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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Kezak(築) -【天盡】龍炎之章(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16:48     標題: Kezak(築) -【天盡】龍炎之章(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16 21:57 編輯

【作者簡介】:Kezak(築),男,1988年2月12日生,不切實際的水瓶座。

腦袋成分是謎,總是充滿奇奇怪怪的幻想。喜歡閱讀、寫作、圍棋、橋牌、塗鴉、養寵物、宅和討打,目標是當個天下無敵的小說家,如果能升級變文豪更好,總有一天不小心修練成超級賽亞人也不錯。

把他當朋友的人都叫他小K,熟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鄉民,愛他的女孩目前為止等於零,想幹掉他的人跟他認識的人一樣多,原因是他很欠打,而且會一直這樣欠打下去。

這就是他,夠欠打吧?

內容簡介】:胸無大志的死高中生浪郝壬,在一次意外中,開啟了電動玩具機台裡的隱藏關卡,並擊倒太古九炎龍之一的蒲牢,導致他落入一連串無法想像的唬爛故事,最後身歷世界所有真相。

中國門派「三山靜齋,九脈龍炎,七宗亙貫,五嶽劍天」的彼此對立。魔法師公會、日系十二除魔世家、「黯蒼血瞳」的神祕陰謀。活潑倔強的絕色少女丹羽櫻,迷迷糊糊的女媧石靈于小雪,一切的一切將會對只想平平凡凡過一生的浪郝壬造成什麼影響呢?

太古遺留的諸多未知,縱貫上萬年的龐大謎題。九泉之下,地界森幽,九天之外,天外有天。來自萬古之前的命運枷鎖,今世細膩的愛恨交纏,天之盡頭,故事內的故事,將由「天盡」兩字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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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蒲牢之卷

第一章 寄生龍

天地開閡之際,遠古遺留了很多飄忽無法解釋的故事。

有些被精準的鏤刻在人的記憶、物的表象中。有些,卻永遠都不為人知。

但如果這些不為人知的故事,發生在現實世界中的時候。

那麼這個世界,會變成什樣樣子?



浪郝壬,一個聽起來就很好人的名字。16歲,是個混吃混玩的新時代好青年。

和可憐的名字異曲同工,郝壬生就一副平凡的外表,人不矮不高,外表不帥不醜。除了頂著一個還算神奇的小啤酒肚不甚雅觀以外,還蠻適合放路邊當不起眼裝飾品的。

個性平凡,不容易生氣也從不像優等同學一樣可以發光發熱,偶爾搞搞笑,偶爾冷冷場,用『很有親合力』來形容他是最適合不過的。

而且,很重要的是,他是個好人,很好的好人。

好到考試時你考得再怎麼爛他都有辦法幫你墊底,好到跑大隊接力的時候他有辦法從第一跑到最後還會記得向人說掰掰。

好到每次告白都會被回答:「你是個好人,但……」

他不是笨,也不是體力真的很差很爛,只是對什麼事情都缺了那麼一點幹勁。

看小說、睡覺、打電動、上網裝肖為亂唬爛為是他最喜歡做的事。像現在他就坐在某間電動玩具店裡,打一些有點過時的遊戲。

或許是什麼都弱,老天看不過去的關係,打電動是他唯一的專長。一手電玩人物都已經練到神明等級。

電玩中的魔王被打得邊慘叫邊飛來飛去,這麼多年來,郝壬早就練就了不耗一滴血破關任何一款遊戲的能力。

輕鬆的過了關後,郝壬摸了摸口袋裡的零錢,起身離開這個機台。

又是個無聊的週末午後,小小的電玩店裡盡是些和他同齡的高中生。

電玩店最裡側是他最常玩的一款格鬥遊戲,算了算時間,郝壬想大概再破一次關就可以打發掉這整個下午了。

他戴上隨身攜帶的耳機,在衣服裡的撥放盤中置入光碟,在打格鬥遊戲的時候聽有節奏的音樂一向是他的習慣。

走到機台前,一陣急速的按鍵敲擊聲傳來,郝壬看見一個長髮女孩早就坐在那邊猛K魔王了。

郝壬揉了揉近視眼鏡後的眼睛,天哪,這種華麗的連招絕對是高手等級。

魔王在女孩的手上翻滾著,在被COMBO(註:連續接招)了三十幾下後終於大噴了一口鮮血,作古去了。

梳理一下長髮,女孩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對著自己的手心吹了一下說:「終於要開始了。」

開始什麼,魔王打完不是應該破關了嗎?郝壬站定下來,跟著看螢幕。

電玩的螢幕上一暗,一行文字跳出來『開啟隱藏關卡』。

女孩往後看了一眼,在看見郝壬的時候淺淺的笑了一下。

這一笑彷彿把郝壬的魂魄都笑出來了,白白的皮膚,柔美的臉部輪廓,長得比電視上明星都還明星的臉蛋,郝壬從來沒有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女孩。

她沒有說些什麼,只是轉頭回去看著螢幕。

螢幕中出現一隻奇怪的龍形生物,以郝壬打電動這麼久的經歷來看,這隻龍鐵定不曾出現在任何遊戲中。

藍紫色的龍形繞著螢幕游了幾圈後就進入戰鬥,還是一樣的格鬥遊戲,女孩一方還是一樣的3個電玩人物,對方卻只有一隻巨大的龍。

女孩如臨大敵的伸手握住了搖桿,認真的看著螢幕上的『Start!』。

遊戲才剛開始,那隻龍就大吼了一聲,聲音大得幾乎把兩人都震倒,郝壬壓著自己的耳朵,才剛在想聲音怎麼會這麼大的時候,遊戲的喇巴突然間就爆了開來。

「嚎……。」

聲音像是刀子般割入了郝壬的腦袋,彷彿有著無數的鐵鎚猛擊著他的耳膜,郝壬腦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暈眩感爬遍全身,郝壬全身一軟,往後跌坐下去。

女孩的情況更是嚴重,幾乎是從椅子上整個摔下來的,就在郝壬還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軟軟的身體就這樣倒在他的腿上。

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郝壬模模糊糊的視線中只看見女孩像是睡著了般將頭枕在他的要害上,16年以來從未真正親近過女生,郝壬開始不知所措。

美女,昏過去,睡在某個地方上,這……會不會不太好阿……

完全不懂得把握時機的郝壬呆呆的把女孩扶坐了起來,靠在身後的一個機台上,想找人來幫她,郝壬卻發現電動玩具店裡的人全部都趴了。

喂喂,又不是在打保齡球,怎麼全部的人都倒光光了?

還不只這樣,郝壬一抬眼,只見整個店裡的玻璃能碎的都碎光了,透過整面已經爆掉的落地窗,他甚至看見外面的馬路上也倒了一堆行人。

劇響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這台電玩的喇叭已經爆掉了,店內的人看起來也不知道是掛了還是暈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前者吧。

才剛好奇為什麼自己沒有跟著暈過去,郝壬就摸到了耳朵上的耳機。還真是走運。

他看著女孩的側臉,長這麼可愛,大概和他差不多年齡吧。想拿她身上的東西起來看好找她的家人來接,卻又遲遲不敢碰女孩玲瓏的身體。

沒色心沒色膽,郝壬決定放給她睡到自然醒。

起身一看應該早就死光光的電玩格鬥,郝壬卻發現螢幕中的人物完全沒有動過,女孩選的角色還是一樣在那邊搖來晃去,藍紫色的龍卻打著呵欠。

仔細一看,那條龍除了全身覆滿藍紫色的棉細鱗片外,龍嘴上還長著兩條巨大華麗的銀藍色龍鬚,整條龍看起來氣宇軒昂的,他還真是從來沒看過長得這麼威風的龍。

郝壬開始好奇了,有人說好奇會殺死一隻貓,但郝壬始終不知道,他的好奇殺死的卻是好奇的自己。

他坐了下來,把手輕輕的握住了搖桿,上頭還殘留著女孩的體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龍饒富興味的看了一下郝壬,將蜷曲的身體挺了起來,無聲的又吟了一句怒吼,注意看著螢幕中的角色。

隱藏關卡?郝壬這款遊戲早就玩到爛了,從來就沒遇過這種東西。

好在每一隻角色都已經練到秒殺掉魔王,要用女孩選的角色打自然不是問題。

他想都不想就讓人物衝了過去,揮出搶先的一拳。

不知道是不是又來了錯覺,郝壬看見眼前的龍隱隱的牽了牽嘴角,螢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用草書寫的『崩』字。

龍的身上突然爆出無數的紫炎,剎那間雙方接觸,龍爪上的掌心部位用力地按在角色身上。

無聲的爆裂亮起半邊螢幕,郝壬手中的角色血量直接歸零,以一個螺旋狀的軌跡飛掉,投胎去了。

「哇靠!」郝壬差點摔倒,看著螢幕上出現『K.O』兩個字。

看到這種終極必殺記,心中雖然給他有點小感動,但是未免有點誇張的感覺。簡直是只有在星爺的電影裡頭才會出現的東西嘛。

第二個角色很快的就換了上來,這次郝壬甚至還來不及移動,那隻龍的手上就又亮起一叢紫炎。

『遠當』螢幕中又跳出了這兩個草書字。

一條紫光柱貫穿郝壬可憐的角色,血量再次掉到十分之一不到,欸,一整條血耶。

郝壬看著那兩個草書字緩緩消失,龍臉上的鱗片再次浮現近似嘲笑的神采。

郝壬的頭上浮起了十字型的忿怒記號。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嘲笑,好阿,決定使用賤招。

人物緩緩的站了起來,郝壬將搖桿用力的一扭,向打呵欠的龍那邊跳了過去。

又是一記『崩』,透過螢幕上飛出的草書文字和龍身上的紫炎,郝壬手下的角色輕巧的轉身,閃到了龍的背後。

「抓到了!」郝壬用力的敲幾下按鍵,一記大絕招就這樣放了出來。

一面看著人物一拳印上龍的背脊,郝壬正想著該怎麼用一系列漂亮的連招把他秒掉,卻發現螢幕中又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字。

『震』

郝壬的人物隨著龍的張嘴怒號、腳踩地板發出紫色震波,瞬間就被彈出了螢幕之外,血條更是像股市崩盤一樣消失殆盡。

殘念……。

這種作弊招式也有喔?被抓到不是就要K到完的嗎?

郝壬看著手邊換上的最後一個人物,心中偷偷的罵了句髒話。

龍挑釁的看著自己的爪子,郝壬甚至還看到牠偷偷的比了根中指。

非常好,你有種。郝壬頭上的怒氣條終於爆到滿了。

只要讓我逮到……一次就夠了……

戰鬥開始,郝壬從未打得這麼認真過,雙手和螢幕中的人物彷彿合為一體,遠遠的閃過了龍的所有招式。

除了那三招會跑出草書字體的招示外,龍還會吐吐紫炎,從地板傳導出巨大的火柱來,這些也都被郝壬閃過了。

觀察了一陣子,郝壬在閃過了一記『遠當』後瞬間在空中飄了過去,格鬥角色雙手一合,又是一記大絕招使了出來。

龍譏笑似的看著郝壬故技重施,張嘴大吼,螢幕中轉瞬又出現了『震』這個夭壽的草書字。

郝壬在草書字出現的時候緊急按下取消鍵,大絕招瞬間消失,角色後退一步,讓龍白白放出了這個近距招式。

藍紫色的震波淺淺帶到郝壬的角色身上,血條瞬間掉了一半。

終於抓到空檔了,郝壬再次丟出了超豪華的究級大絕招。

螢幕上COMBO數亮起,郝壬終於首次成功的打中了粗心大意的龍。雖然訝於他奇高的防禦力和血量,郝壬手中打到爛掉的連續技還是一式一式接了上去。

血量緩緩下降,看著巨龍的身體被打到空中飛來飛去,一個爽字浮上了郝壬的腦海。

終於,在最後一記下墜踢後,龍挨了幾千拳的長軀一軟,像是條彩帶般掉到地上,血條也終於不甘情願的歸零了。

郝壬身體一癱,揮揮按到麻掉的雙手,對著螢幕裡兩個斗大的『K.O』很有禮貌的豎起了兩根中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17:24

第二章 蒲牢封印

龍落地後電玩螢幕中很正常的亮起了破關後的白光。

郝壬才剛在想有沒有傳說中的隱藏破關動畫,一陣變化卻突然打斷了應該要出現的過關場景。

白光迅速黯淡。

螢幕中再次出現剛才的戰鬥畫面格鬥人物依舊擺腰揮拳,剛剛那條龍卻挺立了起來。

白光消逝後覞覡覝覟,慔慣憀慁郝壬看見螢幕裡的龍卡通式的滿頭金星亂飄,藍紫色的蛇身像是一條草繩般晃來晃去。

這什麼?不是打完了嗎?看著突如其來的變化從未遇過這種情形的郝壬不禁開始疑惑。

在一陣扭扭轉轉頭之後,龍臉上的鱗片微微的動了動。

藍紫色的龍嘴角冷冷抽搐一下身上無聲地再次凝聚一束紫炎,朝著螢幕的方向舉起爪子來。

『遠當』

草書字一瞬即過,螢幕碎裂,一條藍紫色的光芒倏乎擦過郝壬的臉頰,引起一陣熱辣辣的疼痛。

玻璃爆裂聲在光柱消逝後才刺入了郝壬的耳中,螢幕瞬間變成了無數的白色細小碎片,向郝壬的臉上飛來。

郝壬還沒來得及用手擋住,無數的玻璃碎片就這樣擦過了他的臉頰。

血絲蹦散,郝壬的身體不自主的向後倒去。正好撞在身後女孩的身上。

從倒下的角度看天花板,郝壬看見剛剛的藍色光柱竟然將天花板開出了直徑超過3公尺的大洞。

這是什麼,打電動打到裡頭的東西跳出來攻擊人?郝壬忍住臉上的疼痛,往旁邊滾了半圈,總不好一直壓在人家女孩子身上。

一聲吸氣聲響起,郝壬看見一直昏過去的長髮女孩似乎是醒過來了,長長的睫毛不注顫動。

突然傳來的劇烈震動讓郝壬抬起了眼,螢幕中的龍再次透過爆掉的喇叭發出了句無聲的怒嚎。

龍的身影迅速變大,凶猛地撞了一下螢幕後,郝壬彷彿看見了些金色線條環繞著機台浮現出來。

金色的線條構成了幾個奇特的蝌蚪字,從看那麼多的卡通經驗來看,郝壬肯定那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封印。

哪個天才會把龍封印在電動裡面阿?雖然身上很痛,郝壬的臉上還是忍不住落下幾條黑線。

藍紫色的龍身上突然間又亮起了紫炎,透過破裂的螢幕,一個巨大的『崩』字再次成形。

瞬著龍的視線看過去,郝壬卻發現目標正是剛醒過來,還沒清醒的女孩。

「危險!」一直坐倒在女孩身旁的郝壬瞬間往她撲了過去,兩人在地上一個滾翻後,電玩店的地面瞬間發出了恐怖的爆炸聲。

紫炎從螢幕中開展到了地上,郝壬和女孩兩人被衝擊力彈到了牆上。抱著女孩的郝壬更是整個側面全撞上了堅硬的水泥牆。

椎心刺骨的疼痛傳來,郝壬聽見自己肋骨斷掉的聲音。兩人從牆上滑落,在牆角倒成了一團。

眼前的地面出現了一條寬至少6公尺的溝痕,一直延伸到店外落地窗前的人行道才停止下來。

郝壬吐了一大口血,有些還落在女孩的身上,這個時候,懷中的她終於像是醒過來了,緩緩睜大眼睛。

「天哪,蒲牢怎麼會……!」女孩看著被龍撞得東搖西晃的機台,失聲驚叫。

蒲牢?模模糊糊中,郝壬聽見了這個名字。

似乎是感覺到有鼓溫熱的液體從身上滑落,女孩轉頭看見了渾身是血的郝壬,俏臉上泛起了驚恐的神色。

全身痛到快趴掉的郝壬,這時卻又從遠方的螢幕中看見一道光柱正在向這裡成形。

耳鳴聲傳響在腦中,神志突然再次清醒的郝壬再次抱住了女孩。

女孩驚叫了一聲,被突然神勇起來的郝壬帶著在地上滾了幾圈。頭上水泥牆爆裂聲傳來,就地滾倒的兩人剛好閃過了這記『遠當』。

炸開的石屑遠遠的拋出了像是霧般的粉末,落在兩人驚惶的臉上。

可惡……

郝壬在抱著女孩滾到一台電玩後面後,無視於身上的疼痛站了起來。

或許是危機意識的影響,以往總是毫無幹勁,被同學偷稱為『廢物中的好人』的郝壬,此刻卻覺得體內有股說不出的激動。

望著被撞得翻來覆去的格鬥電玩,郝壬握緊了拳頭。

「你……你沒事吧。」女孩看著郝壬蹲著瞭望的身影,顫抖的說。「為什麼……為什麼蒲牢會生氣成這個樣子?」

好問題。不小心被打了一拳之後就被耍賤連續記接到死,最好他還能微笑跟你說『恭喜破關。』

郝壬沒有回答,透過破裂的近視眼鏡片,他看見了那台電動後面的插座。

好吧,事情是自己惹下的,總不好放著讓他做免費的拆屋工。

趁著龍又發出一句無聲怒嚎的時候,郝壬從側面衝向了電玩機台。

『遠當』

靠,又是這招。郝壬按住自己的側腹,護著那些斷掉的骨頭,就地再往旁邊一滾。

光柱再次擦過郝壬的另一側臉頰,只留下一道紫色的殘影燒灼在視網膜上。

在地上迅速匍匐前進,郝壬終於摸到了那個插頭。

奮力一拔,整個插頭瞬間爆出了細小的電流光,從不堪晃動的中間斷掉。

郝壬才剛要鬆一口氣,卻發現整個機台上頭都冒出了紫色火燄。

拔掉插頭還能動!?郝壬有點傻眼的看著還在爆出電流火花的電動,同時也在機台後面的儀表板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事物。

「小心……!!」女孩的叫聲從身後傳來,郝壬不用回頭也知道螢幕上這個時候一定出現了『震』這個字。

依照剛才的威力來判斷,這下『震』如果讓他放出來,這麼近距離被擊中的郝壬肯定屍骨無存。

遊戲中的人物下場轉瞬過眼,郝壬閉上眼睛,用力抓住了那個金屬色的物體……

隨著手中感覺不知道將什麼東西拔出來,一堵『震』照成的紫炎牆直接撞上了郝壬。

眼前只剩藍汪汪的一片,郝壬親眼看見那只拔出來、類似匕首的東西被震波彈進了自己的手臂上,深深的插至末柄。

接下來是一陣劇烈的震動和灼熱感,郝壬只覺得眼前的事物都透過那片藍紫的震波瞬間後退。

隨著女孩的尖叫聲像是一個無限延伸的刪節號,郝壬眼前的景物迅速的模糊開來……


**


黑暗。

水面拓展出無數的漣漪波紋,散開在郝壬的腳下。

「我……我在哪?」迷濛中,他聽見自己問了一句。

郝壬的眼中只看得見一片黑中泛紫的巨大天幕,腳下似乎是一泓冷冰冰的水潭,一陣寒意像是青蛇般游上了他的背脊。

完全不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郝壬糢糢糊糊的在暗中摸索前進。

一片黑暗虛無中彷彿有著雲氣繚繞著,從朦朧的視線中,郝壬注意到了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堵巨大黑牆。

