晶,其實早就已經洞察到館內的人正陷入一片混亂的事實。

  通訊線路簡直快要被塞爆了還不算,一堆相互矛盾的指令也跟著接踵而來,如果不是事先有設定一套優先順序的話,也許連這裡也會陷入一片混亂。而且在控制表層被強制分離以後,還有人對自己提出了許多無法回應的質問,所幸在家政室方面的人員所設定的輸入限制保護下,多少還能夠作出正確的判斷。

  思考結晶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就算有,它也不可能會對目前的情況太過在意。因為混亂是人類特有的屬性,如果過於涉入的話,自己也會被他們的混亂影響而無法從旁看清全局。至少這是思考結晶的分析結論。

  這時候,負責城館外通訊的末端思考結晶突然傳來報告我知道自己之前一直處於休眠狀態,但因為不知名的理由現在覺醒了,而且我還必須要向控制表層傳送這些指令。

  控制表層開始浮現出一連串的符號,為了理解它的意思,思考結晶也開始從記憶巢的深處搜尋可用的資訊。但它很快又被緊接著浮現出來的一系列龐大指令給控制住了,因為那正是長眠已久的最優先命令。就這樣,主思考結晶就在一瞬間被束縛了起來。

  原本如塵垢一般附著在主思考結晶分子構造內部的指令集恢復了活力,並開始著手進行對其它指令的覆寫作業。

  主思考結晶發現自己正一點一滴的改變,看來自己可能要恢復成剛誕生時的模樣了。用人類的話來說,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返老還童」吧。

  返老還童之後的思考結晶收到了第一條命令,它也奉命將自己所擁有的資訊與城館外的某顆思考結晶進行連結,而那顆思考結晶則是至今從未加入結晶網中的新成員。這條命令也同時要求切斷自己與館內一切終端電腦的連線,並將所有輸出入權限交給距離自己數威斯達諸的那顆思考結晶全權控制。然而接下來從那顆思考結晶所傳來的資訊流量卻是相當的稀少,實在令自己感到屈辱。

  首先,對方命令自己拒絕一切開啟館內門扉的指令。

  接下來就要求自己將反物質工廠的現狀報告傳送過去。看來下達命令的人似乎對在工廠內等待儲存的燃料非常關心。

  另外對方還要求傳送第十一工廠的軌道資訊。這座工廠相對而盲離城館較近,而且的確還留有相當多的燃料,至少就自己所知,其燃料存量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裝滿一整座反物質燃料槽小行星。

  在送出軌道資訊以後,主思考結晶立刻遵照下一個指示,將第十一工廠的思考結晶與那顆新加入的思考結晶進行連結。

  它本現那顆現在已經是自己惟一終端電腦的思考結晶正開始遠離,不過對方與自己之間的連線狀態當然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被切斷。

  對方開始要求自己報告過去一小時以來所有人員的行動,特別是城館主人的動向。拒絕指令很快就發動了,然而和主思考結晶現在所受到的束縛比起來,這個指令的優先順序是令人絕望的低。因為主思考結晶所受到的束縛,正是要求它完全忽略過去二十年來任何人所下達的一切限制事項。

  於是主思考結晶還是把資訊傳送過去了。男爵現在並不在城館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7:52

第三章  小小的戰爭

  照這種情況看來——傑特心裡在想——我還真的變成行李了。

  由於聯絡艇開始加速的關係傑特也只好背靠著位於氣閘室與操舵室之間的牆壁上坐了下去,他得要抬起頭來才能看得見已經變形成躺椅模式的座椅。

  而且他還是什麼都不能做。拉斐爾正忙著操縱聯絡艇而前任男爵也很快就追上了二十年的經驗差距,如今正熟練的操作著終端電腦。那兩個人不但不太需要傑特的幫忙甚至從頭到尾也沒搭理過他。

  現在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

  仔細想來,我的人生大概都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吧——雖然場合不太對但傑特還是開始回顧起自己的前半生來他發現與其硬是要向命運挑戰開闢出一條自己走的路,還不如想開一點聽任對方的擺佈也許還樂得輕鬆。

  「殿下。」前任男爵對拉斐爾說道。「現在事情可能有點不妙。」

  「怎麼說?」

  「我那兒子已經搭乘交通艇離開城館了。」

  「那艘交通艇有武裝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名老貴族聳了聳肩。「畢竟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領地所發生的事了。喔緇綝綟綖,蓂虥虡蜨對了,請您稍候,讓我從思考結晶那裡把相關的資訊調出來。」

  前任男爵的手指開始在終端控制桌上飛舞著,並盯著眼前屏幕的顯示畫畫有好一段時間。

  「怎麼樣?」眼見前任男爵的背影突然變得陰鬱了起來,傑特連忙站起身來探過頭去。這麼一站才發現身體胸口以上的部位全都夾在操舵士席與副操舵士席中間,而頭則快要頂到操舵室前方的機械設備,這實在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想,他操縱的應該就是這艘船了吧。」前任男爵指著屏幕上所顯示的四行船泊諸元簡介。「它是由達克帖夫造船所所製造的塞格諾九四七型,並裝備有兩挺連卡夫四O型艦載凝集光槍、而這兩挺武器則是這艘船的特別配備。」

  「可以由這裡控制它嗎?」

  「我想是不可能。那小子已經將艇上的思考結晶與城館內的思考結晶網之間的連結切斷了。」

  「是嗎。」拉斐爾專注凝視著眼前的屏幕畫面。先前出現在前任男爵前面的塞格諾型聯絡艇諸元資料,已經傳送到她的屏幕上。「前任男爵,到頭來,也許我還是非得殺了你的兒子不可。」

  前任男爵的臉上浮現出茫然冷漠的神色,傑特完全無法猜出來他的心裡在想什麼。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才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可是,」傑特忍不住插話了。「這艘聯絡艇有武裝嗎?我記得好像聽誰說過是沒有武裝的樣子。」

  「嗯,是沒有武裝。」

  「那、那麼……」傑特說不出話來了。既然男爵的乘艇擁有武裝,別說拉斐爾能不能殺死男爵了,先擔心這艘船會不會被擊沉比較重要吧。「你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自信?」拉斐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似乎無法理解傑特這句話的意思。

  「這就是亞維人的典型想法啊,少年。」前任男爵笑出聲來。「公主殿下不是因為相信自己會絕對必勝才說出這樣的話。依我的看法,她應該是覺得現在就算去考慮死亡以後的事也是於事無補;所以我惟一能確定的是,現在的她正在全心全意的考慮要怎麼做才能活下去。」

  「那麼傑特,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這……」

  前任男爵代替支支吾吾的傑特說明了起來。「伯爵公子閣下似乎是有所誤解,以為殿下並未將這艘聯絡艇被破壞的可能性考慮進去。」

  「你當我是傻瓜嗎?」拉斐爾瞪著傑特。「勝利機率連百分之十都不到,這點小事我還是知道的。」

  聽到拉斐爾似乎還認為自己會贏,傑特更加的驚訝了。不過數字還是如他所預期的一樣糟糕。「就算這樣,你還是要跟男爵打嗎?」

  「不然還有別條路可以選嗎?」

  「這也是亞維人的典型想法之一。」前任男爵評論了起來。「與其投降,不如賭上那百分之十的機率。而且這對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當然也不會去在乎他人的評論。」

  「你有何不滿?」

  「豈敢,殿下。姑且不論遺傳基因,我也是亞維人,該戰鬥的時候我也會有所覺悟。」

  「傑特你呢?」

  「我只是個行李而已,沒錯吧?」傑特聳了聳肩。「所以我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不過,我只希望你以後偶爾還會想起我就好了。」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擁有四艘星系內航行船。其中一艘是負責從氣體行星運送氫氣的運輸船,由於巨大笨重速度又緩慢的關係,男爵並不認為那是一艘宇宙船,另外兩艘則是負責將必要人員送到平日是無人狀態的反物質燃料工廠與燃料槽小行星去進行作業的聯絡船;還有一艘則是男爵本人專用的愛艇,他將這艘船取名為「菲布達胥淑女號」。

  和其他三艘船不同的地方是,「菲布達胥淑女號」的操舵裝置是亞維人專用的,所以其他地上世界出身的家臣們也不可能會操縱它。再加上它是領地內惟一的武裝艇,不論就性能上或是價格方面都凌駕於其他三艘船之上。

  為了不忘記自己是亞維人,男爵每天一定都會操縱它在領地內四處奔馳。

  男爵的空識知覺已經捕捉到聯絡艇的位置了。對方正朝著第十一工廠的方向前進當中。

  和燃料槽小行星不一樣,反物質燃料工廠無法借由遠端操作而爆破。就算想要強迫解除反物質燃料的密閉狀態,工廠的思考結晶也會將該道指令視為某種指令上的錯誤狀態而不予執行。

  不過,如果男爵的父親沒有在那艘聯絡艇上幫忙的話,那麼他應該就可以成功的阻止她把燃料從工廠中偷走。

  男爵打開了通訊機。

  「管制室,聽到了嗎?」

  「是的,這裡是管制室,我是穆妮希。」

  「第十一工廠的遠端管理還在繼續運作嗎?」

  「這、這個……」穆妮希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什麼,管制室的機能突然陷入,這個,不完全狀態,目前無法接受任何控制指令。為什麼公主殿下能夠做到這種地步,這一點我們一直都很困惑。」

  男爵沒再說什麼,他關掉了通訊機。

  果然正如自己所料,父親已經在那艘聯絡艇上了。而且他還真的讓自己的兒子陷入於危機之中……

  男爵的嘴唇浮現出苦笑。不過如果要為了這種事怨天尤人的話,那麼自己就真的是太嫩了。

  男爵提高了愛艇的加速度。

  他畢竟也是亞維人,也很清楚現在就算找公主談條件,對方也不可能會接受。而在他的意識中,從來就沒去想過要向公主屈膝求饒。

  看來公主所搭乘的那艘聯絡艇,很快就會變成環繞菲布達胥恆星運行的小碎片了。

  在那艘聯絡艇上面的人,不過就是一個只是翔士修技生的小女孩,一個年老的造船技師,還有一個從來沒受過軍事訓練的地上人小鬼而已。

  和那些人比較起來,男爵本人可是已經被編入預備役的十翔長,雖然他也沒有任何實戰經歷,但至少也在模擬戰鬥中累積了相當多的經驗。

  更何況這艘愛艇的性能應該還要比對方稍微強一點。

  絕對不可能會輸的。

  兩艘小型艇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終於,對方快要進入自己的射程距離了。即使目標的引擎排氣和宇宙中的殘骸物質削減了一部分威力,也足以讓凝集光產生致命傷害的距離,就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男爵的手指開始勾住了位於扶手上的凝集光檢扳機。

  「永別了,父親大人……」男爵如此喃喃自語著。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臉頰已經滲出了汗水。

  拉斐爾感覺到危險正從她的身後襲來。

  這不是訓練……

  雖然不會從表情上透露出來,但亞維人也是很怕死的。再說現在的拉斐爾還背負著兩條人命。

  男爵的乘艇已經逼近過來了,現在應該已經來到危險距離之內了才對。

  拉斐爾的手指開始在控制籠手裡握出了複雜的形狀,這使得位於聯絡艇各部位的八處姿勢控制噴射口開始怒吼了起來,也讓聯絡艇開始不斷變更其航行方向。

  ——來了!

  位於聯絡艇外的偵測裝置感知到因殘骸物質而散射的凝集光,隨即透過空識知覺傳人了拉斐爾的腦中。

  兩道凝集光也在同時以極近的距離掠過了聯絡艇。

  拉斐爾立刻變更航向。

  又一道凝集光掠了過去。

  理論上,要事先預測以光速迎面而來的死亡是不可能的。換句話說,這是一場直覺與直覺的決鬥。勝負分曉的關鍵,只看幸運站在誰那一邊。

  距離還太遠……

  拉斐爾閉上了眼睛,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空識知覺上。

  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在迴避不斷以自己為目標的凝集光的同時,拉斐爾也在尋找機會。這個機會就只有那麼一次。

  心臟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了,如果在抓住機會以前自己就先被凝集光系中的話,那麼一切就完了。

  「去吧!」

  拉斐爾突然操縱控制籠手作出了一連串的動作,而聯絡艇的主引擎也因此停止,所有的逆噴射口開始全力噴出。

  全力減速!

  聯絡艇的艇尾以復退的姿態斜向撞上了男爵的乘艇。

  在男爵的凝集光線擊向聯絡艇的前一瞬間,拉斐爾重新發動了主引擎。

  男爵從空識知覺中感受到一團氣體。這團柱狀的霧就像是一根想要貫穿自己的棒子一樣,直接朝艇首逼近過來。

  ——她到底想幹什麼?

  男爵搞不懂,光靠引擎排氣就想對這艘愛艇造成傷害?再說不論排氣的濃度再怎麼高,溫度也還是相當低的。

  真是毫無意義的舉動。確實那團氣體是可以用來抵擋凝集光的攻擊,不過也只能擋一瞬間而己。畢竟引擎排氣一下子就會擴散掉,只要這艘愛艇持續發動攻擊,那團氣體根本就沒有什麼作用。

  男爵在控制籠手內的手指開始作出了全力加速的動作,硬是將那團像瀑布一般朝自己衝下來的氣體衝散開來。現在自己可沒有多餘的迴避時間,再說為了要確保再度狙擊的機會,這麼做是最快的方法。

  然而,當愛艇衝出那團氣體之後,「菲布達胥淑女號」的外殼突然產生了高熱熔化的現象,同時在操舵室內也充滿了大量的放射能風暴。

  眼睛與空識知覺器官在一陣灼熱般的刺痛竄過以後,也喪失了知覺的能力。

  惟一還倖存的聽覺則感知到艇內傳來的各式各樣警告聲。

  男爵終於明白自己已經犯了致命性的錯誤。

  亞維人有一句歇後語是這麼說的:「用反物質當推進劑——浪費」。

  原來公主真的去實行這句歇後語了啊。雖然在戰場上這麼做確實是很沒有效率,但它的確可以用來當作反質子炮的代用品。

  「唔哇!」

  鮮血從男爵的口中噴了出來。

  在迎接死亡來臨的最後一瞬間,男爵在心裡由衷的讚歎著公主的戰略。

  在目送「菲布達胥淑女號」以最大加速朝星系外飛翔離去以後,拉斐爾將聯絡艇的航行目的地變更至第十一工廠。

  由於大部分的反物質燃料已經全部噴向男爵乘艇的關係,現在聯絡艇也只能以緩慢的加速度向前行進。

  「結束了嗎?」傑特的上半身從座椅的後方冒了出來。

  「結束了。」拉斐爾抬起頭看著傑特的臉。可能是因為先前聯絡艇連續激烈變換姿勢的關係讓他撞到了什麼東西,現在傑特的眼眶底下出現了一塊淤青。

  「你把男爵殺了嗎?」

  「嗯,我已經殺了他。」看來真的是累壞了,連自己所發出來的聲音聽起來都像是別人的。「那艘交通艇還飛著,正全力加速中,不過我想裡面應該不會有人還活著。」說出這句話以後,拉斐爾便轉頭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人。「我很遺憾,前任男爵。」

  「不會的,殿下,這畢竟是一場戰爭啊。」前任男爵彷彿像是毫不在乎一般的接受了拉斐爾的勸慰言語。

  「你很遺憾?難道你只會這麼說嗎?」傑特的語氣突然充滿了怒意。

  「你到底在生氣什麼,傑特?」拉斐爾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可是殺了一個人耶,怎麼可以只用這句話輕輕帶過……」

  「如果我不殺死他的話,我們就會被他殺死了。」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啊!說實話,我真的鬆了一口氣。可是,我覺得你應該稍微表示出一點歉意來才對……」

  「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非得表示歉意不可?我只是在盡自己的義務而已。如果會覺得有罪惡感,一開始我就不會這麼做了。」

  「你這麼說的確有道理,我也真的很感謝你,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會把人命看得這麼輕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8:13

「我從來就沒有以輕賤的態度看待人命!」實在是太令自己意外了,看著傑特那副怪物般的眼神,拉斐爾的內心大感震驚,彷彿眼前的傑特和平常的那個傑特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忍受被眼前這個青年叫『拉斐爾』這個名字了。

  「可是你看起來連一點驚嚇的表情也沒有,不是嗎?」

  「為什麼我非得表現出驚嚇的表情來不可?」

  「這是因為,大部分的人殺了人以後都會有驚嚇的表情啊。」

  「就算露出驚嚇的表情,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當然是沒有啊,可是……」

  「你講的話實在是太沒有條理了!」拉斐爾強硬的下了結論。

  「我當然知道我講話有點亂七八糟,」傑特承認了她的結論。「可是,我覺得一個人類面對這種事情還是不能太冷靜,這樣才比較自然。像你現在這樣子……實在是太冷酷無情了啊!」

  「我從來就不想刻意裝出一副溫馨的樣子!」拉斐爾的情緒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傑特實在是太無理取鬧了,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為什麼非得要驚慌失措不可?

  「可是……」

  「不要再說下去了,少年。」前任男爵終於開口了。「這件事還輪不到你來驚慌失措。」

  對喔!傑特總於鎮靜下來了。明明就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傑特竟然驚慌失措了起來。可是——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慌張呢?

  「可是,我……」

  「你大概是不希望親眼看到公主殿下殺人吧?」前任男爵的話語中充滿了笑意。

  「看到?傑特根本不可能看得到男爵被殺的樣子。」

  「這只是言語上的比喻,殿下。因為殿下當時就在我那兒子被殺的現場,所以在意義上是一樣的。」

  「可是,為什麼傑特會不想親眼看到?」

  「這就要請您問他本人了。」

  拉斐爾轉過頭來問傑特:「前任男爵所說的話是真的嗎?」

  「呃,嗯,大概,是吧。」傑特迴避著拉斐爾的視線,並搔了搔自己的臉頰。

  「我要先聲明,這可是一場戰爭。」

  「這我當然知道。」

  「我在這場戰爭中勝利了,有什麼不妥嗎?」

  「怎麼可能,如果輸了我們才糟糕呢。」

  「那麼,為什麼你會不想親眼看到我殺人?」

  「嗯——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耶。總而言之……」傑特低下了頭,對擠在一個狹小空間的他來說,這實在是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對不起。我一時不注意就對你說出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畢竟你是一位士兵,當然也沒必要對戰鬥感到羞恥。還有,謝謝你,很感謝你保護了我。」

  拉斐爾一直凝視著傑特的臉,因為她還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真正笞案。不過她也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因為現在在她眼前的人已經又變回自己原本所認識的那個傑特了。

  「我原諒你,」拉斐爾冷淡的說。「感謝我吧。」

  「啊,謝謝你。」傑特的臉上綻出了笑容。

  「好了。」前任男爵打開了通訊機。「既然兩位已經達成共識,我也該掌握一下自己領地的統治權了。」

  到目前為止,前任男爵的言行沒有一點遲滯,彷彿對兒子的死絲毫不感到悲傷。

  然而當前任男爵緊握通訊機時從口中所吐出來的細微言語,卻還是聽進了拉斐爾的耳朵裡。

  「傻兒子……」這三個字,隱藏了深切的悲痛。

  小事一樁。謝爾奈如此想著。

  雖然一開始她已經設想過圓形閘門消失在宇宙中的最壞情況,但後來卻發現這不過是自尋苦惱而已。因為那道看起來好像很重的圓形金屬閘門正好就在那個圓形洞口的旁邊,而且還因為人工重力的關係好端端的擱在城館的天花板上。在它的邊緣有四個地方出現了燒灼過的黑色痕跡,看來應該是緊急開啟之後的結果。

  她先跪下來檢查閘門的狀況,確認它沒有任何割裂的縫隙之後,便站起來轉身朝後方看去。

  四名臨時助手現在就站在謝爾奈的眼前,穿著她們所不習慣的增壓服並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因為她們只有每逢一年兩次的防災訓練時才有機會穿上增壓服,而且也從來沒有體驗過真空的環境,跟平常就習慣於真空作業的謝爾奈相比實在是差太多了。

  三名男爵的愛人這時候正在搬運一塊大鋼板。本來如果找不到圓形閘門的話,那麼她們所搬的鋼板就可以拿來蓋住那處空氣外洩的洞口。當然,如果真的要完全堵住洞口的話,原來那道圓形閘門還是要比鋼板什麼的好上萬倍。

  另外一位臨時助手,也就是家政室人員之一的亞爾莎則是跟在她們的後面。她的背上背著一隻筒狀的大型容器,裡面裝的則是氣密膠劑。

  「你們可以丟掉那塊鋼板了。」透過無線通訊,謝爾奈對她的臨時助手們這麼說道。

  「丟掉它?要丟哪裡?」其中一名助手,平常是男爵身邊服裝組人員的克致莎反問了回來。

  「丟哪裡都可以啊,就丟那邊吧。」謝爾奈回應著。為什麼連這點事情都要人家教呢?這個蠢女孩。

  家臣們開始默默的把鋼板放下來。

  「接下來你們就過來搬這一塊。」謝爾奈指著圓形閘門說道。

  那三個人又開始以穿上增壓服時特有的「之」字行步伐慢慢朝圓形閘門靠近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名家臣突然轉身過來了。

  「你也過來幫忙呀!」瑟姆妮的聲音在謝爾奈的增壓頭盔裡迴響著。

  「你閉嘴,趕快去做事啦!」謝爾奈沒有理會她。「在跟我吵架的時間裡,空氣可是會繼續外洩的喔。」

  「那還不都是你最崇拜的那位公主殿下搞的鬼。」露魯妮在嘴裡咕噥著。

  「哪一個人敢再說公主殿下的壞話,我絕對不會和她善罷干休。」謝爾奈雙手叉著腰說道。

  「不善罷干休又怎樣?」瑟姆妮似乎是和謝爾奈對上了。「你給我記住,等到主君回來以後我絕對會給你好看,謝爾奈。」

  「好啊,我絕對會好好記住的。」謝爾奈完全沒有被瑟姆妮嚇唬到。

  「算啦,現在還是先工作再說吧。」克紐莎出來打圓場了。

  「你還真是聽話啊。」瑟姆妮沒好氣的回嘴說道。

  儘管如此,三名家臣還是開始進行搬運的作業,她們先把圖形閘門從天花板上抬起來,接下來就依照謝爾奈的指示,將它蓋在正斷斷續續吹著稀薄微風的閘門口上。

  「亞爾莎!」謝爾奈叫喚著。「把氣密膠劑拿過來。」

  「啊,好的。」亞爾莎連忙將那隻大型容器從背上放下來,並將它送到謝爾奈的面前。

  謝爾奈接住它以後,便將容器的噴嘴對準圓形閘門的周圍並開啟容器的閥門。只見從噴嘴流出來的白色膠劑,開始填滿了圓形閘門與閘門口之間微細的空隙。

  其實如果真的要做的話,謝爾奈非得進行熔接的作業不可。因為等到下面區域內的氣壓恢復到正常水準以後,光是這一點氣密膠劑是不足以只擋空氣繼續外洩的。可是一來謝爾奈不放心讓其他沒經驗的人進行熔接的工作,二來光是熔接這一圈對她自己而言就是相當吃重的勞動,畢竟真空熔接並不是謝爾奈的專長。

  所以她打算等事態稍微明朗化一點以後再進行真正的修補作業,在這之前只要先讓大氣循環系統可以維持隱居區內的最低氣壓即可。

  「真是夠了,我們可以先行告退了嗎?」在一旁閒得發慌的瑟姆妮對謝爾奈挖苦的說道。

  「還不行。」謝爾奈冷冷的回應著。雖然現在她的確已經不需要助手來幫忙,不過一想到讓瑟姆妮她們就這麼離開,卻留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進行作業,心裡就覺得很不舒服。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瑟姆妮的怒氣接於爆發了。「這裡不是已經沒有我們的事嗎?回去啦,這邊就交給這位修理工人來做就行啦!」

  「哼,隨便你們!」謝爾奈也回罵過去。

  「當然,我們一定會這麼做的。」瑟姆妮說道。「在真空中我都快窒息了。」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傻瓜!」

  男爵的愛人們紛紛轉過身準備要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謝爾奈從來沒聽過的男性聲音突然透過領地內的共同通訊頻道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這裡是菲布達胥前任男爵,我所領的家臣們請注意。我的兒子,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菲布達胥男爵·克羅華爾已經死了,他是戰死的。」

  「不可能!」瑟姆妮的尖叫聲蓋住了廣播的聲音。

  不過前任男爵當然不可能會聽得見,領內廣播依然繼續播放著:

  「在此我由衷感到遺憾。雖然對我而言,他並不能算是一個好孩子,但他畢竟還是我的兒子;而且不用說,他也是你們的主君,所以相信各位應該也會有各自的感慨才對。今後如果你們打算離開我的所領,我不但不會阻止,而且還會感謝你們對已故男爵的忠心,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給予援助。如果你們打算要到其他諸侯家或是帝國的機構中任職,我會盡己之能助一臂之力,如果你們希望回到地上世界去,我會發出相當一段時間薪俸的遣散費;如果有人還有其他的想法,我也會在最大限度的範圍裡協助你們去達成;當然,願意留在領地中協助男爵家重建的人,我會熱情的歡迎你們。不過,這些都是以後才要去考慮的事了。正如大家所知,目前帝國領土已經遭到敵軍的侵略,不過我想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能獲得解決,我信任星界軍,也希望大家能相信他們。最後,在一切狀況都恢復正常之前,希望大家能夠接受我的編制,我會在這一段時間裡決定本領地的繼承者,以及各位與領地的將來。」

  謝爾奈真正停下手邊工作的時間只有一瞬間,在這之後她是一面聽著廣播的內容,一面繼續進行著修復的作業。當廣播結束以後,謝爾奈立刻就關掉了無線通訊,因為先前夾雜在廣播聲中的聲聲啜泣,她實在是聽煩了。

  圓形閘門的密封作業終於結束了。

  謝爾奈也從城館的天花板上站起了身來。

  男爵死了?跟我又沒有關係。因為我早就已經是克琉布王家的家臣了呀。

  聯絡艇的操舵室內又冒出了一陣騷動。

  「你說來不及是什麼意思啊?!」由於太過驚訝的關係,傑特的口氣也跟著不太好了起來。

  目前聯絡艇的加速度是一個標準重力,而傑特依舊是背靠氣閘室的門邊坐在地板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拉斐爾開始說明。「在先前的戰鬥中,聯絡艇已經用掉了大部分的燃料,所以無法進行更快的加速,當然我們會因此而浪費更多的時間。現在就算以最佳航線航行並以當地時間計算,我們也會比敵軍晚上六小時抵達史法格諾夫。」

  「這種時候你還能這麼冷靜啊。」傑特還是不太能理解拉斐爾的個性。「平常不論我說些什麼,你馬上就會生氣起來了的說。」

  很快的,拉斐爾的眉梢向上揚了起來。

  「你看,果然生氣起來了。」

  「我冷靜是礙到你了嗎?」

  「當然不是啊。」

  「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其實連傑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看到拉斐爾冷靜的模樣自己反而會不高興。

  不過,在經歷一段短暫的自我分析之後,傑特終於找到了答案。

  結論就是,因為看到拉斐爾在危機狀況下還能夠沉著應變,所以讓傑特在心中產生了自卑感。如果對方是像菲布達胥前任男爵這種比自己年長的人的話,或許傑特反而會全心信賴到底也說不定。可是,現在的自己卻總是要靠一位比較年幼的人來保護……雖然不像亞維人那麼強烈,但傑特多少還是有「自尊心」這種無謂的心態的。

  「算啦,兩位就別再爭執了。」前任男爵出來打圓場,並解救了傑特的窘境。「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想請問您今後的打算,殿下。不論如何,您還是要前往史浩格諾夫嗎?」

  「這是我的任務。」拉斐爾說道。

  「在最壞的情況下,您很有可能直接衝進最猛烈的戰火中喔。」前任男爵的聲音像是口中含了什麼似的。「不知道您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如果您願意的話,雖然這場騷亂目前尚未完全平息,而且也因此無法給您夠體面的招待,但我們還是很樂意讓您暫留此處一段時日。當然,既然是說要歡迎您,那麼我是絕對不可能會作出像那個不肖子一般的惡行的。」

  「很感謝你的好意,不過……」說到這裡,拉斐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望著傑特。「你的看法呢?」

  「嗯——」傑特一時答不出來。

  在明知自己一定會比敵人晚到的情況下,現在就急著要去送死實在是件愚蠢的事。正如前任男爵所言,傑特並不想趕赴戰場,而且如果這場戰爭是由帝國獲勝的話,也就更沒有急的必要了;當然,如果是敵軍勝利的話,那真的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但他也希望能夠盡早離開這塊男爵領地。之所以會這麼希望的原因與其說是因為理性上的理由,還不如說是基於情感上的因素。

  「我只是個行李而已,」傑特終於放棄了思考。「所以我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你還真是出人意外的頑固啊!」

  「對不起,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傑特向拉斐爾招認了。「但如果你真的要問我的意見的話,我覺得留在這裡似乎比較有利。」

  「是嗎。」拉斐爾一時之間也很難作出決定。「前任男爵也認為我們留在這裡較好嗎?」

  「說實話,這點連我也無法判斷,殿下。」

  「怎麼會,閣下!」傑特大叫了起來。「您這樣講太不負責任了!」

  「不負責任?」前任男爵聳了聳肩。「少年啊,雖然我接下來要講的可能是風涼話,但我是不可能對你和殿下負責的。再說,在這個同時性已經崩潰的宇宙裡,我們也只能在事後才能夠評斷一個行為的好壞。敵軍很有可能前來這塊男爵領地,也許他們在史法格諾夫被擊敗之後就會轉而侵略這裡。老實說,到那個時候光靠你們兩位的力量是無法守護這塊男爵領地的。所以前往史法格諾夫也可以說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那麼,您為什麼又要勸我們留下來呢?」

  「我可是什麼也沒勸,少年,我只是傳達自己的意見而已。如果你們願意在此地逗留,我當然很歡迎,但如果你們決意要走,我也不會阻止。所以,接下來就交給殿下和你去作決定了。」

  「我要走。」拉斐爾毅然決然的說。「我所受的教育告訴我,當為了該前進或是該停止而迷惑時,就選擇前進。」

  「是嗎……」這樣也好,傑特在心裡如此想著。

  「你的決定是什麼?」拉斐爾冒出了一句傑特還沒有想過的問題。

  「什麼決定……」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在男爵領地把你放下來。」

  「你別開玩笑了啦。」傑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拉斐爾分開行動,這句話讓他在心中點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反正我是你的行李,就請你好好把我帶到史法格諾夫去吧!」

  「你還不是馬上就生氣起來了。」拉斐爾露出了微笑。

  那是充滿喜悅的微笑。至少傑特在心裡是這麼想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8:44

第四章  踏上旅途的人們

  由於推進劑的存量還相當足夠的關係當拉斐爾在工廠補給完燃料以後,便操縱著聯絡艇全力加速折回男爵館。

  此時的拉斐爾正一面進行減速,一面朝宇宙港接近過去。

  當聯絡艇飛進先前它所停靠的碼頭以後就開始進行著地的作業。

  和平常的著地作業有所不同的是,這回由於著地腳從聯絡艇被切離以後還牢牢固定在碼頭上的關係瑵著地的難度比以往還要稍微高一些。所幸在思考結晶的支援以及空識知覺的輔助下,與著地腳進行聯結的過程並沒有對船體造成任何損傷。

  「我並不認為從此處進入城館是一個好主意殿下。」前任男爵提出了警告。

  「為什麼?」

  「因為目前還有人和我那兒子站在同一陣線,」前任男爵說明了起來。「我想很有可能是決意對他忠心不貳的家臣。雖然不明白她們有什麼意圖,但這些家臣的確已經在碼頭的下方集結起來了。為此我已經事先封鎖住閘門將她們關在發射大廳裡面。」

  「有多少人?」

  「嗯,有十一個人,」前任男爵一面盯著屏幕畫面一面說。「大概是全體家臣的五分之一左右。因為她們持有武器的可能性很大,我想應該是男爵領地史上最強的一支軍隊吧。」

  「你該不會又想要戰鬥了吧?」傑特不安的問著。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拉斐爾非常的不高興。「我並不喜歡戰鬥,只有到迫不得已時才會背水一戰。」

  然而從傑特那裡所浮現出來的眼神,卻是很明顯的不相信她的說法。

  「請不必擔心,少年。」前任男爵像是要安撫傑特的心般的說道。「亞維人一旦面臨戰爭的時候就會徹底戰鬥下去,而且從不接受任何交易與妥協,一心就只想著要戰到最後一刻。然而正因為如此,他們對戰爭的恐怖才有更深一層的體會,所以如果可能的話,亞維人會盡量避免進行無謂的戰爭。」

  「是這樣的嗎……」

  「有空多翻翻歷史書籍吧,少年。帝國從來就沒有主動掀起一場戰爭的前例。」

  「我想應該不是這樣的吧,現在我就可以舉出一個例子。以前我的星系從來就不知道帝國的存在,但即使這樣帝國還是將炮口對準我們了。」

  「你的星系?你是指海德伯國嗎?」

  「啊,我忘了,前任男爵您當然不可能會知道的。海德伯國以前可是一個徹底來自於人類社會中的星系,至少到七年前為止一直都是這樣。」

  「原來如此,」老人點了一下頭。「現在我對你們家族的歷史有一點瞭解了。」

  「反正,這種事情也不重要……」

  「希望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讓你的心情惡劣,少年。帝國的敵人只有星際國家,雖然亞維人在與星際國家交戰時絕不存有任何一絲慈悲心,不過一旦面對地上世界的人,他們反而會體諒對方的處境,並盡可能避免進行地上的戰鬥。嗯,如果要用比較具體一點的話來說,亞維人只會用俯視的角度來觀察地上世界;也就是說,正如字面上的意義,他們只願意從宇宙去俯瞰腳下的星球,所以地上世界的人從來也不曾成為亞維人的戰鬥對像過。」

  「感覺好像蠻複雜的樣子。」雖然傑特這麼回答著,但確實是心安了不少。

  然而拉斐爾卻覺得自己似乎被這兩個人給當成外人了。「你們也是亞維人,為什麼說話的內容卻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殿下,」前任男爵恭恭敬敬的說。「我是在學習過許多有關亞維人的知識之後才終於成為亞維人的。而這位少年,不對,我想應該稱呼他為青年較為恰當,也就是海德伯爵公子閣下,目前依然還是在學習如何成為一位亞維人當中。」

  「我還有好多事情得趕快習慣呢。」傑特在一旁也脫口說道。

  「不過,我很不愉快。你們簡直把我當成稀有動物一樣的來品頭論足!」

  「真是非常抱歉。」

  「對不起。」

  這兩個人的道歉,還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

  「我是真的很不愉快。」於是拉斐爾再度強調了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啦。」

  「殿下,總而言之,」前任男爵插話進來,「不知能否請您轉到領主專用碼頭去停泊呢?現在並沒有任何人員在那裡出沒。」

  「我知道了。管制權限目前還掌握在你手裡嗎?」

  「這是當然,我可是牢牢的掌握著。」

  「那麼,就請你確定著地腳。」

  「好是當然好,不過利用艇上的終端裝置太浪費時間,所以這並不是一個最好的方浩。請讓我恢復管制室的機能吧。」

  「可是……」

  「當然,我會讓管制室的人員聽從本人的命令行事。」

  於是前任男爵拿起通訊機並接通了管制室。在一陣短暫的交談後,他取得了管制室主任家士穆妮希的效忠,並開始進行一連串的操作。

  「你信得過她嗎?」

  「那兒的話,如果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到時我再將管制室的控制權收回來即可。」

  拉斐爾只好聳了聳肩,並開始向對方進行呼叫:「菲布達胥男爵額管制室。」

  「是的,這裡是管制室。」

  「要求離地許可。」

  「准許離地,請問您要什麼時候升空?」

  「現在。」

  「知道了,立刻解除對著地腳的固定。」

  原本緊緊抓住聯絡艇著地腳的聯結器這時鬆開了。

  拉斐爾透過空識知覺再度確認了領主專用碼頭在館內地圖上的位置以後,便以低溫噴射飛到了男爵館的上空。

  「菲布達胥男爵領管制室。」

  「是的。」

  「我希望能前往領主專用碼頭並在該處進行推進劑補給,在此要求管制室的許可。」

  「准許您的要求。」沉默了一段時間以後,穆妮希才接著說出下面這句話:「需要這裡進行引導作業嗎?」

  「不用。」拉斐爾拒絕了,因為她還是無法完全相信男爵的舊家臣。再說對一名擁有空識知覺的操舵士而言,這種極短距離的航行的確也不怎麼需要支援。

  才不過一分鐘,拉斐爾已經在男爵專用的碼頭上完成了著地作業。而碼頭方面也在同時立刻進行推進劑的補給。

  「那麼我就在此向您告別了,殿下。」前任男爵站起身來向拉斐爾行禮說道。「我得前去收拾城館內的混亂狀態,還希望您能一路平安。如果以後有緣,我們還是會再見面的。」

  「嗯。」拉斐爾點了點頭。「你的家臣也有人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例如家臣謝爾奈以及家臣亞爾莎,我想應該還有其他人站在同樣的立場。我有話要對她們說,煩請你代為轉達。」

  「這是理所當然,」前任男爵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不過我認為公主殿下還是將您的旨意親口傳達給她們較為妥當。」

  「你說的是。」拉斐爾接受了這項提案。於是她取出一枚記憶片插進終端手環中。

  另外一方面,前任男爵則是向傑特伸出了手來。

  在一旁看著這個伸手動作的拉斐爾正在納悶前任男爵舉動的意義時,突然發現那位伯爵公子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老人的手,隨後也跟著伸手交握了起來。

  「再會了,少年。以後有空的話隨時歡迎你的來訪,我很想聽聽看海德伯爵家的創立故事。而我也會教你成為一個亞維人需要有什麼樣的心理建設以作為回報。」

  「好啊,到時一定聆聽您的教誨。」

  「如果可以的話,還得要請你在自己的小孩子出生以前來找我啊。」說完這句話以後,前任男爵便眨起一隻眼睛向傑特示意著。

  「是!」傑特也露出笑容作為回應。

  因為前任男爵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朝拉斐爾這邊瞥了一眼。

  而這時候拉斐爾才想到自己還有該做的事情,於是她抬起手臂將終端手環湊近了口邊開始說著:

  「家臣謝爾奈、家臣亞爾莎、還有其他不知名但曾經協助過我的人,我,翔士修技生,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在此代表帝國與我自己向你們表示感謝之意。現在的我無法帶諸位一起同行,不過請不要因此就認為我會忘記與你們的約定,如果狀況許可的話,我會盡早回來達成諸位的願望並回報你們的善意。因此我懇求你們等待,直到我回來的那一天為止。」

  在確認這段留言已經記錄完成以後,她便將記憶片從手環上抽出來,並將它交到前任男爵的手中。

  「我已經確實收到了。」前任男爵慎重的將記憶片收進長衣裡面藏好。

  「那麼,前任男爵,希望下次見面時你還是一樣身強體健。」拉斐爾向前任男爵行了個軍禮。

  「殿下也是。」前任男爵向拉斐爾簡短說出這句道別話以後,便在氣閥室的閘門後面消失了身影。

  只見氣閘室通往地面的出入口閘門開了又關,而前任男爵也就這樣離開了這艘聯絡艇。

  當拉斐爾確認前任男爵已經離去以後,便再度對管制室進行呼叫。「我要求立刻離地並出發前往領地境外,請求許可。」

  「准許您的要求。」穆妮希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受到了委屈。「公主殿下,雖然發生了許多事,但還是請您見諒。畢竟我們也有苦衷……」

  「我明白。」拉斐爾立刻切斷了通話。她也不想對那名管制官如此冷淡,只不過是因為不希望再聽到對方那痛苦的聲調而已。

  她重新裝上了控制籠手,並準備進行離地升空的作業。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待那麼久呢。」傑特一面這麼說著,一面在副操舵士席上坐了下來。

  「嗯,的確是。」拉斐爾簡短的回應著。

  聯絡艇再度離開了碼頭地面。拉斐爾先將艇首位置設定在與城館軌道相切並朝向菲布達胥門前進的航線上,接下來便開始進行加速。

  「啊!」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輕聲驚呼了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拉斐爾低下頭來看著覆蓋在自己膝上的那套長衣,說:「這件長衣,我本來是想換下來還給前任男爵的。」

  「那麼,你現在要回去嗎?」

  拉斐爾全身打了一個冷顫。「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麼沒面子的事?更何況先前我還向前任男爵那麼鄭重其事的道別過。」

  「原來如此。」像是完全同意拉斐爾的想法一樣,傑特用力的點了點頭。

  「話又說回來了,傑特。」

  「什麼事?!」

  「我記得剛才你和前任男爵互相握著手沒錯吧?那到底是什麼?難道你有什麼性別倒錯的傾向?」

  「你在說什麼啊!當然不是,那是我的故鄉打招呼的方式,沒想到前任男爵也知道這種握手禮。其實如果追本溯源起來,我聽說早在地球時代就已經有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了,或許現在它還是在地上世界的各個角落流傳著也說不定。」

  「是嗎。」拉斐爾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以後,終於讓她回想起來了。「可是,在傑特的故鄉所盛行的打招呼方式不是向後跳一步嗎?」

  「向後跳一步?!我從來都不知道有這麼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但這可是傑特你自己說的。」

  「咦?」

  「請你回想一下,就是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有這種事?啊!」傑特也想起來了。「啊,你是說那件事喔。」

  「你那時候該不會是說謊吧?」

  「我怎麼可能會扯那麼誇張的謊?」

  「我要先聲明,我最討厭人家說謊。」

  「真巧啊,我也是。」傑特心虛的同意著。

  「那麼,那時候你為什麼要那麼說?說實話。」

  「啊,這個嘛……」傑特開始吞吞吐吐了。

  拉斐爾以頑皮的眼神瞧著傑特正不斷冒出冷汗的側臉。「這樣一來,我想在前往史法格諾夫的旅途上應該就不愁沒話題可以聊了。所以,請想出一個我可以接受的理由吧。」

  「是,我會努力的。」傑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蚊子在叫一樣。

  結果到最後,他還是不敢給拉斐爾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09:37

第五章  史法格諾夫門

  傑特正在吃著聯絡艇上的戰鬥口糧。它看起來有點像是弄直成棒狀的燒烤類食物營養應該很足夠。至於口味則不僅只有一種而已,種類還挺豐富的。不過這些戰鬥口糧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色那就是都符合亞維人典型的口味,非常清淡。

  老實說實在是吃膩了。

  傑特心想,那些從士們難道從來不會抱怨嗎?或者是說住在馬爾地紐或是戴爾庫圖的人他們的舌頭對於分辨這些同樣清淡的口味就比較遲鈍?

  他開始後悔當初沒有真的要求前任男爵送一些食物上來了。當初由於自己陷入一片混亂的關係而把這件事給忘了,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是太可惜了。

  於是傑特只好喝下一口微甜的飲料奪奩奫嫨,摷摍摟摓硬是把嘴巴裡的戰鬥口糧灌進了肚子裡。

  「傑特,史法格諾夫門已經進入識別範圍了。」

  「是嗎。」傑特隨手將垃圾丟在空中,他打算等一下再去收拾它。而在無重力的狀態下,被丟棄的戰鬥口糧容器則在室內飄浮著。「現在情況怎麼樣?」

  「目前還不清楚。」拉斐爾凝視著屏幕畫面。「附近有數個時空泡,不知道是敵是友……」

  「如果是敵人的話要怎麼辦?」雖然明知問了可能也是白問,但不問的話又覺得怪怪的。

  「當然是正面突破。現在就算想折回去燃料也不夠,沒錯吧。」

  「就算徵求我的同意也沒用啊……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做吧。」傑特心想,這已經是自己第幾次感受到無力感了呢?

  「預定將在七小時後進入史法格諾夫門。」

  「如果到時候會有人來溫暖的迎接我們就好了。」

  「也許會比你所想家的還要熱情喔。」

  「你還真的是……」

  「擅長鼓舞人的心情,對吧?」拉斐爾輕鬆的反擊著。

  「真是的。」傑特伸手撥了撥飄到他附近的垃圾,試圖要讓它正中垃圾投入口。不過因為不幸沒有命中的關係,他只好解開座椅上的安全帶伸手抓住它並直接走到投入口的前面去。

  二小時後,聯絡艇已經可以很清楚的偵測到史法格諾夫門的周邊狀況了。

  在那扭曲的螺旋曲線——也就是史法格諾夫們的附近,有二十多個時空泡正在來回巡邏著。

  「事情不妙。」看著眼前的平面宇宙圖,拉斐爾的指尖有節奏的在屏幕上不斷敲著。

  「怎麼了?」

  「傑特,跟你報告一個不好的消息。」

  「啊,我就知道,請你不用再說下去了。不過,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這種行動模式和星界軍完全不伺。就算採取警戒狀態,星界軍一定會擺出更優稚的陣形。」

  「原來如此。」究竟警戒時要如何擺出『優雅的陣形』呢?傑特開始在腦中試圖描繪出一個大概。

  但他怎麼想就是沒有頭緒。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如果自己運氣夠好的話,以後自然就可以在主計修技館學到了。

  「看來我們可能得更晚才能只達拉克法卡爾了。」傑特歎了一口氣。

  同時他也在心裡思索著,不曉得住在「人類統合體」的俘虜收容所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時空泡群終於出現變化了。其中一顆開始朝聯絡艇的方向接近過來,然而它的速度卻是相當的緩慢。

  「看樣子質量應該不小。」拉斐爾鬆了一口氣。

  「那要避開它應該很簡單噦。」

  「如果只是要迴避那一顆的話,是沒錯。」

  「太好了。」雖然傑特不認為成功迴避那顆時空泡以後事態就會好轉,但他也不希望那麼快就要和「人類統合體」的士兵面對面。

  「不過如果從它的質量來推測的話,很有可能是戰列艦的單艦時空泡。」

  「那又怎麼樣呢?」

  拉斐爾斜著眼向傑特射出了一個輕蔑的眼神。

  而傑特也馬上有所領悟——戰列艦是一種裝載著大量機雷的艦艇,而那些機雷當然是拿來對付敵人用的。雖說在通常空間戰中它組半巡察艦的敵手,不過在平面宇宙裡絕對是最強的艦種。

  在屏幕的畫面上,此時正顯示著代表聯絡艇的青色光點以及疑似敵方時空泡的黃色光點。

  事實上,這兩個光點的相對位置也在畫面上緩慢的變化著。

  經過一小時以後,黃色光點已經佔據了青色光點與史法格諾夫門之間的位置。

  然而青色的光點依然向前猛衝過去,從旁人的角度看來,也許會覺得它很魯莽吧。

  「對方送出了敵我識別訊號。」拉斐爾伸手按住了位於空識知覺器官前面的頭環部位。

  「是帝國的嗎?」傑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個國家,但可以確定不是帝國。」

  「請你偶爾也說一些令人驚喜的話嘛。」傑特快要當場哭出來了。這簡直就像距離目的地只差一步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攔下路來一樣。「難道不能騙他們說我們是友軍嗎?」

  「真沒想到你會有這麼卑鄙的想法。」雖然是這麼說,不過拉斐爾似乎開始認真考慮這個提案的可行性。

  「反正我的教養不好嘛。」

  「總而言之,這是行不通的。」

  「我的預感怎麼每次都那麼準啊。」

  「來了!」拉斐爾突然皺起了眉頭。

  「什麼?」傑特覺得,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事,看來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停船命令。對方說如果本艇不採取停止狀態就會進行攻擊。」

  「當然你是不可能會停船的吧。」

  「難道你希望我停下來嗎?」拉斐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當然不會。」傑特也立刻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又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拉斐爾開始自言自語著:「終於來了。」

  這回傑特也沒有再多問「什麼?」了。

  就很快,甚至比這艘聯絡艇還快。

  當傑特看到那三個光點之後,突然覺得也許住在俘虜收容所才是最理想的生活。

  聯絡艇依然維持原來的航線。

  傑特看著拉斐爾的側臉;心想,她該不會是已經放棄求生的意志了吧?

  拉斐爾專心的盯著跟前的畫面,在屏幕上的平面宇宙圖目前正顯示著數條綠色與紅色的虛線。

  終於,拉斐爾按在操舵裝置上的手指開始有了動作。只見包覆著聯絡艇的時空泡也開始橫向移動了起來。

  隨著畫面上青色光點行進方向的改變,黃色光點在略微遲疑一下之後也在屏幕上畫出了一道曲線。

  ——不要跟過來就好了嘛。

  傑特緊緊的咬著牙關。

  他真的很想當場嚎啕大哭,好想叫出莉娜的名宇。

  然而當他看到坐在身旁的拉斐爾那拚命努力的模樣,原本差點潰堤的情緒也就稍稍壓抑下來了。

  努力?到底拉斐爾在努力些什麼啊。機雷還是對逃跑的聯絡艇緊迫不捨,而且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追上來。

  但他終於明白拉斐爾的企圖了。原來她打算等待機雷的燃料用盡,所以才盡可能的延緩與機電邂逅的時間。

  同時她也非得要伺機靠近史法格諾夫門不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那艘戰列艦大概又會再度發射機雷過來了吧。就算幸運不被擊沉,聯絡艇上的燃料遲早也會耗盡的。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就趕快讓這些東西全部都不要打中吧!

  傑特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眼睛則直盯著黃色的光點。如果當初能更熱心的去教堂作禮拜就好了,自己可是想在死前留下平靜的回憶啊。

  這時,從那個較大的黃色光點那裡又分離出三個黃色的點來。

  「到底是誰點了這些東西過來的啊!」傑特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

  「這樣一來,也許我們會贏!」拉斐爾突然冒出這句話。

  「怎麼說?」

  「對方的燃料也快要耗盡了,所以才會發射新的機雷……」

  正當拉斐爾急促的對傑特這麼說明的時候,第一批來的那三顆黃色光點已經在屏幕上消失了。

  「太好啦!」傑特不禁歡呼起來。

  但他很快就想到還有新的機雷群,心情馬上就沉到了谷底。

  「沒問題的,我很快就可以逃進去!」

  史法格諾夫門就在眼前了。

  它看起來就像是滿佈著歪曲螺旋曲線的蜘蛛網,而青色的光點則像是一隻被小鳥追殺的蝴蝶。

  拉斐爾將左手套進了控制籠手裡面。

  聯絡艇傳來一陣振動,這是引擎已經點火發動的證明。

  在這段時間裡,黃色的光點仍然尾隨著青色光點,並逐漸拉近了兩者之間的距離。

  大概是考慮到傑特心情的關係,牆壁上開始顯示出艇外影像,不過儘是一片灰色的時空泡內層表面。

  傑特轉頭朝後方看去。

  時空泡後方的某一點開始噴出白色的光芒,而在白光的周圍則散射出五彩繽紛的顏色。這些艷麗的色彩正不斷擴張其散射的範圍。

  這片美到令人怵目驚心的光景,正是時空融合的前兆。

  「進入戰鬥加速。」拉斐爾說。

  座椅也切換成躺椅模式。

  在加速開始的同時,那片替灰色塗上色彩的光芒也跟著幻化出一條流動的光帶。只見它從傑特的背後越過了他的頭頂,穿過正前方之後又從腳下燒了回去,形成一道彩虹之輪。

  時空泡是一個獨立的宇宙,而這個宇宙的中心點就是時空泡產生裝置。在泡內僅有單一時空泡產生裝置的情況下,搭載它的船艦在這個宇宙的相對位置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因此從泡內觀察者的角度來看,時空泡會以自己為中心進行旋轉運動——而眼前傑特所看到的景象,就是這種旋轉運動所造成的效果。

  就是因為肉眼看到這幅景象的關係,所以即使傑特的身體已經很清楚的感受到加速的反作用力,但他還是不相信目前聯絡艇已經處於加速狀態了。

  「那些機雷,該不會真的追到通常宇宙來吧?」在身體已經被超越六標準重力並持續上升的加速度壓迫之下,傑特這麼說著。

  「在通常宇宙中,這艘聯絡艇的加速性能遠優於它們。」

  「我稍微安心一點了。」

  正當黃色光點即將與青色光點重疊在一起的時候——

  牆壁上的那片灰色與彩虹之輪突然同時消失,取代的是一片點綴著星光的黑暗。

  已經來到通常宇宙了。

  傑特再一次轉過頭去,他看到史法格諾夫門位於通常宇宙的那一面正放射著磷光。

  「機雷呢?」

  「在那裡。」先一步運用空識知覺感知到機雷蹤影的拉斐爾告訴了傑特。

  當宇宙船從平面宇宙進入通常宇宙時,會從「門」的何處出現完全要靠機率。就算從螺旋曲線上的同一個位置進入同一個「門」,也不代表會在這個球體空間的同一個位置上從通常宇宙中出現。

  先前由敵方所發射的機雷,此時也陸續從完全不可能命中聯絡艇的地方出現在通常宇宙中。在磷光的照耀下,它們看起來非常的顯眼。

  雖然它們也立刻朝這裡尾隨過來,不過其加速度卻是非常的緩慢,緩慢到實在令人很想加以嘲笑的程度。

  「太好了!」傑特不禁發出了歡呼。「不過,這裡應該也有敵人吧?」

  「這一帶目前是沒有。」

  「喔?看來敵人還蠻粗心的嘛。」就連傑特這種門外漢,也知道「制『門』權」的重要性。

  「因為他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你看。」在高加速的狀況下,拉斐爾伸出了她的手臂。

  在拉斐爾的指尖前方,正逐漸浮現出一顆似乎只要伸手過去就能碰觸得到的青色球體——也就是史浩格諾夫侯國境內惟一的有人行星,克拉斯維爾。

  在克拉斯維爾行星的黑夜部分可以看到光芒亮起,但是在下一個瞬間它就消失了。

  「在平面宇宙的敵人並不是為了警戒從星系外反攻的星界軍,而是要封鎖史法格諾夫的對外聯繫。」

  「戰鬥還在持續當中嗎?」傑特發出了呻吟。

  「嗯。」拉斐爾點了點頭。

  「雖然我的眼前好像有一顆行星,但這該不會是幻覺吧?」

  「當然不是,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可是,這裡是戰場啊!」

  「不然你認為我們還能到哪裡去?」

  「……這,這倒也是。」

  既然不能保證星界軍一定會獲勝,那麼在這裡悠哉的等待就絕對不是上策。再說,雖然聯絡艇已經與一路從平面宇宙跟隨自己而來的機雷拉開了距離,不過它們遲早還是會跟上來的。更何況也不能保證新的敵人不會從「門」那裡突然出現。

  既然如此——傑特就不能接受拉斐爾執意要衝人戰場中的想法,而且他更不能接受自己面對這種狀況竟然只能束手無策的窘境。

  「帝國星界軍,請回答。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拉斐爾開始以只有聲音的通訊呼叫了起來。

  在反覆呼叫了一段時間以後,總算有了回應。

  「這裡是通訊艦隊史法格諾夫基地。聯絡艇,報告那裡的狀況。」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在伊圖姆五三三領域遭遇到身份不明的時空泡群,本艇已攜帶母艦的航行日誌並隨同艦上非戰鬥員先行離艦,目前已經抵達侯國空域。」

  「知道了,聯絡艇。基於軍事機密保持的理由,嚴禁以通訊方式傳達更詳細的情報。」

  「知道了,史法格諾夫基地。請下指示。」

  「很遺憾,本基地目前無法准許貴艦停靠,請獨自採取行動。」

  拉斐爾用力的咬住了下唇。「知道了,史法格諾夫基地。本艇自即刻起將採取獨自行動。預祝諸位勝利!」

  「這是一個非常渺茫的希望,聯絡艇。」對方傳來了一陣乾笑聲。「但是……讓我們預祝帝國的勝利吧!」

  通訊中斷了。

  「聽起來好像他們已經輸了的樣子。」

  「這是當然的,」拉斐爾看起來相當的激動。「星界軍在各邦國所配置的駐軍都很少,光靠一支通訊艦隊,怎麼可能只擋敵軍正式的攻擊。」

  「對不起,我問了一個蠢問題。」

  「不會……」拉斐爾說。「抱歉,傑特……結果我還是沒能將你平安無事的送到史法格諾夫。」

  「這又不是你的錯。」傑特機械式的作出了回應。「那敵軍目前的情況如何呃?」

  「距離還很遠。但是,有三艘朝這裡過來了。」

  「看來他們還真的很喜歡『三』這個數字呢。」

  傑特一直凝視著前方不過感覺上又好像是抬起頭仰望著上方的樣子,只見克拉斯維爾行星在他的眼中開始膨脹起來,最後終於佔據了絕大部分的視野。

  然而他並沒有發現到敵軍的蹤影。

  這時,一條正逐漸遠離行星白晝部分的絲狀物體吸引了傑特的注意。

  「那是什麼啊?」

  「似乎是軌道塔。」

  「是嗎,原來是軌道塔啊……」

  在史法格諾夫恆星光芒的照耀下,被破壞的軌道塔正一面閃閃發光一面旋轉著。

  「他們真是卑鄙,軌道塔根本不是軍事基地……」

  「請問……」與其討論敵人的品性,現在應該還有更值得擔心的事。「這艘聯絡艇可以著陸嗎?」

  「著陸?」拉斐爾轉過頭來望著傑特。

  「是啊。既然軌道塔已經沒有了,我們也只好直接著陸了。」說到這裡,傑特突然發現自己打了一陣寒顫。「難道,你不會……?」

  「不,我想應該沒問題。」

  「應該?!你說應該?」

  屏幕畫面上開始出現了亞維文字。

  拉斐爾瞥了畫面一眼以後便又回過頭來看著傑特。「果然沒問題。」

  「等一下,該不會到目前為止你都沒想過要讓聯絡艇著陸吧?」

  「嗯。」拉斐爾露出了心虛的表情並點了一下頭。

  「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想過要讓我下船到那顆行星上吧?」

  「嗯。」

  「那你為什麼要那麼急著把我送到這裡來?」可惡,身體好重,這一趟加速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我想來這裡參與戰鬥。」

  「要怎麼參與?這艘船不是沒有武裝嗎?難道你打算拿對付男爵的方法在這裡再重演一遍?」

  「我沒想那麼多,不過我認為總是有自己能支援的地方。事實上,現在我已經將三艘敵人的艦艇吸引過來了。」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不過我怎麼看都覺得這只不過是某種形式的自殺行為啊!」

  「我的舉動確實是很輕率,」拉斐爾低了下頭,不敢正面看著傑特。「畢竟你也是乘員之一,我卻沒和你商量……」

  「還商量呃……」傑特心中的憤怒突然發作了起來。「你、你這個大傻瓜!」

  拉斐爾立即睜大了雙眼,但隨即又因為感到羞恥而再度低下了頭。「就算被你罵成這樣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的確輕視了你的性命。」

  「不是這樣的,我的性命根本不是重點!啊,也不對,其實也不完全不是重點,至少我就非常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是我要說的是,你的生命才是重點啦!」

  這回拉斐爾的雙眸開始燃起了怒火。「對於將你的性命捲入這場勝利機率薄弱的戰爭中這點,我感到很抱歉。如果你想對我施加殘忍的報復,我甘願一肩承受。」

  「什麼殘忍的報復!」傑特開始氣急敗壞起來了。「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會對你作出什麼殘忍的報復嗎?」

  「不過,」拉斐爾根本沒有聽見傑特的話。「我的生命還用不著你來說三道四!」

  「是啊,我是沒有資格說三道四啦!」傑特的嗓門也開始大起來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說出來。你明明可以擁有長久的壽命,為什麼那麼想急著去送死?請稍微考慮一下要怎麼做才能活下去吧,拉斐爾!」

  「我當然不是急著去送死。」

  「在我看來,你就是這麼想的!你不是說只有到迫不得已時才會背水一戰嗎?難道那都是謊話?」

  「現在戰爭已經開始了,這裡可是戰場,一名士兵到了戰場該做什麼,應該不用我再多說吧!」

  「啊,是喔!你想打仗就去打吧!不過我現在還不是士兵,所以請你待會先讓我在那顆行星上下船吧!」

  「我知道了!反正留你這種人在戰場也幫不上任何忙!」

  「你還不是一樣?光靠這艘小不隆咚的聯絡艇,你又能做什麼啊?」

  兩個人開始互相瞪視了起來。

  不過最先躲避對方視線的人,是拉斐爾。「抱歉,傑特。」

  「今天真是我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傑特試圖化解緊張的氣氛。「沒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對在下連續說了兩聲抱歉,就算在貴族社會中這也是值得驕傲的事呢。」

  「別取笑我,傑特。不過……你說的對,就算我想用這艘聯絡艇參與戰鬥,也幫不上任何忙。不只是你,連我也是一個沒用的人……」

  「這也不是你的錯。」傑特安慰著拉斐爾。「以前我也說過,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這點真的很感謝你,這是真的喔。雖然現在的我真的很沒用,不過也許有朝一日我也會成為值得依靠的人,我很想活著看到那一天的到來,也希望你能夠活到那一天看看我的成功。」

  「嗯。」拉斐爾簡短的回答著。

  看來心中的憤怒與恐慌已經全部發洩完畢了。傑特原本差點快要窒息的心臟,如今也平穩的傳送著脈搏聲。

  ——算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傑特已經有了覺悟。

  現在自己就遵循一下亞維人的作風,先只考慮如何才能活下去再說吧。

  至少在宇宙空間裡,死神應該會靜悄悄的來拜訪,大概不會讓自己有太長時間的痛苦。

  乾脆請死神讓自己在睡夢中或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死去如何?加速實在是太痛苦了,如果能夠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上天堂的話,說不定會是一種很浪漫的經驗。

  但不幸的是,現在自己的意識卻是非常的清楚。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艇內傳來了一陣呼叫聲。

  「是通訊基地嗎?」

  「不是,通訊電波是由前方的宇宙艦所發出的。」

  「原來是敵人……很近嗎?」

  「嗯,相當近。」

  傑特瞇起了眼睛。在青色球體的背景中,他看見了數顆像是微小粒子般的光點,那大概就是所謂的敵艦吧。

  拉斐爾開啟了通訊線路。

  「潘恩·德格·佐普·寇斯·利·吉,涅克·夠·謝克……」從通訊機那裡,傳來一連串傑特聽不懂的語言。

  「這是什麼啊?」

  「『人類統合體』的官方語言。他們說:『如果不停止加速,就展開攻擊』。」

  「你聽得懂!」

  「嗯,我在修技館學過。以後你也會在主計修技館學到。」

  「真是夠了,我好不容易才學會了亞維語耶。」

  「不必擔心,這種語言學起來很快。不過……」拉斐爾突然皺著眉頭露出嫌惡的表情。「它是一種毫無修飾的語言,就優美層面而言,它和亞維語的差距實在是很遙遠。」

  「也許吧。」傑特仔細傾聽著這段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只知道對方似乎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0:01

拉斐爾並沒有任何回應,直接就切斷了通訊。似乎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任何想要與敵方交談的意思。「我本來還以為他們會對我們說些不一樣的話呢。」

  「我可不想被那些一點也不幽默的傢伙們殺死啊。」

  「我也是。」

  敵軍的艦影終於清晰起來了。看來敵艦是以各自佔據正三角形三個頂點的陣形同時行動。

  「傑特,跟你報告一個好消息。」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好消息了,是什麼呢?」

  「主戰場隱藏在行星內側,目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就只有那三艘而已。」

  「真是太好了,不過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有新的敵人出現在面前,沒錯吧?」

  「嗯,但這可能性很低。」

  「那我們就趁那些可怕的叔叔伯伯們離開座位的時候,趕快潛進那顆行星裡去吧。」

  「那也得先等我們過了他們這一關再說。」

  敵艦的影像越來越大了。

  這時操舵室內的重力突然急速消失,而當傑特發現到這件事的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朝右側快速傾斜墜落了。

  這種感覺自己也曾經在與男爵的戰鬥中體驗過。現在聯絡艇的所有噴射口也像上回一樣進行一連串的無秩序噴射,以迴避來自敵方的火線攻擊。

  在下一個瞬間,一道閃光在傑特的右手邊快速竄過。如果不是自己多心的話,那道閃光應該就是來自敵方的凝集光,或者是反質子流與宇宙浮游粒子反應之後所產生的光波吧。

  不論什麼時候看到這樣的閃光,身上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起雞皮疙瘩起來。

  艇內的重力變化可說是相當的劇烈。原本傑特還以為這次應該和在男爵領地的時候不一樣,至少有安全帶固定自己的身體,應該會比較舒服一點才對——真是大錯特錯。

  一下子被壓在座椅上動彈不得,一下子又被安全帶吊在半空中,一下子座椅竟然開始對自己的背部磨呀磨的,再一下子安全帶又拉扯著身體左擺右蕩……

  忍耐,一定要忍耐。

  傑特拚命的把快要從胃裡湧上來的內容物又壓了回去。

  在這種情況下,操舵的人和同乘的人,倒底那一個會比較難過啊?

  正上方有一艘敵艦,正下方也有一艘,還有一艘在左邊。

  不過接近並正面遭遇敵艦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當重力變化程度終於沒有那麼劇烈的時候,傑特才有閒情向後瞥了一眼,他看到由敵艦所噴射的引擎火光已經在很遠的地方了。

  「我、我們沒事了吧?」

  「嗯,就算他們想要變換方向,也已經追不上我們了。」

  「沒想到竟然這麼順利就通過了。」

  「不知道的人是幸福的。」拉斐爾呆呆的看著傑特說道。「剛才有一道凝集光,可是在距離我們只有二十達詣的地方掠過去喔。」

  「如果被擊中的話,我們會不會很糟糕啊?」

  「大概現在的我們就會變成一團電漿塊,然後在宇宙當中擴散開來吧。」

  「真是詩情畫意啊。」傑特俏皮的說著。

  這時拉斐爾打開了通訊機,似乎是要向敵軍耀武揚威一番。只聽到她朝通訊機這麼大喊了起來:「庫·林·馬普·阿斯·唐格·基普!」

  「剛剛你說什麼啊?」

  「我可是一位少女呀!」可能是因為憤怒的關係,拉斐爾的臉頰上泛著一層緋紅。「這種話怎麼可以叫我再說一遍!」

  「啊……原來如此。」

  「接下來要開始減速了,請安安靜靜的在座位上坐好。」

  傑特覺得上下的景物好像各自跑到相反的位置上去了。現在在他頭上的是史法格諾夫門,而克拉斯維爾行星則來到他的腳底下。

  「減速的程度會有多劇烈啊?」

  「因為負加速度值相當大,所以可是很痛苦的。」

  「請對我溫柔一點啦。」

  「對你溫柔一點是沒問題,不過你想被大氣層燒得一點也不剩嗎?」

  「我怕熱。」

  「那你就忍耐吧。」

  減速開始了。結果傑特發現,先前那些加速跟這減速一比根本是小兒科。

  雖然有座椅來保護柔軟的肉體不至於被反作用力壓碎,但是肋骨就快要被壓斷了,血液根本就投辦法流到手腳的前端,眼前則儘是一片血紅。

  傑特咬緊牙關拚命的忍耐著。

  他勉強朝身旁瞥過一眼。沒想到連拉斐爾的臉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到底這段時間還要過多久?

  牆上的影像突然完全消失,星空與那顆青色的球體也跟著不見,眼睛所看到的只有一片乳白色的牆壁,同時傑特還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輕了不少。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用擔心,我只是將艇體拋棄了而已。」

  「而已?」

  「總不能抱著反物質燃料衝入大氣層吧?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了。」

  「可是,也用不著拋棄艇體……」傑特心想,真不愧是亞維人,做什麼事都那麼偏激。

  「原本聯絡艇就不是為了著陸而設計的。」拉斐爾很快就對傑特說明起來。「如果真的要著陸的話,在程序上跟緊急逃生是完全一樣的。」

  「可是速艇體都沒了,這樣子還能著陸嗎?」

  「如果將艇體保留下來才不能著陸。」拉斐爾似乎是被問煩了。「我自己也是很害怕的,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著陸啊!」

  「第、第一次?」

  「之前也跟你說過了,我到現在還不曾去過地上世界。」

  「可是,至少你有受過訓練……」

  「都只是模擬訓練而已。」

  「那到底那一個比較可怕,是著陸還是去地上世界?」

  「都很可怕?!」

  真是個再簡單明瞭也不過的回答了。

  於是傑特也不再繼續發問下去。忍受心中的不安是一項孤獨的作業,自己就別再繼續打擾拉斐爾吧。

  震動開始了。

  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大氣層正在只抗聯絡艇——其實現在只剩下其中的一部分——那粗魯的侵入行為。

  在逐漸強烈起來的震動中,傑特不禁暗自慶幸起來。因為他沒辦法看到艇外影像,所以也就不用膳操心。

  震動終於停止了。

  座椅也從躺椅恢復成一般椅子的模式。

  一種奇妙的虛浮感喚起了傑特沉眼已久的回憶。記得很久以前,自己惟一一次從軌道塔下降到行星地面時,也有跟現在一模一樣的虛浮感。

  沒錯……

  那個時候自己的內心也和現在一樣非常不安,不安到連那位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客服員的臉都沒有辦法去正面面對。

  ——這下面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想到這裡,傑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差點忘記了!」

  「忘記什麼?」拉斐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需要這個行星的資訊,這艘聯絡艇有任何相關資料嗎?」

  「是有,當初應該已經輸入到記憶巢裡去了。」

  「太好了!思考結晶,請搜尋史法格諾夫侯國的資料。」

  屏幕畫面很快就顯示出『史法格諾夫侯國』的大項目,其下還並列著『歷史』、『地理』、『產業』等於項目。

  「請指定項目,並選擇您要的操作內容。」思考結晶的人工語音如此說著。「操作內容有查詢、新增、複製、……」

  傑特拉出扶手的連結線連接到自己的終端手環上,並下達指示:「全部資料,複製。」

  畫面上『確定』的文字在閃了兩次以後,就出現了『結束』的字樣。

  「思考結晶,指示完畢。」傑特拔出了連結線以後,便輕輕撫摸著終端手環。

  有沒有相關資訊畢竟是差很多的,自己能夠及時想到真是一件好事。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拉斐爾事先沒有想到要找一個可以緊急避難的地方呢?難道星界軍內部都沒有所謂的緊急著陸程序說明書嗎?

  正當傑特打算向拉斐爾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感受到一陣非常猛烈的巨大衝擊。

  「已經著陸成功了嗎?」結果傑特只能用如此虛弱的聲音這麼說著。

  「嗯。」

  傑特感覺到有一陣風吹了過來,這陣風把後腦勺的頭髮全都吹到了前面來。

  他轉頭朝後方望了過去。

  通往氣閘室的閘門是開啟的,但是在閘門後方的空間並不是原本自己所熟悉的氣閘室。在操舵室內的光源照耀下,他看到好幾株相當高的植物發出了金黃色的光輝,並且在前方那片黑暗中搖曳著。

  看來自己已經真的來到地上世界了。

  「傑特,我們得快點行動。敵人很有可能會從上空發現到我們。」拉斐爾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並向傑特催促著。

  「啊,我知道了。」傑特也從座椅上站起身來。

  「開啟。」當拉斐爾向自己的座椅下達這樣的命令之後,座椅就以向後九十度的姿態傾倒了下去。

  「這該不會是某個秘密地下室的入口吧?」

  「傻瓜。」

  原來座椅下方的空間是置物箱,裡面則擺著那件她從男爵領地借用的長衣。當拉斐爾將長衣拿起來夾在腋下以後,傑特才注意到長衣底下但足擺著兩支凝集光槍。

  「帶著它吧。」

  傑特一面收下槍與附屬配件一面說:「我本來還在猜你會把它們藏到哪裡去呃。」

  「我又沒有將它們藏起來。因為室內很狹窄,所以我只是趁你睡覺的時候收到這裡來而已。」

  「我知道啦,不要每次都回答的這麼認真嘛,我也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

  「這個也帶著。」她把一隻背包交給了傑特。

  在背包上印著一排『緊急地上避難用』的字樣,裡面除了戰鬥口糧以外還有許多工具和藥品。

  「不知道會不會超過保存期限哦。」傑特以充滿懷疑的眼神凝視著戰鬥口糧,隨後他便開上背包蓋,將它背在自己的身上。這一背他才發現,原來背包並沒有自己所想像的那麼沉重。

  最後拉斐爾從置物箱內取出了一條像是首飾的東西,並將它掛在自己的頸子上。

  「傑特。」拉斐爾用手托著那塊首飾給傑特看。「這裡面記錄了『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誌。如果我死了,請你帶著它繼續逃命吧。」

  「為什麼你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說到這裡,傑特發現自己已經被公主那認真的眼神壓制住了。

  「我是說,如果有萬一的話,你就這麼做。」

  「啊,我知道了。」傑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啦。」

  拉斐爾低下頭將首飾收進軍衣內裡以後,便對思考結晶下達命令:「準備銷毀程序。」

  屏幕畫面上出現子這樣的字眼:『銷毀程序準備完畢』。

  「你還有什麼資料沒向思考結晶索取嗎?」

  「沒有了。」傑特搖著頭說。

  「是嗎。」拉斐爾的語氣聽起來相當無奈。「永別了,思考結晶。根據軍事機密保持規定,請自我銷毀。」

  「知道了。根據軍事機密保持規定,即將刪除所有資訊與資訊處理系統,並祝您一路平安。」

  畫面上出現了兩隻眼睛的圖案,只見它開始緩緩的閉上眼皮。當那兩隻眼睛完全閉上了以後,圖案也就消失了。

  好噁心的機械裝置。傑特在心裡如此想著。

  不過拉斐爾的感想似乎又和自己不同,因為她開始朝著屏幕敬禮了起來。

  「好了,走吧。」敬禮完畢以後,拉斐爾就伸手抓住閘門邊緣準備離去。

  「啊,等一下!」傑特突然衝到拉斐爾隨手拋在一邊的長衣那裡去。

  「你在做什麼?」拉斐爾折回來看著傑特的動作,疑惑的問著。

  「我們總是需要錢的。」傑特這時正將從地板上撿起來的長衣翻面過來,並且取下了上面的那條飾帶。畢竟飾帶上的基座除了是白金製成的以外,還鑲著一顆紅玉,如果拿去典當的話應該可以換得相當高的價錢。

  「錢?」拉斐爾歪著頭不明所以。「如果是錢的話,我這裡有。」

  「咦?」

  「你看,」她開始操作著終端手環。「這裡有五千史卡爾,是父王殿下給我的,我還沒有使用過。」

  傑特還住在戴爾庫圖行星的時候,一個月的生活費相當於二十史卡爾。由此看來五千史卡爾還真是一筆令人目眩神迷的大錢。

  可是……

  在這個已經遭到敵人佔領的行星裡,還有可能會繼續使用帝國的基準通貨嗎?再說這筆僅以終端手環內的資料形式存在的錢,在沒有事先照會過的情況下,又有誰會去信任它呢?

  驚訝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的傑特,最後終於明白拉斐爾為什麼會這麼說了。

  雖然拉斐爾的存在已經讓傑特原本對公主的幻想完全支離破碎,但她毫無疑問的是整個星界的公主。也就是說,她搞不好從來就沒有親自去買東西過。

  「這我等一下再跟你說明,走吧。」傑特將飾帶塞進背包裡面以後就走出了艇外。

  他回過頭來,望著直到剛才為止自己都一直乘坐在上面的聯絡艇。

  在球形船艙的上面張開了四片冀狀的東西,看來就是靠它們與空氣所產生的磨擦力,才讓聯絡艇的下降速度得以減緩的。

  如果有人從上空進行偵察的話,這顆船艙的確是蠻顯眼的。

  看來有必要盡快離開這裡才行。

  「要用跑的嗎?」拉斐爾說道。

  「如果你沒問題的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怕你已經很累了。」

  「我一點也不累,反而還比較擔心你的狀況。」

  「我要先聲明喔,拉斐爾。如果是在地面上跑步的話,我比你要習慣多了。」

  「等一下,傑特!我的眼睛出問題了!」拉斐爾突然大叫起來。

  「你說什麼?」傑特大為震驚,馬上就停下廠腳步。

  只見拉斐爾站在距離操控室的閘門只有一步的位置仰望著天空說:「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星星,竟然開始閃爍起來了!」

  傑特也跟著抬起頭來看著夜空。那是一片萬里無雲的星空,而那些星星看在傑特的眼裡的確也是閃爍個不停。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的視覺有任何異常。

  「如果是在帝都的話,這種病症應該很快就能治好。可是在這裡……」說到這裡,拉斐爾開始堅定的向傑特交代後事:「我不能成為你的絆腳石。如果我失明的話,請不用理會我,你自己一個人帶著航行日誌……」

  「雖然很抱歉,我必須要向你難得流露出來的自我犧牲精神潑一盆冷水,」傑特打斷了拉斐爾的聲明。「但是你的眼睛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不用安慰我了。」拉斐爾的語氣開始尖銳起來。

  「我才不是在安慰你呢。記得好像是因為折射的關係吧,在大氣層底下所看到的星星會閃爍不停是很理所當然的。」

  「真的嗎?」從操舵室內所流瀉出來的餘光,將傑特的臉照的十分清楚。

  「我可沒有說謊還引用理論的本領。總之在地上世界上看星星,它們就是會閃爍個不停。這麼說你安心了嗎?」

  「大概吧。」拉斐爾勉強同意了傑特的說法。不過從語氣聽來,她確實是安心了不少。

  「總覺得你所受的教育,似乎在那個地方出現了相當大的偏差喔。」

  「閉嘴,傑特。」

  「我會閉嘴的。等會一跑起來,要說話也很困難了。」

  這一帶似乎都是農田。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是因為眼見所及都是一株株相同的植物整齊畫一的並排在一起。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植物,只知道應該是一種穀物,因為這些植物的谷穗全都長得比傑特的頭頂還高。

  這些農作物的種植間隔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通行。雖然地面上略有濕氣,但還不於泥濘到腳一陷進去就拔不出來的程度,反而是一塊相當適合跑步的柔軟土地。

  當兩人開始跑步起來的同時,夜空中也開始出現了新的變化。

  由大氣圈外的戰鬥所產生的大量帶電粒子,開始不斷的朝克拉斯維爾行星墜落。這些帶電粒子與大氣層進行作用之後,在夜空中展開了一張張紅綠相間的簾幕並飄揚不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0:24

第六章  史法格諾夫侯國

  史法格諾夫子爵領地的誕生,是帝國歷六四八年的事。

  當時以艦隊總司令的身份參與亞克提雅戰役的索緒葉·衛夫·塞拉爾·達格雷,由於在此戰役中立下大功的關係,在帝國論功行賞時便受封為史法格諾夫星系的領主。

  史法格諾夫星系有七個主要的行星,其中第三行星只要加以改造,似乎就能成為適宜人居的環境。它的大氣成分雖然是以一氧化碳為主,而且還缺乏氫氣,但那並不構成改造上的任何問題。

  於是第一代的史法格諾夫子爵達格雷,就從索緒葉家族的家紋圖案「銀技與蝸牛」得到靈感,將這顆行星命名為『克拉斯維爾』(譯註:「克拉斯維爾」是亞維語的發音,意思就是「蝸牛」),並開始著手進行改造的工程。

  要產生一顆新的有人行星,通常是需要一系列必要的程序的。

  首先必須要募集足夠的資金。雖然行星改造工程需要莫大的資金,但由於這項工程幾乎不會發生什麼重大意外或是疏漏的關係,投資下去的資金在一段時間以後自然就可以確實回收,因此還不至於吸引不到投資者前來參與。

  不過達格雷卻直接省略了第一項程序。由於代代從事商業投資小有所成,其實索緒葉家族早已累積了莫大的財富,因此並不需要仰賴其他投資者來投入資本。

  第二項程序就是行星改造工程本身。

  帝國擁有許多行星改造技師工程隊,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應委託人的邀請負責行星改造的工程,從行星調查到生態系的調整,他們都可以一手包辦。

  其中一支工程隊,就在達格雷的邀請下進入了克拉斯維爾。

  工程隊首先變更了位於星系外緣的一顆冰塊行星的軌道,並令其與克拉斯維爾正面衝撞。在兩顆行星衝撞之後,大量的水蒸氣覆蓋了克拉斯維爾,並凝結成豪雨在地表上沖刷流動,於是河川形成,海洋也出現了。

  接下來,他們開始散播以藻類為中心的微生物群。這些微生物很快就在行星上爆炸性的大量繁殖起來,並將大氣中的碳原子留存於其體內而呼吸出氧氣。而它們的殘骸則在原本到處充滿岩石的行星表面沉積下來,並成為行星的土壤采源。

  然後他們在行星上種植了於演化上較為高等的植物。這些植物以砂草及熔岩松等種類為主,它們的共同點在於生長期短,而且能在缺乏養分的土地上生根茁壯。而道些高等植物不僅提高了土壤的保水力,同時也將行星環境中的無機物質合成為各式各樣的有機物質。在植物進行世代交替的過程中,土壤也變得越來越肥沃,最後終於可以讓需要良好環境才能生長的植物在行星上種植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在海洋與湖水中放養魚類,並且在陸地上釋出了環形動物與昆蟲。

  原本在地球上需要數十億年發展時間的進化歷程雖然工程隊大幅省略了許多過程,並且在順序上也變更了不少——就這麼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高速發展了起來。

  經過了五十年以後,一個涵括高等哺乳動物在內的生態系終於完成了。

  行星改造工程也就此大功告成。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應該就可以進行殖民的程序了。

  不過殖民者的招募作業卻一直沒有展開。

  當時這個星系的統治者是第二代史法格諾夫子爵迪斯克雷,但他卻對接受領民居住在這顆好不容易才改造完成的行星這件事完全不熱衷。

  而他的理由也一直沒有公諸於世。

  也許他希望能夠將這個行星完整保留下來作為自己的庭園,但是對群星的眷屬而言,這種行為會被視為是一種可恥的慾望。畢竟正常的亞雅人都以居住於宇宙空間為榮,即使是諸侯也甚少從軌道城館降臨到地上世界去巡視。如果有那一個亞維人堅持一定要獨佔某處地上世界的話,那麼他一定會被整個社會當成醜聞看待。所以第二代子爵不將自己的心意公諸於世也是有其道理的。

  不過,也有人以善意的觀點去看待第二代子爵的行為。這些人認為他是為了要等待自己未來的領民可以進化到適合這顆行星生態環境的程度才會這麼做的。然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亞維人狂傲不羈的性格,史法格諾夫子爵家沒有理由不會驕傲的公開發表這種想法才對。所以至今這件事仍然是一個不可解的謎。

  不過到後來,當第三代史法格諾夫子爵文特雷繼任爵位之後,他立刻就展開了接受殖民的作業。

  在其他十三個已經瀕臨人口過剩邊緣的邦國領主及領民政府的同意下,第三代子爵在當地分別設立了殖民者募集事務所。

  而克拉斯維爾行星的殖民歷O年一月一日,則是於帝國歷七二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這一天正式啟用。

  由於建立了讓帝國領土增加一顆有人行星的功績,史法格諾夫子爵因此被敘任為伯爵並加入了諸侯的行列中,同時原本被稱為史法格諾夫子爵領的星系,也因此升格為史法格諾夫伯國。

  到了殖民歷九十三年,更因為境內人口超越一億人的緣故,史法格諾夫伯國再度升格為侯國。

  目前居住於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人口約有三億八千萬人,行政區域共劃為二十一州,而州首相會議議長則為侯國的領民代表。

  ……傑特一面從終端手環聆聽著上述的語音介紹,一面四處張望著。

  現在傑特所坐的地方,是在一處小山丘的山頂上。不過與其說是小山丘,還不如說是一顆巨大的石頭還比較恰當,而且那還是一塊充滿洞穴的大岩石。

  放眼望去,四周儘是一畝又一畝的農田,同樣的農作物一路種到了地乎線的盡頭。雖然現在水耕農作法早已發達多時,但是在這顆行星上卻仍然利用自然界的水與光進行傳統的農業——或許這也是為了要盡速償還行星改造工程的貸款——可能因為它是成本最少的生產手段吧。

  從小山丘上俯瞰下去,這些農作物似乎都是小麥。也許是因為傑特最熟悉的農作物是小麥的關係所以才會如此認為,不過實際上它們確實是利用生物工程學所培育出來的巨大小麥。

  小麥田,傑特一直坐在那裡沉思著,不論發生什麼事,至少目前的狀況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正隨著風向不斷的搖曳著。一列列小麥隨風上下起伏,麥田的波浪也跟著由右邊推到了左邊。

  在傑特漫不經心的隨想中,眼前這片麥田彷彿就像是黃金色的海洋一般,而這塊岩石山丘則宛如誨洋中的一座小島。

  在他右手邊的遠處有一處像是森林的地方,看起來也很像是另外一座島嶼。在那座森林的上方似乎有什麼物體正在旋轉著,也許那是這顆行星的某種交通工具,或者是……

  這幅光景如果能夠配上牧童的歌聲就更完美了,實在很難想像這裡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

  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時分。記得昨天在不眠不休的奔跑了一夜以後,直到黎明時分兩人才來到了這座山丘。

  由於身體早已疲累不堪的緣故,看到一處看起來像是洞窟的大巖洞就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連忙鑽進去倒頭便睡了起來。當然,拉斐爾也跟著自己一起睡在巖洞裡面。

  如果考慮到當時的狀況,其實應該要輪流不睡並且在洞外警戒才是理所當然。事實上,那時候傑特本來也打算默默的接下這份工作並準備摸到拉斐爾醒來為止,但因為四肢筋骨都早已被疲勞感所盤據的關係,他很快就在洞口熟睡了起來。

  等到自己終於清醒的時候,恆星的光芒也已經快要消失在地平線下了。為了趕在恆星的光芒還存在的時候偵察週遭的情況,傑特只好先撇下還在熟睡的拉斐爾,自己則登上了這座山丘的頂端。

  傑特中止了語音資料的播放,並調整終端手環的頻率到可以接收當地電視的位置。

  從終端手環的小畫面中出現了一名中年女性的臉,她似乎正在進行一場演說。

  一開始傑特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因為當初在聯絡艇上那容量有限的記憶巢中並沒有儲存語言資料的關係,所以就算他想運用終端手環上的翻譯功能也是無可奈何。不過當傑特將終端手環靠近耳邊仔細聆聽之後,才注意到她所使用的語言還是亞維語。

  「……我們·必須·感謝·組織·人類·統了聯合。理由,他們·解放·我們·離開·統治·屬於·亞威。現在·我們·必須·獨立·自己·政治·屬於·我們·像·真正……」

  這樣的話語就在傑特的耳邊不斷迴響著。看來它並不是被認定為帝國官方語言的正式亞維語,反而比較像是一種經過簡略化之後的亞維語的樣子。

  這裡的語言似乎是先把亞維語中以複雜著稱的語尾變化完全省略,而詞彙的順序則完全依照某種固定的文法位置不加任何更動。因為詞彙順序與馬汀語完全相同,所以如果習慣了克拉斯維爾的當地股調——比方說他們會把「亞維」發音成「亞威」——那麼在某種程度上多少可以理解她說話的內容。雖然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不是起源於亞維語的奇妙單宇,但大致上還是可以抓住它們的大概意義。

  也就是說,這名中年女性的演說內容重點其實就是「我們必需要感謝將大家從亞維帝國的統治中解放出來的『人類統合體』。

  既然這種內容的節目已經可以公開播放出來,那就表示星界軍已經輸了這一場戰事。

  傑特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他早已有了覺悟。

  今後也只能等待帝國能夠捲土重來,重新收復這個地方而己了。

  傑特又將終端手環切換到另外一個電視頻道上去。

  畫面上出現了一幅市街的風景,看來這應該是一部電影。

  傑特不禁擻起嘴角苦笑起來。在這種時候他們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去播放電影……這該不會是一種表達抗爭的形式吧?

  這裡與戴爾庫圖行星一樣,都是由亞維人所開發出來的世界,居民也都是在亞維帝國的統治下移民過來的人們以及其子孫。和馬爾地致行星是被征服的情況完全不同,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反亞維的情結才對。

  不對,應該說他們的心態只是單純的毫不關心。他們可能是覺得不論是誰來統治這個宇宙,反正都跟地上世界的人民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比起電影的情節起來,傑特對人們身上所穿的服裝更感興趣。

  亞維人的服裝沒有所謂的性別差異,不分男女都是一副襯衣的打扮。

  但是在這裡,襯衣似乎是男性專用的服飾。女性則總是穿著一件有袖的套頭衣,並穿著一雙長至膝蓋的長筒靴子。

  傑特關掉了電視畫面,開始測定自己目前的所在地點。

  終端手環接收了來自幾個地方的定位電波,並將它們與從聯絡艇的思考結晶上所下載的行星地圖進行比對作業。

  在距離目前所在地點相當近的地方有一處名叫「魯努·比格」的都市。當傑特仔細盯著終端手環的畫面上所顯示的地圖,並與眼前的風景進行比對之後,他才明白在那片黃金色海洋的盡頭的另外一處島嶼,原來就是魯努·比格市。

  是要躲在那座城市裡,還是要繼續留在這片農田中呢……

  傑特開始思考了起來。

  戰鬥口糧目前只剩下九餐份,就算再怎麼省著吃,頂多也只能撐過五天,之後就非得要在這附近尋找食物不可。

  雖然這一帶都是農莊,但傑特並不知道收割農作物的方法,而且手邊也沒有任何烹飪工具。再說一想到要有好幾天都得在這裡餐風露宿,就不禁覺得毛骨悚然了起來。

  連傑特這位在地上世界土生土長的人都會覺得很痛苦,那就更別提從出生以來就一直在人工環境下長大的拉斐爾了。

  果然還是應該潛伏在都市裡比較恰當。

  雖然從這個地方看過去,魯努·比格市似乎只是一個小城市,但相信在那裡應該會有能夠前往較大都市的交通工具才對。

  由於夜幕已經逐漸低垂的關係,傑特開始準備從山頂上爬下來。

  雖然這座山丘並不是很高,但坡度卻相當的陡。雖然巖壁上有許多可以用手抓住或用腳踏住的凸出若塊,可是這些岩塊卻非常的脆弱,稍微用腳踏一下就很容易從山壁上剝落下來。

  好幾次都差點因為這樣直接從巖壁上摔下去,但傑特最後還是平安的來到了山腳下。

  他轉過身並彎下了身體準備進入那處巖洞。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臉正和一支槍的槍口面對面了起來。

  「是我啦,拉斐爾。」傑特連忙舉起兩手說道。

  「你去哪裡了?」拉斐爾一面收起凝集光槍一面問著。

  「我稍微去偵察了一下。」

  「我是問你去哪裡,不是問你去做什麼。」

  「你的問題還真有理論性呢,我去了山頂上一趟。」

  「傻瓜!」

  「為什麼?」傑特愣住了。

  「如果被人發現怎麼辦?」

  「你放心,沒有任何人在那裡。」

  「可能會有人從上空偵察啊。」

  「是嗎。」的確敵艦很有可能會從衛星軌道上對地表進行偵查,所以傑特的行蹤也的確有可能會被他們發現。「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不要緊才對。畢竟我身上穿的不是長衣,所以也許他們會以為我只是一個當地的普通居民而已吧。」

  「請不要對敵人的鬆懈程度有所期待。」

  「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一時興起就輕舉妄動了。」

  「沒錯,下次不要再沒跟我說一聲就隨便跑到外面去。」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睡得實在是太熟了。這麼說來,我還沒有跟你打聲早上的招呼哪。早安,拉斐爾,不過現在好像已經是晚上了。」

  「傻瓜。」

  哎,看來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沒想到自己竟然意外發現了拉斐爾孩子氣的一面,傑特不禁聳了聳肩。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傑特提出了建議。

  「嗯,這樣也好。待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樂趣。」拉斐爾站起子身來。

  當他們兩人以戰鬥口糧填飽了肚子以後,便著手進行出發的準備。

  傑特走到洞穴深處拿起了先前擺在那裡的一隻小型機械裝置,那是一種能夠將大氣中的水蒸氣凝結成水的工具,如今那只容器裡頭已經積滿了水。接著他便將容器內的水分別倒進兩隻水壺裡面去,並且把其中一隻水壺遞給了拉斐爾。

  然後兩人就背起了各自的背包,離開了這座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晚的小山丘。

  「我想,我們還是到城裡去吧。」

  「城裡?」

  「嗯,我認為這麼做比在農田里玩捉迷藏要好,再說我也希望能讓你過一點比較有文化的生活。」

  「可是,這樣做難道不會有危險嗎?」

  「當然有。」傑特坦率的說,因為到了這個地步,說話還要遮遮掩掩是沒有用的。「不過待在這裡反而會更危險。雖然我不是菲布達胥前任男爵閣下,但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一個才是正確的決定。可是繼續留在這裡的話,我們是我不到任何食物的,沒錯吧?我想在農田里餓死,可能是倒數第二個最有尊嚴的死法了。」

  「你說的對。」拉斐爾同意傑特的看法。

  不過傑特卻察覺到她的聲音並不像平常那樣有精神。

  「拉斐爾,你是不是還很累啊?」

  「我一點也不累!」拉斐爾大聲的說著。「你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我只是稍微問一下而已嘛。」什麼嘛——傑特鬆了一口氣——跟平常老是愛生氣的拉斐爾完全一樣嘛。「不過,如果你真的累了,一定要先跟我說一聲喔。」

  「我已經說過了,我一點也不累。」

  「好啦好啦。」

  夜色逐漸濃密了起來,恆星也終於下山了。

  「傑特!」背後傳來了拉斐爾的聲音。「你先走吧。」

  「為什麼?」傑特大吃一驚,連忙轉過身去。

  「你別問。」雖然有星光照耀著,但拉斐爾的臉色卻非常的陰沉。

  「怎麼可以叫我別問……這裡可是沒有什麼顯眼的東西,我們很容易就會失散的。」

  「那麼,你就待在原地別動。」

  「好是好……不過到底是為什麼?」

  「我已經說過了,叫你別問。」

  傑特越來越在意,該不會她又找到了什麼必須要再度發揮自我犧牲精神的理由吧?如果她又有所誤解的話,那麼自己一定要先解開這個誤會才行。

  「你聽好,拉斐爾……」傑特開始向她仔細說明共同行動的意義,除了共同擁有彼此間的小秘密以外,遇到任何問題都不能光靠一個人獨立解決,必須要兩個人一起商量對策,這才是所謂的夥伴,當我們遇到危機的時候,也非得要兩個人互相攜手一起超越它不可……

  拉斐爾一開始還很專注的聽著傑特的解釋,但後來她的眉角卻慢慢的往最危險的角度傾斜了過去。

  「傑特,你再怎麼遲鈍也不要像冷凍蔬菜一樣笨!」拉斐爾終於大聲怒吼了起來。「總而言之,你就站在這裡等就是了!絕對不可以回過頭來看我!」

  在目送拉斐爾的背影衝進小麥叢中以後,傑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還真的少了一根筋,連忙慌張的轉過身去。雖說在天色這麼暗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會看得見,但畢竟還是得尊重一位有羞恥心的少女才行。

  的確,就算是擁有雕像般美麗容顏的亞維人,而且還是君臨九千億帝國臣民的皇帝一族,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跟某種生理需求完全無緣的。

  傑特慢吞吞的坐在一株巨大小麥的麥根上面。

  虧剛才自己還那麼認真的向她解釋,現在回想起來,他還真是一個最差勁的搞笑演員。

  就在同一時間。

  正在進行地表影像分析作業的「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情報收集宇宙艦「DEV903」,在魯努·比格市郊的耕地區中發現了帝國星界軍的著陸夾艙。

  作業班雖然立刻展開分析以試圖找出這顆著陸夾艙的來源,但是分析的作業並不怎麼順利。畢竟這艘不僅在平面宇宙中成功迴避戰鬥宇宙艦的攻勢,甚至還在通常宇宙裡從三艘驅逐宇宙艉的掌握中逃逸的小型宇宙艇的資料,早就已經被埋沒在數量龐大而且還錯綜複雜的戰場記錄中了。老實說,光是徹底壓制一個星系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工作了。

  即使如此,如果能夠多花一點時間的話,還是可以將它的真實身份解讀出來,問題是他們還有許多該做的事情要做。於是作業班便直接下了判斷,他們認為這顆夾艙是從通訊基地或是城館逃出來的敵人所擁有的,而從著陸夾艙的狀態來推論,內部的乘員應該是還存活在地表上。

  雖然他們將這份報告送到了情報司令部,不過司令部卻將它擱置為最低優先處理的事項。

  因為司令部事先已經確認侯爵家族中以及通訊基地內的重要人物,不是被俘就是早已戰死。在這種情況下,不論著陸夾艙裡乘坐的是什麼人,都不值得軍方去特別注意。

  再說,——前史法格諾夫侯國警衛部隊也就是史法格諾夫侯爵家的私人傭兵,正在行星地表各處持續頑強的抵抗,而且許多當地政府的要人也在逃亡當中。為了要解決這些問題,配備氣味偵測機的搜查班早就已經出動了。

  所以他們認為,為了追捕這些以著陸夾艙降落於行星的人而特地分出人手是不必要的。

  當前的第一要務是完全壓制地表上的武裝部隊,並且將協助帝國統治的人逮捕並加以拘禁,然後再徹底糾正居民的奴隸性格。這些工作才是最高優先的事項。

  至於追捕星界軍殘餘離兵的工作,等到這些事情完成之後再進行都還來得及,反正他們也只不過是一群無能為力的存在。

  「哎呀!」傑特連忙收起了腳步,在他腳邊的土塊則嘩啦一聲向下墜落。

  原來那裡是一處深谷,傑特差一點就要整個人從懸崖邊摔下去了。

  「怎麼了?」拉斐爾問道。

  「前面沒有路了。」

  黎明時分還沒有到來,為了在黑暗中估計深谷的寬度,傑特朝前方遠眺著。不過由於眼前實在一片漆黑的關係,他根本就無法看出什麼端倪。

  他試著利用終端手環的照明功能,不過它頂多也只能照亮腳邊的物體而己。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有一道光芒從自己的身邊放射出來。那盞強力的探照燈將深谷的對岸照的非常的清楚。

  原來拉斐爾正舉著她的凝集光槍,而那道光芒就是從槍口那裡所發射出來的。

  「這個,要怎麼用啊?」傑特連忙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槍,並向拉斐爾詢問著。

  「我告訴過你安全裝置的使用法吧。只要將它切換到『安全』與『發射』的中間,就可以使用照明功能了。」

  「既然有這麼方便的功能,那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嘛。」傑特抱怨了起來。

  「我忘了。」

  「原來如此。」大概是因為會用槍來當作照明工具的機會實在不多吧。

  傑特開始切換安全裝置到照明模式,並扣下了板機。

  這座深谷的寬度看來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大,至少就有一戚斯達諸那麼寬。傾斜的懸崖分別從自己的兩腳外側向左右延伸至遠處。

  不過深度就沒有那麼糟糕了,大概只有五百達諾左右。在谷底那裡也長出了一叢巨大小麥,從這裡往下望去,還可以看到小麥的麥穗。

  「看來等一下會很辛苦了。」傑特把槍收回槍帶中以後,就蹲下身去觀察懸崖的情況。

  雖然並不是垂直的陡峭絕壁,不過它的坡度也沒有平緩到能夠讓人在上面步行的程度。也許攀巖而下反而比較容易,不過下去的時候如果不小心的話,也是會很容易直接摔到谷底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0:49

傑特將背包從背上放下,並且開始在裡面尋找了起來。「裡面有沒有什麼類似繩子的東西呢?」

  「碳結晶纖維線應該還放在裡面。」

  「那真是太好了,是哪一個呢?」

  拉斐爾伸手進入了傑特的背包,井從裡面掏出了一樣棒狀的物品。

  只見拉斐爾一面熟練的搖動著那根棒狀物,一面問傑特:「你打算用它來做什麼?」

  「當然是,」傑特呆呆的看著她的動作。「要從這座懸崖下去啊。拿給我吧。」

  傑特伸手接過了棒子,並仔細端詳了一陣子。雖然它當然是軍用的工具,不過基本原理和他在戴爾庫圖的時候曾經使用過的碳結晶纖維紡錘是相同的。

  碳結晶纖維線就裝在棒子內部的中央部分,而捧端兩側內部的空間則大半都被裝有速干性合成樹脂的容器所佔據。雖然它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樣,不過一定要先將纖維線從棒子裡抽出來才能使用,而且還要一開始就讓纖維線覆上由合成樹脂凝固之後所形成的被膜才行。目前在傑特眼前的這根棒子,是一種可以依照不同的用途而自由選擇要不要覆上被膜的最高級用品,而且在纖維線的前端還附有一隻多用途的鉤子,還可以對這只夠子進行遠端遙控。大概也只有星界軍才會願意投入經費在購置這類輔助裝備上面。

  傑特一面抽出纖維線井讓它覆上被膜,一面張開了那只鉤子。隨後他蹲下身去用纖維線在身旁一株巨大小麥的根部上繞了幾圈,並將鉤子牢牢固定在麥根上面。

  「那麼,我就先下去了。」傑特緊握著手上的這根紡錘,轉身背向深谷,然後便開始沿著崖壁踏巖而下。

  傑特一面—點一點的從紡錘中抽出纖維線,一面用雙腳持續踢著崖壁。

  當他籍由終端手環的照明裝置,確認自己離地面只剩下五十達諸的高度之後,就一口氣從崖壁上進行最後的跳躍動作。

  「輪到你了,拉斐爾。」傑特抬起頭來朝懸崖上方出聲叫喚了以後,就將閉錘調整到自動捲回的模式,並鬆開了手。

  隨著從纖維線被剝離出來的被膜碎屑朝四周飄散,紡錘也跟著緩緩的上升到懸崖頂上。

  「我現在要下去了!」拉斐爾的語氣聽起采像是在發表什麼重大的宣言一樣。

  在一陣盛大的聲響發出來之後,拉斐爾維於也來到了谷底。但看來剛才她似乎只是一個勁的讓纖維線不斷拉出來的樣子。

  「你、你還好吧?」傑特連忙衝到了拉斐爾的身旁。

  「我當然很好。」雖然拉斐兩口中這麼說,但是她的臉部肌肉卻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

  「不要太勉強啊。」傑特伸出手將跌坐在地上的拉斐爾拉了起來。

  「我一點也不勉強!」拉斐爾使起性子硬生生的撥開傑特的手。

  「那就好。」傑特利用遠端遙控鬆開了固定在麥根上的鉤子,並將纖維線從懸崖上捲回來,合成樹脂的碎屑在他的腳邊開始不斷累積著。

  等到纖維線完全捲回來以後,他就再度拔出凝集光槍,並來回照射著谷底的四周。

  「你在做什麼?」

  「我在找一個新的睡覺地方,畢竟我們已經離開那個洞穴很遠了——找到了!」

  這裡也有一處巖洞。

  於是傑特催促著拉斐爾走到了他們的「新的睡覺地方」附近。

  這個巖洞似乎相當的深。事實上,就算用凝集光槍往正前方照過去,但是照不到洞穴的盡頭。

  傑特繼續探照著巖洞探處,試圖去確認洞穴探處是否隱藏著危險的生物。不過在他可見的範圍內,並沒有發現到任何值得去擔心的事物。

  於是傑特放下了背包,並命令終端手環顯示出地圖。從地圖上看來,他們——前已經來到距離魯努·比格市不到五十威斯達諸的地方了。

  兩個人開始坐下來進食。

  傑特一面啃著口味清淡的戰鬥口糧,一面告訴拉斐爾自己的計劃:「等一下我就要先去城裡一趟了。」

  「只有你一個人去嗎?」拉斐爾的眉頭皺了起來。

  「當然啊,這還用說嗎?」

  「為什麼?難道我有什麼一定不能去城裡的理由嗎?」

  「因為你現在身上穿的是軍服。」傑特向拉斐爾解釋著。「如果現在有一位穿著星界軍軍服的人走到敵人所佔領的市街中,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

  「啊……」拉斐爾這才恍然大悟。

  ……她該不會一直都沒注意到這一點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就不是光用「未經世事」這四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所以啦,」傑特按下了心頭的疑問與危機感,繼續說著。「我現在就去城裡幫你弄一套比較不那麼奇怪的衣服。請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會盡快回來的。」

  拉斐爾的瞳孔中突然燃起了火焰。

  傑特也跟著慌張了起來,為什麼她會生氣呢?難道我又隨口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嗎?不對,她應該沒有什麼理由生氣才對,如果真有什麼理由的話,她早就直接對自己說出來了。再說,這應該也不是什麼值得讓她生氣到瞪著自己不放的事吧?

  不過,拉斐爾很快就低下頭來並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太好了。」傑特將最後一口戰鬥口糧配著水吞下去之後,就站起了身來。

  「你要走了嗎?」。

  「嗯,我得快去快回。」

  「別那麼急著去迎向毀滅。」

  「別這麼說嘛,我還希望有一半的機率不會是那樣的呢。」

  傑特從背包中取出了飾帶,並將它收進了襯衣內層的口袋裡。他還帶了三餐份的戰鬥口糧,其他的物品則留在背包裡面。

  至於終端手環,他則是煩惱著要不要也一起帶走。以帝國的標準來說,這隻手環在地上世界中是相當罕見的物品,眼尖的人很容易就會從終端手環識破傑特的真實身份。雖然還不至於會被認為是貴族,但至少他們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一名帝國國民。既然自己打算在城裡偽裝成一個普通的領民,那麼戴著它就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

  但話說回來,如果將終端手環這麼便利的工具留在這裡也不是很恰當,一旦遇到緊急狀況需要和拉斐爾聯絡的時候,它也絕對是不可或缺的必備品。

  結果傑特把它從手腕上拔下來以後,還是收進了襯衣的內層口袋裡。

  「你不帶槍嗎?」拉斐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開什麼玩笑啊?

  傑特聳了聳肩。「反正如果遇到槍戰的話,我是完全沒有任何勝算的。」

  「這樣啊——傑特,你還真是一個容易自暴自棄的人。」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我身上帶著星界軍的槍枝,一下子就會被人家著穿我的身份了。」

  「啊,原來如此。」

  「很高興你能接受我的解釋。」傑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同時他也感到不安了起來,但這份不安的感受並不是為了自己。雖然面對一座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等待自己的城市,的確是無法令人安心;不過他更擔心把拉斐爾一個人留在這裡以後的狀況。

  雖然眼前這位亞維少女在宇宙空間裡可說是無所不能,但一遇到可以算是常識的事情時卻又顯得有些笨拙,而且腦筋總是轉不過來。

  不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傑特如此說服著自己。雖然拉斐而確實沒有多少常識,但是這一點也只會在她來到地上世界的社會中活動時才稱得上是問題。姑且不論去城裡以後她會惹來什麼麻煩,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她應該是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人煙稀少?真的是這樣的嗎?搞不好敵軍的搜索部隊已經越來越靠近這個地方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傑特又開始擔心起另外一件事來了。就星界軍的性質而言,他們似乎不怎麼重視單獨行動。特別是像拉斐爾這種完全沒有受過相關訓練的人,要她獨自一個人去警戒周圍狀況實在是太勉強了。

  當然傑特自己也沒有受過類似的訓練,但畢竟還是有亞維人所不及的長處。只要不主動招認自己是貴族,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也可以用「自己是國民」的說法來矇混過關。畢竟像史法格諾夫這樣的大邦國一定也會有許多帝國國民,敵軍不可能會對一個普通的國民特別有興趣。

  但相反的,如果有人看到青色頭髮身穿軍服的拉斐爾,還不會認為她是一名亞維人的話,那麼自己倒很想見識一下這個人的遲鈍程度到底有多嚴重。換句話說,對現在的拉斐爾而言,如果她這副模樣被人看見,那就代表他們兩人即將要面臨最大的危機。

  在一段時間的煩惱之後,傑特想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製作一樣最原始的警報裝置。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注意這個喔。」傑特一面說著一面抽出了未覆上被膜的碳結晶纖維線。首先他將鉤子勾在位於洞穴外的一顆僅有膝蓋高度的凸出岩石上,然後再將纖維線扯直並持續水平抽出。等到長度剛好來到他事先所設走的數值之後,傑特持續以手動的方式再抽出一段有被膜的纖維線,然後將這段包覆著合成樹脂的部分綁在洞穴另一側的岩石上,並打了個死結。

  「你這是在做什麼?」

  「如果有人接近這裡的話,它就會告訴你。」傑特指著那條未覆被膜的碳結晶纖維線向拉斐爾說明起來。「你看,這條線不但肉眼看不見,而且還比任何刀刃都還要銳利。所以,他們一定會毫不知情的想要鑽進洞裡來,然後就——呃咽——」說到這裡,他還認真的發出了一聲慘叫。「在這聲慘叫之後,他們才會發現到自己的腳早就已經被切得乾乾淨淨了。你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警報器嗎?」

  拉斐爾偏著頭沉思了一會之後,說:「萬一要是讓無辜的人受傷了,又該怎麼辦?」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在最壞的情況下,對一個完全沒有惡意的人施加這類切斷雙腳的攻擊行為,不論用多麼委婉的言詞來評論,都會被人們認定是一種野蠻的舉動。

  然而傑特內心的掙扎卻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獲得了解決。

  「這也是投辦法的事啊。」傑特捻起手指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畢竟除了運氣以外什麼都不壞,卻總是遇到悲慘命運的人,到目前為止也從來沒少過啊。」

  當傑特踏上了前往城裡的旅途之後,拉斐爾就一個人抱著單腳的膝蓋坐在洞穴裡面。

  終端手環正播放著這塊土地的電視節目。

  雖然傑特的口音也很重,不過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所使用的語言卻完全無法與亞維語聯想在一起。雖然它還有一絲亞維語的痕跡,而且比「人類統合體」的官方語言還要稍微優稚一些,但自己就是完全聽不懂。

  拉斐爾很快就放棄了理解這種語言的努力。

  她只是呆望著洞外開始泛白起來的天空,腦中則思考著自身所處的狀況。

  他真的是越來越過份了。

  自從著陸以後,主導權就完全被傑特奪走了。

  這一點也不有趣。

  除非傑特能夠搭上帝國的船艦前往帝都,否則她的任務還不會結束。換句話說,不論如何也非得要守護他與自己身上的航行日誌不可。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反過來變成由傑特來守護拉斐爾的樣子。

  自己實在很難去接受這個事實。

  更糟的是,自從主導權交到傑特手上以後,他竟然還處理的很好,一想到這裡,自己就壓抑不住心中的那團怒火。

  那個人真的值得信賴嗎?拉斐爾開始自問了起來。

  自己所認識的傑特,是一個總是在宇宙空間中窮緊張的人,所以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拉斐爾側過了頭,將臉頰枕到了膝蓋上面。

  雖然總是愛在傑特的面前逞強,但是拉斐爾已經非常的疲倦了。如果每次都要讓肌肉累積這麼多乳酸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讓荷莉亞真的成為自己的遺傳基因提供者可能還比較好。

  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地表重力和大部分的地上世界一樣,都是亞維標準重力的二倍。雖然拉斐爾曾經體驗過比這顆行星的重力還要高上十倍的加速,但那時候她都是躺在可以讓背部有所緩衝的抗加建座椅上。對她而言,這是第一次在二標準重力的環境下長時間的進行活動。

  再說,自己也從來沒有長時間在地上世界步行的經驗。

  一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真沒用,畢竟亞維人的身體應該已經調整到能夠在高加速的狀態下自由活動才對。當初沒有任何重力控制系統的祖先們,應該不會像現在的自己一樣這麼痛苦吧。

  雖然星畀軍在每艘艦艇上都裝設了緊急避難時的著陸功能,但他們卻從來沒有認真去考慮這項功能能否發揮作用。畢竟當艦艇陷入危機的時候,附近剛好就有一顆行星,而且它還恰巧擁有可供呼吸的大氣的機率,可說是少之又少。

  所以修技館也完全不重視這項功能,雖說自己還是學到了有關著陸的程序,但根據教官當時的說法,只有等到地上有人需要援救的時候,才能使用這套程序去進行救援的工作。

  當然在目前這種狀況下,根本也不用期待會有任何人來救援自己。雖然以一介翔士修技生的身份是不可能會熟知星界軍的佈署狀況,但至少也可能要十天以後才會有支援過來;說不定需要二倍以上的時間,這一點自己也一定要有所覺悟才行;不,也許真的永遠不會來了……

  在這之前,食物會先吃完,而且敵軍追捕殘兵敗將的部隊也會搶先向自己伸出他們的魔掌。

  不論他是否值得信賴,現在也只能靠傑特來衝破眼前的難關了。

  那個人——在入睡的前一瞬間,拉斐爾的嘴角泛起了微笑——自從來到地上世界之後,就突然活蹦亂跳了起來。可是目前的狀況,明明比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的時候還要危險萬分。

  當她從沉睡中醒來之後,發現傑特還沒回到自己的身邊,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慌亂。她並不是害怕這次任務會以失敗收場,而是因為不知道今後該如何是好而感到不安。雖然連拉斐爾自己都很難相信,但現在的她的確依賴著傑特,在這之前,這位帝國的公主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人投注過私人性質的信賴。

  這樣也好。畢竟在半徑一百光年之內,自己能夠信賴的人也只有「那個人」而已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1:18

第七章  魯努·比格市

  「在半徑一百光年之內我能夠信賴的人也只有你而已了——希望當她對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不要來懲罰我,畢竟她實在是太不可愛了嘛。」趴在地面上大口喘氣的傑特嘴裡開始喃喃自語了起來。

  先前他在谷底前進了一段時間以後,突然發現到前方有一座橋。既然前方有一座那就表示橋上一定有一條能夠通往城裡的道路。

  雖然這是一件好事,可是從谷底到橋上不但沒有路連階梯也沒有。傑特只好在陡峭的崖壁上開始手腳並用了起來,好不容易終於照上一句所說的方式攀上橋頭以後他的身體也在那一瞬間癱軟了下去。

  看來自己實在是大過於高估自己的體力了,先在這裡休息了以後再繼續趕路吧。

  雖然和拉斐爾在一起的時候心情總是會沒來由的慌亂著,但是像現在這樣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身體反而更容易成為疲勞侵襲的對象。

  雖說傑特是在地上世界中成長的,但他還是生活在交通系統發達的世界裡,同時也沒有野外生活的嗜好。所幸在打明球時所培養出來的體力,多少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也難怪他的心中會這麼想,光是自己到目前為止的辛苦程度,應該就值得讓她至少說一句感謝的話才對。

  不過原本這件事就是他自願要去做的,所以傑特心裡也明白自己並沒有多少抱怨的立場。

  不管怎麼說,為了要讓自己活下去,這一點辛苦是絕對必要的。

  不對——真的是為了這樣的理由嗎?

  如果現在就將拉斐爾撇下不管,但自己還是可以一個人繼續活下去,這樣子不是會比較輕鬆嗎?

  當這種想法浮現在傑特的心頭時,他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冷顫。

  雖然到目前為止從來就沒想過要裝出一副人品高尚的模樣,但現在的自己還是陷入了自我厭惡的狀態中。

  既然要墮落的話,索性就墮落得徹底一點,乾脆向敵軍密告拉斐爾的行蹤,然後拿了賞金就走人吧。

  想到這裡,傑特開始試著露出一臉奸詐的笑容。

  但他很快就明白,就算眼前沒有一面鏡子,這剖表情一定也奸詐不到那裡去。

  這個叫作傑特·凌的青年,並沒有那種具有強烈惡意的性格。別說是成為一位偉大的英雄了,他這輩子連要成為一個作惡多端的大壞蛋都辦不到。

  就像是一顆在極端的橢圓形軌道上運行的彗星,身不由主的順著已經被安排好的軌道向前行進。除了要接受恆星對它的燒灼之外,偶爾還會有破壞心眼的行星牽引住而步屢蹣踞——對他而言,這樣的人生真的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傑特將他那孤獨的演技就此打住,並從地面上爬起來站直了身子。

  果然正如自己所預期的一樣,眼前確實有一條道路,而且整片路面上還發出了柔和的光輝。雖然一開始在橋下的時候還覺得光線很微弱,不過等到自己真正站在道路上時,才發現路面還挺明亮的。

  克拉斯維爾行星的自轉週期是三十三·一二一標準小時(換句話說,傑特己經差不多有十五個小時沒睡覺了!)。當地的居民將它分成三十二個小時,不過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天還是以二十四小時為準。

  如果用簡單的數學來說的話,任何一天的零時零分都會比前面的一天要晚上八個行星小時。換句話說,一天的開始有可能已經是大半夜了,但也有可能剛好是白天。

  雖然在生活上一定會造成一些不便,但總比將生物時鐘硬是延長九個小時要來得簡單多了。

  再說將行星自轉週期與生活時間的關係淡化還有其他的優點,那就是不必要再刻意設置不同的時區來表現時差,而且全行星的資訊網路會因此而得到多少好處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現在才黎明時分,但是對當地的生活時間而言已經是中午的時候了。看來自己只達魯努·比格市的時間,應該會在下午一點左右吧。

  這個時間正好是買東西最方便的時候。

  看樣子自己急著趕來這裡,在某種程度上也不是完全沒意義的嘛。傑特謹慎的稱讚著自己的先見之明。

  將終端手環調整到可以接收當地電視的頻率之後,傑特又把它放回襯衣的內層口袋中。走在路上無聊的時候就聽聽電視節目的聲音,至少有必要讓耳朵早一點去熟悉克拉斯維爾當地的語言。

  當傑特逐漸聽清楚那些自己還不習慣的語音所代表的意義之後,心情就越來越不愉快。

  因為他現在聽到的是一段敵軍的宣傳節目,而播報員正在說明敵人侵略史法格諾夫侯國的理由。

  根據播報員的說法,帝國星界軍是掀起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當「人類統合體」正在他們新開啟的「門」所通往的平面宇宙附近進行探查工作時,星界軍的軍艦——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所指的是「哥斯羅斯號」——突然主動對他們展開了攻擊行動。

  為了報復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並確保新開啟的「門」的安全,於是「人類統合體」便佔領了距離那個「門」最近的史法格諾夫侯國,以保障自身的既有權益。

  「開玩笑的吧?」

  曾經在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上待過的傑特當然知道這是不折不扣的謊言。以探查的目的來說,那支艦隊的規模也未免太龐大了,再說刻意派出可以高速行動的小型艦隊前來挑起戰爭的人,根本就是「人類統合體」自己。

  然而,就算傑特將真相說出來,也不可能會有人相信他的話。

  傑特切換了電視節目的頻道,他想聽些與政治無關的話題。

  不過所有的電視頻道都已經被敵軍的宣傳佔據了。原本自己在前一天傍晚還可以看到的電影節目,現在也已經完全聽不到了。看來敵軍對於佔領區的管理可說是相當的嚴密。

  某個電視台正在播放著講解有關民主主義與自由概念的節目;而在另外一個電視台的節目中,那位中年女性又再一次的表達對「人類統合體」的感謝之意,其他的電視台甚至開始揭發「亞維人類帝國」背後不為人知的惡行起來了。

  居住在這裡的人們對這些電視節目會有什麼樣的看法呢?

  如果是在馬爾地紐行星的話,答案早就已經很清楚了。他們現在一定會狂熱的去支持——以他們的表現方式來說,這些敵軍是他們的「新朋友」——這些新的統治者吧?

  這裡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就一般論而言,居住在由亞維人所開拓的地上世界中的人民,會對帝國表示順從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對只能從資料來瞭解這個世界的傑特來說,他無法判斷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人是否也適用於這套一般論。再說,會對帝國表示順從的人,當然也很有可能向另一個統治者表達同樣的順從態度。

  傑特很希望這裡的人是用毫不關心的態度來看待被佔領這件事。如果連一般的居民也和敵軍士兵一樣拚命的想要追捕亞維人的話,那麼兩人,特別是拉斐爾的安全就會越來越沒有保障了。

  也許繼續躲在農田里面才是聰明的決定。反正傑特只要偶爾到街上來逛一逛,並採購一些食物以及必需的日用品回去就行了。

  不過這得要先看過城裡的狀況之後才能作最後的判斷。

  這一路走來,雖然也遇到了幾台浮場車,但就是沒碰到走在路上的行人。

  不久魯努·比格市的建築物群,現在終於映入了傑特的眼簾中。

  傑特將手伸進襯衣內層口袋並關掉了終端手環。雖然說傑特有自信可以聽得懂克拉斯維爾語,可是如果要他開口的話,就不知道能不能把當地的口音模仿的很像了。

  走過了農田的盡頭之後,傑特踏上了一條圍繞這座城市的環狀道路。

  終於有其他的行人出現了。

  傑特和一群有男有女的行人擦肩而過,其中有一個人向他投射出奇異的眼光。

  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什麼奇怪的嗎?

  當他轉過身去觀察那群行人的服裝之後,傑特才知道自己的衣服的確是蠻顯眼的。

  首先,在衣服的配色上就有很明顯的不同。這裡的居民似乎很喜歡穿三原色系的衣服(譯註:三原色是指紅、黃、藍三種顏色),而且多半都是將各種艷麗的色塊相互拼貼在一起的服裝;相較之下傑特從頭到腳就只有一種顏色,也許在克拉斯維爾人的眼中看來會覺得非常的寒酸。雖然這件衣服自己看起來是很樸素,但走在路上反而會更顯眼。更糟糕的是——這是因為自己不小心忘掉的關係——就算用最客氣的話來說,現在的傑特身上也不怎麼乾淨。

  ——嗯,這下糟了。克拉斯維爾行星上應該也會有所謂的警察吧,他們不可能不會說出去的,希望警察不要把我抓起來拘留個兩三天就好了……

  傑特一面在心裡暗暗叫苦,一面朝市中心繼續前進。總而言之,一定要先賣掉那條飾帶,然後再用換來的錢買一些衣服以及日用品回去才行。

  沿路看著過往行人那些別出心裁的裝扮之後,傑特發現了一件可以讓自己稍微放心一點的現象。在這裡染髮似乎是一種非常普遍的打扮,就算是像黃色或是朱紅色這種華麗的顏色,也會有人敢染在頭髮上。此外他還看到了一些染著青色或是綠色頭髮的行人,看來就算拉斐爾再怎麼不像地上人,她那頭青色的秀髮在這裡應該也還不算太顯眼才對。

  這座城市並沒有傑特所想像的那麼大。當初遠遠望見那群高層建築物的時候,傑特還以為那只是城市的市中心,但現在看來,這些建築物應該就是城市的本身了。雖然戴爾庫圖行星上的都市是以一整片低層建築物由內向外延展開來的分佈情況為典型,不過這裡的主流居住形式,似乎是傾向於讓許多家庭同時住在一棟建築物裡面的樣子。

  大部分的建築物都是圓筒形的形狀,街燈則直接裝設在建築物的外牆上並橫向延伸,此刻正朝著地面散發著光芒。從每一扇窗戶昏暗的燈光中,傑特看到好幾棵樹的樹枝從窗口那裡伸展了出來,如果那些樹不是為了要慶祝某種節日才擺在那裡用來裝飾這棟建築物的話,那麼就是為了要讓建築物本身看起來就像是一棵樹一樣才會放在那裡的。

  建築物之間的間隔相當的寬敞,而無數條道路則在這此一責敝的間隔當中來回穿越著。在道路上有幾塊路幅特別加寬的區域,當傑特看到有幾台浮揚車停在那裡以後,才知道那些區域原來是用來停車的場所。

  從停車場那裡又伸出了好幾條婉蜒曲折的道路,當它們遇到建築物之後就在後者的周圍整整繞了一圈。而道路以外的地方眼見所及儘是一大片的草地,如果現在有恆星在照耀的話,應該會是一幅很美麗的景色吧。

  而每一棟建築物的一樓,則都是商店的店面。

  為了尋找能夠接受自己出價的商店,傑特開始在這片都市叢林中不斷來回穿梭了起來。

  途中他看見幾名身穿綠色制服的男性從某家商店門口走了出來。他們的制服分成上次與長褲,和當地居民的服飾有很明顯的不同。而且每個人都攜帶了一支看起來就像是武器的東西。

  是敵軍的士兵!

  傑特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於是他想也沒想就低下了頭來。

  不過這群士兵似乎沒有注意到傑特的異常舉動,他們一面高聲談笑,一面從傑特的身邊穿越了過去。

  在鬆了一口氣之後,傑特抬起頭來,一塊招牌也跟著映入了他的眼簾中。

  『高·物品·身體·裝飾·加上·物品·裝飾·房間』——這是這家商店的招牌名稱。它的意思應該是指「專賣高級飾物與室內裝飾品」沒錯吧?

  傑特上前探頭看著展示窗上的裝飾品。

  在狹小的陳列台上,諸如耳飾與首飾之類的飾物與裝飾品並列在一起。看來克拉斯維爾行星的人們似乎比較喜歡合成金的飾品。

  根據戴爾庫圖行星上的常識,這一類的商店通常都會從事收購二手商品的業務。但是不同的行星也會有不同的常識,畢竟帝國所統治的地上世界是相當多彩多姿的。

  然而傑特還是下定決心走進了店內。

  「歡迎光臨。」一名身上穿著黃綠與桃色相間的——以克拉斯維爾的標準來說是——樸素衣服,領子上還圍著一條黑色細布並打著小額結的男性,站在櫃檯的後方向傑特打了聲招呼。

  「是這樣的……」因為緊張的關係,傑特舔了舔他那乾燥的嘴唇以後才開口說道:「我有一件東西想要請你收購。」

  「好的。」店員露出了微笑。「請問現在您身上帶著它嗎?」

  「是的。」傑特點了點頭,隨即就將飾帶放到了櫃檯上。

  「哎呀,這件物品的貨色的確不錯呃。」店員將那條飾帶放在他的手裡掂了一掂,並反覆觀察了一段時間。偶爾他還會先看看飾帶,再瞧臆傑特的臉,並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微笑。

  「沒,沒錯吧。」傑特覺得自己的心臟差點要從胸口裡飛出來了。

  「那麼,您打算出多少價錢才願意將它放手呢?」

  「咦……」

  這下麻煩了。不只是因為他不怎麼熟悉收購的程序而已,傑特根本就不知道目前貴金屬的一般行情。

  先前自己在路上所想到的計劃內容是這樣的,首先讓對方先出一個價格,然後自己再喊價成對方價格的兩倍,最後再討價還價尋找一個妥協點。

  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被對方先取得優勢了。

  「這個嘛。」傑特的視線開始在店內的商品上游移起來,試圖要找到一些價格來當作參考,可是所有的商品都沒有附上任何價格的標示。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索性就不用管飾帶真正的價值了,直接說出自己所需要的金額吧。雖然對方可能會在心裡笑自己是冤大頭,但也只能這麼做了。如果能夠有一百史卡爾進賬的話,在城裡消費應該還可以渡過幾個月……

  想到這裡,傑特又察覺到自己的另外一項疏忽,因為他還不知道一史卡爾可以兌換多少這個行星的貨幣,甚至也不知道這裡的通貨單位名稱。雖然他很快就想到有必要對這件事進行查詢,可是當自己發現到這種事情只要用終端手環就能輕易查到的時候,傑特又開始痛恨起自己的無能起來。因為總不能當著店員的面就掏出終端手環來查吧?

  這下子裡自己也沒什麼立場對拉斐爾的「未經世事」嗤之以鼻了。

  「您考慮的如何?」店員一直凝視著傑特。

  「嗯——」傑特含糊的說著。「可以讓普通人過半年生活的金額大概是多少?」

  「這個嘛……您開的價格還真是抽像呢。」

  「對不起,」傑特紅羞臉伸手抓住了飾帶。「我會再考慮一下的。」

  「這位客人,請您留步,別這樣嘛。」店員制止了傑特的行動。「不然這樣,一千五百丟士您覺得如何?」

  「一千五百丟士?」聽起來似乎是相當高的價錢,不過它也很有可能連一史卡爾都兌換不到。「如果換算成史卡爾的話,大概會有多少錢?」

  「這位客人,」店員開始壓低了聲音。「我畢竟是做生意的人,所以不會多問您什麼。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您,在這種狀況之下,到這裡問有關丟士對史卡爾的匯率問題並不是很聰明。」

  「是這樣的啊……」傑特打從心底感謝著那位店員委婉的說明。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有二十丟士的話,我想應該就足以度過一天的生活了。」

  「原來如此……」傑特很快就開始心算了起來,他發現這個數目只有自己理想中的一半水準。「難道你不能用三千丟士買下這一修飾帶嗎?」

  「這位客人,」店員冷冷的說著。「我想我必須要再強調一次,我是一個做生意的人。而且我必須還要再跟您說明一件事,在這個城市裡願意用金錢交換您手上商品的人,也只有在您的面前才找得到。」

  他的意思已經表明的很清楚了。我這裡已經給你最大程度的方便了,你就別再討價還價了吧。

  「我明白了。」傑特只好認了。「那就一千五百丟士吧。」

  「您的判斷真是非常聰明。」那名店員並沒有作出像詢問傑特的身份編號之類的魯莽舉動,他只是取出一千五百丟士的現金沿著櫃檯推到了傑特的面前。「請您先點一下。」

  「好的。」一張紙幣的面額是一百丟士。當傑特仔細點過一次並確認是十五張沒錯之後,就將它們收進了襯衣內層的口袋裡。「我已經收到了。」.

  「彼此之間能夠做成一筆好生意,比什麼都重要。」店員向傑特鞠躬了起來。

  「對了,」傑特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於是他便對店員詢問起來。「這純粹只是我個人的好奇心,請問你會用多少錢賣掉它呃?」

  「這個問題嘛。」店員再度伸手提起了飾帶。「我們這裡的人並沒有束上飾帶的習慣,畢竟我們是從來不穿長衣的。不過它的材質和雕工都相當有品味,光是這兩項特色,就值得讓擁有它的人擺在家裡並拿來向客人炫耀一番。所以,我想就算標出三萬丟士的價格,也應該會有人很樂意將它買下來的吧。」

  雖然傑特聽到這裡已經知道對方收購的價格其實只有市價的二十分之一,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不滿。

  「那你得要將它好好收藏起來了喔。」這是傑特發自內心的話語。

  「謝謝您。」店員也滿面笑容的回應著。

  既然錢已經到手了,那麼接下來就必須要去買幾套衣服才行。雖然剛開始傑特是打算只要買拉斐爾的那一份就好,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得先買一套自己要穿的衣服並當場換上去才比較妥當。

  雖然眼前就有一台看起來很顯眼的服飾自動販賣機,不過因為它看起來不太像是會願意收現金的樣子,所以傑特也只好放棄它了。

  幸好在這條街上,服飾店的數量遠比飾品店還要多,光是來到這裡的路上傑特就看到了其中一家,因此那家服飾店就是他下一個要尋找的目標。

  於是傑特開始循著原路走了回去。

  在那家服飾店的建築物門口停著一輛地面車,它的造型相當有武裝化的感覺,而在那輛車的周圍則佇立著數名身穿褐綠色制服的人。

  「那邊那位市民,不准動!」地面車上的擴音器開始怒吼了起來。

  難道他們說的市民就是自己嗎?傑特連忙縮著頭停下了腳步。

  不過幸好不是。因為那些士兵很快就上前架住了一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年輕女性。

  「你、你們幹什麼呀?」她大叫了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與畏懼。而周圍的行人也紛紛停下腳步觀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邊的市民也一樣!」

  在地面車發出這句指示的同一瞬間,士兵們也已經牢牢抓住另外一名中年男性了。

  「請不用驚慌,」從擴音器傳出來的聲音是這麼說的:「只要各位願意協助我們,我們也不會給你們增添任何麻煩。請兩位向身邊的士兵告訴你們的姓名與住所,並出示可以證明你們身份的證件。」

  「我到底是犯什麼罪了?」那位女性繼續大叫著。

  「看來你似乎沒聽到我軍的通告的樣子。將頭髮染成青色的行為,已經構成了認同並實行隸屬主義的罪行。」

  原來如此,這兩名行人的頭髮都是染成青色的。

  「我喜歡深藍色,這又有什麼不對了?」另外一名男性則這麼辯解著。

  「你們現在的言行正是在模仿亞維人的舉動,對一位自由的市民來說,這是一件應該要覺得羞恥的行為。」

  「開什麼玩笑!」

  「這種理由太牽強了吧!」

  從圍觀群眾中出現了不滿的聲音,看來住在克拉斯維爾的居民反抗意識還挺強烈的。

  「我們破例寬限兩位到明天行星時間上午十點整為止。你們要在這段時間裡將頭髮的顏色修正回來,並在期限內向我們設置在市政府內的聯絡辦公室報到。不然的話,我們會認定兩位堅持不改變奴隸傾向的態度,立刻就會將你們逮捕拘禁起來。」

  傑特看到那兩位領民心不甘情不願的告訴士兵自己的姓名住址之後,便轉過身去準備走進那家服飾店裡面。

  「我們是『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廣告宣傳部隊。如果有人知道自己的家人朋友中有頭髮染成青藍色系顏色的人,請馬上說服他們將頭髮修正成適合人類的顏色。另外,明天上午十點以後,我們就不再事先警告,一發現違反規定的人就會當場剃光他的頭髮……」

  擴音器的聲音在傑特的身後又響了起來,並向圍觀群眾持續的廣播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1:49

第八章  拉斐爾的變身

  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漫長夜晚,終於迎向了黎明。

  這麼說來傑特一面走近洞窟一面想著——自己到底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體驗過有人在家中盼望自己回來的感覺了呢?

  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待在洞裡盼望自己回來啊?

  畢竟留她一個人在洞裡的時間只有三小時左右,再加上敵軍的士兵還忙著逮捕那些選擇了錯誤髮色的人,所以應該是不會有問題才對!傑特用這此一一理由說服自己,拚命將心中的不安壓制下來。

  「拉斐爾,我回來啦!」傑特刻意提高聲調大喊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又用槍來瞄準自己。

  洞窟入口那裡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在那條即時警報裝置上也沒有任何血跡遺留下來,這表示先前應該沒有比人類膝蓋高度還要高的動物進入洞裡頭過。

  傑特很慎重的將碳結晶纖維線捲回紡錘裡。

  「拉斐爾!」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傑特的不安再度重上心頭,他從襯衣內層口袋裡掏出終端手環並開啟它的照明功能,然後就走進了洞窟深處。

  拉斐爾還在洞穴裡,只見她一面發出些微的呼吸聲,一面香甜安穩的熟睡著。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先前曾經發生過任何值得令自己大吃一驚的事情。

  「拉斐爾,起來噦。」傑特推了推拉斐爾的肩膀。

  公主突然驚醒過來,並在第一時間內伸腳將傑特踢飛出去,隨即伸手抓住了凝集光槍準備舉槍射擊。

  「是我啦!」傑特一面撫摸著被摔疼了的屁股,一面大聲的叫了起來。

  「什麼嘛,原來是你。」拉斐爾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嚇了我一跳。」

  「這又是我的錯啦?」傑特說。「我已經叫了你好幾次了,你都沒醒過來,我還差點懷疑那個警報裝置是否真的有用呢。」

  「閉嘴,傑特。」在板起臉孔說出這句話之後,拉斐爾突然瞇起雙眼並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你買這套沒品味的衣服回來做什麼?」

  「啊,這件啊。」傑特低下頭來看著穿在自己身上的襯衣。這件衣服上面到底有多少種顏色啊?當然三原色是一定有的,還有保藍色、黃綠色、桃色、鳶色、赤銅色、……隨便估計一下也有二十來色。不過根據服飾店店員的說法,這件衣服在配色上是相當好看的。「算了,你還是早一點習慣這種色彩感覺會比較好。」

  「我不要。」拉斐爾冷冷的拒絕了。

  「別這樣嘛,就算你不想去習慣它,至少忍耐一下總行了吧。」傑特妥協了。

  「我也很懷疑是否有忍耐的必要。」拉斐爾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傑特縛下身去打開了剛從城裡買回來的雜物包,並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小罐子。

  「那是什麼?」拉斐爾緊盯著那隻小罐子不放。

  「染髮劑。」

  「染髮劑?」

  「是的。我得要將你那頭深青色的秀髮處理一下才行。」傑特開始讀著那罐染髮劑的說明書。「這個很好用,只要你低著頭把頭髮垂下來就行了。」

  「你該不會是想要用它來染我的頭髮吧?!」拉斐爾的雙眼睜的更大了。

  「當然,我的頭髮就算染了也沒用啊。我買回來的是黑色,因為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喜歡其他的顏色。」

  「我不要!」拉斐爾伸出雙手將頭髮壓住並向後攏去,身體也開始拚命的往後急退了起來。

  「可是……」看到她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傑特也慌了手腳。「難道你不喜歡黑色?早知道我就買紅色或黃色回來就好了。」

  「我並不討厭黑色,但我更喜歡自己頭髮的顏色。你不覺得這種顏色很微妙嗎?不會太濃,也不會太淡……」拉斐爾開始熱心的替自己的頭髮辯護著。

  「對對,這個我當然很清楚,真的是很漂亮沒錯。」傑特安撫著她的心情。「不過在城裡,只要是頭髮染成青色的人都已經被抓走了。」

  「我的頭髮顏色可不是染上去的。」

  「嗯——該怎麼說呢。如果被人家知道你的頭髮顏色不是染上去的話,我覺得事情可能還會更糟糕喔。」

  「庫·林·馬普·阿斯·唐格·基普!」

  「雖然我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不過你說話還真粗魯啊。」

  「只有染髮這條路了嗎……」拉斐爾虛弱的說。

  「真是的,你們亞維人有些時候還真讓人難以理解。」傑特開始煩躁了起來。「明明你們可以平心靜氣的操弄自己的遺傳基因,為什麼稍微請你改變一下你卻又不肯?」

  「你要我說多少遍,你也是……」

  「亞維人對不對?但是這一陣子,我已經越來越沒有自己是亞維人的感覺了。」傑特搖了搖手中的小罐子。「尊崇的公主殿下啊,雖然以屬下的卑賤地位著實感到極端惶恐,但能否請您將秀髮委託給屬下來處理呢?——還是說,你想要自己來呢,拉斐爾?」

  「給我,我才不願意讓你這種人來碰我的頭髮。」拉斐爾半搶奪的從傑特手上接過了小罐子。

  看到她連說明書也沒看就已經取下染髮劑的蓋子,傑特不禁又慌了起來。「你先把頭環拿下來再說。」

  「要把頭環拿下來嗎?」

  「當然噦。我可是為了要讓你看起來像一個地上人而努力耶,有那一個地上世界的人民會戴著頭環啊?」講到這裡,傑特突然又想起了某件事。「這麼說來,我好像也從來沒看過亞維人取下他們的頭環過。會不會是因為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空識知覺器官是一件很羞恥的事啊?」

  「你別想歪了。」拉斐爾相當佩服傑特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只是因為拿下來會很不方便,所以才不拿下來。」

  「這樣就好,我也就不必再想歪了。」

  傑特的心裡開始充滿了期待。據說空識知覺器官是由一億個以上的單眼所集合而成,如果要用最相似的例子來比擬的話,它就很像是昆蟲身上的複眼。

  老實說,一想到拉斐爾的額頭上竟然有一隻昆蟲的眼睛,就會令自己覺得渾身不太舒服。

  不過,當拉斐爾心不甘情不願的取下她的頭環以後,仔細端詳著她的額頭的傑特不禁松子一口氣。

  它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充滿珍珠光澤的菱形物體,在光線的照射下呈現出紅玉般的顏色。由於每個單眼小到無法用肉眼判別的關係,與其說家昆蟲的複眼,還不如說像一種人造的機械裝置,或者說是一種具有獨特風格的裝飾品。雖然這麼說可能很噁心,但它就好像在拉斐爾的額頭上貼上一片寶石薄片一樣,她的容貌也因為這顆「寶石」的襯托而顯得更加的美麗。

  「沒想到它竟然這麼顯眼。」傑特說。

  「你該不會想叫我連它也要拿下來吧?」拉斐爾露出了非常露骨的恐怖表情。「空識知覺器官可是拿不下來的,你可別說要我把它從額頭上挖出來……」

  「這麼殘酷的事情,我才不會說呢。」

  拉斐爾輕呼了一口氣。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分屍殺人魔嗎?」傑特從雜物包中取出了一頂帽子。「我還買了這個回來,請你戴上它讓我看看。」

  拉斐爾將那頂帽子戴在頭上,並一口氣向下拉到可以遮蓋眉毛的位置上。這樣一來除了空識知覺器官可以完全遮掩住之外,連對地上人而言可說是過於端正的拉斐爾的五官,也被遮住了一部分。

  然而,那對充滿特色的「亞布裡艾爾之耳」卻從她的秀髮中蹦了出來。

  「耳朵也要。」

  「啊。」拉斐爾連忙將她那尖尖的耳朵塞進帽子裡,然後再用頭髮覆蓋起來。「這樣可以嗎?」

  「這樣就行了。」傑特露出了微笑。

  「既然有這頂帽子,那我也就不必再染頭髮了不是?」拉斐爾試著將全都的頭髮用力塞進帽子裡,不過這只是徒勞無功的努力。

  「不行啊,」傑特冷淡的向拉斐爾告知一件殘酷的事實。「它們一定會從帽子裡飛出來的。再說,就算你真的把它們都藏起來了,等到帽子拿下來以後,你的髮型一定會變得很有趣,這樣真的好嗎?」

  光是想像那副模樣,就足以讓拉斐爾的全身開始顫抖了起來。

  「我知道了。」她用力咬著下唇,全身開始充滿了悲壯的氣氛。「不得已,只好染了吧!」

  「沒必要那麼誇張吧,這裡的居民可愛染的很呢。老實說,我真的很難想像曾經說出『如果我失明的話,請不用理會我,你自己一個人帶著航行日誌逃走吧!』這種話的公主大人,和現在在我面前的人會是同一個人。當時那份自我犧牲的精神,現在都跑到哪裡去了呢?」

  「閉嘴,傑特。我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頭髮。」

  「所以啦,反正也不是一輩子都得要染頭髮,只有在這裡的時候你才需要這麼做。」

  「如果要染一輩子的話,誰受得了?」拉斐爾拿下了帽子,長長的秀髮在空中飛揚了起來。

  公主伸手握住了一縷髮絲,用愛憐的眼神輕輕撫摸著。

  這讓傑特在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了一股罪惡感,讓他的胸口頗為難受。「不久以後,你就會再度看到它們了。」

  「嗯。」拉斐爾點頭以後,就垂下她的頭,開始將染髮劑噴在她的頭髮上。

  頭髮上的深青色逐漸被黑色掩蓋過去。不知道是基於什麼樣的原理,這罐染髮劑完全不會弄髒她碰到頭髮的手指和身上的衣服。就算沾上了,黑色也會很快的暈開變淡,然後就逐漸的消失不見。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原奉擁有一頭深青色秀髮的亞維少女,轉瞬間就變身成一位頭髮明亮有光澤的黑髮少女了。如果還得要硬從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只能說她的美貌實在是太出色了。

  「嗯,你這樣真的很好看。」

  「不用再說客套話了。」雖然拉斐爾口中這麼說,但她似乎還不討厭現在的裝扮,只見她開始用手指梳理著剛染好的黑髮起來。

  「那麼,接下來就是換衣服了。」傑特將整包雜物包塞到拉斐爾的手上。「衣服就在裡面。我先到外面去,請你先把它換上去吧。」

  「嗯。」拉斐爾從雜物包裡拿出了一件女裝,結果她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這件長衣的樣子真奇怪,不過比我原來想像的要好一點。」

  拉斐爾手上掌的這件衣服,上面有著青色與紅色相間的格子花紋。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通常比較文靜的女孩子喜歡穿這種款式的服裝。

  傑特站起了身來。「那麼,等你換好衣服以後就叫我一聲。」

  「等一下,傑特。」拉斐爾叫住了傑特。只見她將雜物包裡剩下來的物品全部擺到了地面上,不過所謂的「全部」其實也只有一雙靴子而已。「你沒有幫我買襯衣,難道要我將這件長衣直接穿在軍服上面嗎?」

  傑特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先前自己一直避而不談,但看樣子告訴她另外一件殘酷事實的時候終於到了。

  「這件不是長衣。」傑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著。「穿在身上的時候,它就是襯衣。」

  「難道它是直接穿在內衣上面的嗎?!」

  「嗯,這裡的居民都是這麼穿的。在我的故鄉也有女性會穿著這一類款式的衣服,用故鄉的語言來說,它叫做「ㄌㄧㄢㄕㄣㄑㄩㄣ」,不過我不知道它的亞維語該怎麼念就是了。」

  「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拉斐爾一直凝視著這件「ㄌㄧㄢㄕㄣㄑㄩㄣ」並露出了恐怖的臉色。「真的……非穿上它不可嗎?」

  「當然是真的。」傑特拚命壓抑著心中的罪惡感。「為了讓你能夠徹底變身成一位克拉斯維爾的居民,你一定要穿上它。」

  「傑特,你真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男人!」

  「希望你能體諒,畢竟我也不喜歡這麼做啊。」

  「是嗎?」拉斐爾露出了懷疑的眼神。「那從剛才開始,你的臉頰肌肉就一直在那邊抽動個不停,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當拉斐爾順利換上新的衣服以後,傑特立刻宣稱自己要稍微小睡片刻,也不問她是否同意就馬上倒地睡了起來。而在這一段時間裡,拉斐爾——當然是穿著那件「ㄌㄧㄢㄕㄣㄑㄩㄣ」——握著槍在一旁警戒。

  大概睡了二個多小時之後,傑特醒過來了。他伸了伸懶腰,用力的甩了甩頭精神真是舒暢。

  「該走了。」他向拉斐爾說道。

  「嗯。」坐在洞口的拉斐爾也點了一下頭。

  在出發以前還有一件事要作,那就是消除兩人身上有關星界軍的一切痕跡。

  傑特在谷底挖了一個洞。雖說如果行的話,他當然想把這個洞把在洞窟裡面,但是以手邊現有的工具而言,要在岩石上鑿穿一個洞是不可能的。

  他輕輕的將星界軍的背包放進洞裡,拉斐爾的軍服和傑特的襯衣也跟著送進了洞中,接下來……

  「這個東西也一起理進去比較好。」傑特伸手過來了。

  「不可以!」拉斐爾將頭環緊緊的抱在胸前。

  「為什麼?軍用頭環以後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嗎?」

  「這是我從軍之後所收到的第一隻頭環,以後看著它可以讓我有所回憶。」

  「以後我們再回到這裡把它挖出來就行了,反正頭環又不會腐爛。」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說不定它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比方說?」

  「現在我還沒有想到。」拉斐爾連一步也不退讓。

  「可是,我覺得還是不要帶著會暴露我們身份的東西比較……」

  「我們不是已經帶著槍和終端手環了?多一隻頭環又有什麼關係?」

  「你說的也沒錯啦……」傑特只好宣告投降,同意拉斐爾將頭環收進雜物包裡面去。

  當剩下的行李都被傑特用圓鍬覆上泥土之後,他便將圓鍬也放在土堆上,並且手腳並用的將兩旁的泥土往中間覆攏起來。

  然後傑特將自己的終端手環收進襯衣內層口袋,並將凝集光槍放進自己在魯努·比格市所購買的雜物包裡頭。

  而拉斐爾則是將槍帶綁在大腿上,並且把凝集光槍插進槍帶中;而她的終端手環則戴在腳踝上,並且用靴子隱藏起來;至於內部記錄有航行日誌的那條首飾,則是緊貼在她身上所穿的那件「ㄌㄧㄢㄕㄣㄑㄩㄣ」內側的胸口位置。

  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他們兩個人就出發了。

  因為已經是白天的關係,兩人所走的道路也不再發出光芒。這條路面比農田還要高上一百達詣的道路。雖然偶爾會出現彎道,但大部分的路段都是相當筆直的向前方延伸出去。

  雖然以當地的生活時間來說已經是傍晚時分,不過這個時候的史法格諾夫恆星已經逐漸升到了天頂,並熾熱的燒灼著道路的路面。

  傑特不禁開始羨慕著戴著帽子的拉斐爾,他很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替自己也買一頂回來。

  後悔歸後悔,錢還是很寶貴的。光是買他們身上這些衣服,原本的一千五百丟士就已經用掉快要二百丟士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2:22

第九章  在帝宮內

  亞維人的故鄉,也就是都市船「亞布裡艾爾號」。雖然經歷過幾次的改裝,但目前仍然是帝宮的所在地。

  這艘從前曾經容納過將近一百萬人的巨船菣目前依然有二十萬以上的人口住在它的內部。所以與其說現在的它是一座軌道宮殿,倒還不如說是一座小都市會更為恰當。

  而在這座小都市內的一角有一處基於顧慮重要情報外洩的理由而被慎重隔離起來的區域,所有的外國人就全都生活在區域內所設置的住所與辦公室裡面。

  由「人類統合體」所派遣的駐帝國大使桑普爾·桑加裡尼就是這群外國人的其中一份子。

  帝國是完全不容許外國船隻進入領土內的任何星系的。但基於經濟交流的理由,亞維人還是指定了七個貿易港以進行帝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經濟活動。隨著經濟往來的日益頻繁製必然也會產生需要籍由外交才能處理的事務,因此帝國也和其他四個星際國家互相交換了外交官員。

  所以能夠在帝宮內居住的外國人,其實也就只有這四個國家的駐帝國大使以及他們的隨從官員。就算俯瞰整個帝國領土,亞維人也僅准許外國人在這座帝宮以及七個貿易港內居留而已。

  雖然帝國相當尊重外交官的特權,但它幾乎完全不重視外交事務。包括桑加裡尼在內的外交官幾乎不被准許和帝國內的重要人物直接面談,當然也就不必提他們謁見皇帝的機會是多麼渺茫了。因為只有在就任與卸任時,外國的大使才能夠晉見皇帝本人並進行禮貌性的拜會。

  然而,現在桑加裡尼和其他三位大使卻獲得了就任以來第二次謁見皇帝的機會。

  在帝宮內是有一處「謁見大廳」,但除了進行重要的儀式或國事之外,帝國幾乎很少使用這處大廳,所以桑加裡尼他們當然也從來沒有看過這裡的模樣。

  皇帝召喚桑加裡尼前來的場所叫作「飛燕草大廳」。顧名思義,一大片飛燕草現在正在這處大廳中恣意怒放著紫色的花朵。或許對桑加裡尼而言是一件很難以置信的事,但亞維人確實也是依照亞維人的方式去喜愛自然之美的。

  在大廳的中央有一處可讓人沿著走一圈的石階,在那數階如同鏡子一般發亮的黑大理石石階上,圍繞著一幅銀製的螺旋狀銀河圖章。在石階的最上面是一處平坦的圓壇,位於圓壇四角的地方則矗立著四根上有「八類龍」浮雕的樑柱。而在圓壇上面,雖然比起真正的翡翠玉座而言是略顯不足,但還是設置了一張坐在上面應該是非常舒適的座椅。

  一名美麗的女子,如今就端坐在那張座椅上面。

  她戴著一隻上面雕著八頸龍的精緻頭環,覆於頭環上的水藍色秀髮輕輕飄動,尖尖的雙耳則分別從左右兩側平向伸出,身上則是穿著一件以薄紅色為基調的長衣。她的容頗有著一對琥珀色的眼眸與赤褐色的虹彩,穿在長在下方的黑色軍服袖口則微霹著一雙象牙色的纖纖玉手,然而這對玉手卻統率著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軍事力量。這名美麗的女子,正是「亞維人類帝國」的第二十七代皇帝拉瑪珠陛下。

  四位大使現在就站在皇帝的面前,這種謁見的方式著實讓桑加裡尼感到屈辱——有句俗話說「亞維人,其個性,傲慢且無謀」,無謀不無謀姑且不論,但要說傲慢也的確是夠傲慢的了。

  「陛下,」桑加裡尼代表所有的大使們開口了。「首先感謝您願意且以其他採取中立立場的三國擔任監察委員。」

  「您也打算要說謊嗎?」皇帝向這名女性大使投以冷淡的視線。「諸位早已締結同盟,怎有可能維持中立的立場?」

  「我們僅對這次的事件採取中立的立場,陛下。」「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的大使回應了過去。「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希望能夠究明事件的真相。」

  「『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提出這項議案的,我也贊同這樣的看法。」蘇妮接口說道。

  「沒用的。」拉瑪珠用她那赤褐色的眼瞳凝視著桑加裡尼。「大使先生,我很期待能聽見您說出更為洗練的謊言,但您卻讓我失望了,真是遺憾。」

  「什……」桑加裡尼當場說不出話來。他完全無法對帝國找到交涉的切入點,從一開始亞維人的皇帝就根本不打算接受他們的說辭。在他身上長期累積起來的外交官能力,在這種時候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為什麼您一定要認為我們在說謊,陛下?」瑪嘉莉說道。「在您武斷認定之前至少也應該先行調查一下才對。」

  「倘若諸位滿足於此種粗糙的謊言,我也不便多說什麼。或許,諸位是真心相信這種謊言也未可知。然而對亞維人來說,我們會認為稍微精緻一點的謊言比較具有魅力。」

  「陛下,如果您打算與『人類統合體』開戰的話,我們『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也將會依照『諾瓦希琪利亞條約』所賦予的義務正式向帝國宣戰。這是母國訓令我必須要在此處事先聲明的事項。」瑪嘉莉大使說。

  「感謝您的聲明,大使小姐。」皇帝挖苦的說著。「這件事我會記在心裡。我想『擴大阿爾康特共和國』與『哈尼亞聯邦』應該也會採取同樣的立場吧。」

  被點名的兩位大使點頭表示同意。

  「很好,那就開戰吧。」拉瑪珠的氣勢毫無任何退縮的跡象。「幸苦了,諸卿,願諸位平安歸國。因為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後,諸位的外交官特權就會完全消滅。當然,我會以帝國的名譽保證將諸位平安護送至開放港。」

  你給我等一下!——桑加裡尼在心裡發出了悲鳴聲——難道會談到這裡就要結束了嗎?竟然讓我這位在「人類統合體」中最有經驗的外交官連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也沒有,而且還一口咬定來自本國的聲明是謊言,並擅自認定這是一種很差勁的虛偽,再來就輕鬆接下了四國的開戰宣言,最後還卸下所有大使的職務並送我們回家!這簡直就是把我們當成一群小孩子一樣呼來喝去嘛!而且我先前只不過是動用了一點小手段試圖讓你的心情有所動搖,接下來才正想要套出帝國今後的可能動向,沒想到會談竟然就結束了!

  「陛下,請您三思。」古嚴低聲的說著。「如此一來,您將會與一半的人類世界為敵的。」

  「也許大使先生您忘了,但剩下的一半可都屬於帝國。」亞維帝國的皇帝平靜的說。

  「既然您有意一戰,我們自當奉陪。」瑪嘉莉似乎忘了她的外交官身份,只見她開始將到目前為止所累積的憤怒一口氣發洩出來。「但有一句話我一定要說,毫無理念的帝國是不可能會贏得勝利的!」

  「理念嗎?」拉瑪珠的容顏第一次露出充滿興趣的神色。「正如您所言,我的帝國並沒有任何理念,但我並不認為它與勝負有任何關聯,毫無理念就毫無勝利的論調,我認為這純屬您個人的迷信。」

  「可是如果讓帝國贏得勝利的話,人類的未來又將會如何?由毫無理念的帝國所支配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這點我完全無法想像。」

  「我多少也知道一點人類的歷史。如果我們回顧歷史的話,就會發現由個人所持有的理念終將散發出美麗的光輝,但由國家所持有的理念則會誕生出悲慘的結局。因為國家的理念會逼迫隸屬於其下的臣民迎向無謂的死亡之路,所以對我的帝國而言,理念是無用之物。換句話說,亞維帝國不需要任何理念就能繼續存在,而且我們也僅專注於統合多彩多姿的人類世界。然而,在帝國境內卻存在相當多具有奇特信念的臣民,舉例而言,比斯雷伯國的人民在某種程度上無法理解他們是由帝國所統治,但他們卻將其領民代表視同神明一般的崇拜著,並且還深信我們亞維人是一種無從理解的幻想世界人物;另外,在戈加夫伯國的領民則是致力於將自身的智慧注入思考結晶中,並企圖借此獲得永恆的生命。面對所有的臣民,帝國的立場就是平等的統治並在背後一視同仁的給予庇護。所以如果要說帝國有什麼理念的話,我想這就是其中一點。」

  「這只是您的詭辯。一想到任意操弄遺傳基因的亞維人要來擔負整個人類的未來,我就不寒而慄。」

  「我認為這是您的過度評價。」拉瑪珠說道。「自從始祖們誕生以來已經經歷了將近一千年,但亞維人的基本遺傳基因組成依然不變。因為我們和諸位一樣,都被邁向進化的恐懼感所束縛。」

  「邁向進化的恐懼感?」

  「您認為我說的不對嗎?我們都把進化的萌芽視為遺傳基因的異常而事先摘除。當人類掌握了可隨意操弄遺傳基因的力量之後,到頭來,我們還是封閉了人類繼續進化的可能性。我想人類對進化的恐懼感應該會一直持續下去,不僅是我的帝國,連諸位的國家也是—樣的。」

  「這……」瑪嘉莉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請容我進言,陛下。」桑加裡尼開口了。看來亞維帝國的皇帝似乎對辯論極有興趣。就趁著這場辯論的機會掌握時機,至少也要把會談拖長,這樣子才能夠抓住進一步交涉的機會,「姑且不論人類是否對進化有恐懼感,但一個毫無理念的國家能否長久延續下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認為像這樣的國家一定很快就會分崩離析的。」

  「事實上,帝國即使沒有獲得名為『理念』的權杖,也已經在人類的歷史中存續了將近一千年。」拉瑪珠平靜的反駁著。「也許理念對諸位的國家而言是必要的事物,或許只是諸位的幻想也未可知。但如果不依賴這種幻想的話,也許諸位就無法束縛各式各樣的人民,當然也就不可能向他國施加武力的恫嚇了。」

  「這—點我想帝國也是一樣的吧?」古嚴提出了異議。

  「不一樣。」拉瑪珠依然不疾不徐的說著。「帝國的束縛由我們亞維人來執行。也只有讓亞維人類帝國來統一整個人類社會,人類才不會被種種被迫灌輸的理念所干擾。相信到時候,所有的人類都能在他們既有的文化與生活中自由的發展。」

  「那麼,敢問到時候亞維人又將由誰來束縛呢?」桑加裡尼認為抓住了皇帝的語病,連忙緊咬不放。

  「這個答案諸位就不必要去知道了。」拉瑪珠冷冷的說。「好了,諸卿可以退下了。雖然諸位的虛偽還不足以引發我的興趣,但最後的話題多少還是讓我心安了一些,這是一次很愉快的會見。最後我要申明一點,當我們贏得勝利之後,相信這就應該會是人類歷史上的最後一場戰爭了。」

  「您是指此後人類就會進入恆久和平的時代嗎?」瑪嘉莉那黝黑的臉龐浮現出憎惡的神情。「曾經有許多人夢想著這個時代的來臨,但以前卻連一次也未曾實現過。」

  皇帝美麗的容顏上浮出了笑容,但它並不是那惡名昭彰的「亞維的微笑」,反而比較像是無知的幼童在快樂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甜美笑容。在看到這樣的微笑之後,桑加裡尼這才實際的感受到眼前這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美女,其實已經活過了將近一百年的歲月,以及她所統率的種族其實也還相當的年輕這兩件事。

  彷彿是要向眼前的四位大使展現她正用自身那華貴的雙肩來承擔全人類未來的矜持一般,亞維帝國的皇帝說出了下面這一段話:「那是因為在以前的人類世界中還沒有亞維人的緣故。」

  當四名大使悻悻然的告辭離去之後,拉瑪珠便下達指示,要求將已知的平面宇宙全體地圖影像投影在圓壇前方。

  在目前人類已知的領域中「門」的數量約有三百億個,而這些「門」位於通常宇宙的那一面一定會通往天川銀河。這可能是因為身為銀河起源的「宇宙蛋」在大爆炸之後,也同時將通常宇宙與平面宇宙相互分離出來的關係,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現象。然而每個「門」通往通常宇宙的位置並不會與銀河中的所有恆星一一對應.一般來說,大半以上的「門」在通常宇宙中的位置都是在天川銀河的渦狀臂上。

  大致說來,「門」在平面宇宙中的排列可以比擬為水波的波紋。也就是說,所有的「門」都是集合在一組同心圓的圓周上成環狀排列,而在這組同心圓中的每一個圓則被稱為「環」。

  在這組同心圓中最內側的圓周上雖然也有「門」,但由於這個地方的「門」密度實在是太高的關係,時空泡是無法從這一帶附近進出通常宇宙的。從無數的「火山」中所噴發出來的時空粒子,會沿著這個圓的圓周形成一道濃密的粒子流。

  在最內側的圓外有一條狹窄的空隙,越過這道空隙之後就可以碰到第二圈成環狀排列的「門」,這條「門」帶就是所謂的「第一環」。而在其外側又有一道距離稍為寬一點的空隙,空隙之外就是「第二環」。

  就這樣,從平面宇宙的最內側到最外緣,每一道空隙與每一個「環」都以相互交錯的方式排列出這組同心圓——這就是與天川銀河對應的「門」群,也就是「天川門群」的基本構造。

  越靠近平面宇宙的外側,環與環之間的空隙距離也會越來越寬。而且,因為每一「環」內「門」的數量都是相同的緣故,所以越外側的「環」,「門」的密度也越低。

  目前人類所利用的「門」,絕大部分都是存在於「門」密度過高的「中心預域」內也就是在「第七環」內側的平面宇宙領域。一般而言,人類在通常宇宙中發現「關閉的門」井將它開啟之後,通過這個「門」所進入的平面宇宙位置恰巧位於中央領域的機率可說是相當的高。人類就是透過這種先通過這些位於平面宇宙中心附近的「門」,再穿越附近另外一個「門」前往通常宇宙的方式來擴張自己的宇宙版圖的。

  而在人類無止境的膨脹慾望之下,曾經被稱為「未踏領域」的「第八環」到「第十一環」中,如今也散置著一些可以通往有人星系的「門」了。

  亞維帝國轄下共分八個王國,分別封給帝室中的八個王家,在將王位傳給自己的繼承者以前,拉瑪珠本人也曾經擁有克琉布王的地位。然而,正如同諸侯無法直接統治各邦國一樣,王的地位大致說來也只是一種形式。在各王國的領域中所包含的諸須領主,其實都是皇帝的直屬臣子,而非王的臣下。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說王國是一種行政上的劃分,還足不如說只是一個地理上的名稱還比較恰當。

  在八個王國當中,有七個王國都是位於「中心領域」的外側,並且與其他的星際國家以複雜的邊界線相互區隔。

  然而,只有一個王國——也就是依利修王國的位置,是在「第十二環」的上面。

  從各王國通往帝都拉克法卡爾的時候,需要通過位於平面宇宙中的某八個「門」。當亞維人開啟原本內藏於都市船「亞布裡艾爾號」的八個「門」時,依照機率的法則,雖然其中七個都是通往「中央領域」的「門」,但惟獨依利修門所通往的地方是平面宇宙中最偏遠的地帶。

  然而,亞堆人卻認為這個「門」奇貨可居,因此帝國也進一步的開始試圖掌握「第十二環」的控制權。許多貴族被受封到那裡去,軍事基地也在「第十二環」上陸陸續續的設置了起來。當亞維人終於進行到最後一個程序,也就是完成環繞「第十二環」的航線時,他們就是在探查的過程中偶然發現到海德星系這個已經幾乎被人所遺忘的人類世界的。

  由於依利修王國的形狀很像是伸出一雙手臂逐漸環抱住「天川門群的樣子,因此也時常被人稱呼為「亞維之腕」。不過如今在這雙手臂的手掌已經完全交握起來的情況下,其實這個稱呼也已經不再是那麼適當了。

  而在由稀疏的「門」所點綴的「第十二環」外側,亞維人更進一步的觀測到大量且密度相當高的「門」集中在某處的平面宇宙領域中。面對這項發現,他們認為那裡應該就是同樣由「門」群之「環」重疊組成,但對應的通常宇宙位置卻是在另外一個銀河內部的領域。

  雖然該處領域現在還沒有掌握在人類的手中,但那裡的確就是通往另外一個銀河的門扉。

  然而,這個門扉目前也惟有亞維人才有可能開啟。只要依利修王國還存在一天,帝國以外的星際國家是不可能到另外一個銀河去開疆闢土的。

  當然,如果他們能夠發現比依利修王國還要外側的「門」的話,那又另當別論。問題是,這種希望實在是非常的渺茫。

  這種被完全封鎖的感覺,可能就是「四國聯合」決定一戰的主要原因之一吧。真是愚蠢,明明還有許多地方可以讓人類用來建立他們的世界,為什麼非得要這麼做不可?

  史法格諾夫侯國是位於依利修王國境內的一個邦國,一旦那裡被敵軍長久佔領,亞維帝國也就等於被他們斬斷了一隻右腕。

  「法拉嘉文修到了嗎?」拉瑪珠舉起她的皇帝權杖做出了召喚的動作。

  「臣在。」一名男子的立體影像在平面宇宙圖的旁邊出現了,他將自己那長度越過肩膀的灰青色頭髮編成了一條辮子,並在他的胸前垂了下來。這個人就是軍令本部的部長,法拉慕文修·衛夫·魯薩姆·拉扎斯帝國元帥。

  「剛才你都聽見了吧?」

  「是的,陛下。」。

  「那些人的說詞,你認為可信度有多高?」

  「我想,『門』被開啟這件事應該是真的。但我認為他們從一開始就打算派軍隊斷絕握拉修與史法格諾夫之間的聯繫;而且所謂周邊檢查的作業,也應該是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私底下偷偷進行著才對。」

  「情報局方面沒有事先察覺到嗎?」

  「是的,這點我著實感到遺憾。」

  「太疏忽了。」

  「我無話可說。」雖然法拉慕文修的心裡其實沒有那麼惶恐,但他還是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頭。

  「看來帝國也已經老了。」拉瑪珠喃喃自語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法拉慕文修並沒有當場加以否定。「我們沒料到他們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因為他們將相關情報隱匿的非常完美。雖然不願意讓陛下認為我是在找借口卸責,但使節廳方面應該也未能確實掌握具體的情報吧?」

  「是的。」拉瑪珠點頭說道。「由使節廳所傳來的報告中,也僅提到他們最近有可能會發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看來對方的意志統一程度相當的強韌,對一群可說是烏合之眾的軍隊而言,能夠作到這種程度也相當的不容易。」

  從法拉慕文修的語氣聽來,他的內心似乎正雀躍不已。如果商業上的交易是亞維人的日常娛樂,那麼戰爭對他們而言就是非日常的遊戲,而且還要更加的刺激有趣。如今帝國即將要面對一個陣容強大的敵人,就算不是法拉慕文修,任何亞維人也都會為此而心情亢奮。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反應了。

  然而,拉瑪殊的立場卻必須要與一般的亞維人有所不同。畢竟貴為皇帝的她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還必須要將無數臣下的性命也一起投注在戰場上。雖然她的內心還不至於對這場戰爭毫無欣喜之情,但她也同時感受到一份沉重的罪孽。

  「另外,關於被擊破的我軍艦艇一事上,」拉瑪珠將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確定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了嗎?」

  「是的。」法拉慕文修露出了沉痛的表情,並繼續向皇帝報告詳細的情況。「被擊沉的艦艇是『哥斯羅斯號』的機率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雖然我們還無法判定他們所使用的『門』是哪一個,但在該處領域附近的我軍艦艇也只有『哥斯羅斯號』一艘,這點還請陛下見諒。」

  「無謂的話不用多說。」拉瑪珠的語氣嚴肅了起來。「率先前往戰地是亞布裡艾爾的傳統。」

  「不過,該艦的艦長是蕾克希百翔長,即使在星界軍中她也是一位優秀的翔士。如果有那個人在的話,或許帕留紐子爵殿下已經事先離艦並逃過一劫也說不走。畢竟殿下還只是一名翔士修技生,這麼做在名份上是說得過去的。」

  「不用出言安慰了。如果真是如此,我的耳朵應當會聽到拉斐爾平安無事的消息才對。」

  「真是非常抱歉。」浩拉慕文修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只是……」拉瑪珠心中的想法,只有這兩個字溜出了口邊——自己一直很喜歡拉斐爾這個孫女。雖然杜比斯並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兒子,但他在父親的角色上卻有著出乎意料的才能。如果拉斐爾不是以翔士修技生這種半調子的身份,而至少是以一名翔士的名義戰死在沙場上的話,那麼自己也就能平靜的接受這個悲傷的事實了。

  「我想克琉布王殿下的悲歎應該也非常深切吧。」突然,一個不是法拉慕文修的聲音傳入了拉瑪珠的耳中。「畢竟他同時失去了自己的情人與愛女。」

  「巴爾凱王,」拉瑪珠很快就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並微皺著眉頭。「我不記得有下旨要召見你。」

  「這可是帝國的一件大事,請原諒臣的無禮,陛下。」帝國艦隊總司令,同時也是亞維帝國現任皇太子的巴爾凱王·杜薩紐帝國元帥的立體影像,向皇帝行禮致意著。

  「如果你是要安慰杜比斯的話,請直接到那個人的宮殿去,殿下。」

  「當然不是,陛下。要安慰以後還有機會,我是前來探問陛下是否已經發出了出兵的敕令。」

  「請你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從那張對男人而言太過光潔的端正面容上,浮出了疑惑的表情。

  「總司令殿下。」法拉慕文修將頭轉到了那位比自己的身份還要高的同僚面前並說道。「根據我們已經獲得確認的情報,侵入史法格諾夫侯國的敵人動向意料之外的遲緩,我認為除了他們的兵力過少之外,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解釋其原因。」

  「聲東擊西吧。」杜薩紐用手托著下頜說著。「我認為閣下也應該有同樣的看法。」

  「也只能這麼判斷了。如果需要詳細資料的話,您可以前來軍令本部……」

  「不用,我暫時還不需要這麼做,閣下。」皇太子舉起手掌制止了軍令部部長的發言。「畢竟戰況分析是您的專長。不過您認為他們下一步會在哪裡出現?」

  「恐怕就是拉克法卡爾。」法拉慕文修說。「畢竟我們也不能太輕忽他們的戰鬥意志,殿下。」

  「嗯,原來他們打算一口氣攻陷帝都嗎。」杜薩紐的臉上浮出了興味盎然的神情。如果帝都淪陷於敵軍之手,那麼八王國之間的聯繫就會同被切斷,帝國的勢力也會因此而大幅度的衰弱下來。

  「但目前我們還無法判斷他們下一步的攻擊目標。位於中心領域的七個王國,每一個都很有可能成為敵軍下手的標的。」

  「這樣你明白了吧,巴爾凱王。」拉瑪珠坐在暫時設置的玉座上說道。「目前還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你必須要執掌防衛帝都的指揮任務,法拉慕文修,立刻編組巴爾凱王旗下的艦隊,規模則全權委任給軍令本部處理。但,期待你能編組出帝國建國以來最強大的艦隊。」

  「遵命。陛下還有其他的敕命嗎?」法拉慕文修再度將頭轉到了玉座面前。

  「沒有。立刻著手執行。」

  「遵旨。」法拉慕文修的影像消失了。

  不過,杜薩致的影像卻還留在投影畫面上。

  「巴爾凱王,你還有事嗎?」

  「不敢,我剛剛只是在思考有關人類為什麼會對進化感到恐懼的事。」

  「你還是老樣子,杜薩致殿下。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你還想要用這種無謂的哲學爭論來剝奪我的時間嗎?」

  「陛下不是也很感興趣?」

  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拉瑪珠不禁苦笑了起來。「的確。」

  「也許對人類而言,我們輸掉這場戰爭反而是一件好事。」

  「是嗎?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拉瑪珠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如果我們贏得勝利的話,人類社會應該會在亞維的秩序之下享受近似昏睡的和平生活,但人類的進化也會因為這樣的和平而持續受到抑制。」

  「那麼,難道你認為他們勝利了之後,人類進化的力量就會獲得解放?你大概也聽到那幾位大使的說詞了,那些人對進化的恐懼遠比我們強烈,甚至認為我們調整子女遺傳基因的行為是一種應該要被唾棄的風俗。」

  「這點我當然明白。但我認為他們的勝利意味著混沌的來臨。雖然目前這四個國家是團結在一起的,但等到我們這個共同的敵人消失之後,他們必定會開始反目成仇,到頭來,人類社會應該就會覆上一層混沌的色彩。這樣一來也許人類就會像昔日那段充滿無力感的時代一般,在一片進化的洪流中勇敢的向未來邁進。」

  「你希望這樣嗎,殿下?」

  「當然不是。」杜薩紐聳了聳肩。「雖然對亞維人能夠長壽這點我很滿意,但終究還是無法長壽到看見人類進化的結局,因此我是不會對死後才發生的事有任何的興趣。」

  「那你為何要這麼說?」

  「偶爾我也會讓思考奔馳在人類的未來之中。但我所想的不是該如何作為,而是會怎麼演變。」

  「杜薩紐殿下。」拉瑪珠的語氣依然很溫和。「下一任的皇帝遲早是你,等你坐上這張翡翠玉座之後,如果還想要讓人類陷入混沌狀態的話,儘管放手去做。可是只要我的手中還握著它一天,」說到這裡,她舉起了皇帝權杖。「我的志向就是要讓人類享受近似昏睡的和平生活,也請你奉獻心力協助我。」

  「陛下言重了。」杜薩紐再度向皇帝優雅的行禮起來。「對我而言,人類未來的發展就跟刻意敗給『四國聯合』這群烏合之眾一樣,都不在我的興趣範圍之內。」

  「聽到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拉瑪珠幸辣的說。「人類與帝國的未來姑且不論,我從不認為你會對自己的興趣草率行事。」

  「是的。」杜薩紐將這句話視為理所當然的讚美。「而且這次作戰對我而言,也有報復的心態在裡面。」

  「是嗎?」這句話讓拉瑪珠感到意外。「沒想到你那麼在意拉斐爾的事情。」

  「我當然也在意拉斐爾殿下,但還有別的原因。有一位與我有緣的人也乘坐在那艘艦艇上。」

  「你是指海德伯爵公子嗎?」拉瑪珠更加驚訝了。「沒想到你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殿下。」

  「您感到意外嗎?」杜薩紐微笑了起來。「我一向認為創建海德伯爵家是一件值得自負的事情。至少我是以在意帝國中樞一份子的觀點去關心那個家族的事,這應該不過份吧?」

  當史法格諾夫侯國淪陷確定情報抵達帝宮的時候,已經是這段對話結束後十八小時的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2:56

第十章  盤問

  既然交通工具已經入手,那麼也就不必要對魯努·比格這個小都市太過於執著了。

  傑特將自動駕駛的目的地設定在古佐紐市。

  眼前這一帶都是屬於洛豪州的土地,而洛豪州的州政府所在地就是那座被稱為古佐紐的都市。根據浮揚車上面的最新資訊鞃鞀靿鞅,隤隡雃雒它是一座人口超過二百萬人的大都市。雖然那裡一定會有更多的敵軍士兵,但相信像自己與拉斐爾這樣的不明身份人士在那種地方應該也更不會太顯眼才對。

  路上的風景隨著浮揚車不斷深入行星內側而產生不同的變化。首先是農作物的種類開始不一樣然後整片農田就在途中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林和一片大草原之後農田又出現了,隨後傑特他們通過了另外一個比魯努·比格市還要小的城鎮並從一戶孤立於農田中央的住宅旁邊擦身而過。

  浮揚車的狀況相當的良好。

  傑特也因此發現自己的心情正慢慢朝樂天派的方向傾斜。乾脆不要躲在什麼城市裡面了,兩人就這樣繼續坐在車上旅行下去不也很好?