伸手觸摸,一陣粗糙的鱗片紋路進入了郝壬的手中。

彷彿是碰觸了些什麼般,眼前的黑牆突然間動了一動。

四周豁然光亮,透過突然間無法適應光亮的眼睛,郝壬抬頭看見了這堵所謂的『黑牆』。

龍。

一隻巨大的藍紫色龍,蜷曲在郝壬的身前,兩根銀藍色閃著金屬光澤的巨鬚正飄逸的飛揚著。他睥睨的看著微小的郝壬,龍臉上的鱗片滿是嘲弄的神采。

龍爪輕懸,一根紫色的利爪悄悄的指向了郝壬的右手手臂。

「……阿!」劇痛突然從右手上傳來,郝壬不禁大聲的叫了出來。

一道藍紫色的光痕瞬間從手臂上裂開,郝壬咬緊牙根,用左手抓住了不停冒血的右手腕。整個人都被劇痛壓得跪倒在地上。

「靠……!」眼淚飆了出來,郝壬簡直就快要痛得哭爹喊娘了,他按奈不住的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什麼阿…….好……好痛……」

龍的臉上漾起了謎樣的冷笑,看著低頭顫抖的郝壬,蛇般的長軀突然動了起來。向郝壬手中的傷口飛去。

接下來是一陣深沉,來自骨髓的疼痛,郝壬看見那條龍就這樣從頭沒入了他的手臂。

紫炎從郝壬身上爆起,灼熱感瞬間燒盡了郝壬身上僅存的神智。在一陣紫色的朦朧中,郝壬只看見自己的手上,出現了一尾游動著的紫色龍形。

那條他再熟悉不過的龍,向他的體內緩緩游去。郝壬甚至還記得他的名字是『蒲牢』。

紫炎在空間中無限蔓延,隨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激動,郝壬在暈過去前,只記得自己張嘴大吼……

「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17:50

第三章 天脈解家



光亮。

醒過來的郝壬猶如還身在夢中,映入眼簾的只是一片格子狀的天花板,一看就知道是在醫院病房的那種天花板。

郝壬轉頭看了下被陽光透入的整面玻璃窗,卻看見一只小小的點滴插在自己的左手上。

有點不太記得之前發生什麼事了。

郝壬輕輕的用右手拔出了插在左臂上的針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自己應該不再需要點滴了。

才剛要收回右手,郝壬卻發現自己原本略胖的手變得無比白皙瘦緻,就像是女孩子的手般。透過陽光,甚至隱約還能看見一些淡紅色的血管在皮膚底下縱橫交錯。

自己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漂亮了?摸不著腦袋的郝壬低頭沉思。

將手腕轉了個方向,一條觸目驚心的黑色傷疤突然間刺入郝壬的眼中。和白皮膚成了完全的對比。

那是一條很長的黑色疤痕,近看就像是一條蛇狀的生物,隱隱朝向上臂游去。

看見傷疤,郝壬突然回想起了之前的記憶。

龍形,爆炸聲,螢幕中無聲的『震』字,藍汪汪的震盪波動,灼熱感,剛剛做的怪夢。瞬間全部進入了他的腦海。

「到底是怎麼了……?」頭痛到快爆掉,郝壬半呻吟的說。

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老天存心捉弄,自己這種奉公守法,整天只會打電動的平凡人為什麼要遇到這種靈異現象嘛。郝壬暗自納悶。

輕輕轉頭,郝壬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發現了自己的眼鏡。或者說,曾經是眼鏡的東西。

整個鈦金屬鏡框都被融化掉了,鏡片更是不翼而飛,整只眼鏡看起來就像是烤熟的秋刀魚。

郝壬抽搐著嘴角拿起這個像是掉進焚化爐七七四十九天的東西,再次陷入沉思中。

仔細一想,郝壬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用戴眼鏡了。眼前的景物清清楚楚,比之前戴眼鏡的狀態都還要亮麗百倍,雖然一時之間無法察覺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郝壬還是好奇的坐起身來。

這就是所謂的奇遇嗎?郝壬看著手腕上的黑色長傷疤,傻住了眼。

「卡。」門鎖開啟的聲音傳入郝壬的耳際。

病房的門突然間彈開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一個中年男子快步走進,身邊還跟著郝壬之前遇過的女孩。

兩人走到了病床旁,其中的女孩輕輕地坐到了他的床邊。

「你終於醒了。」那個中年男子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郝壬仰頭一看,目光在空中交會的同時,郝壬輕輕的一顫。

好凶的眼神,趕緊低頭的郝壬暗想。

「我在哪裡?」郝壬看著這個陌生人,不安的問。

「這裡是我家。」站在床邊的女孩輕輕的說。「你現在感覺怎樣了,浪同學?」

「我……」奇怪,這裡不是醫院嗎?

「全身粉碎性骨折八十多處,皮膚重度灼傷,所有能壞死的東西都壞死,沒必要多問了,小妹。」男子冷冷的打斷了郝壬。「他已經死了。」

死了?自己16年來與世無爭的短暫生命就這樣掛了?郝壬聽見這句話差點掉出眼淚來。

等等,開玩笑,人坐在這邊好好的,說掛了會不會有唬爛嫌疑阿?

「喂喂……」

「別喂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男子從懷中拿出了一疊照片,丟到郝壬的手中。「自己看看吧。這是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樣子。」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趴掉。那個黑黑焦焦歪來歪去不規則扭曲看起來像海膽被卡車輾過去的東西不就是自己嗎?郝壬看得整個臉都綠了。

「被『蒲牢』的『震』近距離命中,你還沒落地前就死了。」

突然間看見自己死得那麼悽慘,郝壬的心中還有點小傷感。但是有件事情要先弄清楚……要不然現在坐在這裡的人是誰阿?

「蒲牢。」聽見郝壬的問題,男子很乾脆的說。

好答案。這麼說來自己變成那條龍囉?拜託,又不是在看倪匡。成龍也還在好萊鎢啦。

男子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個小黑盒子,轉過來打開給郝壬看。

一根泛著鏽色的匕首橫躺在黑盒子中央,上頭還鑲著一顆破裂的金色珠子。

「你認得它嗎?」

郝壬點點頭。

這隻匕首正是他從電動中拔出來,後來卻被震波震到插進手臂裡的那個東西。

「這根東西叫做紫炎匕,是我們解家的鎮寶,封印著一隻叫做『蒲牢』的龍,了解了嗎?」

郝壬點點頭。

「自古以來的傳說是,只有打倒『蒲牢』的人才能真的駕馭它。舍妹無知,竟然想要召喚出『蒲牢』以供驅馳,因此異想天開的想靠著格鬥遊戲接招擊倒近乎無敵的『蒲牢』。背著我把『炎紫匕』帶到外面去。說到這裡,了解嗎?」

郝壬摔到床底下。

這是什麼鳥思考邏輯阿。躺在地上的郝壬開始為自己的死感到不值得。

抬頭看著女孩漂亮的紅暈臉蛋,郝壬想著她是不是把這根『炎紫匕』當作是電動卡帶了。

「你代替著舍妹打倒了蒲牢,並引之發怒,又在機緣巧合下讓匕首插入手臂,蒲牢因此突破封印轉移到你體內……」

非常好。這種天花亂墜的小說劇情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夠新鮮。為此,郝壬比出了一根大拇指。

如果不是有美女在場,郝壬絕對敢擔保這根大拇指會變成中指。

「……轉移的詳細情形我還不是很了解,或許是電動機台上的電流使蒲牢終於能夠突破太古封印,亦或許真的是你打倒過蒲牢的緣故,總而言之,蒲牢在匕首刺體的瞬間寄生到了你體內……」

「所以我就很神奇的變成蒲牢了?」郝壬繼續躺在地上。

「算是對了一半。」男子低頭看著郝壬,語氣還是一樣的冰冷。「應該說,你正在變成蒲牢,也就是太古九龍之一。」

「那我會怎樣?」

「慢慢喪失身為人的意識,最後變成龍。」

漂亮。好結論。

郝壬從地上跳起身來,滿臉氣惱的走向病房門。

「等等。」

「你們都把我害成這樣了,還想怎樣?」郝壬頭也不回的吼道。

「害你變成這樣確有不是,但現階段的你是屬於我們解家的。」

「什麼意思?」郝壬猛然回頭,和中年男子的凌厲眼神碰在一起。

「意思就是你不能離開這扇門。蒲牢是解家的鎮寶,而你就是蒲牢,不可能放你走的。」

「我的名字叫做浪郝壬,不是什麼蒲牢!你們這樣是在妨害我的自由!」

「浪郝壬已經死了。」

「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你所知道的郝壬已經死了。不信照照鏡子。」

男子不發一語的走到郝壬的身旁,伸手拉開牆上的櫥櫃。露出一面全身穿衣鏡。

才剛看了一眼,郝壬的腦中馬上浮現無數個『X(註:消音)』字。

以往的郝壬長得是平平凡凡,黑黑的皮膚,微胖的身材和小啤酒肚,身高不到一米七,總是戴著厚重的近視眼鏡,滿臉青春痘和面皰。

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修長的身影,皮膚白皙,五官清秀,紫眸,藍紫色頭髮不用綁就自成了一條長達腰際的馬尾。兩鬢的頭髮輕柔的垂落在肩上,自頭頂開始的深藍色開始漸漸的化為許多色彩層次,到馬尾和鬢尾的髮色時,逐漸暈成深紫色的一片。看起來就像那條龍的巨鬚一樣。

……靠。

「......我暈了幾天?」郝壬全身無力的問。

「兩個月。」男子淡淡的說。「現在的樣子是從你剛剛在照片上看見的那一『沱』東西復甦出來的,樣子全改了對吧。這還只是蒲牢寄生的初期罷了。」

兩個月阿。兩個月就可以把一個俗到爆的16歲高中生弄成這種這種超美型男阿。郝壬無言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也不知道該罵髒話還是該喜出望外。

「別看了……」郝壬狠狠的轉頭過來說。「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我,還是浪郝壬,你們不能剝奪我的自由。」

一張報紙突然塞到了郝壬的手中,開頭的一行文字刺入了他的眼中。

『電動玩具店發生嚴重瓦斯氣爆,造成20多人當場死亡。』

『……死者:許蠢美、浪郝壬、科四海、孤小夜、蜜雪薇琪……』

「懂了吧。」男子放開剪下來的報紙,讓郝壬看著慘不忍睹的現場拍照。「你的父母、朋友、所有和你有關係的一切都已經認定了你的死亡,還是屍骨無存的那一類。離開了這裡,你就是個沒有身分的人了……」

一張照片上照到了郝壬體弱的父親,自母親因為生他時難產而死後,父親便一直把希望和心靈寄託放在他和哥哥的身上。而此時,照片中的父親卻跪倒在地上痛哭。看見這種景象,一鼓氣突然哽住了他的的喉頭,郝壬的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對不起……」一直坐在床頭低著頭的女孩突然間抬起頭來,抱住了郝壬。「是我害得你這樣的……但是、但是,蒲牢太重要了,我們不能讓你離開這裡……」

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聲輕輕在耳際響起,郝壬瞬間從傷感中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你身上的蒲牢是顆不定時炸彈。看看吧,即使是還受困於封印中,身為太古九龍之一的蒲牢還是有著如此毀滅性的威力。現在,封印已經被破解了,想想看倘若你真的出去了,造成的傷害可能會有多大吧。」男子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冷冷的說。

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郝壬只是聽著男子冷冰冰的話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18:29

第四章 顯靈的關公


「關於你的處置我們解家還沒有明確的決定。」說著,男子拿出一本書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現階段的你,待在這裡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怎麼聽起來好像自己在危機中?

「這個我無法給你明確的答案不過身為九龍之一的蒲牢既已突破封印,世間萬物必會發生某種程度的變化而你正會在這些變化的中心位置。再說你身上的蒲牢帶有很強大的靈力,我必須告訴你這世間會有很多勢力和妖物想得到這股力量。」

聽起還真的好像自己會很倒楣的像小說主角,一出門就被成山成海的妖怪追殺?

「采蠹。」男子輕翻了手上的書幾頁,輕輕的唸了個名字。

書上瞬間亮起五彩的光芒,透過五種色光不停流轉,郝壬看見書上清楚的寫著『三國演義』。

卡茲卡茲,像是剪刀的剪裁聲開始從書中傳來。

……又是靈異現象?郝壬往後退了幾步。

剪裁聲匣然停止,一張小紙片緩緩從開著的書上飄到男子的手中。那個時候,郝壬確定自己似乎是看見一片彩色的葉子夾在書中。

男子不再多說,看了郝壬一眼後,走向病房的門,反手將那張小紙片貼到門上。

「小妹,走吧。」男子頭也不回的說,話氣依舊冷淡。「今晚我們回天山。」

「阿……好……」

「等等……」郝壬向前走了幾部。「你們至少該讓我知道你們的名字吧。」

似乎沒有聽見郝壬的聲音,男子走出了門。

「我……我叫解紫茗。」女孩轉頭看了一下郝壬,微紅著臉說。

郝壬還想說些什麼,兩人卻緩緩走遠了。

……靠。

很神奇地變成囚犯的郝壬暗自罵了髒話,開始在室內走來走去。離開也不說要關人關到什麼時候,就這樣跑了,藐視人權嘛。

或許該說是藐視龍權,如果自己真的已經變成『蒲牢』的話。想到這點,一陣無力感又泛上了郝壬的心頭。

頹坐在病床上,他開始打量這間病房。看似毫無防禦的整面落地窗後,郝壬竟然發現裡頭是一盞一盞的日光燈,伴隨著無數的鋼鐵骨架。

輕輕敲了敲牆壁,實心的聲響傳了回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看來出去的路就只剩那扇半開著的門了。

要囚禁人竟然不關門,真沒誠意。

遠遠的看來,郝壬看見之前男子貼的紙條是一個小小的人形,不知道是有什麼用途。

算了吧,被關就被關,走一不是一步吧。生平不喜歡與人爭的郝壬躺倒到床上,繼續睡大頭覺。






* *






這時候,在一架私人飛機上。

「哥 ~ 。」解紫茗,女孩的聲音響起在空蕩的機艙中。

「嗯?」

「你要關他到什麼時候?」

「可能要永遠關著吧。門上的關羽不會放他走的。」

「但是……」紫茗咬了咬下唇。

「別因為他救過妳就心軟了,蒲牢是我們『天脈』的神獸,除非郝壬死了,要不然這輩子他都是解家的。」

「我知道妳想做什麼,妳喜歡上『崑脈』那姓夏的小子,想靠蒲牢之力接近他對吧。」男子淡淡的接著說。

「不……我沒有……」紫茗的臉瞬間脹紅。

「哼,我猜得果然沒錯。」男子臉上泛起一個微笑。「那小子……也難怪妳喜歡他。不過,這麼說起來他對我們解家倒是個勁敵……後起之秀阿。」

「……」紫茗低下了頭。

「不說這個了。」男子的話聲變回了一貫的冰冷。「現在的浪郝壬,還不能發揮出蒲牢萬分之一的力量,要突破那扇門是不可能的。妳也別去惹麻煩了,沒我的指示,關羽是見人就砍的。」

兩人間一陣沉默,只留下飛機起飛前的引擎聲。

「哥,我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耶。」解紫茗的臉上突然浮起了暈紅。

「嗯。」

「那間房間……」

「嗯?」

「好像沒有廁所……」

私人飛機離開了跑道,男子原本冷冰冰的臉上瞬間爬滿了黑線。


* *


幾個小時後……

才剛醒過來的郝壬被一陣生理需求從床上彈起來。

「廁所廁所……」郝壬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才突然想起自己還被關在病房裡。

管他,現在上廁所比較重要。

在房間裡走了幾圈,郝壬發現了一件有點雞排(註:這是髒話)的事情。

沒有廁所!?

快憋不住了,郝壬想都沒想就往門的方向跑過去。

「來者何人?」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的聲音洪鐘般灌入郝壬的耳際,整個人也突然撞上了一個結實的東西。

郝壬後退了一步,在抬起頭看見這個『東西』後,他瞬間傻起了眼。

丹鳳眼,面如重棗,唇若塗脂,綠袍,身高少說破220公分,黑長髯垂到腰際,單手提著一把長達兩公尺半以上的大刀,刀上還刻著一條青龍。

這不是以前去寺廟拜過的關聖帝君,關二哥嗎?郝壬看了差點昏過去。

「漢壽亭侯關雲長在此,小賊留步!」關老爺紅通通的臉上泛起一陣怒火。

郝壬還沒搞清楚狀況,只看見關公手一反,一道青色的刀光就這樣擊中了他的側面。將郝壬整個人轟飛到旁邊的牆上。

「哇!」郝壬痛到差點吐血,從牆上滑了下來,趴在地上。

「此斬只是教訓,小賊若再跨越此門一步,關某必不再用刀柄。」關公虎虎生風的將青龍偃月刀轉了個方向,很唬爛的變成了青煙消失到門中。

門上人形紙片依舊,郝壬看見上頭密密麻麻的,正是三國演義的一頁。上頭還寫著『關羽,字雲長』。

「這什麼阿……。」郝壬從地上跳了起來,這年頭的靈異現象還真不是普通的多。三國演義裡的關二哥還會跑出來砍人勒。

往後一看,牆壁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凹了個圓形坑洞,該不會是自己撞的吧?

郝壬才剛有點懷疑,一陣異樣的感覺卻突然湧入了他的身上。

身上的疼痛感迅速消失,郝壬突然覺得一股能量突然治癒了身上的傷,身體還湧入了新的力量。看著自己手上的龍形記號,郝壬突然覺得牠似乎往上游了一點點。

龍形疤痕移動了……?

等等,這不是重點,郝壬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去上過廁所。

在房間裡左走右走,陷入天人交戰的郝壬腦中一片茫然。

就地解決……不行,被那個美女,解紫茗看見一定馬上沒形象。郝壬不敢想像當她看見滿地排洩物的時候,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硬闖,開玩笑,守門員是關二哥耶。真的被他拿刀砍成兩段不就很好玩?