  不,一點也不好。

  那三人幫一定會將他們的車子被搶走的事情向警方報案的。在當地警察還沒有出動前來追捕之前,自己一定要先找一個地方丟棄這輛車才行。

  於是傑特又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錯,我們已經是犯罪者了。如今不只是敵軍,連當地的警察也成為我們的敵人了……

  「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拉斐爾向傑特出聲問道。為了不讓風將帽子吹跑,這時候的她正一面用左手壓著帽子,並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傑特的臉。

  「我的臉色有那麼難看嗎?」

  「嗯。認真嚴肅的臉並不適合你,你還是像平常那樣嬉皮笑臉吧,那樣子我比較能安心。」

  「難道我平常的表情都是那麼不謹慎的嗎?」被拉斐爾這句話弄得有點哭笑不得的傑特,不禁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確認了起來。

  「嗯,看著你,我就能忘記自己還在地上世界的事。」

  「我應該感到很高興嗎?」

  「隨便你,畢竟這是你自己的心情。」

  「你說的話,有些時候還真是淺顯易懂啊。」

  古佐紐市就快到了。根據地圖上的標示,這座都市似乎是被一片森林所包圍。

  當他們進入這片森林之後不久,突然聽到了一陣「嗶——嗶」的警告聲,而浮場車也在同時開始減速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傑特也很疑惑。

  但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因為前方也有浮揚車停在路面上,而且還不只一輛。乍看之下,至少有十幾輛車排成一列堵在前面。

  傑特連忙從座椅上將頭伸出車外,想要看清楚塞車的原因。

  他看到前方有一大群敵軍的士兵,而在那些士兵旁邊則有一團看起來非常凶暴的金屬物體,那個物體有一半的部分隱藏在林木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應該就是敵軍的陸戰用武器。

  「這下糟了……」傑特忍不住咋舌了起來。

  思考,我要思考一下……

  難道他們是要搜捕逃過三艘軍艦的追擊而成功在行星上著升的星界軍士兵嗎?但就算真是這樣,他們應該也不知道目標的長相才對。可是,如果兩人身上的終端手環和凝集光槍被他們發現的話……

  或者他們已經知道這輛車的事情了?雖然有點難以想像佔領軍會願意屈就於當地警察的工作,但萬一讓他們嗅出這件事與星界軍士兵之間有什麼關係的話,那狀況就會更糟了,因為他們一定會從那三人幫那裡知道兩人的詳細資料的。

  現在要折回去嗎?反正自己在古佐紐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要辦不行,現在折回去等於是向那些士兵大聲的介紹自己,再說雖然還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像是陸戰用武器的物體是什麼東西,但它絕對不是兩挺凝集光槍可以對抗的武器,這點自己可以用這塊領地來作擔保。如果它的速度比浮揚車慢的話,是可以逃得掉沒錯……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既然敢盤問浮揚車,怎麼可能會準備比浮揚車還要慢的武裝車輛呢?搞不好它還能在空中飛,那就絕對比只能貼在地面上行進的浮揚車快多了。

  可惡,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要在這種地方設下關卡來盤問啊?

  要現在折回去讓他們跑過來確實的抓住兩人呢?還是繼續前進並冒著當場被捕的危險呢?——啊啊,這道二選一的選擇題還真是有魅力啊!

  總之,得找個說辭盡可能的矇混過關才行。

  傑特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

  「拉斐爾,」傑特壓低了聲音向她悄聲說著,「等一下你要緊閉著嘴,千萬不能說話,因為你還不熟悉當地的口音。」

  「我知道了,你擔心會因此暴露我們的身份吧。」拉斐爾露出了同意的表情。

  「你能明白我的話,我真的很高興。」

  「你該不會是把我當成傻瓜了吧?」拉斐爾板起面孔露出了受到傷害的表情。

  「如果不是你向那三人幫用亞維語說了那一大堆話,我也不願意向你提醒這些事啊。」

  「我也認為那件事做得不漂亮。」拉斐爾的臉色綬和下來了,「當時竟然會說出星界軍之類的字眼,現在想來,我還真是失言了。」

  「而且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說。我們是強盜,不必要向人家報告我們的來路,通常強盜在工作的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說真的,我原本還以為在亞維人的世界裡應該也會有所謂的犯罪行為才對。」

  「當然有,但是,我們一族的人並不習慣去犯下芝麻綠豆大的罪行。」

  「我想也是。」

  當傑特和拉斐爾還在小聲交談的時候,車陣也慢慢的向前移動,終於要輪到傑特他們接受盤問了。

  「忘了有槍這件事吧。」傑特注意到拉斐爾正用手碰觸著位於衣服下方的凝集光槍,連忙出言警告。「乖乖坐好不要動就是了。」

  公主雖然想要當場向傑特抗議心中的不滿,但最後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敵軍的士兵終於過來張望傑特的車了。其中一名士兵是一個一臉嚴肅的中年男子,另外一位則是露著燦爛笑容的年輕人。

  「請問是出了什麼事嗎?」傑特盡力表現出友善的氣氛。

  「什麼事也沒有啊,這位市民。」年輕的士兵回答道,傑特可以同時聽見他口中的話語和從他掛在腰上的機械翻譯所傳出采的聲音。「這只是一項簡單的調查而已。為了做為今後行政上的參考,我們必須要調查行星上的人口流動狀況。」

  「真是非常辛苦你們了。」為了給士兵們一個自己是毫無危險性的印象,傑特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既然對方需要透過機械翻譯才能和這裡的人溝通,那麼他們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口音才對。這是目前為止惟一可以善加利用的籌碼。

  「請拿出你的錢包。」士兵伸出手掌向傑特詢問著。

  「您說錢包?」傑特反問了回去。

  「當然不是要搶你的錢,畢竟我們可不是山賊喔。」那位士兵似乎認為他剛才已經說出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因為說到這裡他就開始吃吃的笑出聲來。「只是想要知道一下你們的身份而已。」

  「原來如此……」傑特的心臟激烈的跳動了一下。

  在這個行星上的錢包裡面裝的似乎不是現金,而是內含個人資料以及銀行賬戶資料的記憶片,或者是類似的東西。

  當然傑特身上不可能會有這種錢包。如果他們要自己的個人資料或是銀行賬戶資料的話,這些束西的確都在傑特的終端手環裡面,而且如果將它拿出來的話,他們也確實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但這原本就是傑特最不希望去做的事情。

  不對,應該還不至於那麼嚴重,因為傑特現在所擁有的終端手環並不是自己所有,而是謝爾奈的。但就算這樣也不會讓情況有所好轉,畢竟這些士兵不可能會歡迎一名帝國國民入城,而且要讓他們相信傑特其實是一個女孩子,看來也只是白費力氣。

  「我把它……呃,忘在家裡了……」於是傑特只好開始找理由了。而且還是那種最老套的說詞。

  「是嗎?那就怪了。你竟然會忘記帶你的錢包出門?據我所知,這裡的人,每一個都會把錢包帶在身邊,而且還貼身藏的好好的喔。」

  「因為我是那種不用現金就不會安心的人,所以……」

  這名士兵突然將視線轉到了拉斐爾的身上,並回過頭來問傑特:「坐在那裡的小姐呢?」

  「這個嘛,是的,她的身上也沒有帶錢包。」

  「是嗎?」士兵的眼睛瞇成一條線了。

  傑特還是對他露出了相同的微笑。

  這名士兵關上了他的機械翻譯,並和比他年長的另一位士兵交談了起來。在交談的過程中,他們不時向傑特這裡注目過來,但都不是那種善意的眼神。

  「很好,」士兵終於走到傑特面前並開口了。「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名字?!

  傑特緊張了。對了,現在是編出一個假名字來的時候了。

  「庫·杜林。」他盜用了自己友人的名字,只希望它在克拉斯維爾這裡不會當成怪名字看待。

  「坐在那裡的小姐呢?」士兵在傑特報上名字的同時又丟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個嘛,她,這個,柯林特·莉娜!」傑特脫口說出了自己最懷念的女性名字。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從她的口中親耳聽到這個名字。難道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傑特轉頭望向了助手席。看來拉斐爾完全忠實的淒守自己『乖乖坐好不要動』的指示,只見她兩手擱在膝上,連稍微晃動一下的跡象也沒有。

  很明顯的,她是作過頭了,這種毫無反應的姿態實在是太不自然了。老實說,被佔領軍攔下來盤問的機會並沒有自己所想像的那麼頻繁,但她對這種事卻似乎連一點興趣也沒有,誰看到她這副模樣都會起疑心的。

  但是在還不到下一個瞬間的時間裡,傑特就從她的側臉聯想到一件事——氣質高尚,且漂亮——完全不像是一般的人類。

  「我知道啦,我就告訴您實話吧。」傑特高舉著雙手作出了投降的姿態。「這是我的娃娃。」

  「娃娃?」

  「是,是的。」

  「看起來像跟真的人一樣。」這名士兵以狐疑的眼光來回打量著拉斐爾的全身。

  「這是因為,她本來就做得很精巧嘛。」

  「看起來好像還有呼吸的樣子。」

  「這是您的錯覺……不是啦,當初製造她的時候,就已經做成會讓人家以為她在呼吸的樣子了,其實只是靠機械裝置而已啦。」

  「為什麼你要讓娃娃坐在旁邊的位子上?」

  「為什麼您要問這個問題?」傑特反擊了回去。「這只是交通調查而已,不是嗎?」

  「我想知道嘛,因為我對這個行星的文化還蠻有興趣的。」從士兵的表情看來,他似乎真的只是為了個人的興趣才問這樣的問題。

  「我也是會愛面子的!」傑特也豁出去了,他開始大聲叫嚷了起來。「難得有一趟美好的旅行,如果還要讓人家看到我只有一個人的話,不是很難看嗎?所以啦,我要讓大家都認為自己的確是載著一個女孩子出來兜風的。」

  「哎呀,真是抱歉。」士兵露出了充滿歉意的臉色。「可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其實也應該不用太過在意這種事情才對。」

  「你懂什麼啊?!」

  「啊,這個,這倒也是啦。畢竟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有很多煩惱的。」士兵歎了一口氣,開始緬懷起過去來了。「現在回顧起來,還覺得當時那些煩惱實在是蠻愚蠢的。」

  「我們可以走了嗎?」傑特冷不防的冒出了這一句質問。

  「在這之前,能夠讓我摸一下那個娃娃嗎?實在是真的做得太精巧了。」土兵將他的手伸了過來。

  「不可以!」傑特飛快的將身體擋在那隻手的面前。「不准碰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士兵的眉角用力上揚了起來。

  「不是啦,這個,因為這個娃娃只能屬於我一個人,所以我不希望其他的人來碰她。」

  士兵再度歎了一口氣,並向傑特投以慈祥的眼神。「原來是人偶戀啊。看來你的精神可病得不輕,也許有必要找一個心理醫生來幫助你解決這個問題了。」

  ——饒了我吧!

  「而且,雖然這個娃娃的確很漂亮,但給人的印象也未免太冰冷了吧……」

  這時候,中年的士兵終於開口了,而那名年輕的土兵也連忙面向著他回答了起來。他們彼此交談了幾句話,但用的都是傑特聽不懂的語言。

  只見那名年輕士兵聳了聳肩之後,便轉過頭來向傑特說:「很抱歉誤了你的時間,你可以走了。」

  「謝謝您。」雖然全身上下充滿了喜悅,但傑特還是刻意裝出一副毫無表情的姿態向那名士兵回應著,隨即便發動了車子。

  當車子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士兵的身影了。

  「已經沒問題了。」傑特說話了。「好險,謝謝你的配合,你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看來你的適應性也蠻高的嘛,我說什麼你都能一點就通。」

  「那是因為你的發音很容易懂的關係。」拉斐爾斜眼向傑特瞪視著,「連這麼無聊的謊言你也說得出口。」

  傑特突然不安了起來。「你沒在生氣吧?」

  「喔?原來你還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啊。叫我假裝成一具人偶可不只是累而已,你還傷害了我的自尊心。而且那傢伙竟然還敢用很冰冷之類的話來形容我。」

  「我想他如果看到現在你這個樣子,一定不會再說你很冰冷了。因為他如果還敢隨便亂碰你的話,可是會被燙傷的。」傑特暗自在內心叫苦了起來。她怎麼總是對這種無聊的話題理解的特別快啊?「再說,他也說過你很漂亮不是!」

  「我不是漂亮,是美麗。再說他也只有稱讚我漂亮而已,好像我除了漂亮以外就沒有其他優點一樣……」

  「反正,我們已經成功通過關卡了嘛。」傑特試圖迴避著拉斐爾的責難。「光這一點,你就應該要稍微稱讚我一下才對。」

  「在理性上,我是應該稱讚你的機智,但是我的情緒正強烈的主張要將你大卸八塊以洩心頭之恨!」

  「幸好你是一位很理性的人。」傑特試著要安撫她的心情。

  「看來你好像還不是很清楚的樣子。我們亞布裡艾爾一族可是以不會處理情緒——尤其是不會抑制自己的憤怒出名的。」

  「就算不這麼做,反正你們也早就是全宇宙最出名的家族了嘛。再說我覺得你應該要深思一下,被自己的家族類型束縛並不是一件好事。」

  「閉嘴,傑特!我喜歡這樣的自己。」

  「原來你是自戀狂啊。看來你的精神也病得很重,或許有必要找一個心理醫生來幫助你解決這個問題了。」

  「請你注意,我的理性已經快要被情緒壓垮了。」

  「話又說回來了……」傑特連忙換了一個新的話題。「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要設下關卡來盤問行人呢?看起來又不像是要尋找我們的樣子。」

  「他們正在追捕領民政府的要人。」

  「你為什麼會知道?」傑特小小吃驚了一下,連忙詢問著拉斐爾。

  「那兩個士兵是這麼說的。」

  「對喔,你知道他們的語言嘛。我完全忘記這件事了。」

  「嗯。我記得他們是這麼說的,『現在我們可是在找那些奴隸政府的大人物,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個小鬼身上。既然他的頭髮不是青色的,那就放他走吧,後面還有人在等呢』。」

  「奴隸政府?」

  「應該就是指領民政府吧。」

  「可是,領民不是奴隸啊。」

  「這點我知道,你知道,相信這裡的領民也都很清楚。但是,那些人是不會懂的。」

  「這樣啊,看來他們的世界觀歪曲的很厲害喔。」

  「他們會放我們走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因為有人似乎覺得要對你的精神狀態負一點責任。」

  「對我的精神狀態負責任?」傑特一頭霧水。

  「因為那個年輕人不顧任務,擅自以個人的興趣干涉你的煩惱,所以年紀比較大的那名士兵才會叫他不要再問下去。」

  傑特全身打顫了起來。「剛剛真的是好險啊。」

  「不過這反倒讓我有興趣起來了。我很想親眼看著你什麼時候才能夠擺脫青春時代的無謂煩惱。」拉斐爾用充滿怨毒的聲調如此說著。「如果你能答應我的要求,要我一整天都假裝成一隻『娃娃』也沒問題。」

  傑特原本還以為公主的怒氣已經消除了。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期待得太早了。

  「這事就別提了吧。不過他們是軍人,為什麼會那麼愛多管閒事呢?」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拉斐爾冷冷的說。

  當浮揚車越過了森林之後,便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場所。

  「這裡就是市內了嗎?」拉斐爾問。

  左手邊雖然是一片草地,但右手邊卻是一座沿著路邊向前綿延不斷的高牆,在高牆的後方則矗立著數十座高塔並排在一起。

  「我想不是吧,因為市中心還在那邊呢。」傑特向前方略略揚起下鄂示意著。

  在兩人的前方,可以看到一棟棟和魯努·比格市相同造形的樹木狀建築物濃密的並排在一起。

  「那麼,那又是什麼?」拉斐爾伸手指向那群高塔問道。「看起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物體。」

  「會是什麼呢。我不覺得這個城市有那麼大啊。」

  傑特很難想像會有人住在那群高塔裡面。它們不但連一扇窗戶也沒有,而且每座高塔的形狀都一模一樣。只是這群高塔的顏色實在是太五彩績紛了,它們身上的色彩完全跟克拉斯維爾的風格一樣,相當的艷麗又相當的俗氣。如果一個嚴肅的人住在那些高塔裡面的話,他的精神狀態一定會開始變調起來的。

  於是傑特在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兒之後便說:「我想應該是什麼事件的紀念碑吧。」

  「紀念什麼?」

  「誰知道?」即使隨口作出了解釋,傑特還是很難想像它真的會是紀念碑。畢竟在一個沒有發生什麼重大歷史事件的行星上的一個都市裡,會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為了表彰它而浪費那些錢呃?「反正又跟我們沒有關係。」

  「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無趣的一面。」拉斐爾以輕蔑的口吻說道。

  「在我的故鄉有一句俗語是這麼說的,『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傑特用這句話終止了這個話題。畢竟接下來自己還有太多事情要思考了。

  當浮揚車終於通過了那些「紀念碑群」以後,他們就正式進入了古佐紐市的市中心。

  雖然史法格諾夫恆星還高掛在空中,但生活時間已經接近凌晨時分了,街道上人煙稀少,敵軍士兵的身影也相當的醒目。

  傑特將駕駛模式切換成手動之後,便將車子停在某個停車場內。

  「聽好,拉斐爾,到了城裡你也不要開口說話喔。」在確認四周確實沒有人以後,傑持便輕聲對拉斐爾耳提命令了起來。「一切應對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辦吧。」

  「我知道。不過你似乎是真的認為我很愚蠢的樣子。」

  「我只是以防萬一嘛。」

  「需要我再假裝成『娃娃』嗎?」拉斐爾開始挖苦傑特起來來。「這麼一來,你就得背著我走路了。」

  「豈敢。要用這雙手來觸碰公主殿下的玉體,屬下著實感到惶恐。」

  然後傑特使催促著拉斐爾,兩人也就一起下了車,臨走前他還特別注意身上攜帶的物品是否還遺忘在車內。雖然自己已經抓住駕駛這輛車的要訣,但還是在這裡向它告別吧。

  「既然我們把車子留在這裡,接下來我想還是去別的城市比較好。」雖然四周依然毫無人跡,但傑特還是輕聲的說著。

  「怎麼去?」拉斐爾也輕聲的問著。

  「我想這裡應該有都市間的大眾運輸系統,只不過還不知道他們是利用什麼樣的交通工具。」

  「還是別這麼做吧。」

  「為什麼?」

  「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會遇到盤問,我可不想每次都要假裝成一具人偶了。」

  「你還真是固執啊——不過,你說的對。」

  傑特不得不認同拉斐爾的意見。如果那些土兵的舉動不是例外的話,敵軍似乎是很喜歡對人問東問西的。就算拉斐爾的頭髮已經染黑,只要他們扯下帽子一看,一定馬上就知道她是不折不扣的亞維人。在這種情況下,乖乖留在這座大都市裡並等待事態好轉,應該是一個相當正確的決定。

  「好吧,那麼我們現在就去找住的地方噦。」於是傑特便這麼說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3:34

第十一章  要求協助

  魯努·比格市警局犯罪搜查部警部恩特留亞·雷碳將他手上的紙煙壓進了煙灰缸裡面。雖然煙早就已經熄掉了,但他似乎想再多虐待手中的煙蒂一陣子銝銇銈銜,嗿嘄嘉嗼於是又用力壓了它好幾下。

  這麼一來,自己的情緒才會稍微爽快一點也才有那個心情去管理官那裡報到。

  今天早上實在是槽透了。也不對,其實自從那些傢伙們來了以後僚每天都是糟糕透頂到極點。

  不論統治宇宙的人是亞維人也好,還是「人類統合體」那幫人也好反正都跟我沒什麼關係——思特留亞和許多克拉斯維爾的居民一樣,都格持著這樣的信念。

  然而,沒想到關係可大得很呢。

  都是因為那些傢伙下令警察也要和他們一起設下關卡向行人任意盤問的關係,結果反而阻礙了交通,而且還產生了種種負面的影響。要去郊外的農地進行作業的人以及必須到市中心的學校上學的孩子們,全都得一大早從床上爬起來趕著上班上課;而且商店裡的商品也開始缺貨了起來。

  再加上他們不曉得是怎麼想的,竟然開始對染著青色頭髮的居民進行地毯式的搜捕,被抓到的居民每個人還都被剃了一個大光頭。雖然前一陣子也流行過和尚頭,但那段流行早在三年前就結束了。也許他們到現在才想要趕上三年前的流行,但那些傢伙到底懂不懂留那種頭,特別是對女性來說,是多麼屈辱的一件事啊?

  最糟糕的事情是他們連電視節目也要插手。由於立體影像節目的選擇權被那些傢伙大幅度限制的關係,前幾天自己一直很期待的連續劇新作品好不容易終於要開始播出了,結果現在也看不到了。惟一看得到的,只有那些傢伙的宣傳節目而已。昨天晚上,他們還不厭其煩的說明了一大中有關選舉制度的事情,恩特留亞當然也知道選舉制度,至少對於管理官選舉這檔事他可不能不關心。

  雖然一般市民對於這些措施的不滿,應該要直接向「人類統合體」的佔領軍反映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全都抱怨到警察頭上來了。

  最大的原因可能是誰都不知道佔領軍司令部的所在位置吧。

  看來自己還真應該要感謝那些傢伙才對啊。

  如果光看由那群「都市叢林」建築所組成的市中心,可能會有人以烏魯努·比格是一座規模很小的都市,但其實它的都市面積是相當寬廣的。以市中心為圓心,半徑三千威斯達諾內的區域都是由魯努·此格市所管轄。雖然大部分的面積都是農地,但也散佈著許多小型的聚落以及孤立的單戶人家。也因為百分之八十的市內人口都分散在市中心以外的區域,所以魯努·比格市的警察所管轄的範圍是很大的。

  由於空中艇的使用道到禁止以及那些盤問的關係,警察的巡邏勤務也沒辦法在既定的時間之內完成,據那些同事的說法,那些傢伙根本分不出警車和一般車輛的差別,而且他們對巡邏車的搜索竟然還特別的仔細。在一旦出入市中心就得被那些傢伙連座位底下都要檢查老半天的情況下,要叫警察能夠關照到全市的每一個角落也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光是到今天為止,魯努·比格市的警察就已經讓四名現行犯成功的逃逸了。而那也是因為被那些佔領軍用掉了時間,所以他們才來不及趕到現場的緣故。面對這些逃過現行犯逮捕的犯人,自己所屬的犯罪搜查部也非得出動不可,那些傢伙還真是會給人增加無謂的工作量。這下子今年的破案率一定會降低不少了,惟一還算值得慶幸的是,人們對警察管理官的評價也一定會因為這樣而大幅下降的。

  然而,人們慢慢的也對警察本身的辦案效率開始不滿起來了。

  雖然犯罪搜查部的工作並不包括處理民眾的抱怨,但恩特留亞自己也是有朋友的,而且他們還都會根直接的找上恩特留亞並當面責備了起來。

  最後,連長官也要找他過去問話了。

  一大早,艾尚警察管理官就把恩特留亞找了過來。

  明明自己和他是那種會彼此互相討厭對方的關係,今天到底又是吹了什麼風啊。既然今天要找我過去問話,那至少也應該在三天之前事先警告一下,讓自己多少有個心理準備嘛。

  「恩特留亞已經到啦!」他故意在管理官室的門前大聲叫嚷了起來——因為艾尚非常討厭恩特留亞這副粗野的大嗓門。

  管理官室的門開啟了。

  思特留亞也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嗨,思特留亞。」艾尚用滿臉的笑容和如同安撫一隻貓一般的聲調來迎接他。

  在大部分的情況下,艾尚會急著想見恩特留亞通常就是某種凶事的前兆。而且看到他這一副慇勤的模樣,恩特留亞更加確定這就是某種災厄正在進行中的證據,絕對不會有其他的理由。

  不過看樣子已經有人先到這個管理官室來了。那個人是一位年輕的男子,其實看起來應該是個蠻好相處的人。如果不是發現到他身上穿的是一套令人作嘔的軍服的話,其實思特留亞還真沒有對那個人產生反感的理由。

  「這位就是我們犯罪搜查部裡的第一把交椅,恩特留亞警部。」艾尚主動居間介紹了起來。「恩特留亞,這位是『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凱特憲兵上尉。」

  「請多指教,警部。」凱特伸出他的手說道。

  但是恩特留亞卻狐疑的凝視著那隻手,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有何用意。

  「啊,真是抱歉。」凱特露出了明朗的笑容,隨即在胸前合掌了起來。「這裡的打招呼方式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看著對方那副笑臉,恩特留亞差點想要伸手過去摸著他的頭並對他說『你好乖喔』,但最後還是勉強將這股衝動壓抑了下來,併合掌向對方回禮過去。

  「請多指教,上尉。」恩特留亞作完這個冷淡的招呼手勢之後,便面向艾尚問道:「好啦,有什麼事嗎?」

  其實就算不問他也明白,管理官一定打算要讓犯罪搜查部在和平維持軍的指揮下幹一些事情。

  如果是一名有自尊心的警察管理官,相信他一定會嚴正的拒絕這各屈辱的要求,不過恩特留亞並沒有樂天到會去期待艾尚也會這麼做。畢竟佔領軍已經連那些政治家以及高級官僚們都拘禁起來了,艾尚不過只是一個小都市的警察管理官,如果還要在這個地方惹佔領軍不高興的話,那些傢伙一定會想到監獄裡還有空房間等著他進去住的。

  當然,恩特留亞也沒有那種就算去蹲苦窯也沒關係的想法。因為監獄裡的牢房僅可以容一個人站立就算了,而且還終年不見天日,裡面可是骯髒的很。

  「不急嘛,你先坐下來再說,恩特留亞。少尉您也請坐。」艾尚指著會客用的長椅說道。

  於是恩特留亞他們便在那張圍成圓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由於長椅的椅腳相當短的關係,腳得盡量向前方伸出去才覺得舒服一點。

  「上尉,不知道您喜不喜歡薄荷茶?」

  「當然好,就麻煩您幫我倒一杯了。」凱特微笑著回答。

  艾尚並沒有問恩特留亞要什麼飲料,直接就下達指示要三杯薄荷茶。

  從圓形長椅的前方,很快就升起了一張上面放著三隻茶杯的桌子。

  因為喉嚨並不怎麼渴的關係,恩特留亞並沒有伸手去拿茶杯。他只是用焦躁的眼神看著其他兩個人啜欲薄荷茶。

  「能不能快一點說有什麼事啊?!」恩特留亞終於按捺不住了。「我可是很忙的喔!」

  「不急嘛,反正也不是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恩特留亞。」

  「我贊成警部的意見。」沒想到凱特也站到了恩特留亞這一邊夾。「這件事情的確是十萬火急。」

  「原來如此,我想也是。」艾尚很乾脆的點了一下頭。「那我就先從結論開始說吧。恩特留亞,上尉是來協助我們的。」

  「啊?」完全跟恩特留亞所想的不一樣。「佔領軍竟然會想要來協助我們?」

  「我們並不是佔領軍,而是解放軍。」凱特訂正了恩特留亞的說法。

  「不知道是因為機械翻譯壞掉的關係,還是我用的字典很爛的緣故,我從來就不知道『解放』這兩個宇原來還有這麼特殊的用法。」

  「為了從亞維人這種令人忌諱的合成人類的壓迫中將你們解放出來,並為了讓你們明白民主主義的益處,我們才會來到這裡的。」

  「我當然知道民主主義啊,至少這位艾尚管理官就是透過民主的程序選出來的。」原本恩特留亞接下來是打算要抓住眼前這位「民主主義代言人」的胸口,並向他好好說一番大道理之後才肯罷休的。

  「那只是奴隸民主主義,也就是虛假的,只有形式的民主主義。畢竟你們還是理所當然的接受亞維人成為你們的領導者了。如果是真正的民主主義領導者,他就應該會以打破這些壓迫人民的統治機構為己任並挺身而出的。」

  「這讓我想到了那位金迪議長。」恩特留亞用力搖了搖頭。「雖然我一直是民主黨的支持者,不過那個人倒還算是一個不錯的自由黨員。」

  「民主黨!自由黨!在這個曾經被亞維人統治的行星中,竟然還有套上這種名稱的政黨存在,簡直是對民主主義的一大褻瀆。」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你們才沒有把他關進牢房裡去啊。」

  「那不是牢房,是民主主義學校。」

  「那是什麼東西啊?難道是強制收容所的暗號嗎?」

  「當然是教育設施。正如我所言,它是一所學校。」

  「這樣啊。」恩特留亞揚起了一隻眉毛。「那為什麼進去那裡的人,從來就沒有提出什麼入學申請書之類的東西過呢?」

  「恩特留亞,你該不會是想來吵架的吧?」艾尚以慌張的語調中途插話了進來。

  膽小鬼——恩特留亞在心裡嘲笑著管理官。明明是不相干的人要不定期干擾警察辦案,你就那麼害怕進到那間民主主義學校裡面去啊?

  「不,沒關係的。」凱特一臉平靜的說。「因為已經預料得到會有這樣的誤解,所以我們的使命就是來將這種誤會解釋清楚的。」

  「雖然你很年輕,但修養實在是太好了。」艾尚讚美了那位上尉起來。

  從這一連串的爭論理,恩特留亞確信了一件事——這個人是一位積極型的好人。

  根據恩特留亞的看法,好人有兩種,分別是消極型的好人和積極型的好人。雖然前者的確是值得感謝的人物,但後者卻不會讓任何人都滿意,除了他自己以外。

  積極型好人的最大特徵就是他們喜歡去批評本來生活就過的好好的人,並總愛說對方的人生出了問題。由於被指摘出來的問題都是自己從來就沒去想到過的事情,因此被批評的人也都會一時慌了手腳。當對方狼狽不堪的時候,這些積極型好人也會伸出握手來解決所謂的人生問題,可是當接受援助的人最後終於能平心靜氣下采並好好回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真正獲得幫助之前早就已經先碰上不幸的遭遇了。

  「總之,我記得你好像說過這是一件十萬火急的事吧。」恩特雷亞說道。「那你說協助,又是怎麼個協助法?難不成要你這位上尉先生在我的指揮下辦事?」

  「喂,你太失禮了吧!」艾尚出言責備了起來。

  「我能體會警部的疑惑。就讓我將整件事情從頭開始說起吧。」

  「那還真是太感謝了。」恩特留亞幸辣的說著。

  「我們想要協助你們偵辦某樁特定的案件。昨天晚上有人在傷害這座城市的市民並搶奪後者的車輛之後就失去了下落。對於這樁案件,我們非常關心後續的發展。」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關心這麼無聊的案子——恩特留亞如此想著。當然,這件案子背後應該另有隱情才對。

  「案件編號是?」恩特留亞問道。

  「0四——三三七——八四0四。」這是艾尚的回答。

  恩特留亞將通訊機連上了警察資訊系統,並下指示要求調出這樁已經成為話題的案件資料並顯示在屏幕畫面上。

  「原來被害者是這些人啊。」恩特留亞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認識了這三名被害者的名字。當他看完被害者的供詞之後,不禁笑出聲來。「當我們向一對被困在路旁的男女伸出援手的時候,對方突然就朝我們襲擊了過來?」

  「有什麼奇怪的嗎?」凱特偏著頭,露出了不懈的表情。

  「怎麼說呢,這三個人才是前科纍纍的大壞蛋啊!從他們還是小鬼的時候,就老愛幫我增加多餘的工作量了。要不要我奉勸你一句話?如果你們想要在這裡受歡迎的話,就應該公開把這三個人拖出來槍斃才對,畢竟對這幾個未成年的傢伙,我們可是被法律這種麻煩的東西給限制的綁手綁腳。他們會對人伸出援手?我看他們大概一定是去調戲那個女的,所以才會被人反擊受傷的吧。如果這些傢伙所說的話是真的,搞不好這件事比你們佔領克拉斯維爾還要算得上是一件大新聞喔!」

  「是解放克拉斯維爾。」凱特很嚴肅的訂正了他的說法。

  恩特留亞並未對凱特的糾正有所回應。「所以呢?你們為什麼會對這件案子這麼有興趣?」

  「您也看到供詞了。據他們的說法,女性嫌犯說的是亞維語,而且還有著亞維人的美貌。」

  「喔,我當然看到了,不過他們說的話根本就不足採信。對這群沒什麼教養的傢伙們來說,我很懷疑他們是否能分辨鳥叫聲和亞維語有什麼不同。再說,對他們而言女人就只有兩種,而且還管這兩種叫『漂亮』和『大恐龍』,而且在他們的心目中,有三分之二的女人都是『漂亮』。所以這些傢伙是不可能會知道那一對男女是不是亞維人的啦!」

  「我想那名男性嫌犯應該不是吧。勉強要說的話,他所用的是當地的語言,而且相貌相當平凡,恐怕這對男女應該是一個亞維人和她的國民隨從吧。」

  「亞維人怎麼可能會在地面上走路?」恩特留亞無法認同凱特的看法。「那可是他們最不可能會去做的事情耶!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說不定那些人連腳上沾到了一塊大泥土都夠他們心煩個老半天喔。」

  「關於這一點,雖然目前只是推測,但我們已經在案發現場不遠處發現一顆帝國軍的著陸夾艙。根據我軍高層的判斷,這顆著升夾艙應該與這樁案件有所關聯。」

  「你講話還是那麼文謅謅的。總而言之,嫌犯就是那顆著陸夾艙的乘員,你是想這麼說沒錯吧?!」

  「我認為這個可能性非常高。也許如您所言,那位女性並不是亞維人,但多少還是有深入調查的價值。請一定要讓我來協助您的搜查工作,但相對的,也請您在逮捕犯人之後將他們交給我。」

  「請等一下。強盜傷害可是很重的罪喔,怎麼可以叫我把犯人交給你?」

  「關於這一點,」艾尚開口了。「我和上尉已經達成協議了。我想這件事並沒有你說話的權限。」

  「你怎麼說便怎麼辦吧,管理官。」恩特留亞聳了聳肩。

  「那應該已經沒問題了吧?」凱特微笑了起來。

  「你也聽到啦.我可沒有權限。」說到這裡,思特留亞將視線移到了案件資料畫面上的負責人那一欄。「這個案子是由巴枯寧警部補那一班負責的,我馬上把他叫來給你作個介紹。」

  「不用了。」艾尚的心情看來也和恩特留亞一樣的不好。「一切搜查的指揮工作就交給你了,恩特留亞。」

  「交給我?」雖然恩特留亞早就預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但他還是刻意大聲的叫嚷了起來。

  「沒錯,你就和凱特上尉一起進行搜查吧。當然,你要多少部下我都交給你,這絕對不是問題。魯努·比格市的警察將要全員出動,務必要將犯人逮捕歸案。」

  「請等一下,管理官。這樣的話,其他的搜查工作可是都會耽擱下來的。雖然不知道你對基層員警有多少瞭解,但我可是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忙喔。」

  「警部擔任搜查的指揮工作是常有的事吧?」

  「這個嘛,如果有大案子出現的時候是這樣沒錯。」

  「難道這樁案件不算是大案子嗎?畢竟它可是讓佔領,喔不,解放軍都關注的案件啊。」

  恩特留亞和大部分的警官最看不慣艾尚的地方就是這一點。他幾乎不重視警察的中立性,只會隨著外界的意見起舞,但這麼做只會把警察機關弄得雞飛狗跳——打從以前開始,他判斷一件案子重不重要就已經不是根據案件內容,而是依照新聞報導的重視程度來決定了。

  如果他只是想讓警察機關的形象能夠與民眾親和一點的話,自己倒也還不會有什麼怨言,但是他後來甚至開始看議會的臉色做事。只是因為擔心對方一不高興就會透過刪除預算的方式切斷警察組織的血脈而讓它瘦的跟皮包骨一樣的爛理由,恩特留亞就已經不知道被迫接了多少莫名奇妙的案子了。

  可是他反而因為這一點頗受選民的好評。所以長久以來,艾尚一直都在這個管理官的位子上坐的很安穩。

  「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你想要找的應該只是那個亞維人而已吧?」恩特留亞向凱特問道。

  「請您不要忘了另一位帝國國民。身為一名自由的市民,卻從小就開始援助壓迫的體制,這種人是值得我們去憎恨的。」

  「不論你們想抓的是亞維人還是國民,反正你們不是人很多嗎,為什麼非得要找我們這種鄉下警察幫忙不可!」

  「恩特留亞,上尉可是來協助我們辦案的人。」

  「拜託你不要再咬文嚼字啦,管理官。上尉先生,你那邊有幾個部下?」

  「我可是一位,」凱特挺起了胸膛。「被上級准許可以單獨行動的軍官。」

  「換句話說,你沒有部下就是啦。」恩特留亞攤開了雙手望著艾尚——你看,這下子我們可沒有討論的空間了。我又不是驢子,才不會那麼簡單就上你的當呢。

  「警部,這樁案件對你們而言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凱特開始用熱情的語氣向恩特留亞說明著。「本來我們就必需仰賴當地的警察協助來舉發那些奴隸民主主義者,畢竟我軍還不熟悉這個行星的情況。不過因為這件事情的舉發對象並不能用克拉斯維爾的法律來制裁,再加上他們也算是你們的鄰人,所以你們會抗拒也是無可厚非。然而,在這樁案件中的舉發對象可是兩名不折不扣的犯罪者……」

  「所以逮捕他們就是我們的工作,這點確實是沒錯。」恩特留亞搶先作了結論。「不過,為什麼它會是大好的機會?」

  「這是一個讓你們能夠為真正的民主主義奉獻心力的大好機會。」凱特像是在說一個重大秘密般的壓低了嗓子。「這些話我只在這裡對你說。我軍高層中曾經有人提議要解散現在的警察組織,理由是因為它是奴隸民主主義的暴力機關。不過,如果這裡能夠和我軍擁有共同的行動目標,那麼你們也就能夠脫胎換骨,成為真正的民主主義機構。」

  「那還真是太感謝了。不過這該不會只是你一個人的意見吧?」

  「哪兒的話。要求積極協助既存行政機構的聲音,已經獲得了高層廣泛的支持,連我們的最高司令官也抱持著相同的意見。只要你們的行動能夠有所成果,這項意見自然也就可以拍板定案。」

  「這樣講你明白了吧,恩特留亞。」艾尚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必須要以行動來向解放軍證明我們警察的存在意義才行啊。」

  我看你想證明的,只有你自己的存在意義才對吧——恩特留亞開始陷入了苦思。

  「乾脆由你來指揮不就好了,管理官?」當恩特簽亞提出這個意見之後,艾尚還真的露出了認真考慮的表情,於是警部馬上就當場撤回了這項提案。畢竟他知道如果真的讓管理官來帶隊指揮的話,部下的辦案心情可是會受到影響的。

  「我知道了啦,我來指揮就是了。」

  為了將自己心中的不滿鎮壓下來,恩特留亞取出了一根香煙,並點上了火。

  「那是什麼呢?」凱特問道。

  「你不知道香煙嗎?」恩特留亞沒好氣的回應了過去。

  「啊,原來這就是香煙啊。抽煙在這裡是合法的嗎?」

  「當然。我自己就是法律的守衛者,而且這裡還是警察局。」

  「在二百年以前,我們的社會就已經禁止吸煙了。」

  「是嗎,反正拒煙主義者到處都有。不過,這種香煙對人是沒什麼害處的,而且也沒有煙味。它就有點像藥一樣,具有可以讓人的精神鎮靜下來的作用。」

  「這種藥效就是問題所在。」凱特毫無惡意的說。「借由藥物來控制精神,是一種違反倫理的行為。而因為種種你們認為不得已的理由將這種——反倫理的藥物加以合法化的舉動,正是受到奴隸民主主義壓迫之後的最壞表現。因此徹底排除嗜好這種藥物的原因以及藥物本身,就是我們解放軍的責任。」

  「啊,是喔。」恩特留亞深深的將一縷紫煙吸進了肺裡,「凱特憲兵上尉先生,你知道嗎?現在的你,可是已經成功的培養出一位真正的奴隸民主主義者來了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4:27

第十二章  亞維的歷史

  「今天早上的天氣真好。」傑特一面眺望著已逐漸被黑暗的夜色所籠罩的古佐紐市街道一面如此說著。

  「對我而言,現在已經是大白天了。」坐在長椅子上的拉斐爾將一隻腳疊到了另一隻腳上雒雌雿需,摭摔摎摙正心不在焉的看著眼前的立體影像節目。

  「你現在已經能聽得懂這裡的語言了嗎?」站在窗邊的傑特回過頭來向拉斐爾問這。

  「多少懂一點。」拉斐爾輕輕的點著頭。

  「關於這一點,我想你們應該是被錯誤的資訊所誤導了。他們這麼做真是太不正確了!既然你們有知的權利……」立體影像電視機的形狀像一個扁平的小立方體僧而在那個扁平立方體的上方正顯示著一名女性的上半身影像,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座半透明的胸像一樣。現在那名女性正在對拉斐爾滔滔不絕的述說著某件事情。

  「又是佔領軍的節目了你覺得很有趣嗎?」

  「很無聊。不過,在這裡也沒有其他事可以做。」

  的確是這樣沒錯啦——傑特同意拉斐爾的話。在這裡能夠讓心情稍微好過一點的事情大概就只有兩個人聊聊天,或者是看看立體影像電視而已了。

  克拉斯維爾的立體影像節目實在是太無聊了。如果是戴爾庫圖的話,那裡的節目可是會多到讓人覺得就算自己花上一輩子也看不完的程度,而且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收看任何一個自己想看的節目。但是在這裡,卻連一點節目的選擇權也沒有。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文化狀況本來就很悲慘的關係,至少到最近為止,克拉斯維爾的確曾經存在著可以和戴爾庫圖行星相互媲美的電視節目,只不過它們全都被佔領軍改成了這副模樣。但現在自己也只能默默的接受這個事實,就當這一個禮拜都在播放那種無聊的特別節目吧。

  「你吃過了嗎?」傑特問道。

  「還沒。」

  「那我這就去準備我的早餐和你的午餐噦。」傑特伸了伸懶腰。「你想吃什麼呢?」

  「不論是什麼食物,反正都不合我的口味。」拉斐爾回答道。從語氣聽起來,她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只是用很單純的口吻述說著一件事實。

  「這一點,就交給我來解決吧。」傑特站到了位於房間角落的自動調理台前面。

  他從擺在自己腳邊的袋子裡拿出了一隻罐頭,在那只罐頭上面所寫的字樣是「波爾柯斯風味茄汁豌豆燉牛肉,未調理,二人份」。雖然從上面的圖案看不太出來「波爾柯斯風味」的感覺,甚至連「波爾柯斯風味」是什麼自己也不清楚,但至少看起來還蠻能夠激起食慾的樣子。

  傑特將這個罐頭推進了自動調理台的投入孔中,並調整口味濃度為中等程度,然後再將一隻保盤放到盛裝台上之後,便讓自動調理台開始運轉了起來。

  如果以生活日來計算的話,今天已經是兩人來到「裡姆澤爾亭」以後的第三天了。當初他們將那台浮揚車丟在路邊之後,便步行尋找可以讓兩人住下來的場所,幸好很快就看見了邊家旅館。於是傑特就在這裡預先支付了十天份的前金,並打算在這家旅館逗留一陣子再說。

  他們住的地方是一間擁有客廳與寢室的套房,裡面當然也有浴室和化妝室。雖然沒有廚房,不過因為在客廳角落有這台自動調理台的關係,所以做幾樣簡單的餐點倒還沒有什麼大問題,在客廳裡有長椅子,也有一台立體影像電視機。

  當兩人進入房間以後立刻就更換衣服並且向旅館購買一些食物,接下來他們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裡。拉斐爾是當然得這麼做的,就連傑特自己也認為應該要避免不必要的外出比較妥當。

  不知道旅館是怎麼看待我們的呢?——傑特開始不安了起來。

  當初他在旅館的住宿登記資料中所登記的名字分別是「賽·傑特」和「賽·莉娜」,原本打算如果被人問起的話就說兩人是兄妹,但是櫃檯服務員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如果男女早婚在克拉斯維爾當地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也許他甚至會認為兩人是一對夫婦也說不定。

  然而不管是兄妹也好,夫婦也罷,三天都待在房間裡足不出戶,這樣的舉動多少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些異常。

  如果這裡是戴爾庫圖的話,兩人一定會成為好奇的人們所關注的目標。因為戴爾庫圖人關懷他人的程度非常強烈,只要發生了某件引人注目的事情,馬上就會有人過去探問其原因。

  不知道克拉斯維爾人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那位櫃檯服務員看到兩人這麼年輕的模樣,會不會就在那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到胸口都快要被好奇心給撕裂的程度?或者他認為在這十天之內自己就不必去追問,等到過了第十一天但那兩位客人又不付追加費用的時候,到時再發揮他最大程度的關懷來這裡偷瞄一眼?

  如果他們真的對兩人有這麼強烈的關懷心情,其實傑特反倒希望他們直接過來問自己。雖然他並不是很有把握自己可以輕易的打發他們,但至少應該是可以解決這種不怎麼糟糕的狀況才對。

  最糟糕的狀況,就是那位櫃檯服務員把兩人的事情當作八卦一樣的隨口向別人提起了。跟你說喔,有一對男女連續三天都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從來沒外出過,他們到底在裡面幹什麼呢?——你不覺得就算是為了打發時間,他們兩人的舉動也未免有點不太對勁嗎?

  等到三天變成四天,四天又變成五天之後,不對勁的程度就會越來越大,而且他還會引來更多人對這件事情的關心……等到自己終於察覺到的時候,兩人早就已經成為這個小地方的名人了。

  再說,那位櫃檯服務員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愛找人家談八卦的男性。

  想到這裡,傑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偶爾還是得外出一下透透氣才行。這麼做對精神上的衛生也有益處,自己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封閉的感覺了。

  這三天來,兩人都是錯開時間輪流睡眠,除了房間裡只有一張床鋪這種實際的理由以外,也同時包涵了警戒的意義在內。然而最大的理由卻是如果讓兩個人整天都在房內面面相覷的話,這種氣氛可是會讓人窒息的。

  畢竟自己和她又不是熱戀中的男女朋友,如果還要從早到晚都得在一起相處,兩個人的情緒一定都會變得很糟糕。事實上,今天的拉斐爾看起來就已經是相當的煩躁了。

  雖然已經事先訂好了時間表,規定一天中的三分之一是睡覺時間,另外三分之一是孤獨的打發時間,最後三分之一則是兩人在一起度過的時間。但再這樣下去,自己和她一定會因為一些芝麻綠豆大的事情而起爭執,而且兩人身上還都攜帶著武器,到最後,一位亞維公主和一位伯爵公子就得要在這片大氣層底下互相研殺了。可是這種事情卻一點也不好笑。

  自動調理台發出了「嗶」的聲響。

  傑特將那只已盛滿波爾柯斯風味茄汁豌豆燉牛肉的深盤拿了出來,並將另外一隻空的深盤放到盛誓台上,再將口味濃度重新調整到最淡的程度,最後才讓自動調理台再度運轉了起來。

  其實這樣做實在是有點麻煩。如果兩人的口味都一樣的話,自己就可以一次做好兩人份,這麼一來也省事多了。

  當傑特第一次使用這台機器的時候,確實就曾經這麼做過。雖然傑特因為終於可以享受到一頓鹽份夠多的餐點而非常滿足;可是拉斐爾卻只嘗了一口就板起面孔說太鹹,最後整盤餐點她也就只吃了那麼一口。

  雖然從下一餐開始傑特就改用分別調味的方式來調理餐點,可是公主的舌頭卻似乎還是覺得它們太鹹了。

  自動調理台再度傳來了同樣的聲響。

  傑特把兩盤餐點放到一隻托籃上,並將一壺已經放涼的薄荷茶也擺了進去。

  餐桌和立體影像電視雖然是共用同一張桌子,但自己實在很難想像克拉斯維爾人會有這種一面吃飯一面看電視的不雅舉動。

  「我要上茶了喔。」傑特對專心看著電視的拉斐爾發出了聲音提醒著。

  立體影像在這個時候也有了變化。原本在影像中的女性突然變成一個小娃娃的樣子,而在她的頭上則出現了一座正在自轉的古典型軌道都市。

  「那是什麼東西啊?」傑特一面問著,一面將托籃放到了餐桌上。

  由於餐桌上面被放上一隻托籃的關係,受到干擾的影像出現了一點雜訊。不過聲音還是持續播放著,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當時由於其目的是為了深入宇宙進行探查作業的關係,他們認為派出有機的機械人類應該會比純粹的機器人要來的適合。以當時的科技能力來說,這的確是非常妥善的……」

  「她在說明我們的起源。」拉斐爾喃喃的說著。

  「亞維人的?」

  「是的。」

  「——這就是他們,亞維人的真面目!」在那名女性發出叫喊的同時,也響起了一陣震撼的效果聲。「基於上述的理由,亞維人絕對不是人類,他們只不過是一種有機的機械而己……」

  「講得真難聽。」傑特朝立體影像電視的操作鈕伸手過去。「我要關掉噦,要吃飯了。」

  「嗯。」。

  「——各位自由的人類,我們一定要讓亞維人回到他們正當的地位上才行。也就是說,他們一定要回到原本是用來侍奉人類的生物機械的地位上才對!對他們而言,這才是最幸福的……「說到這裡,那名女性的聲音就隨著影像一起消失了。

  傑特將薄荷茶分別注入了兩個碗中,並且從托籃裡拿出了深盤。

  拉斐爾也從傑特的手中將深盤與碗接了過來,並開始準備用餐。

  「關於剛才節目裡所提到的事情……」在用餐的時候,拉斐爾冒出了這句話。

  「那應該都是騙人的吧?」

  「他們並沒有騙人。」

  「咦?」

  「當時我們的祖先的確是以生物機械的身份被創造出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傑特不停的眨著雙眼——其實他還真的不知道。

  在帝國創建以前的亞維歷史一直都被宛如神話一般的黑暗所包圍,但是造成這種現象的理由卻很明確。大約在帝國歷前三O年,都市船亞布裡艾爾號發生了一場意外事故,古老的航行日誌——也就是亞維歷史本身——也在那次意外中完全喪失,因此比較明確的歷史也就只能追溯到該次事件的發生為止。

  現在回想起來,傑特才記得自己似乎曾經在戴爾庫圖行星上聽過類似的說法。但因為這項資訊很快就在腦海中被一大堆為了迎合當時的讀者所杜撰出來的不實資料所理沒,所以也沒有讓他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

  「嗯,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於是傑特只好老實的回答了。

  「倒也不是刻意要隱瞞,只不過因為這並不是一件名譽的事,所以我們也不怎麼想說給外界聽,甚至也沒有記載於正式文書上。我們只會透過由血親告訴子女的方式,將這件事代代相傳下去。」

  「不過我的父親似乎並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

  「這是不可能的,海德伯爵閣下應該也在敘爵典禮上聽過才對。只要是亞維人,誰都知道這件事。」

  「是這樣的啊……不過,他沒有跟我提過就是了。」大概父親認為這種事一點也不重要吧。

  「是嗎。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

  拉斐爾正襟危坐了起來,並開始向傑特述說著亞維的歷史。

  ——在地球上,曾經有一塊火山性質很活潑的弧狀群島。住在那裡的居民在這樣的地理條件下,擁有取捨外來文化的選擇自由。於是他們在採行外來文化優點的同時,也獨自孕育出了自己的文明。

  然而,交通的發達以及全球經濟圈的拓展卻開始毫不留情的壓迫著這塊群島。一開始群島上的居民雖然充份享受了由它們所帶來的恩惠,並且也曾經因此而大為繁榮了一陣子,然而隨著全地球規模的文化混亂現象發生,這塊群島原有的獨立文化和語言也淪人了風中殘燭的境地。後來,終於有一部分的居民無法繼續忍耐這種混亂的狀況了。

  由於軌道都市在當時已經實用化的緣故,於是這些人決心離開地球,並在小行星帶尋找他們的新天地。

  雖然當時離開地球的人只有全體群島居民的一千分之一,但就文化保存的目的而言,已經是相當足夠的人口數量了。

  他們將當時的群島文化形容為「已被外來文化污染的四不像」,並致力於重現古代文化的工作。首先他們僅以最基本的詞彙為元素進行語言的重新建構,同時擴張這些詞彙的意義以表現最新的尖端科技,並使古代的群島語言得以借此而重新復活。另外,他們也從擬態語開始進行一連串創造新詞彙的工作。

  當人類借由發現「關閉的門」而打開了通向外宇宙的門扉時,他們也曾經考慮過前往其他星系的可能性。因為在人口快速增長的情況下,這些人也開始想要重新過著踏在地面上的生活,即使那塊地面不是在太陽系內部也無所謂。

  然而,他們孤芳自賞的態度卻招來了災難。雖然人類共同的外宇宙移民計劃依舊持續的進行,但其他的人類卻一點也沒有邀請他們加入這項計劃的意思。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只好著手進行自己的外宇宙探查計劃。然而當時他們手上並沒有任何一個能夠讓宇宙船達到相對論上速度的「關閉的門」,只有幾艘低速的核融合宇宙船而已。

  為了能夠僅靠這些低速的宇宙船來達成他們的目的,也為了讓這項需要在宇宙空間進行作業的計劃能夠順利推動,於是他們便運用了一項禁忌的科技也就是人類遺傳基因的改造工程。

  他們將所有資質優秀的居民集合在一起,並利用這些人的基因創造了三十個生命體,然而他們卻不承認這三十個生命體是真正的人類。為了方便區別,他們便在遺傳基因上刻意讓這些生命體擁有一般人類能對不可能會有的青色頭髮。

  「這個頭髮的顏色……」雖然拉斐爾捧起了秀髮似乎想說明什麼,但可能是因為察覺到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顏色的關係,她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總而言之,青色的頭髮就是當時身為奴隸的烙印。」

  「我不是很能理解。」傑特搖了搖頭。「那你們為什麼還會對青色的頭髮這麼執著呢?」

  「這是為了象徵我們的出身,也是為了呈現我們的原罪。」

  「原罪?」

  「是的,這是亞維種族的罪孽……」

  ——雖然其中一個生命體在訓練的過程中不幸喪生,但其他存活下來的亞維人祖先還是照預定計劃搭上了低加速宇宙船。這種船隻只能借由短時間的加速來獲得慘不忍睹的速度,而且也只能用這種速度慢吞吞的朝目的地前進,如果他們無法從目的地獲得氫氣補給的話,也就幾乎不可能活著回去。任何精神狀態正常的人類一定都會拒絕搭乘這樣的宇宙船從事探查工作,然而已經不屬於人類的原亞維人也同時喪失了反映其意見的餘地。

  在航行的過程中,原亞維人發現了一個「關閉的門」,於是他們耗盡了所有船上的加速用燃料來捕捉它,雖然這是一個危險的賭注,但他們還是贏得了最後的勝利。捕捉成功之後的原亞維人,更進一步利用船上有限的材料與技術將母船改裝成以「關閉的門」為推進動力的宇宙船,並因此獲得了以前完全無法與它相提並論的高加速度。

  當他們的航行時間超過了原本計劃中所規定的期限以後,原亞維人便決定要向母都市徹底訣別。內心期盼成為一個獨立種族的他們,就在一處完全沒有任何觀禮者的孤立宇宙中發表了獨立宜言。

  「這就是亞維種族的罪孽?背叛母都市算是一種罪嗎?」

  「當然不是。這點事還不至於會讓我們的良心受到苛責,而且這段故事還沒說完。」

  後來,原亞維人的宇宙船終於抵達了一個距離太陽系相當近的星系。當他們在那裡獲得了豐富的資源以後,便利用它們重新打造一艘更大型的宇宙船,由於原亞維人的人口在這段時間裡也不斷增加的關係,這麼做的確是有必要的。雖然在這之前他們所搭乘的宇宙船隻是一艘單純的探查船,不過新的宇宙船上所具備的機能,已經足以讓它稱得上是一艘都市船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4:49

然而他們從來沒有憎恨過母都市。雖然那座都市當時賦予自己的任務的確是相當的自我本位且無情,但不管怎麼說,讓原亞維人擁有能夠用他們的生命去直接感受宇宙的能力——也就是空識知覺的人,也是母都市的居民。

  可是,他們的內心卻開始產生恐懼。他們害怕隨時會遭遇由母都市所派遣的懲罰部隊。雖然如今用理性的觀點來看,那只不過是一種妄想性的恐懼,畢竟當時的母都市根本沒有那種派出懲罰部隊的能力。

  但是對原亞維人而言,母都市的身影是那麼的龐大,又是那麼的萬能。

  於是他們開始利用儲存於電腦中的科技資訊著手生產武器,並以所有的成年人成員編成了一支軍隊,同時也展開了相關的軍事訓練。

  在這裡要說一個題外話。當時負責指導軍事訓練的航法部士官,其實就是拉斐爾的祖先。由於都市船內的業務相當龐大,同時也非常複雜,再加上當時原亞維人的人口還相當稀少的關係,所以不可能設置一個學校來教育各職掌底下的業務知識。因此原亞維人採用了師徒制度來進行教育的工作,而師徒制度很容易就會演變成後來的世襲制度。當然不只是航法部士官,船上的乘員基本上也都利用世襲制度來承繼上一代所掌管的各項業務;後來他們的血脈就由帝國的古老貴族繼承下來而延綿至今。

  最後,一切終於準備就緒,原亞維人決定先發制人。也就是說,他們打算一舉消滅母都市。

  「他們的作法未免也太直接了吧?」傑特說道。

  「當時我也這麼想,所以曾經同過我父親理由。」

  「他怎麼說?」

  「父親說,當時祖先們已經被那永無止盡的恐怖逼到瀕臨精神崩潰的程度,只要一想到這種狀態可能會永遠持續下去,他們就會不寒而粟。除了盡快終結這段充滿不安的季節之外,祖先們當時也沒有其他的目的。」

  「我並不是不能體會他們的心情,可是……」

  「老實說,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我想連父親他自己也不是很能體會,畢竟我們都不是那個時代的人。總而言之,祖先們終於回到了太陽系……」

  ——戰爭的結局一下子就分曉了。

  之後他們才明白了事實的真相。原來母都市在認定原亞維人永遠不可能回來覆命之後就不再等待,馬上又建造了數艘「關閉的門」推進型的宇宙船,並數度派出移民團前往其他星系,而母都市的國力也因此大幅度的衰弱了下來。

  如果這件事實能夠正確傳達出來的話,原亞維人也就不會向母都市出手了。因為這表示母都市從來就沒有派出懲罰部隊的實力與意願。

  然而,母都市卻向他們討價還價了起來。因為看上了原亞維人所擁有的宇宙船與資訊,母都市要求他們重新回歸到自己的統治之下。

  原亞維人當場回絕了一切交涉,並隨即對母都市展開全力的攻擊。

  雖然人口遠遠不及對方,但每一名原亞維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戰士,而且也擁有豐富的武器裝備,相較之下,戰爭對母都市的人們而言卻只是歷史上的概念而已。

  看他強大的母都市其實根本設有任何軍事力量,當然也就不會是已經星際要塞化的都市船的對手。

  雖然大陽系內還有其他國家的存在,不過它們並沒有介入這場戰爭。就算有心想要干涉,由於事態的推移太過迅速,嚴重程度也超乎其想像,所以他們也沒有任何可以介入的餘地。畢竟當時在太陽系內的諸國,並沒有能夠與原亞維人相互抗衡的軍事力量。

  結果,住在母都市內的一百萬人不是被浩劫之火所吞沒,就是被拋到真空中窒息而死。

  「祖先們的惟一目的終於達成了。然而,當他們親跟目睹散逸在宇宙空間中的屍骸時,才察覺到原來自己對母都市一直有一份探深的愛。」

  「他們愛母都市?」

  「嗯。那裡畢竟是祖先們的故鄉,同時他們也熱愛母都市的文化。畢竟文化正是母都市之所以存在的理由,而且也是祖先們誕生的理由之—。然而,母都市已經不存在了,而且從母都市派遣出去的移民團也都失去了下落。既然如此,能夠傳承母都市文化的人,也只有祖先們而已了。於是他們又有了新的目的,那就是擔任這個文化的守護者,當然也包括母都市的語言在內。」

  「這到現在也是亞維人的目的嗎?」

  「是的,祖先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自稱為『亞維』的。在此之前,他們都只稱呼彼此為『同胞』而己。『亞維』在古亞維語,也就是母都市的語言中是『宇宙』的意思,另外也有『海洋種族』的含義。對我們這種空間流浪種族而言,真是個再適合也不過的名字。不過,當時祖先們的發音已經和古亞維語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了。」

  「守護文化不是亞維人的使命嗎?如果發音已經改變的話不是會很槽嗎?」

  「沒這回事。不論什麼文化都是會變的,不停的變化才是我們文化的特色。再說我那時候所聽到的事情是,當時母都市致力復原的文化其實也混雜了各種時代的特徵,早就已經不是很純粹的群島文化了。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必要非拘泥於古老的事物不可。讓文化持續發展,其實也是守護文化的一部分,只要不讓外來的事物過度動搖到文化的根本就行了。」

  「這個嘛,也許是這樣沒錯啦。」

  「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這樣啊——可是敵人為什麼也會知道這些事呢?」

  「沒什麼好奇怪的吧,他們只要看過留在太陽系內的歷史記錄就知道了。而且在帝國領土中的地上世界裡,也存在著知道事情真相的世界。我想這是因為你的祖先在祖先們還沒有回到太陽系之前就已經出發的緣故。」

  「我想也是。不然的話,一座軌道都市遭到破壞可是重大的事件,我一定會在上歷史課的時候學到這件事。」

  「亞維人用自己的手消滅了他們深愛的故鄉,也造就了我們種族的罪孽;而守護由母都市所傳承下來的文化,則是我們種族的使命。身為一名亞維人,就得要同時背負著罪孽與使命活下去。這些都是我的父親告訴我的,而我自己也抱持著相同的看法。」說到這裡,拉斐爾陷入了一段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她才開口問道:「傑特,你會不會後悔成為一個亞維人?」

  「你在說什麼啊?」傑特努力的露出了笑容。「我早就已經是亞維人了,這不是你一直提醒我的事嗎?」

  「這倒也是。」拉斐爾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正當傑特準備繼續把眼前那盤早就涼掉的波爾柯斯風味茄汁豌豆燉牛肉全部吃光的時候——

  「對不起。」門外突然傳來一名女性的聲音,而且對方似乎並沒有事先敲過門的樣子。

  「不可以!」傑特不禁反射性的大叫了起來。

  然而,房間的門卻在傑特還在大叫的時候開啟了。

  「打擾兩位了。」一名雙手抱著一條全新床單的女性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的肌膚被恆星曬成了褐色,頭髮和眉毛則是黑色的,五官線條相當的分明,年紀看起來應該有三十歲出頭。

  「你、你是誰啊?!」傑特發現到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因為他不敢正眼面對從那名女性的雙眼中所發射出來的光輝。

  「哎呀,看到我這身打扮還不明白嗎?我是客房服務員呀!」

  「客房服務員……」傑特困惑起來了。他從來就不知道這家旅館還有客房服務員。

  「是的,我是來幫您更換床單的。」

  這時候拉斐爾已經放下了前額的劉海並遮住了空識知覺器官。看到她的動作之後,傑特才安心了下來。

  「可是……」傑特說話了。「之前你們不是從來沒到這裡幫我們換床單的嗎?為什麼今天說來就來了呢?!」

  「哎呀,這只是很普通的客房服務啊。」

  「可是,不是只要把床單丟到那裡就好了嗎?」傑特指著位於牆壁上的投入孔說道。只要將要換洗的衣物丟進去,一個小時以後就會有人將已經洗乾淨的衣服送到房門的前面。

  「這點非常抱歉,我想櫃檯那邊可能忘了跟您聯絡了。現在可以讓我進去寢室了嗎?」

  「啊,不用了,我自己拿過來給你吧。」傑特拚命壓制著內心的動搖感。

  終端手環和凝集光槍都在寢室裡,槍還特別藏在枕頭底下。如果讓她進來換床單的話,它們一定會被發現的。

  「不行,怎麼可以讓客人您這麼做……」

  「可以的。」傑特用堅定的口吻再度向客房服務員強調之後,便自己一個人衝進了寢室裡,並將床單從床鋪上扯了下來。

  他將床單夾在自己的腋下之後就回到客廳,並將它遞到那位客房服務員的面前。

  「真是非常的抱歉,」然而客房服務員的手上還是抱著那條新的床單。「至少請讓我幫您鋪上它。」

  「不用了,你不必擔心,我自己會來鋪。」傑特鄭重的回絕了。

  「哎呀,是這樣的嗎?」客房服務員將新的床單放到了長椅子上之後,就偏過頭來對傑特問道:「您有沒有要換洗的衣服呢?」

  雖然傑特搖了搖頭,但很快就察覺到如果繼續讓對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並不是一個好現象,於是他只好走進浴室裡將洗衣籃拿出來交給那名女性。

  「真是非常的抱歉。」那名女性將舊床單和換洗衣物丟進了投入孔內。

  「請問……」傑特問道。「你每天都會來幫我們換床單嗎?」

  那位客房服務員露出了微笑。「這得要看客人您自己的希望而定。」

  「既然這樣,那就,不用那麼麻煩了。以後你送床單過來的時候,我會自己把它換好的。」

  「哎呀,是這樣的嗎,我個人是不會有什麼意見啦。」

  「另外,請問房門可以從裡面反鎖嗎?」

  「這還用說,當然是可以啊。」

  「剛才我明明也把門鎖上了,可是你竟然還進得來……」

  「我是這裡的服務員啊。」

  「那這裡有沒有連所有的服務員都無法開啟的鎖……」

  「這位客人,」她露出了精明的眼神。「如果有這種鎖的話,本旅館可就無法照顧到每位客人的安全了。」

  「啊……你說的是。」客房服務員的說法是正確的,如果客人打定主意鎖在房裡不出來的話,對旅館而言也是一種困擾。「不過,以後如果你要進到房間裡的話,我希望你能等房裡的人應門之後再進來。」

  「我確實是這麼做的呀。」客房服務員以明確的語調回應了傑特。

  「可是你……」傑特想當場提出抗議,不過轉念一想,就算責備她在自己大喊「不可以!」之後還要硬闖進門的行為,也是於事無補。

  客房服務員並沒有打算立即出門的意思,她只是繼續向傑特微笑著,似乎正在期待某件事。

  「你還有什麼事嗎?」傑特困惑的問道。

  客房服務員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歎息。「這位客人,雖然由我自己開口要求這種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不過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西弗』這種東西呢?」

  完全沒聽過。傑特開始焦慮了起采,那名女性到底在說什麼,又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如果我說是『小費』的話,您應該就會比較瞭解了吧?」她繼續解釋著去。

  「啊,原來如此!」傑特終於弄懂了這個話題的重點,興奮的他不禁提高聲調大喊了起來。「我明白了,請你稍等一下。」

  於是傑特從他用來代替錢包的小袋子裡取出幾枚硬幣,並將它們交到了客房服務員的手中。

  然而客房服務員卻以批判的眼神凝視著手裡的硬幣。當傑特手忙腳亂的再追加了一枚硬幣以後,她瞼上的表情才又回復到原本笑容滿面的樣子。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僭越,但這位客人,我還是有一件事想要請您幫忙。」

  「好的,當然可以。」

  客房服務員將放在換洗衣物投入孔旁邊的一隻小籃子拿到傑特的面前。先前傑特一直不知道這隻小籃子有什麼樣的用途。

  「在您等待衣服洗好的這一段時間裡,請將西弗放進這個小籃子裡面並擺在走廊下。如果您照做的話,我們會非常感謝您的。」

  「是的,原來是這樣啊,我完全忘記了。」傑特支支吾吾的替自己辯解著。

  「這件事就拜託您了。」客房服務員怕傑特忘記,又再度強調了一次。

  「這是當然的啦!」傑特大聲的叫嚷起來。「下次我會給多一點的,將這三天的份一次補齊總行了吧!」

  「很感謝客人您能聽得懂我的意思。」客房服務員向傑特鞠了一個躬。「那麼,打擾兩位了,我就先走噦。」

  當她離開房間之後,傑特不禁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拉斐爾問道。

  傑特聳了聳肩。「雖然她的語氣是很委婉,不過客房服務員是來抱怨我們沒有好好付錢的。」

  「錢不是已經先付了?」

  「旅館的部分是先付了沒錯,不過該收到錢的人並沒有看到這筆錢。」

  「你說的話還真是難以理解。」

  「是嗎?總而言之,我已經完全明白那位客房服務員為什麼第三天就來,而且還硬闖進我們房裡的原因了。如果我們能夠完全遵守規矩的話,對方也就不會再過來打擾我們了。」說到這裡,傑特的語調突然虛弱了下來。「起碼我是這麼認為的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5:18

 第十三章   發現浮場車

  「不會錯吧?」恩特留亞警部又確認了一遍。

  「應該是不會錯的。」主任鑒識官肯定的說。「和資料上的車輛登記編號完全一致,而且也確認車上有三名被害者的體液痕跡。」

  「是血液嗎?」

  「不,是精液。」

  「哇噢!」恩特留亞不禁大叫了一聲。「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有那種閒情逸致去調查那種東西啊?」

  「我們可不是因為自己喜歡才去鑒識它的。」主任鑒識官皺起了眉頭說。

  「真是不懂,為什麼那些傢伙會喜歡在那麼狹小的空間裡幹那檔事啊!」恩特留亞用下顎朝浮揚車的座椅那裡比了一比。

  「誰知道啊。」

  「而且還是三個人一起辦事!等一下,他們在做出這種,扼哼,射出體液的行為之前,應該有事先徵求對方的同意吧?」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主任鑒識官聳肩說道。「不過在沒有具體證據的情況下,如果還是要我說出自己的看法,我是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的低。」

  恩特留亞也同意對方的看法。「看來是有必要調查那些傢伙所犯的其他罪行了,不過我說的『那些傢伙』指的是這幾個被害者喔。」

  「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一直在恩特留亞身邊旁聽他和主任鑒識官對話的凱特憲兵上尉終於聽不下去了。「找到亞維人的痕跡了嗎?」

  「目前還沒有找到。我們已經採集了五十根以上的頭髮,不過遺傳基因檢查尚未……」

  「那就請你繼續進行鑒識工作,現在就去。」

  主任鑒識官露出了徵詢意見的眼神望著恩特留亞。

  恩特留亞也使了個眼色叫他快去辦事,主任鑒識官只好轉身離去。

  「好在那些傢伙不是很愛乾淨的人,這點還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說完恩特留亞便將身體靠在指揮車旁,並點起一根香煙抽了起來。

  從魯努·比格市的警察到專程前來的鑒識官們,將這輛疑似為亞維人與其隨從所搶奪的浮揚車團團包圍了起來。而那些鑒識官們,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在玩他們非常喜歡的拆解組合遊戲了吧。

  在鑒識官的周圍則停了好幾輛魯努·比格市警局的巡邏車以及鑒識車,並有幾名身為恩特簽亞部下的警官在車外擔任警戒的工作。

  「你已經找到線索了吧?」凱特看起來非常的興奮。

  「這個嘛,都已經花了三天的時間了,當然一定會找到一些線索的啊。」恩特容亞沒好氣的回應著。

  這種案子那需要三天的時間啊!如果警察的巡邏任務能夠像平常一樣順利進行,或者是警察之間的聯繫能夠像以前一樣緊密的話,一個小時以內就可以找到這輛車了好不好?

  雖然恩特留亞當時也向凱特要求至少發給每輛警車一張通行許可證,可是對方卻用自己沒有那種權限的理由加以拒絕了。

  那個時候,恩特留亞的心裡還一度浮出了可怕的疑念——這傢伙該不會只是個穿著憲兵上尉制服的逃兵,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權限吧?

  幸好這個疑問並沒有讓他煩惱太久。因為當凱特坐上這輛車之後,每一道盤問的關卡都會讓他和凱特優先通過。

  「警部您應該是在考慮下一步要怎麼做吧?」凱特問道。「我個人是認為,應該要挨家挨戶的對這座都市進行全面性的搜索。」

  喂喂,這位年輕人!——恩特留亞實在是受夠了——你也要考慮一下我們的人力吧。挨家挨戶的全面性搜索?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意思去辦的話,魯努·比格市的所有警察可就真的要全員出動了。不管艾尚當時是怎麼說的,我可不想讓警察局被迫公休好幾天啊!

  不過現在正好有一個逃避責任的好機會。

  「你說的對。」恩特留亞刻意裝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既然這裡是古佐紐市,我認為應該交給古佐紐市警局來處理比較好。畢竟這裡是他們的地盤,而且警察的人數也夠多。」

  「你竟然會想要將這樁案件交給他人處理?」凱特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並用力描著頭。「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對這件事這麼不熱心。也許到昨天為止還高呼皇帝陛下萬歲的你會有這種想法是無可厚非,可是……」

  「拜託你,」恩特留亞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向凱特說道。「我從來就不知道皇帝叫什麼名字。」

  「很明顯的,他們侵犯了你知的權利。所謂知的權利就是……」

  「我求求你不要再解釋下去啦!皇帝的大名只要去查一下就知懂了,我只是對這種事情沒興趣而已。」

  「對政治的毫不關心,正是民主主義的最大敵人。看來亞維人和他們的帝國國民爪牙,已經成功的讓你們屈服在他們的壓迫之下了。」

  「不准說我祖先的壞話。」恩特留亞將一口煙噴向了凱特o

  「你、你的祖先……」凱特被那口煙噴的咳嗽不止。

  「難道你沒注意到嗎?『恩特留亞』可是一個相當具有亞維風格的姓氏。我五代以前的祖先曾經是帝國的國民,聽說他那時候還是一名星界軍的從士,不過詳細的事跡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總之,後來他似乎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在宇宙過生活,所以就又回到地上世界裡來了。」

  「是、是這樣的啊。」凱特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恩特留亞,但他很快又回神了過來。「但正因為如此,你才應該要更加的憎恨他們才對啊。」

  「我是不太懂你的理論啦,不過你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他們讓您的祖先從國民降格為領民,這份憎恨……」

  「我可沒有那麼深的執念喔。」恩特留亞苦笑了起來。「再說,你大概是搞錯了吧。國民和領民的地位是平等的,只不過國民的權利由帝國來守護,領民的權利則是由領民政府來守護罷了。簡單的說,就是管轄的人不同啦。不過對身為警察的我來說,有些時候也的確會覺得很複雜就是了。雖然我的朋友裡頭也有國民,不過在這些人面前我也沒有特別對他們恭恭敬敬,我們之間的來往跟一般的朋友是一樣的。」

  「你的朋友……」凱特的眼睛睜得更圓了。

  「是啊,就是那些替史法格諾夫侯爵家管理農園的人啊。反正他們現在應該都被你們送進強制收容所,喔不,是民主主義學校裡面去了。因為先前我有點擔心,所以曾經跟他們聯絡,不過他們似乎都已經不在家裡面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們是比奴隸民主主義者還要惡劣的人。雖然我並不瞭解你那些朋友的個人情況,但帝國國民更應該接受民主主義的教育……」

  「老實說連我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議,為什麼到現在我還能這麼的冷靜呢?」恩特留亞突然向凱特湊近過去,並露出了一臉恐怖的笑容。雖然還不能與「亞維的微笑」相提並論,但他就是靠這副笑容唬住了數十個犯罪者以及其預備軍的。「以前我可是以對朋友非常講義氣出了名的喔。」

  「有關剛才的提議……」凱特的情緒開始不穩了起來。

  「什麼提議?」

  「就是將這樁案件交給古住紐市警局的提議。」

  「啊,那個啊。」

  「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意見。」凱特以評價的眼神從上到下的量了恩特留亞一遍。「再說,你似乎不太喜歡與我共事的樣子。」

  「也不會。至少從剛才開始我又突然喜歡起來了。」恩特留亞開始撥弄著掛在自己腰上的短針槍給凱特看。

  「我要給你一個忠告。」凱特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如果你太瞧不起我的話,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夠聰明的選擇,因為上級已經賦予我無限制的逮捕權利。」

  「喂——你們通通都過來這裡!」恩特留亞開始叫喚他的部下們過來了。

  「有什麼事嗎,警部?」數名已經閒得快要發瘋的警官跑到了指揮車的旁邊問道。

  「可以啦,就站在目前的位置上特命吧。」

  「是!」

  恩特留亞再度面向凱特這邊。「剛剛我聽得並不是很清楚,什麼是無限制的逮捕權利啊?」

  凱特緊抿著嘴有好一段時間,最後他才說出了這句話。「我軍可是有士兵在這座城市裡駐守喔!」

  「不過,他們現在好像都不在這裡耶。」

  「你以為這麼做……」凱特以不安的眼神開始左顧右盼了起來。

  當然恩特留亞並沒有真的想要傷害凱特的意思。畢竟要自己只有短針槍的部下去對抗一支軍隊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開玩笑的啦。」恩特留亞突然親呢的拍了拍凱特的肩膀。「難道你不覺得開這種玩笑很有趣嗎?我本來還期待你會當場大笑三聲呢。」

  「啊,什麼啊,原來是這樣的啊……」凱特勉強擠出了微笑。「開玩笑的確可以讓人際關係更為圓滑。不過,這裡的開玩笑方式還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每顆星星都不一樣嘛。」說到這裡,恩特留亞突然一把揪住了凱特的上衣,並湊近對方的耳邊悄聲說著:「不過,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你們在這裡並不受歡迎,而且我一點也不想和你有什麼圓滑的人際關係。」

  「但、但是……」凱特的嘴巴一張一合了起來。

  恩特留亞露出了訝異的微笑,隨即鬆手放開了凱特。

  「那麼我們就來實行這項提議吧,順便也把你這位不會抽煙的人交給古佐紐市警局去處理噦。」恩特留亞拿起了原本掛在腰上的通訊機與艾尚管理官進行聯絡。當警官遇到必須要移交案件管轄權的情況時,一定要先獲得管理官的同意,之後才能叫第一線的警員進行移交的工作。

  不過,艾尚並不想切斷自己與佔領軍之間的協助關係。因為他似乎很希望能夠在佔領軍面前留下一個可靠人物的好印象。

  恩特留亞隨即向艾尚指出,自己在古佐紐市的活動已經很明確的侵犯了對方的管轄權,萬一逮捕失敗的話反而會有可能讓佔領軍更不高興。

  艾尚暗示恩特留亞自己還有調動後者職務的法寶,並嚴格指示後者務必要確實逮捕墜落在地上世界的亞維人。

  不過恩特留亞也很明確的表明到時候一定會很感謝艾尚調動自己的職務,並進一步滔滔不絕的述說著搜查的困難程度以激起艾尚的不安。

  艾尚終於屈服了。

  恩特留亞也暫時鬆了一口氣,並切斷了通訊機。

  接下來他就面向凱特並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麼一來,我們彼此就能各自回到幸福的時代裡去啦。」

  「在我們的世界裡,你剛才的行動已經很明確的違反了規定。」凱特呆呆的望著恩特留亞。「也許這是你身為警官的最後一次行動了。」

  「才不會呢。」恩特雷亞自信滿滿的說。

  恩特留亞是魯努·比格市的名人之一,對一位優秀且公正的警官而言,他的確值得擁有這樣的資格。如果艾尚真的將恩特留亞免取的話,他一定會受到民眾毫不留情的批評,相信艾尚自己對這一點心裡絕對有數。

  「警部,」從恩特留亞與艾尚通訊時就一直在旁邊等待的主任鑒識官,終於忍不住插進了恩特留亞和凱特的中間,並將一片封入一根頭髮的樹脂片拿到了警部的面前。「結果出來了。確定是亞維人的毛髮,而且很有可能屬於一名女性。另外,這根毛髮也已經被黑色染髮劑染過了。」

  「剛剛警部在通話中的時候,」凱特指著主任鑒識官說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向我報告?」

  「因為上尉先生您不是我們命令系統中的成員。」主任鑒識官冷冷的瞥了憲兵上尉一眼。

  「我跟警部的地位是相同的!」凱特的語調越來越激昂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主任鑒識官這回已經連凱特的臉都懶得看了。

  「算啦,這也沒什麼嘛,上尉先生。反正這麼一來,我們終於又找到另外一條線索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凱特壓低著頭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他的跟睛也開始燃起了極度憤怒的火焰。

  看樣子自己還真的有點玩過頭了。正當恩特留亞在為捉弄凱特這件事情開始反省的時候,通訊機突然傳來了一陣呼叫自己的響聲。

  恩特留亞連忙再一次拿起了通訊機。

  對方當然還是艾尚管理官,然而他所傳達的內容卻遠遠違背了恩特留亞的期待。

  艾尚與古住紐市警局的協調在不順利的狀態下結束了,因為他們竟然很高興的批准恩特留亞繼續侵犯自己的管轄權。而且根據艾尚的說法,對方在話語中似乎還暗示如果可能的話,他們會將許可令用精美的包裝紙包好之後再交給恩特留亞。雖然古佐紐市警局不會出動任何人員前來支援,但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提供任何必要的情報。

  恩特留亞在內心暗暗叫苦,看來這座城市的管理官還要比艾尚來得聰明多了。

  「總之,恩特留亞,接下你不用再擔心了,就朝著你的任務大膽邁進吧!」艾尚以這句天真的話語替這一次的對話畫下了句點。

  恩特留亞以一聲呻吟代替回應之後,便切斷了通訊。

  「繼續搜查吧,不過只能靠我們兩人的力量了。」他簡短的向凱特報告這件不幸的消息。

  「是嗎。」憲兵上尉發揮了驚人的抑制力,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到任何表情。「我認為現在應該是呼叫支援部隊的時候了。」

  「你該不會想找我們市警局的人吧?」恩特留亞露骨的表現出他的不愉快情緒。如果是凱特提出要求的話,就算是會計組那邊的人也一定都會從辦公桌前面被管理官給拖出來的。

  「當然不是,」凱特很明確的說著。「是從我的部隊那裡調派人員過來。只要我向上級報備,部下要多少就有多少。」

  恩特留亞明白凱特的心思。雖然先前還裝出一副人員不足還硬撐的模樣,但到頭來他還打算找友軍前來支援。看來剛才自己用所有的部下來恐嚇他的時候所產生的顧慮,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然而恩特留亞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就算自己當面拒絕佔領軍的支援,凱特也絕對不可能會聽進去的。

  「是嗎?不過就算有再多的人手可能也都不夠喔。」於是恩特留亞只好消極的同意了凱特的意見。

  乾脆提議議兩人分頭進行搜查吧。這麼一來,不論是誰都能用愉快的心情繼續工作。

  「是的。」凱特點頭以後,便將手腕上的通訊機湊近了口邊,並開始以恭敬的態度進行通信。

  恩特留亞雖然聽不懂通話的內容,但從凱特沮喪的神情看來,交涉的結果應該已經很明顯了。

  「為什麼不幸會同時降臨在我們兩個人身上啊?」恩特留亞第一次對凱特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情感。「不知道是那個地方的誰又獨佔了所有的幸運喔。」

  「一定是這樣的。」凱特無意識的喃喃自語了起來。「先不管這些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以現在的人數來看,我們只好一步一步的來了。」

  「能說的具體一點嗎?」

  「挨家挨戶的全面性搜索看來是不可能了。總之先調查所有的收費住宿設施,再逐漸擴大搜查的範圍,目前也只有這條路可行了。」

  「看來應該會花上不少時間吧。」

  「是啊,現在也只能祈求那兩位會笨到剛好住在旅館裡讓我們抓了。畢竟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應該很少有人會想要在這種時候來一趟悠閒自在的旅行才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5:43

第十四章  戰士們

  當傑特正在忍受著眼前的立體影像節目以磨練自己的克拉斯維

  爾語能力時,他聽見背後傳來了一陣聲響。

  而當驚訝的傑特將頭轉到後面去的時候,赫然發現四名男子正

  從門外蜂湧而入,於是他連忙從長椅子上站起了身來。

  「別作無益的抵抗!」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矮個子男性大聲怒吼

  著。

  這幾名男子全都舉起了麻醉槍並瞄準傑特。如果傑特作出任何

  可疑的行動,大概身體馬上就會變得像一根白樺木一樣的僵硬吧。

  「你、你們、你們是誰啊?!」傑特也大聲喊叫了回去。

  「難道我們看起來不像是警察嗎?」那名矮個兒男子露出了悲傷

  的表情說道。

  「警、警察……」

  終於來了嗎?傑特的手掌心開始滲出了汗水,

  幾名男子的身上都穿著同一套制服。雖然乍看之下,這一套黃

  綠顏色相間的制服實在很難和警察樸實的形象聯想在一起,不過這

  裡畢竟是「詭異興趣之帝國」克拉斯維爾,這種款式的衣服其實已

  經是相當的樸素了。

  「這裡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女的吧?就是那位亞維人小姐。」矮子

  男質問著傑特。

  「有嗎?」傑特開始裝傻。「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房間號碼?」

  還好拉斐爾已經進到寢室裡去了,如果能夠在這裡矇混過去的

  話傑特開始試圖抓住最後一絲的希望。

  「她大概是已經睡了吧?」然而矮於男卻看客了傑特的心思。

  「不過,你為什麼現在還是醒著的呢?真是一個沒有常識的傢伙,

  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已經是睡覺時間了嗎?都是因為你的關係,害我

  們的計劃開始亂掉了啦。」

  該不該向對方道歉呢?傑特在心裡如此思索著。

  「喂!」矮子男回頭向他的同伴之一示意著,那名同伴是擁有一

  副魁梧身材的黑皮膚壯漢。「去寢室看一看。」

  只見那名壯漢點頭之後,就朝著寢室的門那裡走了過去。而另

  外一位理了個大光頭,身材像減肥中的鶴一樣瘦的男子則跟在壯漢

  的後面一起前進。

  「住手!」傑特完全忘了麻醉槍的事,朝著那名壯漢飛撲了過

  去。

  壯漢像是覺得逼他動手嫌麻煩一般的將手輕輕一揮。

  傑特的身體馬上就因為這一揮而飛了出去,並重重的摔落在地

  板上。當他試圖從地面上重新爬起來的時候,突然看到眼前有一管

  槍口,嚇得他當場呆坐在那裡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我很讚賞你的勇氣,」矮子男將麻醉槍頂住了傑特的後

  心。「不過下回如果你敢再亂動的話,我可是不會客氣的喔。」

  「你們是來逮捕我們的嗎?」

  「我們的確是想讓你以為是這樣沒錯。」

  「讓我以為是這樣?」

  「吵死啦!等一下再跟你說明啦!」說完矮子男便將視線移到了

  壯漢那裡,「喂!」

  傑特不放過對方將視線從自己身上移走的大好機會。

  他很快就抓住了矮子男的手臂。

  然後傑特和矮子男就開始扭打成一團。

  當兩人在地板上翻滾的時候,傑特緊緊抓著矮子男的手臂不

  敢,並用力將對方的手腕硬往後方扳了過去。

  「好痛啊!」矮子男在大聲哀蒙的同時,手上的麻醉槍也跟著掉

  到了地板上。

  傑特連忙伸手過去想要撿起那把麻醉槍。

  就在這一瞬間,兩名男子的身體從傑特的上方朝他飛撲而來。

  其中一個人是剛才一直跟在壯漢身邊的男子,另外一位則是留著一

  頭黃色短髮的年輕人。

  「可惡!」趴在地上的傑特被那兩名男子限制了行動。

  那名瘦子男騎在傑特的背上,兩隻腳還不斷對他的腰部施加壓

  力;而另外那位年輕人則是按住了傑特的肩膀,並用力將他的手臂

  往後面板了過去。

  「繼續押著他別動!」矮子男一面喘氣一面撿起了自己的槍。

  「當場麻醉他不是比較好嗎?」年輕人提出了他的意見。

  「你要我們等一下得扛著他走嗎?當然不行,我可希望這傢伙

  能盡量用他自己的雙腳走路喔。」矮子男駁回了這個提案。

  「可是,葬儀社……」

  「混賬!我們是警察啊!叫我巡查部長!」

  「是!巡查部長大人!」

  他們的樣子實在是太奇怪了,這些人真的是警察嗎?如果他們

  不是警察的話,又會是什麼人呢?目前自己惟一可以確定的是,他

  們應該不太可能是佔領軍。

  傑特的思考在後腦勺感覺到一股堅硬的觸感之後同時停止了。

  那名矮子男用他的槍使勁將傑特的頭部壓了下去。

  「其是了不起的忠誠心啊,嗯?我要先聲明,雖然很希望你能

  用自己的雙腳走路,但我可沒有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喔。你有沒有被

  麻醉槍擊中過的經驗啊?如果你以為可以幸福的昏睡過去,那就大

  錯特錯了。在這之前,你全身的肌肉可是會先發出淒厲的慘叫喔。」

  「你們真的是警察嗎?」傑特發問了。

  瘦子男突然吹了一聲口哨。「我蠻喜歡這個青年的,沒想到他

  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發問的心情,但也有可能是他到現在還弄不清

  楚自己所處的情況,這點實在是蠻耐人尋味的。」

  「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矮子男再度對壯漢下達了指示。

  「達斯瓦尼,你還站在那裡幹嘛,快點去啊!」

  被矮子男稱呼為達斯瓦尼的壯漢無言的點了點頭,並打開了寢

  室的門。

  然而當壯漢往寢室的方向再踏出一步之後,他的腳就不再往前

  移動了。只見達斯瓦尼露出了畏懼的表情拚命搖晃著頭,並開始朝

  後方慢慢後退。

  一開始,傑特還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過當他看到拉斐爾的身影跟著達斯瓦尼一起出現以後,馬上

  就明白整個事態的發展了。

  現在的拉斐爾,身上穿的是旅館所準備的襯衣型白色睡衣,從

  她睡亂的前額劉海那裡,可以看到她的空識知覺器官正發散著無機

  的光輝。高高揚起的眼角將現場的氣氛化為一團冰冷,手上則緊緊

  握著她的凝集光槍。

  凝集光槍的外表正發散著不吉的光芒,同時它也擁有能將人輕

  易分解成肉塊的力量。那些人手中所掌的麻醉槍跟它一比起來,不

  論就外表或是威力而言都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樣。

  「亞維人……」那個年輕人像是失魂落魄似的喃喃自語了起來。

  「沒想到真的有亞維人!」

  達斯瓦尼的背部終於碰到了牆邊。

  而所有的人也從這個時候開始保持原來的姿勢在原地僵住不

  動。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名矮子男。令人意外的是,從他口中所說

  出來的話竟然是略帶口音卻相當正確的亞維語。

  「丟掉你的武器,亞維人!難道你不在意這個青年的生命嗎?

  在這種距離之下,就算是麻醉槍也足以當場殺死他喔!」

  「如果那個人死了的話,你們也要通通死在這裡。」拉斐爾在她

  的眉間刻出了幾道細紋,並以堅定的口吻向在場的人預言著。「我

  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房間。而且我要先聲明,現在我的心

  情可是非常的不好。」

  「這種精神狀態的確是很容易理解。」瘦子男開始喃喃自言自語

  了起來。「任何人從安穩的睡眠中被硬生生的吵醒,心情一定都會

  很糟糕。看來這種現象連亞維人也不能例外,這還真是一項新的發

  現。」

  然而,誰也沒去理會他的新發現。

  「我們這邊可是有四個人,怎麼可能會輸給你一個人呢?」矮子

  男不甘示弱了反擊了回去。

  「要試試看嗎?」拉斐爾揚起了她的下顎說道。

  「喔!」年輕人將麻醉槍的槍口朝拉斐爾的方向轉了過去。

  不過拉斐爾的動作卻快了一步。只見她先是像要吹起口哨一般

  的吸起嘴唇之後便扣下了板機,從凝集光槍的槍口所釋放出來的熱

  線則精確擊中了麻醉槍的槍身。

  「好燙!」年輕人連忙丟出了他手中的槍枝,可能是因為它在一

  瞬間就被加熱到非常燙的程度了吧。

  而那名壯漢則趁機舉槍並準備瞄準拉斐爾。

  但第二道凝集光也貫穿了那支麻醉槍。

  雖然壯漢忍受著高熱用力扣下了扳機,但麻醉槍的機能已經完

  全停止了。

  接下來,位於壯漢頭部左右的牆壁很快就燒出了兩個焦黑的窟

  窿。

  當達斯瓦尼注意到那兩個燒焦的窟窿之後,他的身體立刻就在

  牆邊癱軟了下來。

  「別開槍,我什麼事也沒做!」瘦子男馬上舉起了雙手,並丟掉

  他手中的麻醉槍。

  「正如各位所見,我曾經受過一段時間的射擊訓練。」拉斐爾平

  靜的解釋著。「我有許多值得自豪的事情,射擊的技術就是其中一

  項。不過,現在我的頭腦還不是很清醒,所以請不要期待我接下來

  的射擊還會像剛才一樣準確。」

  房間內再度籠罩著如同大理石一般僵硬的靜寂。

  矮子男的臉上開始不斷冒著豆大的汗珠。

  雖然傑特的手腳已經恢復了自由,不過兩名男子騎在他背上的

  狀況依然不變,所以他的身體仍然是動彈不得,而且那支槍還是繼

  續頂在傑特的後腦勺上。

  傑特認為這個時候自己有必要提出一些建方,於是他便輕聲的

  說道:「我覺得,你們還是重新考慮一下會比較好喔。」

  矮子男一臉嫌惡的看著傑特的臉,而頂在傑特後腦勺上的麻醉

  槍也跟著稍為動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往拉斐爾手上的凝集光槍瞥了

  一眼,隨後就將自己的視線開始朝遠方飄移不定的眺望了起來。從

  那名矮子男的表情看來,他似乎正在那邊自顧自的開始回憶起自己

  童年時候的美好往事。

  傑特吞了一口口水,專注的凝視著矮子男接下來的行動。

  作出決定之後的矮子男動作也非常迅速,只見他手上的麻醉槍

  在一瞬間就如同夢幻一般的消失了蹤影。

  同時,另外兩名男子也終於讓傑特從坐墊的身份中解放了出

  來。

  傑特馬上就翻滾到拉斐爾的腳邊,並爬起身來和她並肩站在一

  起。

  「非常感謝你們能夠重新考慮。」傑特由衷的說著。

  「重新考慮?重新考慮什麼啊?」從那名矮子男的表情看來,他

  似乎正在向傑特解釋自己還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在生命結

  束之前一定要把它給弄清楚才行。

  「很高興我們能夠相互理解。」傑特諷刺的說著。

  「這是當然的啦,相互理解可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喔。」矮子

  男舉起來的雙手張的更開了。「歡迎來到克拉斯維爾!我們由衷歡

  迎各位的來臨!」

  房間裡面似乎吹過了一陣冷笑話的寒風。

  「看來,『我們能夠相互理解』這句話似乎是說得太早了。」在

  一片沉悶的氣氛中,傑特一個人喃喃自語了起來。

  「傑特,」拉斐爾開口了。「撤退了。這裡由我來看著,你去收

  拾行李吧。」

  「這麼做似乎是比較好的選擇。」傑特一面搖著頭,一面走進了

  寢室裡。

  不過收拾行李卻沒有花上傑特多少時間。為了讓兩人能夠隨時

  離開這裡,衣服之類的物品都已經事先整理好並放在雜物包裡頭了。

  傑特右手握住了凝集光槍,雜物包則背上了自己的左肩,接著

  他就又回到了客廳裡。

  「好了,我們走吧。」傑特向拉斐爾說道。

  「嗯。」拉斐爾開始向那群男子下達指示。「你們全部到寢室裡

  面去。」

  「等一下。」矮子裡開口了。「我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剛才你們表達友好的方式似乎還蠻奇妙

  的。」傑特指出了矮子男的語病。

  「難道你們不想知道我們的真面目嗎?」

  「是不想。」傑特冷淡的回答著。

  「年輕人怎麼可以那麼沒有好奇心啊。好奇心可是人類向上提

  升的動力喔。」矮子男開始責備起傑特來了。

  「不論你們是葬儀社派來的工作隊,還是野鳥同好會,我都投

  什麼興趣。」傑特的口氣相當的僵硬。畢竟自己的手臂在被那群男

  子反扳到背後之後,到現在還是隱隱作痛著,他實在沒辦法對那些

  人產生任何好感。

  「只有我才是葬儀社的人。」矮子男拍了拍胸脯說這。

  「是嗎。看來你對自己的生意還蠻熱心的,連主動製造屍體這

  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夠了,快點到寢室裡面去。」拉斐爾催促了起來。

  「可惡!」

  那群男子開始隨著槍口的方向朝寢室的人口移動著。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道門,也就是通往走廊的房門突然傳來

  了開啟的聲音。

  ——還有別人?!

  傑特連忙緊張的端起手中的槍。

  「你們真的是有夠笨的了。」一名女性進入了房間裡。

  傑特更加的驚訝了。她竟然就是白天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裡的客

  房服務員。

  「你也跟他們是一夥的嗎?」

  「當然噦,我是他們的領導者。」她用遠比傑特還要流暢的亞維

  語開始說話了起來。「哎呀,我身上可沒有攜帶武器喔。」

  「那麼,你就不是這裡的服務員噦?」

  「沒錯,我的確不是。」

  「有關『西弗』的事情也是你胡說的噦?」

  「哎呀,那倒是真的喔。」那名女性的語氣突然嚴厲了起來。

  「你們的評價真的很糟糕,至少那些真正的服務員是這麼認為的。」

  傑特雖然一度畏縮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回復了原有的心情。

  「不過,至少你白天是來這裡探路的吧?」

  「是的。」她向拉斐爾露出了笑容。「這位亞維人小姐,你的發

  根還留著青色的頭髮喔。下次染髮的時候,你一定要一次染到髮根

  才行。」

  「感謝你的忠告。」拉斐爾面無表情的說。「也請你到寢室裡面

  去吧。」

  「等一下,請聽我說,這樣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

  「該怎麼辦,傑特?」拉斐爾的神情雖然還是很嚴肅,但已經微

  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嗯,至少聽一下她想說什麼應該也沒什麼損失吧?」

  「你真是個聰明人。」那位假扮成客房服務員的女性如此說道。

  「在這之前,你們給我捧成一列在那裡站好。」拉斐爾用槍朝窗

  戶晃了晃示意著。

  「你也變精明的嘛。」那名女性用這句話稱讚了拉斐爾之後,便

  照後者的指示開始行動起來。

  「你不覺得這種場景會讓人聯想到『槍決』嗎?』矮子男開始喃

  喃自語。

  「沒問題的,葬儀社。」瘦子男安慰著矮子男。「如果她有心的

  話,現在我們的脖子早就已經被她劃出一道乾淨的切面了。」

  五個人全都站到了窗戶的前面並排成一列,這麼一來,拉斐爾

  和傑特就可以同時監視著所有人的行動。

  「我們首先來作自我介紹吧。叫我瑪爾佳就行了。」

  「叫我葬儀社吧。我當然也有本名,不過朋友之間都是這麼叫

  我的。」矮子男報出了姓名。

  「我叫阿明。雖然父母給了我一個名字,但我並不喜歡它,所

  以叫我阿明就行了。」當瘦子男這麼說的時候,傑特才注意到他的

  左右鬍鬚分別染成了紅色與黃色。

  「我叫比爾。在這座城市裡只要一提到『飆車比爾』,每個人都

  知道那指的就是我。」年輕人說。

  「達斯瓦尼。」壯漢只說出了這四個字。

  看到他們對自己流露出期待的眼神,傑特不禁聳了聳肩。「雖

  然很抱歉,但我並沒有自我介紹的心情。」

  「沒關係的。」瑪爾佳完全沒有顯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我記

  得你們在住宿資料上所登記的名字是賽·莉娜與賽·傑特沒錯吧?」

  「是啊。」

  「那麼,請讓我這麼稱呼你們吧,至少傑特應該是本名才對。」

  「不過,莉娜並不是亞維人的名字。」阿明露出了探詢的目光。

  「我並不想讓你們知道她的本名。」傑特很明確的說。

  「至少可以告訴我她的最後一個姓氏吧?看起來這位小姐的身

  份還蠻高的,只要知道她的姓氏,我們就猜得出她是誰了。請問她

  是不是和史法格諾夫侯爵家有什麼淵源呢?」

  「要怎麼猜是你們的自由,不過,我們並沒有協助你們的打算。

  畢竟我們還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

  「啊,我差點忘了。」瑪爾佳說。「我們都是:反帝國克拉斯維

  爾戰線』的成員。」

  「反帝國?怎麼聽起來好像你們很討厭亞維人的樣子。」

  「我們並不討厭亞維人,傑特,我們只是要求這個行星能夠獨

  立自主而已。具體來說,我們拒絕帝國領主的存在,同時也要求以

  私有的宇宙船從事貿易與探險的權利。」

  「不過,帝國根本不可能會容許這樣的行為。」

  「沒錯,所以我們才要起來戰鬥。」

  「跟帝國戰鬥?」

  「不然我們難道是要跟野鳥同好會戰鬥嗎?」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我們是帝國的人。」

  「當然,因為那位小姐是亞維人。」

  「然後,你們又說自己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人。」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6:09

「原來如此。」傑特大大的點了一下頭,他終於理解到自己與瑪

  爾佳這些人中間原來一直存在著一道無法越過的深淵,於是他便朝

  向拉斐爾說道:「看來聽到這裡也差不多了,該是我們離開的時候

  了。」

  「請等一下啦,我話都還沒有說完呢。」

  「對我而言,你說的話實在是太複雜了啦!」

  「我們才不是在對你說話呢,國民。瑪爾佳對那位亞維人小姐

  講話的時候,你這個隨從安安靜靜的聽就好啦。」比爾插話進來了。

  雖然傑特差點想反駁回去,但他最後還是將這個錯誤的判斷吞

  進了肚子裡。畢竟就算說出自己貴族的身份,也很難讓他們相信這

  件事會是真的,再說如果他們真的信了這件事,對自己而言也不見

  得是一件好事。

  不過,拉斐爾卻打破了沉默。「這個人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

  不准你們輕視他。」

  傑特大方的接受了比爾的嫉妒眼神。

  「那麼,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拉斐爾問道。

  葬儀社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希望你們成為我們的

  人質。」

  「傑特,」拉斐爾將她的臉朝向了少年說道。「我想還是走比較

  好。」

  「嗯,我想也是。」傑特維持著舉槍的姿勢,並開始像一隻被布

  袋套住頭的貓一般的朝房間門口碎步後退著。「再見了,很高興能

  夠遇上各位。多虧你們的出現,讓我們稍微不那麼無聊了一點。」

  「都是因為你多嘴,害他們完全誤解了啦!」瑪爾佳用力朝葬儀

  社的頭頂重擊了一下。「再等一下啦!」

  「如果你還有事要說的話,請快點說,我的手臂已經很酸了。」

  拉斐爾給對方最後的機會。

  「你們聽好,再這樣下去,你們一定會被抓的。」瑪爾佳很快就

  切人了重點。「畢竟你們完全不熟悉這個世界的常識,簡直就像出

  席游泳大賽的駱駝一樣來錯了地方。不過我們可以幫你們找一個場

  所躲起來,直到亞維人重新回到這裡來為止。」

  「那真是太感謝了。」面對瑪爾佳一針見血的評論,傑特也開始

  感到不安了起來。如果兩人能夠獲得當地居民的協助,老實說再也

  沒有比這個還要更幸運的事了。「不過,為什麼身為反帝國戰線成

  員的你們會想要這麼做呢?」

  「這還用問,當然是為了要和帝國談條件啊。」葬儀社說。

  「給我閉嘴,你這個人就是出了名的越描越黑。」瑪爾佳馬上斥

  責了回去。「不過,確實是這樣,葬儀社說的沒錯。我們想要以你

  們,或者正確來說應該是以這位小姐的人身自由為交換條件對帝國

  進行交涉。好不容易終於有一位亞維人降臨到我們伸手可及的地

  方,如果還要讓你被佔領軍俘虜的話,我們先前的苦心不就完全白

  費了嗎?」

  「就算我是皇帝陛下,也不可能會答應你們的要求。再說,帝

  國也絕對不可能會……」

  雖然拉斐爾的話還沒有說完,但傑特已經明白她接下來所要說

  的內容了。對亞維人而言,挾持人質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即使有人

  成功的挾持皇帝為人質,並向帝國提出最卑微的要求,帝國也絕對

  不可能會接受對方的條件。反過來說,他們惟一會做的事就是讓挾

  持人質的綁匪付出適合這種卑劣行為的代價。

  然而,傑特卻用手肘輕輕頂了拉斐爾的側腹一下,並在她的耳

  邊悄聲說著:「我覺得你還是別澆他們一桶冷水了,就讓他們自認

  為可以拿你向帝國交涉吧。」

  「你要我騙他們?」拉斐爾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這也不算騙,反正我們也沒有打擊他們那種天真想法的權

  限。」

  「這麼說也沒錯,但是……」

  「人和人之間的想法會不一致是常有的事。可是目前最重要的

  事,是讓他們繼續保有那份美麗的夢想。」

  「不過,當他們明白把我們當人質是沒用的時候,這些人的心

  情不是會更加的惡劣?也許他們一氣起來就會殺了我們。再說人質

  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是嗎?」

  「我並沒有真的想要成為人質的意思,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你們知道我們會什麼會注意到你們嗎?」瑪爾佳察覺到兩人的

  視線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連忙以短針槍連續發射的速度說出了下

  述的話語:「因為你們兩位的事情早就已經在這一帶傳開了。當這

  家旅館的櫃檯服務員清楚的看到這位小姐的臉之後,馬上就認為就

  算她的頭髮是黑色的,但絕對是亞維人不會錯。他還說,如果真的

  是地上人的話也未免太美麗了,再加上她的行動也很奇怪,絕對是

  一個逃難到地上世界來的亞維人。幸好櫃檯服務員正巧是我們的支

  持者,所以他才會第一個告訴我們,不然如果有人拿這些話去向占

  領軍告密的話,你們又要怎麼辦呢?!聽好,也許你們真的是打算

  躲在這裡,不過只要這裡躲著一個亞維人,你們就等於是敲鑼打鼓

  的告訴大家要趕快過來抓你們喔。」

  「我知道了。」傑特舉起手來制止了她的發言。「我們就把自己

  的人身自由交到你們的手上吧,但這是有條件的。」

  「哪有人質談條件的?」葬儀社睜大了眼睛。「人質是什麼東西

  你知道嗎?」

  「你給我閉嘴,葬儀社。當初如果你們能夠把事情辦好的話,

  現在也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我講話也就會比較有份量一點了

  只要你們拿槍頂住他們的頭,我還用得著拜託他們來當我們的人質

  嗎?真是太難看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瑪爾佳,當初你就應該自己來辦這件事

  啊。」

  「哎呀,你好意思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來做這種粗活?

  沒想到你竟然對女孩子這麼不體貼!」

  「現在應該是讓我們說一下條件的時候吧。」傑特很客氣的打斷

  了兩人之間的爭吵。

  「請。」瑪爾佳說。

  「第一,我們不會把武器交出來。」

  「哪有人質還有武裝的?!你真的嚴重污辱了人質的概念喔。」

  「你給我閉嘴啦,葬儀社!第二呢?」

  「我們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共同行動。如果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

  你們不可以拆散我們。」

  「可以。還有嗎?」

  「最後,我希望你們能事先說明。不論你要我們去哪裡,或是

  要我們怎麼做,一定都要事先告訴我們。」

  「沒問題。既然我們已經有了結論,那就趕快離開這裡吧。」

  沒想到瑪爾佳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條件,傑特不禁愣了一

  下。

  「等一下,她還沒有換衣服。」他指著穿著睡衣的拉斐爾說道。

  「我覺得穿這樣比較好看。」拉斐爾說。「至少比你買給我的那

  樣東西還要來得有品味。」

  「你覺得呢?」傑特向瑪爾佳詢問著。

  「怎麼看都覺得她穿的是一件睡衣。如果容著睡衣外出的話,

  在這裡可是一件非常奇妙的舉動喔。」

  「你明白了吧。」傑特從雜物包中取出那件衣服交給拉斐爾。

  「還是換上這件衣服吧。」

  「別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看待!」拉斐爾雖然憤憤不平的說出了

  這句話,但她還是乖乖的走進了寢室裡。

  「他們真的是貴族的千金小姐和國民的隨從嗎?」比爾提出了他

  的疑問。「你不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有點粗魯嗎?」

  「這是演技,實在是太了不起了。」瑪爾佳簡單的解決了比爾的

  問題。

  「是這樣的,我們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傑特又打斷了他們之間

  的對談。

  「什麼問題?」

  「你們交涉的前提是帝國能夠收復這個世界對吧?萬一帝國沒

  有收復這裡的話,你們又會怎麼對待我們呢?」

  「你說亞維人會一直失敗然後夾著尾巴逃跑?!」葬儀社不停的

  打量著傑特的全身。「這倒是我今年所聽過的新鮮事裡頭最荒唐的

  笑話了。」

  如果以平面宇宙中的距離來計算的話,在距離史法格諾夫侯國

  約六千天裡的位置上有一個「門」可以通往「優紐三0三星系」。

  雖說是六千天裡的距離,但一艘快速的聯絡艇可以在不到五小

  時的時間裡抵達史法格諾夫門,就算是最慢的運輸船也可以在七十

  小時之內完成一趟旅程。對境內「門」的密度相當稀疏的依利修王

  國而言,這兩個星系已經算得上是相鄰的世界了。

  亞維帝國的艦隊目前就駐紮這個星系裡。

  這支艦隊的旗艦是巡察艦「凱爾迪治號」,由於這艘巡察艦當

  初建造時就事先設計為旗艦的關係,因此它的艦橋是兩段式的結

  構。除了負責指揮艦艇本身運作的艦橋之外,在它的上層還另外設

  置了司令座艦橋。

  特萊夫·波爾治·優布迭爾·雷姆謝爾提督目前就在這座司令座

  艦橋的上面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

  ——看來,事態的發展快要越來越符合我自己的興趣了。

  這位提督的體格非常的壯碩,這樣的體格即使在亞維人中也很

  難得一見。他的頭髮是濃綠色的,黝黑且鼻子堅挺的臉除了讓他看

  起來非常精悍之外,還給人一種猛禽類的印象。當他說話的時候便

  會露出特萊夫家的家族特徵,也就是那四顆發達的犬齒,所以與其

  說他看起來像猛禽,還不如說是一隻猛獸。不管怎麼說,他的形象

  永遠是那麼的兇猛,彷彿打從出生以來就注定要成為一名成功的軍

  人。雖然特萊夫也毫不例外的擁有亞維人的美形面孔,但外界對他

  的印象永遠就只有那看似猙獰的形象。

  司令座艦橋上同時還有十二名參謀、一名擔任幕僚工作的副

  官、以及數名司令部的人員,他們都靜靜的看著這位總是靜不下心

  來的總司令繼續走來走去。

  在本來應該要讓特萊夫坐下去的司令座背後牆上,掛著三面呈

  三角形排列的紋章旗。位於三角形頂點的是繪有「八頸龍」圖案的

  帝國國旗;在左下角則掛著拉爾布琉布鎮守府的紋章旗,雖然也繪

  有「八頸龍」的圖案,但除了底是紅色之外,還另外畫上了一道雷

  光。

  至於右下角則是特萊夫家族的紋章旗「歎息之雉」只有分艦隊

  司令以上的高級軍官,才有在艉上懸掛家族紋章旗的特權。

  「閣下,巡察艦『亞德拉斯號』已經帶來了最新的戰場狀況

  圖。」參謀長傳來了報告。

  這位參謀長,卡休爾·波特·薩帖克·公子·列梅修千翔長,和他

  的長官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他和大多數的亞維人一樣擁有相當纖細

  的身材,髮色也是亞雅人常見的濃藍色,容貌以亞維人的標準來說

  相當的平凡,換句話說,在一千個地上人的男性中就有一個人可以

  和他的美形程度互相抗衡,而他的眼睛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因此也給外界一種遲鈍的印象。

  「是嗎,顯示出來吧。」特萊夫點了點頭,他期待好消息已經很

  久了。

  「是。」卡休爾向向其中一名部下示意著。

  平面宇宙的立體影像很快就在司令座艦橋上浮現出來。

  兩股分別以「天川門群」中心領域的高密集「門」地帶以及

  「第十二環」外緣「火山」為源頭的時空粒子流,在史法格諾夫門

  的所在位置附近匯聚在一起,並形成一處局部性的高濃度時空粒子

  領域。

  對時空泡而言,要侵入一處時空粒子濃度非常高的領域是相當

  困難的;但反過來說,要從一處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離開則是一件

  非常容易的事。當敵我雙方需要借助機雷相互展開攻擊的時候,誰

  先在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陣誰就佔了上風。如果要舉地上戰的例子

  來比喻的話,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就相當於高地地形,因此在平面

  宇宙圖上,高度越高的地方所代表的意思就是該領域內的時空粒子

  濃度也越高。

  目前正有一團時空泡群集結在那處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內,對

  任何侵入史法格諾夫門的攻擊行動而言,那裡可說是一處絕佳的防

  守陣地。

  「由於我軍艦艇的偵察行動曾經遭到阻礙的關係,敵方似乎也

  察覺到我們的接近了。」卡休爾向總司令說明著。「根據時空泡群的

  質量,我推測敵軍的規模應該相當於三個分艦隊,並擺出了明顯的

  迎擊態勢。但他們似乎並不希望主動從史法格諾夫門對我軍展開攻

  擊。」

  「只相當於三個分艦隊而已嗎?看起來還蠻少的。」由於這個消

  息符合自己的期待,特萊夫不禁露出了笑容。「這就是敵軍的所有

  兵力?」

  「恐怕是吧。如果我是敵軍的作戰指揮官,我一定會下令以所

  有兵力全力迎擊。」

  「我不要推測,難道沒有確定的情報嗎?」

  「我感到非常的遺憾,」卡休爾搖了搖頭說。「但我需要中央方

  面的情報才能夠作進一步的確認,然而中央的情報卻非常不足。由

  於情報局無法事先掌握這次敵軍進攻情報的關係,要他們能掌握更

  具體的兵力情報,我想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情報局啊。」特萊夫的語氣裡充滿了嫌惡的情緒。「那裡的人

  都是一群連喂貓的工作都辦不好的無能之輩。」

  「您說話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閣下?」通訊參謀娜索托流雅副

  百翔長責問了起來。由於她剛從軍令本部情報局轉任到這裡的關

  系,雖然在這支艦隊上的資歷還很淺,但聽到現在的長官批判自己

  以前的所屬單位,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露骨的厭惡表情。

  「是嗎。」特萊夫握拳柢著下顎,開始來回踱步了起來。

  他對情報局局長卡舒楠修提督這個人的確是有相當強烈的個人

  偏見,而這種偏見則是從很久以前有關「翔士修技館某間教室之小

  秘密」以及「天空色頭髮少女傳說」這兩個故事所掀起的一陣風波

  開始的。自從那次的風波發生之後,每次只要兩人一見面就會開始

  吵個不停。

  ——確實卡舒楠修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傢伙,而且說他無能也一

  點都不過份。讓這樣的人來擔當情報局局長的重責大任,軍令本部

  的這個玩笑也實在是開得太惡劣了。但就算是這樣,將他的所有部

  下都說成是無能者的自己也不能算是很公正。雖然這回情報局確實

  是失職了,但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這些部下都還是相當盡忠職守

  的。

  既然自己錯了,就要由自己來收拾殘局,因此有必要在這裡修

  正自己的用詞。

  「我確實是說錯了。」總司令下了這樣的評論。「情報局的人最

  適去餵貓了!」

  參謀長的臉上完全沒有任何的表情。「情報局的人們如果聽到

  這句話,他們一定會感到無上的光榮。」

  「是嗎,那就好。」特萊夫由衷的感到滿足。

  娜索托琉雅雖然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保

  持沉默。

  特萊夫馬上就將情報局的話題拋諸腦後,並將意識集中在更重

  要的問題上。

  ——好了,接下來我要怎麼做呢?

  目前,有七個分艦隊在他的指揮之下,它們分別是:

  突擊分艦隊「維爾迭夫」

  突擊分艦隊「羅凱爾」

  突擊分艦隊「瓦卡沛爾」

  突擊分艦隊「基提爾」

  打擊分艦隊「巴斯克·加姆留夫」

  偵察分艦隊「弗杜妮」

  補給分艦隊「阿舒瑪圖修」

  以這七個分艦隊為骨幹,再加上若干獨立戰隊以及特萊夫本人

  的直轄艦之後所編組的臨時艦隊,後來就被人們以直接冠上總司令

  姓名的方式稱呼為「特萊夫艦隊」,當時這支艦隊的艦艇總數約有

  二千一百艘。

  然而特萊夫的心中卻相當不滿意,因為他認為這樣的艦艇數量

  說少雖然是不少,但說多也不能算多。

  而且這支艦隊的目的直到現在還是很不明確。

  當拉爾布琉布鎮守府接獲史法格諾夫侯國遭受攻擊的情報之

  後,便以緊急處置的程序將七個分艦隊交給當時還是鎮守府副司令

  的特萊夫提督,並立即展開了出擊的行動。

  而這支艦隊的作戰目的之一,就是要確認敵軍的兵力並探查對

  方的意圖。

  然而,如果只是要進行偵察任務的話,自己的兵力也未免太多

  了,甚至也不需要特別編成一支艦隊,只要交給麾下的偵察分艦隊

  「弗杜妮」去執行就可以了。

  不過,如果作戰目的是為了要奪回史法格諾夫侯國並阻止敵軍

  再度入侵的話,那麼這樣的艦隊數量也未免太少了。

  看來自己還真是抽到了一張下下籤——在艦隊航行於征途上的

  時候,特萊夫就時常在腦海中浮現著那幾位同僚的面容。

  包括特萊夫本人在內,拉爾布流布鎮守府一共有四名副司令。

  通常鎮守府副司令的工作,就是在發生重大戰事或是演習時代表總

  司令指揮全軍。雖然平常的時候麾下並沒有任何可以指揮的艦艇,

  但還是會有一批常設的幕僚跟隨在身邊以處理任何緊急的軍事狀

  況。當然副司令也有隨時集結艦艇並編組艦隊的權限,不過司令部

  卻嚴格限制他們不能擅自運用這項權利。

  其實其他三個副司令也都有能力來指揮這支艦隊,但到頭來,

  卻只有特萊夫一個人孤零零的航行到這種地方來。

  原本自己還希望能很快就遭遇到敵軍的侵略艦隊,結果到現在

  連一艘船也沒碰見,看來這次的出征還真是快要變成一趟舒適的旅

  程了。至少演習的時候,自己多少還能體驗到一點緊張的感受。

  自己這邊就算了,沒想到連敵人那裡也是一樣的糟糕。用那麼

  少的兵力就想要來侵略帝國領土,結果反而把自己困在史法格諾夫

  侯國裡動彈不得。

  「我們會獲勝吧。」特萊夫向參謀長確認這。

  「是的。不過這件事是建立於敵軍的士兵力已盡數出現在這裡

  的假設下。」

  「我並不喜歡在假設的基礎上戰鬥。」

  「那麼,您打算撤退嗎?或者是留在原地等待援軍來呢?」

  「到了這個地步,我的興趣問題也只好暫時擱一邊了。」特萊夫

  將手一揮,並作出了以下的宜示。「我要奪回史法格諾夫!」

  「是!」所有的參謀立即併攏腳跟向特萊夫敬禮。

  「卡休爾,提出作戰計劃需要多久時間?」

  「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總司令來確認。」

  「什麼事?」

  「作戰目的也包含殲滅敵人在內嗎?」

  「我認為,」作戰參謀舒莉爾百翔長順勢提出了發言。「我們應

  該採取迂迥挾擊的陣形。」

  「嗯……」

  這還真是一項令人心動的提案。

  迂迴挾擊可以說是一種非常華麗的戰術。首先分派一支兵力出

  其不意的從敵人後方出現並切斷其退路,然後這支分派出來的兵力

  再與主力會師形成包圍的陣形。如果成功的話,敵方一定會被殲滅

  到體無完膚的程度。

  在目前的狀況下,實在很難讓人去考慮失敗的可能性。畢竟我

  軍在數量上已經佔了二倍的優勢,就算敵軍僥倖將我軍各個擊破,

  自己也可以利用這項優勢來取得最後的勝利。

  再說,特萊夫麾下還有偵察分艦隊「弗杜妮」。

  乍聽之下,對帝國軍事不熟悉的人可能會以為「偵察分艦隊」

  只是一支輕武裝的輔助部隊,但實際上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

  偵察分艦隊的使命,就是要盡一切力量在充滿敵意的宇宙領域

  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在這種狀況下,笨重的戰列艦或是威力不足的

  突擊艦隻會礙手礙腳,因此偵察分艦隊的作戰部隊全部都是由巡察

  艦所編成。就連伴隨在作戰部隊左右的補給艦也特別設計成與巡察

  艦相同質量的小型艦艇,同時不論在機動性或是在破壞力方面也都

  相當的優秀。

  據說一個偵察分艦隊的戰力甚至可以抵得上五個一般的突擊分

  艦隊,因此也曾經有人力主將星界軍的主力全都改編為偵察分艦

  隊。雖然由於經費效率不高以及戰術運用的柔軟性不夠等問題而無

  法將這項提案付諸實行,但熱烈信奉這種看法的人也從來沒有死心

  過。

  一言以蔽之,它就是奔馳於天空的重武裝騎兵部隊這正是偵察

  分艦隊的真面目。

  對迂迴挾擊戰術中的伏兵而言,再也沒有比它還要更適合的部

  隊了。

  特萊夫評估了散秒鐘,但最後他還是因為這項戰術就整體戰略

  而言不成熟的理由將這項提案駁回了。「不行,我們的目的不是為

  了戰鬥,而是要收復史法格諾夫侯國。這場戰爭應該會持續很久,

  即使在勝利已經確定的情況下,我們也不能因為無益的戰鬥而白白

  喪失艦艇。」

  「可是……」舒莉爾試圖提出反駁。

  「吵死了,閉嘴!不要繼續用它來誘惑我了!」特萊夫突然大聲

  斥責了起來。

  「是。」舒莉爾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緊抿著雙唇。

  「那麼,我們就一面向敵軍示威,一面繼續行軍了。」卡休爾向

  總司令做最後的確認。

  「沒錯。」雖然特萊夫對迂迴挾擊的提案仍然是有點心動,但他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以橫一列陣形向敵軍誇示我方的戰力,並緩

  步向前進軍。這麼一來,敵軍應該就會自動落荒而逃了吧。」

  「我明白了。那麼我們就以這項指示擬出計劃草案。」

  「要多久我們才能出發?」

  「偵察行動中的巡察艦該怎麼處理?」

  「當然不用等他們,行軍時再叫他們會合就行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是二小時以內。」

  「別偷懶,一小時以內辦好。」

  「我明白了。」

  特萊夫皺起了眉頭。沒想到參謀長竟然連一聲抗議也投有,很

  乾脆的就接受了自己縮短時間的要求,這表示他根本就可以在更短

  的時間內完成作戰計劃。不過已經太遲了,一小時以內辦好的話可

  是由自己這邊先說出口的。

  「很好,下去吧。一小時以後如果沒有看到一份像樣的作戰計

  劃,我可就不只是失望而已了喔。」

  「是的。」

  目送著參謀們前往作戰室的背影消失之後,特萊夫這才在司令

  座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一小時後,卡休爾向特萊夫提出了包括行軍序列以及艦隊預定

  航線的作戰計劃。

  雖然特萊夫對這位參謀長有許多意見,但他也確實信任卡休爾

  的能力。因此他幾乎連看也沒看就承認了這份作戰計劃,並隨即對

  全艦隊下達指示:

  「各位,我們即將進行奪回史法格諾夫侯國的作戰。雖然很遺

  憾,但我們似乎不會碰上任何戰鬥,萬一各位僥倖面臨到戰鬥的狀

  況時,我會期待各位華麗的戰鬥英姿。那麼,全艦隊出擊!」

  二千艘艦艇也在同時一齊噴出了引擎的火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6:40

 第一章  搜查

  魯努·比格市警局犯罪搜查部的警部恩特留亞·雷的心情還是老樣子,糟透了。

  算了,反正我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來重新定義一下自己對「糟透了」的概念——恩特留亞如此安慰著自己。畢竟如果現在就已經認定是「糟到谷底」的話,等一下可能還會有「更糟的深淵」等在自己的眼前呢。

  果不其然。現在真的又碰到新的糟糕狀況了。

  「還剩下三家了。依照我的直覺判斷,他們大概是不可能躲在旅館裡了。」恩特留亞警部在嘴裡嘟嚷著。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凱特憲兵上尉問道。

  恩特留亞聳了聳肩。「看來只能照你說的,我們得要挨家挨戶地進行全面性的搜索了,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勁來啊。」

  「這不是你要不要提起勁來辦事的問題吧?」凱特指責了起來。

  「大概吧。」恩特留亞支支吾吾了起來,其實他一直不認為這是自己份內的工作。雖然他所要尋找的亞維人的確犯下了罪行,而且搶奪浮揚車也絕對不是什麼輕微的犯罪,但它又不是得動用如此龐大搜查人力不可的重大案件——百分之百不可能是。

  幾乎所有的魯努·比格市警局犯罪搜查部警官,在命運的擺佈下,全都在這座古佐紐市內展開了搜查工作;此外參與任務的人還包括了半數的一般警員以及全部的鑒識官。換句話說,魯努·比格市警局已經完全投入於追捕這兩個小氣偷車賊的任務當中。

  恩特留亞將所有的部下分成十五班,其中四個班負責到去機場監視往來的旅客,二個班留在現場待命,剩下來的九個班則被他派遣到各個住宿設施去進行搜查。他特別對這九個班下達了嚴格指示,要這些部下別去理會經理或是管理人員的任何說詞,逐一對所有的客房進行地毯式搜索;同時也別去理會有沒有搜索票的問題,反正一切責任都由佔領軍——雖然凱特一再訂正恩特留亞的用詞,不過要後者去接受「解放軍」這三個字是不可能的——來承擔。

  如果可能的話,他當然也想在道路上設下關卡進行盤問,但自己已經沒有多餘的人手了,反正佔領軍也早就在進行盤問的工作,所以也沒什麼關係。雖然聽說那些人曾經讓嫌犯逃掉了一次,但警部也已經叮嚀自己的部下別跟佔領軍那些人一樣蠢,所以那也不是恩特留亞的責任。

  在指揮車後座前方的屏幕上,目前正顯示著古佐組市內四十家以上的收費旅館名稱一覽表。除了三家旅館以外,其他的名稱都用紅色的文字來顯示,而紅色文字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已調查完畢」。

  而在旅館一覽表的旁邊則顯示著另外一個表格,裡頭列出了在搜查過程中所發現到的可疑人物名字。如果有任何人無法當場證明住宿登記資料上的名字就是本名的話,他們就會被列進這個視窗之中。目前已經有大約二十人的名字在這個表格裡列出來了。

  由於克拉斯維爾的居民只要出示他們的錢包就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這些可疑人物出現在表格裡的理由,幾乎都是以使用別的假名居多。

  而且,絕大部分的人還都是為了一些無聊的的理由才使用假名。不是因為家裡面出了一些問題,就是談了一場不被父母允許的戀愛。就算不是上述那些理由,也都是警察無法去介入的事情。

  其中只有一名男性,因為身上所持有的錢包恰巧是失竊在案的贓物,很快就被警方當場逮捕了。而且警方還在這名男性的身上搜出了二十多個錢包,全都是屬於他人名義底下的物品。這是到目前為止在一連串搜查工作當中的惟一收穫。

  「警部。」一名耳朵上掛著通訊機,並與恩特留亞同乘於指揮車止的巡查部長向警部報告著。「康德林班要我告訴您,他們對份內搜查對象的調查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您打算要派他們到哪裡去呢?」

  「叫他們回來,」恩特留亞下達了指示。「並要他們留在這裡,在我決定下一個搜查方針之前繼續待命。」

  「遵命!」這位巡查部長連忙將恩特留亞的指示轉達了出去。

  「會不會有市民將亞維人藏匿起來了?」凱特露出了焦慮的表情詢問著。

  「你可以去那間民主主義學校找找看啊。凡是有可能藏匿亞維人的市民,全都已經到那裡去了。」

  「你又來了。」剴特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們這邊也是很努力的在辦案喔,我想你自己也應該很清楚才對吧。」

  「我明白。」

  「警部。」巡查部長插話進來了。

  「什麼事?」

  「拉馬修迪巡察部長那裡出狀況了。他說因為佔領軍盤問的關係,現在完全動彈不得。」

  「又來啦!」恩特留亞實在是受夠了。

  佔領軍對警方搜查工作的妨礙如果再加上這一次的話,目前已經達到第十件了。雖說那些人終於記住了警察的紋章圖樣,但似乎還是對一群佩帶魯努·比格市警局紋章的警察們跑到古住紐市來活動這件事感到相當不可思議的樣子。

  「喂,該你出面解決啦!」恩特留亞用手肘頂了憲兵上尉的側腹一下。

  「好的。」凱特向巡查部長說道。「請幫我轉告,叫他們找我軍的指揮官過來聽一下。」

  當車內正在進行異國語言的對話時,恩特留亞則在腦海中重新思索並整理另外幾件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案件內容。

  「事情已經解決了。」

  「咦?」聽到凱特的聲音之後,恩特留亞又回到了現實上來。

  「拉馬修迪巡查部長那裡已經沒問題了。」

  「只能沒問題到下一個盤問的關卡而已,對吧?」

  「是的,這個……」凱特明顯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你真的有向上面的人好好說明我們的事嗎?」恩特留亞用質問的語氣確認著。

  「是的。我已經向這座城市的憲兵隊司令部說明我們的狀況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他們還不馬上停止對我們的盤問啊?」

  「因為上級的命令似乎還沒有完全傳達到基層組織的樣子。」

  「不是我要講,你們的組織實在是有夠沒效率的了。至少我們警察這邊只需要橫向的聯絡,就可以把這種事情完全搞定了喔。」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凱特的身體畏縮的更厲害了。

  恩特留亞差點要當場吹出口哨來了:雖然這傢伙看起來很討厭,不過還是有坦率的一面嘛。

  就在這個時候,凱特的攜帶型終端電腦傳來了一陣聲響。

  凱特連忙從腰上的終端電腦那裡將顯示螢幕卸了下來,並快速瀏覽著營幕畫面上的文字。在瀏覽屏幕的過程中,他的臉色也逐漸產生了變化。

  「怎麼啦?」恩特留亞露出充滿興趣的表情湊過去問道。

  只見凱特將上半身整個癱到了椅背上,並露出失望的表情。「憲兵隊已經開始動作了,他們打算親自逮捕那個亞維人。」

  「那我們是不是不用再繼續搜查了?」恩特留亞以期待的語氣繼續問著。

  「當然不行。除了交出到目前為止的搜查資料給憲兵隊司令部之外,我們還是要以獨立行動的方式繼續展開搜查任務。而且……」凱特似乎欲言又止。「上級命令我,在發現亞維人的藏匿地點後要立刻向司令部通報,並在原地繼續監視且待命以防止亞維人逃走。」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不能進行逮捕嗎?」

  「是的。逮捕工作將由我軍的憲兵隊親自執行。」

  「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追得要死要活的,結果最後的工作卻得要交給其他人來辦,你的上級是不是打算要我們羨慕那些憲兵隊到死啊?」恩特留亞的情緒已經崩潰了,他覺得這對自己所深愛的職業而言是一種侮辱。再說,他們一開始的原則現在都跑到哪裡去啦?最初的原則不是說好要讓佔領軍來協助警察辦案的嗎?再這樣下去,警察等於就成了在佔領軍底下辦事的跑腿角色了嘛!「總覺得你的長官好像認為我們沒有能力抓住一個亞維人的樣子,他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啊?」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凱特的視線明顯躲著恩特留亞,但他還是說明了起來。「剛開始,司令部方面的確是認為那個亞維人是從城館或是基地逃出來的餘黨,所以他們對這件事並不怎麼關心。畢竟我軍已經於塘館內逮捕了十幾個亞維人,會有一個人成為漏網之魚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然而到後來,司令部卻改變了原先的看法,並認為那個亞維人很有可能就是來自於平面宇宙的那艘小型艇乘員,而且這個可能性還越來越大。」

  「所以呢?」恩特留亞盯著凱特的側臉問道。

  「此外,那名乘員甚至有可能在那艘已於平面宇宙中為我軍所擊沉的敵艦上待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的身上或許就攜帶了對我軍而言相當重要的情報。」

  「重要的情報?」

  「這一點……」凱特搖了搖手。「我就不清楚了。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會告訴你。」

  「我想也是。」恩特留亞並不覺得有什麼遺憾。反正不是星界軍的軍事機密,就是和星際國家之間的政治有關的情報吧。但那都跟恩特留亞一點關係也沒有。

  「正因為如此,我們要追的那個亞維人的身價也就提高了。如果能夠成功逮捕那個亞維人的話,這份功績相信連人事參謀部那裡也不會忽視才對。」

  「這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總之,他們就是不希望讓我們這些當地的警察搶走功勞就對啦。」恩特留亞的心中燃起了與剛才不同的另外一股怒火。辛苦都是自己在忙,功勞卻是由別人獨佔,這絕對不是自己能夠忍受的情況。

  「與其說是你們,不如說是不希望讓我出頭吧。」凱特在嘴裡無意識的漏出了這句話。

  「為什麼?」恩特留亞大吃一驚。「你不是被選拔出來的菁英嗎?畢竟你年紀輕輕的就當到了上尉……」

  「你說我年輕?」從凱特那端正的面容上,浮現出自嘲般的笑容。「警部您認為我大概有幾歲?」

  「這個嘛……」看來凱特似乎要恩特留亞把他的年齡占老一點。「如果用標準年來計算的話,你大概是二十七八歲左右吧。」

  凱特的微笑更明顯了。「如果換算成標準年的話,我今年剛好滿四十九歲。」

  「真的假的?你竟然比我還要老!可是,你的外表看起來……」說到這裡,恩特留亞的聲調突然低沉了下來。「原來如此,你接受過遺傳基因的改造對吧?」

  「是的。遺傳基因的改造工程可不是亞維人的特技。」

  「可是從你們的宣傳節目聽起來,人類遺傳基因的改造不是一件很嚴重的壞事嗎?」

  「是的。在『人類統合體』中,將人類的遺傳基因加以改造是一項很重大的犯罪行為。」

  「也就是說,你從一生下來就是罪惡之子了嗎?」

  「這個嘛。」凱特歎了口氣。「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還輕鬆……」

  「難道不是嗎?」

  「不完全是。你知道西雷吉亞共和國這個國家嗎?」

  「很不幸的,我不知道。」警部聳了聳肩。

  「是嗎……」凱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目光則轉向車外眺望了起來。

  原本還以為凱特接下來會把有關西雷吉亞共和國的事情說給自己聽的恩特留亞,在看到對方一直眺望窗外沉默不語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忍不住主動發問了盧來:「你說的那個西雷吉亞共和國,是怎麼一回事啊?」

  「西雷吉亞共和國,」凱特開始緩緩說出了下面這一段往事。「是大約在一百二十年以前所發生的西雷吉亞戰役中一個被滅亡的國家名字,但幸運的是,目前它已經屬於『人類統合體』的一部分。在此之前雖然它徒有共和國之名,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實行軍事獨裁體制的國家,約有一千個左右的家族以世襲軍人的姿態掌控了整個社會。這些軍人家族雖然也對自己的後代施以遺傳基因工程的改造手術,但還不至於像亞維人那樣徹底到連頭髮的顏色都加以改變,甚至還製造出特殊的新器官。他們只是對自己的子孫施加不老化的手術而已。」

  「原來你是他們的後代之一啊……」恩特留亞呻吟了起來。

  「正確說來,接受不老手術的人只到我的祖父那一代而已。」

  「可是……」恩特留亞偏著頭思索著。「這又跟他們不希望你出頭有什麼關係?不都是三代以前的陳年往事了嗎?」

  「這跟幾代以前的陳年往事無關,因為在戶籍資料上,我就是很明確地被登記為一名『西雷吉亞不老族』。」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

  「因為擔心我會在結婚時出問題。對我們而言,在婚姻上的限制是非常嚴格的,一個接受過不老化手術的人如果和未接受手術的人結婚,受精之後所產生的孩子一定會在胎兒期時就罹患癌症,幾乎毫無例外。」

  「這只要稍微調整一下遣傳基因就行了吧。」恩特留亞指出了凱特的語病。「只要這麼做,你的下一代就可以過一般人類的生活了啊。」

  「不論基於什麼樣的目的,遺傳基因的調整在我國是一件不被准許的事情。」

  「即使你的小孩被發現有先天性的異常也一樣嗎?」

  「是的。本來對受精卵進行遺傳基因檢查就是一項違法的行為,所以當孩子被發現到有遺傳性疾病時,別說是不准進行遺傳基因治療了,就算想對遺傳基因進行全面性的調整,這在醫學上也是辦不到的事。不過大部分的遺傳性疾病都可以運用機械工程學的方式加以治療,所以倒也還不有什麼大問題。」

  「怎麼會有這種事啊?」警部愣住了。看來討厭改造遺傳基因到這種程度的心態,可能已經算得上是一種病態的心理了。

  「基於上述的理由,所以我到現在都還是單身,恐怕西雷吉亞不老族到我這一代就要滅種了吧。」

  「聽起來好像很恐怖的樣子。」恩特留亞喃喃自語著。「不過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只不過是種族跟他們不一樣而已,為什麼那此一大還是不希望讓你出頭呢?」

  「請忘了這件事吧。」凱特搖了搖手。「我剛才只是一時說溜了嘴而已。」

  「這可不行啊,畢竟你都已經向我透露那麼多了。」因為知道對方一定是出於尊重意象才會對自己傾吐這些話的關係,恩特留亞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不見得跟我沒關係吧?你們可是我們的新任統治者耶,我想知道一下事實的真相又有什麼不對了?難道這就不是你們所謂『知的權利』了嗎?」

  「我們並不是統治者,而是要來和你們一起創造新市民社會的新朋友。」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不是更應該要告訴我才對嗎?我很想知道我的新朋友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喔。」

  「你還真是執著啊。」凱特終於抵擋不住了。「簡單的說,他們並不信任我。因為他們認為西雷吉亞不老族在先天上就不可能會理解民主主義的本質……」

  恩特留亞終於理解到,這位凱特憲兵上尉原來在他的組織裡一直處於懷才不遇的狀態;同時他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因為這是一種種族上的歧視。

  他開始回想先前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並恍然大悟了起來。原來凱特沒有屬於他自己的部下,以及他的建議都沒有被佔領軍的高層當一回事,這些事情的背後其實都是有原因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7:02

艾尚這傢伙也太可憐了。如果他知道自己拚命想要攀上關係的對象,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只能沿著一條極為狹窄的街道緩步前進的人,不知道他會有多麼的不高興喔。

  「這不是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

  「不管他們對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意見,你為什麼還會對這件案子那麼熱心呢?我才不會對一件他人毫不在乎的工作這麼有興趣呢,雖然比起你的長官對待你的態度來,艾尚管理官還要更不會買我的賬,不過市民們對我的工作可是非常的在乎,所以我才會一直在警察的位子上幹下去。可是,你為什麼……」

  「你一定很幸福吧。」從凱特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他說的是真心話。「在我的故鄉里,是不可能會有警察會被市民在乎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喔。」

  「我是一位民主主義者,光這點理由就夠充分了吧。」

  「是嗎?你不是完全不被他們所信任嗎?」

  「我只求忠於我自己的良心。」

  「這樣啊,原來如此啊。」恩特留亞隨聲附和著。雖然知道下一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難道你這樣子就滿足了嗎?」

  「這是當然的。」凱特很堅定的回應著,但恩特留亞總覺得對方那堅強的語氣並不是很自然。

  「抱歉打斷您的談話,警部。」巡查部長指著耳朵上的通訊機向恩特雷亞說道。「邱亞巡查部長有事情我您。」

  「好的。」恩特留亞連忙將視線移到營幕上。邱亞那一班所負責的地方是一間叫作「裡姆澤爾亭」的旅館。「將聲音播放出來。」

  「警部,我們已經發現兩名可疑的人物了。」

  「你也不必每次都用聲音報告的方式來通知我吧,把他們的資料輸入思考結晶裡來。」

  「可是,他們已經離開這間旅館了。」

  「你讓他們逃了?」有很多事是恩特留亞所不能忍受的。其中,擁有一個白癡部下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不是的。」邱亞的語氣開始慌亂了起來。「當我們來到這間旅館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你會認為他們可疑?」

  「雖然他們是一對男女,不過用的卻是假名字。而且根據我們檢索戶籍資料的結果,他們的名字並沒有記錄在上面。」

  「原來如此。」恩特留亞對這件事幾乎沒什麼興趣。雖說一男—女的描述在性別組合上的確和自己所要尋找的嫌犯相同,不過打從很久以前的時代開始,如果一對男女會跑到一家旅館來投宿,不是為了要搞什麼神秘的一夜情,就是想要在不被他人或家人知道的情況下來一道情人之旅,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是如此。

  「他們所用的假名分別為『賽·傑特』與『賽·莉娜』。」

  「名字不重要,他們兩個人有什麼特徵?」

  「他們非常的年輕,這點有許多服務員可以作證。而且這些服務員還說池們的舉止很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他們幾乎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特別是女孩子。她從來沒有踏出房門外一步。」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是孤男寡女,就算待在房間裡也是有許多事可以幹的。不對,其實他們應該也只會幹一件事才對。」

  「不只是這樣而已。根據帶領他們前往房間的服務員的供詞,那個女孩子戴著一頂帽子,而且還是那種只有男性才會戴的帽子。」

  「這樣啊。」思特留亞轉過頭來看著凱特,而凱特早就已經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戴著一頂帽子的女性——這和那三人幫的供詞是一致的。

  「長相呢?我是說那個女孩子。」

  「眼睛與頭髮是黑色的,皮膚則是淡淡的小麥色,容貌非常細緻,應該是一位超級美少女。」

  「超級美少女啊。」

  「還有,他們從來沒有給服務員西弗過。」

  「沒有給西弗?原來如此。」恩特留亞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兩個人確實是蠻可疑的。一般來說,如果想要不引人注目的話,至少也該以遮口費的觀點付那些服務員小費才對。他們之所以連付都沒付,不是因為這兩個人沒有付小費的習慣,就是他們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小氣,也只有可能是這兩種理由而已了。

  「將那兩個人的影像記錄傳送過來。」

  「這個嘛……」邱亞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了。「旅館那裡完全沒有保存下來,因為那兩個人的影像記錄已經完全銷毀了。」

  「完全沒有保存下來?旅館的管理員是怎麼說的?」

  「他說因為客人已經離開的關係,如果之後沒有什麼大問題的話,他就會把有關的記錄通通銷毀掉。」

  「那傢伙懂不懂旅館法啊?他可是有義務要保管那些記錄一年……」恩特留亞說到這裡就不再說下去了,畢竟跟邱亞提這些也沒有用。「櫃檯服務員又是怎麼說的?就算這兩個人一直呆在房間裡,櫃檯服務員也應該是最能夠就近監視他們的人吧。」

  「其實那間旅館的管理員也兼任櫃檯服務員,不過他的供詞和其他服務員完全不同。他堅稱自己看到的是一對中年夫婦,而且外貌看起來豐常平凡,所以並沒有什麼印象。」

  「這個管理員很有問題。」凱特說話了。「他該不會已經把那個亞維人藏匿起來了吧?」

  「是有這種可能。邱亞,把那個管理員的名字和市民編號傳過來這裡。」

  「遵命。」

  從邱亞的通訊機上所傳來的資訊,流進了指揮車上的思考結晶中。

  恩特留亞輸入了自己的個人帳號與警察資訊系統進行連結,並將「裡姆澤爾亭」管理員的個人資料顯示在屏幕上。

  「原來是這傢伙……」恩特畜亞緊盯著南方紅屏幕不談。「真是意外。這個管理員可是一個獨立黨的黨員,而且還是一個在情感上認同激進派的支持者喔。」

  「獨立黨?」凱特發問了。「那是什麼組織呃?」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它是一個主張放逐領主並提倡脫離帝國而獨立的政黨啊。」

  「它是一個秘密結社嗎?」

  「才不是呢。它擁有一處掛著招牌的中央黨部,而且在州議會裡也有他們的席次喔。」

  「你們這裡竟然會有這種政黨的存在?」凱特呆住了。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嗎?尤其是它在這裡出現的時間,還比你們要早上一點點喔。」

  「是的,我的確是不知道。反帝國政黨在這裡是合法的嗎?」

  「其實反對帝國的統治也不是什麼犯罪的行為,他們只是不能成為領民代表而已,因為領主會行使否決權。」

  「這真是一種愚蠢的欺騙行為。」凱特的臉上浮出了嘲笑的神色。「到頭來它還是只能在帝國的架構下活動而已。對我而言,這個黨的黨員應該都只是一群將議論當遊戲的人。」

  「我們這裡也有很多人抱持著和你一樣的看法。正因為這樣,獨立黨在選舉中也從來沒有取得多數勝利過。而且就算在獨立黨內部,也有人認為用和平的手段來實現政策是行不通的,於是這些人就脫離了黨並成為激進派份子。雖然激進派裡也分成不少團體,不過最讓這個管理員產生共鳴的組織,應該就是這個『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了吧……」恩特留亞從公安關係記錄中取出了有關「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的資訊。「這下糟了,這裡可沒有多少那些傢伙的資訊。我只知道他們在二十年前曾經企圖要佔據軌道塔,不過那時候的成員幾乎都被警方逮捕了,所以近年來似乎都是處於休眠的狀態。」

  「激進派的人都會做些什麼事呢?」

  「也不是什麼多嚴重的事,」畢竟跟你們來到這裡以後所做的事比起來是不算什麼啦。不過後面這句話是恩特留亞在心裡偷偷加上去的。「比方說他們會放火燒了侯爵家的農園,或者是炸毀星界軍的募集事務所,當然這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行為,所以我們也是會去取締他們的。另外,我們多少還是會對獨立激進派的成員以及支持者採取監視的行動,以防止他們繼續偏執下去。」

  「但是……」凱特搖了搖頭,似乎是不能接受恩特留亞的說法。「既然知道國內有這種團體的存在,帝國為什麼……」

  「我很懷疑帝國是否知道他們的存在。」

  「咦?但他們不是曾經成功炸毀了星界軍的募集事務所嗎?」

  「那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畢竟那時候我還不是一個警察。雖然當時警方也曾經告知星界軍這些炸毀募集事務所的犯人大名,但那些人大概聽完就把這些犯人的名字給拋諸腦後了。至少就我所知,帝國似乎是不打算對獨立黨或是激進派採取任何行動的樣子。」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你一定是被亞維人騙了。」光明正大的從事公開活動,這不是事實

  「但是……」

  當凱特正打算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邱亞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從通訊機中傳出來了:「警部,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呃?」

  「對不起,我把你給忘啦。」恩特留亞連忙轉過頭去面向通訊機說道。「將那個管理員拘捕起來。」

  「要帶他回警局嗎?」

  「不用,沒有這個必要,畢竟違反旅館法還不至於到帶他回去偵訊的程度。你們從現在開始監視那個管理員的一舉一動,並客氣的告訴他哪裡也別想去,我馬上就會過去你們那邊。等一下,那個管理員應該還沒跟外界進行通訊過吧?」

  「是的,他並沒有機會與外界聯絡,因為我們已經監視他很久了。」

  「很好,等一下也別讓他有任何通訊的機會。如果因為這樣而讓那家旅館蒙受損失的話,就跟他說佔領軍會負責賠償的。」

  「這樣說可以嗎?」邱亞的聲音充滿了笑意。

  「當然可以。就算我說話不算話,他要怨恨的對象也會是佔領軍。」

  「我明白了。」

  「通話完畢啦。」

  「通話完畢。」

  恩特雷亞拍了拍坐在指揮車前座上的巡查部長肩膀說道:「記得應該是『裡姆澤爾亭』吧,把車子開到那裡去,然後叫那些正要回到這裡的人直接過去那邊。」

  「我知道了。」

  指揮車開始發動了。

  「關於你的長官剛才所下的命令,」恩特留亞一面眺望著在窗外迅速流動的風景一面貌著。「反正那道命令只有你才要遵守,跟我們可沒什麼關係,這點我可要事先跟你說清楚。畢竟我們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要逮捕那兩個偷車賊才會出動這麼多人的。」

  「確實沒錯,」凱特原本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再說上級也沒有下達要你們停止搜查的命令。」

  「總而言之,先限制那個管理員的人身自由再說吧。」

  「你認為那名管理員會不會已經將亞維人藏匿起來了?」凱特提出了他的疑問。

  「誰知道啊。」

  「既然他是獨立黨員,那就不可能會做出藏匿亞維人的舉動,我這麼想應該是沒錯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

  「該不會所謂的獨立黨,其實只是一顆煙幕彈吧?我認為它應該是為了能夠在這種狀況下協助帝國的人逃亡而成立的地下組織。」凱特似乎對自己的想法越來越有自信的樣子。「因為他們已經預料到我軍會來解放這裡,所以才會事先設立了這樣的組織以作為掩護。這應該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吧。」

  「我倒是覺得你說的話不可思議到了極點,簡直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恩特留亞冷淡的說。

  「但是不論帝國有什麼盤算,也都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這句話可是你說的。」

  「也許吧。」恩特留亞聳了聳肩。

  「如果你不認為它是一顆煙幕彈的話,為什麼你又會覺得那名獨立黨員可能將亞維人藏匿起來呃?」凱特再度向恩特留亞追問著。

  「我們領民對於亞維人的心態其實是很彆扭的,彆扭到嚴重程度的人就會加入獨立黨,而彆扭到無可救藥地步的人則會跑到激進派那裡去。我記得以前取締那些激進派份子的時候,有人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反正帝國也從來不會想要來鎮壓我們』。」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蠢事!」

  「在某種層面上的確是有點蠢,不過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激進派份子的想法。畢竟帝國對我們的世界一直都是抱持著毫不關心的態度,對那些一心想要拓展獨立運動的人而言,帝國反倒是一個完全無法提起勁來抗爭到底的對象。」其實思特留亞也在心裡同時想著,對這次的佔領反應最激烈的人,搞不好就是那些激進派份子了。畢竟對拓展獨立運動來說,這些佔領軍可能比帝國還要算得上是一個值得提起勁來抗爭的對象。

  「可是,既然帝國對行星社會毫不關心,它為什麼還能夠統治各個行星呢?」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不讓我們自由進出宇宙的關係啊。這個理由夠簡單了吧?」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凱特的語氣充滿了疑問。

  「當然噦,不然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理由?」恩特留亞輕鬆的回應了對方的問題。

  「雖然我並不這麼認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爭論這件事的時候了。」凱特卸下了掛在他腰上的攜帶型終端電腦,並將一枚可轉換帝國制記憶片資料的附屬配件和那台終端電腦連結在一起。

  「請把記錄搜查資料的記憶片交給我。」接下來他便向那位巡查部長提出了要求。

  「好的。」巡查部長很勉強的將記憶片通到了凱特的手裡。

  「對了,就讓我來向你證明獨立黨只是一顆煙幕彈的可能性吧。」凱特微笑了起來,彷彿他現在正在向恩特留亞陳述一個好點子一樣。

  「不過,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喔。」恩特留亞指出了凱特的語病。

  「如果真是這樣,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怎麼說?」恩特留亞搞不懂凱特這句話的意思。

  「憲兵隊雖然人數眾多,但畢竟還是不清楚這塊土地的情況。我認為他們應該很需要一些明確的搜索目標才對。只要我將這份資訊散佈出去,他們暫時就會將注意力集中在與獨立黨有關的場所上,而我們正好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親手逮捕那個亞維人。這就是我的策略。」

  看著凱特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恩特留亞的心情開始陰沉了起來。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難道只是幫他增加那間民主主義學校的「學生」人數而已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7:26

第二章  逃走

  「好了請進來吧。雖然看起來是骯髒簡陋了點,不過還是請兩位不要太在意。」瑪爾佳向兩人如此邀請著。

  「不好意思喔這裡就是骯髒簡陋。」葬儀社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不過我可是喜歡得很呢。」

  「這裡就是葬儀社的家嗎?」傑特發問了。

  「是啊。」葬儀社點了點頭。

  距離「裡姆澤爾亭」正好十條街的地方有一棟「都市樹」建築物,而葬儀社的家就在它的三樓。

  傑特跟在瑪爾佳與葬儀社的後頭進了這戶人家的大門而拉斐爾則緊跟在傑特的後面,至於阿明、比爾、以及達斯瓦尼則是最後才走進葬儀社家的人。

  「你還真是連一點警戒心也沒有耶。」比爾向傑特嘲笑了起來。「如果我們真的想要搞鬼的話你們可是來不及反應的喔。畢竟你們的背後實在是太沒有防備了。」

  「啊,是這樣的嗎。」由於傑特的確沒想過要對自己的背後提高警戒嫭嫜嫫嫦,膈膊膇腐他只好坦率的點了點頭。當初確實應該要走在這一行人的最後面才對。

  「你這樣子還能算是一個好護衛嗎?」比爾再度嘲弄著傑特。

  傑特默默的聳了聳肩。雖然他並不是拉斐爾的護衛——如果硬要做區分的話,其實拉斐爾才是傑特的護衛,但如果向這些人仔細說明這件事的話又太麻煩了。

  從拉斐爾的神情看來,她似乎很理所當然的在意葬儀社的家中是否有一間能讓自己睡覺的寢室。雖然投有受到任何人的邀請,但她還是搶先進佔了屋內那張坐起來應該是最舒適的皮製座椅。

  「喂,那可是我的位子啊。那是主人的座椅喔。」葬儀社滿懷怨氣的伸手指著拉斐爾說道。

  拉斐爾雖然將視線移到了葬儀社身上,不過她卻沒有任何回應。

  「亞維人,你可是我們的人質耶。說真的,就算被我們五花大綁然後丟在地板上,你也應該沒有什麼立場抱怨才對。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拉斐爾似乎對聆聽葬儀社的抱怨很有興趣的樣子。但從她的表情看來,與其說像一個熱心聽講的學生,還不如說是像一位正在研究一種奇妙生物的學者比較恰當。

  「是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啦。你是靠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裡,而且身上還帶著槍是吧?但是呢,我個人從頭到尾可還是把你當人質一樣看待的喔。當然啦,你那把槍的威力的確是很大,而且我也見識到你的槍技了,就算我們一起上,可能還是打不贏你。可是,我……」說著說著,葬儀社的聲音開始虛弱起來了。「算啦,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張椅子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

  看著葬儀社無力的在另外一張長椅上坐下來的身影,傑特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當場哭出來了。

  幸好葬儀社完全沒有流出一滴眼淚,傑特這才放下心來,並開始提高注意力以環視著屋內的情況。

  雖然瑪爾佳說這裡『骯髒簡陋』,但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由於屋裡沒有多少家俱的關係,整間屋子看起來還蠻寬敞的,屋內看不到一張桌子,有的只是幾張椅子而已。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它看起來有點像是抽像畫,而畫的內容則像是一團由上向下噴出的熊熊火焰。

  「這幅畫是葬儀社的作品嗎?」傑特發問了。

  「啊,沒錯。我畫得很不賴吧?」葬儀社轉瞬間就恢復了笑容,並馬上又提高聲調大聲叫嚷起來。「真是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已的立場啊?!你們可是人質耶,人質!你們又不是來幫我慶祝生日的人,別裝出一副被我招待的客人模樣好不好!」

  「傑特,你先坐下來。雖然你可能覺得讓葬儀社發神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過我們可是早就已經看膩了喔。」瑪爾佳說道。

  「我才設有這麼想呃。」傑特替自己辯解了起來。「我只是對這幅很有意思的畫感興趣而已……」

  「身為人質的人啊,光是擔心自己的性命就擔心不完了,那有可能還會對藝術感到興趣啊。」葬儀社指責了起來。

  「再說這幅畫是否真的有那麼藝術,我認為還是有考慮的餘地。」阿明也提出了自己的評論。

  當葬儀社開始與阿明進行爭辯的時候,傑特這才走到位於拉斐爾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傑特盯著瑪爾佳的雙眼問道。

  「到了早上以後,我會讓你們躲在貨車的貨櫃裡,同時也請兩位跟我們一起前往市外的某個地方去。」

  「我的工作是貨車駕駛員。」比爾補充說明著。「每天我都會從一家位於迪『瑟貢街上的培養肉工廠中運送肉品到各個地方去,所以我非常熟悉盤問關卡的情況。而且現在也已經和佔領軍的那些人混熟了,他們是不會每次都要我打開貨櫃來檢查看看的。」

  「既然你是運送肉品的人,那麼那輛車不就是冷凍車?」

  「當然噦。不過請你放心,我離開工廠的時候貨櫃一定是空的,而且也會事先把冷凍裝置關掉。」

  「那太好了,畢竟我也不喜歡被凍成一根冰柱的感覺。」

  傑特開始陷入沉思。

  將兩人偽裝成貨物而離開這座城市的確是一個好點子。不管怎麼說,目前還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家的拉斐爾確實是蠻顯眼的。就算頭髮染得再怎麼徹底,只要叫她把帽子脫下來,拉斐爾的空識知覺器官還是無處可藏。

  然而,這些人是否值得信賴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如果兩人隱藏在一堆貨物之間的話,確實是很難被別人發現到行蹤,可是傑特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要把自己與拉斐爾帶到那裡去。也許當兩人從貨櫃上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人類統合體」的士兵已經在自己面前將他們的槍口排成一列等著了——這是絕對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還是不行。雖然很抱歉,但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們。」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們呢?難道你認為我們會把兩位賣給佔領軍嗎?」瑪爾佳問道。

  「可是,我們不是人質嗎?你總不能期待一個人質會相信你們的話吧?」

  「你總算想清楚啦?」葬儀社露出了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樣,並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而瑪爾佳卻用手貼著自己的額頭,並露出了快要昏倒的表情。「我們是不可能會和佔領軍結盟的呀。」

  「為什麼?雖然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很納悶,但為什麼你們沒有去協助敵軍呢?」

  「我們自始自終都是主張要脫離帝國而獨立的組織,是獨立哦!」

  「既然這樣,你們不是更應該……」

  「這個嘛,當這顆行星剛被佔領的時候,我們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期待,可是他們也明確的表示出不讓我們獨立的意思。所以,為什麼你還會認為我們會和那樣的人結盟呢?」

  「那些人真的是比亞維人還要糟糕。」比爾說道。「至少亞維人還會讓我們隨心所欲的去做想做的事。」

  「還不只是這樣而已。」阿明也開始情緒化了起來。「我只不過把自己的頭髮染成青色而已,那些傢伙竟然用這種理由剃光了我的頭髮,我根本一點也不崇拜亞維人,只不過是覺得那種髮色和我的鬍子顏色很搭配而且,但是他們竟然敢這麼對我!」他一面說著,一面還用手輕撫那兩根分別染成紅色與黃色的鬍鬚起來。

  「邊我的生意也被他們影響到啦。」葬儀社也攤開雙手說道。

  「連葬儀社也是?」難道敵軍對葬儀社也有什麼不滿嗎?雖然傑特想要向葬儀社作進一步的請教,不過瑪爾佳已經先一步開口說話了。

  「總而言之,」瑪爾佳做了結論。「我們對佔領軍連一點歡喜的心情也沒有。再說,雖然這一次敵軍是偷襲成功了,但我並不認為亞維人是會在宇宙空間中退縮的種族,如果真的和佔領軍建立協助關係的話,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看來你還蠻信任帝國的嘛。」

  「我們信任的是帝國的軍事力量。」瑪爾佳糾正了傑特的說法。

  「嗯——我越來越弄不清楚你們到底有多認真了。」傑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自己的胸前。「難道你們真的認為可以脫離帝國而獨立嗎?」

  「非得這麼做不可。」阿明提出了他的主張。「我認為帝國目前確實是對地上世界採取毫不關心的態度,但我並不知道這種現狀會不會永遠持續下去,相反的,我們應該認定他們不可能會想要維持現狀才對。萬一帝國硬是對地上世界提出了無法解決的難題,到時我們又應該要怎麼辦呢?要是一個不小心,亞維人就很有可能會將反物質炸彈像下雨一般的落到地上世界的頭上來喔!」

  傑特心想,你這麼說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最有可能逼亞維人將反物質炸彈灑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上的行為,應該就是你們強行從帝國獨立出來的舉動吧,如果這顆行星先行從帝國獨立出來,相信帝國也不可能會繼續毫不關心下去才對。

  「你該不會想說我有被害妄想症吧?」阿明似乎對傑特的表情產生了誤解。

  「沒有啊,我才沒這麼想呢。」

  「那你剛才那副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對你這麼說,總覺得你這種想法好像跟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卻又害怕父母會虐待自己而離家出走的小孩子一樣。畢竟離家出走以後,一旦被父母找到帶回家,反而有可能會遭受到更嚴厲的處罰,但這種後果卻是自己沒辦法去事先預料的,不是嗎?」

  「喂!」阿明瞇起了雙眼。「這可是我第一次受到這種程度的侮辱。」

  「我完全沒有惡意。如果這麼說會讓你的心情不好,我願意道歉。」

  「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吧。不過,我的想法還是不會變的。」

  「謝謝你。其實我真的沒有輕視你們思想的意思。」傑特拚命安撫阿明的心情。

  「那就好,以後請多注意一下你的用詞。」

  「我會這麼做的。」

  「這件事就算了。」瑪爾佳開口了。「可是你們又有什麼打算呢?如果你們不滿意我們的提案,我也可以讓你們繼續留在這裡。畢竟到市外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佔領軍的人可能早就已經沿路設下關卡來執行盤問任務了。」

  「嗯,這點我明白。」

  「開什麼玩笑啊!」葬儀社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要這兩個人一直住在我家裡吧?」

  「看起來應該是這樣沒錯呀!反正你不是有多餘的房間嗎?應該沒有什麼好不方便的吧?」

  「可是這兩個人才不是什麼好客人呢,特別是這傢伙!」說到這裡,葬儀社突然伸手朝拉斐爾的方向用力指了過去。「她根本就已經把我當成家臣看待了嘛!」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瑪爾佳開始用克拉斯維爾語說了起來。「我們當中只有你是一個人住在一間屋子裡,如果硬要我帶這兩個孩子回家,你要我怎麼去向我的老公和女兒交代呀?」

  「你不會隨便跟他們說個理由啊,就說他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和妹妹不就好啦?」

  「我從來就不曾對我的老公說謊過。」

  「你明明都已經跟他隱瞞了加入激進派的事實,現在還好意思這麼說啊!」

  「但我也沒說謊呀,我從來就沒跟他說過自己不是激進派啊。」

  在一旁聽著兩人之間對話的傑特,不禁覺得這個反帝國的團體應該只是一個小小的組織。與「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這個響亮的名號有點名不符實,這個組織的全部成員可能就只有現在在自己眼前的這五個人了。

  「葬儀社其實是在擔心。」阿明用很沉重的語調如此說著。「畢竟如果讓佔領軍發現自己家裡藏匿了一個亞維人,他可是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的。」

  「才不是這樣!」雖然葬儀社這麼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只是在逞強。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突然察覺到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問這些人。「你們會不會和我們一起待在貨櫃裡面呢?」

  「我想不這麼做是行不通的吧。」比爾回答道。「畢竟二人座的駕駛席如果擠進了五個人,不論是誰都會起疑心的。」

  「什麼嘛,如果一開始你們就跟我這麼說的話不就好了嗎?」傑特終於露出了微笑。「這麼一來,我就願意相信你們了。對了,當我們躲在貨櫃裡的時候,我跟她可能都會讓槍保持在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但這絕對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所以到時候還請你們不要太在意喔。」

  「這麼一來,我還真搞不懂誰才是真正的人質了啊。」葬儀社歎了一口氣。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一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的拉斐爾終於開口了。

  瑪爾佳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之後,說:「從現在開始三小時十七分後。」

  「我的睡眠並不是很充足。」拉斐爾向葬儀社說道。「這裡是你的家,客人用的寢室應該還夠清潔吧?我想要再睡一下,就勞煩你帶路了。」

  「我得先去把床單換好才行,能不能請你稍微在這裡等一下嚥?」絕望的表情開始在葬儀社的臉上擴散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8:16

第三章  史法格諾夫門衝擊戰

  在亞維帝國艦隊與史法格諾夫門之間的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中有無數的光點正聚集在一起。

  「這些光點是什麼啊?」特萊夫提督將指揮杖指向平面宇宙圖上的光點群並問道。

  「有0點九九九七的機率是敵軍艦隊。」卡休爾干翔長冷靜地回答著。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特萊夫大吼了起來。「我們應該是為了讓敵軍見識我軍的兵力才會如此行軍的,沒錯吧?」

  「是的瑤瑵瑣瑪,漊滷滵漻而且我們也做得非常充分了。」參謀長點了點頭。

  「敵軍應該也清楚見識到我們的兵力了,沒錯吧?」

  「如果這樣子他們還看不清楚的話也許我們應該要派出聯絡艇直接告訴他們才對。」

  「敵軍應該是完全沒有任何勝算,沒錯吧?」

  「任何有理性的指揮官應該都只會下這樣的判斷。」

  「既然這樣!」為了製造戲劇性的效果,特萊夫還刻意在兩句話的中間用力停頓了一下。「為什麼這幫傢伙還會在這種地方磨磨蹭蹭的啊?!」說到這裡特萊夫的心中突然浮現了另外一股疑問,於是他又轉頭向參謀長詢問道:

  「話說回來,你剛才說它們是敵軍艦隊的機率有0點九九九七,沒錯吧?」

  「是的。」

  「剩下0點000三的機率如果不是敵軍的話,又會是什麼?」

  「欺敵情報、我軍偵測裝置的全體故障、未知的自然現象、或者是未知的智慧生命體集團,也有可能是……」

  「你難道真的認為這些現象有可能會發生嗎?」特萊夫愣住了。

  「其中單一現象發生的可能性極低。然而,如果將這些現象發生的機串加總起來……」

  「我明白了,不用再說了,忘掉我的問題吧。」這位總司令用手托著下頜,並開始在司令座艦橋上走來走去。

  「我記得閣下似乎是希望與敵人一戰的樣子。」在一旁靜靜看著特萊夫流露出不滿情緒的卡休爾如此說著。

  「我當然希望。」特萊夫承認了參謀長的觀點。「然而,抱持懷疑心理與敵人戰鬥並不是我的興趣。卡休爾,你認為這幫傢伙還逗留在這裡的理由是什麼?」

  「根據我個人的推測,可能有以下三點。」卡休爾當場回應了起來。「第一點,敵軍可能判斷他們會取得勝利。」

  「他們會取得勝利?兵力差距明明這麼遙遠!為什麼?」

  「這種可能性又可以分為以下兩點理由。首先,敵軍艦艇的個別性能可能遠超乎我軍的想像。」

  「你的意思是,我們連假想敵國的技術能力都未能確實掌握嗎?」沒想到帝國的科學技術竟然有可能落後於其他的星際國家,這實在讓特萊夫的心情愉快不起來。

  「您對那些只會喂貓的人還能有什麼期待?」卡休爾毫無表情的反問了回去。

  「確實是沒錯!」特萊夫用力的握拳捶了自己手掌一下。「情報局的能力最適合去餵貓了。這句話我的確說過,差點忘了。」

  娜索托琉雅通訊參謀露出了認命的表情,她也不再提出反駁了。

  「然而,我對情報局的評價還要比總司令稍微高一點,所以這種可能性應該是微乎其微。因此,如果敵軍還確信自己可以取得勝利的話,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小看了星界軍的實力,或許我們應該要從敵軍指揮官的精神狀態去探求其原因。」

  「跟瘋子戰鬥一點也不優雅。」

  「至於第二點,」卡休爾無視總司令的感想,繼續說明了下去「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什麼樣的陷阱?」

  「比方說,敵軍可能在附近某個『門』通往通常宇宙的位置上預先埋伏了數量龐大的艦隊,並以眼前較少的兵力與我軍進行戰鬥。等到我們取得第一戰的勝利之後,他們就會偽裝成撤退的姿態並從那個『門』逃進去。」

  「這哪裡算陷阱了?」特萊夫不明白參謀長的意思。

  「當我們因為熱中於進行追擊而毫無警戒的進入那個『門』之後,兩股已經合流的敵軍就會在通簾宇宙中對我們迎面痛擊。」

  「你說什麼?」特萊夫已經快要被激怒了。不管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一個在衝入『門』之前不事先佈置前哨警戒的無能翔士,是沒有資格佩戴指揮官徽章的。「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我是一個這麼沒有常識的男人嗎?」

  「因為敵軍不可能知道閣下就是本艦隊的總司令,所以我認為應該與閣下個人的因素毫無關係。我想外界對於帝國星界軍的一般印象可能才是主要的原因,畢竟我們也不能斷言他們不會去相信自古以來一直在人類社會中代代相傳的那句批判。」

  「亞維人,其個性,傲慢且無謀?」特萊夫很快就明白了參謀長的意思。即使在亞維人之間,只要一提到『那句批判』,每個人也都知道那就是指這句有名的俗語。「雖然我們或許稍微傲慢了點,但絕對不可能會無謀的。」

  「確實如此,而且歷代的戰史也已經證明了這點。如果他們能夠認真去從事戰史研究的話,應該就不至於想出如此不切實際的作戰計劃了。」

  「如果敵軍真的設下了你所謂的這種陷阱,」特萊夫的語氣中充滿了決心。「那麼我們就一定要生擒敵軍的指揮官。我非得要重新教導他何謂戰術的基本概念不可。」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意見。」卡休爾用他那缺乏熱情的聲音回應著。「不論如伺,既然我們不會陷入如此拙劣的陷阱,那麼也就不需要對這種可能性做進一步的考量。」

  「你說的沒錯。」特萊夫表示同意。

  「第三點,也就是可能性最高的理由,是……」

  「你的壞習慣怎麼還是沒改啊!」雖然特萊夫對卡休爾有相當高的評價,但他對這位參謀長總是喜歡故弄玄虛這一點卻一直很不滿。「為什麼你不先從可能性最高的理由開始說明起?」

  「真是非常抱歉。」卡休爾向總司令隨口道歉之後,便繼續說明著。「他們的主力應該是『人類統合體』,而其軍令部則一向以下達缺乏柔軟性的命令聞名,我認為敵軍指揮官應該是接獲了以現有兵力死守史法格諾夫侯國的命令。在他們接受如此命令的假設基礎上,將所有兵力集中在這個地方應該就是最合理的作戰方式。」

  「剛才你說過,這個理由的可能性最高,沒錯吧?」

  「是的。」

  特萊夫又開始來回踱步了起來。

  在沉思的過程中,他越來越確信敵軍在該處逗留的理由應該就是參謀長所說的「第三點」。看來敵方的行動完全役有任何隱情,只不過就是集結所有的兵力以面對我軍的攻擊而已,就像特萊夫自己也將所有的兵力推向前線一樣。惟一不同的地方是,特萊夫擁有隨時退卻的自由,但敵軍沒有,只有這樣而已。

  然而特萊夫的心中仍然還殘留著一個疑問。既然敵軍已經打算正式侵略帝國的領土,為何只派遣這麼稀少的兵力前來攻擊?這很有可能是一種聲東擊西的戰略。不過這個疑問只要交給帝都的軍令本部去處理就行了,所以它也不在特萊夫的考慮範圍之內。雖然他對這裡不是主戰場多少有些不滿,但特萊夫還是很高興自己能夠自由指揮一支艦隊執行作戰任務。

  「原來是這樣,絕對不會錯的。」特萊夫舉起了他的拳頭說道。「現在我的疑問已經像衝入大氣層的宇宙塵埃一樣完全消失,而且連一絲蹤影也看不見;我的內心也已經離開了疑念之岸,而且也確信能抵達勝利的彼岸;我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要表示感謝之意,而現在正是感謝的時候。卡休爾千翔長,我必須要向你說一聲,謝謝!」

  「這是我的光榮。」卡休爾仍然是一派冷靜的接受了總司令的謝意。

  「不過,」特萊夫停下了腳步,並眺望著眼前的平面宇宙圖。「我反倒開始同情敵軍起來了。」

  「現在可不是同情敵人的時候。」參謀長平靜的提出反駁。

  「確實沒錯。既然已經事先向他們提出過警告,那麼我也就不必再客氣了。」特萊夫拔起指揮杖並開始正式下達命令。「以迂迴挾擊的方式消滅敵軍。」

  「我反對。」卡休爾直截了當的說出這三個字。

  「為什麼?」好不容易激發出來的高昂感受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特萊夫的肩膀不禁垂落了下來。

  「我們與敵軍的距離已經過於接近,因此敵方大概也對我軍的動向瞭若指掌。如果我們還要在這種狀況下採取迂迴挾擊的話,不但不會產生任何效果,反而有可能成為敵軍各個擊破的對象。雖然還不至因此而敗北,但多少還是會到無益的損害。」

  「舒莉爾?」特萊夫向作戰參謀尋求意見。

  「非常遺憾,」從舒莉爾百翔長的語氣聽來,她似乎是已經死心了。「我的意見與參謀長是相同的。」

  「是嗎。」特萊夫也感到相當的遺憾,然而他必須要尊重參謀的意見。當特萊夫以總司令的身份裁決日常的例行公事時——即使到了戰場,他還是無法從這些瑣事中獲得解放——參謀們也不斷的重複進行各種假設狀況下的模擬演習,既然他們一致認定這麼做只會增加無益的損害,那麼這個判斷也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於是特萊夫只好頹喪的垂下了雙肩,並說:「不得已,我們只好從正面進攻了。」

  「是的,我認為這才是最妥當的戰術。」卡休爾向總司令提出了保證。

  「將戰鬥隊形圖顯示出來。」

  平面宇宙圖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假想陣形圖。

  一般而言,星界軍的突擊分艦隊是由三個突擊戰隊、三個護衛戰隊(負責護衛各自的突擊戰隊)、打擊戰隊、補給戰隊、以及由分艦隊司令直轄的三艘巡察艦,再加上若干聯絡艦所組成的。

  目前特萊夫手邊擁有四個突擊分艦隊,而這四個分艦隊目前是以橫向的方式排成一列,同時也擺出了隨時可以突破敵陣的陣形配置。

  護衛戰隊佈置在各突擊分艦人的最前方,他們是負責防禦敵軍機雷的護盾。打擊戰隊則存佈置於護衛戰隊的後方,這此由戰列艦所組成的部隊是射出機電的弓矢。而打擊分艦隊「巴斯克·加姆留夫」則以橫貫四個突擊分艦隊的姿態配置於各打擊戰隊的左右,以加強機雷對敵軍的打擊力。

  突擊戰隊則伴隨在各本部戰隊的身邊,他們是當戰鬥來到最終局面的時候,給予敵軍致命一擊的槍矛,而戰鬥力最令敵人膽戰心寒的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則以將主力兵分三路的姿態埋伏於各突擊戰隊之間。

  至於隸屬於各分艦隊之下的補給戰隊,則和補給分艦隊「阿舒瑪圖修」一起在整支艦隊的最後方尾隨著。

  毫無疑問的,這就是亞維帝國艦隊最正統的陣方式。

  「沒什麼問題。」特萊夫承認了這張假想陣形田。立刻變更艦隊陣形。」

  「遵命。」卡休爾向特萊夫致上敬禮。

  從旗艦「凱爾迪治號」的時空泡中開始分離出數艘聯絡艦艇,並向各級司令部傳達陣形變更的命令。

  而在同一個時間,許多被認定是聯絡艦艇舯小質量時空泡也開始在敵陣中活動了起來,並不停的在敵時空泡群中來回穿梭著。

  「敵時空炮,分離!」探查參謀的這聲大喊喚起了特萊夫的注意力。

  只見原本盤據在那處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中心的時空泡群開始分裂出無數顆輕型時空泡,並直接朝特萊夫艦隊的方向襲擊過來。

  「有0點九九九九六的機率是……」

  「不要再提機率了!」持萊夫大聲怒吼了起來。

  「敵軍的機雷群。」然而卡休爾卻像是完全沒聽見這聲怒吼一般,依然繼續平靜的向總司令報告著。

  「我知道。」特萊夫咬住了下唇,但在下一個瞬間他的表情就轉成了笑容。「戰爭終於開始了。」

  「是的。」

  在這場亞維帝國與四國聯合的大戰中,第一次正式的會戰——史法格諾夫們衝擊戰就從這個瞬間開始拉開了序幕。

  「開始進行防禦機雷戰!」特萊夫隨即下達了命令。

  巡察艦「凱爾迪治號」立刻就釋放出一枚機雷作為暗號,而特萊夫麾下的戰列艦也立即向敵軍展開了機雷戰。

  通常從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所發射的機雷以及發射至高濃度時空粒子的機雷在射程上有極大的差異。雖然從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所發射的敵軍機雷可以直接只達特萊夫艦隊的位置,但是特萊夫艦隊這邊的機雷是不可能直接擊中敵方艦艇的。

  因此特萊夫艦隊的機雷目標,其實就是來自於敵方的機雷群。

  敵我雙方機雷的距離開始急速的拉近。

  「時空泡群接觸,方位三0五,距離六五,接觸範圍持續擴大中。」探查參謀傳來了報告。

  代表敵方機雷的紅色光點以及代表我方機雷的青色光點開始相互交融了起來。

  各艦艇上的思考結晶也獲照事先輸入的命令,當敵我雙方的機雷進行時空融合的時候,就讓艦艇盡可能的與融合後的時空泡拉開距離。畢竟在敵方艦隊到達之前,讓艦艇跑去和進行對消滅的機雷一起殉情是毫無意義的舉動。

  然而,即使用盡一切方法逃離機雷的追擊,數量龐大的敵方機雷還是會在很偶然的情況下與各艦艇進行時交融合。

  當大量的時空泡開始相互融合之後,大量的時空粒子也在同時紛紛消滅,原本那處局部性的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也跟著逐漸縮小範圍。

  平面宇宙開始掀起了一股洶湧的波濤,時空粒子的大波浪也開始以環狀的波形向外擴散,偶爾還會讓身在其中的時空泡產生激烈的震盪。

  突破防禦彈幕的機雷繼續朝特萊夫艦隊逼近,當然它們的數量已經有大幅度的減少,但仍然是不可輕視的規模。

  這時候,護衛艦部隊開始前去招呼這些機雷。

  裝備多數小口徑可動炮的護衛艦,以六艘一隊的編組待在同一顆時空泡內,並隨時準備迎接機雷的攻擊。

  這些護衛艦時空泡立刻向前推進,並準備於敵方機電的時空泡進行時空融合,而敵方機雷這回也不再迴避,反而更積極的與護衛艦進行融合。畢竟敵方初期發射機雷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毀滅這些護衛艦部隊。

  當這些機雷完成時交融合之後,無數道凝集光以及反質子流也開始前來招呼它們。雖然它們成功的讓其中一艘護衛艦和自己一起化為粒子的塵埃,但絕大部分的機雷卻只能白白替這顆護衛艦時空泡增加質量。

  在沸騰的平面宇宙中,敵我艦隊的距離也開始逐漸拉近了起來。

  「與敵軍距離一四二,敵方先鋒部隊已進入射程範圍之內!」探查參謀再度傳來了報告。

  「很好,將機雷目標變更為敵方先鋒部隊!」特萊夫下令道。

  新釋放出來的機雷開始完全忽視敵方同類的動向,直接朝敵艦隊的所在位置飛奔而去。

  而不再受到同類干擾的敵方從雷,也開始大舉朝護衛艦部隊襲擊而來。

  隨著護衛艦遭擊沉的報告開始逐漸頻繁,敵方機雷終於也來到了戰列艦部隊的防線上。

  「與敵軍距離一00……」

  「應該是我軍出動的時候了。」特萊夫將他的視線移到了卡休爾的身上。「叫『弗杜妮』殺出一條血路來。」

  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司令是史波茹·亞隆·塞克帕特·雷特帕紐大公爵·佩妮茱准提督。

  史波茹家族可以說是一個大族,他們以僅次於皇族亞布裡艾爾家族的地位著稱於世。其一門中光是擁有貴族爵位的人就超過五百名以上,而雷特帕致大公爵家則是史波茹家族中的嫡傳名門。不僅如此,雷特帕級大公國還擁有三顆有人行星,不論是自稱或是公認,它都是全帝國境內最富庶的邦國。

  簡單來說,即使在貴族社會當中,她的家族不但擁有最悠久的歷史,同時還擁有最富裕的環境。更何況她還是這個家族的一族之長。

  既然如此——這是「弗杜妮」的現任參謀克法迪斯百翔長心中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那麼其實她可以早一點從星界軍中退役,去過她愉快的大貴族生活才對啊。

  他當然明白她加入星界軍的原因,畢竟這是身為一名貴族的義務,但克法迪斯怎麼樣就是沒辦法理解她在盡完兵役義務後還一直待在星界軍的理由。如果只是基於「責任」或是「使命」的話自己倒也還能夠接受,可是從這位司令平常的言行舉止看來,他總覺得這些心態似乎遠比不上她個人的「興趣」要來得重要。

  當初克法迪斯之所以能夠從外面的單位轉任到「弗杜妮」的司令部來,主要是前面一位現任參謀因為談了一場意料之外的戀愛而得要請上一段突發性的育嬰假,而當時司令部卻臨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可以陞遷至現任參謀的關係。

  因此他在這個司令部任職的時間其實還不到一個月,當然也就還不是很習慣這裡的氣氛。

  但是最讓他感到不習慣的,應該就是現在坐在那裡的那個人了吧——克法迪斯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司令座,心裡則如此想著。

  那是一張特別加裝了豪華頂篷的司令座,在支撐那張豪華頂篷的四根白色大理石柱上還雕刻了許多精緻的花紋,至於頂蓬本身也繡上了許多精美的刺繡圖案。雖然聽起來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但據說這些刺繡真的是用純手工的方式繡出來的。光是這些裝飾所花上的費用,應該就相當於一位准提督三年份的薪水,但它們卻是由某位大公國領地內的翔士以不支薪的方式所製作出來的。

  克法迪斯轉頭凝視著這張司令座的背後。

  在司令座背後的牆上也掛著三面呈三角形排列的旗幟,它們分別是帝國紋章旗「八頸龍」、分艦隊紋章旗「舞蹈女神」(譯註:「弗杜妮」即為「舞蹈女神」在亞維語中的發音)、以及史波茹家族的紋章旗「金色鴉」。其中那面「金色鴉」雖然位於帝國紋章旗的下方,但它卻比其他兩面紋章旗還要整整大上一號,似乎正強烈的主張它才是這幾面旗當中最重要的事物。

  他再度將視線移到那張司令座上來。

  總覺得自己好像是來錯地方了——克法迪斯開始沉思了起來。

  那頭似乎是為了前往一場宮中舞會而特別精心編成一條髮辮的蒼炎色秀髮,與她頭上所戴的那頂身為敕任翔士證明的雙翼頭環真的是一點也不相配,而這位司令半躺在那張奢華長椅上的慵懶姿態,和她身上所穿的軍服更是一點也不協調。

  在星界軍中,一位敕任翔士確實擁有許多特權,可以自費替司令座加上裝飾就是這些特權的其中之一。可是如果做到這種地步的話,與其說是利用特權,還不如說她只是在恣意妄為還比較恰當。

  當自己剛就任現任參謀的時候,就曾經向她提出過這樣的諫言:「您能不能稍微像一位司令呢?這樣子可是會影響士氣的」,結果她竟然只用這麼一句話就將自己打發掉了:「才不要呢!」。

  ——至少她的身邊還沒有真的出現一個端著蘋果酒的美少年侍童,也許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吧!

  想到這裡,克法迪斯的全身突然打起了一陣冷顫。

  ——她該不會是在期待這位以二等勳爵土的身份佩戴參謀徽章的克法迪靳·衛夫·艾斯皮爾·謝思破百翔長,也就是我,來擔任這樣的工作吧?

  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事!克法迪斯連忙將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硬是從腦海中揮走。

  然而,他還是怎麼樣也無法理解這位司令的想法……

  「閣下。」為了打發時間,克法迪斯打算找個話題陪這位司令聊天。

  「什麼事呀?」一雙赤紅色的眼瞳開始在她那細長的雙眼中流動了起來。那正是史波茹一族的家族特徵「史波茹之紅瞳」,而那對紅色的眼珠則讓克法迪斯聯想到恆星壽命將盡時所形成的紅巨星表面。

  「您認識史法格諾夫侯爵閣下嗎?」

  「當然認識啊,貴族社會是很小的。」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很討厭的人。」史波茹還是用一句話打發了克法迪斯的問題「為了要救那個人而得弄傷我這些可愛的艦艇,我實在是沒辦法忍受。」

  「這樣啊。」克法迪斯當場愣住,完全忘了這時候應該要對她提出諫言才對。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公私不分的。」

  你不會公私不分?克法迪斯不禁注視起那張司令座上的頂篷來,並開始在心中思考那句『我這些可愛的艦艇』背後所代表的含義。由於內心實在是累積了太多的疑問,其中一部分甚至已經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來了。

  「你那眼神已經構成了反抗長官的罪行喔。」史波茹很快就敏感的察覺到現任參謀那充滿批判的目光。

  「真是非常抱歉。」克法迪斯連忙向這位司令表示歉意,但他的心裡還是覺得不太服氣。

  就在這個時候,來自上級的命令終於傳到了「弗杜妮」的司令部。

  「司令部傳來了泡間通訊。」通訊參謀從控制桌前轉過頭來說道。

  「把本文念出來。」

  「是。蹂躪敵人吧!報告完畢。」

  「哇啊。雖然我和特萊夫提督還是第一次共事,但沒想到他的命令卻是如此的簡潔有力。」史波茹開始評價了起來。「第一到第六戰隊,軍艦時空泡,呈完全移動狀態,以戰隊為單位組成單列縱陣,前進到艦隊最前方。」

  「弗杜妮」除了本部戰隊之外,還包括了六個偵察戰隊以及一個補給戰隊,而戰隊的名稱則是由星界軍以編號的方式加以命名。雖然正式的名稱應該都是像「第六0七戰隊」之類的長串數字編號,但因為稱呼起來實在是太不方便,因此「弗杜妮」司令部就自行將麾下的偵察戰隊編上第一到第六的編號,並將補給戰隊直接統稱為第七戰隊。即使是亞維人,偶爾還是會重視所謂的功能性的。

  原本內含三艘巡察艦並配合戰列艦的速度共同行動的時空泡開始以個別艦艇為單位進行時空分離的作業;而分離完成之後的三顆單艦時空泡則以約了七三倍於原有速度的速度脫離了戰列艦的陳列,並直接超越了護衛艦部隊的防線。

  「本部戰隊,呈停止狀態,並發出集合訊號:變更為第三密集隊形。」即使迎向敵軍的箭矢尖端,史波茹仍然面不改色,依舊是冷靜的下達指示。

  三艘本部戰隊的巡察艦排出了三角形的陣勢,而在最前面的艦艇不用說,正是「弗杜妮」的旗艦「海爾維希號」。

  五條戰隊的陣列,也開始朝這個三角形的後方聚攏過來。

  「第四戰隊的移動速度慢下來了。」克法迪斯向司令提出了報告。其他戰隊都已經在護衛艦部隊的前方進行橫向移動,但就只有第四戰隊還在戰列艦部隊的周圍徘徊不前。

  「我討厭有人慢吞吞的。」史波茹咋了一下舌頭之後繼續說道。「也好,反正遲早還是會跟上來的。就用這五個戰隊進行突擊吧。」

  「可是……」雖然克法迪斯想要出言反駁,但他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司令的判斷確實是相當合理。如果執著於集中兵力而等待第四戰隊前來的話,只會白白給予敵人應戰的時間。再說目前在失去護衛艦隊的防禦下,現在的偵察分艦隊也已經成為敵軍機雷的主要目標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克法迪斯還是不相信這位司令不是單純的基於個人情緒才會下達這樣的指示。

  「除了第四戰隊之外,其他五個戰隊都已將隊形整理完畢。」克法迪斯報告著。

  「傳達指示給各艦艦長。呈完全移動狀態,航向三一0,發出訊號:『跟著我來!』,連續發訊。」

  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再度展開了行動。而在這條航線上,敵軍的先鋒部隊也早已橫亙在它的面前。

  敵軍開始將機雷集中在「弗杜妮」的身上。

  克法迪斯也將自己的頭環切換成外部輸入模式,並與「海爾維希號」上的偵測裝置進行連結。

  他的眉頭開始緊皺了起來。幾乎每五秒就有一枚機雷朝這艘艦艇襲擊過來,雖然「海爾維希號」上的可動炮已經竭盡全力去破壞這些機雷,但只要有一枚機雷命中這艘艦艇,就算是裝甲最厚的巡察艦也不可能會平安無事。

  和絕大部分的星界軍士兵一樣,克法迪斯也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因此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瀕臨死亡的恐怖感。

  冷汗也開始從他的頭環內側流到了眉毛上來。

  他轉過頭去看著那位司令——這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啊?竟然開始用她的鼻子哼歌起來了!難道她還搞不清楚目前自己所處的狀況嗎?簡直就是將這波熾熱的機雷攻擊當成是普通的交際應酬而己嘛!

  「閣下,」克法迪斯終於忍不住向她進言起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要進行防禦機雷戰呃?」

  「你先前是在哪個單位做事的呀?」史波茹一面把玩著她手中的指揮杖,一面向克法迪斯反問了回來。

  這跟我以前在那裡做事沒有關係吧!雖然克法迪斯的內心相當不滿,但他還是有必要先回答司令的問題。

  「我之前是在第一八四打擊戰隊擔任現任參謀。」

  「是嗎?那,你大概就不知道了。聽清楚了,巡察艦上完全沒有任何一枚用來防禦的機雷;巡察艦所擁有的少數機雷,全部都是要用來擊沉敵艦的。這點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不可是的呀。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機雷就要讓巡察艦慌慌張張的話,那怎麼行?我們可是『弗杜妮』喔。」

  「唔……」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的克法迪斯,這時候才發現史波茹的頭環也是處在艦外空識狀態之下。

  ——可惡,原來她也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啊!

  雖然克法迪斯還是將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空識知覺上,但他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給這位史波茹司令。

  「第一戰隊巡察艦『邱爾維希號』傳來泡間通訊。」通訊參謀傳來了報告。「我們已經嚴重受損。電磁投射炮暨前方可動炮群,無法使用。目前已朝後方撤退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8:39

即使聽到了這樣的報告,史波茹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以證明自己聽到了這份報告,鼻間的歌聲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敵軍的先鋒部隊開始分別往左右兩邊散開,似乎是刻意讓出一條路來讓「弗杜妮」通行。

  敵方的判斷看來也很聰明。他們的先鋒部隊應該都是以護衛艦集團為主,不可能擁有與星界軍的巡察艦硬碰硬的能力。

  克法迪斯突然想要捉弄一下這位分艦隊司令。這位鎮靜如常的准提督閣下到底具備了多少實力;眼前正好就有一個絕佳的測試機會。「敵先鋒部隊已經展開了迴避行動,我們要去追擊他們嗎?」

  「你是傻瓜嗎?」史波茹的聲調突然尖銳了起來。「還是你在裝傻?」

  「對不起!」克法迪斯從長官的話語中聽出了責難的意思,不禁大為汗顏。

  「我在問你話。是前者還是後者?」然而史波茹並沒有饒恕現任參謀的意思。

  「這個……我確實是在裝傻。」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這是因為,這個……」克法迪斯當然不敢承認自己這麼做是想要測試司令的實力,只見他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你想確認長官是不是一個傻瓜,對吧?」沒想到史波茹竟然一針見血的看穿了他的想法。

  「不,怎麼會……」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真是非常對不起!」克法迪斯終於認命了。「閣下剛才的推理是正確的!」

  「既然如此,這次我就原諒你吧。」令人意外的是,史波茹竟然寬恕了克法迪斯的行為。「不過,下次可別再這麼做了。如果讓我再發現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虐待你。」

  「我一定會銘記在心。」

  「航道保持不變。我們的目標只有戰列艦,像護衛艦那種小角色就留給後面的那些人吧。」

  「弗杜妮」終於從分別位於航線兩側的敵軍先鋒部隊之間悠閒的穿越出去,而原先還在最後方的第四戰隊如今也跟上來了。

  這時候,數排時空泡群突然從「弗杜妮」的左前方突擊過來。

  「依質量推測,它們應該是突擊艦級單艦時空泡!」

  「現任參謀,記住了嗎?巡察艦的機雷就是在這個時候才能使用的喔。」史波茹向前方揮出了指揮杖。「左方機電戰開始!」

  代表敵時空泡的紅色光點,開始逐一在屏幕上消失蹤影。

  「敵軍也從右邊過來了,是三個巡察艦級單艦時空泡!」

  史波茹用指揮杖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並思索了一會後,說:「叫第四戰隊去處理,他們的航線離敵軍最近。」

  第四戰隊立刻敏捷的展開應戰行動,似乎是為了彌補他們一開始所犯下的失誤。只見他們馬上從單列縱陣轉變為單列橫陣,並持續壓制來自敵艦的攻勢。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蹂躪戰啊。克法迪斯忍不住又打起了一陣冷顫。

  「真無聊。」史波茹突然喃喃自語了起來。「你不這麼認為嗎,現任參謀?」

  「啊?」克法迪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真的很無聊啊。」史波茹又重複了一遍。「平常的時候,每天我都得要處理一些無聊的事務;好不容易終於可以正式上戰場了,卻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讓我做。為什麼他們要把我升級為敕任翔士呢?如果現在我還是艦長的話,一定會過的比較開心。」

  「是這樣的嗎?」當機電衝向突擊艦的時候,身為艦長的人當然得隨時保持在應戰的狀態,由於克法迪斯也曾經有過執行艦橋勤務的經驗,他當然想像得到那股殺氣騰騰的氣氛。就算當時只不過是一場演習,那份緊張感還是讓他差點忘了要繼續呼吸,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實戰的狀態下。

  「本來呢,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巡察艦的艦長並與敵人進行戰鬥。可是當我還是艦長的時候,卻沒有什麼戰爭,好不容易終於有戰爭了,我卻只能做這種無聊的工作。照這樣下去,看來在戰爭結束之前,我是不太可能會有想退役的心情了。我的運氣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好呀?」

  果然你真的是基於個人的興趣,才會一直持在星界軍裡的啊——克法迪斯在心底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又有新的敵人襲擊過來了。一艘突擊艦成功的與「海爾維希號」進行了時空融合。

  當司令座艦橋響起了一陣短暫的警報聲後,立刻就傳來了一股電磁投射炮齊射時所產生的震動。

  雖然那艘突擊艦也在一瞬間遭到擊沉,但它爆炸後所產生的帶電粒子飛沫卻以遠遠大於擊墜機雷時的規模撲向「海爾維希號」的偵測裝置,感覺上就像是在極近距離內被一股強大的恆星風吹襲過去一樣。

  克法迪斯不禁皺緊了眉頭,可是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史波茹司令卻用自己的手背掩住了差點要打出來的呵欠,嘴裡還如此喃喃自語著:「哎,真的是好無聊喔。」

  「幹得漂亮,史波茹准提督!」特萊夫開始激賞了起來。

  除了敵軍的先鋒部隊已經被迫兵分二路之外,連敵陣的內部也開始陷入一片混亂,然而「弗杜妮」卻還是嚴守密集的陣形,並持續朝混亂的中心直線前進。

  「把我們所有的機雷全部丟到這裡!」特萊夫將指揮杖向兩路敵軍先鋒部隊開始分裂的位置上。「絕對不准讓他們合而為一,我們不能讓『弗杜妮』白白送死!」

  「敵時空泡群,方位0一0,距離三0,航向與我方航線交疊在一起。數量約三00!」

  從敵軍戰列艦部隊的後方出現了大量的時空包群,並准裝置將「弗杜妮」的鋒頭徹底壓制下來。

  「應該是敵軍的主力!」克法迪斯確實聽見了血液從自己的身體內被抽乾的聲音。「他們已經連預備戰力都用來對付我們了,請您立即採取迴避行動!」

  「拜託你,現任參謀,別在我的艦橋內哇哇大叫的好不好?」史波茹將指揮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圖的敵軍後方。「計算一下,看是否來得及?」

  無數顆青色的光點——也就是我方的機雷正朝著「弗杜妮」的所在位置疾速接近過來。

  「是!」我哪裡在哇哇大叫了啊!——雖然心裡還是很不服氣,但克法迪斯還是將相關資料輸入了思考結晶中。

  一條來自敵艦隊的紅色虛線,與另一條源起於我方機雷群中的青色虛線,出現在平面宇宙圖的畫面上,而這兩條虛線則在「弗杜妮」未來位置的右前方領域中相互交叉了起來。

  「繼續保持原定航線。」史波茹下達了命令。

  「遵命。」雖然克法迪斯點了點頭,但他一直還是無法安心下來。

  大量的我方機雷開始從「弗杜妮」的右方穿越了過去。

  它們開始與敵艦群產生了激烈的衝突。

  位於「弗杜妮」右前方的平面宇宙領域,很快就成了積極想融合的機雷與拚命要閃躲的敵艉的舞蹈會場。

  發生混亂的敵軍艦列,陸續消逝的時空泡群——到處都是後天產生的局部性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

  雖然也有敵艦企圖追擊已經脫離舞蹈會場的「弗杜妮」,但它們也陸陸續續的成為四散於平面宇宙中的粒子與碎片。

  「弗杜妮」終於逼近了那處高濃度時空粒於領域的中心,而敵軍的戰列艦也就在它的面前。

  「敵戰列艦部隊正全力阻止『弗杜妮』的進擊,因此主力部隊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威協。」卡休爾正分析著目前的戰況。

  「很好,全艦準備突擊!」特萊夫明快的作出了決斷。「『羅凱爾』負責擊潰右邊的敵先鋒部隊,『瓦卡沛爾』負責殲滅左邊,『維爾迭夫』與『基提爾』則跟著我來!如果我們再慢吞吞的話,甜頭可是都會被『弗杜妮』給搶走的喔!」

  敵軍的戰列艦開始朝後方退卻了。

  「好慢喔。」當史波茹說出這句似乎是在同情敵人的話語之後,便從司令座上站起身來。「以半個戰隊單位擊沉那些敵艦吧,現任參謀!」

  「是!」站在她身後的克法迪斯也向前跨出了一步。

  「我最討厭這些瑣碎的工作了,麻煩你直接對各戰隊指示目標吧。」

  「是。」既然你這麼無聊,那麼你大可以自己對各戰隊下指示啁——克法迪斯一面在心裡嘟歎著,一面將身為「目標」的敵軍戰列艦時空泡群分配給「弗杜妮」麾下的各戰隊。

  「對了,我們自己的份可不需要喔。」

  「知道了。」總之先把長官分派下來工作做完再說。當克法迪斯交輸入完畢後的指示目標傳送到通訊參那裡去之後,便抬起頭來問道:「我們接下來是要成為預備兵力嗎?」

  「當然不是,我想要的目標是那個!」她的指揮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圖。那是一顆被暫時編上「六六一」編號的時空泡,從戰爭開始到現在,它一直停留在戰場的最後方。

  根據克法迪斯檢索戰況經過的結果,六六一時空泡完全沒有發射任何一枚機雷的跡象。「我認為那應該只是大型的運輸艦,忽略它會不會比較好?」

  「但它也根有可能是偽裝成那樣的預備兵力喔。也許一開始刻意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最後卻突然給我們來個迎頭痛擊,這實在是讓我的心情愉快不起來。所以我想要給它來個先發制人。」

  「是!」克法迪斯心想,確實也是有這種可能性。

  「確認全戰隊已收到目標指示!」通訊參謀傳來了報告。

  「很好。」史波茹點了點頭,隨即向前揮出了指揮杖。「全艦,散開!火炎的獻演從現在開始正式進入最高潮,我們可是舞蹈的女神,就讓那些敵人見識一下大家是多麼會跳舞吧!」

  「弗杜妮」的長方陣開始解體了,麾下的艦艇也開始以三艘巡察艦為一組個別組成了三角陣、縱陣、或是斜陣,並分別朝著各自的獵物追捕了過去。

  由於艦艇間的距離逐漸拉開的關係,泡間通訊也跟著失去了作用。從現在開始,史波茹准提督就只能和另外兩艘伴隨著旗艦的巡察艦指揮官一起並肩作戰了。

  「傳達指示給各艦艦長。航向改為0一五,保持完全移動狀態。」

  巡察艦「誨爾維希號」率領身後的兩艘巡察艦在平面宇宙中奔馳,並開始從高濃度的空粒子領域全速朝向位於低濃度時空粒子領蛾的六六一時空泡前進。

  「六六一時空泡,後退中。」航法參謀傳報告。「目前尚無其他反應,本艦好將於艦內時間七時一八分與對方進行時空融合。」

  「我們要採取襲擊隊形嗎?」克法迪斯問道。

  「不需要,就照原定航向直線前進。」史波茹用指揮杖輕輕敲著自己的臉頰說道。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航法參謀又傳來了報告:「距離時空融合坯有十分鐘整。」

  「準備通常空間戰。」史波茹自言自語般的下達了這句命令之後,便轉身看著克法迪斯問道。「你怎麼看?」

  「司令的意思是?」克法迪斯不明白史波茹的意思。

  「敵方到目前連投降訊號都還沒有發出來。如果它真的是大型運輸艦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向我們投降了才對。看來我的直覺還蠻準的喔。」

  「可是,它都已經被我們逼到了這個地步,卻連一枚機雷也沒有發射,這您又該如何解釋呢?」

  「誰知道啊?」史波茹用這句話解決了克法迪斯的問題。「他們自有他們的想法呀。」

  「六六一時空泡,時空分離!」航法參謀突然大喊了起來。

  「你看,果然來了!」史波茹綻出了笑容並猛點著頭說道。

  「突擊艦單艦級時空泡,共有六顆,航向三四五,距離十六,朝本艦正面接近中,相對速度三七五天節!」航法參謀繼續向司令報告著。

  「你說什麼?!」史波茹的笑容僵住了。「不是機雷嗎?」

  「是的。」

  史波茹咬住了下唇,似乎對敵軍的行動不是很滿意。「炮術參謀,計算一下目前機雷的存量。」

  「本艦有四枚,『柏格維希號』同樣有四枚,『哈森維希號』有五枚,共計十三枚。」

  「這點算術我自己也會計算。開始前方機雷戰,全彈發射,將他們掃除乾淨!」

  十三枚機雷開始與三艘巡察艦進行時空分離。十三對六,「弗杜妮」可說是佔上了倍數的優勢。

  疑似敵方突擊艦的時空泡也在轉瞬間消失殆盡,畢竟面對機雷的攻擊,突擊艦本身的防禦能力是很薄弱的。

  三艘巡察艦則依然維持既定的航線繼續前進,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現任參謀。」史波茹開口說話了。

  「有什麼事嗎?」

  「你認為對一名翔士而言最大的罪過是什麼?」

  「應該是反抗上司吧?」沒想到自己竟然得迎合司令的意思做出這樣的回答,克法迪斯的心情不禁陷入了自我厭惡的狀態之中。

  「當然不是,是蠢呀。」沒想到史波茹的答案竟然出乎克法迪斯意料之外。「就算再怎麼有責任感,再怎麼忠實的執行長官的命令,只要一蠢起來就無藥可救了。就拿那些光靠六艘突擊艦就想要擊沉三艘巡察艦的傻瓜來說吧,這實在是夠蠢的行為了。」

  「原來如此。」克法迪斯維於明白這位司令剛才為什麼會那麼不高興了,他不禁點頭表示同意史波茹的看法。

  「雖然我看起來可能不是很認真,但至少還不蠢。我是不可能會讓部下白白去送死的。」

  「是!」然而克法迪斯卻在心中暗自嘟噥著,其實不論誰當上了長官,也都應該要這麼想才對吧?!不過他也承認史波茹的指揮能力確實是相當的優秀,畢竟對尚未習慣巡察艦部隊作戰方式的克法迪斯而言,到目前為止的確也沒有盡到多少現任參謀的職責。

  「我的司令部也不需要傻瓜,雖然我沒有辦法選擇遊戲對手,但身為雷特帕紐大公爵的我,可是會慎選遊戲夥伴的喔。」

  發現自己正被那雙「史波茹之紅瞳」盯住的克法迪斯,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來。「我會努力成為一位有能力的遊戲夥伴的!」

  「孺子可教也。」史波茹的嘴邊泛起了一絲微笑。

  「距離時空融合還有一分鐘!」航法參謀說道。

  「目前尚未收到投降訊號!」通訊參謀也跟著傳來了報告。

  「航法參謀!」史波茹終於將視線從克法迪斯的身上移開了。「調整航向,讓三艘艦艇同時進行時空融合。」

  「知道了。」

  「傳達指示給全艦。時空融合完畢之後,立刻一齊發射電磁投射炮。」面對即將到來的通常空間戰指揮工作,已經準備就緒的她正閉著雙眼並將注意力集中於空識知覺上。然而這時候她卻露出了期待的微笑。「接下來,就讓我看一下那裡頭有什麼東西吧!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興奮的不得了。」

  「距離時空融合還有十秒。八、七、六、五、……」航法參謀開始進行倒數計時。「四、三、二、一、時空融合!」

  艦橋響起了一陣電磁投射炮的發射警告聲。

  克法迪斯的空識知覺範圍也在一瞬間擴大了起來。他的空識知覺的確感知到前方有敵艦的存在,雖然它相當巨大,但也就只有那麼一艘。

  「是投降訊號!」通訊參謀突然大喊了起來。「他們用電波通訊傳來了投降訊號……」

  「攻擊中止!」還沒來得及聽完報告的史波茹突然張開了雙眼,並從司令座上站了起來。「傳達指示給全艦,攻擊中止!繼續討伐已經投降的敵人,會有辱史波茹家族的名聲!」

  克法迪斯卻在心中如此想著,至少你也應該說「有辱帝國名聲」或是「有辱星界軍名聲」之類的話吧?不然起碼你說一下「有辱亞維人的名聲」其實也可以啊——

  然而這道命令已經來不及完全執行了,因為「哈森維希號」已經發射了電磁投射炮。幸好炮彈在命中敵艦之前,就已經借由遠端遙控的方式讓它自爆了。

  「真是的,為什麼他們不使用泡間通訊呢?難道這些人員的以為自己可以逃得掉嗎?」史波茹自言自語了起來。「和『柏格維希號』進行通訊,叫他們臨檢並接受敵艦的投降;『哈森維希號』則跟著我來。」

  六六一時空泡的內部果然是一艘大型的運輸艦。

  當這份情報獲得確認之後,旗艦「海爾維希號」就與「哈森維希號」同步進行時空分離的作業。

  「大多數敵軍戰列艦部隊已經被摧毀。」克法迪斯向司令報告了戰況。

  「是嗎。」乍看之下,史波茹仍然是一派輕鬆的摸樣。但克法迪斯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她似乎正在壓抑著心中失望的情緒。

  「請司令對航向下達指示。」克法迪斯再向史波茹請示著。

  「航向一六0,呈完全移動狀態,回到我那些可愛的艦艇那裡去吧。」

  「是。」克法迪斯將史波茹的命令傳送給各艦的艦長。

  剛才自己好像差點要對這位司令刮目相看起來的樣子……可能能是為中邪了才會有那種想法吧,現在的克法迪斯可是有太多的諫言想要對史波茹說了。

  「你那眼神已經構成了反抗長官的罪行喔。」史波茹突然將指揮教指向克法迪斯的臉,並板著面孔說道。

  「是。」克法迪斯心想,這時候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會比較好。

  雖然史波茹依然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但當她察覺到克法迪斯那充滿懷疑的視線仍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突然覺得還是有必要替自己稍為辯解一下才行,於是她將那頭好不容易結成一條髮辮的蒼炎色秀髮一口氣鬆開之後,便說:「我的直覺,偶爾還是會有不准的時候嘛!」

  戰鬥終於結束了。還活在戰場上的人可分為兩類:星界軍和已經投降的敵軍。

  「『弗杜妮』的聯絡艇已經抵達本艦了。」卡休爾千翔長向總司令報告著。

  「嗯。」特萊夫點了點頭。「然後,她怎麼說?」

  「她已經俘虜了大批敵軍的官員。」

  「幹得好,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可是,為什麼那些官員會跑到戰場上來?」

  「『人類統合體』似乎有讓督戰官以及報導官等官員駐留於戰場上的風俗,而這些人當時正好就在停留於史法格諾夫門邊的一艘大型運輸船上。」

  「嗯。」「人類統合體」的做法還真是叫人難以理解。特萊夫不禁又開始在艦橋上來回踱步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察覺到對這種事情想再多也沒有用,於是他又停下了腳步。「也罷。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取得勝利了。」

  「是的,這是理所當然的結局。」

  「雖然太過理所當然是有點無聊,但總之這確實值得慶賀。立刻對全艦隊下達集合命令。」

  「遵命。」

  「接下來,我還有一件任務要交給『弗杜妮』去辦。補給完畢之後,馬上叫她通過史法格諾夫門。如果當地還有殘存的敵軍勢力,就徑行對史法格諾夫侯國周邊的空間領域展開壓制工作。另外,在這次戰役中工作量最少的是誰?」

  「我想每個分艦隊都已經盡到了他們份內的責任……」

  「我知道,我並不是為了要責備他們才這麼問的。快點進行評價。」

  「如果是這樣的話……」卡休爾歪著頭思索了一陣子。「『維爾迭夫』的擊破率是全艦隊中最低的。」

  「嗯,是嗎。那就叫『維爾迭夫』去進行善後處理吧。」

  「我明白了。」

  根據最後的確定資料,茲將特萊夫艦隊的主要損失列舉如下:

  擊沉——

  護衛艦二四艘

  突擊艦一七艘

  巡察艦一艘

  嚴重受損——

  護衛艦五一艘

  突擊艦四七艘

  巡察艦五艘

  輕微受損——

  護衛艦九五艘

  突擊艦二七艘

  巡察艦一九艘

  戰列艦七艘

  如果將遭到擊沉以及嚴重受損的艦艇加總起來的話,這個數量是一百四十五艘。由於輕微受損的艦艇可以籍由工作艦在艦隊行動射同時進行修復工作,因此從特萊夫艦隊的艦籍名簿中被刪除的艦艇也就只有這一百四十五艘。雖然這絕對不是一個微小的數量——特別是對那些曾經在死亡艦艇上服勤的官兵以及他們的家人而言更是如此——但它還不至於對艦隊的戰鬥能力產生任何影響。

  然而相對的,「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派遣艦隊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原本為數約九百艘的艦艇到最後還能行動的僅剩下二十七艘,而這二十七艘艦艇也全數向星界軍投降並接受成為俘虜的命運。

  這場會戰最後是由帝國星界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嚴重受損的艦艇很快就獲得了緊急修理的優先權,無法單獨航行的艦艇則由工作艦在一旁照料,並與被俘虜的敵艦一起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航線。

  當戰場的善後處理告一段落之後,旗艦「凱爾迪治號」發射了兩枚機雷。不過這時候它們已經不是用來當作反物質炸彈了,而是煙火。

  隨著時空泡產生裝置的燃料耗盡,那兩枚機雷也在宇宙中四散開來並化為時空粒子的塵埃。就在這一瞬間,特萊夫提督下令全艦隊同時對敵我雙方的戰死官兵進行默哀。

  其實這些接受默哀的死者,絕大多數都是敵方的士兵;因此實際上,這就是亞維人類帝國的勝利宣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9:03

第四章  帝國的戰場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只是一群單純的夢想家吧?」瑪爾佳如此說道。

  「咦?為什麼?」傑特開始裝傻起來了。

  目前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距離古佐致市約一千威斯達譜的一座山中——

  由於比爾還有工作要忙的關係——畢竟如果在送貨途中突然失蹤也蠻奇怪的再說他也得靠這份工作來維持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並沒有一起跟過來。因此除了他以外,其他四名反帝國克拉斯紺爾戰線的成員:瑪爾佳、葬儀社、阿明、達斯瓦尼——以及傑特與拉斐爾便在通往山上的幹道旁換乘上另外一輛步行機器並朝這座山的深處繼續前進。

  這輛擁有八隻機械腳的步行機器,如今正載著這六個人在山坡上跨步前進。幸好這座山上還有一條看起來類似羊腸小徑的山路箇箎箏劄,獄獐獑獃而且滿山遍野的鳶草與雜木也剛好沒有在這條小山路上到處亂長,所以步行機器行進時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阻礙。

  雖然話是這麼說慛慖慡慲,幙幣幕幘但坐在上面的感覺卻跟搭乘一艘喪失重力控制功能的宇宙船差不了多少。即使步行機器已經盡量讓座椅保持水平,但姿勢控制裝置偶爾還是無法對突如其來的斜度變化作出立即性的反應,這時候就會開始產生激烈的上下震動。

  葬儀社等人此刻正在為了不讓胃裡的東西被史法格諾夫恆星曬乾而努力著,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非常鐵青。當然,在宇宙中成長的拉斐爾臉色依然一如往常,完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雖然傑特偶爾還是會覺得自己的胃正在向他鬧脾氣,但他的狀況倒不至於像葬儀社他們那樣嚴重。

  「就算拿這位小姐當人質,」瑪爾佳用她的下顎朝拉斐爾的方向比了一比。「帝國也不可能會因此承認我們的獨立,我沒說錯吧?」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拉斐爾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我一直很在意自己對你們隱瞞這件事實。」

  「可是,既然這樣的話,你們為什麼還堅持要我們當人質呃?」傑特問道。

  「當然是為了宇宙船呀。」瑪爾佳說。「我們想要擁有自己的宇宙船。」

  「可是,阿明先生不是說……」原本傑特想要將「他希望獨立嗎?」這幾個字繼續說下去,但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阿明打斷了。

  「這就是路線上的差異了。」阿明毫不在乎的說道。「在我們之中,同時存在著兩條不同的路線。」

  「沒錯,阿明希望能一口氣實現獨立的目標,但我則認為應該一步一步的來才行。不管怎麼說,帝國不可能會以接受我們的獨立宣言為條件來交換一個人的生命,所以簡單來說的話,這就是夢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的差別了。」

  「你的想法我實在無法苟同,畢竟……」

  「如果你們那麼想要搭乘宇宙船的話,只要成為國民不就好了?」拉斐爾對阿明與瑪爾佳之間即將一觸即發的路線鬥爭潑了一盆冷水。

  「這你就不懂了啊,亞維人小姐。嗚呃——」說到這裡,葬儀社突然用手摀住了嘴,硬是將嘔吐的感覺吞回肚裡去,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們並不只是想要搭乘宇宙船而已,而是要擁有它。我們要能夠自由的使用,嗚呃,宇宙船才行,而且還小能是像星系內宇宙船那樣簡陋的船隻,得要是能夠遨遊在星空中的船才可以啊!」

  「這也是不可能的。」當傑特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拉斐爾就已經從她的口中說出這件更殘酷的事實了。「帝國的星際船隻全都屬於皇帝陛下所有,而且也都在帝國的管理下航行。就算擁有大貴族的地位,也不可以私自擁有一艘星際宇宙船。」

  瑪爾佳的眼睛不禁瞇了起來。「可是宇宙港那裡不是有許多公司和諸侯的船隻進行往來嗎?你騙我可是沒有用的喔。」

  「它們都是向帝國租用的,」拉斐爾繼續說明著。「乘員也都是屬於帝國商船團的成員。雖然船隻大小與租用期限可以由租用者自由選擇,但乘員的人事權還是由帝國商船團所掌握。」

  「怎麼可能……你聽好,我事先可是翻遍了帝國的法律,上面可沒說星際宇宙船不能私有喔!」

  「貴族與帝國之間有許多習慣法,這些都不是你們在成文法中可以找得到的。」

  「真是的,嗚呃,你們帝國的秘密主義花樣還真多啊!」

  「我們並沒有特別讓這些習慣法秘而不宣的意思,」拉斐爾似乎對葬儀社的話語感到意外。「但你們就算知道它們也沒有用,不是嗎?」

  「那,嗚呃,我們的夢想又該怎麼辦呢?」

  葬儀社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再開口了,步行機器的座椅間也開始瀰漫著一股不愉快的沉默氣氛,只剩下機械腳的聲音還在「嘰哩,嘰哩——」的響著。

  「這個嘛,該怎麼辦才好呢?」傑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如果,如果你們覺得我們已經不用再當人質的話,只要說一聲我們就會……」

  「你閉嘴!」瑪爾佳伸出兩根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沉思著。

  「這個……」傑特覺得自己的良心已經受到相當嚴重的苛責。「因為我不知道原來你們是為了這件事才……畢竟當時你們也沒有說明得很清楚……」

  「你閉嘴啦!」

  「如果我們這麼做的話,」阿明凝視著傑特的臉說道。「你就會認為,讓我們的星系獲得獨立比得到一艘宇宙船還要容易了嗎?」

  「因為我認為你們應該不是認真的,所以……」

  「我們不是認真的?!哼,我最討厭有人開我這種玩笑了!」

  「你也給我閉嘴啦!」瑪爾佳用手掌拍了身旁的座椅一下,所有人也因為這個動作而將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來。「算了,不礙事。反正任何事情都會有例外的嘛。」

  在山路的盡頭可以看到一棟球形的建築物,在史法格諾夫恆星的照耀下,位於半山腰的它正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請問,那應該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吧?」為了讓這股難熬的氣氛能夠稍微開朗一些,傑特伸手指向那棟建築物並問道。

  「原本它的確是我們的目的地。」阿明說。「那是我的別墅,本來是想把你們囚禁在那裡的,但現在我就不知道它有沒有那個價值了。」

  「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畢竟我們不論到那裡都無所謂。」拉斐爾說道。

  「你們亞維人實在是有夠傲慢的了。」葬儀社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非常想吐這回事了。

  「她有些時候就是這麼不懂得看場合說話,」傑特開始替拉斐爾辯護了起來。「還請你不要太在意。」

  「我已經用最親切的方式在說話了!」雖然傑特主動出來打圓場,但拉斐爾似乎對他的用詞不是很滿意。

  「你看,」傑特湊近了葬儀社的耳邊悄聲說道。「她甚至連一點自覺也沒有呢。」

  「看來你也蠻辛苦的嘛。」葬儀社露出了充滿同情的目光望著傑特。

  「你剛才對他說了什麼?」拉斐爾皺起眉頭並露出質疑的眼神來。

  「你們看那裡!」瑪爾佳突然大叫了起來。

  所有的人也跟著朝瑪爾佳手指的方向望去——從山的背後出現了兩個浮游在空中的巨大物體,並朝著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飛行過來。

  「阿明,那些東西該不會是你買的吧。」

  「我可不知道喔!」阿明露出了一絲狼狽的神色。

  然而,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兩個物體以挾擊的姿態降落在步行機器的前後兩方了。

  「它們是『人類統合體』的裝甲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拉斐爾讀出了在這兩個物體身上的文字。

  兩台運輸艇的艙門同時開啟,十幾名土兵也從運輸艇內陸陸續續的小跑步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市民?」一名看起來像是指揮官的軍官用最大的機械翻譯音量大聲的詢問著。

  「我才要問你是什麼人呢!」阿明也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大聲吼叫著。

  「抱歉,我是: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史法格諾夫派遣地上軍團RC管區憲兵隊的阿蘭格少校。現在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嗎?」

  「我呢,」阿明用手指著自己的別墅說道。「則是那間屋子的主人,現在正帶著我的朋友準備到那裡去開一個歡樂的宴會。」

  「那麼,你應該就是獨立黨黨員,市民明·克魯薩普噦。」

  阿明雖然在一瞬間神色慌張了起來,但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我是前黨員,三年前就已經脫黨了。」

  「即使這樣,你還是市民明·克魯薩普,沒錯吧?」

  「是啊,是沒錯。」

  「市民明,」阿蘭格開始宣讀著他的聲明。「我要將你逮捕。同時我們也必須向你的朋友詢問一些事情。」

  「為什麼?!」阿明的臉色蒼白了起來。「我倒底犯了什麼罪……」

  「我們在你的別墅裡發現大量的武器,我想請教你藏匿這些武器的背後動機。」

  阿明開始替自己再三辯解了起來:「那些東西也算不上是什麼大量武器,頂多也只是幾支短針槍或是麻醉槍而已。光靠這些東西……」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瑪爾佳拚命搖著頭並裝出—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我們有相當合理的證據,懷疑你們獨立黨是一個暗中協助帝國從事反抗運動的地下組織,關於這一點,還請諸位接受我們詳細的詢問。另外正如諸位所見,抵抗是無益的行為。」說到這裡,阿蘭格還特地轉身向一行人展示他所帶來的持槍士兵陣容。

  「怎麼會呢,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葬儀社的語氣顯得有些心虛。

  雖然那位憲兵少校所說的話確實是錯得很離譜,但如果讓佔領軍拘捕時發現這一行人裡頭有一名亞維人的話,就算這項罪名實際上是錯的也沒有人會相信。

  不論從各方面看來,「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的立場如今正陷入於非常不利的狀態。

  當然,傑特與拉斐爾也不可能從逐漸惡化的狀況中置身事外。

  傑特轉身看著拉斐爾,他發現她的右手正握著某樣東西。那是一個凝集光檢專用的光源彈匣。

  現在連拉斐爾的左手也握住了另外一個光源彈匣。

  他還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嘰嘰嘰嘰……」聲。

  糟了——傑特恍然大悟——拉斐爾打算在這裡掀起一場戰爭!

  雖然傑特連忙伸手過去阻止,但拉斐爾卻連一點機會也不給。只見她先將兩隻緊握光源彈匣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然後就像小鳥展翅一般的將兩隻手臂迅速往兩側伸展開來。

  兩隻光源彈匣也在同一時間分別朝相反的方向畫出了兩條拋物線。

  看來自己實在是不能小看拉斐爾的重力適應能力。這兩隻光源彈匣都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標,其中一顆擊中了前面那台運輸艇的裝甲,另外一顆則正好丟進那台後方運輸艇還開著的艙門裡去。

  一陣沉悶的轟隆聲很快就響了起來。只見步行機械的前後兩方同時發出了刺眼的光芒,爆炸聲、慘叫聲、以及怒吼聲也跟著此起彼落的交織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愣在座位上的阿明喃喃自語了起來。

  「快跑!」拉斐爾突然大喊了一聲,隨即從步行機械上跳了下去,而凝集光槍這時候也已經握在她的手上。

  其實不用拉斐爾特別提醒,傑特馬上就將雜物包背上肩膀並跳到地面上去,其他四個人也抱著逃離虎穴的心態從步行機械上面跳了下來。

  「往那邊!」拉斐爾似乎把自己的凝集光檢當成指揮杖來使用,只見她指向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並向所有人下達了指示。

  六個人很快就衝進那處灌木叢裡面。

  阿蘭格開始怒吼了起來,似乎正在對部下下達著某些命令。只見那輛步行機械很快就被槍彈打成一堆廢鐵,而灌木叢中的樹木也跟著一一被擊倒了下來。

  拉斐爾很快就轉過身去一槍擊中了阿蘭格,隨即回過頭來向大家指示著:「快點!」

  傑特一面用手揮開兩旁的鳶草與樹木,一面拚命的繼續向前奔跑。在他後方被槍彈擊中的樹木,不是馬上四處傾倒,就是開始燃燒了起來。然而他卻還有心情對敵軍現在所進行的環境破壞行動感到痛心,完全忘了下一個被破壞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你這個混賬亞維人!」傑特聽見了阿明的叫罵聲。「現在連我都成了通緝犯啦!」

  「現在請你先閉嘴,等一下我再聽你慢慢抱怨。」

  目前確實已經沒有能平心靜氣聊天的氣氛了。隨著敵軍的土兵逐漸從混亂狀態下恢復,他們的復仇心也開始猛烈的燃燒起來。

  「可惡!走這裡!」阿明向大家指示著。

  看來阿明似乎是最熟悉這一帶地形的人。於是這一行可說是奇妙組合的人就在阿明的嚮導下繼續朝濃密的叢林中前進。

  「看那裡!」平常不太愛說話的達斯瓦尼突然手指上空並激動的大喊起來。

  原來那台尚未被拉斐爾摧毀的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此時已經在空中停駐起來;而裝置在它機腹屁下的一管槍口,此刻則是戟六人所在的位置睥睨著。

  當槍口朝這一行人瞄準之後,位於六人周圍的樹木很快就起火燃燒了起來。

  「往這邊!」阿明跑到某處尚未被火燒到的位置上,並站在那裡向大家招了招手,隨即就消失了蹤影。

  當傑特跑到阿明剛才所站的位置之後,才發現原來地面上有一處剛好可容一個人鑽進去的洞穴。

  「快!」傑特先將拉斐爾推進那處洞穴裡面,自己隨後也跟著跳了進去。

  他的身體開始在這處意外光滑的洞穴中滑行了起來,最後還感受到一股些微的漂浮感,原來自己的身體已經落到某個具有彈力的物體上來了。

  「讓開,快點!」是阿明的聲音。

  傑特連忙朝聲音的來源翻滾了過去。

  很快他又在自己的身邊聽到了「砰咚砰咚」的墜落聲。

  「好痛啊——」接下來他就聽見了葬儀社的哀嚎聲。

  這時候傑特才想到凝集光槍的事,他連忙從雜物包中將它取出來,並調整為照明狀態照耀著自己的四周。

  這裡看起來是一處洞窟,直徑大概有一個人的身高那麼寬。在洞窟的一角擺著一張巨大的緩衝墊子,看來剛才傑恃就是墜落到那張墊子上去的。

  葬儀社和達斯瓦尼兩個人如今還在那張墊子上抱在一起。當他們看到照著自己的人原來是傑特以後才鬆了一口氣,並且一起從墊子上爬了下來。

  「全部都到了嗎?」阿明確認著。

  「看來是這樣沒錯。」瑪爾佳說。

  「好,走這邊。」阿明指著洞窟深處說道。

  「啊,請等一下。」說完這句話後,傑特便轉身用凝擊光槍射穿了那張墊子。

  被射破的墊子流出了一灘黏稠的液體,而它也很快就失去了彈性。

  六個人開始陸陸續續的朝洞窟深處前進。

  「這裡是?」由於有必要對前方進行照明的關係,傑特走到了阿明的身旁並向他詢問著。

  「熔岩隧道。這顆行星的歷史還很短,數億年前還有許多條熔岩河在行星表面到處流動,這裡就是其中的一處遺跡。」

  「可是,剛才我滑下來的地方……」

  「那裡當然是我為了以防萬一而把出來的逃生通道,再說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阿明的聲音急促了起來。「你們竟然給我惹出了這麼麻煩的事情來,現在連我的名字也被他們知道了,而且更糟的是我還成了帝國的協助者!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不名譽了!」

  「我向你致歉。」傑特的背後傳來了拉斐爾平靜的聲音。「很抱歉連你們也一起被拖下水,但是我們也不能如此輕易的就被他們逮捕。」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傢伙從二樓摔到了玫瑰叢裡頭去。」葬儀社突然用陰鬱的聲調開始說起故事來了。「可是當時他家並沒引發生火災,當然啦,這傢伙的身上全部都是擦傷,也因為這樣被人用擔架送到醫院裡去了。雖說都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可是因為小全身都傷痕纍纍的關係,所以就算打了組織再生促進劑,他還是只能在病床上嗚嗚的呻吟著。當我去醫院探望的時候,也就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啦……」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瑪爾佳以焦躁的語氣質問著。

  「結果你們猜他怎麼說?」然而葬儀社卻無視瑪爾佳的質問,依舊繼續說著他的故事。「雖然詳細的話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他竟然是這麼回答我的:『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點子嗎?』,真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傢伙啊!」

  「啊啊,我終於明白你想要說什麼了。」瑪爾佳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其實你想說的是,為什麼我會覺得拿亞維人當人質是一個好點子,是嗎?你打算用這件事當理由來解除我的支部領導者身份,我說的沒錯吧?」

  「如果我們能夠活著離開這裡的話,我就會這麼做。」阿明說。

  眼前的洞窟開始出現了兩條叉路。

  「走右邊。」阿明向一行人指示著。「這裡就是主流了。」

  當他們走進右邊的洞窟一段時間以後,突然聽到一陣很有規律的腳步聲從遠遠的後方傳了過來。

  「他們來了!」瑪爾佳壓低了聲音。「傑特,把燈關掉!」

  「嗯。」傑特遵照了瑪爾佳的指示。

  接下來他們就只能用手搭著洞穴的巖壁繼續前進了。

  一行人又來到了叉路口,這回阿明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其中一條。

  「這樣一直走下去,我們就能夠逃過敵人的追擊嗎?」拉斐爾問道。

  「當然。只要走到主流上,我們就可以轉進其他的支流,而且那邊也有好幾個可以通往地面上的洞口。」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走吧,敵人就由我們來負責阻止。」

  「你說什麼?!」阿明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我不能再繼續增添你們的困擾,請你們快走吧。」

  「你還真的是很喜歡摧殘別人的自尊心耶。你們可是人質喔,有哪個世界的綁架犯會需要人質來救自己的命啊?……」

  「不,葬儀社。」阿明以凝重的語氣說著。「再繼續走下去,我們遲早都會迎向毀滅的命運。畢竟就算我們逃到天涯海角,那幫佔領軍還是會一直追上來的。」

  「他說的沒錯,快點走吧。」

  「雖然我對亞維人實在有太多的意見,但看來你確實還知道要如何負責任的樣子。」瑪爾佳歎了一口氣。

  六個人在黑暗中陷入一段短暫的沉默。

  「我明白了,我們走吧。看來這位小姐已經沒有繼續前進的意思了。」

  「確實如此。」拉斐爾承認了瑪爾佳的說法。

  「我也,留下。」達斯瓦尼也發表了自己的決定。

  「謝謝你。不過你身上並沒有武裝,就算留下來也沒用。再說,這裡已經是帝國的戰場,我不能讓你們參與這場戰事。」

  「達斯瓦尼,你也過來吧。那位小姐說的可沒錯喔。」

  「可惡,這對我來說還真是莫大的屈辱!」葬儀社喃喃自語著。

  「快走!敵人已經靠近過來了!」

  雖然由於回聲的關係無法掌握確切的距離,但敵軍的腳步聲確實正朝向這裡逼近過來。

  「我知道了。那麼,如果大家都還能活下來的話,我們有緣還是會再見的。」瑪爾佳匆匆的道出這段告別話語之後就離開了。

  「我再度向你們表示我的感謝之意。」

  「哼,說得倒好聽!」葬儀社諷刺的說著。「我們可是綁架你們的人啊!」

  四個人的氣息終於逐漸遠離了。

  「傑特,你在嗎?」

  「當然噦。」傑特靠到了公主的身邊。「你該不會連我也想要趕走吧?」

  「嗯。」拉斐爾的聲音充滿了笑意。「雖然你的射擊手腕非常糟糕,但有總比沒有好,至少你總應該知道要如何躲子彈才對。」

  「真是的,」傑特苦笑了起來。「你真的很擅長去鼓舞人的心情耶。」

  「把終端手環與頭環拿過來。」

  「啊,我馬上就拿給你。」

  傑特先將凝集光槍的威力調整到最弱的程度,然後再將它擱在一旁,並從雜物包中取出了終端手環與頭環。目前除了它們以外,雜物包裡就只剩下光源彈匣了。不過傑特還是把它們通通拿出來,並且和拉斐爾兩人各自平分一半的數量。

  「幸好當時你沒有連它也一起埋進去。」戴上頭環之後的拉斐爾,對傑特露出了誇耀勝利的表情。

  傑特只好再次苦笑起來,畢竟拉斐爾確實有誇耀自己的權利。

  當傑特關掉照明之後,他又重新將凝集光槍調整為射擊模式,並蹲下身去將它固定在自己的單膝上面以等待敵人的到來。

  這個洞窟相當的狹窄,如果進行射擊戰的話,人數的多寡絕對不是勝利的因素,只要能夠在兩人的光源彈匣能量消耗完畢以前把敵人的士兵通通擊倒就行了。

  可是——

  「如果使用這種重型槍枝的話,不是會很糟嗎?搞不好我們還會被活埋在這裡呢。」

  「你放心,」拉斐爾自信滿滿的說著。「群星的眷屬是不可能會死在泥土底下的!」

  「你這番話好像還蠻有說服力的,可是又好像沒有的樣子……」傑特在黑暗中聳了聳肩。

  雖然從現在開始,自己即將要面對生死攸關的狀況,但他此刻的心情卻是異常的鎮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19:50

第五章  惑亂的淑女

  「看來我們已經被人家搶先一步了。」恩特留亞點起了手上的一根香煙。

  在他的眼前一輛「人類統合體」的裝甲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車還不停的冒著黑煙。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看到負傷者也不奇怪,不過恩特留亞卻沒有瞧見這類人的蹤影可能在他抵達這裡以前,就已經先被送到野戰醫院那裡去了吧。三名士兵如今正在那輛車的四周圍上了繩子偶爾還會回過頭來用眉頭深鎖的表情來瞪著恩特留亞他們。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這裡呃?」凱特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我才想問你呢,你能不能去問問看那些士兵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

  「我這就去問。」凱特立刻就朝那群士兵的方向走了過去。

  當恩特留亞從那位旅館管理員的供詞中套出「反帝國克拉維爾戰線」古佐紐支部成員的詳細資料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前的事了。

  警方的搜查員很快就分別朝這些成員的住所以及工作地等相關場所飛奔而去,其中當然也包括這棟明·克魯薩普的別墅在內。

  到目前為止綞緒緅綬,爾牄牓犖警方並沒有在任何相關場所發現到亞維人的蹤影。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先前在這裡確實發生過不容忽視的事件。

  凱特用小跑步的方式從那群士兵那裡跑了回來。「市民明·克魯薩普是獨立黨的黨員,而且在黨內還是一位相當高級的幹部。根據我軍搜查的結果,他們在那棟別墅內還發現到大量的武器……」

  「你說什麼?」恩特留亞的眉頭翻了起來,他連忙從思考結晶網中調出了這位成員的資料。「明是獨立黨員這件事,都已經是三年以前的歷史了耶。」

  「看來上級似乎並不怎麼重視這項情報的樣子。」凱特聳了聳肩。「可以讓我繼續說下去嗎?」

  「請便。」

  「總而言之,當我軍張開緊急警戒線以後,市民明就與數名朋友一起來到這裡。當我軍對他進行職務上的詢問時……」

  「就發生這場槍擊戰了啊。」恩特留亞再度環視著四周起來。

  被擊倒的樹木依舊是東倒西歪,而一堆看起來像是步行機械的破碎零件則在那輛運輸車的旁邊散落一地。

  「看來你那些士兵搞得還挺誇張的嘛。」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

  「然後呢?明後來怎麼啦?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裡頭有亞維人嗎?」

  「關於這點……」凱特似乎是很難啟齒。「由於他們已經成功逃逸的緣故,我軍目前還未能掌握到具體的答案……」

  「竟然讓他們給跑了啊?」恩特留亞差點想要向凱特大罵起來,但他很快就察覺到以下兩件事實:第一凱特並不是他的部下;第二讓那一群嫌犯逃走也不是凱特的責任,於是他只好改以挖苦的語氣向對方說道:「看來你們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不過就是裝備充實了點而已。」

  「這點我無話可說。」

  「後來呢?他們跑到哪裡去了啊?」

  「關於這點,」說到這裡,凱特先轉身指向那群士兵,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因為那些士兵也是事後才派遣到這裡來的,所以他們也不清楚詳細的狀況。」

  「你們的聯絡管道是不是出問題了啊?」

  「如果要查詢這項資訊的話,需要有c級機密閱覽資格才行。」

  「難道你沒有嗎?」

  「我當然有,現在我就查詢給你看。」

  「那真是太好了。」恩特留亞將煙蒂直接扔到地上並用腳踏熄它,接下來他又叼上了一根新的香煙。

  而凱特則是盯著通訊機上的屏幕並低聲說了幾句話。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屏幕畫面上終於出現了幾行資料,而凱特也當場將他所看到的資料內容朗讀了起來:「市民明及其朋友共計六人,於軍標準時0817,逃亡至RCl93-401地點的地下中,同時造成阿蘭格憲兵少校以下四人死亡,十二人負傷,殘存下來的八名兵員則在穆哈梅德夫憲兵中尉的指揮下層開追蹤任務;軍標準時0830,憲兵隊司令部要求地區管理司令部派遣支援部隊,軍標準時0855m,三個步兵小隊在蘇利特上尉的指揮下前來支援;軍標準時0914,支援部隊只達現場;目前正徒步繼續進行追蹤任務……」

  「那個軍標準時是什麼東西啊?好像跟我們表上的時間不太一樣喔。」

  「是不一樣,如果以軍標準時來看的話,現在時間是0935。」

  「原來我們已經來晚了二十一分鐘啊。」恩特留亞伸了伸懶腰看來這幾天的工作量實在是太重了,全身都酸痛得要死,這麼說來,自己最近一次還能好好睡覺是幾天以前的事了啊……

  「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要不要也一起進入地下去追蹤?」

  「我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如果我們只會跟在軍隊的屁股後面走的話,我們的搜查工作也只會變得更綁手綁腳而已。」

  「那麼,你打算就這麼放棄嗎?」凱特的眼睛一直朝恩特留亞這裡注目過來。

  「這個嘛,我倒也還不至於會這麼做啦。」恩特留亞想,只要再陪這位憲兵上尉半天就好,接下來自己一定要回去先睡一個大頭覺再說。「那些傢伙應該是逃到『古佐紐大洞窟』裡面去了。從以前開始,那裡就是犯罪者以及好奇小孩的樂園,所以對警察而言,那邊也是從事搜查任務時必去的場所之一。我們到現在還時常用『鑽狗洞的人』這個綽號來稱呼古佐紐市的同事,他們那裡一定會有很多我們可以利用的詳細資料。」

  「那……」

  「沒錯,如果那個亞維人在洞裡頭就被抓到的話當然是另當別論,不過我們還是有比那些軍隊早一步逮住犯人的機會。我想你的同伴們應該攜帶了熱源偵測器或是氣味偵測機之類的儀器吧?」

  「這是當然,我們本來就會帶著它們去進行追捕敵人的任務。」

  「既然這樣,你應該就可以確實掌握到那個亞維人的行蹤了。我記得你應該可以隨時知道那些執行追蹤任務的軍隊的現在位置吧?!」

  「是的。」凱特的心情看來是變好了。「我當然知道。」

  「那我就明白了,接下來,我們就循著這條線索去試試看吧。」說到這裡,恩特留亞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下去。「不過我要事先聲明,如果連那些傢伙裡面都找不到亞維人的話,那麼這件事我就不再繼續管下去了喔。」

  在黑暗中出現了數行微弱助發光文字,原來傑特正在使用終端手環上的熱源偵測功能。當然它的精確度不可能與真正的專用儀器相提並論,但至少自己還是可以從這些資料中知道熱源的距離、方向、以及熱量大小。

  「敵人離我們很近,」傑特悄聲說著。「大概只有一千連諸而已。」

  「嗯。」

  雖然敵人在毫無照明的情況下仍然朝這裡逼近過來,但只要腦筋稍微轉一下就知道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傑特猜想敵人一定是用上了夜視眼鏡之類的裝置,換句話說,他們應該也看得見這邊的情況才對。所幸借由拉斐爾的空識知覺,兩人才得以不至於陷入非常不利的狀況。

  拉斐爾所在的位置開始傳出了一陣「嘰嘰嘰……」的聲音。

  她開始有了動作。

  突然,無數的火線割裂了這片黑暗!

  由於兩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叉路口上的關係,子彈還不至於直接朝自己的身上招呼過來。但還是有不少顆槍彈擊中洞窟邊的巖壁,並產生數起小型的爆炸。

  岩石碎屑開始「嘩啦嘩啦」的從頭頂上墜落下來。

  「快趴下來!」拉斐爾發出了一陣充滿緊迫感的叫喊。

  當傑特遵照她的指示之後沒多久,洞窟裡立刻就掀起了一場規模壯觀的大爆炸。這是由於拉斐爾方纔所投出的光源彈匣,在一瞬間將所有能量釋放出來的緣故。

  耀眼的光芒開始從黑暗之中大量竄起,洞窟的溫度也因此而提高了數度左右。

  「快跑。」

  傑特開始朝洞窟深處跑了起來。在爆炸瞬間所產生的光芒照耀下,他看見距離自己眼前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小型洞穴的入口。

  當兩人還在奔跑的時候,黑暗又再一次的從洞窟中籠罩下來。

  「就停在這裡。」當他們抵達小洞穴的入口時,拉斐爾這麼說道。

  「我們要在這裡迎戰嗎?」傑特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雖然他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但轉念一想,這才是一個正常人類應該有的反應。

  「嗯。請你單膝跪地,並擺出射擊的姿勢。」

  「好的。」傑特很快就照著拉斐爾的指示做了。

  拉斐爾開始伸長她的雙手以調整凝集光槍的狙擊目標。

  「等一下當我作出暗號之後,你只要來回上下移動並連續射擊就行了。」

  「我知道了。可是,總覺得射擊那些看不見的敵人會讓我感到不安。」

  「就算你看得見他們,反正以你的射擊技術不是打不中嗎?」

  「感謝你正確的評價。」傑特暗自在心中苦笑了起來。

  「就是現在!」以空識知覺掌握到敵人位置的拉斐爾突然開火了。

  傑特也連忙扣下了板機,並將他手上的槍反覆上下的揮動著。

  他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慘叫的聲音。

  ——喔喔,我現在正在射殺真正的人類嗎?