憋憋憋,再憋下去就要爆了……

天人交戰……天人交戰……

看著門上的人形紙片,郝壬握緊了拳頭。……形象重要,決定了,一定要闖過去。

腳下奮力的使勁,郝壬用他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向門猛衝了過去。『蒲牢』的力量似乎在體內沸騰,風聲呼嘯,眼前的景物在高速中都變成了細絲狀。

突然,一隻包在綠衫中的腳出現在郝壬面前。關公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站在那裡,舉著腳底板等他。

跑太快,煞車失敗。

在一陣車禍發生的碰撞聲中,郝壬很慘烈的向後倒飛出去。關公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再次反轉……

「碰!」刀背從上方劈中了飛在半空中的郝壬,倒楣的郝壬就這樣改了個飛行方向,整個後腦和地面坐了完全的親密接觸,還將地上磁磚撞出一個大洞。

頭撞得迷迷糊糊的郝壬才剛回神,就被突然飛過來抵在脖子上的青龍偃月刀嚇得差點往生過去。碗口粗的刀子柄上架著一條青龍狀的刀鋒,還將郝壬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

「無恥小賊,若非主公要關某莫取你性命,關某早已手起刀落,將你斬為兩段。」關公手一摸長髯,收回青龍偃月刀。「切勿再犯,否則休怪關某刀下不留人。」

「等等,關將軍!」身上疼痛倒還是小事,有所謂的蒲牢撐著就沒問題,郝壬現在只想上廁所。

「汝尚有何話要說!」關公威風凜凜的轉身。

「能不能……讓我去一下廁所……」壓住下半身的郝壬呻吟著說。

「汝為何不就地如廁?」

「不行啦……會被看見……」開玩笑,不用說這間房間裡一定攝影機一堆。

「汝可自便,關某會裝做沒看見。只消不離此室便可。」

暈倒。你沒興趣不代表其他人沒興趣。

「關老爺,能不能讓我去一下廁所……一下下就好?」被關公的回答搞到全身無力,郝壬勉強站了起來。

「關某受人之託,不可放行,汝好自為之。」關公將青龍偃月刀往地板一插,環手於胸。

既然如此……有空檔!

郝壬迅速的再次衝向門。

「無恥小賊!」關公的拳頭瞬間出現在郝壬臉前1公分的位置。

眼看就要再次被打飛,郝壬的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就像是血液中的某種成分突然發酵,突然間,郝壬反射性的作出了反應。

低頭矮身,郝壬感覺得到關公的拳頭掠過了頭髮。

腦中一種想要打倒關公的意念傳來,郝壬舉起的手瞬間爆出了無數的紫炎。

紫炎?郝壬在動作中迷迷糊糊的只感到有什麼東西不對頭。

手化拳,郝壬燒著紫炎的拳頭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命中了關公的肚子。

結實的擊中感傳來,郝壬看見關公猛地吐了口血,巨軀倏然向後滑出幾公尺,把整個門都撞開了。

紅臉的關叔叔整個人撞入了門後走廊的牆上,石屑紛飛之下,他的口中再次狂噴了鮮血。

這一拳,竟然把關公打……打飛了?郝壬傻住了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18:58

第五章 炎紫柔勁

這一拳,竟然把關公打……打飛了?

郝壬站得直直的看著自己的拳頭,上頭紫色的火苗還明明暗暗的留下一抹餘跡。

他用手摸了一下忽明忽滅的紫炎,卻發現那是沒有熱度的,就跟那時候在電動玩具店遇上的蒲牢一樣。

炎紫柔勁。一個名詞恍恍呼呼浮上了他的腦海。

還剛在疑惑的時候,一個聲音卻突然從走廊上的破洞裡傳來。

「好個奸賊……」關公的聲音從牆上的破洞中傳來。

巨手一撥身上的石塊碎片,他緩緩的離開了凹陷的牆壁,用手臂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汝之力雖大,比之吾弟張翼徳,尚如滄海之一粟。」關公向郝壬走來,紅臉上滿是怒色。

青龍偃月刀在『鏘』一聲中從地面飛起,關公雙手將刀背反轉過來,燦亮的刀鋒對準了郝壬。

看見這種情形,郝壬的臉上不禁跌下了一大片黑線。關公好像真的生氣了耶……

「汝既已如此,休怪關某無情!」關公雙手高舉青龍偃月刀,向郝壬劈來。

「哇靠,來真的!」欲哭無淚的郝壬向後一跳,身體瞬間輕輕盈盈的飄出幾公尺。

管不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閃了,郝壬只看見一道刀光從鼻子前擦過,劈出地上一道刀痕來。

關老爺手中的大刀似乎沒有停止的打算,又是一刀向郝壬的臉橫斬,郝壬連忙蹲了下來。

眼前的綠衫人影腳下一起,郝壬的臉上多出了一個腳印,被關公踢飛出去。

刀光從關公手中亮起,劈向飛在空中的郝壬。就在刀光及體的瞬間,郝壬輕巧的轉了個身,落地閃過青龍偃月刀。

他再次往後一跳,拉開了兩個人間的距離。

輕輕的喘了幾口氣,郝壬只覺得體內的力量又開始蠢蠢欲動。

大關刀再次橫著向郝壬的臉部劈來,身體自然而然的向下蹲滾了半個步伐,郝壬向後仰躺在地上用腳抵住了沉重的青龍偃月刀。

關公手腕上青筋爆現,重壓在郝壬腳上的力氣瞬間加強,強烈的疼痛感傳來,郝壬背後地面的磁磚開始爆開無數裂痕。

腳腕向旁一滑一夾,郝壬下意識的就用雙腳夾住了那根碗粗的刀身,隨著關公向上甩動的刀勢的落到了他的身後。

拳頭又是全自動的冒起猛烈的紫炎,郝壬一拳命中了關爺爺的背脊。

關公的巨大身軀向後滑出了幾公尺,但這次他卻很快的轉頭過來,彷彿剛才的拳頭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真糟糕,郝壬向後退了幾步,看著幾乎完全沒受傷的關公,紫炎拳這次竟然幾乎一點用也沒有。

一陣不規則的刀圈從郝壬的頭上罩了下來,瞬間無數劃過的冷風使得他打了個哆嗦。

雖說關公的刀勢依舊恐怖,但郝壬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大刀又砍向膝蓋,郝壬一躍而起,剛好反手一拳印在關公的耳際,這次關公總算是耐不住衝力往旁邊走了幾步,但看樣子紫炎拳的力量反而越來越小了,就連打中頭也沒辦法讓對方倒下來。

關公的刀子在郝壬靠近時又閃到眼前來,他才剛要低頭避過,青龍偃月刀上的刀光忽然改了個方向。

關公眼中精芒爆盛,青龍偃月刀就這樣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砍向郝壬的腦袋,一陣寒森森的冷氣隨著刀光映到了臉上,郝壬甚至還來不及說「我命休矣」就被嚇得閉上了眼睛。

「關某今日斬奸賊於此……!」關公的聲音從遙不可及的地方傳來,一切聲音在這個時候都彷彿被拉長了無數倍,郝壬只聽見青龍偃月刀劃過空氣朝他的臉上砍來的聲響。

閉目待死之際,突然間,破空聲停止了。

郝壬驚訝的睜開了眼睛,卻看見關公跪倒在地上,綠色長衫上沾著點點血跡。

關公臉上的肌肉不住抽搐,一手按著自己剛剛被郝壬打中的背部,一手卻按著腦袋,原本的紅臉看起來真的只能用慘綠來形容。

青龍偃月刀掉在地上,看樣子是揮刀揮到一半就無力揮下去了。

郝壬下意識的退了幾步,眼前的關公似乎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又吐了一大口血,卻搖搖晃晃的再次站了起來。

炎紫柔勁?剛才想起的名詞再次浮上了郝壬的腦海,他輕輕的握住了拳頭,看著紫炎緩緩爬遍整個手腕。

手臂越用力紫炎越旺,郝壬似乎明白了什麼。

想了一下,關公的大刀又飛到了眼前,只是這次郝壬卻發現那刀勢早已慢得像在打太極一樣。

關公受了傷,但並不是在體表的外傷……郝壬想著。

轉身躲過了這刀,郝壬反手故意放輕力道的一拳印在遙遙晃晃的關公的腰際,這次拳頭上一點紫炎都沒有。

這次關公被一拳轟飛到左邊的牆上,強大的衝擊力將他壓入了堅實的水泥牆,整個爆開一個圓型的凹槽。

打得越輕,飛得越遠……郝壬變換握拳頭的用力程度,看著紫炎忽旺呼滅,開始明白自己身上的蒲牢的能力。

紫延燒得越盛,拳頭上的勁力越小,但卻可以造成強烈的內傷。

「奸賊……」關公沒創意的叫聲又傳來,郝壬抬頭一看,卻差點摔倒。

「汝使妖法!可惜,若不是汝適才這拳打醒關某,關某想必會死得不明所以。」關公站了起來,身上綠袍裡的肌肉迅速膨脹,眼裡充滿血絲,看樣子是要暴走了。

「奸賊,現下關某再不隱藏實力,納命來!」

話還沒說完,一道刀光已經閃到郝壬的鼻樑前,臉頰一痛,他連忙低頭滾了幾圈,在牆前停住蹲了下來,臉上卻已經流下了一絲血跡。

媽呀關公的刀勢又回復凌厲了,甚至比剛開始的樣子還要兇得亂七八糟,郝壬暗自擦了擦冷汗,果然剛剛那拳不應該把紫炎關掉。

又是一道刀光,郝壬這次總算看準了關公出刀的樣子,低頭衝到了他的面前,郝壬拳頭上冒出了大量的紫炎。

才剛要出拳,一記真正腕缽大的拳頭卻來得比他快上百倍。

啪。

倒飛出去的郝壬在撞上牆前險險躲過了關公緊接而來的大刀,身體在空中轉向,郝壬的雙腳踢上了牆壁,再次飛向關公的方向。

紫炎拳在空氣中燃燒,手臂上的蒲牢彷彿正凌空怒號,郝壬在閃過關公的刀牆後結結實實的一拳命中了他綠袍中的身體。

紫炎在打中後迅速消失,郝壬終於看清楚那些火焰是全部鑽進去關公的體內了。

抬頭一看,關公這次是完全沒有後退,只是直挺挺的站著,按住自己的肚腹。

兩人不動。

痛苦的表情從關公臉上漾開,紫炎造成的內傷似乎迅速的擴散開來,關公搖搖晃晃的用刀子抵住了地面,單膝跪在地上不住顫抖。

打中後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發作,郝壬低頭想了一想。

又是一記刀光,郝壬變成紫色的眼睛中迅速的映入了關公揮刀的手勢,他是越來越習慣戰鬥了。

向旁閃身避過,反手一拳,郝壬再次將手臂上的紫炎送入了關公的背上,這次他還將拳頭抵在關公身上多按了幾秒。

果然,手臂上湧出的紫炎不斷的跑進關公的體內,郝壬向後跳開,看著關公軟軟趴倒在地上。

紫炎送入越多造成的傷害越大,關鍵是怎麼把更多的紫炎打進對方的體內,在電動玩具店裡打蒲牢的樣子緩緩憶起,郝壬低頭看著自己的拳頭。

拳緩緩的化掌,手臂上的蒲牢似乎也動了動,一副「恭喜你猜對了」的樣子。

一陣子沒理,關公也站了起來,不住顫抖的舉起了大刀,看見這個樣子,即使是被砍的郝壬也不得不佩服起這個萬世武神。

刀光閃向郝壬的臉頰,只是刀勁已經柔軟無力。郝壬一手接住了青龍偃月刀,另一手卻用手掌抵住了關公的肚子。

紫炎勁開始燃燒,郝壬看見自己的整條手臂燃起了兇猛的紫炎。

等等,似乎有什麼不對,郝壬才剛覺得紫炎燃燒的程度超乎自己想像時,一陣劇痛卻爬滿了全身。

手掌迅速的抽搐,就在郝壬發現自己的手臂抽筋了的同時,一個巨大的草書字從蒲牢的身上冒出來。

崩!

紫炎迅速的變形成一條紫色的小龍,環繞郝壬的手臂數十圈後瞬間打入了關公的體內,劇烈的疼痛中紫色的爆炸綻開,郝壬被手掌上的紫炎炸向身後,直直的撞上了身後的水泥牆。

撞到頭的郝壬還在頭暈目眩,他卻驚訝的發現關公完全沒事的站在原地,虎目直挺挺的瞪著他。

青龍偃月刀緩緩的從關公的手中舉起,郝壬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動了。

完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的郝壬吞了口口水,看著關公一步步的走近,手臂上的蒲牢看似嘲弄的晃了一下尾巴。

一步。

兩步。

三步。

身體還是完全沒有力氣,關公卻已經站到了身前,郝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青龍偃月刀上的青龍正冷冷的發著光。

兩人沉默。

關公的刀子就這樣停在半空中,他充滿血絲的眼睛此時正不住左右晃動,房間內一點聲音也沒有。

沉默。

「鏗鐺」

青龍偃月刀終於掉了下去,關公也同時退後了幾步。

紫炎勁奏效了?

郝壬才剛開始懷疑,他卻看見關公瞬間張大了嘴,而一陣猛烈的紫炎已經從他的身上炸開。

火光中剛剛從郝壬手臂上鑽進關公體內的龍形迅速從他張大的嘴裡冒出頭來,那條紫色的龍睥睨的看了郝壬一下後,低頭再次鑽入關公的體內。

無聲無息的紫炎燃燒著,關公巨大的身軀緩緩的跪了下來,然後倒地,全身開始變成了透明。

只不過幾秒鐘,關公就已經完全消失掉了。

雖然還無法完全搞懂發生了什麼事情,總算是撿回一條命的郝壬重重的吐了口氣。

一張燒著的人型紙片飛到了他的腳邊,「關羽,字雲長」的字樣也在火中扭曲變形,一切終於結束了。

炎紫柔勁嗎?接下來到底會怎樣呢?郝壬看著自己的手臂,發了起呆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19:29

第六章 逃脫

在地上躺了幾分鐘後,郝壬總算是回復了力氣,除了整條右手還在抽筋外,身體還算動得了。

渾身疲憊的走出了廂房,憋到快爆的郝壬終於在走廊的轉角找到了一間廁所,總算是解脫了。

回頭看了一下被打得四處爆裂開來的房間,郝壬嘆了一大口氣,上個廁所而已搞得這麼複雜,這輩子也還是頭一遭。

算了,拆屋工也做完了,留下來也只是等人家來算帳而已。雖說也不知道該上哪去,但哪裡都比留在這裡當囚犯好。

他走上了長廊,在轉了幾個彎後,看起來像醫院建築的白色解家大宅終於換了個景緻。

無數的字畫和古董花瓶在轉角處出現,屋裡竟然還裝了幾個自動門,感覺就像是跑進了一家古董店。

郝壬用手敲了敲死死不動的自動門,然後毫不意外的發現那果然是鎖住的。

輕輕的一拳下去,隨著玻璃破碎,警鐘哭爸似的響起,郝壬順便一拳把整個牆壁都把凹了,裡頭的警鐘也終於停了下來。

這個身體的強橫還真是出乎自己的想像,郝壬看著手臂上的蒲牢,也不知變成這樣是福是禍。

如果要他選的話,他還寧可當回原本那個與世無爭的浪郝壬,至少不必像現在這樣在一棟超華麗的建築裡迷路,可以安心的打他的電動或是睡大頭覺。

解家大宅裡四處是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中國古典玩物,偶爾一兩個巨大的紫珊瑚或碧玉樹,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賺一輩子也買不起的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奢華。

岔路東貫西縱,郝壬只能毫無方向感的亂走亂晃,路上遇到攝影機就給它一拳或一腳,好在這棟大宅裡似乎沒有太多人,從剛才走到現在連個鬼也沒看到。

在經過一個特別漂亮的花瓶後,郝壬在一間看起來像客廳的房間裡看見一個女孩。

西式的女傭服,長裙白圍兜,面貌清純,年齡約14歲,粉紅色短髮,手上拿著一隻漂亮精緻的掃把,眼前的女孩靜靜的看著他,大眼中充滿著奇異的色彩。

「拜託……別叫。」郝壬連忙用手指貼在唇上,躡手躡腳的往旁邊走去,雖說一路上警鈴觸動了不少,人家應該早知道他跑掉了,但在這裡惹上一個無辜的女傭絕對不是好主意,郝壬可真的不想把嬌小的她打暈。

女孩的臉微微發紅了一下,她雙手抓住了郝壬還在抽筋的右手臂,身體整個靠了過來。

啥?郝壬傻了傻眼。

女孩輕輕的將小臉貼向他,才剛發育完的柔軟胸部輕輕的靠著他的手。女孩的左手抓住了自己的長裙往上掀,對女生完全沒抵抗力的郝壬瞬間感覺整個背景變成粉紅色的。

這難道就是……難道就是……

郝壬看著女孩的裙子越掀越高,越掀越高……黑色繡花的小鞋,絲襪,絲襪中的小腿,褲裙,褲裙下白皙的大腿,粉紅色的內褲,烏茲衝鋒槍……

等等,烏茲衝鋒槍?

才剛發現有什麼不對的郝壬抬頭一看女孩,卻發現了一件很欲哭無淚的事情。

女孩微紅的臉突然變成了一個XD的表情〈註:請橫著看,這是表情符號〉,她拿起了烏茲衝鋒槍抵住了郝壬的肚子,右手還緊緊的抓住了他,而且手勁還不是普通的大。

「琉璃、瑪瑙、翡翠!我抓到他了!快來,好帥喔!」XD女孩毫不猶豫的就扣下了版機,瞬間無數的子彈擊中了郝壬的肚子。

烏茲衝鋒槍在他的腹部四周掃了幾圈後,女孩放開了郝壬的手腕,又從裙子裡拿出了一把衝鋒槍。瞬間,兩排子彈同時擊中了郝壬的胸口。

「哇阿!」倒楣的郝壬帶著一聲慘叫飛向身後的幾個古董花瓶,乒乒乓乓的撞倒在一堆瓷器碎片中。

靠……怎會這麼痛……

一發子彈滾到他的身邊,郝壬眼角一瞥,馬上明白這女孩為什麼會開槍開得這麼阿沙力。〈註:阿沙力 = 豪爽(台語)〉

塑膠子彈,這不是鎮暴警察專用的東西嗎?郝壬看著自己破碎的衣服中幾個殘存白色的子彈,胸口難過得快要吐血。雖說是塑膠子彈,看過電視節目的郝壬還是知道這種東西多打中幾發會讓一個大漢痛暈上幾小時。

「哈哈哈哈……」女孩邊暴走邊用XD的表情對著他的方向猛掃猛射,郝壬一急,也不管身上被瓷器碎片割出一堆傷口,瞬間跳出了瓷器堆向走廊另一頭跑去。

開玩笑,遇上這種瘋狂的思春期少女,幾條命都不夠陪阿。

好不容易逃出了女孩的火力網,換入一條走廊的郝壬才剛要鬆一口氣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把要鬆的氣猛吞了下去。

三個跟剛才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並肩站在一起,身上穿著各式的女傭服,大眼中也泛著興奮的表情。

媽呀……

「阿!討厭!好帥喔!」三個女孩同時將臉上文靜的表情換成了大大的XD,三雙手同時掀起長裙,各拿出了一把槍。

4-2 AK-47步槍  4-5  重型狙擊槍  2-2 散彈槍

打CS〈註:一款擬真射擊遊戲,內有多種現實武器〉打到爛掉的郝壬臉上跌下一大排黑線,這不就是他最常用的幾款武器嗎?

各式槍械的火光在郝壬感嘆自己的命運時全部射了開來,無數的塑膠子彈從他的身上擦過,郝壬甚至還聽見了女孩們興奮到不行的尖叫聲。

「琉璃、翡翠,我們趕快把他的褲子全部打掉,真討厭,帥成這樣!」三個XD女孩在『達達達』聲中聊著天。「好想把他……阿!好害羞!」

害羞個頭……全身無力的郝壬在槍林彈雨中轉身回去剛才的房間,卻又被烏茲衝鋒槍的兩排子彈送了出來。

四個女孩站在這條走廊的兩個出口,想出去的話只能硬闖,郝壬才剛想狠下心打暈那個單獨守住一個出口的女孩時,一發重型狙擊槍的子彈卻已經打中了他的太陽穴。

真準。

郝壬沒有猶豫的向後倒下,滾了幾圈後趴倒在剛才看到的,特別漂亮的大花瓶後面。

「等等!大家住手!」倒在地上還在等死的郝壬聽見了一個女孩的叫聲。

「怎麼辦……他賴皮,躲到少爺的宋瓷後面了!」

「不管他,我們把他轟出來,然後……」

「不行不行,少爺說這個花瓶價值兩億美金,什麼都可以砸掉打爛掉就是這個不行。要不然他會把我們房間的電視沒收。」

「這樣我們的連續劇怎辦!?我的王子變青蛙……」

暫時安全的郝壬坐起身來緊緊的靠著花瓶,早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就好辦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討厭!他就這樣躲著!人家原本還想……」

「琥珀,不只妳想,我們都想……阿,好害羞!」

「可是人家長到14歲都還沒有和男生那個,而且這個好帥好帥。」

「慢慢等嘛,他也躲不久……不過先說好,等下我要第一個喔。」

「怎麼可以,他是我發現的耶!不可以因為妳是姐姐就……」

「都別爭,等下一起上嘛!」

「喔對,好阿好阿!我要上面!」

「那我跟翡翠要下面喔,等下瑪瑙你去附近那家店買一下道具,哇,我的臉好燙,身體都熱起來了呢!」

「我也是,等不及了呢!」

郝壬的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黑線,隨著女孩的交談聲,每一句都會讓他的頭上爬下一大片黑線。

要不然她們是在……郝壬真的覺得很無力。

抽搐著嘴角探頭往花瓶旁一看,郝壬卻聽見了一聲槍響。

重型狙擊槍的子彈劃出一個螺旋的軌跡命中了他的額頭,然後緩緩的跌落。郝壬先是保持原姿勢不動了10秒,然後仰天倒下。

厲害厲害。佩服佩服。被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陰到的郝壬死得心服口服。

「阿,他好笨喔,真的上當了耶。」

「對阿,聽別人說帥哥都沒長腦袋就是這樣。」

「那現在怎辦?」

「拉去房間照原計畫阿!瑪瑙妳去買道具!」

「討厭!好害羞!」

四個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郝壬身邊,蹲下確定了一下郝壬的眼睛已經呈現叉叉記號,舌頭也已經往外伸後,紛紛迫不及待的拿出了繩子向他的手腳綁去。

「換妳們上當了!」郝壬在繩子及體的一瞬間跳了起來,幾個轉身已經閃到了房間出口處。

「阿!他賴皮!」

「打他打他!」

女孩們失望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郝壬趕忙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危險地帶,身後腳步聲急急追來,郝壬在幾個轉角後終於看到了解家大宅巨大的華麗迴轉門。

飛身直接撞破玻璃出去,一堆子彈從郝壬的耳際呼嘯而過,只有幾發命中了他的背部帶來一陣熱辣辣的疼痛。

剛剛腦袋中彈時郝壬還真的以為貞潔不保,想不到蒲牢改造後的身體還真不是普通的猛,痛成這樣還能撐得下去。

雖說幾個女孩看起來很誘人,但從小衰到大的郝壬還是決定明哲保身,先逃出來比較好,又不是沒聽過有女孩把男的玩到……咳,嗯……

巨大的花園在幾個腳步內迅速後退,一個翻身,郝壬終於從漂亮的白圍牆上落下,掉到了大宅外的街道上。

靠在石磚上喘了幾口氣,禁不住一整天的疲憊,郝壬坐倒了下去。

這種搞笑的事情還會發生幾次阿,郝壬看著水藍色的天空和輕飄的白雲,開始覺得自己的前途渺渺茫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0:05

七章 櫻羽流劍舞


在街旁人行道上攤坐了幾分鐘整個快累暈的郝壬已經成為圍觀的焦點。

藍色的唬爛頭髮,全身的衣服破爛濺滿血污的臉上掩不住帥氣,露出的皮膚外面還有怵目驚心的被大關刀砍出來的傷疤。從這裡不難判斷出來眼前的年輕人很有可能是在拍連續劇或是剛死了全家,或者更狠的是被女朋友打到在街上趴。

嘖嘖聲不斷傳了過來差點睡著的郝壬才發現原來自己還在街上曝屍荒野。

掙扎著起身站立,身周的人全部後退了一步。怪事已經遇了一天郝壬實在沒力氣知道他們臉上佩服的表情是哪來的。

這年頭女朋友發飆還能活得下來的真的不多,還好他不知道那些人是這樣想的,要不然只怕會更無力。

「對不起,請問……」郝壬用手壓住了中過兩發重狙子彈的額頭,向一個站離他最近的小女孩問:「這裡是哪裡?」

「地球。」女孩舔了舔冰淇淋後毫不猶豫的回答。

嗯,好答案。在黑線與沉默了10秒後,郝壬才轉頭向一個中年人問明所在。

「台南。」

聽到這個回答後郝壬呆了呆,到頭來是根本沒離開自己住的地方,他還以為像解家這種超豪華的建築不會出現在民風淳樸的南部地區。

駐足凝思,郝壬看著自己手上的蒲牢。

「你身上的蒲牢是顆不定時炸彈。看看吧,即使是還受困於封印中,身為太古九龍之一的蒲牢還是有著如此毀滅性的威力。現在,封印已經被破解了,想想看倘若你真的出去了,造成的傷害可能會有多大吧。」

男子說過的話語言猶在耳,這次他是真的沒主意了。

自立謀生是不可能的,以他這副神奇的模樣和改不了的悠哉性格,恐怕連三餐都顧不得。回家嗎?看起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但這會帶給父親和哥哥多大的危險呢?

嘆了一口氣,郝壬還是決定先回老家走一遭看看,父親老了,以為自己的兒子已經死掉的他一定很傷心吧。回家報報平安後再想辦法吧。

雖說是要回家,但台南這麼大,身無分文的郝壬還是只得向那些好奇圍觀者問明方向。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所謂了,只是圍觀而已至少不用被刀砍或是被機槍射,這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沒錢搭車,郝壬只得徒步向老家的方向走去。剛開始身後還跟著也不知道是在幹麻的死老百姓,後來才漸漸跟不上郝壬越走越快的腳程,逐漸散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遠,眼前的都市是越來越偏僻了,隨著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郝壬來到了一座天橋下。

天橋下,顧名思義就是陰涼、遊民們聚集的好地方。走了幾步後,郝壬在下頭一個廢棄的停車場中看到了無數的流浪漢。

四周打呼聲陣陣響起,郝壬還不小心踢到一個睡死了的鬍渣大叔,對方隨即用非常經典的一系列髒話連續技幫他向他的堂上九代祖宗打招呼了一次,然後話聲匣然停止,竟又睡著了。也不知道剛剛到底是有醒過來還是下意識在說夢話。

又走了幾步,郝壬停了下來,和身坐倒在一根柱子下面。

雖然不是很想在這種地方露宿,但他也真的是累了。開玩笑,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可能比過去一整年還要多。

轉頭一看,身旁也坐著一個用灰布包著的身影,郝壬縮了縮手,不願再去摸到人家,以免自己的祖宗再次被很有禮貌的殷切問候。

睡意一陣陣如浪潮般襲來,郝壬逐漸閉上了眼睛。


* *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個奇異的感覺將郝壬從夢中驚醒。

才剛在想怎麼睡得好好的突然醒過來,郝壬卻看到了一個詭異的景象,將他打到一半的呵欠嚇回肚子裡。

夜半死寂之中,數個身影正在天橋下無聲的移動。透過朦朧的月光,他看見那些影子正低頭看著無數的流浪漢,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路燈白色的燈光下,數隻身影在天橋下的水泥牆上拉長出詭譎的黑影子,算一算總共有七隻。

影子有著較常人為大的輪廓,腰際還繫著一跟長長的東西,月光下看起來無比的妖異。

他想起昨天早上在解家裡頭,男子的警告。這些東西很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姿勢不動的睜眼看著影子,郝壬卻有些驚訝的用眼角發現那一直睡在旁邊的,用灰布包起來的身影也醒來靜靜的觀察著那些鬼影。

灰布此時已經略為拉開了一個縫隙,露出了一頭垂到地面的秀髮,郝壬鼻子裡聞到一陣幽香,原來他旁邊這個『流浪漢』竟然是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

女孩在灰布下的身體呈現半跪的姿勢,一手按著腰際一手用手掌抵住灰布下的某個東西,整個人看起來蓄勢待發的,彷彿隨時準備好要衝出去拼命的樣子。

夜色中女孩遠遠的看著那些鬼影,黑色的大眼中映入點點星光。比起眼前這個女孩,郝壬甚至開始覺得印象中長得最漂亮的解紫茗也失色不少。

等等,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郝壬將好奇的眼睛轉回原本的方向,卻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鬼臉。除了那七隻鬼影以外的一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面前。

鬼臉!郝壬腦中出現的第一個名詞就是這個,確確實實的是個鬼臉。眼前是一個戰國時期日本將軍臉上戴的鬼愷面具,上頭刻畫成一隻蹙眉咧嘴的厲鬼。

面具向旁延伸的是血紅中帶黑的巨大漆愷甲,視線往下一飄,郝壬看見眼前這個鬼影根本就是活脫從古裝劇裡走出來的,只差多了一分妖譎詭異。

一把武士刀斜斜掛在鬼愷的腰際,漆愷接縫的地方全部都用黑布掩著,像是成疊磚瓦的愷甲上還發出冰冷的氣息。

腦中一片空白,郝壬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張鬼面具下深不見底的眼洞,全身彷彿已經失去了知覺,動也動不了的。

另人血液凝結的恐懼感襲來,郝壬看見那隻鬼影將面具貼近了自己的臉,將一陣充滿腐亡味的氣息噴到他了臉上。

鬼面具上陰測測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微笑的表情近在咫呎,鬼愷緩緩的將包在掌狀愷甲中的手按上腰際的武士刀,些微的『鎗』聲響起,透過月光,郝壬看見那把武士刀的刀口已經被抽出了一半,發著血腥的光澤。

『啪』

在那個時候,郝壬確定自己聽見了腦海中某根筋斷掉的聲音。當鼠辣(註:膽小鬼)當了這麼多年,郝壬從來沒嚇成這樣過。

紫炎幾乎是同時間從拳頭裡爆出,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的,他的拳頭以一個從下往上的勾拳命中了鬼愷的下巴,激烈的碎裂聲響起,整個比常人大上許多的日式漆愷瞬間被向上打起兩公尺高。

尖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遠方的七隻鬼愷瞬間抬起頭來看向郝壬的方向。

想都沒想就出手了,郝壬看著剛剛被打飛那隻鬼愷迅速的用雙手雙腳著陸在牆上,像隻蟑螂般再次爬了回來,鬼面具上帶著無數的裂痕。

鬼愷的速度超乎想像,郝壬明明還抬頭看著牆上的那隻,眼前黑影一閃,背後卻響起了武士刀抽出刀竅的聲音。

還沒半秒的時間,爬在牆上的鬼愷竟然就翻到了他的背後。

翻身下趴,月色中郝壬剛好看見武士刀斬過自己的頭上,落下幾根藍紫色的髮絲。右手仍然因為昨天下午使用『崩』而毫無知覺,郝壬只能迅速的用左拳亮起紫炎,扭腰一拳轟上鬼影的腳踝。

眼前的這隻鬼影斷腿倒下,愷甲裡頭竟然整個是空的。一屢黑煙從兩側斷面噴出,在月色中接合,隨著黑霧瀰漫,愷甲也逐漸如生物體般生長痊癒。

郝壬還來不及驚訝就下意識的跳起身來,看見兩柄武士刀掃過自己的腳下,沒有遲疑的時間,左手紫炎拳迅速的向旁邊打去,他再次聽見另一個愷甲碎裂的聲音。

就在要縮手回來的時候,一道刀光卻映入了郝壬紫色的眼中,另一隻鬼愷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跟他一起跳起身來了。

擋住阿!郝壬剛想到這個念頭要用右手架住武士刀時,一陣抽搐感卻從手臂上傳來。『崩』所造成的影響竟然讓他完全無法使用右手了。

刀光迅速縱砍向郝壬的身上,眼看就要變成兩段,郝壬閉上了眼睛。

停頓。

鬼愷的刀鋒發出森冷的氣息一吋一吋向郝壬的身上襲來,耳中聽見的只有不斷蕭瑟的風聲。

「櫻羽流劍舞……」這個時候,一個遙遠的聲音突然從郝壬的身邊傳來。

「九返天迴!」

紫眸瞬間張開,月色中郝壬看見九道銀色的刀光閃過眼前,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彷彿跳舞般華麗地在鬼影身後迅速轉過九圈半3420度,紅色即腰的長髮在空中迴旋得彷彿上弦月。

剛才看見的女孩手中拿著一把比鬼愷的刀子長上許多的長武士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變成紅色的頭髮和眼眸滿是奇異的凝視。旋轉的年輕身體映著銀白的月光,女孩飄逸的落地收刀,長武士刀瞬間發出了『卡』的一聲褪去銀光。

鬼愷的武士刀停止在郝壬鼻樑前3公分的位置,然後轟然崩解成10塊距離完全相同的刀片,而血紅的漆愷也同時化為了十多塊碎片,掉在地上。

其餘的鬼愷在看到了這個景象時紛紛後退,同時女孩站回郝壬身旁兩公尺的地方,頭髮緩緩的變回了黑色。

穿著一件便服的她喘著氣,彷彿耗盡了力氣般看著紫髮紫眼的郝壬,眼神中有著一絲疑惑也有著一絲請求。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朦朧的月色中,郝壬和女孩沉默的對看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0:30

第八章 役魔使


兩人對望了一陣子女孩紅了紅臉蛋,將目光從全身衣服破爛露出半邊胸膛的郝壬身上移開。

長武士刀竅輕輕的向上提起,女孩又將手心抵住刀把略喘著氣的弄出了個拔刀術的姿勢。

她水亮的眼睛直接穿過排成一列的鬼鎧,看著遠方的路燈而那上頭似乎站了個人。

月色在烏雲後迷茫地昏暗著,眼前的夜空充滿一種異樣的氣氛。

「小姐終於找到您了……」郝壬才剛順著女孩的目光看向路燈上的人影,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就這麼從四周響起,黑暗中他甚至搞不清楚那是從什麼方向傳來的。

遮住月光的烏雲緩緩移開,月色裡路燈上站著一個黑色男傭服的修長身影,此時他正姿勢恭敬的彎腰鞠躬,右手從胸前優雅的劃過,但一切卻詭異得彷彿完全不真實。

從服裝看來,眼前應該是個男子,但一頭直直的長髮與細聲細氣的語調卻給人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小姐,您私自逃家三天,屬下是奉家主的吩咐來請您回去的。依您的年紀和身分,外頭實在是太危險了,請小姐別再做出這麼任性的事情,我們都十分的擔心……」隔著數十公尺的夜色,郝壬看見男子的嘴唇微微動著。

「我不要!」女孩按劍大喊。

「小姐,家主對您所看見的事情感到很愧疚,但請您明白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

「住口!爸爸他……爸爸他……不!那不是我知道的爸爸!」

女孩用盡全身力氣的叫著,郝壬感覺到她小小的肩膀正微微的顫抖著。

「請您跟我回去,那些事情都是可以解釋的,家主這麼做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要!我絕對不要回去那個家!滾……你滾!」

郝壬聽出女孩的語氣中的無助,不禁轉頭看了過去,卻驚訝的發現她的臉上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爬滿了淚痕,聲音中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小姐……這裡有外人在……請您……」

「櫻羽流劍舞……」淚眼中女孩蹲低了身體,右手迅速拔出長武士刀。「如月禪!」

破空聲劇烈的響起,女孩的頭髮在轉瞬間變成了紅色,一道半月型的刀光也隨著她手中迅速的揮刀割裂夜空朝著路燈上的人影飛去。

男子一閃跳到了地面,背後的路燈隨著刀光閃過瞬間被切成變成兩段,他微微的轉頭看了看路燈上光亮的金屬切割面。

「小姐,這是第二式了……」這次的聲音不再從四面八方傳來,郝壬卻發現語調中不男不女的成分更濃了。

「倘若您堅持不肯跟我回去,那屬下恐怕就要得罪了,您應該也知道自己只能再使出一式劍舞而已……」

男子手一揮,眼前只剩七隻的鬼鎧同時走近了一步。

「相信小姐也清楚,現在的您是不可能打得贏屬下的使魔群的。」

女孩後退了一步,無助的轉頭看了一下郝壬。

大大的眼睛中還淚汪汪的,顫抖著的身體看起來嬌小柔弱,生平沒看過女孩子哭的郝壬瞬間發起了怔。

「求……求求你……」女孩微顫著雙唇說。

要命,怎會這麼……嚇死人漂亮的女孩只是企求的看著他而已,郝壬就覺得自己彷彿在片刻間等級上升了50級左右,只差沒爆氣或者在頭上顯示『進化為超級賽亞人VI 戰鬥力???????』而已。

腦中轟然一響,郝壬才剛想起這就是傳說中的究級『萌殺』時﹝註:萌殺的意思作者不便解釋,有興趣的民眾請到奇摩知識查詢或是自行請教癡漢達人﹞,雙手已經全自動爆起紫炎。

蒲牢的尾巴晃了晃,看樣子也一整個興奮了起來。左手的知覺緩緩的回復,郝壬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可以動用左手了。

等等,等等。雖說突然間衝動了一下,但生平甘願平凡的郝壬還是迅速的冷靜下來,他可不覺得英雄救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七隻鬼鎧又走上前了一步,女孩又退了一步來到郝壬的身後,看樣子是真的把他當靠山了。

過慣與世無爭生活的郝壬剛想拒絕她,一回頭卻只見到女孩畏懼的雙眼和無助顫抖著的雙肩。

一咬牙,或許是蒲勞無形中改變了他的個性,喚醒了他的正義感的關係,郝壬轉頭看向進犯的鬼鎧,紫色的眼中已經流露著堅毅的神采。

「你是……?紫炎……我似乎在哪聽說過?」男子問。「算了,撇開不談。這是丹羽家的私事,閣下確定要插手嗎?」

郝壬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但他隱隱約約的覺得不能將女孩交給眼前這個陰陽怪氣的男子,這和女孩漂不漂亮無關,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理而已。