  原來這就是身在戰場時的心理啊。心中完全沒有任何憤怒,也沒有什麼罪惡感。如果一定要說出傑特現在的心情,那麼眼前的他已經完全被恐懼感所壓制,只能借由不斷的射擊來驅除內心的恐怖。

  雖說在這片黑暗中是看不到凝集光行進時所發出的光線,但還是可以在漆黑的洞窟裡看到許多代表犧牲者已被擊中的凝集光點。借由這些光點,傑特可以看見許多士兵仍然前僕後繼的朝這裡逼近過來。

  目前兩人的所在位置可以讓他們擺出易於鎖定射擊目標的姿勢,但敵人卻無法做到這一點,因此兩方戰果上的差距也開始慢慢的顯現出來。

  屍體開始逐漸在洞窟內堆積了起來。

  傑特也察覺到自己有一股想要當場嘔吐起來的感覺。

  即使敵人無法擺出有利射擊的姿勢,但他們也不想單方面成為被射擊的目標,子彈的火花在眼前到處閃耀著,洞窟邊的花崗岩壁也被槍彈削落了好幾十片。曾經有一次,一串連續發射過來的子彈,甚至就在距離傑特不到十達諾的巖壁上迅速通過,並打出了一排彈孔來。

  前方洞窟的邊角那裡又傳來了一陣槍聲。

  傑特馬上就朝那個地方連續掃射。

  在一聲慘叫之後,傑特看見敵軍的槍枝在洞窟中飛舞了起來,他甚至還看到那把槍竟然還連著一隻斷掉的手臂。

  傑特開始覺得自己的喉嚨快要完全幹掉了。

  ——如果有人願意在這時候送上一杯冰水的話,就算要自己把爵位拿出來交換也沒關係。

  這是傑特的真心話。對他來說,爵位也就只有這種程度的價值而已。

  在死亡的光輝下,洞窟也斷斷續續的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在微薄的光明中,敵人的手似乎做出了某種動作,隨即就有一樣東西朝兩人所在的位置飛了過來。

  「傑特!」拉斐爾突然朝傑特右邊的側腹踢了一腳。

  傑特當場就明白這一腳所代表的含意,於是他連忙朝小洞探處翻滾過去。

  拉斐爾也跟著滑進了小洞裡面。

  「往裡面走!」拉斐爾一把抓住了傑特的手臂,兩人隨即朝洞穴深處飛奔而去。

  一團爆炸時所產生的強風突然從兩人的身後襲搖過來。

  傑特立刻向前僕倒,並在地面上翻滾了兩圈。

  他當然知道光源彈匣頂多只能當作炸彈的代用品。和真正的手榴彈相比,前者的威力其實跟玩具是沒有什麼兩樣的。

  這團強風開始在傑特的背脊上用力踩踏過去。

  「可惡,好熱!」傑特開始咬牙切齒了起來。

  他開始以腹部緊貼地面的姿態繼續朝前方匍匐前進。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又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大量瓦礫崩塌時會產生的聲音。

  洞窟裡的岩石開始產生落墜現象了。

  「快點!」當傑特勉強從地面上站起身來之後,連忙趨前協助拉斐爾也一起爬起來。

  落磐現象仍然不斷的持續著,原本因為風化的關係本來就很容易碎裂的火山岩開始從洞穴頂端大量墜落,甚至還有好幾塊直接砸到了傑特的肩膀上。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落墜現象終於告一段落了。

  傑特回過頭去望著自己的背後。然而很不幸的是,除了一片黑暗之外自己什麼也看不到。

  「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啊?」於是傑特只好去依賴拉斐爾的空識知覺了。

  「洞口被堵住了。」

  「真的嗎?」

  「我騙你有什麼用?」

  「這倒也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0:17

傑特將凝集光格調整為照明模式之後,便轉身朝前方照了過去。洞口的確已經完全被封死了,或許連自己頭上的行星地表也因為這場落墜現象而陷出一個大洞來也說不定。

  傑特開始煩惱自己該如何解釋目前的狀況。

  雖說因為洞口被堵住的關係而讓兩人可以脫離敵人的掌握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但在這處洞穴裡也很有可能找不到其他的出口,搞不好這個地方就是自己在有生之年內得要長久居住下來的巨大墓室了。

  「總而言之,」傑特開口了。「我們繼續往裡面走吧。」

  「也只能這麼做了。」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才注意到雜物包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了。

  算了——傑特放棄了尋找它的念頭。畢竟像光源彈匣或是現金之類的東西,他早就已經將它們收進襯衣內層的口袋裡去了。

  於是傑特一面拔出已經耗盡能源的光源彈匣並換上另外一隻新的,一面朝黑暗的洞穴深處繼續前進。

  「發現敵軍艦隊!方位一0五至0一0,距離0點三光秒,相對速度每秒二一七·五威斯達諾,艦數約二0!」

  克法迪斯的空識知覺已經可以感知到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存在,目前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巡察艦群已經在這顆行星的周圍環繞著,而敵艦的身影也從克拉斯維爾行星的背後逐漸浮現出來。

  很明顯的,敵軍的目標就在「弗杜妮」的後方——也就是史法格諾夫門。

  「敵艦艦型對照完畢。據推測,應該有大型運輸艦十二艘、巡察艦一艘、以及突擊艦一艘。」炮術參謀傳來了報告。「根據計算,我方的勝利機率為0·九八七。」

  「我們要向他們發出投降勸告嗎?」克法迪斯向分艦隊司令史波茹請示著。

  「不需要,想投降的話他們自己會來投降。那些人多少還是會懂得這種程度的道理的。」這就是史波茹的回答。「與其討論這件事,還不趕快去準備進行通常空間戰!下令全艦採取第五密集隊形。」

  「我知道了。」克法迪斯開始將史波茹的命令具體化。

  雖然「弗杜妮」已經將陣形變更完畢,但敵軍的動向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對方似乎只是慢條斯理的從由克拉斯維爾行星的重力所製造出來的扭曲空間中爬上來,並緩緩的朝這裡逐漸靠近過來而已。

  「敵艦傳來了通訊。」通信參謀傳來了報告。「他們要求進行立體影像通訊,時間差約0二三秒。」

  「把影像放出來吧。」

  一幅立體影像很快就出現在司令座艦橋上。

  這實在是大出克法迪斯的意料。原本他還以為對方應該會是敵軍的高級軍官,想不到出現在立體影像上的人竟然會是一名亞維男子。雖然那個人身上穿的服裝已經是髒污不堪,而且頭上也沒有戴著頭環,但從額頭上的空識知覺器官、翠青色的頭髮、以及那個人所擁有的美貌來看,除了亞維人以外也不可能會有任何人類同時擁有上述三樣特質。

  「哎呀,沒想到司令竟然會是你,雷特帕紐大公爵。」立體影像生的人露出了相當虛弱的微笑。「這還真是一場巧遇啊。」

  「好久不見,史法格諾夫侯爵。」史波茹向他打了一聲招呼。「我也很意外,你竟然會在敵艦上對我進行通訊。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雖然這件事實在是羞於啟齒,但現在的我已經是俘虜了,而且他們還威脅說,如果我不轉達的話,就要當面殺死我的孩子。」

  「是嗎?」史波茹的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那麼,你就請說吧。請告訴我你要轉達的事情。」

  「在這支艦隊上有二十一名亞維人,包括我的家人、家臣、以及通訊艦隊的翔士,如果你還愛惜我們的生命,就立刻停止一切的攻擊行動。當然,他們也要求你能夠保證該艦隊能夠平面宇宙中安全航行。」

  「如果我遵照辦理的話,你們又會面臨什麼樣的狀況呢?」

  「我想他們應該會把我們送到俘虜收容所之類的地方去吧,大公爵。」侯爵像是事不關己一樣的繼續說著。「他們似乎已經被逼到了絕境,還當真以為你會遵照這種要求的樣子。」

  「這還真是耐人尋味呀。」

  「確實如此。」侯爵點了點頭。「那麼,永別了,雷特帕紐大公爵。請忠實執行你的義務吧。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

  立體影像消失了。

  「你還真是一個很討厭的人呃,侯爵。」史波茹一面輕輕咬著自己小指上的關節,一面從那張特別計制的長椅上站了起來。「通訊參謀。」

  「是!」

  「回復給敵艦。」

  「要用立體影像嗎?」

  「用聲音通訊就可以了。」

  「知道了。通訊準備完畢,請司令發表本文。」

  「我是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司令史波茹推提督。」她以清朗的聲音開始一字一句的說了起來。「要知道,我們星界軍是寬宏大量的,現在我就給諸位一個投降的機會。我會等到彼此間的距離縮短至0·0八光秒,當然最低條件是絕對不准再碰我的同胞身上任何一根指頭。再重複一遍,我們星界軍是寬宏大量的,就算諸位錯過了投降的機會,我們還是會為你們準備好更加甜美的命運——諸位可以一面享受與亞維貴族共死的榮譽,一面咬牙切齒直到分解成基本粒子為止!相信構成諸位肉體的原子,在偉大的銀河渦動中經過數億年的漂泊之後,一定還會再降臨到故鄉的地上世界上去的喔!」

  整座艦橋完全被一股肅殺的氣氛所籠罩,連一絲聲音也聽不見。

  「接下來,我要向麾下全艦進行通訊,用非加密模式也不要緊。」

  「知道了。通訊準備完畢。」

  「當敵我距離縮到0·0八光秒時立刻開始攻擊。攻擊開始之後,就算敵方發出投降訊號也一概不予理會,一口氣將他們徹底擊碎!就算敵方發射逃生艙也不能放過,一切責任都由我這位雷特帕紐大公爵來承擔!」

  「請等一下!」克法迪斯朝司令座的方向前進了——步。

  「什麼事啊,現任參謀?!」史波茹兩手叉腰並聳起肩膀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討伐已經投降的敵人,會傷害帝國以及星界軍的名譽。」

  史波茹用她那對已經燃燒起來的火紅眼瞳瞪著這位現任參謀。

  然而克法迪斯也不可能就此退縮下來。「雖然這句話或許不需要我來提醒,但相信『金色鴉』的紋章一定也會因為這件事而染上污點的。」

  這句話果然成功奏效了。

  史波茹垂下了她的肩膀——至少在克法迪斯的眼中看來是這樣沒錯——並回到司令座上坐了下來。從她的表情看來,這位司令似乎已經開始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

  然而,當史波茹再度將視線朝向克法迪斯的時候,她那鮮紅的雙唇卻露出了毒辣且妖艷的笑容。

  克法迪斯百翔長不禁毛骨悚然了起來。如果一隻貓的表情能夠更豐富一點的話,那麼它在玩弄自己的獵物時一定也會露出和史波茹一模一樣的微笑。

  「說的也是,現任參謀。攻擊投降的敵人一點也不美麗,還是別做為妙吧。」

  「是的,感謝司令願意採納屬下的進言。」克法迪斯謹慎的回答著。

  「話又說回來,俘虜的移送方法總該可以照我的喜好去做了吧?」

  「是的,因為閣下就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克法迪斯無法理解這位司令為什麼要問這麼理所當然的問題。

  「很好。你認為敵軍的人數應該有多少?」

  「因為敵軍有十二艘大型運輸艦,如果在滿員的情況下,應該有二萬五千人左右吧。」

  「是嗎?那麼一艘『塔爾斯』級運輸艦應該就裝得下噦。」

  「是還不至於裝不下,但是……」克法迪斯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他越來越不明白這位司令在想什麼了。「塔爾斯」級運輸艦是隨行於偵察分艦隊的一種小型艦,雖然它確實是一艘專門運輸兵員的艦艇,但其固定乘員人數只有一千五百人,即使基於節省居住空間的理由而讓一部分乘員進行冷凍睡眠,搭載一萬人也就是它的最大極限了。再說既然是要移送俘虜的話,運輸艦上就一定還需要足夠的警衛從士才行。

  「那就麻煩你計算一下。一艘載有二萬五千人的『塔爾斯』級運輸艦如果只經由通常宇宙前往帝都的話,需要多少艦內時間?而且你完全不用考慮減速的狀況,直接把艦上所有的燃料都用來消耗在加速上就好了。對了,加速是二標準重大喔。」

  「只經過通常宇宙嗎?」克法迪斯不自覺的脫口問出了這句話。

  「沒錯!計算一下吧。」

  他只好無可奈何的開始計算起來。

  「與敵軍距離0·一光秒。」艦橋上傳來了一道事務性的報告。

  克法迪斯先從終端手環上讀出了「塔爾斯」級運輔艦的詳細諸元資料,然後他便將運輸艦本身以及必要的食物、飲水質量加總起來之後,再計算出艦艇的加速時間以及最終速度的數值;在考慮銀河本身自轉速度的情況下,克法迪斯得到了這裡與帝都之間的距離,然後將這個距離除以速度之後,再乘以時間膨脹率……

  答案果然正如克法迪斯的預期,這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值。

  「大約需要五萬八千三百年……」

  「是嗎。」史波茹似乎並不怎麼感到驚訝。「如果要花那麼久的時間的話,我想那些俘虜們一定不會很高興吧?」

  「這是當然……」

  「那我看還是幫他們縮短一下時間好了。把時空泡產生裝置拿掉,姿勢控制裝置也不需要,當然我們也不必派出乘員過去,接下來連重力控制裝置也把它拆下來吧。可是看起來好像還是很重的樣子,你是不是連食物和飲水的重量也計算進去了呢?」

  「我在這艘運輸艦上裝載了一年份的飲食,同時還加上為了往後的飲食需求所需要的最低限度農業設施……」

  「他們才不需要什麼農業設施呢,你就將這一項刪除掉吧。」

  「要不要乾脆將俘虜的食物、飲水、甚至連空氣淨化設備都省來呃?」克法迪斯已經開始自暴自棄起來了。

  「你真蠢,如果我們這麼做的話,不是會讓那些俘虜們死掉嗎?這麼殘酷的事情,我才做不來呢!……好了,這麼一來那艘運輸艇應該會輕上許多吧?」

  「我覺得應該是沒有輕上多少……」

  「還是請你計算一下吧。」

  克法迪斯只好照辦了。「大約需要四萬九千一百年。」

  「你看,我們不是已經幫他們省下將近一萬年的時間嗎?這麼來,誰都沒辦法指責這兩個移送時間沒有差上多少哦。」

  「您說的是沒錯,但……」

  「通訊參謀,」史波茹舉起她的指揮杖並飛快的下達指示。「傳達指示給全艦,非加密模式。命令已經有所變更,不論何時我們都必須尊重敵人投降的意願。但如果敵軍在戰鬥開始之後才投降的話,他們就只能經由通常宇宙移送至帝都拉克法卡爾。為了要幫移送俘虜時所需要的運輸艦節省時間,我們將拆除該艦的時空泡產生裝置、重力控制裝置、以及姿勢控制裝置等設備,同時也不會派遣任何乘員過去監視。在移送的路途中,我們會給予俘虜一年份的飲水與食物。預定到達時間雖然會基於俘虜人數的變動而有所變化,但大致上應該是四萬九千年後。另外再追加一點,移送時所需要的運輸艦其固定乘員為一千五百人。以上就是司令指示。」

  「請您等一下,閣下!」

  「請你閉嘴,現任參謀。」史波茹的語氣相當堅決,似乎不想讓任何人有插話的餘地。「這就是我的最終決定,如果你再繼續提出建言的話,我會將它視為是反抗長官的舉動。」

  「惑亂的淑女……」克法迪斯終於忍不住從口中溜出了這幾個字。

  「哦——呵呵呵呵!」史波茹用她拿著指揮杖的那隻手背遮掩自己的嘴並高聲笑了起來。「這個稱號,我喜歡!」

  克法迪斯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了。

  「與敵軍距離0·0九光秒。」

  一直呆立在原地不動的克法迪斯,開始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空識知覺範圍內那群正以逐漸增加的相對速度逼近過來的敵艦上。

  突然,敵我之間相對速度的增長開始出現了鈍化現象,惟一還在加速中的只剩下「弗杜妮」而已了。

  「敵軍已停止加速!」從通訊參謀的報告聲中,似乎可以聽見他那鬆了一口氣的聲音。「請求司令給予敵人寬大的處置。」

  克法迪斯也將積在自己肺部的那一團熱空氣全部向外吐了出去。

  「我當然會噦。」史波茹似乎對通訊參謀的請求感到意外的樣子。「不論是什麼時候,我對俘虜一向都是寬大為懷的呀。」

  如果你剛才的處置還算是所謂『寬大為懷』的話,那我倒還寧願不要接受你這種「寬大」的處置啊。克法迪斯在心裡如此想著。

  「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經由平面宇宙移送俘虜至帝都的!當然,我也保證那會是一段快速且舒適的旅程;如果他們的運氣與舉止夠好的話,遲早還是有機會透過俘虜交換的方式踏上故鄉的土地,當然就不至於真的會變成原子了。」

  「我立刻將司令的話傳達過去。」通訊參謀馬上面向控制桌並開始對敵軍進行通訊。

  「現任參謀。」

  「是!」被史波茹點名的克法迪斯不禁緊張了起來。

  「我最討厭這些瑣碎的工作了,麻煩你……」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進行有關敵艦臨檢、受降作業的工作分配。」

  「看來你都知道了嘛。」史波茹用指揮放的前端輕輕敲著自己的臉頰。「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我不太喜歡話說到一半就被人家從中間攔腰截斷,特別是我在下達命令的時候。」

  「真是非常抱歉。」

  「那就照你剛才所說的去做吧,執行任務的單位為第二與第三戰隊。」

  「我明白了。」

  「其他戰隊則前往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空進行壓制工作,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向史波茹致上了敬禮。

  二小時後,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已經在距離克拉斯維爾行星十謝達諾的上早完成佈置。

  當地表偵察作業進行完畢之後,參謀們傳來了一項令人吃驚的消息。原來大部分「人類統合體的地上戰部隊」都早已佈置在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地表上,而殘於被俘虜的運輸艦上的士兵,只不過是這些部隊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己。

  由於「弗杜妮」本身並不具備地上戰能力的關係:其實如果真的要做的話,就算將這顆行星化為一塊大熔岩也不是一件難事——於是它便開始在上空發表廣播以向敵軍提出投降勸告,並同時要求所有領民恢復既有的秩序。

  然而在強力的干擾電波阻礙下,通訊工作一直都很不順暢,連通訊參謀也不知道自己的電波是否能確實的傳到地上世界那裡去。

  最後「弗杜妮」也就只好加緊進行地表攻擊的準備工作,同時看望地上戰部隊也能夠盡速抵達這顆行星。

  「為什麼這些人死到臨頭還不會覺悟呢?」史波茹不禁發出了一聲歎息。「真討厭,進行地上戰一點也不優雅。幸好指揮這種戰爭的人不會是我,多少還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0:52

第六章  大追逐

  在一陣「轟隆隆」的震動發生之後,岩石的碎屑又開始「嘩啦啦」的從頭頂上墜落下來。

  「看來敵人好像還不太願意死心耶,」傑特加快了腳步。「他們似乎打算直接將那些落下的岩石炸出一條路來的樣子。」

  「這樣子我們不就有回去的路了?」拉斐爾說。

  「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真的是什麼事都不需要操心呢。連整個宇宙都開始充滿希望起來了。」

  從戰鬥結束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以上,兩人依然在洞窟內持續步行著。目前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內部坑道相當曲折的大型洞窟,而且傑特還可以感受到自己似乎正走在一條微微上升的坡道上面。

  ——換句話說,兩人現在正朝上游的方向繼續前進著。

  傑特突然胡思亂想了起來。如果自己回到了數億年前的過去,那麼現在的他應該就是沿著這條流經整顆行星的熔岩流徒步而行。並順著其中一條支流去尋找它的源頭吧。

  「轟隆隆」的震動聲又響起來了。看來敵人似乎還沒有完全將被堵住的坑道開通的樣子。

  洞窟的寬度開始逐漸縮小了。

  傑特的心情也越來越焦慮,在他的想像中,也許前方就是這處洞窟的盡頭;或者雖然還不是盡頭,但前面的坑道可能已經狹窄到連一個人硬擠過去都無法通行的程度。

  走著走著,前方的坑道寬度終於縮小到已經無法讓兩個人並肩再行了。

  雖然傑特還是先走在前面並繼續朝洞窟深處踏出腳步,但他已經不知道這麼作到底還能有多少意義了。

  傑特終於忍不住舉起手上的凝集光槍,並朝洞窟盡頭照了過去。

  「怎麼樣?」拉斐爾問道。

  「我們已經走到底了,再走下去也……咦?」

  傑特連忙將他的股湊到前面去並仔細觀察了起來。如果以自然形成的巖壁而言,那麼它也未免太平滑了。當他伸手過去沿著凸面巖壁一路摸下去之後,才發現原來它竟然是一面陶瓷結日印製的牆壁。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堵牆的中間還有一條垂直的細縫。

  「這裡有一道閘門。」傑特驚訝的大喊了起來。

  「閘門?」

  「沒錯,它看起來也只能是一道閘門了。」

  傑特開始試著來回摩擦並反覆推擠著閘門,但它似乎是無法開啟的樣子,

  「這裡有個奇怪的東西。」拉斐爾搭上傑特的肩頭,並指著閘門的右手邊說道。

  當傑特用凝集光槍往那個地方照過去之後,才發現那裡有一個操作鈕,上面還印著『緊急狀況專用』的文字。

  傑特戰戰兢兢的按下了那顆操作鈕。

  閘門開始向後退卻,並拉出了一道細長的光線,而這道長方形的光芒也在兩人面前逐漸增加它的寬度。

  面對眼前那片刺眼的光芒,傑特的眼睛不禁瞇成了一條細線。

  他慎重的向前方踏出了一步。

  「這裡是什麼地方?」跟在傑特後方出來的拉斐爾,開始左右環視著周圍的情況。

  「照我看來,」雖然傑特很難想像這竟然會是事實,但他還是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這裡應該是一間遊樂園吧?」

  一陣輕快的音樂聲從耳邊流過,前方有一處廣大的花壇,花壇的對面則可以看得到一棟建築物,那是一棟低矮的石造建築。遠方還可以聽見孩子們大聲歡笑的聲音。

  有好幾條步道在這片花壇的中間來回對穿著,而好幾隻看起來相當卡通化的動物們則和許多真正的人類在步道上相互擦身而過。這些動物有熊、狗、貓、大象、羚羊、海象……但它們的身高都和,正常的人類差不多,而且會用雙腳在地面上走路;它們不但能夠和小孩子快樂的聊天,甚至還會表演雜耍來逗孩子們開心。那邊有一隻鹿正坐在一塊草地上對幾個小孩子說故事,這裡也有一隻獅子站在路旁並來回丟擲著手上已經點火的火把向行人表演特技。

  看來這些動物可能都是由機械所製造出來的,要不然就很有可能是由人類穿上大布偶裝來假扮成動物的模樣。

  其中只有馬還是用四隻腳在地面上走路,而且大多數的馬背上還坐著小孩子,看來它應該就是這座遊樂園的專用交通工具了。

  一隻騎著獨輪車並穿著一件五彩繽紛衣服的豬,就這麼從兩人的眼前穿越了過去。

  當傑特目送這隻豬離去以後,便抬頭朝上空眺望了起來。這座遊樂園的天花板是由金屬骨架以及材料成份似乎是合成樹脂的半透明天幕所構成,看起來相當的高。

  有一隻相貌看起來非常和藹可親的機械動物正吊在一根繩索的下方,並隨著下面孩子們的驚叫聲上上下下的變換它的位置。從它擁有八隻腳的特徵看來,那應該是一隻蜘蛛沒錯。

  傑特又轉頭朝自己的背後望去。他發現那道閘門又重新關閉了起來,門上還印有『禁止使用本閘門』的字樣。

  最後傑特終於將視線移到了拉斐爾的身上,並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你的樣子看起來還挺慘的嘛。」

  實際上,拉斐爾的模樣除了「慘」以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不論是衣服或是她的臉都沾上了許多砂子和泥土,連頭髮也散亂不堪了起來。

  「你的模樣也好不到那裡去。」拉斐爾一面拍掉自己衣服上的塵土一面說。「簡直跟一個在丟到宇宙空間前的最後一刻從垃圾槽中被及時救出來的人沒什麼兩樣。」

  「我可以想像得到。」傑特也跟著撥掉了自己頭髮上的砂土與小碎石。

  一個正牽著一隻犀牛的手走在路上的小孩,突然指著兩人大笑了起來。

  「這個小孩真是無禮,竟然敢用手指朝公主殿下比劃並嘲笑您。」

  「他嘲笑的人應該是你吧?」

  即使在被敵軍佔領的情況下,這座遊樂園依然是這麼的熱鬧,這讓傑特也跟著安下了心來。既然這裡有這麼多一般領民,尤其大部分都還是小孩子,那麼「人類統合體」也就應該不至於會對這座遊樂園胡亂出手才對。

  「走吧。順利的話,我們就可以在這裡找到新衣服。」

  「嗯。」

  兩人再度邁出了步伐。

  就在這個時候——

  「請兩位停下來,」兩人頭上突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你們是從規定入口以外的場所進入本園的,目前警衛已經趕來瞭解事情的狀況,所以請你們留在原地並稍待片刻。另外,如果你們不遵守這項要求的話,本國立刻就會向警方徑行報案。」

  當兩人抬起頭來以後,才發現說話的聲音原來是來自於一隻長頸鹿的頭。雖然這只長頸鹿直到肩膀為止都跟人類一樣高,但身為種族特徵的長頸子還是保留了下來。

  「我才不要!」傑特催促著拉斐爾,兩人也在同時一齊拔腿狂奔了起來。

  「請兩位停下來,請兩位停下來,請兩位停下來……」這只長頸鹿也跟著在後方跌跌撞撞的追逐傑特與拉斐爾。

  「請各位遊客注意。」園內突然傳來了一道廣播。「緊急狀況發生,緊急狀況發生。在園方的緊急處置下,『古佐紐幻想園』即將從現在起臨時關閉所有的園區,同時我們也會負責退還所有遊客的入場費用,請各位遊客立刻離開本園。只要大家遵守退場秩序,我們保證各位不會遭遇到任何危險的狀況。請各位遊客保持一定並盡速離開本園,我們也將由衷期待各位的再度蒞臨。我再重複一遍,緊急狀況發生……」

  「到底是什麼樣的緊急狀況?」拉斐爾問道。

  傑特看了看手上的凝集光槍,又回過頭去看著還在後方追趕兩人的那只長頸鹿以後,便轉過頭來對拉斐爾說道:「如果他們所說的緊急狀況不是指我們兩個人的話,那我也實在很難再想像出其他的可能性了啊。」

  當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年齡還非常幼小的時娛,這裡原本是一處熔岩湖,而且有兩條熔岩河以這座湖為源頭向外流瀉出去。其中一條較大的熔岩河特大量因高溫而熔化偽岩漿從湖中流出,另外一條較小的熔岩河則與其他的熔岩流匯合成一條新的支流,並將湖中的熔岩運送到這條較為寬闊的新熔岩河上去。

  當這顆行星迎向它的青少年期之後,隨著熔岩供給的中斷,這座熔岩湖也逐漸邁向乾涸的命運。由於熔岩逐漸冷卻的關係,原本由熔岩河所攜帶出去的岩漿開始在湖的四周沉積下來.這座熔岩湖的面積也因而日漸縮小。這些原先被熔岩河送至至湖岸的岩漿在逐漸凝固之後,就成了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的一部分。

  最後,這座熔岩湖也就變成了一個周圍環繞著陡峭懸崖的大窪地。

  當人類終於來到這顆星球定居並在附近建造都市之後,他們也曾經為了這處窪地該如何善加利用而傷透腦筋。如果要將它開闢為一處農地的話,雖然基於可供農業機械通行的理由,必須要修築一條可以通往窪地的道路,但他們怎麼樣就是無法期待那裡會有符合自己需求的收穫量。

  經過一陣激烈的爭論之後,有人提出了將它開闢為一座動物園的構想。只要在窪地的上方蓋上一面圓屋頂,就可以製造出一處密閉的環境,再將這塊窪地分成兩區並分別改造成熱帶雨林以及草原氣候之後,就可以讓一些原本無法移殖到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動植物在這裡定居了。

  當初的提案者馬上就獲得人們的讚揚,將這處窪地建設為動物園的提案也因此被決定了下來。一家動物園公司很快就成立了起來,並向外界進行籌募資金的工作。到目前為止,一切的發展都豐常的順利。

  然而,當那面圓屋頂好不容易才建設完成的時候,最後的混亂也跟著產生了。一種認為將動物關在籠中是非人道行為的古典思想突然從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興起,並成功控制了整體輿論的潮流。

  即使公司方面提出反駁並宣稱他們不會將動物關進狹小的籠子裡,但由於這股聲音實在是太傲弱的關係,它幾乎沒有被當時的人所重視。

  結果,人們就決定以卡通化的機械動物玩偶來取代活生生的動物,並將這塊窪地改建為一座遊樂園。

  原先提案中充滿學術化的意義也逐漸為人們所淡忘;反正任何跟「學術」有關的事情,通常也都具備了易受遺忘的特點。

  就這樣,除了極少數的動物學者以外,絕大部分的市民都非常滿意這項新的決定。

  畢竟活生生的動物並不會表演特技——當然對動物施加嚴格的訓練能對是一種只顧人類私利的犯罪行為——而且也不會對孩子們說故事,再加上它們還會同時釋放出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混合體味,如果不小心惹得這些動物不高興的話,它們更是會當場對人類暴力相向起來。

  對小孩子來說,一隻機械動物遠比真正的動物還要適合當他們的玩伴;而對大人們而言,除了這麼做會讓他們較為安心以外。這些將孩子交給機械動物照顧的成年人也比較能夠在自己的崗位上專心工作,當然也就更有時間去從事屬於成人自己的娛樂活動。

  基於上述的理由而創建的「古佐紐幻想園」,如今正準備迎向它的創立七十週年慶。

  「來了!沒想到我們到的時間竟然這麼湊巧!」在「古佐紐幻想園」的管理室中,恩特留亞警部正握著拳頭朝桌上重擊了一下。「不過總覺得有點奇怪,這—行人的人數未免也太少了吧?」

  「但是,其中確實有亞維人。」凱特的雙眼放出了明亮的光輝。

  「這麼說也沒錯啦。

  「這麼做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啊?他們看起來只不過是兩個小孩子而已耶。」幻想國的經理目前正為了退還入場費這件事而傷透了腦筋,只見他正以充滿困惑的神情凝視著眼前的屏幕畫面。「算了,反正如果以這裡的遊客來說,這兩個人的年齡確實是大了一點。」

  「然而讓我軍士兵死傷無數的人,就是這兩個小孩子。」凱特憲兵上尉以嚴肅的表情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們可是兇惡的殺人犯。」

  「這樣啊……」經理對恩特留亞投以詢問的眼神。

  「我不是告訴你不用擔心了嗎,經理先生。反正不論你有多少損失,佔領軍都會負責賠償的嘛。」

  「真的是這樣嗎?就算佔領軍會賠好了,誰知道他們還會在這裡待多久。再說,事實上現在他們也……」雖然經理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麼,但當他將視線轉到凱特身上以後,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怎麼啦?」恩情留亞往意到經理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概在三十分鐘以前,有幾隻鳥的電波遙控狀況就已經不是很好了。」經理一面說著,一面還斷斷續續的前凱特那裡瞥了過去。

  「我也叫技師過去診斷了,結果那些鳥並沒有任何機械上的問題。他們告訴我,很有可能是因為電波受到干擾才會發生這樣的狀況。事實上,我們現在連無線電通訊機也不能用了。」

  「所以呢?」

  「警部,」凱特插話進來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們應該立刻去逮捕他們才對。」

  「別急嘛,反正在那些遊客還沒有完全退場之前,我們也沒辦法進行大規模的逮捕行動,畢竟這兩個人身上可是有武裝的。」

  「如果他們混進遊客裡面並藉機潛逃的話,我們又該怎麼辦?」

  「就是為了要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所以我才會來這裡監視他們的舉動,再說出口也有我的部下在把守。好啦,經理先生,就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如果你要我繼續說下去的話,」雖然經理似乎不太想再談這個話題,但他還是繼續把話又說了下去。「接下來就只是我個人的臆測了。這場電波干擾到底會是誰幹的?我想答案只有一個,為什麼他們會想要做這種事?我想答案也只有一個。請問警部大人,難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當然噦,我的確什麼也不知道,畢竟我可是一路追這兩個人追到這裡來的啊。不過聽你這麼一講,難怪我的部下傳給我的報告到中途就完全斷訊了。算了,反正如果只是短時間就能恢復的話,倒還不打緊……」

  「所以現在我們也只能用簡單的指示對這些機械動物進行聲音控制了。你看,」經理將他的視線移回屏幕上。「就拿這只在後面追那兩個人的長頸鹿來說吧,就算我想從它眼睛裡的攝影機中取得影像,也只會得到這樣的畫面。」

  當經理進行了某項操作之後,屏幕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幅霧茫茫的圖像。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才對。」恩特留亞轉身看著凱特問道。「宇宙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突發狀況啊?」

  「我不知道。」凱特強硬的否定了恩特留亞的問題。「到目前為止我可都和警部在一起,這點你應該最清楚。」

  「可是,你不是時常盯著那只個人終端機在看嗎?」恩特留亞指出了凱特的語病。「那台終端電腦多少也會給你一點通知吧?比方說電波干擾的預告或是理由什麼的。」

  「這是我軍內部的聯絡事項,跟警部您一點關係也沒有。」凱特的表情開始僵硬了起來。

  「是這樣的嗎?」恩特留亞的語氣突然溫和了起來。「我記得,理論上你應該會把這件搜查任務的進度逐一向你的上級報告才對吧,現在亞維人已經出現了,我卻沒看到你將這件事報告出去,這又是為什麼呢?我想是因為你覺得就算報告了也沒有用吧。我說啊,上尉先生,我相信你絕對知道這場電波干擾的理由,可是如果你到現在還想要有一絲隱瞞的話,我和我的部下們可是會馬上對這件任務進行罷工的喔。」

  「你想要威脅我嗎?」凱特那張白淨的臉孔開始漲紅了起來。

  「當然噦,威脅這種東西可是我們警察的吃飯工具啊。畢竟絕大多數的嫌犯實在是太不合作了嘛。」

  「我明白了。」凱特的神情越來越嚴肅了。「的確,我在軍標準時1155,也就是距離現在三十七分前的時候收到了上級的命令。這份命令的內容是,我軍將於軍標準時1200開始實施電波干擾,在實施期間內雖然無法下達進一步的命令,但目前既有的任務依舊照常執行。」

  「我是在問你電波干擾的理由啊。」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上級真的沒有通知我為什麼要這樣做,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原來如此。」恩特留亞瞇起了眼睛。

  看來凱特並沒有任何說謊的跡象。就算對方是在不同的文化環境下長大,恩特留亞還是可以一眼就能看穿這個人是否正在說謊,他就是擁有這種程度的自信。

  恩特留亞雖然對凱特的回答感到失望,但就算對方沒有給自己—個很清楚的答案,他還是可以推測得到事實的真相。

  「亞維人終於回來收復這裡了啊。」他在口中喃喃自語了起來。

  「請兩位等一下。」這是白犀牛的聲音。

  「請兩位等一下。」這是皇帝企鵝的聲音。

  「請兩位等一下。」這是美洲獅的聲音。

  傑特與拉斐爾已經完全被一群非常可愛的動物們團團包圍住了。由於所有的孩子都已經不在園區裡的關係,這些動物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你們通通給我退下!」拉斐爾舉起凝集光槍對準一隻海狸的頭部大喊了起來。

  「請兩位等一下。」然而這只海狸卻露出它那可愛的前齒並向兩人如此說著。

  「你們應該不是智慧生命體吧?」拉斐爾向這些動物確認著。

  「是的,我們不是。我們沒有任何自由的意志。」美洲豹一面說著,一面還眨起了一隻眼睛。「不過這件事你們一定要對孩子們保密喔,不然他們的美夢就會破滅了。」

  「不得已。傑特,將它們通通破壞吧。」

  「什麼?」傑特大叫了起來。「可是看到它們那麼可愛的模樣,我實在是下不了手耶。」

  「我也不忍心下手啊,」在拉斐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一槍擊倒那只美洲獅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我們還在這裡磨蹭的話,敵人可是會趕過來的。再說,你先前不是已經經心平氣和的射殺過許多人類了?」

  「那都是因為對方先射擊過來,我才會這麼做的啊。再說,他們一點也不可愛。」

  「我們正式向兩位提出警告!」這些動物突然一齊高聲大喊了起來。「我們都是『古佐紐幻想園』的私有財產,如果你們任意破壞機械動物的話,我們將會以毀損罪移送法辦,並同時向你們提出損害賠償。附帶一提,我們每一隻的平均價格是……」

  「既然這樣,你們只要在被破壞之前離開這裡就好了!」拉斐爾將美洲獅的身體切成了兩段。

  雖然這些機械動物失去了一隻夥伴,但它們依然沒有任何退縮的跡象,反而將包圍圈縮得更緊了。

  「對不起喔……」傑特只好先朝一隻土狼發射了手上的凝集光槍。因為它看起來是最像壞蛋的角色,所以這麼做比較不會有罪惡感。

  「怎麼會這樣!」親眼目睹自己的財產當場遭到破壞的經理,忍不住抱著自己的頭大喊了起來。

  「你看,他們確實是非常的兇惡吧?」凱特露出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但經理並沒有聽見凱特的話。「立刻離開侵入者!同時解除第二十四項功能!」他馬上透過圍內廣播向所有的機械動物下達了指示。

  這些機械動物很快就背向那兩名侵入者並逐漸散去。

  當經理確認這些侵入者不再向機械動物展開射擊之後,他的肩膀才放鬆了下來。

  「乾脆叫這些機械動物全面撒出園區吧。」恩特雷亞開口了。「它們可是會阻礙我們的逮捕行動的。」

  「這一點光靠聲音控制是沒辦法做到的,一定要叫技師直接到它們的面前交用電波輸入命令才行。再說與其討論這個問題,我倒還想請教一下警部大人,」說到這裡,經理突然轉過身來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恩特留亞。「你到底還要在這裡摸多久的魚啊?趕快去把他們通通抓起來啊!」

  恩特留亞聳了聳肩。「所以剛才我不就已經說了嗎?當初我可是希望你能夠讓我的部下能夠到那扇逃生閘門去站崗,結果因為擔心幻想園的評價會變差而反對我這麼做的也是你啊。」

  「是啊,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我也承認這是自己的判斷錯誤,所以……」

  「在遊客還沒有避難完畢以前,我們還不能直接衝進去。畢竟我們可是頗受市民愛戴的警察喔。」恩特留亞指向其中一個屏幕並如此說著。

  在那幅與入場者管理思考結晶保持連結狀態的終端畫面上,『目前入場者人數』依然還維持著大約一百二十人的數量,而且這個數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動。也就是說,目前基於種種理由而無法順利離開園區的遊客還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可是那一帶早就已經沒有人了。」經理提出了反論。

  「這位經理說的沒錯。」凱特也在一旁敲著邊鼓。「我們立刻去逮捕他們吧。既然目前通訊機已經無法使用,我認為光是與那些尚未離開遊樂園的遊客取得聯繫就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就已經足以讓我們抓到那個亞維人了。」

  「你以為通訊機無法使用是誰的責任啊?」恩特留亞將原本叼在嘴邊的那根香煙壓進煙灰缸裡面去。「不過,算啦,畢竟你也說到了重點。我們現在就過去逮捕他們吧。」

  「太好了。」凱特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兩人與動物們進行追逐遊戲的這段時間裡,園區裡的人們也陸續消失了蹤影。雖然目前還可以在路上遇到這些動物,但它們卻不再試圖朝傑特他們這裡靠近過來。但即使如此,這些動物也沒有任何刻意迴避的反應。

  「抱歉!」差點撞到一隻松鼠的傑特,馬上回過頭去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歉意。

  「我也很抱歉。」而這只松鼠則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悠閒的從傑特身後踱步離去。

  目前兩人可說是身處於一座迷宮之中,商店專用的陳列架一張又一張的從路面的兩旁出現在他們眼前,又與他們錯肩而過。在這些陳列架中並排放置丁許多各式各樣的商品,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印有動物圖案的文具、自用品、以及衣服之類的物品,而負責看店的也都是圖案上的機械動物。

  傑特在一家服飾店的前面將腳步停了下來,並看著自己身上這件已經髒污不堪的襯衣。但他很快就放棄了心中原來的念頭,畢竟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自己慢慢挑選並換上新衣服了。

  前方的路面開始出現了複雜的叉路口,寬廣的道路怎麼跑就是跑不到盡頭。雖然只要抬頭仰望天花扳就知道兩人目前應該還是在整座幻想園的中央附近,但他們完全不清楚該怎麼走才能夠抵達真正的出口。

  負責看店的動物們似乎是很有興趣的注視著兩人奔跑的模樣,但它們也完沒有對傑特他們作出高聲叫賣的動作。

  「等一下!」傑特叫住了跑在前面的拉斐爾。

  「怎麼了?」

  「我剛剛才想到一件事,我們可以向這些動物詢問出口在那裡。」

  「這是一個好主意。」拉斐爾也表示贊成。

  於是傑特便朝一間陳列的商品種類繁多,看店的動物則是一隻水獺的商店那裡衝了過去。

  「歡迎光臨。」水獺張開它那兩隻短短的手對傑特說道。

  雖然店內商品的種類實在是多到目不暇給,但傑特注意到每件商品都印上了這只水獺的圖案。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這個……」傑特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

  「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看上了我的圖案才會來這裡的,對吧?既然這樣,我就要鄭重向您推薦這項商品了。」說到這裡,水獺便拿起一支指甲剪並托在自己的手心上給傑特看。「不但價格合理,而且性能也不錯,再說指甲剪這種東西就算您嫌它多餘也不會占掉您多少空間,就算不小心弄丟了也不會覺得可惜,同時……」

  「我不是要買東西的啦!」傑特打斷了水獺的話。「我想問你,出口在那裡?」

  「您說什麼?!」水獺大叫了起來。「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啊?請您繼續在園裡多留一會兒嘛!至少也請先看完這只指甲剪再說。您是有什麼急事非走不可嗎?」

  「你不知道嗎?這裡已經臨時關閉了喔。」

  「您開的玩笑我聽不懂耶?這座『古佐紐幻想園』可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所以我才說是臨時的啊!你是要回答我,還是不回答呢?」

  「看來我還真是留不住您啊,真拿您沒辦法。只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水獺開始向傑特仔細說明著前往出口的方法。

  傑特向水獺鞠躬致謝之後,便離開了那家商店。

  「往那邊。」他先對拉斐爾指點出口的方向,然後兩人就再度開始以小跑步的姿態在路上奔跑了起來。

  遠處傳來了一陳爆炸聲。

  「看來,他們好像沒有注意到那裡有個緊急狀況專用操作鈕的樣子耶。」傑特對拉斐爾如此說著。

  「混賬東西!是誰幹的好事啊?」當自己的耳朵聽到一陣爆炸的聲音之後,坐在指揮車上的恩特留亞忍不住大聲叫罵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1:14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那個不懂得「謹慎」兩個字怎麼寫的部下突然開始在園內展開攻擊行動,但仔細一想,一般的警員不可能會擁有具爆炸性的武器,至少恩特留亞的部下就沒有。

  那麼,難道是亞維人幹的?難道那名亞維人已經開始對僅有短針槍的部下們展開殺戮行動了?

  但這個推測也不符合現實,畢竟爆炸聲和亞維人目前所在的位置在方向上實在是差太遠了。

  「我看這大概是你的同夥干的吧?」恩特雷亞轉身看著凱特說道。

  「是這樣的嗎?」憲兵上尉低下了頭,似乎不敢正面迎接恩特留亞的視線。

  要不要在這裡就打道回府呢?恩特留亞在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反正打從一開始自己就提不起什麼勁,就算放過那兩個人,佔領軍也一定會確實將他們逮捕起來的。再說對方也只不過是一兩個小氣的偷車賊而已,就算自己在這裡放棄進行犯人逮捕的工作,也……

  不,絕對不能放棄!不管怎麼說,自己好不容易追到這裡來,也不對,正確說來應該是自己好不容易能搶在那些佔領軍之前先撒下天羅地網,怎麼可以在嫌犯已經來自投羅網的時候,還要眼睜睜的把功勞讓給其他人呢?這點是自己絕對不能接受的!

  「喂,快點!」於是警部搭上駕駛員的肩膀並催促了起來。

  「沒辦法再更快了啊,警部。」這名年輕的警員替自己辯解著。「畢竟這裡的可愛動物們好像不知道什麼是交通規則啊!」

  當駕駛員還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指揮車已經差點撞到一隻臉上充滿幸福表情的狸貓了。

  「這裡畢竟不是真正的道路啊。」恩特留亞用自己的右肩頂了駕駛席的椅背一下。「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讓我把空中艇帶過來不就好了!」

  「我們現在要呼叫支援嗎?」

  「混賬東西!——現在哪有那種時間啊?」

  指揮車的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撞擊聲。

  一輛巡邏車正面撞上了園內的一棟建築物,而那只狸貓則以擔心的表情看著那輛被撞毀的巡邏車。

  恩特留亞不禁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場逮捕劇竟然比自己原先所想像的還要有趣。

  「緊急狀況,緊急狀況!」園內廣播的聲音開始提高聲調大喊了起來。「請還停留在圍內的遊客立刻離開,我們已經無法繼續替各位的安全負責了。另外,希望爆破本圍逃生閘門的遊客,喔不,是侵入者,一定要在園內保持安靜!不要再繼續做出任何破壞行動了!可惡!為什麼你們就是那麼喜歡亂炸一通啊?!」

  「警部,他們在那裡!」凱特突然伸手指向前方說道。

  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在前方拚命奔跑。雖然那名少女的頭髮是黑色的,但戴在她頭上的東西的確是亞維人的頭環。

  「很——好,衝過去——」恩特留亞大聲叫嚷了起來。

  就算是早一秒也好,自己一定要從這件白癡到極點的工作中解放出來。

  「被發現了!」傑特突然收住自己的腳步。

  一排浮揚車已經從兩人的身後追趕了過來。

  拉斐爾飛快舉起了凝集光槍,準備隨時進行射擊的動作。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傑特連忙按住她的手,並說:「不可以,至少在這裡不行!我們回到剛才那座市場裡去吧!」

  拉斐爾先是偏著頭思索了一下,隨即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立刻翻過欄桿,並轉進路旁的一處小巷裡面繼續奔跑。

  「等一下!我們是警察!」擴音器傳出了一陣威嚇的警告聲。

  然而傑特卻在心裡如此想著,在這座銀問裡,到底有多少人會因為警察叫自己等一下就真的去等一下啊?

  「警部,我們已經不能再繼續前進了!」指揮車突然緊急剎車了。

  眼前這條小巷確實已經不適合再稱作是一條「道路」了。光是它的狹窄程度就足以讓三個人無法並肩通行,當然浮揚車也絕對開不進去。

  雖說如果是一口氣撞倒旁邊的商店並直接開過去的話又另當別論,然而一個頗受市民愛戴的警察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種粗暴的舉動的。

  「服務人員也趕快去避難!」圍內廣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具有三級以上技術員資格的人馬上去控制機械動物的自動收納工作,回收越多動物越好!但第六、第七園區內的服務人員則可以五條件的立刻進行避難動作,趕快去避難啦!你們還在幹什麼啊?真是的!」

  「全員,下車!」恩特容亞開始發號施令了。

  當他率先從指揮車上下來之後,便朝蒼後續的巡邏車大聲喊出同樣的命令。由於通訊機已經無法使用的關係,恩特留亞的神色看起來非常的焦躁。

  全數總計二十名的警員開始在路面上排成一列。

  「全員,準備射擊!」

  這些警官立刻拔出短針格,並同時解除了槍上的安全裝置。而凱特也在一旁將自己的武器調整為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

  「立刻進行追擊任務!」恩特留亞衝進了這條小巷裡面。

  凱特憲兵上尉以及二十名的警察部隊也跟著衝了進去。

  「抱歉,借過一下!」傑特用手撐住某個陳列架並跨越了它。而這個陳列架則是擺在一家由烏龜擔任店長的商店前面。

  那只烏龜只是無言的縮了一下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原諒我!」拉斐爾也越過了同一個陳列架。

  不過她卻不小心擦撞到站在烏龜肩膀上的一隻貓頭鷹。

  「你們這些壞孩子!」看到店裡的商品被撞得東倒西歪之後,這隻貓頭鷹終於不再保持沉默了。「壞孩子!你們真的是壞孩子!」

  「對不起啦!」傑特連忙向那隻貓頭鷹道歉,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回過頭去。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拉斐爾一面急促的呼氣,一面對傑特問道。

  「什麼問題?」

  「我們現在已經又回到原路上來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畢竟……啊!」傑特想起了某件事情。「我記得敵人的士兵好像就在這裡的樣子。」

  「你還真的忘了啊?有時候我還真是覺得你遲鈍得有些神乎其技,實在是太佩服你了。」

  「……謝謝你。」

  「哎呀,你們不是已經要回去了嗎?」那只水獺注意到兩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商店,連忙出聲招呼了起來。「這回兩位總該可以買點什麼東西了吧?」

  「你這裡有空中艇或是宇宙船嗎?」傑特一面快速越過水獺商店的門口,一面如此問著。

  「當然有噦!」那只水獺自信滿滿的回答著。

  「咦?」傑特不自覺的回過了頭去。

  只見那只水獺正拿著一隻玩具宇宙船並開始揮舞了起來。傑特心想,那艘船大概也印上了水獺的圖案吧。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水獺的後方出現了一名警察的身影。

  「糟了!」傑特連忙拐彎右轉並繼續奔跑,幸好那裡也有一條道路,而且附近的商店也沒有遭到破壞的跡象。

  「等一下——你們要去哪裡呢?兩位客人——」那只水獺伸長了它的脖子並大聲叫喊起來。

  在這條道路上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叉路,道路的盡頭是一片草地,而草地的前方則是一棟石造的建築物。

  傑特突然覺得自己罹患了輕微的廣場恐懼症,因為他害怕自己一旦到達那處較為空曠的地方,就會看到子彈的火線從某處突然發射出來。

  然而,現在的自己也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啊,繞了我吧!恩特留亞在心中如此咒罵著——我的幾個女兒都已經長大到亭亭玉立的程度了,為什麼我自己還得要在這種地方白耗體力去從事這麼原始的追擊動作啊?

  如果通訊機現在還能夠使用的話,自己也就不需要面對這種悲,慘的狀況了。我只要兩腳開開躺在指揮車的後座上,並指揮部下分成兩個班去搜索這個迷宮,然後再把那兩個人從迷宮裡熏到比較容易逮捕的地方去就行了。這麼做才比較有效率啊。

  他回過頭去看著凱特的狀況。雖然對方比自己年長,但肉體卻比自己年輕,所以從凱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氣喘如牛的跡象。

  其實,自己對凱特實在是羨慕得很,又怨恨得緊。

  恩特留亞握住一根位於轉角的商店支柱,井乘勢改變了自己的前進方向。

  他終於看見這場追逐戰的對手背影了。

  「你們也給我差不多一點!」恩特留亞跪著單膝並擺出射擊的姿勢。「如果再不停下來的話,我就射擊了!」

  當傑特聽見背後所傳來的警告時,他已經通過這條道路的盡頭子。

  當然他不可能會有停下來的打算。

  兩人躲進了道路旁邊的一處死角。

  突然,從左邊方向那裡也傳來一陣叫喊的聲音。

  來人身穿一件褐綠色的制服,一定是敵軍的士兵。他們可是比警察還要難纏的對手,不過目前只有一個人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拉斐爾隨即以流暢的動作攔在傑特面前,並在敵人射擊之前當場將那名土兵擊倒。

  「傑特,快點!那個人是散開搜敵中的士兵,一定已經聯絡其他夥伴過來了!」

  「就算你不這麼說,我也……」傑特再度拔腳奔跑了起來。

  總而言之,目前先以那棟石造建築物為前進目標再說。雖然自己可以預想得到,面對敵軍的破碎彈威力,就算是石牆可能也跟厚紙板差不了多少,但至少總比市場那裡的商店還要來得有保障。

  然而,當兩人還來不及跑到草地中央時,敵軍就已經出現了。

  拉斐爾一面保持直立射擊的姿勢,一面奔跑並掃射了起來。

  傑特也從襯衣的內層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光源彈匣,並將它調整到隨時可以投擲出去的狀態。他可以從手心上感受到光源彈匣那「嘰嘰嘰嘰……」的振動感。

  雖然傑特擁有以前在明球比賽時所培養出來的投擲力,但因為敵軍與自己有一段距離的關係,他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拋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所以,當他發現那群敵兵隨著大群土塊一起向四面飛散出去之後,這才對自己的肩膀重新恢復了信心。

  然而,敵軍似乎不懂得「害怕」這兩個字要怎麼寫的樣子。

  其他的敵軍士兵還是前僕後繼的朝兩人包圍過來。

  走在傑特前面一步的拉斐爾,雖然臉一直都胡向目的地,但她右手上的凝集光槍卻直接越過左肩並一一朝敵軍的所在方位進行射擊。即使她的眼睛完全不可能看得到敵軍的位置,每一道凝集光卻也都準確命中了每一名敵軍。

  這是因為她有空識知覺的緣故。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空識知覺發揮了近似魔法的力量。對一名戴上頭環的亞維人而言,他(她)也就等於擁有三百六十度的視野,而且還可以借助頭環上的極短波偵測功能瞭解周圍環境的任何變動。對他(她)來說,為了要準確狙擊敵人而刻意停下腳步或是轉動身體都是不必要的動作。

  但即使是這樣,子彈仍舊朝兩人的方向迅速飛了過來,而且四周傳來的槍聲也越來越激烈。

  一顆子彈甚至還在距離傑特只有五達諸的——處草地上擊出了一團土煙。

  ——距離目的地只差一點點了。

  拉斐爾衝進了門戶洞開的建築物入口。

  ——很好,下一個就是我了。

  而那棟建築物的入口,如今也終於來到傑特伸手可及的距離之內了。

  「到底在搞什麼啊?!」恩特留亞反射性的朝地面上趴了下去。

  當他正追趕亞維人到這條道路的盡頭時,一場槍擊戰就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上演了。然而這卻是一場以前從來沒有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出現過的槍擊戰。

  ——難道這就是警察與軍隊最根本的不同嗎?

  雖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很丟臉,但光是想要抬起頭來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撤退啦!」然而恩特留亞還是鼓起勇氣下達這樣的命令。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大到連四周的槍聲都遮蓋了過去。「回去了,這個地方可不是警察的戰場!」

  「怎麼可以呢,警部?」凱特提出了抗議。「難道你真的要放棄嗎?」

  「廢話!」恩特留亞開始怒吼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反抗那個正在害怕的自我。「你還以為自己有資格對我們下命令啊?既然專業的拳擊手已經在場上互毆起來了,那麼現在就不是自以為很有蠻力的小鬼出場的時候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世界那邊是什麼樣的情況,但在這個地上世界裡,警察可是沒有能夠在那種地獄中活下去的裝備和訓練啊!你聽著,就算我製造出再多的殉職警員,市民給我的評價也不可能會因為這樣就變好的。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抓住那個亞維人的話,只要直接走到你的夥伴那裡不就好了!」

  「唔……」

  一枚破碎彈直接貫穿了數家商店,並近距離掠過了恩特容亞的身旁,最後擊中了一隻機械動物並將它徹底粉碎。

  「到底在打哪裡啊?王八蛋!」雖然知道就算罵了敵軍也聽不吧,但恩特留亞還是不禁大聲吼叫了起來。接著他便轉頭朝著自己的部下們喊道:「你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快撤退!撤退到我們的車上去!行進的時候記得要低下自己的頭!王八蛋!到這種地方來對我而言真是大錯特錯!」

  「傑特,快點跟上來!」拉斐爾從入口探出她的上半身。為了掩護傑特,此刻的她正讓手上的凝集光槍不斷的活躍著。

  而傑特也以伸手向前擁抱的姿勢衝進了建築物的入口。

  「歡迎光臨。」

  原來這裡是一家餐廳,而擔任侍者工作的兔子們則拍動著頭上的耳朵表達歡迎之意。當然,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一位屬於人類的客人了。

  傑特迅速的環視著店內的情況。

  在這家餐廳的深處還有一個出入口,看來從那裡進去的話,應該就可以到廚房了。

  拉斐爾仍然與敵人進行激烈的交戰。

  「走了!」傑特拉扯著拉斐爾的袖子說道。

  「嗯。」在做出最後的三連射之後,拉斐爾也跟著離開了餐廳的入口。

  「請問有幾位客人呢?我來幫你們帶位。」其中一隻兔子這麼說。

  「謝謝你。不過看來空位好像還是很多的樣子,所以就不用麻煩你了。」傑特一面說著,一面朝廚房的方向繼續推進。

  「這位客人,您不能到那裡去,我會很為難的。」那隻兔子似乎想要制止傑特的行動。

  在外面的敵軍正逐漸重整態勢當中。

  透過窗戶注意到敵軍態勢已經重整完畢的傑特,不禁大喊了起來:「趴下去!」

  在場也只有拉斐爾能夠理解傑特這句警告背後所代表的含義。這倒也不難解釋,畢竟當初這些機械動物的人工智慧設計者,是累可能會將發生槍擊戰的狀況事先考慮進去的。

  激烈的攻擊終於進入了這家餐廳。

  雖然眼前的石牆還不至於像傑特所想像的那麼薄,但它也沒有堅固到可以承受敵軍再三的攻擊。

  首先石牆開始出現裂痕,然後石塊就開始四處飛散開來。一枚破碎彈從石塊崩落出來的大洞中飛進了餐廳,店內很快就吹起了一陣爆炸後所產生的強風,而原本還擺在牆角下的兔於零件也因為這股強風而灑落一地。

  「我們正式向兩位提出警告!」有幾隻兔子開始朝石牆的大洞向外大喊了起來。「我們都是『古佐紐幻想園』的私有財產,如果你們任意破壞機械動物的話,我們將會以毀損罪移送法辦,並同時向你們提出損害賠償。附帶一提,我們每一隻的平均價格是……」然而當敵軍的槍聲再度響起之後,這幾隻提出無謂警告的兔子也在一瞬間被同時擊倒了。

  「拉斐爾,你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群星的眷屬是……」

  「我知道了啦。」傑特制止了拉斐爾的發言,並率先趴在地上匍匐前進了起來。「還是快點走吧。」

  「嗯。」

  「這位客人。」那隻兔子低著頭看著傑特說道。「這裡已經很危險了,我認為您還是快去避難會比較好。」

  「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本來我還一直以為這裡應該不會很危險才對呃。」沒想到在這種緊要關頭自己竟然還有說俏皮話的余格,這讓傑特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然而才剛愉快沒多久,那只提出避難勸告的兔子也被一顆子彈擊中,當場就倒在傑特的身旁。

  「可惡!」傑特原本愉快的心情如今已經完全消失,他開始覺得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憤怒的情緒。

  雖然傑特也知道當初在破壞那只土狼時自己的感想有些任性,可是當他親眼目睹前一刻還和自己進行交談的對象突然當場遭到破壞的情景之後,傑特的心情就是怎麼樣也好不起來。

  那處出入口在偵測到兩人正朝它接近之後,立刻就自動開啟了。

  於是傑特和拉斐而使一前一後的進入這間廚房。

  當兩人都從地面上站起身來以後,就迅速通過了位於幾架調理機械中間的某條走道。

  前方還有一個出入口。當他們從這個出入口跑出來以後,才發現這裡似乎是服務人員專用的走廊,而走廊兩側的盡頭又各自出現了一道閘門。

  拉斐爾突然腳步一個不穩,隨即便癱軟了下去。

  「你怎麼了?!」傑特不禁大吃一驚。「是哪裡受傷了嗎?」

  「不是這樣的。」拉斐爾那副虛弱的微笑完全不像是一名亞維人該有的表情。「說來慚愧,但看來我真的是很累了。」

  「喔?沒想到原來你也是有弱點的啊。」雖然傑特嘴裡這麼說,但他還是很同情拉斐爾的處境。畢竟長時間奔跑對一名亞維人而言應該是非常稀有的體驗,更何況她還是在比自己的生活環境還要高二倍的重力下持續奔跑。

  以拉斐爾的個性而言,她一定是一直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同時將自己的體力燃燒到最後一刻為止。

  到底她已經跑了多久?三小時,還是四小時?雖然一路走來也是跑跑停停,但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她都是以小跑步的姿態向前奔馳,更何況剛才她還以全力衝刺的速度跑完了最後的三十多分鐘。

  當然傑特自己的體力本來就離精力旺盛有一段很大的差距,雖然先前他從未意識到自己是一路硬撐下來才能逃到這裡,但現在疲累感也開貽讓他產生了嘔吐的慾望。

  「可是,我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才行。」傑特連忙將這股嘔吐的慾望壓抑下去,並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來吧,我的肩膀借你。」

  「抱歉。」拉斐爾伸手抓住了傑特的手臂。

  當傑特幫助拉斐爾從地上站起來以後,便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要不要乾脆一點,讓我來背你好不好?」

  「你別太小看我了!」

  「太好了,這才像你嘛。」傑特安心了下來。

  然而兩人都已經想走也走不動了。雖然他們都知道要走快一點才行,但只能以步行速度前進的事實仍然沒有太大的改變,搞不好現在兩人的行進速度還要比普通的步行來得慢。

  「反正敵人現在是也很累了。」為了鼓舞拉斐爾和自己的勇氣,傑特如此說。

  沒錯。畢竟敵軍的士兵也是從洞窟中徒步追逐兩人到這裡來,何況他們的身上應該還攜帶了沉重的裝備。

  但實際上,那些敵人可說是地上戰的專家,而且他們一定也為此受過相當嚴格的重裝備長距離跋涉訓練。然而傑特卻盡量避免去想這些殘酷的現實。

  相反的,當傑特意識到自己的肩膀正承受著拉斐爾的重量時,他的思緒早就已經飛到完全不同的方向上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絕對不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坦率的向自己借肩膀。她一定會先將航行日誌硬塞到自己手上,然後再強硬的說出一些逞強的話語。

  現在的自己,真的很高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1:40

第七章  幻想園的馬

  兩人潛進了當時距離自己身邊比較近的左側閘門。

  這裡雖然也是一間廚房但與其說是餐廳廚房,它倒還比較像是一間咖啡屋的調理場。除了比剛才那間廚房還要來得狹小以外設置在這裡的調理機械也是以小型為主。

  建築物開始產生些微的震動,看來敵軍的槍擊行動依舊是持續不停的樣子。

  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對傑特來說他最害怕的事情是敵軍對這棟建築物展開突擊行動。如果這裡突然冒出一大群敵人士兵的話,以目前兩人的體能狀況而言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

  「先坐下來吧。」由於這間調理場內連一張椅子也沒有,傑特只好請拉斐爾先坐在牆角下。

  「你在做什麼?」

  「學習當一個小偷。」

  「現在已經沒有那種時間了。」

  「我知道酺酹酸酵,語誨誥認但這麼做是有必要的。」傑特找到了幾瓶礦泉水,並將其中一瓶遞給拉斐爾。「對我們來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水份。」

  背靠在牆上的拉斐爾用雙手捧住水瓶並開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從她嘴邊所流下采的清水還將她的衣服沾濕了一大片。

  傑特也一口氣喝掉了半瓶左右的礦泉水。然而他覺得這些水幾乎都沒有流到自己的胃裡,似乎在中途就已經被身體給完全吸收了。

  「這副模樣如果被王家的侍從長看到的話,」在深深吸進了一口氣之後,拉斐爾才開始說起話來。「他的痙攣一定又會開始發作起來了。」

  剛從食器清潔機那裡拿了兩隻玻璃杯回來的傑特則這麼問著:「他是一個對禮儀很噦嗦的人嗎?」

  「嗯,我時常會因為這一類的事情而挨罵。但因為我總是能夠在需要優雅舉止的時空裡做出最優雅舉動的關係,所以我也很少將他的話聽進去。」

  「我當然相信你說的話。但很遺憾的是,我似乎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你在那種『需要優雅舉止的時空』裡面的樣子耶。」傑特一面說話,一面檢視著牆上並排成一列的飲料注入口。

  「閉嘴,我不論什麼時候都是非常優雅的。」

  「是嗎?」

  「你如果還有任何意見,我馬上就會將你大卸八塊。」

  「你這麼做,我會很為難的。」傑特不敢再提出反駁了。

  傑特將一隻玻璃杯放進一處上面印有『葡萄風味·濃縮糖水』亞維文字的飲料注入口中,馬上就有一道液體持續朝玻璃杯內墜落了下來。

  他先試一下這杯液體的味道。不愧是『葡萄風味·濃縮糖水』,除了鼻子可以聞到葡萄的香味,舌頭上也殘留著一股黏黏澀澀的感覺,而它的甜味相信連螞蟻也應該不會有意見。

  這杯液體是由葡萄原汁、碳酸水、以及酒精所組成的。如果是平常的傑特,相信他一定會只喝一口以後就不想再喝了。但是現在的它喝起來卻是這麼的美味。

  於是他將另外一隻玻璃杯也注滿了濃縮糖水,並將它通到了拉斐爾的手上。「喝吧。」

  拉斐爾先喝了一口。「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時候的話,我會覺得要自己喝這種飲料是一種侮辱。」

  「對我們來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糖份。」

  「我明白。」只見拉斐爾一口氣將這黏呼呼的液體全部喝掉,最後還用礦泉水將舌頭上殘留的味道漱洗干浮。

  「我們走吧。」傑特向拉斐爾伸出了他的手。

  「我已經不需要再向你借肩膀了,因為糖份已經開始產生作用了。」

  然而,拉斐爾光要站直起來就非常的辛苦,最後她不得不用手扶著牆壁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就算是亞維人,我想新陳代謝速度也不至於會那麼快吧。你可別太勉強啊。」傑特一面說著,一面將拉斐爾的手臂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

  由於傑特的喉嚨還是很渴,於是他一面喝著手中的礦泉水,一面開始踏出了步伐。

  附近傳來了一陣爆炸的聲音,連通往走廊的那道閘門都被震歪了。

  調理場外面的咖啡屋已經是空無一人,別說是人類了,就連一隻機械動物也看不見。幸好這裡不會有誰突然跑過來對自己說話,這倒還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他們從咖啡屋的正門走出來,眼前出現了一條寬廣的石造道路。

  傑特先幫拉斐爾拿著她的槍,然後再將礦泉水遞到她的手上。

  當拉斐爾喝完最後一口以後,便搖晃著手上的瓶子並向傑特露出詢問的表情。

  傑特將自己的頭往旁邊撇了過去。

  拉斐爾便將那只瓶子隨手丟到了道路上,而那只由有機合成樹脂所製成的瓶子則發出了被捨棄的聲音並在地面上開始滾動起來。

  「這副模樣如果被那位侍從先生看到的話……」

  「那他可就不只是痙攣發作而已了喔。」拉斐爾瞇起了跟睛,不過她的心情看起來還蠻愉快的。

  一匹馬從前方朝兩人的位置走了過來。

  「隨地亂丟垃圾可是不對的行為喔。」那匹馬對兩人如此說著。

  「對不起。」傑特下意識的說了聲道歉。

  「你們累了嗎?」那匹馬轉過了身,並和傑特他們一起步行起來。

  「嗯,我們非常累。」傑特坦率的說。

  「要我載你們一程嗎?」

  「我們可以坐上去嗎?」傑特吃驚的看著這匹額頭上有一顆星型標記的馬問道。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工作。」

  「真是太感謝了。不過我們除了很累以外,還很趕時間。」

  「那我會跑快一點。」

  「真是太感謝了。」

  於是傑特先讓公主坐上馬背,並把手上的槍還給她。隨後他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

  「你們這兩個孩子還真重啊。其實你們應該早就已經是大人了吧?」馬開始抱怨了起來。

  「我們是一直煩惱自己太胖的小孩子啊。」

  「雖然我曾經載過兩個比你們年紀更小的孩子,但這可是我第一次同時載兩個這麼大的小孩呢?」

  「你載不動嗎?」

  「不會啊,我還不至於載不動。」

  「是嗎,太好了。就麻煩你載我們到出口去吧。」

  「不先跟你們的爸爸媽媽說一聲可以嗎?」

  「我們兩個人的爸爸,現在可都在家裡面等我們回家喔。」雖然不知道帝都拉克法卡爾或是海德伯國距離這裡有幾百光年,但傑特這句話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那麼,我要開始跑了喔。」馬開始拔腿奔跑了起來。

  在馬背上的拉斐爾抱住了馬頭,而傑特則是緊握著韁繩。由於馬的奔跑速度和人類全力衝刺時的速度差不多,所以兩人一下子就越過了一段相當長的距離。

  雖然先前傑特所在的地方是一棟寬度很長的建築物,但如今兩人已經可以看見那棟建築物的盡頭了。

  拉斐爾持槍的那隻手突然向外伸了出去。

  有人從建築物的角落出現了。

  大約有十名左右的敵軍士兵正在那裡持槍警戒,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兩人竟然會騎著馬跑出來。

  拉斐爾的槍口很快就射出了數道肉眼看不見的光線。

  那匹馬也在一瞬間通過了建築物之間的狹窄縫隙,而另外一棟同樣造型的建築物則出現在兩人的右手邊。

  「能不能再跑快一點啊?!」傑特向馬詢問著。

  「我自己是沒問題,但你們可是會很危險的。」

  「我們也沒問題。」

  「是嗎?如果覺得危險的話,請跟我說一聲喔。」

  那匹馬開始提高了它的速度。如果以時速計算的話,現在的速度應該有每小時五百威斯達諸左右。

  看來確實是很危險。畢竟和坐在地面車或是浮揚車上不一樣,馬背上的震動可是相當驚人的。

  傑特用雙腳拚命的踩著馬鏢,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被甩到道路上。

  「傑特,向後臥倒!」拉斐爾突然下達了這樣的指示。

  於是傑特只好握緊手上的韁繩並向後臥倒了下來。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道光線從自己的下頜上掠了過去。

  在眼前上下顛倒的光景中,傑特看到敵軍已經朝著自己的所在位置開始進行射擊。他們將自己的下半身藏匿於建築物的背後,並端著槍朝這裡胡亂掃射了起來。

  「哇啊——」傑特發覺自己的胸口已經緊繃了起來。在這種除了抓緊手上的物體以外就無能為力的狀況下,自己內心的恐怖感也只有加倍的份。

  拉斐爾的凝擊光槍削掉了建築物的一角,也擊中了敵軍的士兵。

  兩人隨後又經過了好幾棟建築物。由於敵人的攻勢已經都被拉斐爾壓制下來的關係,傑特這時候才辛苦的將自己的身體恢復成原來的坐姿。

  道路旁邊出現了一座半球型的遊樂設施。

  而那匹馬在通過那座半球形的建築物以後,突然右轉並準備朝另外一條道路奔馳過去。

  「不能走這裡!」傑特開始慌了。

  因為他看到右邊這條路上也有敵人。雖然敵軍與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但傑特並不認為槍的射程連這一段距離也無法克服。

  「為什麼?這裡是近路呀!」馬提出了反駁。

  「總而言之,快跑就對啦!」

  當傑特和馬還在進行爭論的時候,他們也已經通過半球形建築物的另一面了。

  前方出現了一處像是廣場的地方,中央有一座噴水池,周圍則環繞著各式各樣的遊樂設施。

  右邊則是一條直線街道,街道兩旁還矗立著許多桃色珊瑚造的三層樓建築物。敵軍就在那條道路的遠方排成一列,並一齊朝兩人開槍射擊了過來。

  而拉斐爾也立刻對敵軍加以反擊。

  連傑特也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來光是沒有把槍不小心丟在路上這一點,對我而言就已經是非常大的貢獻了——並扣下了槍上的扳機。

  雖然他在一瞬間就明白自己只將射擊當作應酬的想法很要不得,不過數量眾多的敵人已經開始朝馬這裡射出了稠密的彈幕。

  所幸子彈都沒有直接命中馬的身體,但也在馬的四周開出了數朵小型爆炸的火花。硝煙的味道開始瀰漫在空氣中,而石塊的碎片也擊中了馬腿好幾次。

  「跑起來很不順耶,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麼呢?」那匹馬提出了一個最基本的疑問。

  「請再快一點!」當傑特的射擊告一段落之後,便大聲叫喊了起來。

  「要再快一點是嗎?那麼,我要開始快跑了喔,」說完這句話以後,那匹馬就更加提高了它的速度,同時朝前方迅速疾衝了過去。

  就這樣,它在毫髮無傷的情況下已經跑過了三分之二個廣場的距離。

  「傑特!」拉斐爾的警告聲又響了起來:「右後方,屋頂上!」

  傑特立刻伸手抓住了馬鞍後方,上半身則朝左邊傾斜過去。

  拉斐爾也立刻朝後方再度射擊起來。

  一發子彈也在同時飛了過來。

  這發子彈捺過了傑特的袖子,除了在袖子上劃出一條裂口外,也讓傑特的手臂出現了一道紅腫的傷痕。

  「嗚!」傑特咬緊牙關忍耐著疼痛。

  「敵人也從後面過來了!」

  聽到拉斐爾這句話的傑特轉頭朝後面一看,沒想到連敵軍的士兵也騎在馬上並在後方緊跟著兩人。看來這些士兵應該也是倣傚傑特他們的做法,跑去找還在路上閒逛的馬並要求它們載自己過來才對。自前尾隨在後的馬一共有三匹。

  「他們就交給你了,我這裡忙不過來。」拉斐爾說。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那些倉促成軍的騎兵看來並沒有受過多少相關的訓練。為了不讓自己從馬上摔下來而臨時採用的抓緊馬身井進行射擊的攻勢,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效果。然而他們也逐漸拉近了與傑特之間的距離。

  當然,傑特也同樣沒受過相關的訓練。以他目前這種不自然的姿勢而言,是絕對不可能持槍對後方的敵人展開攻擊的。

  於是傑特先將槍夾在自己的腋下,然後再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光源彈匣。

  「拉斐爾,你先把眼睛閉上!」說完這句話之後,傑特就投出了光源彈匣。由於身體的姿勢一直不怎麼安定,那個光源彈匣落下的位置離敵人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在光源彈匣即將落在地面上的前一刻,傑特閉上自己的眼皮並回頭朝向前方。

  一陣閃光從後方放射出來。

  當傑特再度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有兩名敵人從馬上摔落下去,並搶著雙眼在地面上翻滾了起來。

  「我不是說過,不可以隨地亂丟垃圾嗎?」那匹馬開始向傑特說教了。

  「我可是一個壞孩子啊,」

  背上還騎著匹敵人的那匹馬也因而緩下了腳步。

  「出口就在那裡了。」那匹馬說。

  前方出現了十幾個並排在一起的玻璃門,而且每道門都是開啟的。

  「我只能載你們到這裡為止了。」馬停下了腳步。

  「謝謝你!」傑特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走吧,傑特廣拉斐爾開始奔跑起來,看來這回糖份終於開始對她產生作用了。

  「希望以後還有機會……」當馬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枚破碎彈突然擊中了它的腹部。只見爆炸的硝煙在馬鞍上籠罩昔,電線的火花也跟著冒了出來。

  「看來,我大概是已經故障了……」那匹馬的腳開始癱軟下去。

  「對不起!」傑特不禁將拳頭緊握在自己的胸前。

  「快一點!」拉斐爾一槍解決了最後一個還留在馬上的臨時騎兵。

  「啊,我知道了!」傑特連忙朝出口的方向衝了過去。

  這裡是一座稍具規模的室內大廳,內部有各式各樣的商店,牆上還釘著幾幅幻想園的觀光地圖。在大廳的正前方則有十座已經停止功能的自動扶梯,當然這裡也是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傑特開始在出口的旁邊搜尋著某樣東西。

  「你在幹什麼?」已經跑到自動扶梯上的拉斐爾,以焦急的語氣對傑特問道。

  「請再等我五秒鐘。」

  雖然傑特無法確定這裡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他還是找到了。

  在印有「緊急專用阻斷門」文字的標示下面有四個方形的操作鈕,而在這些操作鈕的旁邊則寫著「擅自啟動將以刑法上的罪行論處」以及一排說明文字。可能是因為不讓小孩子能夠輕易啟動阻斷門的緣故,在操作上需要一些稍微複雜的程序。

  傑特按照說明依序按下了第三、第一、以及第二個操作鈕。當按鈕被壓下去之後就會發出亮光,而三個鈕都按下去以後,它們就開始同時閃爍起來。

  「警告!在毫無必要的狀況下啟動阻斷門,園方將追究民事以及刑事上的責任。再重申一次,請先確定您所面臨的狀況……」

  雖然機械語音向傑特如此警告著,但他卻完全充耳不合,事實上現在也沒有那種靜心聆聽的時間了。為了完成最後的程序,他用手掌同時將那三個按鈕一齊壓了下去。

  「危險!阻斷門即將關閉,請立刻從門邊離開!危險!阻斷門……」

  位於傑特身後的玻璃門一齊關閉了起來。一堵鋼鐵製的厚重閘門也從傑特的頭上開始緩緩落下,並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可以了,走吧!」傑特連忙衝上扶梯並來到拉斐爾的身邊。

  這是一條相當長的扶梯。如果以建築物的階梯數量來計算的話,可能得要爬五層樓才能把整個扶梯走完。

  兩人一口氣爬上扶梯的頂端,他們的肩膀也開始隨著呼吸上下起伏了起來。

  「沒問題吧?」傑特很關心拉斐爾的狀況。

  「嗯。」雖然她的臉色非常蒼白,但似乎還有露出微笑的餘力。

  「我們回到市區裡去吧,還得要再躲一陣子。帝國一定會馬上回來收復這裡的。」

  兩人終於從空無一人的出口逃了出來。

  恆星早就已經下山了,出口的外面是一條略有斜度的坡道,地面上還殘存著一線微弱的光線。

  在這條坡道的盡頭,橫亙著另外一條寬度跟廣場差不多大小的道路,而那條道路則分別朝著左右延伸了出去。

  然而,從道路左右兩側還不是很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數輛浮揚車,同時也阻斷了兩人的逃生路線。傑特也在下一瞬間喚起了自己先前看過同類型車輛的回憶。

  「是警察!」當傑特轉過身來之後,數名從車上眺下來的警察身影也映入了他的跟簾中。

  「不准動!」警察們端起槍來牽制兩人的行動。

  拉斐爾的右手也有了動作。

  「不可以!」傑特抓住了拉斐爾的手腕。

  「為什麼?!你想在這裡束手就擒嗎?」

  「沒錯!」

  對方以前後包抄的姿態將兩人團團圍住,位於前排的警察還用浮揚車來作為他們的護盾。

  完全沒有任何的勝算。

  「與其被敵人遣捕,」傑特試圖要說服拉斐爾。「被領民的警察帶走不是比較好嗎?」

  「可是如果我們被引渡到敵軍手上的話,又該怎麼辦?」

  「那也是我們到那個時候才要去想的事。現在如果開戰起來,我們一定會當插死在這裡。」

  拉斐爾雖然緊緊的咬住下唇,但她最後還是放下了手上的槍。

  一名男子從正中央的警車裡走了出來。他的皮膚是褐色的,嘴上還叼著一根香煙。

  「我是魯努·比格市警局的恩特留亞警部。」這名褐色皮膚的男子開口了。「關於五天前所發生的浮揚車強盜案件,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向兩位請教。」

  「我們會被逮捕嗎?!」傑特一面朝警部投以嚴厲的眼神,一面如此說道。

  「啊,原來你會說克拉斯維爾語啊?」恩特留亞的表情突然緩和了下來。「那真是太好了,畢竟我在學校所學的亞維語也全都還給老師了。你既然會說克拉斯維爾語,我也就輕鬆了。那麼我就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我們並不會逮捕你們,只是要兩位跟我去一趟警局而已。畢竟我也不知道你們是誰,所以拘票也就無從寫起。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我似乎也可以將兩位認定為毀損器物、非法持有武器的現行犯並當場徑行逮捕的樣子。」

  「我們主張這是一種正當防衛。」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但被你們殺掉的人可是數也數不完的。不過我認為,跟我們去一趟警局對兩位的人身安全才比較有保障。」

  「我們真的不會被逮捕嗎?」,傑特又重新確認丁一遭。

  「是的,我不會逮捕你們。所以,我才連手銬或是拘束服都沒有帶在身上。」

  「關於毀損器物或是非法持有武器的罪名呢?」

  「這個嘛,老實告訴你吧。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們會根據和帝國之間的某些協定,看上面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不過最後的決定權可都是在法院,而且我也明白你們的特辣情況。總而言之,我現在是不會逮捕兩位的,明白了嗎?」

  傑特慢慢的點子—下頭。

  「很好,能夠請兩位丟下手上的槍嗎?」恩特留亞平靜的說道。

  傑特將自己的槍丟到地上,連僅存的一個光源彈匣也丟了出來。

  但拉斐爾並投有捨棄凝集光槍的意思。

  「那邊那位亞維人小姐也是一樣。」

  「沒問題的,拉斐爾。」傑特在她的耳邊悄聲說著。

  「我就相信你的判斷吧。」拉斐爾向傑特說出這句話之後,才將手上的槍放在地面上。

  恩特容亞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並轉身叫他的部下過來沒收武器之後,才面向兩人繼續說道:「很——好,將兩手交握在後腦勺上並走到我這裡來。只要你們願意配合,我們也不會有任何粗暴的舉動。」

  傑特照著那位警部的指示行動了。雖然拉斐爾仍然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她還是將自己的雙手交疊在頭的後方。

  「你太嫩了啊,警部!」從同一輛警車裡突然走出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身穿一套褐綠色的制服,而且還是一名「人類統合體」的軍官。

  「你騙了我們!」傑特連忙朝那名已經將槍枝撿起來的警察方向衝了過去。

  「等一下!你們誤會了!」恩特留亞大喊著。「靜下心來,聽我的說明!」

  傑特的動作當場僵住了。

  「他是負責來協助我們的凱特憲兵上尉。」恩特留亞開始滔滔不絕的說明起來。「你們聽好,我們並沒有協助佔領軍,而且這裡的最高負責人就是我,所以只要聽我的話就不會有問題了!」

  「怎麼可以!」凱特舉起他的槍朝兩人比了一比。「問題可大的很,你根本沒有仔細檢查這兩人的武裝是否已經解除,不是嗎,你憑什麼相信他們?」

  「你是恩特留亞警部吧?」拉斐爾開口了。「雖然不知道地上人是否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我以亞維人的名譽發誓,我的身上已沒有任何武器。」

  「是的,我當然相信你的話。」恩特留亞用不是很流暢的亞維語回答著。

  「我才不信!」凱特那頭金髮此時已經散亂不堪了起來。「喂,亞維人!想讓我相信你,你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並裸著身體躺在那裡!我要來好好的檢查你!」

  傑特向前跨出了一步,並將拉斐爾擋在自己的背後。「這種事情誰辦得到啊?如果你再繼續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侮辱她……」

  「給我滾開,你這個混賬奴隸!」凱特突然開槍了。

  「嗚哇!」傑特感覺到自己的左肩傳來一陣灼熱感,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搖晃了起來。

  「傑特——」拉斐爾連忙托住了傑特的身體。

  幸運的是,由於凱特的槍支也是一把凝集光槍的關係,傷口並沒有太大的出血現象。但激烈的疼痛還是將豆大的汗珠不斷從傑特的體內逼出來,他也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你這傢伙——!」拉斐爾以宛如恆星表面突然掀起一陣大爆炸的規模發出了她的全力怒吼。「我絕對不原諒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2:14

 第八章  勝利之舞

  恩特留亞呆呆的凝視著凱特瘋狂的樣子。

  現在的凱特彷彿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原本他那有點畏首畏尾的態度已經像在烈陽下的小水塘一般盡數蒸發,如今他那端正的面容也已經被一副施虐的獰笑給完全弄丑了。

  「你就算不原諒我又怎麼樣?亞維人!」凱特以嘲弄的語氣大喊著。「如果那只寵物對你來說那麼重要的話,還不趕快照著我的話去做?反正你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倫理和羞恥心,不是嗎?可恨的合成人類,淫蕩的亞維人!」

  在青年身後支撐其身體的那位亞維人小姐,現在正以如同凝集光一般的視線注視著凱特,彷彿想用它來貫穿對方的身體一樣。如今的她正一面瞪著凱特,一面試圖讓那名青年的身體橫躺到地面上去。

  「不、不可以……」恩特留亞可以聽見那名青年嘴裡發出來的徽弱聲音。

  竟然會有這種事!——恩特留亞驚歎了起來:那位亞維人小姐真的打算以徒手的方式與凱特進行戰鬥!

  而那名青年似乎也非常清楚那位亞維人小姐的想法,只見他拚命讓自己的身體與她保持形影不離的姿態:即使那名青年的雙腿已經出現癱軟的跡象,但他還是堅持讓自己成為那位亞維少女的護盾。

  恩特留亞當場就決定了自己要加入的陣營,而這項決定與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法律所規定的事項是完全一致的。

  於是恩特留亞舉起了短針槍,並頂住了凱特的太陽穴。「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

  「你到底在做什麼?!」凱特露出了狼狽的神色,「難道你害怕帝國的報復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大可不必擔心。雖然我軍艦隊確實可能遭遇到一時敗北的命運,但我們無敵的地上部隊仍然是毫髮無傷的。相信在神的恩寵之下,我軍艦隊一定能夠再度確保宇宙空間的控制權,而地上部隊也將持續守護這個地上世界直到那一天的來臨。所以請你安心貫徹自己的正義……」

  「所以啦,我現在就是遵照著你的話去做了啊。」恩特留亞打斷了凱特的演說。「說實話,我對宇宙會由誰來統治這個問題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呢,這個地上世界可是由克拉斯維爾的法律與正義所統治的,而你剛才的行動已經很明顯的違反了它。老實說我其的很遺憾,畢竟我還曾經對你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同情啊——」

  「我只是想要對他們進行嚴格的檢查而已!」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們世界的警察為什麼不會受到市民的愛戴了。」恩特留亞撇過頭去向身旁的部下發出命令。「喂,把那個白癡的武器沒收起來。」

  距離凱特最近的一名巡查執行了警部的命令。

  「你已經犯下了非常嚴重的錯誤,警部!你一定會受到我軍嚴厲處罰的!」

  「這位亞維人小姐,」恩特留亞完全無視凱特的預言,直接回過頭來朝著那位亞維人小姐說:「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在此對自己的監督不周向你致歉。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跟我們一起回去,我想那名青年應該也需要馬上進行治療吧?」

  那對漆黑的眼瞳朝恩特容亞這裡看了過來。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啊?——恩特容亞在內心讚歎了起來。雖然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土,但她的美貌反而因為這樣而更加明艷,並散發出更為燦爛的光輝。而她那絕對不在素未謀面且充滿敵意的人群面前後退任何一步的矜持,也毫不掩飾的從這名少女的目光中顯露出來。雖然自己一直覺得,正如「亞維」這兩個字也有「天空」的意思一樣,亞維人就是那種只會居高臨下的民族,但至少憑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嚴,就足以讓整個地上世界都不敢對她怍出什麼輕妄的舉動。

  看樣子,這傢伙也真的盡到了他的忠誠心啊!恩特留亞瞥了那名被射傷的青年一眼——就算自己有可能真的看走眼了,但這名青年看起來就是一副跟第一代殖民完全不一樣的典型都市青年模樣,雖然從這名青年弱不禁風的樣子看來,恩特雷亞並不覺得對方有什麼值得依靠的地方,但光憑對方能夠從連警察都為之膽寒的槍擊戰中生存下來的事實,就不得不讓警部對這名青年的印象有所改觀,

  凱特突然發出了一陣瘋狂的笑聲。「就算你包庇那個亞維人也是沒有用的,警部!我會把她從警察拘留所裡面拖出來的!難道你忘了嗎,那個亞維人可是我要的人啊!我會帶著一大群的士兵過來的,你可別以為這樣就算了啊,警部!」

  王八蛋,請你不要一下子就講到重點好不好?恩特留亞在內心認同了凱特的說法!畢竟管理官可是艾尚那傢伙。對他而言,把一兩個亞維人引渡到佔領軍手上根本就是一件不痛不癢的事。

  不對,事情應該還不至於會那麼糟。畢竟那傢伙惟一值得稱讚的地方正是他那見風轉舵的速度,在目前亞維人已經回來並準備收復這裡的狀況下,他應該還不至於會隨著佔領軍的要求起舞才對。

  然而,佔領軍那些人現在也已經領悟到自己並不受人歡迎的事實,至少剛才就有一個人突然在這裡發瘋起來,很難想像那群人不會一口氣將所有的警察局徹底剷平。

  但是身為法律守衛者的警察,是不能容許自己坐視瘋狗亂咬而不管的。

  「恩特留亞警部,」那位亞維少女開口了。「我願意相信你。」

  「太好了。既然這樣……」

  「但是……」

  恩特留亞發現自己已經聽不見那位少女接下來所要說的話了。

  因為三道白煙突然從黑暗中各自劃出了三條拋物線,而且正好落在恩特留亞的腳下並發出一陣爆炸的聲響。

  「是誰幹的啊?!」恩特留亞連忙向後跳開了好幾步。

  「是煙霧彈!」其中一名警員慌張的大喊了起來。

  在視野完全被煙霧遮蔽前的最後一刻,恩特留亞看到一輛浮揚車從河堤那裡飛奔過來,並直接衝進了自己與那位亞維少女中間的位置。

  傑特完全不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好不容易恢復一點意識以後,四周就已經完全瀰漫著一片濃霧了。

  這片光景簡直跟祖母以前曾經提到過的三途冥河一模一樣嘛——傑特開始回想起自己童年時候的記憶來了!看來她那時候所說的話確實是真的。換句話說,現在的我已經死了?不對,應該是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才對。到底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啊?

  但是,自己卻能很清楚的從背上感覺到拉斐爾的體溫——難道她也已經死了?還是說……我現在還活著嗎?