「很好。」男傭服中的男子從齒縫中蹦出這句話。「得罪了。」

話才剛說完,七隻鬼鎧便從四面八方向郝壬躍來,眼睛還不能完全習慣鬼鎧恐怖的速度,郝壬只能憑著感覺用雙手紫炎向兩側轟了出去。

沉重的兩聲悶響傳來,郝壬感覺到自己將兩隻鬼鎧的胸甲打裂成了碎片,躍身在空中轉了個圈子,其他五把武士刀紛紛擦過了他的衣服。

還在空中的時候,他就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臂上,為了防止使用崩掌又會造成抽筋,郝壬只是用盡最大的力氣將紫炎以拳頭方式送入了一隻鬼鎧的胸甲中。

伸手拉著女孩向後躍開,郝壬看見那隻鬼鎧一動也不動的站在當場,身上的漆鎧沒有一絲裂痕。

炎紫柔勁,完全命中。

鬼鎧的頭部往後一仰,全身的關節處噴出了大量的紫炎,然後仰天倒下,一動也不動了。

「這……這是……!全部回來!」

還在向郝壬揮砍的六隻鬼鎧在聽見主人的命令後迅速向後躍去,站在鬼鎧群後頭的男子驚訝的看著郝壬紫色的眼睛。

「我想起來了,你使的是……炎紫柔勁。」男子如臨大敵的看著他。「你是天脈的人,你是解姓宗家還是分家?」

完全摸不著腦袋的郝壬乖乖閉著嘴。

「你可以喚得出紫炎……蒲牢在你身上,是宗家!」男子的語氣緩緩的變得恭敬。「在下黑目流輝,日系丹羽一族的管家,不知高人在此,多有得罪請見諒。」

郝壬完全聽不出個頭緒來,只是沉默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小說中都說這招可以給人壓力,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天脈和日系的丹羽家向來並無過節,剛才的事情在下願意致上最誠摯的道歉,但這是丹羽家的私事,我們雖非中國流派,初入貴脈的地盤也難免犯錯,但還請閣下遵守武林道義別插手這件事。」男子小心的說。

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的郝壬沉默著,繼續瞪著男子的眼睛。

兩人間只不過對看了幾分鐘,男子的冷汗卻已經流滿了看起來不男不女臉龐。

在男子的眼中看來。郝壬的身上正流露出強烈的威嚇感與巨大的壓力,那是一種名為『龍威』的無形氣質,儘管還是寄生的初期,但蒲牢的能力還是一點一滴的滲入郝壬的身上,只差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註:【龍威】:自古傳聞龍族為自然界最古老、同時也是最強的魔法使用者,配備著眾多的魔法技,其中,龍威就是太古最原初的精神魔法,屬於一種無形氣質。任何非龍生物只要在一頭成年龍的四周,都會被這股氣息震懾,以致失去行動能力或恐懼得發生混亂,這也是龍自古便為最強神獸且歷久不衰的原因之一,一種類似王者之氣的能力。本書中發展成為蒲牢的特殊能力,原因之後會提及。)

又對峙了幾分鐘,男子的腿已經開始顫抖,他耐住了想轉身就跑的衝動,心知肚明如果真的遇上了天脈宗家,自己幾條命都不夠陪。

任何聽過『天脈』名字的人都會知道,他這個只能叫出使魔的『役魔使』和修練過炎紫柔勁的人實力上的差距,根本就只有被秒殺的份。

他的使魔只是將召喚出的低等地縛靈,注入漆鎧中呈現出的實體罷了,如果真的和成名超過千年的天脈的傳人動起手來,只怕真的是一拳倒一排,兩拳就連自己都會沒命。

再說光從天脈的神獸──蒲牢在眼前的人身上這件事來說,就可以知道他在天脈中絕對是個重要人物。男子雖然對中國武學流派不熟,但是九脈中各封印一條神獸,只有天賦最高的弟子可以獲得使用權這件事,他倒也是聽過的。

但家主已經交代下來了,自己根本不能就這樣空手而歸。雖然有種種考量,但眼前的紫髮少年怎麼看也都只有15、16歲,說不定功力還不到家,有機可乘也說不一定。

黑衣男子瞇起了眼睛,氣喘吁吁的看著在站在月色中的郝壬,眼神中滿是緊張。但此時的郝壬根本沒有注意到男子的情況,他只是注視著自己的手臂。

蒲牢又往上游了一點……雖然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同,但郝壬還是覺得剛才的戰鬥似乎又帶給了他某種程度的改變,剛開始的恐懼也好像逐漸開始消失了。

「看來閣下是決心要插手這件事了。雖然知道在下能力遠不及你,但身受重令,在下不能不拼一拼,得罪了。」男子喘了一口氣,狠下了心來說。

要來了嗎?聽見男子話語的郝壬輕微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搞不懂狀況,但看著那些不停向前緩步走來的鬼鎧,他卻奇異的冷靜著。

鬼鎧瞬間跳起五公尺以上的高度繞到他的背面,身後女孩抽刀的銳響傳來,郝壬頭也沒回的就將背後交給她。

即使就連自己也不確定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勝算,他還是毫不畏懼的看著眼前的五隻鬼鎧,心裡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大了。

從身上發出的『龍威』在之前的戰鬥中逐漸揮發,如今的郝壬光是隨便站著就有一股凝淵若嶽的感覺,即使長得再恐怖,原本就是低等靈體的鬼鎧們紛紛被這股氣息嚇得不敢上前。

郝壬有點疑惑的看著凝足不前的鬼鎧,他用力握緊了拳頭,紫炎瞬間亮起,他低頭衝向一隻使魔。

鬼鎧飛快的向後退了幾步,一心閃避的他們如今反而動作更快了。

郝壬的紫眼在風中瞇了瞇,看見血紅色的幾個身影正隨著風聲向後退去。拳揮了個空,郝壬再次向橫躍去,順著鬼鎧移動的方式閃到了他們的身後。

眼睛越來越習慣鬼鎧的動作,郝壬趁著身前背向他的使魔來不及反應,左手迅速的抽出了對方的武士刀,一刀插入鎧甲的後腦部。

紫炎順著手臂和刀身向前延伸,燒入了鎧甲裡頭。『鏗噹』聲響起,眼前的日式漆鎧失去了聯繫,掉在地上疊成一堆。

剩下的四把武士刀向郝壬的四個方向招呼過來,紫眼再次猛睜,他一個下勾拳擊中了一把武士刀,並目送它彈起擋開其他的三把。

異樣的興奮感傳來,郝壬的雙拳迅速的化作四個紫色影子,原本動作迅速的鬼鎧在眼中緩緩的變慢了速度,三聲重擊聲傳來,紫炎瞬間炸開了眼前的三隻使魔,只剩下一隻僥倖的鬼鎧險險躲過。

蒲牢的力量再次下意識的作出攻勢,一腳飛起,郝壬將使魔踹向了路燈下的男子。

轉頭一看,剩下的鬼鎧還在和女孩纏鬥著。

鬼鎧似乎很畏懼女孩的長武士刀,只是不斷的在牆上爬著,環繞在女孩的身周尋找機會。

但不知道是太笨或是太急著投胎,它竟然完全沒有發現郝壬就在它的背後,一人一魔真可以說是背貼著背站著的。

郝壬低頭一個手肘,剛好將對方撞向女孩的武士刀圈內,銀光再次出竅,鬼鎧已經上下分斷。

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六隻鬼鎧都已經變成了廢鐵。郝壬不可思議的看著滿地的碎片,這真的是那個笨拙的自己做的嗎?

黑色傷疤型的蒲牢,此時彷彿仍然嘲弄地看著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0:54

第九章 騰翼蛇


月光在一地血紅色的鎧甲碎片上倒映著,男子輕輕避開郝壬向他踢來的鬼愷,腦中不停的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

最後一隻鬼鎧在他的身後落地,不知道為什麼再次強化的紫炎已經將鎧甲裡頭寄宿的地縛靈燒得魂飛魄散,還連帶的把堅實的金屬都震得酥脆掉了,一落地便摔成了無數碎片。

雖然使魔敗退的速度仍然在自己的預測之中,但男子卻也明白,先前以為眼前的紫髮少年功力還不純熟是完全錯誤的事情。

雖然動作上仍然十分死板、欠缺戰鬥經驗,但紫炎的破壞力簡直就是無法想像。使魔本身是不強沒錯,但是再生能力與耐打程度卻是無庸置疑,眼前的郝壬竟然可以一拳就幹掉一隻使魔,這種柔拳勁要是打在血肉之軀上只怕……

男子咬了咬牙,丹羽家主的吩咐是怎樣都不能違背的,哪怕是要發動『那個術』也要把人帶回去。

手掌探入管家服內側,男子冒著冷汗拿出了一根白色彎曲的牙齒。

就在男子猶豫的時候,令一頭的郝壬和女孩卻不知道眼前的危機,兩人只是默默的對看了一眼。

「謝……謝謝你。」女孩的頭髮緩緩變回黑色,收刀站到了郝壬左方兩公尺的位置。

「沒關係,反正他們也吵到我睡覺了。」郝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亂扯了一句。

女孩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男子的方向。

「夠了吧。漆鎧已經毀了,沒有法器你喚不出使魔的。」她看著男子的眼睛。「請你回去,幫我轉告爸爸……不,轉告那個男人……我和他再……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女孩一字一句艱難的說著,說完後緊泯著小小的嘴唇,眼框卻又紅了起來。

「小姐……但您的安危……家主……。」

「黑目,別再假惺惺了。請你離開。」女孩堅定的說,右手再次抽出了長武士刀,向男子的方向空劈一刀後舉刀上段。

「嗚……」眼前看起來擺明是二打一,處於完全劣勢的男子被刀光嚇得啷蹌地後退了一步,陰陽怪氣的臉上緩緩浮起了怒色。

「很好,丹羽櫻,這是妳逼我的。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得把妳帶回去給家主才行。」

憤怒之下,男子再不猶豫地將暗自取出的白牙高高舉起,在兩人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時,他已經用力的將白牙插入手臂中。

想發飆也不用插自己吧……?郝壬才剛在想他這個動作的意思,眼前的男子突然抽搐了起來。

臉色先是緩緩發白,然後男子陰陽怪氣的臉瞬間變成灰黑色,浮現了無數的鱗紋。

全身炒豆般響起批哩啪啦聲,片刻間,兩人面前的男子已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謎樣生物。

光滑的鱗紋遍佈,沒有四肢,眼瞳中只剩一條白線,蜷曲的蛇身上長著兩片蝠翼,透過天橋下昏暗的路燈,有翼蛇正緩緩的吐著舌頭。

這啥?郝壬還來不及傻眼,有翼蛇大得像一節車廂,長著兩排毒牙的血紅大嘴已經閃到眼前,目標卻是毫無防備的女孩。

好不容易才習慣鬼鎧的速度,這條大蛇竟然以比使魔快上至少兩倍的速度襲來,郝壬還來不及反應,女孩的臉頰幾乎已經緊貼著毒牙。

長武士刀隨著驚呼聲向前擋去,金屬敲擊聲響起,女孩手中的武士刀險險的抵住了大蛇的上排毒牙。

嬌小的身軀迅速的被大蛇撞飛,女孩無助的撞上了天橋的柱子,軟軟的靠倒在柱底。武士刀飛插在地上,隨著劇烈的咳嗽,她的嘴角緩緩的流出了鮮血。

大蛇的舌頭吐了吐,線型的目光一閃,用頭撞向柱子的方向。看來牠已經完全不計較女孩的死活了。

就在巨大的蛇頭要撞上柱子的時候,大蛇的肚子上卻挨了一拳紫炎。刺刺的疼痛感迫使它停下了動作。

郝壬在打了有翼蛇一拳後,整個拳頭都開始破皮流血,那些鱗紋不但硬得可以還會割傷人。他迅速的跳開當地,剛好避開緊接而來的蛇腹壓擊,逃過變成肉醬的命運。

身體才剛落地,耳後風聲卻響了起來,他還來不及轉頭就被足足有電線桿粗的蛇尾攔腰掃中。郝壬猛地吐了口血,比關公的青龍偃月刀大上數十倍的力量從腰部炸開,他瞬間被掃飛到半空中。

身在空中的郝壬上下顛倒的看著大蛇迅速襲來,劇痛中紫眼一瞇,郝壬雙手扳住了蛇的上下兩根牙齒,整個身體就這樣吊在半空中。

蛇頭猛烈晃動,大蛇迅速的將郝壬甩去撞天橋的牆壁,背後和頭部又是一陣劇痛,郝壬再次吐了口血。

額頭上的鮮血流入眼中,眼前的景象全部都變成紅色的一片。

蛇的強度超乎想像,才剛撞完,牠又迅速的拉回還死死掛在嘴前的郝壬再撞一次,就在郝壬快要因為疼痛暈過去的時候,女孩的聲音從大蛇的腦後傳來。

「櫻羽流劍舞˙飄華!」

長武士刀劃過一個半圓,女孩頭下腳上飄逸的飛身在空中,銀光斬過月色,刀勢飛快的砍向大蛇的後頸。

銀光在砍中鱗紋時迅速消逝,長武士刀竟然只是輕微的劃出一條血痕而已,女孩一呆,輕巧的踏在蛇的背上。自從向父親學會家傳的劍舞後,從來就沒有發生過這種情形。

還想拔出武士刀來再砍一次,一陣異樣的疲憊感卻從四肢傳來,女孩的紅色頭髮緩緩變回黑色,她明白靈力完全不夠的自己再也不能施展櫻羽流劍舞了。

雖只是略為劃開一條痕跡,有翼蛇敏感的後頸部位還是一陣刺痛,它甩頭丟下被撞得滿頭是血的郝壬,大翼一拍,站在大蛇背上的女孩被一陣旋風颳倒。

蛇頭『嚇』一聲急速朝女孩咬來,情急中她擋也擋不及,只能一刀朝向大蛇的毒牙砍去。

『噹。』

長武士刀在夜空中被大蛇咬斷,連帶女孩的一整個袖子和上衣都被咬了開來,雖然有急速向後跳去,女孩的手上還是出現了一個毒牙造成的擦傷。

泊泊流出的紅血轉瞬間變成可怕的黑紫色,女孩腦中一暈,從蛇背上高高摔下掉在水泥地上,看起來傷得不輕。

大蛇狂暴的用力拍翅,低頭向暈死的女孩而去。看到這個情形,倒在牆腳、頭暈到無法行動的郝壬一咬牙,硬是站了起來。

趁著大蛇沒注意到他,郝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將手掌抵住牠的肚腹。紫炎構成的巨大崩字再次從手臂上放大,抽筋的疼痛感中,郝壬看見從自己手臂上冒出的紫龍飛快鑽進大蛇的身體裡。

炎紫柔勁命中了,但內傷發作還是太慢,看樣子一點用也沒有。大蛇根本沒注意到他,仍然低頭用蛇信探測著女孩,似乎在決定該怎麼處置牠的獵物。

無計可施之下,郝壬又是一拳打上了有翼蛇的肚子。一手已經抽筋了,除非想完全無法攻擊,要不然是再也不能使用『崩』了。

紫炎竄入的刺痛感再次激怒了大蛇,牠飛快的向郝壬的頭部咬來。

剛要躲開,額頭上的血卻流了下來裡,郝壬登時睜不開眼睛。

眼看他的頭就要被大蛇咬掉,突然間,彷彿是受到了什麼重擊,大蛇的肚子突然往旁邊一歪,連帶整個蛇身都撞上了天橋,造成水泥牆上一陣剝落。

肚子上的鱗片一翻,大量的紫炎噴出,剛剛的『崩』終於奏效了。

大蛇痛苦的扭曲了一下身體,蛇信顫抖著吐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從『崩』的痛苦中暫且回復,但畢竟牠的全長足足有超過30公尺,一記崩根本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

低頭一看,牠卻暴怒的發現兩人已經不翼而飛。

長驅迅速沿著血腥味追尋,大蛇的蝠翼拍了拍飛上了天橋,轉眼間就在天橋的另一頭找到了抱著女孩狂奔的郝壬。

左手摟著全身衣服被擦破,簡直可以算是半裸的女孩,郝壬只能儘可能的在天橋底下的隧道鑽來鑽去的讓大蛇無法咬到他們。

在經過一根灰色的柱子後,張著血盆大口的蛇頭赫然出現在面前,根本來不及防禦的郝壬就這樣被掃倒在地,手上摟著的女孩也隨著掉到了地上。

大蛇的首尾纏住了巨大的天橋,土石崩裂聲響起,整座天橋都開始崩塌。

勉強爬起身來,郝壬飛身撲向倒地的女孩,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躲開一塊從上方掉下來的巨大鋼筋和水泥塊。

跛著腳將女孩摟出了橋下,轉頭看見倏地半塌毀的橋,郝壬知道已經避無可避了。

站低了身姿,雖然知道毫無勝算,郝壬還是讓僅剩的右拳燃起了熊熊紫炎。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全身而退了。

大蛇饒富興味的對著郝壬吐吐分岔的舌頭,腦袋左搖右晃的立在當場,將兩片巨大的蝠翼收了起來。

張嘴『嚇』的一聲厲吼,大蛇的頭部一歪,從左下方往郝壬的身體咬去,那剛好是右手紫炎拳的死角。

好在郝壬早有想到對方會來這招,急急轉身,紫炎拳已經對準了有翼蛇的鼻子打去。

黑影一閃,紫炎拳直接落空,郝壬突然就被瞬間轉了個方向的大蛇尾巴擊飛出去。

掉在地上滾了幾圈,郝壬再次奮力站了起來,眼前的景象卻已模模糊湖,傷果然還是太重了。

大蛇搖頭晃腦的用線型蛇眼觀察了一下郝壬,並發現他的雙眼早已失去光彩,如今撐著紫髮少年的,只是一股意念罷了。

蛇頭掃向郝壬,紫炎拳揮出,卻再次落空。

這次郝壬整個被掃回到女孩的身旁,頭再次撞到地面,眼看是再也起不來了。

大蛇鄙夷的吐了吐蛇信,向兩人的方向爬游而來。

「還……還沒完……。」

郝壬再次掙扎起身,卻只能單膝著地的跪著。眼中看見的夜空已經完全混成了黑白不清的一片。

眼看郝壬好像不用理自己隨時就會倒下的樣子,大蛇虛晃了一下腦袋,作出了個佯攻的假動作。

果然,已經完全看不清楚的郝壬柔柔軟軟的一拳紫炎就這麼向上揮了出來,準頭是對了,但上下還差了十多公尺遠才能構得著大蛇的下巴。

就在大蛇想一記毒牙解決站也站不穩的郝壬時,牠卻驚訝的發現,落空的拳頭上,紫炎竟燒成了奇異的形狀。

藍紫色透明的龍頭赫然出現在郝壬的拳上,兩道長龍鬚向後延伸,一股狂風突然間從拳頭上向郝壬的身上射來,使他的馬尾型頭髮柔柔飄了起來。那陣風看起來就彷彿是在凝聚能量時,後座力產生的渦旋。