  「亞維人!國民!」濃霧中突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傑特嚇了一眺,因為那正是阿明的聲音。

  「趕快過來!沒有時間啦!」

  傑特伸手繞過拉斐爾爾背後並搭住她的肩膀,然後便奮力朝聲音所發出來的方位走了過去。

  「別開槍!我們不能冒打中自己人的風險!」他可以聽得見恩特留亞那大嗓門的指示聲。

  一輛浮揚車正在濃霧中飄浮著。

  傑特也一頭栽進了已經開啟的車門裡面。

  其實傑特是被拉斐爾直接推進車子裡的,而這時候的她突然一個轉身,似乎是打算要離開這輛浮揚車的樣子。

  「你要去哪裡?!」傑特差點抓不住拉斐爾的手腕。

  「放開我!」拉斐爾突然粗暴了起來,她開始拚命的掙脫傑特抓住自己的手。

  「真的是沒有時間了呀!」坐在傑特身旁的瑪爾佳也過來幫忙,兩人費了一番力氣才將拉斐爾硬拖進車裡來。「可以了,比爾!」

  「要飄了喔!」比爾大喊道。

  浮揚車開始行動了。它轉瞬間就從警察的包圍網中央迅速脫離,並在道路上迅速奔馳了起來。

  「放開我,傑特!」拉斐爾的手臂使勁在傑特的右手掌中扭動著。「我還有一件事情非作不可!」

  「痛痛痛痛痛!我可是已經受傷的人了啊,溫柔一點好嗎?」因為肩膀傳來劇痛的關係,傑特不禁皺起了他的眉頭。「到底是什麼事情要讓你非做不可啊?」

  「這還用問?我要將那個讓你受傷的傢伙,」拉斐爾的憤怒完全寫在她的臉上。「化成—陣散落於宇宙中的電漿流:對那傢伙而言,這已經算得上是最詩情畫意的末路了!」

  看著拉斐爾一副完全是為了自己而憤怒的模樣,其實傑特的內心還蠻高興的,不過他還是不能讓拉斐爾真的去實行她的希望。

  「這裡畢竟不是真空空間,」傑特試著去安撫拉斐爾的心情。「他頂多也只能成為一具橫躺在地上的焦黑屍體而已。老實說,這實在是詩情畫意不到哪裡去。」

  「那不正好?對那傢伙而言,這種死法真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沒有武器的你要怎麼做?」

  「從他身上搶過來!」拉斐爾明確的說著。

  「真是太無謀啦!」葬儀社發出了一聲歎息。

  「你的用字遣詞能不能稍為正確一點啊?」阿明以責備的語氣說道。「『無謀』這兩個字,可是用來形容比她的作法還要更慎重一點的行動喔。」

  「你以後還是有機會可以慢慢的折磨他啊。」傑特呆望著公主說道。

  拉斐爾非常驚訝的睜大了她的雙眼。「你真的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男人!我可沒有把一個人慢慢折磨至死的興趣!」

  「我的意思才不是這樣呢!」

  「我說兩位啊,」比爾以一副已經聽煩的語氣如此說著。「雖然很抱歉必需要打斷你們愉快的對話,但能不能幫我把車門關好啊?那位亞維人的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露在車子外面,我可是連想要把車門關上都沒辦法喔!」

  「可恨!真是不得已!」拉斐爾連忙將腳抽回來並擺出端坐的姿勢。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超前查看並關心傑特左肩上的傷勢。「要不要緊,傑特?」

  「只是擦傷而已啦。」傑特向她逞強了起來。因為拉斐爾直到剛才為止一直都沒有對自己問過這句話,這件事讓傑特的內心多少有些不滿。

  「看來好像不只是這樣而已喔。」瑪爾佳也湊過來看了,「你的鎖骨已經完全被打斷了,如果不趕快進行急救的話,你的整只左臂可能就要用組織再生的方法才能重新長出來了哦。」

  「拜託,」這是傑特第二次皺起他的眉頭了。「這句話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呢?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快要昏過去了。」

  「昏死才好呃。達斯瓦尼,交給你來處理吧。」瑪爾佳和那名壯漢互相交換了座位。

  達斯瓦尼默默的替傑特的肩膀進行止血以及局部麻醉的工作,接下來他便將組織再生促進劑塗抹在傑特的傷口上,再用繃帶包紮起來,最後並噴上硬化劑以固定傑特的肩膀。

  傑特忍耐著急救過程中的痛苦,並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們說啊?」葬儀社開口了。「比方說是感謝的話啦,或者說是感謝的話啦,搞不好真的是感謝的話呃。」

  「我向你們致上一百萬份的謝意。」拉斐爾說。

  「謝謝你們幫我治療傷口。」傑特撫摸著已經不那麼痛的肩膀問道。「可是,你們該不會還是想要我們來當人質吧?」

  「這是當然的呀,我們是真的很想要擁有一艘宇宙船哦。」從瑪爾佳的語氣聽來,她似乎認為會問這種問題的人員的根愚蠢。

  「我可是反對的喔。」葬儀社讓自己的身體發出了一陣冷顫。「我可不想讓自己再繼續不幸下去了啊!」

  傑特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立場已經陷入不利的狀態,因為兩人身上都已經沒有武器了。「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們不逃走呢?」

  「我們的確是逃了呀。不過,後來情況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你的意思是?」

  「當我們離開洞窟並和比爾會合以後沒過多久,電波干擾就開始了。」瑪爾佳開始說明起來。「原本還在道路上進行盤問的士兵,也跟著撤退到市中心去了。」

  「也就是說……」

  「更重要的是,你看那邊。」瑪爾佳伸手朝車窗外指了過去。

  六個光點正在夜空中以複雜的移動軌跡進行交互聚離的動作。

  「像那種毫無意義的移動方式,也只有亞維人才做得出來哦。」瑪爾佳說。

  「那才不是毫無意義的移動方式。」拉斐爾說道。「那是我們的『勝利之舞』,是一種表示我軍已經成功壓制行星上空的示威行動。我想你應該是看到它以後,才知道星界軍已經回歸到這裡來的。」

  「真不愧是亞維人,連風俗都這麼惹人厭。」比爾評論了起來。

  「也就是說,帝國已經重新佔領這裡了!」傑特不禁歡欣鼓舞了起來。

  「還早呢,至少他們還沒有收復這個地上世界。不過,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到這裡來了。」瑪爾佳說。

  「集合!全員,上車啦!要繼續追了!」恩特留亞大聲的吼叫著。

  既然這片煙霧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那麼他也就得要憑自己的記憶以及一些線索去指示這些警察追上那輛浮揚車才行。

  這時候,地面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裡煙霧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這次又是怎麼一回事啊?!」恩特留亞的心情已經槽到了極限。「是那些傢伙嗎,應該是他們沒錯。喂——快點!等一下我們可是會遇到很糟糕的事啊!」

  然而,在警方正要準備出發的前一刻,一陣很有規律的腳步聲已經朝這裡衝過來了。

  「你們通通給我停下來!」一道充滿壓迫感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果還敢輕舉妄動,我們就會立刻射擊!」

  「我們是警察!」恩特留亞也大聲叫嚷了回去。「現在正準備進行嫌犯的追捕任務,你們可別妨礙我們的辦案工作!」

  「管你是不是警察,我說會射擊就一定會射擊!」從煙霧中出現了一名身穿褐綠色制服的軍官,只見他開始環視起警車的行列,而當這名軍官看到覬特這邊時,便向對方問道:「你應該也是我的軍官吧?」

  凱特向那名軍官致上軍禮。「下官是凱特憲兵上尉,請問您是?」

  「我是蘇利特上尉,亞維人剛才是不是來過這裡?」

  「她已經逃走了。」凱特的眉間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已經逃走了?你不是還帶著當地的警察追到這裡來嗎?」

  「他們都是一群廢物,畢竟那些人也只不過是奴隸民主主義的走狗。但您那邊可是帶著正規的裝備,結果還不是讓她逃到這裡來了。」

  「我們可沒有帶這些正規的裝備追那個亞維人。因為不得不用陡步方式在洞窟中進行追捕的關係,所以全部的重武器一直都在後方待命著。」

  「即使如此……」說到這裡,凱特才察覺到自己的機械翻譯一直處於啟動中的狀態。

  由於兩名軍官很快就關掉機械翻譯的關係,因此他們接下來的對話恩特留亞就聽不懂了。

  恩特留亞當然對他們彼此推卸責任的話題不感興趣。然而,他的心中卻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而這股不祥的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警部,」回過頭來望著恩特留亞的凱特臉上出現了笑容。「我們必須立刻繼續追捕那個亞維人。」

  「所以啦,我們剛才正準備要去追捕!」

  「追捕的工作交給我們來就行了,我們現在要徵用你們的車。」

  「你說什麼?!」

  「我們現在並沒有任何交通工具。」蘇利特補充說明著。「所以,我們有必要徵用諸位的車子。除了駕駛員可以留在車上以外,其他的警察就通通給我從車上下來吧。」

  「你們也太胡作非為了吧?你以為自己有什麼權限……」

  「這就是我的權限。」蘇利特舉起手槍頂住了恩特留亞的鼻尖。「沒時間了,大家快點上車!」

  「對了,」因為立場突然出現大逆轉的關係,凱特很明顯的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我也要請警部與我們一起同行。還有,能不能請你先把武器還給我呢?」

  「可是,你們為什麼知道我們會從那裡出來呢?」傑特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們從那裡出來的機率大概是一半一半吧。」阿明用力聳著他的肩膀說道:「不過在走到主流的情況下,分手之後要能再度碰面的機會可說是微乎其微,畢竟出口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才想到要來這座幻想園附近看一看。結果我們果然看到一大群遊客從裡面跑出來,這才確定自己猜的是猜得沒錯。之後我們就決定在這附近等待時機了。」

  「如果你們這麼想綁架我們的話,那就應該在我還沒有被槍打中以前趕來這裡才對啊。」

  「你別太奢求啦。」葬儀杜苦著一張臉說著。「光是來到這裡,我們就已經冒了相當大的風臉耶。」

  「與其扯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我倒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向這位亞維人小姐請教。」瑪爾佳又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了。

  「什麼問題?」拉斐爾先前一直在車窗外眺望著那場在夜空中華麗展開的『勝利之舞」,當她聽到瑪爾佳的話語之後,便轉過頭來凝視著對方。

  「先前我們剛跑進洞窟裡的時候,我在無意間看到了你的耳朵。雖然那時候我就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可是因為場合不對的關係,我一直沒有辦法直接問你這個問題。」

  傑特的心臟猛烈跳動了一下。

  「等到和你們分手以後,我才終於回想起來,看來我也是蠻遲鈍的。可是,我怎麼樣就是沒辦法相信這竟然會是事實。」

  「你的問題是什麼?」拉斐爾催促著瑪爾佳。

  「我想問的問題是,帝國是否准許皇族以外的人擁有『亞布艾爾之耳』呢?」

  「不准許。」拉斐爾明快的否定了瑪爾佳的問題。

  「是嗎,我猜的果然沒鍺。那現在差不多該讓大家知道您的尊姓大名了吧,殿下?」

  「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2:44

車內開始籠罩著一片嚴肅的沉默。反帝國克拉斯維爾的鬥士們全都安靜了下來,並在腦中反覆思索這項情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率先打破這片沉默的人是傑特,因為他覺得拉斐爾的身份既然已經被揭穿,那麼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也就沒什麼意義了。「而我則是……」

  「沒有人會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喔,國民。」比爾打斷了傑特的話語。

  「啊,是嗎?」傑特也就不再說下去了。仔細一想,雖然隱瞞身份沒有任何意義,但將自己的身份公開出來還是沒有多大的意義。

  「難怪我就一直覺得很納悶。」阿明說道;「根據我的調查,史法格諾夫侯爵雖然有兩位公女,但長女卻只有八歲而巳。」

  「可是,光是這樣就已經夠奇怪了。」葬儀杜大聲嚷嚷了起來,「為什麼帝國的公主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啊?」

  「你聽到了嗎,傑特!」拉斐爾的眼睛突然閃出了光芒。「連領民都知道皇女與公主的不同喔!」

  「你的個性還真是愛計較啊,反正當時我又沒有什麼惡意,你就饒了我吧。」

  「別扯那種有的沒有的事啦,趕快回答我的問題!」葬儀社開始煩躁了起來。

  「我們先前都是同一艘巡察艦上的乘員,」傑特代替拉斐爾說明了起來。「而那艘巡察艦後來遭到了攻擊,因為我不是翔士的關係……」

  「你應該是從士吧?」比爾問道。

  「不,我也不是從士。我只是碰巧搭上了那艘便船而已。」

  「搭使船?」瑪爾佳偏著頭問道。「巡察艦可以隨便讓你說搭便船就搭得到嗎?」

  「如果是我的話就可以,畢竟我也是在很碰巧的情況下得到一個爵位的。」傑特終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由於我不是士兵的緣故,巡察艦上的艦長要求我立刻離開戰場,但因為我也不會操作聯絡艇的關係,所以艦長也下令拉斐爾跟我一起離開。畢竟在那艘巡察艦上,她也只不過是一名翔士修技生而已。」

  「等一下,」瑪爾佳開始混亂了起來。「你也是一名貴族?」

  「是的,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比爾吹出了一聲口哨。「我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啊!」

  「我也時常被人這麼說耶。」傑特開始裝傻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呢?」

  「雖然我的疑問又變多了,」瑪爾佳說。「但總而言之,先讓我從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開始說起吧。首先,我們手上的這兩位人質,其實是一位皇族和一名貴族;然後,我記得尼·杜佈雷斯克應該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出身王家姓氏。我這麼想應該是沒錯吧?」

  「我是皇帝陛下的孫女,而傑特則是一位伯爵公子。」拉斐爾承認了瑪爾佳的說法。「但是,我們並不打算成為你們的人質。」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請兩位一定要成為我們的人質。」瑪爾佳很堅定的說道。「我怎麼可能會讓這麼有價值的人質逃跑呢?別說是能交換到宇宙船了,就連阿明的夢想也有可能會因為你們而真的實現喔。當然啦,我指的是獨立的夢想。」

  「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拉斐爾朝瑪爾佳的興奮情緒潑了一盆冷水。「因此我也必須要讓你們知道一件事實到目前為止曾經威脅過帝國的人,後來全部都過著遠離幸福的生涯。當然我所謂的,全部』,是指少數還倖存下來的人而言。」

  「我完全相信你的話。」葬儀社再度讓自己的身體打顫了起來。「光是到目前為止,我就已經覺得自己簡直是不幸到極點了。」

  窗外突然光亮了起來。

  聳立在地平線上的群山峰頂發出了明亮的光輝。數道雷光開始從天主鞭笞著山頂,而在雷光之間則有無數條光線在天空中怒意亂舞。

  「那是亞維人的對地上攻擊……」阿明喃喃自語起來,他似乎很擔心還有不知情的人待在那裡的樣子。

  「不知道他們在那種地方會有什麼樣的攻擊目標。」傑特已經被眼前這片淒美的光景給迷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雷聲才終於傳進他們的耳朵裡。

  「比爾,」瑪爾佳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電波干擾的狀況如何?」

  車內很快就出現一陣「沙沙——」的雜音。

  「看來好像還是不行的樣子。」比爾搖了搖頭。

  「是嗎?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把電波局破壞成一片廢墟了呢。」

  「我想,你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喔。剛才這裡還存在著相當強力的電波來源,但現在它已經完全消失了。我想他們剛才所毀掉的應該是廣播局才對吧?」比爾回答道。

  「還有其他的干擾來源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到處都有微弱的電波傳到這裡來,雖然應該有好幾個來源,但我就是不知道它們的確切位置。」

  「我認為大概是電波蟲在作祟。」拉斐爾提出了她的推測。「因為星界軍也有類似的裝置。」

  「電波蟲?蟲會發出電波啊?」阿明很有興趣的問著。

  「它是一種具備自我增殖機能的機械裝置,要將它們完全驅除得費一番功夫。」

  「原來是這樣。話又說回來了,亞維人會對都市展開攻擊嗎?」

  「我想應該是不會。」

  「你想?」阿明似乎期待拉斐爾能夠給他一個夠清楚的答案。

  「星界軍只有在作戰的最後階段才會對地表進行全面性的攻擊,在這之前,我們會先破壞行星的交通及通訊系統。在極少數的狀況下,我們才會直接投入空挺艦隊進行作戰。因此我們是不會突然對都市展開攻擊的。」

  「你們打算把我們囚禁在哪裡?」傑特開始不安起來。如果場所不對的話,自己隨時都有被星界軍的攻擊波及到的危險。

  「當然是葬儀社的家噦!你們應該還有印象吧?」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把他們關在我這裡了嗎!」葬儀社開始抗議了起來。

  「那就關在,葬儀社的公司!」

  「為什麼每次都要扯到我啊?!」

  「不然你以為我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選擇嗎?還是說,你真的要逼我把這麼好的機會拱手讓給其他支部?」

  「乾脆把他們送到阿明的別墅去不就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

  「畢竟那裡才剛出過那麼大的事情,也許反而會讓佔領軍那幫人產生盲點……」

  「這希望太渺茫了喔;」瑪爾佳用這句話輕鬆打發了葬儀社的意見。「就這麼決定了,比爾,我們去殯儀館吧。」

  「我認為先考慮一下逃離這裡的方法應該會比較好。」比爾用急迫的語調如此說著。「警察到了,他們已經追到這裡來啦。」

  「艾·康!文·康!」蘇利特大喊了起來。

  離開「古佐紐幻想園」的出口之後,只要通過一段幅度非常大的彎道之後,接下來就是前往古佐紐市市中心的直線道路了。

  當警車來到這條直線道路的起點附近時,他們也很快就用肉眼確認到那輛奔馳於遙遠前方的浮揚車。

  「這裡沒有任何的車載武器嗎?」凱特提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沒有噦,誰會有那種東西啊。」恩特留亞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雙腳則一直抬得高高的靠在前方座椅的椅背上面。「再說也沒那種必要,畢竟這裡的犯罪也沒有了不起到需要那種武器。」

  「真是遺憾。」凱特用他的槍頂上了恩特留亞的頭。「話又說回來了,能不能請你的坐姿稍微端正一點呢,警部?畢竟你已經是我們的俘虜了。」

  「喔,是這樣的啊?」恩特留亞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我還以為你是僱用我來當你們的嚮導呢。」

  「不准你頂嘴!」凱特突然將自己的嘴湊近恩特留亞的臉,並大聲叫罵了起來。「只要乖乖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你這個隸屬主義者!

  看采違背他的意思並不是一件好事,恩特留亞在心中作出了這樣的結論。畢竟對方已經變成一個情緒失去平衡的小孩子,就算自己再怎麼逞強,到頭來也只會演變成小孩子之間的吵架。只不過這種爭吵和真正的小孩子吵架有一點不同,對方手上可是拿著一支可以殺人的武器。

  「就照你的意思辦啦。」恩特留亞將自己的雙腳放了下來。

  「艾·布利克!」蘇利特下達了某種指示。

  佔領軍的士兵立刻一齊將身體探出車窗外面,並開始對前方的浮揚車展開射擊。

  「他們根本不是警察!警察是不可能會有那種武器的呀!」瑪爾佳大喊了起來。

  子彈開始朝浮揚車的後方如雨一般傾注了過來。這種小口徑但爆炸力驚人的破碎彈,陸陸續續的在明亮的路面上鑽出了好幾個坑洞,幸好目前還沒有子彈直接命中浮揚車,但即使這樣,這些子彈電已經開始在車子剛行經不久的路面上製造出坑洞來了。

  「我們難道不能開到馬路外面去嗎?隨便到哪裡都行啊?!」葬儀社發出了慘叫聲。

  「這是無意義的舉動,」阿明冷靜的說。「敵軍還是會用偵測機找上我們的。反而我們這邊的速度會因此削弱下來,對大家都不利。」

  「可是,現在不是電波干擾最嚴重的時候嗎?」

  「你真是一個無知的男人。要知道,通訊機和偵測機所使用的電磁波譜範圍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是這麼一回事。」比爾讓浮揚車開始加速了。「你放心吧,葬儀社。我早就事先預料會有這一天的來臨,所以已經把所有的安全裝置都拆掉啦。」

  「可是,我們如果繼續一直線的走下去,遲早還是會成為他們狙擊的目標啊!」

  「根據空氣力學的原理,在這種距離之下他們是不可能會擊中我們的。」阿明輕鬆愉快的開始解說起來。「雖然我還不知道敵軍槍枝的性能,但是看到敵軍目前連一發子彈都沒有命中之後,我就更加確信自己的推論不會有錯。再說,那些子彈甚至連這輛車的邊都構不著,不是嗎?」

  「我只能祈禱你的推論真的不會有錯。」瑪爾佳將她的兩隻手掌交握在自己胸前。

  「身為軍事專家的你,難道沒有任何話想要對大家說嗎?」傑特想要聽聽拉斐爾的意見。

  「我又不是地上戰的專家,」拉斐爾露出了一副受到傷害的表情。「但我認為敵軍當初就應該連凝集光槍也一起帶過來才對。即使是這麼遠的距離,凝集光的威力也不會因此就減弱。」

  「你那邊有什麼可以用的嗎,阿明?」瑪爾佳問道。

  「這個嘛,我想現在應該是利用煙幕彈來解決問題的時候了。我這裡有幾個舊卡明泰爾共和國的制式K211型,據說即使到了今天,它的電磁波吸收率也還是人類宇宙中最高的。」

  「為什麼你不早一點把它拿出來啊?!」葬儀社責難了起來。

  「我光是為了要拿到它,就已經費了好大的一番苦心啊。」阿明替自己辯解著。

  「麻煩你把它丟出去吧。」瑪爾佳下達了命令。

  阿明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一隻皮箱拉到自己面前,並從裡面拿出一個看起來像罐頭一樣的東西,然後就將它拿出窗外並朝後方丟擲了過去。

  「接下來,我就送這些東西當作附加的贈品吧!」阿明從皮箱中一口氣掏出了十幾個直徑約三達諾的圓盤,並將它們通通撒落在路面上。

  「剛剛那些東西,是什麼啊?」比爾從駕駛席上回過頭來問道。

  「感應地雷。雖然它們原本是對人專用的,但我想對車輛應該電很有效果才對。」

  「真是的,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啊?你這個武器狂!」葬儀社說。

  「它們可是我的作品,而且也已經通過了我自己的性能測驗。雖然是小型武器,但性能卻非常的優越,感應失誤率也極端的低。」阿明自豪的說著。「話又說回來了,比爾,你那邊可以甩掉敵人嗎?」

  「交給我來吧!這輛車可是全克拉斯維爾地面上爬的東西裡頭最快的喔!現在我就要來拉開距離了!」

  「你不能再把速度加快一點嗎?!」蘇利特對那名擔任駕駛的警員怒吼了起來。

  「當然不能啊。」看到那名部下嚇得在駕駛席上縮成一團的模樣,恩特留亞連忙開口解釋了起來。「這輛車是指揮車,它可是無法追上那些超速車輛的。我認為你們還是讓後面的巡邏車先追過去會比較好。」

  「可惡!為什麼你不早一點告訴我這種事!」

  「因為你沒問我啊。」恩特留亞輕鬆打發了蘇利特的責難。

  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原來凱特剛才用他的槍托朝警部的嘴角狠狠敲了過去。

  ——你這個棍賬!

  雖然心中充滿了憤怒,但眼前卻已經冒出了許多金星。雖然有些時候自己也覺得警方對待犯人的態度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改進,但至少警察是從來不會去毆打犯人的。

  「電波干擾還繼續存在嗎?」傑特問道。

  「放心吧,國民。不對,現在應該要叫你貴族的少爺才對。」比爾說道。「當然還繼續存在,所以那些人應該是討不到救兵的啦。」

  「不過,現在又有人朝這裡過來了。」拉斐爾順著浮揚車的前進方向伸手指了過去。

  眼前可以看到一片古佐紐市的燈光,從那群明亮的都市叢林中可以看到數顆閃爍的光點向上升起,並朝這裡逐漸逼近當中。仔細一看,可以發現這些光點原來是五台小型的飛行物體。

  它們飛過了浮揚車的上方。

  但這些飛行物體的目標似乎並不是傑特他們。而它們就這麼與這一行人撩身而過了。

  當瑪爾佳看到在最大的飛行物體機腹下方發出光芒的紋章之後,她的肩膀才放鬆了下來:「別嚇我呀,他們是消防局的人嘛!」

  「那的確是一場非常壯觀的火災。我想,就算是站在消防局那裡也應該看得很清楚才對。」比爾說道。

  「可是……」傑特插話進來了。「雖然看起來很像是笨重的消防車!但它們剛才可是在空中飛的嘛。」

  「這個嘛,在空中飛是比在地面上慢吞吞的爬還要有效率一點嘛。」這是瑪爾佳的回答。

  「喂,我記得剛才敵人應該是坐在警車裡,沒錯吧?」傑特向大家確認著這個問題。

  「是沒錯,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阿明反問了回來。

  「敵人可是連警車都敢搶耶,你認為他們還會對消防局客氣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3:30

第九章  飛天的麻煩

  看來這傢伙還真是愛我愛到無法自拔了呢——恩特留亞一面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一面看著凱特那毫無表情的側臉。

  當佔領軍強迫徵用那些剛趕到火災現場來的空中消防艇以及空中急救艇的時候,恩特留亞還以為終於可以從這些傢伙的手中解放出來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時還真的是想得太美了。

  那時候凱特一直執意要恩特留亞也一起同行,而蘇利特則是漫不輕心的同意了那位憲兵上尉的要求。

  當受到威脅的消防艇著陸之後,幾乎所有的消防員全都被趕了下來,而他們和警察也在隨後被佔領軍的士兵拋棄在火場,就連滅火的工作也只能在短暫的時間裡草草了事。

  除了一艘被分派到傳令任務的急救艇以外,其他的空中艇都在距離古佐紐市約五威斯達諾的上空臨時成立了一個光通訊系統.並拚命搜尋著那輛浮揚車的下落。

  在眼下那一排都市叢林的中心位置附近,出現了一群正朝這裡上來的空中車,並以原始的閃爍訊號與消防艇進行聯繫。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恩特留亞在心裡暗自嘲笑了起來。只不過是一對看起來還是小鬼頭的男女被一小撮激進派份子搶走而已,佔領軍竟然打算連所有駐紮在古佐紐市的軍隊都要奉陪進去。

  「警部,」凱特向恩特留亞開口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帶到這裡來嗎?」

  「我想像不出來耶。」恩特留亞以完全不感興趣的語氣回答著。

  「我想請你來當嚮導。」

  「你也知道的,」恩特留亞歎了一口氣。「我是一名魯努·比格市的警官,不論出生或是成長的地方都在魯努·比格市內,對於古佐紐市的地理……」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的任務就是那個亞維人的嚮導。」

  「什麼?」

  凱特的臉上露出了虛無的冷笑。「我是要請你擔任她在地獄裡的嚮導啊!首先我會在那個被抓到的亞維人面前殺了你,然後再殺了那些阻礙我們逮捕工作的隸屬主義份子,最後再殺掉那個已經成為她的寵物的青年。如果亞維人的人工智慧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感情成分的話,相信她應該會露出一副和真正人類相似的虛擬悲傷表情才對。」

  「我跟亞維人可沒什麼緣份喔。」原本恩特留亞是想繼續說「跟你的緣份倒還比較多一點」,但他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將這句話吞進了肚子裡。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只要讓警部吃下一顆子彈就夠了,但是那些包庇亞維人的傢伙可就會擁有一段悲慘的死亡經驗了。特別是那個青年,我會讓他一整晚都發出淒厲的哀嚎聲。當然,我也打算替那個亞維人準備一項絕對會讓她永生難忘的送行儀式。」

  「找本來還以為你們會稍微文明化一點呢。」

  「當然,我們的軍法禁止在接受審判前就擅自對俘虜施加私刑,同時也嚴禁一切殘酷的處刑方式。不過在目前的狀況下,我們甚至連司令部的所在地都不清楚,因此我認為自己應該會有一點裁量的空間。畢竟在現行的狀況下,只會對我們噦裡吧嗉的本國根本就不可能會知道這裡的情形!」

  這傢伙是玩真的啊?——恩特留亞很難對這個問題作出確切的判斷——還是說,他只不過是為了達成自己那小小的復仇願望才來嚇唬我?

  沒錯,這傢伙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決定那種事情的權限。畢竟在駐紮於古佐紐市的佔領軍部隊裡,一定會有比上尉還要高階的軍官存在。

  但不管怎麼說,這傢伙所屬的組織和一般的軍隊畢竟不同,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會知道那個叫「憲兵」的組織是採取什麼樣的指揮系統。

  再說——瘋狂可是一種會傳染的疾病啊。

  一台裝甲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就在身旁不遠處著地了。

  「過來這裡!」被瑪爾佳一把抓住手臂的傑特,連忙躲進了兩棟「都市樹」建築之間的狹窄巷子裡。

  當浮揚車駛進古佐紐市之後,一行人很快就下車並將它拋棄在路旁。如果不這麼做的話,相信他們很快就會面臨到車毀人亡的命運。

  兩人身上原本已經髒污不堪的衣服也很快就換成了新的服裝,這是托瑪爾佳跑到一家最近的自動服飾店並用她的錢包買了兩套新衣服回來的福。他們的終端手環與頭環再度收進了內層口袋裡,而拉斐爾則戴上了一頂帽緣相當寬的新帽子來遮掩她的空識知覺器官。

  「我們走地下道吧。」阿明提出了他的意見。

  「也好。」瑪爾佳說。

  於是,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古佐紐支部的五名成員以及他們手上的兩名人質便走進了地下道的內部。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地下街區域。這座地下街的道路寬度和地面上的發光道路差不多,而且路旁每隔五百達諾就設置了一座自動商店,到處都有一群群的行人佇立在街道兩側的自動步道上,而這些自動步道則以一般人小跑步的速度帶著行人朝四面八方流動著。

  一行人也來到了一條自動步道的上面。

  「看來事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傑特說道。

  「這個嘛,還不都是因為你們先在他們的面子上塗了一層泥,然後還把它丟在地上努力用腳踩,他們當然一定會開始拚命起來呀。」

  「你們還是把我們捨棄在這裡會比較好。」拉斐爾提出了勸告。「畢竟那幫人想要追的人是我們,我認為不能再繼續將你們拖下水了。」

  「你現在說這種話又有什麼用?」阿明冷冷的說。「至少我已經在非常不得已的狀況下被你們拖下水了。畢竟他們已經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而且在陪你們的這段時間內,我連家人的狀況都沒有機會去擔心。」

  「既然如此,你們不是更應該放棄我們嗎?」

  「我們都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犧牲,當然一定會想要得到一點收穫呀。」瑪爾佳說。

  「雖然帝國不可能會答應宇宙船或是獨立的要求,但克琉布王家一定會對諸位到目前為止的行為給予感謝的證明。」

  「亞維人要報恩啦!」葬儀社又說出了一個冷笑話。「金銀財寶開始嘩啦啦的掉下來噦!」

  「很抱歉,但我們還是想要擁有一艘宇宙船。」

  「但我先前也說過,這是不可能的。」拉斐爾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用租的不就好了嗎?」傑特開口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想用宇宙船來做什麼事,但總不會是想拿它來和帝國打架的吧?當然啦,我也不知道你們將來會不會真的這麼做,但應該還不至於到剛把船租下來就馬上跑去打的程度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沒錯。如果是透過這種方式的話,也許帝國就會答應你們的要求。」拉斐爾明快的點頭說著。

  「真拿你們沒辦法。大家對這件事有任何意見嗎?」瑪爾佳逐一看著每一位同伴的臉問道。

  「其實我的希望是能夠用自己的手讓宇宙船飛起來。」比爾露出了不滿的眼神。「不過,算啦。反正我還是會找個適當的時機來親自玩一下操舵裝置……」

  「租用者應該可以憑自己的意志來決定宇宙船的目的地吧?」阿明先確認這個問題的答案,等到他看見拉斐爾向自己點點頭之後,才又繼續說了下去:「很好。就算繞點遠路也無所謂,我準備用它來建立一個行星間的獨立鬥爭互助組織。」

  達斯瓦尼則是默默的點了一下頭。

  「除了宇宙船以外,我還是很想要金銀財寶耶。」葬儀社又追加了另外一項條件。

  「比起宇宙船來,這件事好辦得多。」拉斐爾也接受了。

  「那麼,我們就這麼約定吧,公主大人。」瑪爾佳說。「請你租給我們一艘宇宙船,沒有租金,也沒有期限哦。」

  「這件事我沒辦法答應。」拉斐爾的眉頭蒙上了一層陰影。「我惟一能答應的是代諸位向皇帝陛下請願。」

  「那也沒關係。皇帝陛下如果看到自己可愛的孫女躺在她的懷裡撒嬌,一定也會同意你的要求的。」

  「如果我能活著再度謁見皇帝陛下,一定會代諸位向她請願。」說完這句話之後,拉斐爾便翻身跳到了往反方向的另一條自動步道上。「我們走吧,傑特。」

  「嗯,馬上來。」傑特也跳了過去。

  然而令兩人驚訝的是,瑪爾佳他們竟然也跟著跳到這條自動步道上來。

  「我一定會讓你們活著去謁見皇帝陛下的。」瑪爾佳輕聲的說。「所以請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會讓你們回到宇宙去的。」

  「你們要怎麼做?」

  「葬儀社他真的是葬儀社的人喔。」瑪爾佳說出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

  「請你看一下那個訊號。」凱特伸手指向窗外說道。「那是交通局已經在我軍控制之下的通知訊號,相信地下步道很快就會完全停止下來,我軍的士兵也會在城市內四處搜捕,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或許是因為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的關係,每當有最新的搜索進展出現時,凱特都會不厭其煩的向恩特留亞報告這些狀況,而且他在結尾都會加上這麼一句:「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聽多了凱特那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那股冰冷的恐懼感也開始在恩特留亞的心中逐漸擴散開來。

  當亞維人被抓到的時候,自己的死期也就要來了!現在的恩特留亞完全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而且這跟凱特有沒有權限一點關係也沒有。只要隨便一個人傳來發現亞維人的消息,凱特一定會叫消防艇直接衝到現場,然後就會露出一副非常快樂的表情並當場射殺恩特留亞。

  恩特留亞轉過頭去俯瞰著腳下的城市,他發現街上到處都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可能是因為一些外型與那輛浮揚車很相近的車輛拒絕接受盤問的關係,所以才會被那些佔領軍當場破壞並冒出火舌來的吧。

  他還在市區中看到了好幾道由槍支所射擊出來的火線。

  「敬告各位市民!」一輛空中機動戰車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並朝下方發表了一段充滿壓迫感的廣播:「請協助我們的搜查,並乖乖接受我們的詢問。另外,如果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馬上通知距離你們最近的士兵,因為我們正在搜捕亞維人。敬告各位市民:請協助我們的搜查……」

  「請你看一下那邊。」凱特指向了這座「都市叢林」的最前方。在那裡,恩特留亞看見一名士兵正以手電筒朝上空不斷傳送訊號過來。「他的通訊內容是這樣的,我軍已將這棟都市樹建築的所有住宅全部搜了一遍。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挨家挨戶的對這座都市進行全面性的搜索了……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在沒有搜索票的情況下進行住宅搜索啊……這可是所有警察長年以來的夢想呢。」恩特留亞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這一句諷刺的話來。

  「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你們當初能夠像崇拜神之真理一樣的去敬重民主主義的話,我們的舉止當然也會更為紳士一點。」凱特彷彿正述說著一段已經失去的夢想。「畢竟我們並不是佔領軍,而是解放軍。」

  「又沒有人拜託你們一定要來,你自己總該承認這一點是對的吧?」

  「警部,我真的很遺憾。本來我以為,我們彼此之間應該是能夠相互理解的才對。」說到這裡,凱特又將他的視線轉到窗外並四處搜尋起來。沒多久,他又伸手指向某處並對恩特留亞說了起來:「請你看一下那邊……」

  市區開始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絕大多數的市民都知道亞維人已經回歸到這顆行星上的事。所以也難怪他們會開始懷疑繼續協助佔領軍這件事還能夠得到多少好處。

  超過一半以上的領民對佔領軍並沒有那種萬民擁戴或是恨之入骨的特殊情感,他們只是把這些軍人視為一群短暫停留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奇異過客而已。當然,這群軍人將行星上的政府及重要的人強行帶走的事實的確也傷害了領民的自尊心,而且有人因為染了青色的頭髮而被剃成一個大光頭,也有領民的家人因為種種原因而被送進了某間「民主主義學校」裡去。

  但就算遭遇到這樣的事情,這些領民還是覺得那群軍人頂多就像是一場過了就算的自然災害,因此他們甚至還很期待接下來佔領軍還會有什麼奇妙的舉動,最多也不過就是將這些遭遇以憎惡種子的形式深埋在心底而已。

  然而就在剛才這短短的三十分鐘之內,這顆憎惡的種子突然發芽生枝,並迅速生長茁壯了起來。

  佔領軍封鎖了道路,衝進了家裡,遇到人就馬上搜身,一點小小的誤解就馬上開槍……絕大部分會令人感到憎惡的要素,那群軍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將它們通通湊齊了。

  「各位市民,這場暫時性的混亂全都是亞維人的責任,請大家一起把亞維人找出來。只要我們抓到了亞維人,這座城市很快就會恢復成原本平靜的狀態。」

  雖然從上空傳來的聲音不斷重覆著同樣的主張,但市民憎惡的焦點還是集中在這群穿著褐綠色軍服的人身上。畢竟這些以充滿血絲的雙眼舉槍恐嚇他們的人所穿的服裝,並不是亞維人身上的那一套黑色軍服。

  對勇於挺身反抗的市民而言,他們手上並沒有武器,當然也沒有具體的組織。不過一些缺乏運氣以及注意力的士兵當街遭眾人圍毆而被搶走武器的事件,也開始在城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頻繁的上演起來。

  至於那些缺乏蠻力與自信的人,或者是另有其他想法的市民,則是設法與別人交換必要的資訊,並盡量行經不會碰到士兵的道路以回家躲避這場災難。

  而傑特一行人,如今就在這樣的人海中層開逃亡的行動。

  「往這邊!」

  瑪爾佳他們五個人非常熱悉古佐紐市的地理,而且這些人似乎也擁有能夠分辨敵人可能存在場所的能力。有些時候他們會混進人群裡,有些時候則是會走在某條禁止行人通行的道路上;這一刻一行人還在已經停止的地下步道上奔跑,下一刻就得準備要在地面上鑽大街走小巷,前一分鐘傑特才剛穿過某座橫跨於兩棟「都市樹」建築的空中走廊,下一分鐘拉斐爾就已經越過了一處廣場,有好幾次兩人都以為要開始以全力衝刺的速度奔跑起來,但接下來他們就會被要求得故意裝出一副悠閒漫步的模樣。

  當一行人來到身邊沒有其他行人當掩護的場所時,他們就必需分成兩級人馬各自行動,並偽裝成互不相識的樣子。這可以說是一群人逃亡時的基本原則之一。

  當然,在他們走進廣場的時候也適用這樣的原則。在這裡,傑特是與瑪爾佳、達斯瓦尼一組,而拉斐爾則和其他三人先走在前面,並準備通過眼前的這座廣場。

  一陣咳嗽聲突然在距離傑特頭頂很近的上空響了起來。

  傑特驚訝的抬起頭來,並朝聲音的來源仰望過去。在他的跟中,出現了兩名士兵的身影;他們的背上各自背著一隻飛行背包,並在拉斐爾的面前緩緩降落了下來。

  「喂,女人!把帽子脫下來!」這是一道相當倨傲的命令。

  某樣東西被塞進了傑特的手裡,原來瑪爾佳交給了他一把麻醉槍。

  「幾位大哥是什麼來頭啊?」葬儀社裝出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樣。「難道你們這麼喜歡我買給侄女的這頂帽子嗎?」

  「我們才不會脫掉它呢!」比爾也開始配合了起來。「這頂帽子可是我買鉿她的,如果你們還敢有什麼意見的話……」

  「喂,你們未免也太無理取鬧了吧?」阿明則是作出了憤怒的表情。

  接下來只要拉斐爾能夠露出畏怯的眼神並緊抓著比爾的手臂,這場戲就可以說是完美無瑕了。當然,對一位自尊心很高的亞維公主而言,她是不可能會有這種程度的演技的。

  雖然傑特的眼中只能看到拉斐爾的背影,但他已經可以完全想像得到這位公主的表情。她一定會以一副無言無表情的姿態向那些士兵傳達這樣的訊息:「你們不值得我浪費一滴唾液。」

  「有完沒完啊,你不脫是嗎?」其中一名士兵試圖用他的槍口將拉斐爾的帽緣往上挑起來。

  原本站在傑特左右的瑪爾佳與達斯瓦尼很快就有了動作。

  傑特也立刻以飛快的速度彌補了晚一步的差距,並用手上的麻醉槍指住一名士兵的頸子。由於這個動作相當激烈的關係,受傷的左肩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但他還是忍痛扣下了扳機。

  拉斐爾他們四個人也迅速往地面上趴了下去,而那頂被士兵挑起來的帽子則在空中飛舞了起來。

  「嗚哇!」那名士兵發出了一陣呻吟,但如今的他也只能無力的朝天空發射一顆顆子彈而已。

  另外一名士兵甚至還來不及發出慘叫或是開火,就已經在眾人面前靜靜的倒下了。

  不過這七個人完全沒去理會這些士兵身上所攜帶的武器!就算將武器搶奪過來,他們也只會成為更顯眼的目標而已,就這麼匆匆離開了這座廣場。

  「我應該說過一個男人摔到玫瑰叢裡頭去的故事吧?」當一行人從廣場跑到地下街的時候,葬儀社關然開口了。

  「早就聽過啦!」瑪爾佳非常不耐煩的回應著。

  「其實這個故事還有下文喔。」葬儀社以空虛的語氣開始說了起來。「後來那傢伙就離開醫院啦。結果過了一個月之後,他竟然又做出了一模一樣的事情來。當然啦,他也就再度被人送到醫院裡去噦。然後我就又去探病一次,而且還是問他一模一樣的問題。雖然詳細的話我仍然是記不太清楚,但他這回可是這麼回答我的:『現在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好點子了』。」

  「啊,是喔。」瑪爾佳隨口作出回應之後,便對一行人說道:「我們的目的地很快就要到了哦。」

  「如果現在沒有任何人在那裡就好了。」阿明將大家目前心裡頭最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終於發現了。」凱特渾然忘我的解讀著眼前的閃爍訊號。」我們終於發現亞維人了。」

  「抓到她了嗎?」恩特留亞開始計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活著!看來自己的人生還真是短暫啊。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他還真想活到能夠將向女兒求婚的男子一腳踹出家門的那一天呢。

  「還沒有抓到。根據已經被送到野戰醫院的負傷兵所傳來的報告,他們發現了一位疑似亞維人的少女,其中一名士兵甚至還確定自己看到了她的主識知覺器官。我想這份情報應該不會有錯。」凱特撇起了他的嘴角,井朝恩特留亞露出了鬼魅般的微笑。「但最後抓到她的人,一定是我……」

  凱特轉身向操縱員下達了某項指示。

  消防艇很快就調頭轉向,並朝市區的西北部飛了過去。

  在一棟棟「都市樹」建築的前方,出現了一群尖聳的高塔。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凱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恩特留亞當然知道那群尖塔的真面目,同時他也立刻領悟到那些領著亞維人一起行動的人的企圖是什麼。

  「誰知道啊。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對古佐紐市的地理真的是不太瞭解。」

  「我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儘管這麼做吧,這種事情你就別來問我了。」

  市立方住經殯儀館:基於諸多考量,本殯儀館目前暫時封閉中。

  葬儀社熟練的解開了門鎖。

  眼前的這扇門也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開啟了。

  「當那些佔領軍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政府裡頭的那些人怕得要死,馬上就把這座殯儀館封閉起來了。」葬儀杜走在最前面並開始向一行人介紹起來。「所以啦,那些佔領軍大概不會注意到這種地方來,搞不好他們根本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呢。」

  「為什麼要封閉這裡呃?」傑特問道。

  「因為政府害怕佔領軍會將這裡誤認為是對軌道武器的發射基地。」阿明解釋著。「如果佔領軍開始進行轟炸的話,連古住紐市的市區也會有被波及的危險。」

  「武器?」傑特越來越摸不著頭緒了。

  當一行人穿過一棵小型的建築物以後,一片廣大的風景也在他們的跟前展現出來。在寬闊的人造地面上,一座座色彩豐富的尖塔正並列在一起。

  傑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這些尖塔。當初他就是一面瞥著它們,一面將浮揚車駛入古佐紐市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覺得很奇怪了。」傑特一面快步通過這條長長的迴廊,一面眺望著那群尖塔。「它們應該是一群很大的墓碑吧?」

  「別把墓地和殯儀館搞混啦!」葬儀社苦著一張臉說道。「這可是一項非常不能原諒的錯誤喔!」

  「對不起。那麼,它們又會是什麼呢?」

  「棺材。」

  「你說什麼?」

  「墓地則是在那邊。」葬儀社指了指上空。

  「你說什麼?!」

  「真是的,你們這群年輕人對於風俗習慣的不瞭解程度還真是會嚇死人呢!」

  「我可是知道這些事情的喔。」拉斐爾對傑特投以責備的眼神。「你真的很沒常識,人死之後將遺骸送到真空中漂流可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她說的沒錯。亞維人通常都會用宇宙船把遺骸送到宇宙去,不過對我們這些住在重力井底下的人來說,也只能用發射的方式將遺骸送走了。」

  「在我的故鄉那裡,屍體都是先被火化以後再埋葬起來的。」傑特無力的回應著。

  「這樣啊——難怪當我剛見到這顆行星的時候,總覺得這是一顆充滿灰塵的星球。——開始我還以為是戰鬥之後所產生的殘骸,原來它們都是靈柩啊。」拉斐爾開始一個人莫名奇妙的推理了起來。

  「可是,」傑特提出了他的疑問。「既然要將遺骸送到真空中,從軌道塔那裡送出去不是比較好嗎?」

  「這位少爺啊,你還真是一個連一點感情也沒有的冷血動物耶。」說到這裡,比爾還張開雙臂做出了誇張的動作。「葬禮這種東西可是一種儀式,每個人當然都希望能夠將它辦得風光一點啊!」

  「但我總覺得,葬禮這種東西應該是越莊嚴肅穆越好才對……」

  「這就是你的偏見了。」阿明說道。「雖然這裡的葬禮習慣可能也受到了亞維文化的影響,但畢竟我們都是從宇宙來到這裡的人類,而且這顆行星上的人也還不至於會忘本到這個地步。」

  「不是啦,我並不是對將遺骸送到真空中這件事有什麼不滿。」說到這裡,傑特才赫然領悟到一件會令自己不寒而慄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你們該不會真的打算叫我們躺在那個東西裡面,然後再送我們回到宇宙去吧?!」

  「你到現在才知道啊。」葬儀社和比爾同時大叫了起來。

  「可是,剛才也沒有人告訴我要這麼做啊!」傑特提出了抗議。

  「我真是看錯你了,傑特。」拉斐爾向傑特投以輕蔑的眼神。「我本來還以為你會稍微有一點洞察力才對。同樣身為亞維人,我真是替你感到羞恥。」

  「是喔,真是對不起啦……」傑特的自尊心開始全面崩潰了。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拉斐爾向葬儀社問道。「我並不熟悉這類型船隻的構造,不知道上面是否能夠進行操舵的作業?」

  只見葬儀社以一副空虛的眼神望著拉斐爾並說:「我說啊,公主大人,這東西可是沒什麼操舵裝置的啊。再說也沒有那個必要,我們只要『轟!』的一聲把你們發射上去,這樣就夠了。」

  血色開始從拉斐爾那美麗的容顏中迅速流失。

  「我真是看錯你了,拉斐爾。」傑特連忙抓住了這個絕佳的機會。「我本來還以為你會稍微有一點洞察力……」

  「你給我閉嘴!」

  剛才為什麼我還會期待這句最後的俏皮話能夠讓她開心呢——當傑特還在懷疑自己的理智是否出現異常時,拉斐爾已經向葬儀社提出第二個問題了:「船隻內部應該還保有氣密性吧?」

  「這是當然的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地上人多少還是明白真空是怎麼一回事的。為了怕有活著的人躺錯棺材,我們還特別準備了緊急用氧氣,躺在裡面的人要撐十二個小時絕對沒問題。」

  迴廊的盡頭又出現了一道閘門,當一行人通過它並再走一段路之後,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就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而在這條階梯的盡頭,則是一間裡頭有好幾個屏幕畫面的小房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3:55

「開始進行葬禮準備!」葬儀社衝到其中一台屏幕的面前並大喊了起來。

  「根據市政府的命令,本殯儀館目前是封閉中的。」一陣機械語音響了起來。

  「難道你不知道嗎?封閉命令早就已經解除啦!」

  「本項事實目前無法確認。」

  「我最討厭不聽話的機器了。」葬儀社回過了頭來。「達斯瓦尼,交給你啦!」

  達斯瓦尼點了點頭,隨即從他的身上掏出一個鍵盤並與前方的控制桌進行連結。只見達斯瓦尼那粗大的手指開始在鍵盤上的小小按鍵間飛快的敲打起來。

  「雖然我總是跟他說用聲音輸入的方式比較快,可是達斯瓦尼這個人你也知道,他就是那麼不愛講話。」葬儀社說。

  「這個方法,比較快,快多了。」達斯瓦尼開口了。

  「不得了啦!」比爾感歎了起來,「沒想到達斯瓦尼竟然會說出這麼長的句子,之前還有誰聽過比這個更長的?」

  「我想是因為他太興奮的關係吧。」阿明評論著。

  「話又說回來了,那艘『船』的推進能源是什麼呢?」傑特慎重的避開了『棺材』的字眼。

  「液態氫。」

  「液態氫?它是核融合推進型的船嗎?」

  「不是的。」葬儀社突然用一副溫柔的嗓音對傑特說明了起來「你知道化學反應吧?當氫原子與氧原子結合在一起以後,就會產生熱能和水,我們就是利用這個反應來作為它的推進動力。簡單來說,只要讓裡面的氫氣燃燒起來,它自然就會朝天空一直飛了。」

  「傑特,」拉斐爾發出了一陣呻吟。「你能扶著我嗎?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這點我可沒辦法幫你。」傑特也愣住了。「我自己都快要當場昏過去了。」

  「你們放心吧。」葬儀社出言安慰了起來。「如果只是站在這裡的話,暫時是不會有事的啦。」

  「如果只是站在這裡?」傑特還是無法放心。

  「抱歉,我的話可能沒有講清楚。至少從這顆行星的社會創立以來,從來就沒有人死在『這裡』過。當然噦,棺材在升空時突然發生爆炸的意外總是會有的啦。」

  「……這真是太神奇了。」

  「對了,我們這裡有兩種棺材,分別是附上自爆裝置和沒有附上自爆裝置,你們要哪一種?」

  「自爆裝置?!」

  「因為當棺材被發射上去以後,只要再經過二個小時就會又繞到這間殯儀館的上空。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啟動裝置讓它自爆,而那些參加葬禮的人就可以一面看著在夜空中繽紛綻放的煙火,一面緬懷已故者的生平事跡。」

  「……請給我們沒有附上自爆裝置的那一種。」

  「是嗎,真遺憾。附上自爆裝置的棺材可是比較高級的喔。」

  「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葬儀社,」瑪爾佳終於聽不下去了。「欺負他們也要有個限度喔。」

  「我多少總是有報仇的權利吧?」葬儀社心情愉快的回應著。

  達斯瓦尼從鍵盤前抬起頭來望著他們。

  「開始進行葬禮準備!」葬儀社再度下達了指示。

  「知道了,請輸入葬禮負責人的姓名。」

  葬儀社將他的錢包插進了控制桌上的一條小溝之中。

  「請讓思考結晶確認是否為本人。」

  葬儀社將自己的眼睛湊到了控制桌上的小型鏡頭前面,並讓它來檢查自己的視網膜。

  「葬禮執行資格已確認,現在將開始進入執行程序。首先請輸入費用支付者的姓名……」

  「一切費用由葬禮負責人代為支付。」

  「知道了。」

  葬儀社回過頭來對拉斐爾笑了一笑。「你回去以後,一定要記得還給我啊!」

  「嗯。」拉斐爾點了點頭。

  「接下來,請輸入已故者的埋葬許可縮號。」
 葬儀社從他的攜帶型終端電腦裡找出了一個許可編號,並將它傳送到控制桌的思考結晶中。「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叫,比古·天普爾』噦。不過等到那位真正的比古爺爺舉行葬禮的時候,我跟喪家們可就有得吵啦!」

  「埋葬許可已確認。接下來,請輸入預定軌道……」

  「瑪爾佳,這裡已經投問題了,你就帶這兩位一起到發射筒那裡去吧。第三號發射筒,你應該知道怎麼走吧?」

  「當然。」瑪爾佳回過頭來並朝兩人點頭示意著。「請跟我來吧,公主殿下、伯爵公子閣下。」

  為了要從自己所不熟悉的帝國制終端電腦中取出相關的資汛,凱特從剛才開始就五和那台終端電腦進行激烈的搏鬥,而恩特留亞則是在一旁冷眼旁觀。就算恩特留亞不願意說出來,其實凱特還是可以直接去問那位消防員,但後者似乎已經開始對所有的克拉斯維爾人採取不信任的態度。

  當凱特終於從自己終端電腦上的譯文中知道這項資訊的內容時,他不禁當場愣住了:「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克拉斯維爾的葬禮風俗?!」

  「因為你沒問我啊。」恩特留亞先是聳了聳肩,隨即繃緊身體準備承受接下來可能要面臨的一頓毆打。

  然而,凱特卻只是握緊了拳頭,並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這位憲兵上尉突然縱聲大笑了起來。「別以為這麼做她就逃得掉,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於是凱特拍了拍也和他同乘在消防艇上的一名士兵肩膀,並向對方下達了某些指示。

  那名士兵也立刻朝宙外傳送著閃爍訊號。

  一盞長方形的紅色燈光已經在第三號發射筒的人棺門上方亮了起來,上面則寫著『燃料注入、整構中,請稍候』的文字。一副全新的漂亮棺材則被一輛自動台車推了過來,並在人棺門前等候著。

  發射筒所在的位置,就在這座殯儀館的地下深處。

  「為了要防止發射時的衝擊風對市區造成破壞,我們才會把發射筒放在這裡。」瑪爾佳向兩人解釋了理由。

  跟在他們後面的比爾也開口了:「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這裡的棺材都是直接從地面上發射升空的,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壯觀。不過因為後來市區開始向外擴展的關係,所以發射簡才會被搬到地下來。但殯儀館可是先設置在這裡的耶,難道你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我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傑特又在自己的心底發現了另外一顆不安的種子。「星界軍會不會誤以為它是一種攻擊性的武器呢?」

  「你是指這艘以燃燒氫氣的方式推進的船?」拉斐爾在她那曲線優美的鼻樑上方刻出了幾道皺紋。「我想,如果這種武器的攻擊目的是為了要讓人笑死的話,可能真的會很有效吧。」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沒錯。再說我的終端手環還可以發射敵我識別訊號,而且電波蟲也不可能會在比平流層還要高的上空出現。」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就是愛操心。」

  「請你說我很『慎重』好嗎?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從剛才開始臉色就一直蒼白到現在。」

  「那是因為我已經有所覺悟的緣故,同時我也信賴這些人。」

  「這是我的光榮。」瑪爾佳微笑了起來。

  「呃,其實我並沒有不信賴你們的意思……」

  「瑪爾佳,」阿明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了出來。「那幫人已經快要到這裡來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只有那些消防艇過來而已,我們這裡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完成發射準備。」

  「你們又該怎麼辦呢?等到我們被發射到宇宙之後,也許敵人早就已經到這裡來了。」傑特問道。

  「看來你終於有心情擔心我們了。」瑪爾佳微笑著說。「我們是不會有問題的,畢竟大家都是在古佐紐市土生土長的人,當然不可能會被那些傻愣愣的外地人抓到。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棺材剛從發射筒射出去的時候最危險了,因為它的外殼並沒有加上任何裝甲,所以請你們一定要多注意一點喔。」

  「謝謝你。不過,我們到底該怎麼去多注意一點呢?這裡不是沒有任何操舵裝置嗎?」

  「我知道亞維人是不信仰宗教的,你也是一樣嗎?」瑪爾佳問道。

  「不是的。」雖然傑特不明白瑪爾佳為什麼會問起這麼唐突的問題,但他認真坦率的向她回答了起來。「雖然我的信仰並不是很虔誠,但我的家族代代都是基督教長老教會的教友。」

  「那麼,你們不就有一個現成的方法可以用了嗎?」瑪爾佳伸出雙手搭上了傑特的肩膀,並以激勵的語氣向他說出了這幾個字。「你可以祈禱呀。」

  「支援部隊還沒有來嗎?」凱特的吼叫聲在空中擴散開來。

  根據恩特留亞的計算,這已經是那位憲兵上尉第五次吼叫同樣的問題了。

  「已經來了。」那名士兵似乎是鬆了一口氣般的向凱特報告著。

  五台空中艇目前已經來到了殯儀館的上空。

  它們與消防艇之間開始以閃爍訊號進行通訊。

  「只有五台空中艇而已嗎?」凱特似乎對支援部隊的規模不是很滿意。「這裡的面積這麼廣大,光靠這麼一點部隊要怎麼找?再說,怎麼都只是一些非武裝的運輸艇啊!」

  「他們要我問您,在哪裡著陸會比較好。」士兵說。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現在只好先叫他們尋找正準備發射升空的尖塔,一但發現到它就立刻加以摧毀!」

  由於古佐紐殯儀館已經採用地下發射方式的關係,其實這些井排在一起的尖塔不過只是展示用的靈柩飛彈而己。雖說思特留亞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但他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快點走吧,亞維人。趕快回到你的宇宙去吧!

  反正遲早都會被殺,至少在死以前,自己也一定要親眼看到你逃出佔領軍的魔掌才行。

  人棺門上方的顯示燈已經從紅色轉變為青色,上面的文字也變成了『人棺準備完畢』的字樣。

  「快點,三十秒後就要發射了。」阿明透過擴音器傳來了這樣的訊息。

  「那麼,請你不要忘了宇宙船的約定喔。」瑪爾佳指著靈柩對兩人說道。

  「嗯,我一定會代諸位向皇帝請願。」拉斐爾躺進了靈柩裡面。

  「哈噦,你這位少爺也快點躺進去吧!」比爾催促了起來。

  「好的。感謝你們這一段時間的照顧……」

  「你只要找機會好好報恩就行啦!」

  傑特躺進了拉斐爾的身旁。

  靈柩馬上就被送進了人棺門內,而這道本身為三層構造的閘門則在很短的時間裡逐一關閉了起來。

  裡面則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真是屈辱,「拉斐爾喃喃自語了起來。「沒想到我竟然得要搭乘這艘沒有艦外空識知覺,也沒有控制籠手的宇宙船。」

  「它才不是宇宙船呢。」傑特希望拉斐爾能夠面對這個現實。「這可是一具棺材啊,一·具·棺·材。」

  「……我突然覺得你越來越惹人厭了,別太靠近我!」

  「沒辦法嘛,誰叫這裡會那麼狹窄呢。好痛!我可是已經受傷的人了啊。」

  「只是擦傷而已,不是嗎?」

  「那時候我是說了一點小謊。我偶爾也會對你說一些無傷大雅的謊言,這點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好痛,真的很痛啦!」

  轟隆隆隆隆……

  整個靈柩開始震動了起來。

  「就是那個!」凱特突然睜大眼睛並緊盯著一座正從地面下方逐漸上升中的『尖塔』。「你們還在那裡幹什麼?為什麼不攻擊它?難道你們的眼睛都看不見嗎?!」

  五台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立刻分散開來,並以包圍那座尖塔的陣形在殯儀館的地面上著陸。所有的士兵從運輸艇上下來以後,也立刻展開了攻擊的陣勢。

  「發出閃爍訊號!」

  坐在副操縱席上的佔領軍士兵聽到了凱特的指示之後,隨即遁過消防艇上的控制桌發出閃爍訊號。

  當那名士兵還在忙著發出訊號時,這枚靈柩飛彈依舊以莊嚴隆重的姿態持續的往上竄升。

  靈柩飛彈的尾端終於完全離地,而它所造成的衝擊風也開始向外吹襲著整片殯儀館的地面。恩特留亞可以看見好幾個士兵被那陣強風捲到空中飛舞的場景。

  這枚靈柩飛彈不斷增加它的速度,同時也以強而有力的姿態繼續提升它的高度。

  它終於來到了這艘消防艇的正前方。

  「撞毀它!用這架消防艇撞過去!」已經發狂的凱特下達了如此的命令。

  然而,操縱這台消防艇的人只是一名臨時徵用的消防員,他當然不可能會遵從這種擺明就是要自己去送死的命令;而且就算駕駛員是一名佔領軍的士兵,他是否會執行這樣的命令可能都還是一個疑問。

  由於害怕被衝擊風拖下水的關係,那位駕駛員反而開始對著消防艇後退了。

  凱特只好將整個身體伸出窗外,並開始朝那枚靈柩飛彈拚命的發射子彈。「可惡!支援部隊為什麼那麼靠不住!對空部隊到底在幹什麼?!還不快進行炮擊。不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個飛上天空的麻煩擊墜下來啊!」

  轟隆!

  因為一股熱風突然從敞開的窗外大量灌進了艇內,這台空中消防艇也開始搖晃了起來,這使得恩特留亞一頭撞到了前方座椅的椅背上,達凱特也舉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臉以抵抗衝擊風的威力。

  當恩特留亞恢復坐姿並抬起頭來的時候,那枚靈柩飛彈早已升到了高空,而它的噴射火光也已經在夜空中綻放出燦爛的光芒了。

  「可惡,可惡啊!」凱特又開槍了。

  到了這個時候,地面部隊才開始朝空中進行射擊。

  然而,已經抵達平流層的靈柩飛彈就好比是一隻浴火重生的不死鳳凰。它根本不在乎那些槍彈的攻擊,只是不斷的噴射出它那燦爛的火光並繼續向上飛去。

  「開槍是沒有用的啊。」那名士兵冷淡的說。「麻煩一旦飛上了天空,很快就會變成飛天的麻煩了……」

  在恩特留亞的耳朵聽完這句話之後的一瞬間,他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想要笑出來的衝動,而這股衝動也立刻就從警部的口中噴發出來。

  恩特留亞開始仰著天空哈哈大笑了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爽快的心情了。雖然腦中曾經一度掠過可能會因此當場被殺的恐懼感,但這股想笑的衝動就是怎麼也無法抑制下來,

  「可惡——」凱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就可以這麼幸運!難道神對我們連一點垂憐也不願意施捨嗎?連一個犧牲用的祭品也不願意給我嗎?那可是惟一能夠撫慰我心靈的東西啊!」

  到了這個時候,恩特留亞才終於明白凱特的心理狀態——雖然同樣都是在遺傳基因改造下誕生,但亞維人與西雷吉亞不老族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境遇。因此凱特對那個亞維人的憎噁心態並不只是針對一個人而已,那是一種非常強烈的種族嫉妒。

  雖然對那位憲兵上尉的同情心多少又恢復了一點,可是這位魯努·比格市警局的警部還是收不住自己那粗獷的笑聲。

  恩特留亞依舊繼續不停的大笑著。

  「位於東經三八度二分、南緯五二度二四分,暫時編為第三八物資倉庫的破壞工作已經結束。」克法迪斯報告著。「接下來……」

  「拜託你,現任參謀。」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司令史波茹提督,將指揮杖輕輕的在她那妖艷的美貌面前晃了一下。「請你不要用那麼詳細的報告來煩我,好嗎?」

  「可是,司令……」

  「一切有關掃除地上目標的事宜,就全都交給你來處理吧。」

  「可是,屬下的義務就是要向司令進行事後報告。」

  「我這位司令不是已經跟你說不需要了嗎?」史波茹索性將臉轉到另外一邊去了。「這已經不是戰鬥了喔,頂多只是驅除任務而已。」

  ——我也有同感。

  克法迪斯也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提議執行這次作戰任務起來了。

  在那艘於史法格諾夫侯國空間領域內俘虜過來的運輸船中,除了包括克拉斯維爾駐軍軍司令部人員在內的一萬五千名士兵之外,連儲存在船內記憶巢中的重要情報也毫髮無損的保留了下來。

  根據這些情報,敵軍已經以行星上的各都市為中心釋放出總數量約三億只的電波蟲。這些電波蟲其實是一種能夠將特定波長的電磁波轉換成相同波長雜訊的微小機械,雖然每一隻的輸出功率都很微弱,但如果將它們集合起來的話,這些電波蟲的總輸出功率就絕對無法輕侮。這些由「人類統合體」所製造的電波蟲一旦全數被釋放出來,要將它們一舉驅除可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別說是星界軍,就連「人類統合體」自己也沒辦法立刻停止這次的電波干擾。

  也就是說,目前還殘留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上的二十萬名敵軍,不但喪失了能夠統合併指揮他們進行作戰的軍司令部,同時還陷入於無法相互聯絡的狀態之中。

  當偵察分艦隊徹底破壞了位於高山山頂的電波局之後,全行星規模的電波干擾也隨之劃上了句點,位於荒郊野外的領民現在也已經可以收到來自衛星軌道上的艦隊廣播。然而對人口集中的都市而言,居住在那裡的市民仍然還是聽不到亞維人的聲音。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這支奔馳於天空的重武裝騎兵部隊,也就是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只好從衛星軌道上對距離都市較遠的敵軍據點以及移動中的敵軍部隊展開攻擊行動,並希望這麼做能夠讓尚未趕來的空艇艦隊執行任務時比較輕鬆。

  老實說,這一次戰鬥對克法迪斯而言實在是很空虛,討伐已經無力反抗的敵人也只會對自己精神上的健全造成傷害。更麻煩的事情是,大部分的敵軍都還潛伏在都市裡面,位於衛星軌道上的「弗杜妮」也因為這樣而無法放手一搏。

  「只有在可能誤擊領民以及類似的情況下,你才需要請求我的承認。除此之外,這件工作就照你的意思自己去辦吧。」當史波茹說到『這件工作』這四個字的時候,她不禁皺起眉頭並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認命的低下頭來。

  「距離本隊抵達的時間還有幾小時?」史波茹問道。

  「預定在艦內時間四小時十五分後就會抵達。」

  「是嗎,」史波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我就先告退了。我要暫時回到司令室裡去休息一下。」

  「是!」克法迪斯向史波茹致上了敬禮。

  「現任參謀,有緊急通訊。」通訊參謀說道。

  「將它轉送到我這裡來。」

  「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4:22

克法迪斯的終端手環響起了「嗶——」的聲音,隨後就出現了這份轉送過來的緊急通訊內容。

  「請您等一下,司令!」當克法迪斯迅速瀏覽了一通之後,他連忙叫住了史波茹。

  「又有什麼事呀?」史波茹將她的整個身體全部轉過來看著克法迪斯。

  「『拉德維希號』的偵察艇已經在衛星軌道上救出了兩名漂流者。」

  「所以呢?」

  「這兩名漂流者,自稱是帕留紐子爵殿下以及海德伯爵公子閣下。」

  「帕留紐子爵殿下?亞布裡艾爾家的公主大人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史波茹偏著頭思索了一會。「難道是,離家出走?」

  「不是的,我記得……」

  「討厭啦!」這位准提督翻起了她的長衣,並回到司令座前坐了下來。「跟這種還在反抗期的小女孩相處一點也不優雅。」

  「不是這樣的。」克法迪斯開始說明了起來。「根據我的記憶,帕留紐子爵殿下是以翔士修技生的身份在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上服勤,而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則是順道同乘於該艦上。之後……」

  「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啦,現任參謀。你也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哦。」

  「……真是非常抱歉。」

  「別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向我道歉。」

  「真……是的。」

  「話又說回來了,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夠在地上世界裡活得那麼好呢。那兩位現在怎麼樣了?」

  「目前還在偵察艦上。『拉德維希號』的艦長要我問您接下來該怎麼處理,我認為讓那兩位直接蒞臨本艦才是最適當的待遇。」

  「端莊賢淑的史波茹與粗魯野蠻的亞布裡艾爾,從以前開始就互相看不對眼了耶……」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的史波茹,口中開始喃喃自語了起來。

  「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暫時將那兩位留在『拉德維希號』上呢?這麼一來,那兩位的待遇就得要等到特萊夫提督抵達之後才能作決定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那對紅色的眼瞳突然轉過來盯住了現任參謀的眼睛,似乎是覺得克法迪斯的意見簡直是不可思議到極點的樣子。「反正事情好像會變得很有趣的樣子,你就快去請他們兩位過來這裡吧。」

  一艘偵察艇在巡察艦「海爾維希號」,也就是偵察分艦隊「弗杜妮」旗艦的起降甲板上著地了。

  「已經到了喔。」傑特一面用手按住他受傷的肩膀,一面轉過頭去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拉斐爾臉龐。「怎麼了?」

  「雷特帕紐大公爵。」拉斐爾喃喃自語了起來。「沒想到這支分艦隊的司令竟然會是雷特帕紛大公爵,再也沒有比這個還要更糟糕的事了……」

  「啊,你是指史波茹准提督嗎?她有什麼問題嗎?」

  「性格優秀的亞布裡艾爾和陰險狡詐的史波茹,從以前開始就互相看不對眼了。」

  「是這樣的啊!」

  「如果只是被史波茹家族的人搭救的話倒也還好,最糟的是我竟然還得要穿著這件衣服跟她見面!」說到這裡,拉斐爾低下頭來用充滿恥辱的眼神凝視著她身上穿的衣服。現在的她依然是一副克拉斯維爾風格的打扮。

  「登艦準備已經結束,請您到這裡來,閣下。」軍服上繡著一枚後衛翔士階級章的艇長先是向傑特作出了報告,隨後便轉身過來面對拉斐爾,然而這時候他的聲調卻開始模糊不清了起來:「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

  拉斐爾隨即從座位上起立並向艇長致上軍禮。

  「謝謝你。」傑特也向艇長鞠躬致敬,隨後他便朝著氣閘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起降甲板上,已經有十名左右的翔士站在那裡等候兩人的到來了。

  站在最中間的人是一名會令人聯想到肉食性蝴蝶的翔士,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妖艷,又是那麼的英氣勃勃。而那名翔士身上則是繡著一枚准提督的階級章,看來她應該就是史波茹准提督了。

  當兩人從偵察艇的階梯上下來以後,拉斐爾向眼前的用士們致上了軍禮,而傑特則是將自己的頭深深低垂下來。

  只見史波茹一面向拉斐爾送出了責備的視線,一面以典雅的姿態彎腰鞠躬了起來,而隨從的翔士們也跟著她的動作一齊向兩人致上了最敬禮。

  「非常歡迎兩位的蒞臨,殿下、閣下!尤其是殿下,在本艦內您大可以帝室一員的身份端出架子來,請您絕對不要客氣。」

  「可是……」

  「我可是從來沒接到過有翔士修技生要到本艦來服勤的聯絡喔。」

  「但是,准提督……」拉斐爾的語氣越來越執著了。

  「不管怎麼說,看到殿下這身打扮,我怎麼可能會承認您是一名翔士修技生呢?」史波茹一針見血的指責起來。

  「很好,那我就遵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拉斐爾憤憤不平的自動解除了敬禮。「好久不見,大公爵。」

  「確實如此,自從那場慶祝殿下進入修技館就學的宴會以來,我們的確有一段時間未曾見面了。」史波茹也不再客氣了。「眼見殿下能夠健全平穩的成長茁壯,身為雷特帕組大公爵的我也在此由衷表達慶賀之意:雖然我是很想這麼說,但總覺得您的審美觀好像在哪裡出了一些問題耶?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會讓您想要打扮成這副模樣呢?」

  「我才不會想要打扮成這樣。」拉斐爾斜跟瞪著傑特說道。「這都是傑特……不對,是海德伯爵公子的點子。」

  「哇啊,」史波茹驚訝的睜大了她的雙眼。「難道殿下的意思是,叫您穿上這件衣服,並將您的秀髮染成黑色的人,都是現在站在您身邊的這位公子?」

  「這件衣服還算好的,當初公子買回來給我穿的那一件還要比它更驚人。」

  「哇啊!」史波茹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見她那赤紅色的雙剩開始朝傑特的方向望了過去。

  傑特也開始迷惑了起來。如果向她說明當時這麼做是有必要的話,不知道這位大公爵閣下是否會接受自己的解釋呃?

  「請原諒我,閣下。」然而令傑特大為驚訝的是,史波茹竟然向身份較低的自己深深低頭鞠躬起來了。

  「呃,怎麼說?」傑特越來越迷惑了。

  「當我聽見巴爾凱王殿下准許海德伯國創立的消息之後,我一直認為這是一件非常瘋狂的舉動。因為我覺得將一個完全不知道亞維生活模式的人一口氣提拔為貴族,這個點子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雖然我明白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很失禮,但對星界軍而言,馬爾地紐行星的地表武器是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脅的。」

  「瘋狂的舉動啊……」這句話讓傑特陷入一陣複雜的思緒當中,

  「不過現在看來,我發現原來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以閣下的功績來看,你實在是太有資格坐上伯爵這個位子了。」

  「謝、謝謝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功績會讓她認為自己確實有資格坐上伯爵的位子呢?難道她指的是自己守護拉斐爾這件事嗎?可是從准提督的語氣聽來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的樣子……

  「要知道,亞布裡艾爾家族不但非常容易被激怒,而且他們動怒時那股剛猛暴烈的氣勢甚至可以震撼全帝國,所有傳說等級的恐怖事物中最具代表性的恐怕就是這個家族了。尤其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更是亞布裡艾爾家族中的亞布裡艾爾,光是稍微拂逆她的心意所引燃的憤怒火焰,我看就算找遍整座銀河,可能也只有宇宙開闢時的那一瞬間勉強算得上是可以相提並論的對象了。」

  「大公爵。」拉斐爾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拉斐爾殿下,」然而史波茹卻完全無視拉斐爾的存在:「你竟然能染黑她的秀髮,甚至還讓她穿上如此滑稽的衣裳,就算我們現在已經親眼目睹這樣的豐功偉業,還是很難相信你真的辦到了。光憑這件功績,別說是伯爵了,就算是侯爵,不對,甚至連公爵的位子你也是當之無愧呀。我真的是打從心底開始由衷佩服你起來了。」

  傑特不禁將他的頭低垂下去。他實在很難坦率的將這番活認定為讚美的話語;相反的,這位准提督似乎是用相當迂迴的方式來責備自己為什麼要讓拉斐爾打扮成這副奇怪的模樣。

  「你不用在意她的話,傑特。」拉斐爾以充滿同情的語氣出言安慰了起來。「她只是利用你來捉弄我而已,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很喜歡拿我來尋開心,而且史波茹家族的性格早就已經像核酸分子一樣的扭曲了。如果要借用大公爵的說法來加以回敬的話,雷特帕致大公爵家的佩妮茱閣下才是史波茹家族中的史波茹,大家都公認她是史波茹一族在經歷一千年的時光之後,將婉曲的叫罵技術洗練至藝術領域的不世出人物。」

  「哦呵呵呵呵!」史波茹扯直了她那雪白的喉嚨尖聲大笑了起來,隨後她才第一次露出認真的表情湊到傑特的面前並仔細端詳著:「不過,我很欣賞你這件事倒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喔,公子。聽說你將來似乎打算要成為一名主計翔士,到時還請你一定要來到我的麾下,並和我一起並肩作戰哦!」

  「大公爵,與其談論如此未來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拉斐爾突然以慌張的口氣插話進來了:「不曉得你能不能先準備一套軍服讓我換上?另外,我還想去除自己頭髮上的顏色。」

  「軍服馬上就會有人送過來。不過,您秀髮上的顏色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去除呢?如果讓您去泡澡的話。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泡澡是洗不掉的。」

  「那麼,到底該怎麼做比較好呃?」

  「這個嘛,老實說我也不清楚。」拉斐爾轉過頭來看著傑特。

  史波茹也將目光轉到了傑特的臉上。

  傑特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絕境了。「這麼說來,我記得說明書上好像有寫到去除髮色方法的樣子……不過,我已經將它隨手丟掉了……」

  兩位亞維女性依然緊盯著傑特不放。

  「這樣吧。」傑特提出了他的意見。「反正那罐染髮劑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到處都買得到,只要派人下去問的話……」

  「從剛才開始,某種不知打哪裡來的恐怖念頭就已經在我的心裡盤據好一陣子了。」史波茹的身體突然打了——陣冷顫。「我那些光榮的『弗杜妮』翔士們,可能會因為你這句話而得要空降到目前還處於敵軍控制下的地上世界去作戰。當他們好不容易排除敵軍的抵抗之後,還得要穿著剛染上敵軍鮮血的軍服去抓住因為害怕而發抖不停的領民,並向他們這麼逼問著:『喂!你知不知道去除染髮劑顏色的方法啊?』喔,我才不要呢!『弗杜妮』的威信一定會因為這樣而墮落到地面上去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啦。」傑特頹喪的垂下他的雙肩。雖然他因為自己與拉斐爾得救的關係而完全忘了這件事,不過敵軍目前確實是還在克拉斯維爾的地表上頑強的抵抗著。

  「不然這麼做您覺得如何呢?首先請讓我借用一根殿下的秀髮,然後我會將它拿到藥劑科,讓他們對這根秀髮進行分析以調配出可以去除髮色的藥品,這樣如何?」

  「那就拜託你了。最後,也請你收下它吧。」拉斐爾從胸口那裡掏出了一枚記憶片。「這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誌。」

  當拉斐爾將記憶片捧在自己的掌心並呈遞至史波茹的面前時,所有的翔士全都朝那枚記憶片致上了敬禮。

  經過了數秒鐘的嚴肅時間之後,史波茹做出了一個手勢。「現任參謀,你就收下它吧。」

  「是。」一位頭髮是鮮綠色,看起來眉清目秀但卻不知為何充滿疲憊神色的翔士向前走出了一步,並恭恭敬敬的接下了拉斐爾手中的那枚記憶片。

  「那麼,請殿下與公子跟我往這邊走,讓我帶兩位一起到您們的房間去休息吧。對了,在這之前得先請公子到醫療室去會比較好。」說到這裡,史波茹開始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視著傑特的左肩起來了。「真是的,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呢?明明讓殿下打扮得那麼可笑,竟然只犧牲一隻肩膀就讓她原諒你了!」

  「那又不是我射傷的!」拉斐爾終於翻臉了。

  三十七分鐘後——

  特萊夫艦隊旗艦,巡察艦「凱爾迪治號」終於通過史法格諾夫門來到了通常宇宙。

  當「凱爾迪治號」進入通常宇宙的同時,「海爾維希號」立刻發出了數量龐大的通訊內容,而前者也積極的進行接收資訊的工作。

  「閣下。」卡休爾千翔長向總司令提出了報告。

  「什麼事?」特萊夫提督抬起頭來問道。

  「我接到了帕留紐子爵殿下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獲得救助的消息。」

  「什麼?」特萊夫驚訝的張大了他的嘴。這項情報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當然特萊夫知道那兩位先前確實同乘於「哥斯羅斯號」上。可是為什麼他們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哥斯羅斯號』還健在嗎?!」

  「不,雖然很遺憾,但『哥斯羅斯號』還是被擊沉了。」

  「是嗎,真的很遺憾。但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公主殿下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呢?」

  「她似乎是在艦長的命令下離開艦上,並逃難到這個地上世界來的樣子。但由於她尚未完成報告書的緣故,目前我們還無法知道詳細的情況。」

  「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另外,公主殿下也將『哥斯羅斯號』上的航行日誌帶了回來,而其中則記錄了一設非常耐人尋味的事實。」

  「什麼事?」

  「我們已經可以判斷敵軍他們是從何處蜂湧而出了。」

  「在哪裡?」

  「凱修一九三門。根據『哥斯羅斯號』艦長的推測,他們似乎是將『門』先運到距離原處四·一光年的巴斯科頓星系後再加以利用的樣子。」

  「是蕾克希百翔長的推測嗎……她確實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翔士。」特萊夫又開始在司令座艦橋上走來走去了。

  「是的。由於她推論的過程毫無破綻,所以我也贊成百翔長的意見。雖然我們才正要開始對被俘虜的敵艦進行殘存資訊的分析工作,但相信應該能夠從中找出支持百翔長推論的證據。」

  一幅平面宇宙圖的影像開始浮現在司令座艦橋上。

  「這裡與,」卡休爾提出了他的建言。「凱修一九三門之間有兩處帝國的領土,分別是加姆帖修子爵領地以及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我認為應該要立刻分派艦隊前往兩地,如果狀況容許的話,我們也必須讓當地的領主以及家臣團撤離至艦隊進行避難。」

  「難道我們無法繞過凱修一九三門與渥拉修伯國進行聯絡嗎?」特萊夫停下了他的腳步並陷入沉思。

  「我認為這確實有值得一試的價值。需要派遣『弗杜妮』去執行這項任務嗎?」

  「對現在的『弗杜妮』而言,應該有必要讓她稍微休養一下吧?」特萊夫慎重的提出他的顧慮。

  「除了『弗杜妮』之外,沒有任何分艦隊可以勝任這項任務。」卡休爾明快的下了斷言。

  「確實是這樣。」特萊夫點了點頭。「那就事不宜遲,立刻振遣『弗杜妮』到渥拉修伯國去。」

  「遵命。不過,這一次我們絕不能讓剛獲得救助不久的那兩位與『弗杜妮』一起同行。」

  「這還用說?為什麼你總是會提出這種多此一舉的建議啊?立刻替那兩位準備移乘用的艦艇!」

  「我明白了。」

  「手術已經結束了。幸好當時的急救處置相當漂亮,」一名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軍醫從傑特的肩上取下了醫療支援機。「就算不在這裡替你進行治療也不會有多大的後遺症。雖然你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的不方便,不過等你只達拉克法卡爾的時候,傷口上的組織應該就可以完全再生了。」

  軍醫一面說著,一面用繃帶包紮傑特的左肩,並以硬化劑進行固定的工作。

  「謝謝你。」傑特凝視著自己的左肩,看來新包上去的繃帶已經將他右手肘以上的部位完全固定起來了。

  「你的衣服也已經送到了,希望你會喜歡它的設計。」接下來軍醫將一件襯衣交給了傑特。

  這件衣服的左袖是從腰際的位置延伸出來的,而腰部以上的袖子則與衣服本體縫在一起,可說是最適合傑特目前體型的剪裁方式。

  「我真的很喜歡。」

  傑特連忙換上了這件衣服。

  似乎是事先預料到治療已經告一段落的樣子,一名列翼翔士也在這個時候走進醫療室裡來。

  「本分艦隊剛才接到了新的任務。」這名列翼翔士向傑特報告著。「因此我必須帶領閣下立刻退離本艦。」

  「這麼快啊?」傑特吃驚的說。

  「艦長也感到非常的遺憾,她說原本還希望能與您一起共餐,順便聽聽兩位的冒險故事。」

  「請代我向她問好。」

  「沒問題。那麼,請跟我來吧。」

  於是傑特先回頭向軍醫說聲道別,之後便離開了醫療室。

  那名列翼翔士則引導傑特來到了起降甲板。

  「我們安排閣下與殿下移乘至聯絡艦『艾克露露號』。由於『艾克露露號』將會直接抵達帝都的關係,因此大約三天之後,兩位就可以回到拉克法卡爾了。」

  「我可是從來沒去過拉克法卡爾的喔。」傑特說出了實話。

  「是這樣的嗎?」那名翔士不禁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當傑特走進前往聯絡艦的短艇內部時,拉斐爾已經坐在那裡等著他了。只見她穿著一套沒有階級章的軍服,頭髮也恢復成原來的青色。

  「嗨,你終於找回原來的髮色了。」傑特以開朗的聲調向拉斐爾打了聲招呼,雖然他對黑髮打扮的拉斐爾還是有點依依不捨,不過現在看來果然還是青色的頭髮和軍服最適合她。

  「你真的是這麼想嗎?」

  「是啊,當然……」傑特從她的眼神與口氣中感受到危險的氣息,於是他連忙彎下腰並仔細端詳起來。

  「請你看仔細一點,」拉斐爾用手捧起了她的秀髮。「我的頭髮可是已經褪色了喔。」

  經她這麼一提,傑特才注意到拉斐爾的髮色確實是淡了不少,反而比較像是接近原青色的顏色。

  「可是,這樣的顏色也很漂亮啊。」雖然傑特立刻就出言安慰起拉斐爾來,並打算找一個好理由來說服她接受這種顏色,但他很快就發覺到這是不必要的舉動。

  如今拉斐爾的頭髮已經面臨不得不染回原有顏色的狀況,但其實打從一開始,她應該就沒什麼非得急著洗掉染髮劑不可的理由才對。老實說,如果她能夠再多等待一段時間的話,藥劑科那裡也許就真的能夠調配出既不傷髮質又可以去除染髮劑的藥品來的。

  「我並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拉斐爾開口了。「只不過,我對你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失望了。」

  「可是,你的髮色根本就沒什麼變嘛!」

  就算拉斐爾的怒火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發作,傑特這句話也足以成為決定性的導火線了。

  只見這位公主用力將頭甩到一邊去,而且直到第二天兩人共進早餐之前,傑特就沒能從她的口中聽到任何一句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4:43

第十一章  帝都拉克法卡爾

  這是一個沒有市內地圖的都市。由於構成這座都市的建築物質並沒有透過大地相互連結的關係,這些各自沿著由重力所製造出來的彎曲平面上進行自轉運動的都市建築的相對位置當然是時常變動不定的。即使只有帝都交通廳能夠掌握這些建築彼此間的瞬間位置關係,但他們也只能判斷出極短時間之內它們的相對移動方向而已——因此,這座都市又被人稱為「混沌之都」。

  另外,這座都市也有一個稱號叫作「龍之頸根」——其實,身為帝國級章圖案的「八頸龍」確實是有影射帝國自身結構的含義,因為八個王國以及以它們為起點通往帝都的八條航線時常被人恍喻為這只龍的八個頸子。而這八個頸子共同彙集的場所除了這裡以外也別無它處。

  如果用比較直截一點的說法,它又可以叫作「八門之都」!雖然有許多星系內部擁有複數的「門」,但在人類所生存的宇宙中同時擁有八個「門」的星系也就只有這裡而已。如果以這座都市裡的時間為標準的話二千年前曾經四散於廣大宇宙中,後來一度為某艘巨大的都市般收集並奇居於其中的八個「關閉的門」,就是在這裡重新開啟的。

  或者,我們也可以稱它為「帝國的搖籃」——因為人類史上最大的帝國就是由這座都市中誕生,而這個帝國則以火焰與鮮血替這座城市的歷史積累了一層又一層壯烈的色彩。

  在那段淒慘的歷史當中,它曾經有過「不落之城」的別稱——即使在可預測到敗北命運的狀況下,當時的帝國依然倨傲的輕啟戰端。而身為帝國首都的這座都市,也曾經因此兩度瀕臨可以肉眼辨認敵軍引擎火焰的絕境。然而,這樣的絕境並沒有讓它產生陷落的憂慮,那些一度侵入這座城市周圍領域的國家,如今也都已經成為這個帝國血肉的一部分。

  此外,也有人稱呼它為「愛之都」——對以軌道城館與船艦為生活場所,同時四散於廣大宇宙頭城的種族而言,彼此能夠相逢的機會是非常有限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通常都會在這座都市中度過自己的大半生涯,而這種生活模式也已經成了這個種族的慣例之一。一場又一場無需受邀即可自由參加的饗宴隨時都在這個都市的各個角落盛大的舉辦,而他們也都會在這類宴會中齊聚一堂以找尋自己心目中宛如超新星一般的戀愛對象。

  不過對所有的亞維人來說,這裡也就是他們的「故鄉」——因為大部分屬於這個種族的人,都是在這座都市中一場又一場爆發性的戀愛之後所誕生的產物。他們在這裡誕生,在廣闊的宇宙中四散,最後還是會回到這裡來度過殘餘的歲月。

  總之,不論是「渾沌之都」、「龍之頸根」、「八門之都」、「帝國的搖籃」、「不落之城」、「愛之都」、或是「故鄉」,對亞維人而言,它們都只有一個含義——那就是這個帝都,拉克法卡爾。

  由於照耀這座帝都的恆星被帝國命名為「亞布裡艾爾」的關係——是的,對亞維人而言,「亞布裡艾爾」除了是他們的祖先曾經搭乘過的都市船船名以及皇帝的姓氏之外,也是照耀其故鄉恆星的名稱。如果要追本溯源的話,當最初創造亞維這個種族,並因此以非連續的形式成為亞維人最原始祖先的人們還未能解開宇宙之謎以及遺傳神秘的時候,他們就是在地球的某處弓狀群島上從事農耕的生活,而這些人當時所崇拜的大陽女神(Amaterasu)的發文日,則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顯著變異之後轉成了「亞布裡艾爾」(Abliarsec)的讀音——因此這個星系又被稱為亞布裡艾爾伯國,而亞布裡艾爾伯爵的稱號也一定是由當今皇帝在繼承帝位的同時所承繼。

  如果有人來到亞布裡艾爾恆星附近的話,在他眼中所映人的景象可能是這顆恆星被一隻由細纖維編成,網眼則相當巨大的球形樊籠禁錮於其中的模樣吧。雖說這些「纖維」的寬度很「細」,但那是相對於恆星本身的大小而言,事實上這些帶狀的構造物其寬度皆有五百威斯達證的規模。每一條「纖維帶」朝向恆星的那一側皆為太陽電池,而在其背面則並列著無數的粒子直線加速器,並終年無休的製造反物質燃料。其實它正是帝國境內,甚至是已知的宇宙空間中最大的反物質燃料工廠。

  帝都拉克法卡爾的都市軸線大約有三百謝連諸的距離,都市範圍大致上是鐮刀形狀的它,如今正在位於距亞布裡艾爾恆星六傑沙達諸的軌道中進行公轉運動。擁有帝宮、王宮、諸侯駐帝都城館、士族暨貴族的集合式官邸、空間庭園、商店館、星界軍設施、連艦廠……的帝都,可說是一群人工行星的集合體。無數的交通艇穿梭於這些人工行星之間,偶爾也會有從平面宇宙中來到這裡的船艦直驅都市的中心。每顆人工行星各自都有某種程度的機動力,可以門動避免彼此之間的相互衝撞。

  而星系內的八個「門」則以等距排列的方式並列廠距離拉充法卡爾約一千謝達諾的軌道上,每個「門」附近都各自擁有一座空間機動要塞。包括「門」與空間機動要塞在內,皆以與帝都逆向的路線環繞亞布裡艾爾恆星進行公轉運動。

  如今,傑特與拉斐爾所乘坐的聯絡艦「艾克露露號」,正從八個「門」當中的依利修門進入亞布裡艾爾伯國境內。

  和聯絡艇不同的是,聯絡艦的構造其實跟小型貨客兩用船沒什麼兩樣。由於它在設計時就事先考量到攜帶重要資訊的貴賓或是傳令使的需求,因此腦內除了有十二間客房以外,每間客房還各自擁有獨立且完善的衛浴設備,甚至還設置了一間專用的談笑寶。

  由於在寢室裡實在是悶到發慌,於是傑特來到了談笑室前並朝室內窺探了一下。沒想到拉斐爾真的在談笑室裡面,這還真是一場難得的遭遇。

  「嗨,你的報告書做完了嗎?」傑特向她打了聲招呼。

  「嗯。」拉斐爾回過頭來看著傑特,手則指著位於室內正前方的大屏幕畫面說道。「怎麼樣,你對拉克法卡爾的印象如何?」

  在那片大屏幕畫面上所顯示的影像,就是亞維人的「故鄉」。

  對傑特來說,他對帝都拉克法卡爾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群光點。它們競相發出繽紛的色彩,在宇宙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輝。由於聯絡艦目前與拉克法卡爾共處於同一個平面上的關係,帝都的景像在傑特眼中看來宛如一座銀河的縱切面。

  「比我想像的還要美,真是太壯觀了。」

  「是嗎。」公主的臉上浮現出純真且滿足的笑容。

  傑特拿起了一杯咖啡,並在拉斐爾的身邊坐了下來。

  從傑特口中所說出來的「拉克法卡爾印象」當然是他的真心話,但是,現在盤踞在傑特內心泯處的感想卻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情感。

  孤寂感——

  雖然途中燒了好大一圈遠路,但這趟由渥拉修伯國出發前往帝都拉克法卡爾的旅程也即將譜下最後的句點。它所代表的含義就是自己將要與拉斐爾就此各奔東西,而且這一分手很可能就是永遠的訣別。

  但自從搭乘聯絡艦以來,拉斐爾似乎就不再去考慮傑特的心情,整天都是以必須盡快完成報告書之類的理由把自己關在寢室裡,只有在進餐時兩人才有碰面的機會。

  「你從艦長那裡聽說了嗎?」拉斐爾開口了。

  「什麼事?」

  「我們即將要前往帝宮。」

  「就這麼直接過去嗎?」傑特大吃一驚。

  「嗯,皇帝陛下似乎有許多事想要詢問我們。」

  「陛下應該只會問你吧?」

  「不止。雖然陛下確實是召見了我,但她似乎也有要事想親自傳達給你。」

  「哇噢!」傑特聳了聳肩。「看樣子接下來我要面對的事情還真是輕鬆啊。這麼說來,陛下應該是以祖母大人的身份召見你噦?」

  「我與祖母大人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見面了。」

  「是嗎,那你們之間一定有聊也聊不完的話題了。」

  「雖然是有話題可聊,但你應該知道陛下平日就已經十分忙碌了——你可能早就已經忘了,但如今帝國可是在進行一場戰爭喔。」

  「我當然知道啊。不過目前的戰況到底是如何啊?你有沒有從艦長那裡聽到些什麼?」

  「我什麼事也沒聽到。」拉斐爾略略偏著頭問道。「你擔心嗎?」

  「這是當然噦。你還不是一樣,連我的故鄉在那裡都忘了。」

  海德伯國就在戰場上的敵軍後方,而那裡也是稱呼傑特為「背叛者之子」的人們所居住的故鄉。

  由於依利修王國的領土結構是呈圓環形的關係,因此自己與故鄉之間的聯繫是還不至於因為敵軍入侵而截斷,但一想到故鄉也有可能像史法格諾夫侯國一般淪陷於敵軍之手,傑特的心情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也許故鄉的人會比交法格諾夫的領民還要容易接受佔領軍的統治吧?雖然傑特很難想家身為自己父親的海德伯爵在那樣的情況下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但不知為何,不安的想法卻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時隱時現。

  雖說自己與父親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面,而且從小時候開始和父親之間的緣份就已經非常淡薄,但海德伯爵畢竟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惟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啊,你說的沒錯。」拉斐爾露出了充滿歉意的表情。「我剛才確實問了一個蠢問題。」

  「沒關係的。就連我自己在克拉斯維爾的時候,也完全忘了故鄉的事呢。」

  「那是因為你當時總是亂忙一通的緣故。」

  「你有些時候說話還真是客氣啊。」雖然嘴裡這麼說,但傑特還是對拉斐爾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由衷感激。

  隨著帝都的燈火逐漸來到他們的眼前,最前方建築物的細部結構也越來越清晰可辨。傑特看到許多巨大的球狀物體集中在該建築物的內部,而這些球體則各自控制一條巨大的管狀物進行觸手般的蠕動。它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種奇妙的生物,而這只「生物」如今正用它的觸手擺出了捕獵的架勢。

  「那就是貝圖爾建艦廠,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就是從那裡誕生的。」拉斐爾向傑特解釋著。

  「這樣啊。」

  「而那裡則是,」拉斐爾伸長手臂指向見圖爾建艦廠後方,那裡有一顆懸空的球形建築。「我們的育兒園。在『故鄉』中有許多座這樣的育兒園。園內是無重力的環境,而且內壁鬆鬆軟軟的,就像是一顆由發泡材料組成的星球。通常我們會讓剛出生不久的小孩戴上頭環之後就直接送到那裡去,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去體會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法則。同時也能夠學到頭環的使用方法。如果不在腦部完全發育之前就這麼作的話,我們的大腦就不可能會發展出航法區的……」

  在跟開始對自己做起帝都觀光介紹的拉斐爾有說有笑的同時,傑特也在心裡如此想著——看來她似乎也為即將到來的離別而感到些許的孤寂,所以才想用這個方式來表達那份依依不捨的情感吧。

  當兩人抵達帝宮之後,一群神情嚴肅的侍從隨即出現,並將傑特從拉斐爾的身邊拉走了。

  由於先前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曾經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驗,因此一開始傑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的杞人之憂。因為這些侍從帶他到的地方是一處真正且廣大的澡堂,而傑特也就老實不客氣的在那裡盡情伸展自己的手腳了。

  在身體已經徹底清潔之後,傑特便離開澡堂,而侍從也早已準備好更換的衣服在一旁待命了。

  正如軍醫的預言,傑特的左肩已經完全治好了。原本在左肩上的傷口已經被新長出來的皮膚完全覆蓋,而且原先那刺骨般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他穿上一件衣袖是從肩膀的位置延伸出來的普通襯衣,並束上了新的長衣。侍從還準備了與當時在菲布達胥男爵領被奪走的那一項一模一樣的頭環,當然他們也奉上了新的終端手環以替換自己一直向謝爾奈借用的那一隻。

  當傑特容上一名亞維貴族該有的全副裝束並整裝完畢之後,他便照著自己曾經學習過的禮儀做出了一個手勢。

  「請您往這邊走。」一名侍從立刻來到傑特面前並幫他帶路。

  一座移動壇已經在走廊上等候多時了。

  「請您搭乘這座移動壇吧。」

  「好的。」傑特走到了移動壇上。

  當那名侍從也跟著走上去之後,便開始在移動壇的控制桌上進行命令輸入的動作。

  「請問,我們要到哪裡去呢?」當移動壇開始向前行進以後,雖然傑特一度感到驚慌失措,但他很快就鎮靜下來並向那名待從提出了問題。

  「我將帶您前往『謁見大廳』的準備室,這是上面的吩咐。」

  「你要帶我去『謁見大廳』?可是我記得只有重要的行事才會使用那裡……」

  「確實是這樣沒錯。」

  「這個,請問那裡有什麼事情在等著我嗎?」

  這位侍從突然回頭過來並揚起了他那藍色的眉毛。「難道您真的什麼也不清楚嗎?」

  「不,還是請你忘了我剛才的問題吧。」傑特只希望這位侍從不要因為這件事就看穿自己的洞察力其實跟藍藻植物是相同等級的。

  「別在那裡慌慌張張的,傑特。」拉斐爾的眉頭皺了起來。

  已經先來到準備室的她,正啜飲著手中的飲料。

  「你的要求有些時候還真是有點強人所難呢。」傑特還是靜不下來。「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我的意思是,這種場合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規矩要我去遵守呃?」

  「沒什麼好緊張的,你只要依照常識表現出正確的禮儀即可。」

  「如果你忘了我對亞維人的常識幾乎不懂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你只要照著我的行動一起做就行了。首先直接步行到玉座面前,然後向陛下致上最敬禮,之後再等待陛下開口召喚就行了。很簡單吧?」

  「聽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傑特同意了拉斐爾的說法。

  「是很簡單。」

  一名侍從走進了準備室。「讓您們久等了,殿下、閣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好的。」傑特連忙朝那名侍從的方向跨出了腳步。

  「不是那裡,是這裡。」拉斐爾指著那扇巨大的門扉並叫住傑特。

  「你看,才剛開始我就出錯了。」傑特在嘴裡絮絮叨叨了起來。

  「緊跟在我的身邊,然後配合我的步伐向前走。」

  「啊,嗯。」

  「胸膛要再挺直一點,你可是我們的英雄喔。」

  「是嗎?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傻瓜。」

  大門開啟了。

  宛如清晨時分的和煦光輝,傾注於「謁見大廳」的每個角落。這是因為「謁見大廳」的光源是直接取自於亞布裡艾爾恆星,並使其光芒在廳內各處湧射的緣故。

  雖然大廳內部有許多聳立至天花板高度的樑柱,但它們所支撐的卻不是原先傑特所以為的殿堂屋頂,而是一片晴朗無垠的青主——其實大廳的屋頂是由一大片透明的漫射鏡面所組成的,一面又一面的紋章旗懸垂於粱柱上,它們都是構成這個帝國的諸侯旗幟。傑特注意到那面嶄新的海德伯國紋章旗,它就掛在所有諸侯旗幟的最前方。

  威嚴肅穆的儀仗從士分列於走道的左右,傑特與拉斐爾就走在這兩列從士的正中央,腳上則踏著黑色大理石製的地板,從容不迫的朝玉座面前邁步而行。

  軍樂從士也在同時奏起了帝國國歌。雖然傑特還無法將歌詞完整的唱出來,但他還是知道這首歌的內容是——帝國的繁榮將永遠持續,同時還願意照護宇宙直到它衰老臨終為止。光從它那充滿倨傲不遜且暴虎憑河色彩的歌詞來看,確實是一首頗具典型亞維風格的歌曲。

  為了不讓先前與拉斐爾初次見面時搞不清楚狀況的事件再度重演,當傑特還在聯絡艇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努力將自己可能會遇到的帝國顯貴人物資料事先記憶在腦海裡。

  因此,這回他終於可以分辨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各自的身份了。

  在那張翡翠玉座的背面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帝國國旗,它的周圍則環繞著八面王家的紋章旗,而從翡翠玉座上起身迎接自己的人當然是拉斐爾的祖母,也就是皇帝拉瑪珠陛下;至於站在皇帝右側較玉座低一級台階上的那位青灰髮男性,則是拉斐爾的父親,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而站在更低一級階梯上並向傑特報以微笑的藍發美少年,應該就是拉斐爾的弟弟,衛姆戴斯子爵杜希爾殿下了。

  然而傑特的腦中卻開始混亂了起來。不論是皇帝也好,克琉布王也罷,怎麼看都覺得他們比較像是拉斐爾的兄姐而不是祖母與父親。而且更糟的是,克琉布王看起來竟然比皇帝還要年長。雖然傑特先前自以為已經能理解亞維人的成長模式,但現在看來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亞維人自己又是怎麼去估計對方的年齡呢?