大蛇才剛覺得不對,兩個巨大的草書字已經從郝壬身上浮起。

『遠當!』

彷彿鋼彈的光束加農砲發射般,一道藍紫色的光柱隨著劇烈的爆炸聲響瞬間劃越十多公尺的距離命中了有翼蛇的下巴,猛烈的貫穿力量傳來,紫炎柱向內沒入了大蛇的腦袋裡。

大蛇的動作赫然停止,蛇信緩緩垂了下來。

瞬間,紫炎從大蛇的口、耳、鼻、眼中大量噴發,再次產生了一次猛烈爆炸。大蛇的身軀仰天抽搐了幾下,最後緩緩的向後倒落。

再也沒感覺的身體向後軟軟倒在女孩身上,郝壬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失去了意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1:36

第十章 巫女


凌晨的夜幕在戰鬥結束後回復了死寂由於是在都市郊區的關係,整場戰鬥引發的噪音並沒有立刻引來警察或圍觀群眾。

暈死的大蛇落地後身體緩緩的透明化了。

男子的身軀出現在變成透明的大蛇正中央,他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看樣子是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害,血還整個變成了黑色的。

郝壬與女孩都已經暈過去了其中郝壬只是腦袋受了撞擊,但女孩卻中了大蛇的劇毒這種結果不能不說是兩敗俱傷。

暗夜中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人影快步跑到了半倒塌的天橋上。

人影左右看了一陣子,從天橋上毫不猶豫的往下跳,姿勢漂亮的蹲著降落在地面。

月色中,身材高佻修長的人影明顯是個女人。白色袍衣,紅色長裙,長髮榜成了個俏麗的馬尾,手中拿著一根綁著兩束白幡的白色棍子。女人竟然穿著日本傳統的巫女服,而且長得還相當的漂亮,年紀大概20歲出頭的樣子。

巫女看見了現場的慘況,蹙了蹙纖細的眉毛。她擔憂的跑到了女孩的旁邊,在檢查過她的傷口後,巫女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總算是趕上了……在知道傷勢暫時不會惡化得太嚴重後,她轉頭走向男子的方向。

「主……主母?」男子仰天倒在地上,睜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巫女。「我……您……您不是已經……?」

巫女站定在男子的身旁,俏麗的眼睛直直瞪著他。

「你不會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吧。」她淡淡的說。

男子先是微微的張開了嘴,然後顫抖著嘴唇說:「亞……亞月小姐……。」

巫女不置可否的蹲了下來,從他的身旁撿起一根白色彎曲的牙齒。

「騰蛇果然在你身上,媽媽死後我就一直找不到這柄『蛇牙刃』,原來是被你偷走了。」巫女用手上的祈神幡在白牙上頭掃了幾下,然後將它收進了袖子裡。

「亞月小姐……救……救我……」男子全身冒著黑色的血,臉色發白的說。

「你完全不懂神道系靈力就用血祭召喚出合體式神,會遭到騰蛇劇毒反噬是當然的。即使我救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發動靈力,更別說是召喚使魔了。」巫女冷冷的說。

「無……無所謂……快點………我好痛苦……」

「你幫著父親做那種陰毒的事情我不追究,但今晚你害死了那麼多人……」巫女用眼角看了一下倒塌的天橋,眼神中滿是哀傷。

天橋下向來是流浪漢聚集的地方,今晚發生的戰鬥肯定是波及到不少無辜的他們。雖說其中有些人看情勢不對已經逃掉了,但大多數的流浪漢只是嚇得躲在天橋下的隧道和停車場而已,一經這場倒塌,恐怕活下來平安無事的人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巫女的目光回復冷漠,她低頭盯著男子的眼睛。

「告訴我,你憑什麼要我救你……?」

男子連回答的能力都沒有了,他只是不斷的抽搐著,嘴角淌下一絲又一絲的黑血。

巫女先是冷冷的看著男子受苦的樣子,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白色木棍,祈神幡尖端的兩條白幡輕輕的放到了男子的身上,巫女喃喃的唸了一段不屬於任何語言的音節。

一陣白光過後,男子身上的傷口開始迅速痊癒,流出的鮮血也緩緩的變回了鮮紅色。他在呻吟了一聲後閉上眼,沉沉的睡去了。

巫女看見男子的呼吸緩緩變得平順,俏麗的雙眼緩緩閉了起來。

「果然……還是心太軟嗎……?」

巫女站起身再次走到郝壬和女孩的身邊,祈神幡再次左右晃了幾圈,幾個白色的星點隨著她呢喃的音節緩緩降到兩人身上。

傷口開始發出白光痊癒,女孩蒼白的臉也緩緩的出現血色。巫女在凝神看了看女孩的臉後,成熟卻不失稚嫩的臉上緩緩地浮上了笑容。

轉頭一看紫髮紫眼的郝壬,她瞬間被他手上黑色傷疤型的蒲勞嚇了一跳。

雪白的手抓住郝壬的手腕,祈神幡再次發出白光,巫女如臨大敵的唸著咒語。

一陣紫炎瞬間將巫女的手從郝壬的手臂上炸離開,巫女看著自己灼傷的手,又是一陣沉思。

輕輕的站起身來,巫女再也不去理郝壬手臂上的蒲牢,只是認真的看了一下郝壬的臉,然後緩緩闔上了眼睛。

「無法除靈嗎……?」巫女喃喃自語。「今天的事情不會是最後一次,他還要受到多少苦呢……?」

搖了搖頭,巫女最後一次看了看兩人後,轉身走向沒有燈光的夜色中。

夜,是越來越靜了。




* * *



清晨,白亮的曙色照到了倒塌的天橋旁,郝壬和女孩的臉上。

如同往常般,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隻麻雀似乎是被郝壬臉上的乾涸血跡吸引了,牠拍著灰褐色的翅膀降落到了郝壬臉上,一喙老實不客氣的啄在郝壬的眉心。

「哥,別鬧啦,讓我多睡一會兒。」郝壬下意識的對著麻雀說著夢話,眼睛甚至沒張開。

麻雀被突然發出聲音的紫髮少年嚇得拍了拍翅膀,在發現除此之外完全沒反應後,牠更加好奇的啄了一下郝壬的鼻子。

「老師,別拿原子筆戳我啦,我下次一定不會再上課睡覺的。」郝壬反射性的換了一句台詞,話雖這麼說,他是睡得更沉了。

麻雀似乎覺得很好玩,在郝壬的臉上輕輕的跳了幾下後,一記濕濕滑滑的便便就這麼拉在郝壬臉上。

「哇靠!」終於被淋醒的郝壬馬上伸手用袖子擦臉,麻雀嚇得掉頭飛走,留下不明所以的郝壬一陣迷迷糊糊。

還以為哥發明了叫人起床的新招勒,都忘了已經……。郝壬回想起剛才做的夢,自己還真是後知後覺。

想著想著,昨晚的事情逐漸浮上腦袋,一摸額頭,郝壬驚訝的發現全身的傷口竟然已經完全痊癒了。這年頭還真是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昨晚的戰鬥可能整個是夢也說不一定。

等等,那個女孩呢?郝壬才剛在想這件事情,他卻突然間意識自己現在躺的地面怎麼特別的……軟?

左手已經沒有抽筋的感覺了,取而代之的是掌心中柔軟的觸感。手掌不自覺的抓了抓,郝壬的腦海中一陣不祥的感覺,隨著頭一格一格的轉了過去,他似乎發現身下的『枕頭』動了一下。

不看還好,一看簡直是魂飛魄散。他手中摸起來軟軟綿綿、抓起來很有彈性的東西……不就是女孩的胸部嗎?女孩破爛的上衣在風中飄晃,郝壬的手竟然就這樣僅隔著小小的胸罩抓在人家的那個上面……

更要命的是女孩在睡夢中漾紅的臉上,此時緩緩的睜開了水亮的眼睛。

兩人無聲的對視了幾秒,然後,毫無預警的一記粉拳就這麼砸在郝壬的鼻樑上。

「哇阿!」郝壬傻眼的表情瞬間被打得出現一個圓形紅色記號,在慘叫一聲後,倒楣到爆的郝壬向後翻轉了一百八十度,被打得仰倒在地上。

「你……你……!」女孩在將郝壬打飛開自己身上後,滿臉羞紅的叫了出來。她話不成話的看著郝壬幾秒,眼中緩緩地流出了淚水。

「等等,我可以解釋!」郝壬迅速的坐起身來,卻看見女孩已經站了起來,滿眼淚水的探手到腰際。

摸了個空,女孩才想起自己的武士刀已經在昨天晚上被大蛇咬斷了,她羞憤的搖了搖頭,轉身用最快的速度朝向遠方跑去。

「我看錯你了!」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既無助又憤怒,結結巴巴的郝壬還想回答些什麼,她卻已經消失在遠方街道的轉角後面。

郝壬傻了一陣子,才低頭嘆了一口氣,早知道英雄救美這種好康事不可能就這樣降臨。又不是在寫小說。

沒辦法,剛才的情況怎麼看怎麼像自己想趁她昏過去的時候侵犯人家,加上兩個人的衣服都打得破破爛爛的,簡直是說多色情有多色情,說多軟有多軟,說多有彈性多有……咳咳,怎麼會想到這個上頭去?

郝壬又呆呆的坐了一下才站起身來,找了個水龍頭把臉上的血跡洗乾淨,他又繼續走向自己家的方向,感覺這些日子來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了,郝壬現在只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走回家。

好在路上也真的沒發生事情,又走過幾公里後,郝壬終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景物。總算是要回家了。

踏過數千次的街道在眼前浮現,郝壬不理會路上行人的側目快步走過,被關在解家的時候,他還真是沒想過自己可以再重回這個熟悉的地方。

家住的平凡二樓建築在轉角後浮現,郝壬站定在打開過無數次的大門前,開始猶豫了起來。

敲嗎?還是敲吧。但是變成這樣子該怎麼解釋呢?

郝壬想起之前的自己和現在這副神奇的模樣,這整件事情之所以會發生還只是因為一個16歲女孩想要用打電動的方法打贏一條龍而已,這種事情說出去沒被綁起來扛著到精神病院都算狗運。

用力想了一下,殺了一大群腦細胞後,郝壬還是摳摳摳地敲了下去。

腳步聲從門後緩緩傳來,紅色的鐵皮大門向兩側打開,原本預計看到自己家老哥的郝壬卻看到了一隻嚇死人漂亮的御姐。﹝註:御姐 = 成熟的美女﹞

開門的御姐先是以出乎意料的表情看著郝壬一陣子,才冷靜的問:「請問你有什麼事?」

奇怪?郝壬不記得自己曾經看過這個女人,怎會出現在自己家裡呢?

「請問……這裡不是浪家嗎?」他懷疑的問。

「是啊。」

「喔……這樣阿。」郝壬呆呆的說。「那請問浪懷單在嗎?」

御姐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似乎很訝異郝壬的說辭,她微微的轉頭向屋子裡叫了一聲,眼睛卻還是看著郝壬。

「單,有人找你……」

腳步聲再次響起,一張帥氣的臉出現在御姐身旁,郝壬的哥哥浪懷單嘴上刁著一根煙打量著他。

「你是……?」

「哥,是我,浪郝壬阿。」看見自己的兄長沒反應,郝壬急切的說。

「……」浪懷單先是和郝壬對視了幾秒,然後毫無預警地迅速將門合上。

一陣勁風將郝壬的頭髮向後吹送,紅色的大紅門再也沒動靜了。

「等等!哥你聽我解釋阿。」沉默了一陣,整個黑線掉的郝壬朝屋內叫道。

「亞月,幫我報警。」懷單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最近詐騙集團的智商越來越低了。」

黑線再次從臉上摔一批下來,郝壬將頭低了下去。

「哥,這是你逼我的。」郝壬看著緊閉的大門,暗暗的說了一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2:05

第十一章 兄弟情深(?)


浪淮單轉身走向屋內臉上的表情僵硬著。

他在踏入玄關時,緩緩的停了停轉頭再次看了緊閉的紅門一下。

郝壬已經死了。淮單的目光往下飄,靜靜的看著地上。

門外的那個人不是他所知道的弟弟敳一直都不是。

直到這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希望總有一天禠自己的弟弟會再次推開這扇門,再次被玄關高低不平的地面絆倒蒐再次撞得滿頭包,可惜這個夢想是再也不可能了。

從小到大,他們兄弟倆就像是一體的兩面,所有的個性和表現幾乎都是完全相反,他原以為自己是永遠也不會喜歡上這個不求上進的弟弟的。

有別於平凡、笨手笨腳的郝壬,浪淮單生就一副成熟帥氣的外表,頭腦比誰都聰明,在他還在讀書的時候,就幾乎從沒拿過一百分以外的分數。體能良好人緣佳,從小到大忌妒就是環繞在他身周的目光。個性積極,為人認真,和整天悠悠哉哉打電動的弟弟真的可以算是完全相反。

他原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喜歡上這個弟弟的。

可惜在那天後,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這麼離譜……

淮單看著地面,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緩緩走入了客廳內。

「哥……」身後聲音傳來,淮單想起其實那個人的聲音還蠻像郝壬的,可是即使聲音再像,那副長相,可能嗎?

淮單再次搖了搖頭,不再猶豫的走入了屋中深處。

「哥……」門外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淮單再也沒有回頭。

「哥你的名字是浪淮單,今年24歲,會煮飯洗衣服掃地與做任何家事,最崇拜的偶像是法國足球球員席丹,因為你喜歡他豪邁的犯規方式和鐵頭功。你最喜歡看的節目是Keroro軍曹,最喜歡的遊戲是CS,但是從來沒玩贏過我。你的初戀發生在國小五年級,喜歡上自己年輕的女老師,但是在發現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後宣告破滅,這個刺激讓你變成了一個缺德的情場玩家,第一次有女生表白就發給人家好人卡,害還在讀國小的她整整哭了一個星期。你之所以抽煙是為了耍帥,到目前為止交過42個女朋友,沒有一個持續超過十天。你有潔癖,睡覺時很會打鼾,屁股的左下方長了一顆痣,上頭有兩根毛,你總是嫌難看拿鉗子拔,卻發現它們越來越粗。你叫人起床時會拿夾子、鍋子或是椅子,趕著去上班時會先喝一口熱水,再往嘴裡倒一包即溶咖啡,然後邊叫燙邊穿西裝外套,穿完後再姿勢挺拔地在玄關的地面上摔一交。你……」

大門轟然打開,浪淮單面無表情的出現在門內。

兩人無聲的對看了幾眼後,淮單開口了。

「痣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那天你早上叫我起床時在我臉上夾了20幾個夾子,是平常的兩倍,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我假裝去上學,其實上是在躲在你窗戶外看你拿鉗子……」

「到此為止,你給我進來。」淮單冷冷的說,伸手一把抓住了郝壬破破爛爛的領子往內拖去,手指還偷偷的用力在他脖子上捏了一把。

兩人在玄關前站住了身,淮單看了看郝壬後迅速的合上門來,用眼神示意跟上後轉身走上了玄關。

背後『啪達』一聲響起,淮單轉頭看見郝壬照慣例的被高低不平的玄關樓梯絆得大摔一交,眼前這人果然是自己的弟弟。

低頭走入了客廳內,淮單轉頭瞪視著郝壬。幾天沒見,自己知道的老弟從啤酒肚俗爛高中生變成了神樣的帥氣美型男,浪淮單忍住一拳打在郝壬臉上的衝動,只是冷冷的說:「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老老實實的全部說出來。」

「要說也不知道從哪說起……」郝壬坐倒在背後的沙發上,用手壓住了腦袋說。

手肘抵到一個人的肩膀。轉頭一看,郝壬卻發現自己的身旁坐著剛才看見的那個御姐。

「等等,哥,她是……?」

「我叫林亞月,是淮單的女朋友。」御姐淡淡的說。

「這你暫時別管,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說出來先。」浪淮單雙手環胸,瞪視著郝壬。「我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既然你還沒死,失蹤了這麼久也不回家,你究竟到哪去了?」

郝壬抓了抓藍紫色的頭髮,想了半天後才從自己在電動玩具店裡遇到的情形開始說起。

爆炸、龍形、解家、關羽、女僕、鬼鎧、大蛇,一個個超乎想像的故事緩緩的從郝壬顛三倒四的敘述中冒出,浪淮單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身旁的御姐卻陷入了沉思。

在郝壬說到自己是怎麼回家的以後,浪淮單整個冷冷的臉色垮了下來。

「如果不是真的看見你這副樣子,我會覺得你病得不清。」淮單在黑著臉沉默一陣子後,緩緩的說道。

「你以為我想阿?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阿。」累了幾天,全身無力的郝壬半慘叫的說。「電動玩具店爆炸那件事,警方是怎麼跟你們說的?」

「那天我和爸被通知到那裡認屍,裡頭到處都是焦屍,完全無法認出誰是誰。警方說算一算焦屍總共有27具,剛好和當時店內的人數符合。唯一的生還者是個少女,因為躲在一個吧台裡逃過一劫。那個時候除了警方和急救員外,我還看到有一群黑衣人在場和警方交談。聽你這麼說,那應該就是解家的人。」淮單淡淡的說。

看來是他們將屍體換過了,就連警方也有辦法唬弄過去,解家勢力還真的不是想像中的大,郝壬想著。

「等等,爸呢?」進了家門這麼久沒看到父親,郝壬抬頭好奇的問。

聽到郝壬的問題,淮單沉默了下來。

兩人對看了一眼,郝壬的臉上緩緩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淮單搖了搖頭,淡淡的說:「爸他……聽到你死去的消息後……你也知道,爸他的身體一向不好……」

郝壬的頭整個低了下來,他將臉埋在雙手中。兩人之間的氣氛開始陷入死寂。

雖然曾經隱隱約約的想到,衰老的父親可能會因為自己的死訊而傷心過度,但郝壬壓根沒想到整件事情竟然會發生得這麼快。他看著地面,眼中已滿是哀傷。

「單,郝壬應該也累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眼看兩人都不好過,林亞月打破沉默的說。「今後對郝壬他的安排還有很多事情要討論的。」

淮單頹坐在沙發上,輕輕的點了點頭。

客廳內,三人開始了各自的沉思。



* * *


在家住了幾天後,郝壬的日子開始回復正常。

不用上學的日子,每天和假日一樣睡到中午,哥哥浪淮單還是一樣每天忙著上班,除了父親已經不在家中這個事實以外,其實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

倒是林亞月卻在家中住了下來,郝壬曾經問過老哥怎麼會想過要和女生同居,對方卻只給了他一句敷衍的回答:「家裡沒人,亞月又沒地方住,就接回家來了,反正你和爸的房間都空著。」

同居不睡在同一間房,以往他的女友都是三兩天被騙上床後就可以換掉,這次竟然少有的採取延長戰術,郝壬猜想淮單對這份感情八成是認真的。

淮單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家,整天在家的郝壬和亞月倒也沒什麼交集,一個總是在電腦上打CS,一個卻大部分的時間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幹麻。

除了偶爾亞月會對郝壬過去幾天發生的事情感到異樣的有興趣外,兩人幾乎是不曾聊天過。

也對,亞月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文靜賢淑、滿腹詩書的御姐,這種好女孩如果不是淮單的關係,根本和整天腦袋空空的郝壬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家裡的三個人就這樣過著平平常常、幾乎沒有異樣的生活,郝壬倒也樂得輕鬆,沒有上學的日子對他而言就是無止盡的漫畫和電動而已。

但是正常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一天早上,在淮單出門上班後,郝壬才剛又開始打電動,亞月卻跑到他的耳邊輕輕的說了這樣的一段話。

「壬,等下你到我房間來……」亞月細語呢喃後輕柔的捏了捏郝壬的手臂,一陣酥麻感傳了過來,郝壬整個人瞬間呆掉。

亞月在說完後輕巧的轉身走上樓,留下表情定格的郝壬在位子上胡思亂想。

螢幕上自己角色被打死的訊息傳來,郝壬呆呆的看著螢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怎會突然想把男朋友的弟弟叫到自己房間去?難道是亞月耐不住寂寞……但這樣怎麼對得起老哥?郝壬在電腦前坐了一陣子,才下定決心要到房間去拒絕亞月的邀約,總不好讓好不容易認真看待這段感情的淮單就這樣被劈腿,搞不好他知道後氣到會變得更缺德。但已經開始胡思亂想的郝壬滿腦子卻都是等下在房間會看到啥景象。

是亞月帶著一個謎樣的微笑一絲不掛的倒趴在床上,白皙的腳指上還吊著自己的絲質內褲呢?還是一進門後燈光一暗,一個滑嫩嬌柔的身體就這樣鑽進自己懷中呢?越想越歪的郝壬才剛回神,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停在亞月的房間前,那以前住著父親的地方,此時裡頭竟然住了一個嚇死人漂亮的御姐。

一陣猶豫,郝壬終於緊閉著眼睛、戰戰兢兢地開啟了木門,女孩子房間特有的香氣傳了過來,他是完全不敢看房內會有什麼景象了。

「你閉著眼睛做什麼?」亞月的聲音傳來,郝壬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亞月穿著一件襯衫抱膝坐在床上,大大的眼睛看著不知所措的郝壬,素白的枕頭就在她的身邊,披散的長髮還垂到了上頭,郝壬從來不知道哥哥的女朋友有這麼誘人。

亞月站起身來,轉身背對他,淡淡的說:「等我一下,先別動房間裡的其他東西。」

郝壬剛聽到這句話,背對著他的亞月卻已經開始解衣服的釦子,腦中轟然一響,他整個人再次瞬間呆掉。

亞月的襯衫上衣緩緩的被自己解開了,她將前段的襯口往兩旁拉開,背後的郝壬登時看到她白皙的背部,那上頭甚至沒有穿戴胸罩。

「等……等一……下……」亞月已經開始脫裙子,結結巴巴的郝壬語無倫次的說。「我……我不能……」

轉眼間,亞月全裸的背面已經出現在面前,郝壬想閉上眼睛,但卻發現自己早已無法控制自己不聽話的目光。

光滑的白皙皮膚上柔美的閃著光澤,頭髮下成熟細長的頸子和如刀削的肩膀,亞月用手指輕輕的梳過披散的長髮,讓那些髮絲直直的順過她骨感均勻的滑嫩背脊,遮住了臀部的上半邊。俏臀和沒半點多餘脂肪的長腿讓她修長的身影彷彿是一朵出水的芙蓉,任何一絲震動都會讓水面泛起華美的漣漪。

怎麼會這麼漂亮……?郝壬忍住憋了16年的生理衝動,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

房間另一頭的亞月沒有回頭,她只是從床上拿起了一件白袍衣,輕輕的抖一抖後穿到了身上,她靜靜的再次拿起一件紅色的長裙,熟練地穿到了腰際。

白皙的雙手緩緩將複雜的穿衣步驟一部部的完成,背向郝壬的亞月提起手來將披散的頭髮綁成了個俏麗的馬尾,緩緩的轉身走來。

抬頭一看亞月不禁停下了腳步。那個坐倒在牆腳整個臉都是鼻血的人不就是郝壬嗎?

「你在做什麼阿?」瞬間變成巫女服的亞月問。

好問題,真的是好問題。一般女生應該不會想到要在男朋友的弟弟面前全裸更衣吧。發現自己整個想歪的郝壬抽搐著嘴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3:03

第十二章 限制儀式


巫女打扮的亞月從床上的角落拿出了一根祈神幡,她抓住郝壬的手臂,一反手,蒲牢黑色的傷疤映入眼簾。

直到這個時候,郝壬才發現亞月已經換上了巫女的服裝,他有點驚訝的看見亞月認真看著蒲牢的眼神,此時她正快速的用手指撫觸黑色的龍形,帶給郝壬一陣酸麻的感覺。

才剛想問些什麼,亞月卻將手指貼在唇上示意他乖乖閉嘴。

「你有沒有發現蒲牢的位置和剛開始不同了?」觀察了一陣,亞月淡淡的說。

聽到亞月的說法,郝壬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在解家房間內看到蒲牢的記憶在腦中亮起,郝壬依稀記得當初的龍形只是停在自己左手脈搏處而已,大小也較現在小了一點,而如今的黑色龍型傷疤也已經整個移到了下臂前端,龍頭更是已經接近了肘關節。

「好像往上游了一點……」

「你知道這條龍一游到你心臟的位置,你就會完全變成蒲牢這件事嗎?」亞月冷靜的說。

「會變成龍知道,但是龍的位置這件事不是很清楚。」

「你之前提過曾經使用過『崩』和『遠當』,那是有副作用的你知道嗎?」亞月走到了房間的一角,倚窗看著郝壬。

「會抽筋而已不是嗎?」

「會抽筋那只是因為你的身體還沒有辦法適應突然間放出那麼多能量,但是最嚴重的後果不是這樣。」亞月把玩著手上的祈神幡。「每一次借用蒲牢的力量,你都等於是在幫助他侵入你的身體裡。現下的蒲牢還不能完全突破太古封印,它還需要慢慢將力量滲透到外界才能變回最原初的太古九龍,而逐次借用牠力量的你就是個最好的途徑。不過即使你不使用那些武術牠還是會慢慢向上游去,只是變化的快慢而已。」

「那我還有多久的時間可以活?」

「半年,距離你還失去身為人的意識化身為龍的時間,最多只剩半年。這段期間內,你死也死不了,不管受再重的傷,蒲牢的力量會使你不斷的復活。而且每復活一次,都等於是在借牠的力量,這會帶來什麼後果自己想想看吧。」

自己的命只剩下半年,郝壬臉色變了一下,看著手臂上的蒲牢,終於了解這整件事情的嚴重性。早該知道被寄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那怎辦?」

「不知道,我唯一想得到的幾個方法都是不可能實施的。」亞月淡淡的說。

郝壬頹坐了下來,雖說很早就知道最後一定會有這種結果,但要正式面對它的時候卻還是無法冷靜下來,只剩下半年而已,一向不和人鬥強爭能的他怎會只有這種下場呢?

「說說看吧,妳想到的那幾個方法,要不然還能怎樣?」郝壬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地面。

「有三個方法,但是幾乎都不可能。」亞月走了過來。

「第一個方法是最簡單的,找個功力凌駕在蒲牢之上的高手把牠封印起來,但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九天之內,沒人打得過破解封印後的蒲牢,即使是你所知道的九脈裡最強的幾個太上祖師也不行。」

郝壬想起在解家大宅裡說話冷冰冰的男子,就連身為九脈門人的他也對這件事完全沒辦法,看來亞月說的絕對不是虛言恐嚇。

「第二個方法就更不可能了,是要靠你自己,在半年內將功力練到和蒲牢並駕齊驅的境界。這應該不用我說,你照照鏡子就知道自己有幾分能力。」

嗯,說得好,郝壬甚至不用照鏡子就知道那是個不可能的任務,半年內超越九天之內沒人打得贏的蒲牢?他不如直接跳樓還快點。

「第三個方法,也是最後一個方法了。你得找到和蒲牢能力相近的另幾隻神獸,讓他們寄生在你體內互相抗衡。如果只需要找到一隻就還罷了,雖然機率很低,但還可以拼拼看。問題是一隻根本就不夠,只讓兩隻神獸在身體裡互相攻訐恐怕用不著幾天就會爆體而亡,你最少得找到另外兩隻,讓他們三分天下、互相對峙才行,而且我也不確定這個方法管不管用,搞不好總體力量過大你也會馬上爆體而亡。」

聽到三分天下郝壬腦中馬上想起了三國演義,原來自己的體內還可以被當成是一整塊『天下』,這樣子亂搞真的沒問題嗎?

再說只找到一隻會爆體而亡,找到兩隻也有可能爆體而亡,這樣爆那樣也爆,費那麼大的功夫去把自己搞爆做什麼?又不是神風特攻隊。

郝壬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想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失去身為人的意識變成龍嗎?這又會帶給這個世界多大的災害呢?在電動玩具店內暴怒的蒲牢造成的傷害再次想起,郝壬暗自決定自己絕對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禍是自己惹下的,當初如果不一時手癢去惹蒲牢,啥事都不會發生。現在事情鬧大了還可能波及到無辜的世間,他雖然不是什麼大義凜然的人,但一點是非分別的能力倒是有的。

看見郝壬紫色的眼神緩緩堅毅下來,亞月接著說了下去。

「看樣子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我也會再幫你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但你得記住,不管是什麼方法都有其難度所在,接下來的日子你絕對不會多好過,天脈解家的人也早晚會找上門來。像過去幾天讓你窩著打電動的生活只是暫時催眠而已,該怎麼辦我和單會再討論看看,總不好讓你在家中無所事事。」

郝壬點了點頭,看著亞月走到房間的另一頭,從一盞點燃的油燈下頭抽出了一匹繃帶樣子的白布。

點燃的油燈?一直沒機會好好注意這間房間的郝壬這時候才發現,房間裡到處都是奇異不知道名字的法器,牆上掛著幾幅用奇怪書法寫出的單體中文字,看起來就像是日本的神社般。

「要除去你身上的蒲牢我無能為力,但一點小小的限制我倒也做得到,這幾天你看我關在房裡就是在準備這個儀式。」亞月將白布拿在白皙的手中,另一手拿起了祈神幡。「現在,把手伸出來吧。」

郝壬順著亞月的指示坐在床上,將手臂放在她預先準備好的小木壇上,木壇上頭是個小小的神社鳥居﹝註:類似中國牌坊的日本傳統建築,架設於神社的入口處﹞。亞月抓著郝壬的手穿過了迷你鳥居,拿起了白布開始纏繞他手上的蒲牢。

白布繃帶從關節以下纏到手上,亞月細心的將繃帶繞過大拇指塞進了之前纏的部位壓住,左手將祈神幡抵住了繃帶。

一陣不屬於任何語言的呢喃聲從她的嘴中傳來,強烈的束縛感瞬間將郝壬的手臂纏得死死的,郝壬得用力咬牙才能忍住大叫的衝動。

劇烈的綑綁持續了大概30秒才結束,就在郝壬終於鬆了一口氣時,亞月卻將他拉到了鏡子前方。

鏡中的自己清秀帥氣的臉孔不變,但石破天驚的紫髮紫眼總算是消失了,變成了原本的黑色短髮黑色眼眸,郝壬不敢相信地拍了拍臉頰,轉身看著氣喘吁吁的亞月。

「好了,這樣暫時可以讓你看起來正常點,至少不用整天窩在家裡避人耳目。你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聽聽單怎說再決定,但大抵是要讓你在外頭的曝光率增高,吸引一些妖怪或者居心叵測的術士來找你,要做到這樣卻又不能太引人注目,所以我先給你身上的蒲牢下個限制,以後怎做就看你了。」

「等等,為什麼要去引妖怪和術士?」

「沒什麼理由,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人家來找你,他們有興趣的是你身上的蒲牢而不是你本身,小囉囉碰壁了,更大隻的自然會來。我要釣的就是一些大尾一點的魚,這件事情的實施必要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那我不會危險嗎?」

「不是危險,是危險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亞月收起了祈神幡,再次背對著郝壬換回原本的衣服,這次他總算是全程閉住了眼睛。「但再怎說你身上都有蒲牢撐著,只要注意別太常使用那兩式『崩』和『遠當』或者你還沒覺醒的蒲牢必殺技『震』,大抵上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聽起來就很不可靠的樣子,郝壬嘆了一口氣,看著穿回原來衣服的亞月累得躺倒在床上。

「等等,為什麼妳要這麼幫我,還有,妳到底是誰?怎會穿著巫女服?」

「我就是我,亞月。之所以幫你,一半是因為欠你一個人情,原因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一半是因為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靠你和你身上的蒲牢。還有,剛剛的儀式不是免費的,以後我會慢慢向你討回報酬。」亞月淡淡的說,俏麗的大眼看著郝壬。

原來是要收費的,郝壬臉上許久不見的黑線再次出現,還以為人家真的有那麼好心要費那麼大的功夫幫他,這年頭啥果然都是要錢的。

「還有,你看見我穿著巫女服的樣子不准說出去,連單也不行。今天所有的事情我會告訴他,是我帶你去找的一個道士作的,單一直以為我只是個懂比較多的女孩罷了,這樣對我來說也比較好辦事,知道了嗎?」亞月閉上了眼睛,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是是,知道了,亞月姐。」郝壬再次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嘆氣了,這年頭無奈的事情總是特別多。

亞月安祥的睡臉緩緩浮現,郝壬轉身離開了房間,不再去打擾沉沉睡去的亞月。

今後的日子究竟會是什麼樣子呢?茫茫然然的郝壬終於在自己的房間前停下腳步。


第十三章 重返學校


在被亞月用繃帶將手纏住後,郝壬又無所事事在家龜了幾天,心知這很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左手的繃帶被綁成像是格鬥家的纏拳布,郝壬曾經試過再次發動拳頭上的紫炎,並且在一拳打穿桌子後發現威力根本沒變,繃帶果然只是限制他的外表而已,跟身上的變化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然郝壬擅自打穿桌子的後果是討了一陣好打,這件事情也更加堅定了淮單將郝壬送出去外頭的決定,他可不希望有天自己上班回家發現就連房子都被拆光了。

在知道自己的命運後,郝壬窩在電動前面的時間少了,倒是常看漫畫研發一些奇怪的招式或拳技,偶爾因為精力太過旺盛在房子裡打拳或練練紫炎的收發,久而久之家裡壞的東西越來越多,淮單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

其實郝壬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變得這麼好動,以往的他一坐在電腦前甚至連起倒杯水都嫌懶,但現在似乎有個聲音在他的腦袋裡不停的叫他起來運動,這隨便想想就知道一定是蒲牢搞的鬼。

身體正在渴望力量,但越是使用蒲牢的力量,情形只會越來越糟。遇到這種情形,即使是一向悠悠哉哉的郝壬也不得不對自己身上的變化更加擔憂。

在和郝壬談過後,亞月待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時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在家時偶爾會停下來看精力無處發洩的郝壬學漫畫踢踢打打,偶爾也會出言指點該怎麼出拳該怎麼轉身,不過身為巫女的她對這方面倒也沒什麼研究,指點了幾天,發現招式越弄越奇怪後只好宣告作罷。

這天晚上,才剛洗完澡的郝壬被一臉嚴肅的淮單叫到客廳去,算算也該是時候告訴他今後的打算了。

出乎自己意料外冷靜的郝壬走到了客廳,發現亞月和淮單並肩坐在沙發上,兩人的面前放著一個新的綠色單肩書包,他再熟悉不過的那種高中生專用書包,而且上頭的校徽還跟自己以前讀的學校一模一樣。

一陣不好的預感傳來,郝壬抬起頭來看著一臉嚴肅的老哥和亞月。

「等等,你們不會是要我……?」他指著書包,臉上的黑線早已蓄勢待發。

「對,從明天開始你就得回學校讀書。我和亞月商量過了,這是不讓你整天窩在家拆東西的最好方法,也可以讓你發洩太過旺盛的精力。」淮單繃著臉用眼角看了下今早郝壬剛打壞的電視機,冷冷的說著。

「但是至少也別讓我讀同一間學校吧?你要我用什麼身分去讀?」

「這你不用擔心,你之前被註銷的身分資料亞月都已經幫你辦回來了,當初以為你死掉時,因為是焦屍也無法做精確的確認,辦起手續來特別容易。」淮單簡單的說,平靜的看了亞月一眼。

其實他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要把一個已經認定死亡的人的身分重新建立起來絕對是件會上新聞頭條的消息,而且郝壬變成這副長相也和之前相差了太多,這麼短的時間內要讓他回到社會上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這整件事情亞月甚至在一天內就辦好了,甚至連把郝壬帶去戶政機關都不用,連帶學籍資料與入學許可也一應俱全。他雖然早就知道亞月是個懂很多且很有方法的女孩,但這種辦事效率根本就是超乎想像。

想想算了,他之所以會喜歡上亞月,應該一半也是因為她是他唯一無法摸清楚想法的女孩,整個人看起來單單純純卻又充滿著難以名狀的神秘感,如果不是這樣可能自己也不會對她發生這麼強烈的興趣。

果然是這樣……另一頭的郝壬不知道淮單在想的事情,他只是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新書包,到頭來還是要回學校去過他的好人生涯。

想想他過去高中一年多來的生活幾乎都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著名盛產美女的學校裡,滿教室如花似玉的女同學走來走去,只能揹著不為人知的辛酸擦口水。每每一提起勇氣告白,剛好和他名字一模一樣的好人卡就會交到自己手上,外加一句『同學你要加油喔,一定會有更適合你的人在的。』

不……!!想到要回到這種生活,郝壬腦中的世界瞬間變成了一片黑白色的天旋地轉。

「那你們怎麼解釋我死而復生?那些人都是和我認識一年多的人耶……」郝壬低著頭說。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去學校你自然會知道。」淮單點起了根煙,好像完全沒聽出郝壬語調中的抗議。

「那課程銜接怎辦?我兩個多月沒回學校了,進度完全跟不上阿。」

「你高中拿過的成績都是全校最後一名,課程進度能不能跟上已經完全沒關係了,至少沒人跟你搶著當爐主。」﹝註:爐主在年輕人的用語中是最後一名的意思﹞

眼看事情是就這麼定下來了,郝壬也只好無奈的認了。在比自己聰明上百倍的淮單面前,他是連一點抗議能力都沒有的。

日子是越來越詭異,關於今後的生活……郝壬是越來越不敢想像了。



* * *




第二天早上,每天都依慣例睡到中午的郝壬一大早就被十數個夾在耳朵和臉頰上的夾子驚醒。

用手慌亂的揮掉臉上的夾子,淮單的聲音卻從房間外傳來。

「東西整理好,今天是第一天。」

看樣子激憤已久的淮單總算是重新找回發洩的方法了,雖說這種叫人起床的方式,過去的郝壬已經習以為常,但隔了兩個多月再次嚐到這種道地的酷刑,郝壬卻又泛起一陣奇異的不真實感。

吃完早餐後,郝壬伸手肩起書包,一如往常的走向自己過去熟悉不過的學校。

關在家將近半個月,郝壬一走出門就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只是隨便的穿著高中學生制服走在街上而已,路上的行人幾乎是回頭率200%,雖然知道自己的相貌已經變得很神奇,但這種結果郝壬還是沒有事先想到。

顧著看路上行人驚訝的表情,學校轉眼就到了。一時沒做好心理準備的郝壬先是在校門前站了一陣,才戰戰競競的走入門內。

一進校門,郝壬就在學校大樓的教室窗台上看到無數探頭出來的女學生,她們先是呆著看著郝壬一下,然後竊竊私語,最後開始露出欣喜的表情向他的方向揮手。

隔了兩個月不見,女生全部變熱情了?春天過去很久了吧……一整個莫名其妙的郝壬抬頭看著那些吃錯藥的女生,緩緩走向學校大樓的方向。

伸手從書包中拿出了註冊詳細,直到現在他都還沒仔細研讀那份資料,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哪間教室。

不看還好,一看註冊資料就這樣掉到了地上。

天哪,不會就剛好這麼巧分到自己原來的班上吧,這樣該怎麼向同學解釋阿?原本就覺得跑回母校就讀有失洽當的郝壬一陣天打雷劈。

從前在班上鬧出的笑話轉瞬過眼,等下踏進教室只怕馬上又要變成眾人取笑的焦點,天曉得他們會怎麼解釋打電動打到變成龍這種搞笑事情。任誰都知道高中死黨群是最沒營養的一群無聊傢伙。

邊想邊走上樓梯,在幾個轉角後,教室大門赫然出現在眼前,郝壬的臉色在門口又是一陣陰晴不定。門內嘈雜嘻鬧聲熟悉的傳來,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郝壬閉著眼睛將門向內推開。

原本嘈雜的教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郝壬抬頭看了一下,卻發現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他。

低頭快步走到了教室的空位上,郝壬緊閉著嘴坐了下去,開始等待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是會先來一陣哄堂大笑還是先跑來幾聲挖苦呢?一向沒什麼人緣的郝壬只是認命的看著桌面,雖然早知道氣氛會這麼尷尬,但實際遇上了還是完全沒主意。

微微向旁一看,郝壬看見自己身旁的座位也是空的,這間教室似乎還沒有額滿的樣子,究竟會是誰坐在自己身邊呢?