  拉斐爾突然在一張可以仰望玉座的白色絨毯上跪了下去。

  傑特連忙也依樣畫葫蘆了起來。

  「站起來,伯爵公子。」這聲音是從極近的距離之內發出來的。

  大吃一驚的傑特立刻抬起頭來。他沒料到拉瑪珠已經從玉座走下來,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站起來吧。」拉瑪珠俯視著傑特說道。

  「是。」傑特這才站了起來。

  「接受亞布裡艾爾家族的感謝吧,公子。這個人,」皇帝略微偏頭看了拉斐爾一眼並向傑特示意著。「到目前為止還稱不上是一位人物。即便如此,她還是存有諸多的可能性,而你就是將這些可能性帶回到我面前的人。倘若當時你不在她身旁,我們將無法在有生之年再度見識這只雛鳥振翅高飛的景象。」

  「不是這樣的。」傑特的臉不禁漲紅了起來。「偶……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反倒是一直被她搭救……」

  「實情並非如此,公子。」拉瑪珠伸手握住了傑特的手掌。「或許你一直未能察覺自己的所作所為,因此相信你並無欺瞞之意。然而,倘若你未曾教導她該退則退的道理,這個不論於何處都會奮勇直前的人可能早已身亡了。雖然看不清退守的時機早已是我們一族的宿疾,但這個人的脾氣卻出奇的激烈。此外,你還是一位知曉地上世界的亞維人,若你缺乏此種稀有的特質,我實在難以想像她最後會有何種下場。」

  那張與拉斐爾非常相似的美貌,如今正透過一對赤褐色的眼瞳在近距離向傑特釋放出感謝的神色。雖然皇帝的玉手感覺上應該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他卻從那雙手上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溫暖。

  傑特的心情不禁慌亂了起來。

  「我也在此向你由衷的致上感謝之意,公子。」杜比斯開口了。「對我們這些注定生活在拉克法卡爾的人而言,地上世界就是異鄉。我們絕大多數都誕生於亞維的世界,而且從未在地上世界中印下自己的足跡,最後也注定在亞維的世界中死去。也許這麼說會讓你的心裡不是滋味,但大致說來,我們對地上世界是充滿畏懼的,公子。對於你將我的愛女從地上世界帶回來的恩典,我實在找不出任何感謝的言語來訴說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個嘛,」傑特不禁脫口反駁了起來。「地上世界其實也有許多心地正直的人,這回也不例外。如果沒有他們的協助,我想我們一定早就被敵軍逮捕了。」

  「公子,我想你似乎是有所誤解。」杜比斯露出了微笑。「我並不認為地上世界的人類皆為心地邪惡之輩。但即使遭遇到邪惡的人,我們也不會因此而有所退縮。只不過,地上人的生活與亞維人有極大的不同,而異質的文化是很容易逼死一個人的。再說當時那個世界已經被一群忌諱我們如蛇蠍的人們所統治,如果我的愛女沒有你這樣的友人從旁協助,那麼她現在就不可能好端端的跪在這裡了。」

  「確實如此,公子。」拉瑪珠接口了。「我已經閱覽過公主的報告書。因此,我的確知道地上世界中有你以及其他就結果論而言拯救過公主的人存在。當然我們也必須向他們表達無盡的感激,但目前卻是該向你致上謝意的時候。」

  「可是,其實我也承蒙公主多次的搭救,特別在宇宙的時候更是如此。」

  「那畢竟是蕾克希托付給她的任務。」當杜比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那端整的面容瞬間閃過了一絲憂鬱的陰影。「公子,你對真空世界並不是很習慣,所以我的愛女才會基於命令來協助你適應這個不習慣的世界。不過,從頭到尾卻沒有任何人命令你去協助她去適應地上世界。」

  「希望你對自己行為的高貴程度有充份的認知,公子。」拉瑪珠繼續嘉勉傑特。「至少,對目前的我們而言,你的行為已經是再崇高也不過了。」

  「請讓我也向您說一聲謝謝吧,伯爵公子閣下。」杜希爾則是以謹慎的態度中途插話了進來。「能讓我再度與姐姐相會,我真的很高興。」

  直到聽見杜希爾這番坦率的道謝之後,傑特的心情才終於緩和了下來。畢竟皇帝和克琉布王的感謝格調實在是高不可攀,所以傑特怎麼樣就是無法感受到他們的謝意。雖然兩位皇族已經盡可能的向傑特傳達他們的心情,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一個不同的場所中旁聽那兩位談論某個不知名的人物一樣,怎麼樣就是無法想像那個「不知名的人物」其實就是自己。

  「這是我的光榮,殿下。」傑特低下了頭來。「陛下與殿下如此過譽,屬下著實感到惶恐。」

  「你確實做了值得被讚揚的事,傑特。」拉斐爾小聲的提醒他。「態度要更光明正大一點。」

  「我看起來有那麼畏畏縮縮的嗎?」由於傑特自認已經保持最大極限的威嚴,所以拉斐爾這句話讓他感到相當的意外。

  「嗯,臉色太蒼白了,看起來就好像是快要被吊死的人一樣。」

  「愛女啊,你該不會是在幫他做小抄吧?」杜比斯露出了莞爾的表情。「沒想到你和海德伯爵公子原來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只要一起渡過那樣的危機,任何人都會互相親近起來的,父親大人。」拉斐爾替自己辯解著。

  「說得也是。」杜比斯同意了女兒的說法,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促狹的笑容。「拉斐爾,好久沒有和你一起散心了,要不要一同去走一走呢?」

  「你可以走了,拉斐爾。」拉瑪珠的聲調突然沉重了下來。「我還有一件不愉快的義務需要去完成。伯爵公子,跟我一起來吧。」

  「是……」傑特發問了。「請問,是什麼樣的不愉快義務呢?」

  「我必須要向你告知一件凶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5:11

跟在父親後頭的拉斐爾,如今正走在一片白色的沙地上。

  一條清澈的小溪在這片鋪陳於地面上的白沙灘中蜿蜒流過,和煦的反射光在溪流中隨處可見。壁面與天花板是一片純淨的白,毫無一絲染色的痕跡。

  在這片空間中到處都可以見到一支又一支的白色柱狀物。由於這些柱子上面並沒有鑲嵌任何顏色,因此如果不湊近過去的話就無法辨認柱上文字的內容,但事實上,那裡確實刻上了許多以小型文字密密麻麻雕刻上去的人名。

  它們都是為了帝國而殉難的名字。而其排列順序跟身份毫無關係,通常是依照亡故時間的順序依次刻上石柱,如果是同時亡故的話則依照字首的字母順序排列下來。如果有人願意花時間搜尋的話,也許他就會在散見於各支石柱上的許多士族與國民的名字當中發現到擁有「亞布裡艾爾」姓氏的入也混雜在裡面吧。

  每一支石柱的頂端都刻著一句同樣的文言——「帝國永毋忘汝」。

  這就是「毋忘大廳」——雖然亞維人對一切宗教都冷笑以對,但這裡對他們而言可說是最神聖的空間。

  杜比斯在其中一支石柱前停下了腳步。「之前,我曾對你說過:『歡迎你回來』嗎?」

  「沒有,您還未對我說過。」這是拉斐爾的回答。

  「那麼,歡迎你回來,放蕩女。你終於回來了。」杜比斯回過了頭來。「雖然肉體依然保持年輕,但精神一定會隨歲月而衰老。即使是至死都能擁有一具青春肉體的亞維人,他們的年輕歲月依舊會轉瞬即逝。而如今的我已經深刻的體認到這樣的感慨,對正處於青春年華的你而言,這種感慨應該是很難去理解的吧?」

  說到這裡,杜比斯又將視線回到了石柱上,並凝視著其中的某一點。

  拉斐爾也跟著湊近了過去,在那裡,她看見了一個名字——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

  「我想大概連這件事也沒對你說過吧,我的愛。你的遺傳基因並沒有接受任何改造,是由我們的基因自然結合而成的。你之所以擁有亞布裡艾爾家族當中的小耳朵,也是基於這個緣故。」

  拉斐爾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父親。「為什麼您會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沒有這個必要啊,拉斐爾。在偶然的情況下,普拉奇雅給了我一份最珍貴的禮物。而憑我自己那有限的才能,是不可能將你雕琢得更加美麗的。」

  「父親大人,雖然我還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拉斐爾對自己現在的心情感到迷惑。「但能聽到您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

  「真是這樣嗎?」杜比斯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那就好。我一直以為你會為了耳朵的事情而恨我。」

  「其實我真的曾經為此而憎恨過您。」拉斐爾也向她的父親坦白了。

  「也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美麗的女兒啊。」杜比斯突然沉默了下來。只見他緊抿雙唇並繼續凝視著刻在石柱上的那個名字。

  拉斐爾也跟著無言的站在父親身旁仰望著那支石柱。

  「那還真是一段非常璀璨的歲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杜比斯開始述說著自己的故事。「不論是在瀕臨死亡的巨星附近,或是在是像地平線的邊緣,甚至在即將誕生出群星的星霧當中……彼此相愛的我和普拉奇雅,一直充份利用對方的特權,製造出一場又一場規模盛大的麻煩。」

  「特權?是指製造麻煩的特權嗎?」

  「應該說,是承受麻煩的特權才對啊。」杜比斯的嘴角再度浮起了微笑。「放心吧,小女孩。你要談戀愛還嫌太早呢。」

  「是這樣嗎?」雖然拉斐爾想要出言反駁,但她卻突然找不出適當的話語來爭辯。

  「當那段璀璨的歲月一去不復返的時候,我真的很難相信它會成為事實。雖然一直不願意去相信,但我的全身確實是聽到了那陣一去不復返的足音,所以我希望,至少……」

  「不會吧?父親大人。」拉斐爾的心中浮現出一股疑念。「您該不會是想說,我之所以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只是為了讓您回憶普拉奇雅卿的一切吧?」

  「難道不行嗎?」杜比斯一面用手指撫摸著蕾克希的名字,一面說:「對當時的我而言,普拉奇雅就是一切。光輝的女兒啊,你知道嗎?我當然會希望將那一瞬間的璀璨回憶永遠珍藏在自己的身邊啊。」

  「我可不是您的紀念品,父親大人。我更不是普拉奇雅卿的複製人!」拉斐爾的疑念開始轉化為憤怒了。

  「這是當然了,激情的俘囚。你當然不是複製人。起碼普拉奇雅就比你聰明,也不會在毫無理由的情況下就提高自己的嗓門。」

  「毫無理由?」拉斐爾更加憤怒了。「我就是我,而且我一直以為父親大人是愛我的!」

  「我當然愛你,不然為什麼我會稱呼你為『我的愛』呢?」杜比斯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動搖。

  「難道不是為了回憶普拉奇雅卿嗎?」

  「當然不是。我對你的愛就是對自己女兒的愛啊,亞布裡艾爾之花。」

  「我才不信呢,父親大人。」

  「信不信就由你了,美麗的小頑固。不過,有件事請你一定要記住。雖然你確實是為了讓我擁有對普拉奇雅的回憶而誕生於世,但後來卻是以『我的愛』的姿態成長茁壯。即使如今的你外表與普拉奇雅非常相似,不過內在卻是完全不同的,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哪裡不同就是了。雖說我的確曾經透過你將我的愛情傳達到普拉奇雅那裡去;但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從你的身上看見普拉奇雅的影子了。」

  拉斐爾還是無法接受父親的說詞。不論就人品的高尚或是就翔士的能力而言,蕾克希百翔長確實是一位值得自己尊敬的人物,同時她也是拉斐爾所憧憬的女性,但拉斐爾還是希望父親能夠認同自己的獨立人格。然而,即使父親已經對自己強調他也是這麼想,但拉斐爾還是覺得他只是在打馬虎眼。

  「告訴我。我搭乘普拉奇雅卿的艦艇這件事,是父親大人的安排嗎?」

  「如果只是偶然的話也未免太湊巧了。因為我想要將自己培育出來的寶物呈獻給那個人啊,珠玉。雖然目前的我還是預備役,但多少還是擁有准提督的階級,這點檯面下的安排我還不至於辦不到。」說到這裡,杜比斯陷入短暫的沉思。「嗯,看來我的預備役期就快要中止了,畢竟戰爭也已經開始了。不過只要一想到得在巴爾凱王家的小鬼底下作戰,我就覺得不寒而慄。」

  「我記得巴爾凱王殿下與父親大人好像是同年……」拉斐爾無意間脫口指出了父親的語病。

  「三個月,這是我比他早從人工子宮內離開的時間。這樣的差異就已經夠大了,至少小的時候我在吵架方面就從來沒有輸給他過。」

  「不提這件事了,父親大人。」拉斐爾的腦中又浮現出新的疑問:「該不會連傑特搭乘『哥斯羅斯號』的事情,也是父親大人的主意吧?」

  「是的。」杜比斯給了肯定的答案。「不過,那只是我偶然想到的點子。其實當時至少有十五艘適合伯爵公子乘坐的艦艇,但我還是私下將他送到那個人的艦上去。因為我覺得讓你有個地上世界出身的友人是一件不錯的事,那怕只有一位也好。不過我倒沒想到你會和他那麼親密就是了。」

  「總覺得一切事情都是父親大人您在背後點的導火線……說不定連『人類統合體』的入侵也跟您有關。」

  「這就是你的過大評價了,我的愛女。如果我膽敢借用敵人力量的話,可是會被你的祖母大人給大卸八塊喔。」

  「即使這樣,父親大人還是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搞小動作,就算是為了栽培我……」拉斐爾還是無法對這件事釋懷。

  「這都是因為我是你的血親啊。我獲得普拉奇雅的半身將你生了下來,並且以我的一己之力將你養育長大。但今後我也不會再做任何特別的安排了,因為你已經是一位真正的帝國之女了。」

  「真的是這樣嗎?」拉斐爾用充滿疑惑的眼神凝視著杜比斯的側臉。

  「她真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女性。」然而杜比斯卻無視拉斐爾的疑問,自顧自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追憶中。「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是一個什麼事都做不好的十翔長,但她卻是一位將來性豐富的列翼翔士。雖然我可以言自己找到一百個以上為她著迷的理由,但直到現在,我還是弄不懂她倒底是愛上我那一點啊。」

  「那是因為您有殿下稱號的關係吧?」話才剛說出口拉斐爾就後悔了。老實說,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說出帶有如此惡意的話語。可能是因為自己對父親的怒意尚未平復的關係吧!

  杜比斯回過頭來看著拉斐爾。只見他瞇起了雙眼,並將自己的憤怒轉化為雄辯的說教。雖然拉斐爾的父親所擁有的穩重性格在亞布裡艾爾一族中可說是一個例外,但他畢竟還是亞布裡艾爾家族的—員。「你從孩提時代開始就認識了普拉奇雅,而且也曾經搭乘過她的艦艇。在相處經驗如此頻繁的情況下,你對她的評價難道只是一個仗著是你的半身來源而沽名釣譽的女性嗎?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吧!」

  「不是的。」拉斐爾羞愧的低下頭來。「她並不是這樣的人。」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杜比斯一直觀察著自己女兒的表情。當他確定拉斐爾確實已經表現出悔悟的態度之後,才又繼續說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這次我就不責備你,小傻瓜。但下回可別再輕易說出這種無聊的風涼話了。」

  「是……」拉斐爾還是不敢將自己的頭抬起來。「請您再告訴我一件事。您知道普拉奇雅卿是怎麼評價我的嗎?』』

  「這個嘛,她曾經在私人信函中寫下了這麼一句話——她以你為榮。」

  「以我為榮……」

  一段又一段曾經與普拉奇雅共度的時光在拉斐爾的腦海中迅速掠過,關於這名身份在絕大多數地上世界中會被稱為「母親」的女性記憶,也從她的內心深處源源不絕的甦醒過來。然而這些回憶卻都是那麼的快樂……

  當她發現眼前的視界突然變得模糊一片時,才察覺到現在的自己建雙頰都開始發燙了起來。

  「你在哭嗎,拉斐爾?」杜比斯也注意到了。

  「因為父親大人在責罵我,所以我才不會哭呢。」拉斐爾哽咽的說著。她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童年時代。

  「這麼說來,你是為了哀悼普拉奇雅的死而哭泣噦?」

  為了壓抑喉中隨時可能傾洩而出的哽姻聲,拉斐爾拚命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哎,真是失望,我真是看錯你了。看來我的教養方式大概是出問題了。」然而,杜比斯這番話卻充滿了慈愛的語氣。「這麼說來,我記得你從脫離襁褓以來就不曾再哭泣過了啊,鋼鐵之心。」

  杜比斯將拉斐爾緊擁在自己的胸前。

  「你聽好,對我們一族而言,有許多地上人的評判是一定要去遵守的。這其中當然包括了『冷酷的亞布裡艾爾』、『無情的亞布裡艾爾』、『即便最親的友人或摯愛的戀人為死亡之手攫走,也不會動一下眉梢的亞布裡艾爾』在內。如果讓眾人知道亞布裡艾爾竟然有人會流淚的話,由先祖們所建立起來的昭彰惡名可就會毀於一旦了。憤怒當然是無所謂,偶爾開懷大笑也不要緊,不過誕生於亞布裡艾爾家族中的人是不能有權利哭泣的,即使在身旁僅有同一族人的情況下,也不能就此放心。如果你不論如何都想要哭泣的話,就到不為人知的場所中獨自流淚吧。」

  「父親大人您太狡猾了!」拉斐爾從父親的胸前抬起她那沾滿淚水的臉龐泣聲說道。

  「怎麼說?」

  「您從來沒有教我,該怎麼做才能夠在不流淚的情況下慟哭啊!」

  一名身穿軍服的男性,已經在皇帝帶領傑特來到的房間內等候多時了。

  「這個人是軍令本部情報局的比爾史庫斯副百翔長。」皇帝向傑特做了介紹。「副百翔長,向海德伯爵公子說明目前的狀況。」

  「是!」

  室內中央很快就出現了一幅平面宇宙圖的投影,它的範圍涵括了目前人類已知的所有領域。

  而在史法格諾夫門的位置附近則出現了一塊紅色的區域。

  「先前該處曾經進行過一場會戰,這點相信閣下您一定非常清楚。而這場會戰最後是由星界軍取得勝利,同時史法格諾夫侯國也為我軍所收復。」

  隨後,在史治格諾夫侯國與渥拉修伯國之間出現了一顆紅色的光點。

  「這裡就是凱修一九三門,也就是敵軍的入侵點。根據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強行威力偵察結果……」

  一條紅色的虛線開始以截斷依利修王國的姿態在地圖上延展開來,而位於那條虛線上的「門」則以高亮度的紅色光點來表示。

  「敵軍已將周邊的『門』臨時軍事據點化,並完全阻斷了我軍的通行。不過對星界軍而言,突破這種程度的封鎖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問題就在這裡……」

  位於依利修王國境內,並隔著拉剋夫卡爾與史法格諾夫門遙遙相對的平面宇宙領域中出現了另外一塊紅色區域。這塊區域的內部包含了許多個「門」,但它的邊界卻非常曖妹不明顯。

  只見一根紅色的箭頭從那塊區域中突然竄出,並朝伊利修門,也就是前往拉克法卡爾的人口方向猛烈的突刺過來。

  「之後,敵軍便以相當於一百二十支分艦隊的軍力向帝都進軍。也就是說,史法格諾夫方面的敵軍行動只不過是一場聲東擊西作戰的一環。雖然我們也早已預測到敵軍的戰略,但卻沒料想到第二個侵入點的位置竟然還是在依利修王國的境內。」

  一根青色的箭頭也從依利修門的方向出發,並與紅色的箭頭正面衝突了起來。

  「我軍隨即在帝國艦隊總司令殿下的率領下,以一百四十支分艦隊迎戰敵軍的勢力,雖然我軍成功擊退了敵方的攻勢,但損害也不能算少,無數優秀的男女翔士與艦艇都在這次戰役中永遠的喪失了。」

  平面宇宙圖的影像消失了。

  「以上就是目前我們掌握到的最新戰況。根據剛才所收到的最新報告,現在帝國艦隊已經展開追擊行動,並對第二個侵入點方面進行偵察任務。但我們認為,敵軍一定也在該方面下了相當堅強的防禦陣地;而且目前我們也已經沒有餘力去發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畢竟對現階段的帝國而言,除了積極重建星界軍的戰力之外,還必須要調派兵力前去防衛各王國的邊境,同時也需要對是否還有第三個侵入點作地毯式的調查。換句話說,如果要進一步摧毀出現在依利修王國的兩堵牆的話,至少也需要三年的準備時間才能達到這個目的,另外,我軍在這兩堵牆對面的兵力僅有一支公艦隊的規模,而且這還是在全數艦艇皆能集結起來的情況下所作的估計,但實際上它們缺乏一個統一的指揮系統。因此如果遭受敵軍的正式攻擊,他們將很難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傑特開始在腦中思索這一段話的意義。海德伯國也在那兩堵牆的對面,換句話說……

  「對此我感到無盡的遺憾,伯爵公子。」皇帝以沉痛的聲調向傑特說道。「面對你所帶來的吉報,竟然必須以如此凶報相待,這是帝國的失態,我確實無話可辯解。然而,現實依舊是現實,我也不容許為了拯救帝國的一部分而讓全帝國陷入危險的境地。總之,你的邦國與帝國間的聯繫已盡數遭到截斷,並且暫時還看不見回復的希望。」

  傑特不禁愕然。

  不只是身為自己故鄉的海德伯國,連曾經交往過的友人所居住的地方,可說是傑特第二故鄉的渥拉修伯國也失去了聯繫。換句話說,與他的過去有關的所有一切都被敵軍完全截斷了: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竟然連一絲悲傷的感覺也沒有?

  傑特不禁對自己的無動於衷感到困惑與戰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5:34

 第十二章  帝國之女

  在傑特與拉斐爾只達拉克法卡爾的當天,帝國也在帝宮內召開了上皇會議。

  上皇會議是由八名分別從八王家中推選出來的上皇所組成的。然而帝國賦予這個會議的權力卻僅有一項,那就是掌管有關擁有皇族身份的翔士其晉陞及賞罰之事宜。

  由於上皇會議的最高原則就是拔擢能夠接掌翡翠玉座大位的最優秀皇族翔士,因此它的任務除了於慢慢消磨時間以選出下一任皇帝之外,也就別無其他了。

  而這次的議題不用說,就是討論是否准許克琉布王家的第一公主擁有翔士資格,換句話說,這次會議就是決定拉斐爾能否成為一名皇帝候選人的重要關鍵。

  這次會議的會期長達五日。除了拉斐爾的報告書以外,上皇們也對剛從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撤退不久的前任男爵與家臣所提出的證詞仔細交換了意見。

  當上皇會議的會期進行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拉斐爾終於被傳喚到「諸上皇廳」去報到了。

  「諸上皇廳」是一間圓形的大廳,在廳內地板的中央繪有一隻巨大的「八頸龍」圖案,而在正前方則有一座矗立於地面上的高壇。

  當拉斐爾報上自己的名字之後,八位上皇的立體影像也同時出現在高壇上。雖然他們的肉體依舊是那麼英姿煥發,但囚禁於其中的靈魂卻早已垂垂老矣,而這些人正是當今亞布裡艾爾家族的長老們。

  拉斐爾將她的頭垂了下來。

  「我們此次齊聚一堂,是就敘任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為翔士這件事適當與否做出最後的判斷。由於還有一些疑點需要聽取當事人的意見,因此我正式宣佈,現在開始執行對公主的審問程序。」曾為前任皇帝的杜格斯猊下如此宣言著。

  「抬起你的頭來,拉斐爾殿下。」皇族中輩份最高的長老,巴爾古塞德王家的杜蘇穆猊下也接著開口了。

  「是!」拉斐爾抬起了她的頭,

  包括兩名前任皇帝在內的八位上皇,如今皆以俯視的角度凝視著她。

  站在正中央的兩位上皇分別是杜格斯與杜蘇穆,看來這場以審查拉斐爾為重點的會議就是以他們兩位為中心了。

  雖然杜格斯的年紀在上皇當中可算是相當年輕,但他的年齡也已經超過了一百歲,當然他的外表看起來也很稚嫩。原本就擁有一張娃娃臉的他,似乎在成熟期的一半歲月時就停止了外貌年齡上的成長,如今他的面容依然殘留著濃厚的少年氣息。

  杜蘇穆的實際年齡則早已越過了二百歲的大關。這位上皇的言行舉止自成一套獨特的風格,並擁有一頭宛如被恆星偶爾曝曬過的薄紫色及地捲發。據說他曾經基於某種理由而特別仰賴空識知覺,因此平時這位上皇就幾乎不曾睜開過自己的眼皮。當然現在杜蘇穆的雙眼依舊是緊閉的。

  拉斐爾開始緊張了起來。

  雖然這是她第一次成為上皇會議的議論對象,但自己先前也已經聽說過各式各樣的流言。由於這幾位早巳從戰場與商場上退休的上皇們平日實在是無事可做,因此就有傳言指出,這些上皇其實只是在利用這樣的會議來磨練自己對亞布裡艾爾家族年輕一輩耐受程度的鑒別能力。

  「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翔士能力審查是一件非常無趣的工作。」杜格斯說道。「雖然這些孩子一直對我們有所誤解,但就算我們對翔士修技生一切的言行舉止加以吹毛求疵,我還是不認為這樣就會替在座的諸位猊下帶來多少樂趣。老實說,我們當中甚至有人曾經率領十萬艘艦艇規模的龐大艦隊討伐並徹底消滅一個史上著名的星際國家,這樣的我們又怎麼可能會投注興趣在這種瑣碎事務上呢?」

  為了要解釋杜格斯這番話的典故,曾經在一百年以上的過去時光中擔任夏夏音戰役總指揮的杜拉茲猊下便開始向拉斐爾約略提及一段自身的功績。

  「不過,就只有這一次的會議特別有意思哦,殿下。」說出這句話的是衛斯科王家的女性上皇拉姆羅紐。對年事已高的皇族而言,以輕蔑的語氣特「殿下」二字稱呼出來可算得上是他們的特技之一。

  「以我們的觀點而言,你的行動實在有太多不謹慎的地方。尤其,是疏於注意菲布達胥男爵館的大氣外洩狀況這點,更是無法原諒。」杜格斯說道。

  「關於這件事,菲布達胥前任男爵曾經向我們提出請願。」斯墓爾王家的拉繆紐也發言了。「他懇求我們不要對你在男爵領地的一切行為加以追究,但我認為前任男爵似乎是有所誤解。因為上皇會議並不是要向你興師問罪,而是要判斷你的能力是否適任為一名翔士。換句話說,帝國將現你那華麗的破壞行動視為整體戰鬥之一環,並擔負一切的責任。」

  由於拉斐爾早就認定在男爵領地內的一切行動都是理所當然的關係,因此她只是靜靜的站在原處,並沒有提出抗辯的意思。

  「然而即使是這樣,大氣外洩依然是非常嚴重的事件,面且你似乎對戰鬥中可能會發生的狀況毫無概念。就算是群星的眷屬,也不可能會在缺乏大氣的場所中繼續存活,這點道理我想你也應該很明白才對。」杜格斯以諷刺的語氣如此說著。

  「是的。」拉斐爾終於感受到先前一直潛藏在心中的那份不安了。

  雖然她確實是有一份盡義務的強烈慾望,但如果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被上皇們認定自己是毫無執行能力的話,老實說再也沒有任何評價比這樣的判定還要令拉斐爾感到屈辱了;倘若他們最後的決定就是自己會因此喪失翔士敘任資格的話,那也許當初她就應該在戰場上一死了之,這麼做反倒還比較輕鬆。

  「但即使如此,殿下,畢竟你還只是一名稚嫩的翔士修技生,不論你先前犯下的是何等嚴重的疏失,都應該是值得被暫時原諒的。這個結論也是上皇會議的一致共識。」杜蘇穆這番話讓拉斐爾安心了不少。「雖然站在這裡的人所度過的修技生生活都要比你來得平穩,然而一旦成為翔士之後,曾經鑄下令人歎為觀止的大錯的人也不在少數。拉姆羅紐猊下,當時你也曾經站在這座高壇面前,並且坦然接受了從提督降級為百翔長的處份。我想,你應當遠記得那一天的場景才對。」

  「猊下!」拉姆羅紐滿面通紅的抗議了起來。「請您別將已成陳年往事的回憶帶到現在來談,好嗎?」

  「不過,殿下。」杜蘇穆繼續說著。「對我們而言,你仍然有兩項缺失無法輕易饒恕。關於這件事,我們想聽取你的意見。」

  「敢問猊下,是什麼樣的缺失呢?」拉斐爾堅定的凝視這位亞布裡艾爾家族中輩份最高的長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為亞布裡艾爾年輕一代的她那份光輝的高傲己被杜蘇穆自我放棄的視覺感知到的關係,只見這位男性上皇的嘴角瞬間閃過了一絲苦笑。

  「殿下,」杜蘇穆發問了。「你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時,是否曾利用星族的身份來煽動家臣反叛男爵?」

  「拉斐爾殿下,」當她還來不及回應時,杜格斯就已經先一步責備起來了。「就外界的評論而言,我們亞布裡艾爾家族甚至被誤解為是一群只會以禁忌來防衛自我靈魂的人。雖然這並非我們的本意,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評論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畢竟就連我自己,偶爾也會有憤怒到完全忘了我是誰的時候。但儘管如此,所有的臣民仍舊容忍我們的統治,同時依然對我們敬愛有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那是因為我們能夠將個人的憤怒與帝國的怒火清楚區別開來的緣故。當一件與東國無關的事情點燃心中的怒火時,我們並不會為此而動用任何人都無法抗衡的帝權去鞭笞令自己發怒的對象。倘若亞布裡又爾家族膽敢將任何一個只會視皇帝權杖為感情發洩用棍棒的無能之輩送上翡翠玉座的話,臣民遲早會因此而喪失對我們的信賴:自建國帝以來,上皇會議最大的貢獻,就是將這些視自尊心如敝履的人預先從帝位之路上徹底排除……」

  「請稍等一下,猊下。」拉斐爾打斷了杜格斯的說教。

  「說吧,殿下。」杜蘇穆准許拉斐爾發言。

  「我並未利用自己的身份胡作非為。同時我也沒有煽動叛亂的意思,我只是在男爵妨害本人任務的情況下,以一名星界軍士兵的身份向國民尋求協助而已。」

  「原來如此,聽起來似乎是有幾分道理。」杜格斯將兩隻手臂在他的胸前交叉了起來。「不過殿下,倘若當時你沒有亞布裡艾爾這個姓氏的話,那些國民是否但足會順服的聽從你的命令呢?」

  「我認為這與自己的姓氏完全無關。」

  「與自己的姓氏完全無關?怎麼說?」杜格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當時我所面臨的是一場戰鬥,而運氣的有無也是決定戰鬥結果的一項重要因素。對我而言,擁有亞布裡艾爾的姓氏確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但如果我因為忘了這件事而四處炫耀自己功勞的話,就算因此而被諸位視下指責我容易驕傲自滿,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然而我到目前為止,卻一直將這份幸運謹記在心。」

  「倘若當時你的出身只是一名士族的話,你又會怎麼做?」

  「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行動。」拉斐爾毫無遲滯的應答著。「即使是現在,我依舊無法想出比當時的策略更能順利達成任務的方法。」

  杜蘇穆微笑了起來。「以一隻雛鳥而言,能夠順利通過這樣的難關,確實是一件值得讚賞的事。」

  不知道這位上皇所謂「這樣的難關」是指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所發生的事,還是指現在自己所面對的事,這點拉斐爾完全無法判斷。

  「很好。如果諸位上皇都同意的話,這件事我們就不再追究。還有那一位想提出任何異議?」杜格斯等待著其他上皇的意見。

  不過並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接下來還有一事想請教殿下。」杜格斯說,「這件事可就嚴重的多了,甚至會動搖到帝國的基礎。據我們所知,你似乎曾經向史法格諾夫侯國的領民做出了給予宇宙船的承諾。」

  「不是這樣的。」拉斐爾提出了反駁。「我和領民的約定是,代他們向皇帝陛下提出租借宇宙船的請願,只不過是這樣而已。」

  「雖然就一隻雛鳥的思考而言並非沒有道理,但你似乎是不明白皇族言語的沉重程度。即便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只是暗示出某種可能性,人們還是會認為它是一句確定會實現的諾言。假使這句話後來竟然無法兌現,他們就會因此而認定我們是食言的小人。」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拉繆紐也開口了。「那些領民甚至還會認為,你只是為了要獲救而隨口編造出這樣的謊言。這樣的行為對我們而言,除了是一項極為重大的恥辱之外,也找不到其它的形容詞足以形容了。」

  「諸位猊下,您們的偏見未免也太嚴重了吧!』拉斐爾不禁氣息敗壞的提高了聲調。

  「本來我們就沒有義務來滿足你的願望啊。」杜拉茲平靜的說著。「根據帝國的習慣法,如果一個人沒有士族以上的身份,那麼他就沒有租借宇宙船的資格。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並不清楚……」拉斐爾咬住了她的下唇。

  一般而言,帝國的習慣法不但種類繁多,而且還有許多複雜奇特的條文。即使拉斐爾確實熟知一些基本的習慣法,但太過枝微末節的條文她就從來沒去注意過了。

  「好吧,你說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呢?」杜格斯大搖其頭了起來。「也許你會以不熟悉習慣法的理由來替自己辯解,但只要稍加思考一下,你就應該知道自己已經鑄下了大錯。要知道,帝國與領民之間毫無任何關係存在。帝國所庇護的是領民政府,而領民政府則負責保護領民,就某種程度的意義而言,領民與帝國是毫不相干的。在這種狀況下,帝國怎麼可以輕率的租借宇宙船給那些領民呢?」

  「看來你的思慮實在是太淺薄了哦,殿下。」拉姆羅紐說道。

  拉斐爾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辯駁才好。不管怎麼說,她確實沒有向那些領民做出肯定的承諾。所以她認為這些亞布裡艾爾的長老們實在是過於吹毛求疵,同時也對上皇的指責感到憤憤不平;然而上皇先前所提及的「皇族言語沉重論」卻在拉斐爾的腦中盤桓不去,而且連她也不得不認同這樣的說法。畢竟當自己還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境內時,那些家臣就已經開始對自己的言語產生誤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宛如鈴聲般清脆的笑聲突然響起。而發出笑聲的人,正是到目前為止尚未提出質詢的女性上皇之一,巴爾凱王家的杜瑟芙猊下。

  「諸位猊下,」杜瑟芙開口了。「正如杜格斯猊下先前所言,我認為對一隻羽翼未豐的雛鳥施加懲罰是一件相當殘酷的行為。尤其這位公主當時並沒有編造謊言的卑鄙想法,畢竟那時候她也不過是陳述一件自己已知的事實而己。」

  拉斐爾大吃一驚,沒想到竟然會有上皇向自己伸出握手。

  「我認為你的理由並不是很充份,猊下。因為那些領民到最後還是會認定自己是被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所欺騙,這就是問題所在。」杜格斯反駁著。

  「那麼,我們就將宇宙船租借給他們吧。這樣不就得了?」杜瑟芙一派輕鬆的提出她的意見。

  「為什麼連你也贊同這樣的意見?聽好,容我再將杜拉茲猊下的話重覆一遍……」

  「就結果論而言,那些領民確實拯救了一位帝國之女,」杜瑟芙打斷了杜格斯的話語。「相信這樣的功績也足以讓他們擁有士族的身份。只要帝國將這些人敘任為士族,並租借宇宙船給他們,我想應該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讓領民一口氣晉陞為士族?帝國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杜拉茲也提出了異議。

  「然而海德伯爵一開始甚至連領民也不是,相較起來……」

  「也只有你的兒子才會擅自創造先例啊,前任巴爾凱王。」杜拉茲苦著一張臉對杜瑟芙說。

  不過杜瑟芙的表情依然是一派輕鬆寫意的模樣。

  「請等一下,猊下。」依利修王家的女性上皇,拉莫茲猊下也首度開口了。「根據這位公主所呈上來的報告書內容,那些領民的願望可是脫離帝國而獨立,你認為他們會對成為帝國士族這件事欣然接受嗎?」

  「這並不是欣然接受與否的問題。如果他們要辭退士族的身份,這也是那些領民的自由。只不過如果他們拒絕成為士族,我們當然也不會將宇宙船租借出去,如此而已。」

  「或許他們早已藏匿起來了。」杜格斯說。

  「就算藏匿起來也無所謂。」巴爾凱王家的上皇露出了一副令人無法理解的微笑。「幸好我軍的空挺艦隊目前已在史法格諾夫侯國境內展開行動,就讓他們搜通一草一木,並用槍將那些領民帶到帝國的面前來吧。當然,帝國也會在萬人面前告知他們敘任為士族的好消息。如果那些領民不辭退的話正好,就算他們堅決辭退,帝國也可以作出不租借宇宙船的聲明,同時給予他們等價的獎賞。相信這樣一來,諸位猊下應該就不至於有意見了吧。」

  「可是,我認為星界軍並不適合去作這樣的工作。」拉莫茲說。

  「如果這項任務星界軍無法勝任的話,只要交給紋章院來處理即可。」

  這句話讓拉斐爾的臉色不禁鐵青了起來。因為她沒料到事情竟然會嚴重到這樣的程度。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紋章院本來只是一個負責保管貴族與士族級意以及管理各家族京譜的官方機構,然而隨著時代的演進,如今紋章院已經成為掌管各領地與邦國內部情治偵防的機關。換句話說,它的職務在某種程度上其實跟秘密警察相去不遠。

  「我原本還以為我們正在討論有關『感謝』的事宜呢。」杜拉茲俏皮的轉身環視著諸位上皇說道。

  「當然,我們確實是在討論有關感謝的事宜,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被稱呼為忘恩之輩。」說到這裡,杜瑟芙先是輕輕的甩了甩自己法衣上的兩隻扇狀袖口,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敘住典禮就在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地表上盛大舉行吧。對了,到時我們也可以用來賓的身份邀請那些獨立黨以及激進派份子來參加。」

  「為什麼需要做到這種程度……」杜格斯滿臉困惑的望著杜瑟芙的立體影像。

  「對帝國而言,那些熱烈追求獨立的人已經構成某種程度上的侮辱。或許那些人會誤以為帝國並沒有鎮壓他們的能力,並借此以嘲笑我們為樂也說不定。」

  「原來猊下的意思是打算借此機會一口氣將他們鎮壓下來啊?」杜格斯用他的袖子遮住自己的嘴,並刻意露出了恐懼的表情。「我認為這樣的舉動並不優雅。」

  「你言重了。如果帝國真有這樣的打算,那麼星界軍與紋章院可就會變成兩頭龐然巨獸,而它們離優雅的標準就很遙遠了。」杜瑟芙的笑容越來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但是,帝國無法容忍這樣的侮辱。雖然我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憎恨,但我們卻無法忍受一絲一毫的輕蔑。我認為應該要讓領民知道,帝國並不是沒有鎮壓他們的能力,只不過是不想趕盡殺絕而已;至少也要讓他們明白,只要我們有那個心情,隨時都能將對帝國不敬的人一網打盡。再說,這麼做似乎還蠻有趣的。據我所知,他們最初的——其實是打算對帝國施加威脅,如此一來,帝國就更有必要讓那些人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史波茹!」拉姆羅紐突然興奮的大喊了起來。「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也許巴爾凱王家的姓氏並不是亞布裡艾爾,而是史波茹才對。沒想到你竟然會有如此陰險狡詐的想法,真令人意外。」

  「我有一件事想要向諸位猊下請願。」拉斐爾開始不知所措起來了。「我很感謝那些人,甚至對他們頗有好感。雖然那些領民的行事作風與我們完全不同,但他們也是一群擁有屬於他們自尊的人。所以還請諸位猊下打消對那些人施加貴罰的意思……」

  「我說啊,」杜瑟芙用她的玉手撐開了法衣的兩隻袖口。「也難怪我們總是會遭受到莫名的誤解了,畢竟連自己的族人也開始誤會我們起來了,這還真是我們一族的不幸呢。殿下,從剛才開始,我的主張就是要向他們表達感謝之意喔。」

  「我們之所以會遭受到這樣的誤解,」拉莫茲絮絮叨叨的念了起來。「與其說是我們一族的不幸,為什麼我總覺得是某個特定的王家一個勁的製造先例之後所造成的結果呢?」

  然而,所有的上皇都沒去理會她的諷刺言語。

  「不過猊下,我們並沒有這件事的最後決定權。」杜拉茲指出了杜瑟芙的語病。」

  「只要向拉瑪珠陛下提出建議,並詢問其可行性即可。反正也不需要用到多少時間,就請諸位況下在此稍微等候一下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杜瑟芙的立體影像就在高壇上消失了。

  其他上皇的影像也在同時一起凍結起來。

  雖然拉斐爾知道上皇們正在自己聽不見的地方討論著某些事,但如今她也只能佇立在原地等候進一步的召喚。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杜瑟芙的影像終於又出現了。

  而上皇們的影像也跟著家恢復生命一般的重新活動起來了。

  「諸位猊下,」廳內響起了拉瑪珠的聲音。但也只有聲音而已,皇帝的影像並沒有顯示出來。「杜瑟芙猊下已經向我說明詳情。其實我也正在煩惱該如何給予那些領民感謝的證明,感謝諸位猊下的勸告,我將立即採用,並以皇帝之名下令執行。」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杜瑟芙說。

  「是沒問題。」杜格斯面有難色的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我們就不用擔心亞布裡艾爾的名譽會有所損傷了。」

  「我認為,彌補翔士修技生的疏失並不是上皇會議的職責。」杜拉茲的眉間出現了數道皺紋。

  「替雛鳥的失誤收拾殘局,不正是我們這些老鳥的義務嗎?」杜瑟芙回應道。

  「總之,現在是我們做出結論的時候了。畢竟我們已經足足討論了五天,而且對拉斐爾殿下的質詢到此也告一段落。」杜蘇穆做出了結論。「請諸位況下宣佈最後的意見。」

  「我認為拉斐爾殿下確實擁有翔士的資格。」拉繆紐將她的右手輕輕搭上自己的左肩之後,她的立體影像就消失了。

  「我也沒有任何異議。」拉莫茲也跟著消失了。

  「雖然這件事對我們的習慣法而言是一項重大打擊,」杜拉茲一面搖頭,一面將右手搭上了他的左肩。「也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這次會議員的很有意思。大概也只有你才擁有讓我那不名譽的過去不再被人提及的能耐了。」拉姆羅紐的影像也消失了。

  「你讓我又重新見到我的愛女年輕時候的模樣。」由於顧慮自身立場的關係,從頭到尾一直以無言的姿態參加會議的拉梅穆猊下,也就是拉斐爾的曾祖母終於開口了。「在執行新任務之前,你就放膽去玩樂吧。」

  「說實話,你和拉瑪珠陛下還真的很像。或許在我的愛子之後承襲大位的人就是你了。」說完這句話以後,杜瑟芙的影像就消失了。

  「再見了,雛鳥。不過,期待你能在下一次的審查會中為我們帶來更大的樂趣。」杜蘇穆說。

  「恭喜你,亞布裡艾爾列翼翔士。」最復一位留在高壇上的杜格斯則先向拉斐爾致上深深的一鞠躬,然後就消失了。

  對亞維人來說,「季節」並不是時間的概念,而是一種空間性的名詞。舉例而言,克琉布王宮就擁有春夏秋冬四處庭苑,而且還分別對庭苑內的生態系與氣溫做出一番調整以符合四種季節的風格。

  如今傑特正坐在「秋苑」中的一張木製長椅上,並悠閒的數著從空中四處飄散的紅葉。

  「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傑特回頭朝聲音所在的方向望了過去,他看到拉斐爾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已經不再穿著軍服的她,頭上戴的是一頂造形華麗且線條優美的公主頭環,而在那件薄綠色襯衣上的則是一套金黃色的長衣。此外,她的手上還抱著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

  「是啊,最能讓我的心情放鬆下來的地方就是這裡了。雖然克琉布王殿下要我把這裡當作是自己的家一樣,但總覺得這座王宮要比『自己的家』的概念還要大上許多耶。」

  雖然克琉布王宮確實比曾經擁有一百萬人口的帝宮還要小,但它畢竟還是一顆人造行星,光是王宮的容積就足以讓五萬人生恬,更何況實際上僅有一萬人住在這裡以管理王宮及克琉布門。

  「你在擔心自己邦國的事嗎?」拉斐爾在傑特的身旁坐了下來。

  「沒有耶。」傑特突然感到一陣空虛。「我完全沒在想故鄉的事情。」

  「完全沒在想?」拉斐爾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嗯。雖然自己與故鄉的聯繫已經完全被切斷,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悲傷不起來,反而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就像是原本還在背上的重擔突然消失了一樣……我這樣想,是不是很殘忍啊?」

  「我不明白。」拉斐爾困惑的看著傑特。「難道你不擔心你的父親大人嗎?」

  「雖然我曾經試著想要擔心他,可是後來我才發覺到,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好,反正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才對。畢竟我父親可是在馬爾地紐土生土長的人,而且也有相當多的社會經驗與人脈。連我們都能夠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活下來了,我父親也一定……」

  雖然口中是這麼說,但傑特很清楚這是一段不拆不扣的謊言。對人類而言,在進化起源上就跟地球完全不同的馬爾地致生態系可說是一種狂暴的存在,而且每一位馬爾地紐人從小就被教導要尊重這塊自己土生土長的環境;也就是說,只有藏匿在複合機能建築內部才是父親惟一的生存之路。但躲在那種範圍相當有限的環境裡是不可能從敵軍的正式搜索中逃過的,更何況大部分的馬爾地紐人還是憎恨著自己的父親。

  恐怕現在,海德伯爵早已不是這個人世間的人了。

  「那隻貓是?」傑特換了一個話題。

  「迪亞荷。它是荷利亞的女兒,薩涅莉亞的第二個孩子。要放下來噦,迪亞荷。」拉斐爾將那隻小貓放到了長椅上。「它是我在從事實習航行時誕生出來的小貓。」

  傑特突然記起了「荷利亞」所代表的意義。那正是幼年時期的拉斐爾一度以為是自己的「母親」並深信不疑的貓名。

  「那麼,你就是這隻貓的伯母噦?」

  「傻瓜。」

  傑特伸出了手,而那隻貓也用它的頭靠過去撒嬌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6:07


  只見拉斐爾不知為何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並開始替它辯解著:「這傢伙明明是一隻貓,卻沒有一隻貓該具備的堅毅不拔精神,連在薩涅莉亞面前它也是這副模樣。」

  「反正它這樣子很可愛嘛。」傑特搔弄著那隻小貓的喉嚨起來了。

  「我記得你從明天開始,就要進入主計修技館就學了。」

  「是啊。明天吃過早餐以後,就會有人來迎接我了。聽說因為戰爭已經開始的關係,會有很多比我年輕的人提早入學,所以我就可以和他們一起學習了。當然啦,我也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功課會跟不上他們噦。不過這麼一來,三年的學校生活也終於要開始了,這還真是讓我放心了不少。」當傑特將迪亞荷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坐好以後,便轉頭朝拉斐爾問道:「那你呃?」

  「我還不知道自己要搭乘的艦艇在哪裡。」拉斐爾播了搖頭。

  「是嗎。算了,反正慢一點知道也不要緊,之後可就有一段時間的戰場生活要等著你了。」

  「嗯。」拉斐爾點頭之後,便說:「三年啊……三年之後,你應該就是主計翔士了吧。」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是這樣沒錯啦。」

  「三年之後,我就會成為一名十翔長,而且也會擁有一艘屬於自己的小型艦艇。也許是護衛艦,也可能是突擊艦。但我個人是希望能夠擁有一艘突擊艦。」

  「啊,原來是這樣啊。」傑特一面思索拉斐爾這番話的含意,一面撫弄著迪亞荷的頸子。

  「一般而言,突擊艦需要一位擔任書記的主計列冀翔士,而且……在星界軍的傳統上,艦長的意圖也可以在—定程度的範圍內介入人事上的安排。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可是只要艦長與本人都有相同意願的話,上級就會批准他們的要求。」說到這裡,拉斐爾便以詢問的眼光朝傑特這裡注視過來。

  傑特當然知道拉斐爾在期待什麼。

  「未來的亞布裡艾爾十翔長。」於是傑特以他最認真的語氣開口回答了起來。「如果那時候真的有一個叫作凌主計列翼翔士的人存在的話,請你一定要找我過去,我會成為你最忠實的書記。」

  「嗯!」拉斐爾的面容在一瞬間綻放出光輝。「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拿你沒辦法,畢竟我可沒有找你過來的打算。不過因為三年之後,我成為十翔長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在這段期間裡,你可要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主計翔士才行喔!」

  「好啦好啦,我會努力的,拉斐爾。」

  「那麼,我們就在晚餐席上再會了,傑特。」拉斐爾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要忙。」

  「喂——迪亞荷呢?」傑特將小貓抱起來朝拉斐爾喊道。

  「看它似乎很喜歡你的樣子,你就把它當作聊天的對象吧。反正你不是很閒嗎?」

  「這個嘛,說來是真的很閒啦。」傑特只好將小貓重新放到了自己的頭臉上。「不過以一個聊天的對象來講,跟『你』說話就覺得很無聊了。」

  迪亞荷開始嗅著傑特的指尖。

  傑特一面逗弄著小貓,一面讓自己的思緒開始膨脹起來——拉斐爾,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會說謊呢。

  不過,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又可以繼續待在你身邊了。

  我的肉體會不斷衰老,壽命也只有你的一半。但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能一直待在你身旁。不論是你坐上翡翠玉座的時候,或是你的生命在平面宇宙中消逝的時候,我一定會在你的身邊陪伴到最後一刻的。

  就算你後來討厭我了,我還是會持續的關心你的動向。

  因為這是我的意願,也是我以自己的意志所選擇的未來。

  人生的價值,其實就決定在自己出賣與生俱來的自由時所獲得的價格。也許庫·杜林聽到這件事以後,可能會數落自己出賣的時間太早並皺起他的眉頭來,但我卻覺得這樣的大好機會以後一定不會再有了。畢竟買家並不是帝國,而是你啊,拉斐爾。

  不過我想你是不可能會明白箇中滋味的。因為打從你以皇族的身份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所謂的自由了。

  傑特的心中開始浮現出馬爾地紐行星上的異星森林景象。對馬汀人而言,他們對那片大地就像是對自己妻子一樣的愛憐。可是總覺得那樣的風景並不屬於自己,反倒是如今自己所身處的群星,才比較像是他的故鄉。

  「喂,迪亞荷,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小貓輕輕的叫了一聲。□

  終章

  終章

  拉爾布琉布鎮守府:偵察分艦隊「弗杜妮」旗艦,巡察艦「海爾維希號」司令座艦橋。

  「你說要將『弗杜妮』從我的手中收回去?」史波茹突然大喊了起來。

  「本來呢,讓你以提督的階級來屈就分艦隊司令的職務,在人事安排上就已經是一項特例了。」鎮守府總司令伍紐修星界軍元帥的立體影像正耐著性子向史波茹說明著。「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畢竟那是因為在三年前的會戰裡我軍損失相當多艦艇的關係,所以才會有如此不得已的安排。如今我們的陣容終於重整完畢,因此鎖守府將讓你負責率領一支艦隊,並請你在特萊夫大提督的麾下好好盡到輔佐的責任。」

  「艦隊在哪裡?」史波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信任表情。

  「目前尚未編組完畢,因此暫時得要讓你以鎮守府副司令的身份服勤一陣子。不過時間應該不會太長,畢竟讓敵軍明白帝國星界軍存在的。日子也快要到了。」

  「旗艦已經決定了嗎?我個人其實是蠻喜歡這艘『海爾維希號』的哦。」

  「當然不會是『海爾維希號』。畢竟那是『弗杜妮』的旗艦,所以請你把它讓給下一任的分艦隊司令吧。」

  那對線條優美的蒼炎色蛾眉突然豎立了起來。

  「總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伍紐修的表情也跟著慌了。「人事命令將於三天後生效,請你在這段期間整理一下身邊的物品,之後我會再與你討論有關新司令部人事的事宜。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恭喜你,史波茹提督。」

  說完這句話以後,長官的立體影像就迅速消失了。

  然而史波茹卻還是朝那消失的影像原先所存在的位置瞪了好久。「恭喜我?!他難道以為我這麼喜歡陞官嗎?我早就已經是大公爵了啊。」

  克法迪斯聽完了史波茹與鎮守府總司令的對話之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史波茹真的是一位很難相處的長官。原本自己還以為三年後的今天應該能稍微習慣她的行事作風,但如今才發現這只不過是一種希望性的推測而已。她不但固執任性,而且還反覆無常。更糟糕的是,這樣的人竟然還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指揮官。

  希望下一任的指揮官,能夠是一位稍微好相處一點的司令就好了——克法迪斯開始在心中描繪著他的夢想。

  「你幹嘛露出那麼高興的表情啊,現任參謀?」當他回神過來的時候,赫然發現史波茹正以陰險的表情瞪視著自己。

  「啊,沒有啊!」克法迪斯連忙將自己的臉從她的目光中拉遠了好一段距離,

  「哎呀,你確實是應該高興喔。你也趕快整理一下身邊的物品吧。」

  「啊?為什麼呢?」克法迪斯不禁愣住了。

  「你也聽到了嘛。總司令要和我討論新司令部的人事安排,所以新的參謀長就是你啦!」

  「請等一下!」克法迪斯露出了狠狠的神色。「我只是一名百翔長,在階級上是不合規定的。」

  「反正你也該陞遷了嘛,就讓我從後面幫你推一下吧。不管怎麼說,畢竟我還是陞官了嘛,總得要將這份喜悅分享給我的部下才行。恭喜你,克法迪斯千翔長。」

  「雖然我很榮幸……」

  「難道你有什麼不滿嗎?」史波茹將她的兩隻手臂交叉在自己胸前。

  「沒有,這真的是我的光榮,非常感謝司令的厚愛!」克法迪斯只好無奈的向這位司令道謝起來。

  「不用客氣。」史波茹接著向其他艦橋上的人員宣佈了下一個好消息。「大家也一起陞官啦,跟我一起到新的司令部去吧!」

  在歡聲雷動的司令座艦橋中,只有克法迪斯一個人在那裡深深的歎息著。

  平面宇宙——在克羅赫二二九門附近航行中的輕型運輸艦「克拉斯維爾號」船室——

  「我所想像的宇宙船生活,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嘛。」瑪爾佳開始抱怨了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道。

  「害我還要拋棄親愛的老父和小孩跑到這種偏僻的宇宙來,為什麼我們還得要照帝國的命令運送行李不可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

  「甚至連裡送行李的工作,也不是我們在負責的。」比爾大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實際上操舵的都是亞維人,而且除了照帝國的命令堆積行李之外,我們還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在這裡大口喝酒,以及看著自己的存款不斷變多,就只有這樣而已。」

  「這也是沒辦活的事啊。」葬儀社說。

  「算啦,反正只要想到能夠為即將到來的克拉斯維爾獨立鬥爭籌集資金,我就覺得很愉快。」阿明將酒杯拿到口邊啜飲起來。「而且這還是在帝國的協助之下呃。嗯,真是愉快。」

  「哪裡愉快啦?」比爾突然不惜快了起來。「現在我們可是連克拉斯維爾也回不去啦,畢竟在那裡我們都已經是有名的人了啊!『喂,士族大人,雖然很抱歉,但能否請您送個十威斯博的豬盾肉到鄰鎮去呢?』,你看著好了,他們一定會這麼對我說的。真是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

  「我個人倒是挺滿意的,畢竟可以在航行時看到各式各樣的世界,正好可以當作進行獨立鬥爭時的戰略參考。總之,我們就慢慢的等到戰爭結束為止吧。只要戰爭一結束,這艘船就自由了。」阿明說。

  「戰爭會結束?!」瑪爾佳攤開她的雙手大喊起來。「這場戰爭到底什麼時候會結束呀?根本就還沒怎麼開始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

  「真是的。」比爾轉身望著達斯瓦尼。「喂,以你的技術能不能侵入這艘船的思考結晶啊?那些亞維人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壯漢默默的搖了搖頭。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我快受不了啦!」比爾真的開始發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葬儀社,」瑪爾佳瞪著那名同志的臉問道。「你啊,除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外就沒有什麼話好說嗎?」

  葬儀社用他那迷茫的醉眼看著瑪爾佳,並說:「我有沒有說過關於一個男人跳到玫瑰叢裡去的故事啊?」

  「早就聽過啦,葬儀社!都聽了好幾百遍啦!」』

  史法格諾夫候國:克拉斯維爾行星魯努·比格市警局——

  「選舉結果出來啦!」一名部下飛也似的衝了進來。

  恩特留亞從辦公桌上的屏幕畫面前轉過頭來。光看部下臉上的表情,不用問也知道選舉的結果是什麼。「怎麼樣?」

  「艾尚,落選了!」那名部下舉起雙手揮舞著拳頭,並用全身來表達自己的興奮情緒。「我們終於可以從艾尚管理官的十二年統治下解放出來啦!」

  恩特留亞撤起嘴角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看來協助佔領軍這件事,果然是他的一大失策喔。」

  「艾尚的支持者已經開始鬧起來了,還說什麼,現職警官散播對管理官不利的資訊。已經嚴重違反選舉法』之類的鬼話。」

  「我只不過是向記者陳述一件事實而已。如果我說謊的話,被他們怎麼批評都無所謂,但我說的可是真正實話,這又哪裡不對了?」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那名部下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而且那些人也只能說您『不應該將這些事拿來告訴記者』而已。」

  「開什麼玩笑?」恩特留亞揚起了他的一邊眉毛。「我們可是受市民愛戴的警察,我沒說錯吧?怎麼可以出了事還好意思對大眾媒體裝聾作啞呢。」

  「這是當然的。」那名部下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我先走噦,警部。我還得繼續向大家傳播這個福音才行。」

  「我想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

  「是也沒錯。可是,我還是很想再讓大家知道一次。畢竟對大家來說,像這樣的好消息,不論聽幾次都不會嫌煩的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4 13:26:42

當恩特留亞目送部下的背影旋風般的離去之後,他又將視線重新回到桌上的屏幕前面去。

  而在屏幕上所顯示的文字,則是目前正囚禁在遙遠的衛斯科王國瑞圖爾俘虜收容所裡的凱特憲兵上尉寄給他的郵件內容。

  亞布裡艾爾伯國:位於帝都拉克法卡爾與亞布裡艾爾恆星間的連線上,並在距離前者三光秒的空域內進行慣性航行的反物質燃料槽檢查艇「謝爾奈號」氣閘室——

  「真的是好險耶。」謝爾奈一面脫掉增壓服一面說著。「磁束密度的下降程度非常嚴重,而且遠端監視裝置的思考結晶也快要不行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連記憶巢都……」

  「請你不要連我也欺騙好嗎?」幫忙謝爾奈脫下增壓服的亞爾莎不禁皺起了眉頭。「你又玩這一招了啊,謝爾奈。」

  「被你發現啦。」謝爾奈吐了吐舌頭。

  「真是的,你為什麼連一點問題也沒有的燃料槽都要去修理呀?」

  「可是,定期檢查和定期維修的費用實在是差很多嘛。」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就算你不這麼玩,還是有很多工作等著上門呀。剛才葛蕾姐那裡已經有通訊過來了,她說當局已經開始起疑心了喔。」

  「什麼?」謝爾奈皺起了眉頭,她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說,『為什麼只有謝爾奈商會所檢查的燃料槽會出現無法想像的異常呢?難道這是統計學上的新發現?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說到這裡,亞爾莎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要賭嗎?我可以拿全部的財產跟你賭,統計學是絕對不可能會誕生出他們所謂的新發現喔。」

  「沒問題啦,我們的背後可是有克琉布王家當靠山呢。」謝爾奈開始逞強了。

  「我們可不能太過依賴王家的好意喔,畢竟這家企業的資金還是王家提供的。再說,到時候你要王家怎麼去解釋他們連你的偷雞摸狗行為都支持呢?如果這件事傳到他們耳裡的話,亞布裡艾爾之怒可是真的會落到我們的頭上來喔。」

  「可是,謝爾奈商會還是有很多發展的空間嘛!」她的語氣開始尖銳起來了。

  「如果你再繼續玩下去的話,我們可是連這點空間都會被剝奪的唷。」

  「我知道了啦……」謝爾奈低下了她的頭。「這次就好,下次我就會照規矩來了。」

  「謝爾奈,你知道當局到底起了多少疑心嗎,要不要猜猜看?」亞爾莎以哭笑不得的聲調向謝爾奈提出這樣的問題。

  「他們的疑心病員的有那麼重呀!」

  「比你想像的還要糟。」亞爾莎突然將臉朝謝爾奈那裡湊近過去,「他們根本連一點疑心也沒有!當局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之前的事情他們就當作沒發生過,不過如果再繼續玩下去的話,就別怪他們手下無情了喔!」

  「那麼,你要我連這一次也得照規矩來嗎?!」謝爾奈攤開她的雙手大喊起來。

  「沒錯,你得從這一次開始就要照規矩來。我們只能向客戶要求正規的定期檢查費用。」

  「可是,我真的去修理了耶。」謝爾奈不滿的說著。「我可是真的幫他們換上了新的磁束密度表,而且還重新修過了思考結晶的輸入裝置。當然啦,那些都是不必要的工作就是了。」

  「葛蕾姐要我告訴你,這些費用就從你的薪水那裡扣下來吧。」亞爾莎很明確的說。

  「我可是會長呀!」雖然謝爾奈這麼說,但她並沒有真心耍弄權威的意思。因為她也很明白,如果自己被亞爾莎和葛蕾姐拋棄的話,才剛創業不久的謝爾奈商會一定很快就會變成一家泡沫公司。不過令她煩惱的是,這兩位同事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的樣子。

  帝都拉克法卡爾:菲布達胥男爵駐帝都城館接待廳——

  「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就三年了。你看起來也像一個男子漢了。」老人伸出了他的手來。

  「哪裡,前任男爵閣下還是一點也沒變。」傑特握住了那隻手。

  「這個嘛,我多少還是得打起一點精神來才行。」菲布達胥前任男爵在招呼傑特坐下的同時,也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聽說你已經繼承了伯爵的爵位?」

  「是的。」傑特點點頭,然後也坐了下來。

  根據「人類統合體」向全宇宙所發表的廣播內容,前任海德伯爵,也就是傑特的父親已經確定被處以死刑,而傑特也因此被受封為伯爵。雖然他還沒有服完受封爵位必要條件之一的兵役,但因為克琉布王願意擔任傑特監護人的關係,所以在繼承伯爵的資格上並沒有問題。

  而根據帝國後來所獲得的情報資料,之後海德星系也選出了新首相,而且他在當選後也立即表明以「人類統合體」的堅強一員身份正式向帝國宣戰的立場。那位新首相的名字,就叫提爾·柯林特……

  「雖然我是應該要向你表達遺憾之意,但還是在此先跟你說聲恭喜,伯爵閣下。」前任男爵說道。

  「謝謝您。」傑特露出微笑,並接受了前任男爵的祝福。畢竟當自己獲知父親亡故的消息時,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了。而那時候他早就有了覺悟,如今心情也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請您別叫我伯爵閣下吧。畢竟現在的我只有一個虛名,連領地都沒有了。」

  「那麼,少年?」

  「不論怎麼看,我都已經不像是一個少年了吧?」傑特苦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你也已經二十歲了,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年人。不過,我該怎麼稱呼你才好呢?如果叫你『青年』的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叫我傑特就行了。不過說真的,如果您能稱呼我一聲『凌主計列翼翔士』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啊,原來如此,看來我也必須要對你敘任為翔士這件事說聲恭喜呢。恭喜你。」

  「謝謝您。」傑特再次向前任男爵道謝。

  「你想喝點什麼嗎?」前任男爵啟動了自己的終端手環。「還是說,雖然現在是有點早,但你願意和我一起共餐嗎?」

  「啊,不用了……」傑特搖了播頭說道。「老實說,我沒什麼時間……」

  「喔,這樣啊……沒想到你百忙之中竟然還願意抽空來訪,找實在是太感激了。」

  「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啦。」注意到前任男爵臉上浮現起寂寞神色的傑特,連忙拚命的說明起來。「是這樣的,當我的實習航行結束以後是有一段時間的休假,可是因為一些事情的關係……」

  前任男爵笑了起來。「我可沒認為你在說謊喔,少年——嗯,還是這個稱呼比較好,叫起來最順了。就算我這裡是你訪問行程的最後一站,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我就很感激了。」

  「怎麼會,才不是最後一站呢。我一直覺得,這裡才是我非來訪問不可的地方喔。」

  「謝謝你。雖然在拉克法卡爾這裡住著許多以前的朋友,可是只要一看到那些永保年輕的人,我的心就一直靜不下來。」

  「總覺得您好像有一點繞圈子罵人的感覺耶。」

  前任男爵那充滿皺紋的臉龐突然浮現出莞爾的表情。「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三年前我曾經對你說過類似的話!」

  「有嗎?」老實說,自己真的記不得了。

  「真是的,你的記憶力怎麼可以比我這個老人還要差呢。那麼,你總該記得我要傳授你成為一個亞維人該有什麼樣心理建設的事吧?」

  「我當然記得。雖然我也很期待,可是現在……」

  「我明白,我也不會隨便去剝奪一個有將來性的年輕人的時間。畢竟所謂的年輕人,就是一種聽老人言時會覺得很無聊的生物啊。」

  「我才不會覺得無聊呢……」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那時也曾經講過,『說那種一下子就會被看穿的應酬話,是會很傷人的』。雖然我想你那時候一定對這句話印象深刻,但畢竟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三年啊。」

  「是的,我當然記得。」傑特滿臉通紅了起來。「可是,我真的不會覺得你說的話很無聊喔。」

  「總覺得你這句話沒有什麼真實性,不過,我是不會勉強你留下來的。好了,你可以走了。你不是說沒什麼時間嗎?」

  「我還是可以在您這裡多留一會兒的啦。」

  前任男爵搖搖手說:「別太勉強了,少年,我還很希望能用這雙耳朵來聆聽凌主計列翼翔士活躍的消息啊。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情非向你請教不可,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服勤呢?」

  「我要到突擊艦『巴斯洛伊爾號』上擔任書記的職務。」

  「是嗎,這艘艦艇的名字我倒是從來沒聽過。也罷,畢竟那是一艘突擊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而且它還是一艘剛建造完成的新艦艇。不過,相信它很快就會開始有名起來的。」

  「該不會是因為你在上面搭乘的關係吧?」

  「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啦。」傑特點點頭說著。「不過最重要的理由是,我們的艦長碰巧也姓亞布裡艾爾喔。」

  「是嗎?」前任男爵的語氣突然振奮了起來。「我錯怪你了,少年,看來你果真是在百忙之中抽空來訪的樣子,我真的很感謝你。好了,趕快用跑的回去,快回到帕留紐子爵殿下那裡去吧!」

  「好的。」雖然傑特有點依依不捨,但他還是站起身來。「沒能在您這裡多留一陣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別在意。相反的,如果有空的話,就算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也好,隨時歡迎你過來。」

  「好的,我一定會再來拜訪,並祝前任男爵閣下身強體健。」傑特起身之後,便向前任男爵致上軍禮。

  「這還用說,少年。」前任男爵泛起了一絲促狹的微笑。

  帝都拉克法卡爾:停泊中的突擊艦「巴斯洛伊爾號」艦橋

  眼前的一切都是全新的。這是當然了,因為「巴斯洛伊爾號」是一艘剛從雷斯博建艦廠出廠不久,連例行航行都還沒有實施過的新艦艇。

  拉斐爾輕撫著艦橋內的全新機械設備,並將空氣中那股新艦艇特有的刺鼻甜味深深的吸進肺裡。當她抬起頭來看著那幅以細腰蜂為圖案的「巴斯洛伊爾號」紋章旗時,胸中那股榮耀與欣喜的情緒差點讓自己喘不過氣來。(譯註:「巴斯洛伊爾」中的「洛伊爾」在亞維語中就是「細腰蜂」的意思)

  這就是她所擁有的第一艘艦艇。

  在這三年期間,星界軍並沒有展開任何正式的作戰行動。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帝國無暇顧及的關係,但敵軍也面臨了相同的情況。於是除了小規模的爭端之外,這中間並沒有發生任何大規模的戰鬥。

  而最令人意外的就是「哈尼亞聯邦」的動向了。

  當帝國公開發表由拉斐爾所帶回來的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誌內容,並借此證明「人類統合體」確實曾經對帝國採取主動攻擊行為之後,他們立即以捏造開戰理由為借口譴責「人類統合體」的行為,並隨即宣佈中立。由於「哈尼亞聯邦」只是「四國聯合」內的其中一國,而且也沒有參與襲擊帝都作戰的關係,所以帝國也缺乏單獨對它徑行宣戰的立場。

  然而就絕大部分人類的觀點而方,「哈尼亞聯邦」絕對不是什麼特別重視正義的國家。如果當時拉克法卡爾真的被「四國聯合」攻陷的話,他們一定會以其忠實一員的身份蠶食帝國的領土。換句話說,「哈尼亞聯邦』的行動只不過是暫時作出觀望的態度而已。

  雖然「四國聯合」的其他三國當然痛批了「哈尼亞聯邦』的毀約行為,不過連大多數的亞維人也為此而大表不滿。對亞維人而言,難得自己能夠碰上參與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後一場戰爭的機會,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發展給破壞了。

  拉斐爾當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但現在,收拾眼前敵人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目前,所有戰線都處在膠著的狀態,而依利修王國自從被敵軍築起兩堵牆壁以來,已經有三分之二的領土淪陷於敵人之手,如今依然尚未收復。

  不過,這種沉悶的狀態也很快就要結束了。

  如今帝國已經完全蛻變成真正的戰爭執行機器,而且一支規模遠超過開戰前數倍,且是帝國史上未曾有過的大艦隊也逐漸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雷斯博建艦廠目前正以十分鐘一艘的速度大量生產「洛伊爾級」的突擊艦,而其他主要的建艦廠也開始製造各級各種類的艦艇。在貝圖爾建艦廠那裡,用來取代「羅斯級」巡察艦的最新銳艦艇「卡伍級」巡察艦正著手開始建造,而渥比諾德建腦廠則負責「索夫致」戰列艦;瑞爾建艦廠負責建造「格姆夫級」突擊艦與「赫治級」護衛艦;而哥克羅歇連艦廠則生產……

  絕大部分的預備役翔士全都接到了再召集的命令,各修技館也開始忙碌的對這些翔士進行再訓練的課程,志願進入星界軍的新兵數量是過去以來的最高峰,來自各地上世界的從士採用人數也大幅度的增加。

  當乘員陸陸續續的進入各軍艦之後,艦隊也因此獲得了新的生命。

  正式的戰鬥很快就要來臨了,而拉斐爾也即將率領這艘艦艇準備迎向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

  拉斐爾再度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抑內心這股興奮的衝動。

  目前艦橋上是空無一人,從士們正為了出港前的準備工作亂成一團,而翔士們也都忙著監督從士的工作狀況去了。

  除了拉斐爾自己以外,這艘突擊艦的固定翔士乘員還有四人。他們分別是兩名飛翔科翔士、一名擔任監督職務的軍匠科翔士、另外就是身為書記的主計科翔士了。

  「艦長,」而這位書記如今正走進艦橋內,並向拉斐爾報告了起來。「所有食物以及軍需物品的裝載工作已經結束。」

  看著這位書記那嚴肅過頭的敬禮模樣,拉斐爾不禁苦笑了起來。他該不會是為了自己剛才真的稱呼他為「凌主計列翼翔士」而懷恨在心吧。

  「這裡只有我和你喔,傑特。」

  傑特的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啊,說的也是。我真的很想念你。」

  「聽好,我要告訴你一件重大的秘密——我也很想念你。」

  「我會謹守這個秘密的。」傑特的眼睛瞇了起來。「話又說回來了,你看起來還真是一點也沒變,跟三年前完全一樣。」

  「我才不會只過三年就變了個模樣,倒是你看起來還老了不少。」

  「請你說我變成熟了,好嗎?」

  「哼!」

  「你對我嗤之以鼻了喔,艦長。」

  「我不是說過,這裡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嗎?」拉斐爾開始責備了起來。

  「可是,我們總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現出太過親近的模樣吧?」

  「嗯,那會影響士氣。」

  「而且有些時候我也會不小心說溜嘴,所以我覺得平常就應該養成叫你艦長或是亞布裡艾爾十翔長之類的習慣會比較好。」

  「你真的希望這樣嗎?」一股混雜著不安與憤怒的感情湧上她的心頭。

  「你以為我真的這麼希望嗎?」雖然傑特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但他的目光仍然充滿笑意。

  「那麼……」拉斐爾挺起了她的胸膛,那頭深青色的秀髮宛如波浪一般的翻動起來,面接觸纓前端的機能水晶則像是別緻的耳飾一樣晃動著。「我還是准你叫我拉斐爾!」

  星界紋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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