教室內整整沉寂了數十秒,郝壬只是低著頭,完全不知道其他人腦中是怎麼想的。

一個輕巧的身影突然從教室的另一頭起身,該來的還是要來,已經呈現等死狀態的郝壬用眼角看了一下逐漸靠近的身影,卻絕望的發現那個女孩就是以前第一個拒絕他,並且欺負他欺負得最兇的班長。

有關女孩的資料在腦海中浮現,郝壬看著班長嬌俏的臉蛋,一個註解視窗彷彿隨著他的思緒流轉浮現在女孩的身旁。

名字:陳欣唯

男用綽號:小唯、甜蜜班長、漂漂班長

女用綽號:心機唯、心機班長

發卡頻率:1.74張/天

隨著記憶緩緩浮現,郝壬的臉上瞬間黑線密佈,這個發卡出了名兇殘的美少女到底會對自己怎樣呢?

班長輕巧的腳步在郝壬身旁停住,就在他閉目待死的時候,一個甜美溫柔的聲音卻從班長身上傳來。

「同學你好,想必你就是今天剛轉來我們班的新同學吧,我是班長陳欣唯,叫我小唯就可以了。」整個傻掉的郝壬抬頭一看,卻發現班長一臉他從沒看過的甜美表情。

郝壬所不知道的是,今天剛好會有兩名新學生來到這個班上。一個是轉學來的,另一個很巧的就是奇蹟似死而復生的他。

由於蒲牢的關係,郝壬的相貌是完全變了,這也難怪班上根本沒半個人認出他來,他們全部把他當成了新轉來的學生。

不過現在即使他被認出來也已經不打緊了,眼前的郝壬在班上所有人的眼中可以說是神樣的帥氣。一進門就沉默不為滿教室美女所動的堅定樣(其實郝壬只是不敢抬頭看她們而已),更是讓滿座女生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短短的黑色頭髮,白皙乾淨的皮膚,冷靜得彷彿什麼都只是過眼雲煙的眼神中一抹隱藏住的藍紫色,嘴角一絲不羈的微笑(那個時候郝壬的嘴角剛好在抽搐),以及身上的『龍威』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氣質,當郝壬進入教室的時候,滿場的喧鬧可以說是瞬間被他神奇的外表整個震懾住了,這也難怪遲了這麼久才有女生主動過來打招呼。

「歡迎來到本班,我代替全班的同學歡迎你噢。有什麼不懂的問題直接找我吧,千萬不要不懂悶在心裡喔。」班長甜蜜地說完後還給了他一個迷人的微笑,將雙手壓在裙上,一副清純美少女的樣子。

(太奸詐了,心機唯竟然用全班的名義和轉學過來的帥哥聊天,怎能慢她一步呢!)班上其他的女生在聽見她這些話後,腦中同時浮出了這個念頭。

一時之間教室內胼肩雜躂,嚇到合不攏嘴的郝壬看見至少六個班上最漂亮的女孩跑到他的身前來自我介紹。

姓名:黃筱萱

男用綽號:小萱、萱萱

女用綽號:拜金萱、花癡萱

發卡頻率:1.12張/天


姓名:余盈秋、余叮紗、余叮香

男用綽號:小秋、小紗、小香、三姊妹花

女用綽號:秋刀魚、沙丁魚、丁香魚、罐頭三姊妹、獵豔三姊妹

發卡頻率:共4.13張/天


姓名:………


無數的視窗從郝壬的腦中浮起,關於眼前美少女的記憶一個個浮起來。

由於之前長相被列為拒絕往來戶的關係,那些女生在那個時候根本沒必要在郝壬面前建立形象,所以郝壬是完完全全知道她們的真面目,不過現在這是……

「你好,歡迎來到這個班,我的名字是陳詩婷,叫我小婷就可以了……」

「新同學,你隨時可以問我問題喔,別理心機唯,她成績一點都不好。附帶一提我叫……」

「同學你是不是模特兒?真的好帥好帥喔!我叫……這是我的電話,悶的話可以Call我喔。」

那些女孩吱吱喳喳的跑到了郝壬身旁開始溫柔的介紹著自己,只不過片刻,郝壬的左右手就已經宣告淪陷,被開始發情的女孩們死死抓著。她們表情可愛的將他的手晃來晃去,甚至還有幾個女生已經熱情的親上了他的臉頰已示歡迎。

歡迎有必要搞成這樣子嗎?滿臉黑線的郝壬在美女群中被左擁右抱,這和之前自己的待遇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遠,原來女生對長相也是這麼現實勢利的。

女孩們是越來越大膽了,對女生完全沒抵抗力的郝壬只好咬緊牙根任由她們一點都不含蓄的手摸來摸去。但忍耐還是有限度的,在一隻玉手不知分寸的越來越往下探後,郝壬終於按耐不住地跳起身來蹲跪在桌上。

『龍威』散發的無形氣勁瞬間將所有圍繞著他的女孩震開一步,她們花容失色的看著突然跳起至少一公尺高,落在桌上喘氣的郝壬,害怕的想著是不是自己哪裡惹惱了他。

「等等,妳們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我不是轉學生阿!」終於爭取到說話機會的郝壬臉紅氣喘的說,剛才的一陣美女攻勢早已經讓他全身無力。

「阿?」女孩們還沒搞清楚狀況,只是睜著大眼看他。

「我是浪郝壬阿,你們認不得我了嗎?」郝壬急急忙忙的說著,生怕那群女生又下定決心集體撲上來。

「浪郝壬?有這個名字嗎?」女孩們想了一陣,轉頭開始討論了起來。

好問題,真的是個好問題。看見僅僅兩個月不見的高中同學已經忘他忘得這麼徹底,郝壬差點從桌子上摔下來。自己做人真的有那麼失敗嗎?

女孩們一陣竊竊私語,就在郝壬嘴角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大時,她們的表情突然間凝結住了。

「你在開玩笑吧?你是那個……好……好人?」

漂亮,這麼久沒聽見這句關鍵句,郝壬終於有種回到家的感覺。他全身無力的坐在桌子上,看著突然間後退十多步、滿臉恐慌的女孩們。

「要不然勒。」認命的郝壬點了點頭。

教室內再次進入死寂,就在全班的同學完全呆掉的時候,一個女孩倒抽了一口涼氣仰天倒下。

看見眼前這副景像,郝壬低下了頭來,無奈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4:01

第十四章 身為淫魔


教室內的氣氛持續詭異著,郝壬坐在桌上無力的低著頭。

雖說自己的樣子是有改變了些,但班上同學的反應簡直就是太誇張,沒認出自己都還沒什麼,阿要不然班上這些男生的表情是在哀悼什麼?

哀悼,對,就是哀悼,郝壬看見所有的男生都仰頭看著天花板,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樣子

(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一個無藥可救的好人會變成這樣阿阿阿阿阿!)此時班上男生的腦海中只有這句話。

原本圍繞在他身旁的女生全部傻眼,坐在位置上虎視眈眈的男生也全部哀傷莫名,郝壬開始想自己只是變帥了點而已,結果怎會這麼石破天驚?這個社會有這麼只看外表嗎?

就在極度尷尬的時候,教室的門卻又被推開了。

全部的人機械性的將頭一格一格地轉過去,臉上還是一副癡呆樣。

從門口進來的人見到全班都這一副看到鬼的樣子,滿頭黑線的向後退了幾步,看了看教室招牌,然後認命的低頭走了進來。

正牌的轉學生終於來了,郝壬抬起頭來想打聲招呼瓦解尷尬掉的氣氛,一看到那人的樣子卻嚇到把所有的話全吞回腸子裡去。

即腰長髮,清純的學生服,小小的臉蛋,纖細的身材,眼前這個嚇死人漂亮的女孩不……不就是……不就是那個拿著長武士刀、一起打過鬼鎧和大蛇的女孩嗎?

打完大蛇後不小心吃了女孩豆腐,而被以為是色狼的記憶晴天霹靂般亮起,郝壬的腦中一片空白,不會這麼巧吧這女孩竟然就是轉學生?

班上的男生看到女孩後,轉眼間狀態從『無語問蒼天』變成了『感謝天公保庇』,在人人猛吞了一口口水後,全部的男生動作一致的向上一撥頭髮。

女孩在看到這個樣子後,再次滿頭黑線的退出門外看了看教室招牌,然後又是一副晴天霹靂的樣子走進來。

這也難怪,班上的人先是一副癡呆樣,然後瞬間變得精蟲上腦、如狼似虎的樣子,郝壬看見女孩的表情一點都不意外。

女孩認命的將目光從教室左邊看到右邊,似乎是想找找看有沒有個正常人。

目光在轉到坐在桌子上的郝壬時停了一下,女孩皺了皺眉頭,有點苦惱的低頭想了想。

不祥的預感,認人技術不會那麼好吧……半個月不見,郝壬已經將雷霆萬鈞的紫髮紫眼變成了正常的黑色短髮和黑眼睛,照理說這麼大的特徵變了應該一時三刻內也認不出來,但眼前的女孩低頭沉思的樣子卻讓他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低著頭的女孩突然將嘴張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水亮的大眼在和郝壬對上時,整個人瞬間呆掉。

完了,來了。郝壬暗自猜想接下來自己絕對不會好過到哪去。

兩人靜默了15秒大概,突然間,一記帶有強大內勁的書包劃越了整個教室的距離擊中了郝壬的臉部。

書包打中時發出『砰』的一聲向下滑落,照慣例郝壬保持了原姿勢10秒,然後才仰天摔倒到桌子下。

「你……色狼……不對……淫魔!!」

女孩的聲音從教室的一頭傳來,倒趴在地上的郝壬暗叫了聲:『讓我死了吧,淫魔?』

氣得全身顫抖的女孩在看見自己的位置剛好在郝壬旁邊時,彷彿身上產生了個爆炸般,她原本氣憤的臉瞬間變得無力化,無助的左看右看卻找不到另外的空位後,女孩全身癱軟的靠倒在門旁的牆角,身上全是黑線。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坐在他旁邊……」女孩欲哭無淚的自言自語傳了過來。

「你以為我想阿,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阿。」從書包重擊的傷害中無法復元的郝壬,繼續趴在地上抽搐著嘴角。

此時,鐘聲響起了。

終於,一個奇怪的早自修在兩個神奇的人的爭鬥中結束,留下全班滿臉的黑線與錯愕,坐在位置上沉默著。

日子真的是越來越詭異了……開學第一天就這樣,郝壬知道自己的前途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

完蛋。


* * *


當天的第一節下課,鐘聲一打,郝壬就被按耐了整節課的女孩叫到教室外去。

想想之前,女孩整節上課都沒有轉頭看他,倒是從頭到尾頭上都浮著十字型憤怒記號,筆也整整握斷了五根,使得她整堂課都沒筆可以抄筆記。

原本想把自己帶來的筆借女孩以示道歉,想想算了,雖說不會吝惜筆全部被握斷,但郝壬也沒把握去惹她自己還能不能留下小命。開玩笑,對方拿的是武士刀耶,等下跑出個天翔龍閃他不就死得不明不白?

結果整節課都在想這件事情,這堂剛好又不是導師的課,沒有經過介紹,他也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想問也沒那個膽,就這樣和一個不知名的少女賭氣了半個早上,對郝壬而言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你……你給我……請你出來一下好嗎?」

女孩忍耐的聲音在下課後從齒縫中蹦出來,郝壬低頭跟著女孩走出了教室大門,心中卻已魂飛魄散。

班上的好奇寶寶迅速地跟了一整排出來,女孩瞬間回過頭,變得陰沉黑暗的臉上浮現了亮黃色的殺人目光,直嚇得那一排人倒地抽搐。

抱著完蛋的心情,郝壬跟著女孩走出了學校大樓,來到了大樓下的偏僻死角內。

偏僻的死角,顧名思義是學校情侶偷偷跑來做愛做的事情的地方,同時也是殺人棄屍的絕佳地點。郝壬看見自己被女孩帶到的地方竟然是這裡,命都先飛了半條。

「你……你想怎麼樣?」女孩轉過身來,郝壬頓時被她身上的殺氣嚇得全身無力。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要問的吧……」殺氣壓迫下,他無奈的說。

「上次那樣對我,你應該做好覺悟了吧……」女孩殺氣騰騰的說。「我要跟你決鬥。」

決鬥?饒了我吧……郝壬忍住想倒地不起的衝動,繼續看著氣得顫抖的女孩。

「那是誤會……真的是誤會好嗎?」

「有什麼誤會?那個時候……你……你竟然在我身上……」郝壬抬頭看了一下,卻發現女孩憤怒的眼中已經有著淚水。

「我真的什麼也沒做,之所以會暈倒在你身上是因為大蛇……撞……撞過來的,應該吧。」話是這麼說,但他卻覺得自己怎說怎沒說服力,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騙人!你那個時候明明就在……在摸我的……」女孩邊生著氣邊留著淚水,臉上卻浮起了一陣羞紅。

「真的,我發誓那真的不是故意的……對……對不起。」在這種氣氛下,只怕待久一點他就會當場往生過去,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的郝壬只得不住的道歉。

女孩哭著,伸手抓住了他袖子的一角,抬頭看著郝壬的眼中盡是閃耀的淚水。

「你……你要負責……從那天起我已經不舒服很久了……說不定……說不定我……」女孩抽抽噎噎的說。

「阿?」郝壬當場傻眼,不會吧……

「說不定……說不定我……有了你的……」女孩掛滿晶亮淚水的臉漲得紅紅的,話不成話的說著。

「等等,這其中一定有誤會!」郝壬猛地退了一步,自己明明啥也沒做阿,怎會對方突然有了?

「你……事後了你不肯認帳嗎?」女孩憤怒了起來,右手又想去抽武士刀,卻發現自己身上早已經沒有刀子了。

「你欺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女孩用力的垛了垛地面,靠在牆上抽抽噎噎的繼續哭。

天哪,什麼跟什麼阿,郝壬記得自己根本沒有對她怎麼樣啊,都啥時代了又不是摸摸胸部就會懷孕。

腦海中當天的情景緩緩浮現,兩人都被大蛇打到全身幾乎是半裸,他自己也是打到一半暈過去的,根本不知道為啥醒過來會跑到女孩的身上,還用那種超曖昧的姿勢抓著人家胸部……

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蒲牢這傢伙搞什麼飛機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那天醒過來時全身的傷口痊癒了,還有一股新的活力,搞不好真的是採陰補陽之術什麼的,天知道蒲牢的能力到底有多少種。

靜靜一想,說不定當天自己真的有對不起人家,只是根本沒印象罷了,畢竟孤男寡女就這樣肌膚緊貼的睡了一晚,說沒發生什麼事也沒人會相信。想到這裡,郝壬咬緊了牙根。

女孩恨自己入骨,如果不是真的身體不舒服絕對不會提出來說。如果她的肚子裡真的已經有了隻小郝壬……噢,天哪,不知道淮單會不會狠下心來把自己打成幾大杯果菜汁。

女孩低頭抽噎了一陣,抬頭恨恨的看了郝壬一眼,轉身跑出了大樓死角。

「等等!」想到出神的郝壬此時才發現自己還沒給女孩一個交代,他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從身後按住了女孩的肩膀。

女孩頭也沒回的甩了一下手,一陣氣勁傳來,郝壬的手不由自主地彈開。

「請妳等一下,我有話要說。」沒有理會自己手上熱辣辣的疼痛,郝壬匆忙的對著女孩的背影喊道。

「……」

「或許我真的有做過什麼,但我現在真的是完全沒印象了,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很多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知道這種模糊的態度是不對的,但我發誓,如果我有對不起妳的地方,我一定負責到底。如果再過幾天妳身體還是不舒服,我們就到醫院檢查看妳是不是真的懷孕了。我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我一定會負責,這點,請妳相信我。」

女孩沒有回頭,她擦了擦淚水後,快步的跑進了學校大樓,鐘聲也在這時響起了。

郝壬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心情沉重的跟著走入了大樓。

蒲牢,你到底做了什麼?看著手臂上不斷向上游去的黑色龍形,郝壬再次猶豫了起來。

第第十五章 龍首匯英戰


在兩人相繼走回教室時原本嘈雜的教室不知不覺的安靜了起來。

郝壬在坐到還是紅著眼框的女孩的身邊時,不由自主的看了她的臉一下卻發現她還是滿臉暈紅的咬著下唇,彷彿剛才說的那些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班上的同學全用著奇怪的表情看著他也難怪會變成這樣,兩人頭一天見面就用一記威力超強的書包和一句『淫魔』拉開序幕然後一下課雙雙跑到外頭去談判,回來一個哭一個表情沉重這隨便想就知道中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有別於全班女生一臉想把他吃掉的飢渴表情,男生全都是一臉煞氣,一副『你拐到美女就算了,還想玩玩就丟,簡直是藐視天下英雄』的樣子。被全班目光盯死的郝壬不由得一陣寒噤。

當天的第二節課總算是導師課,就在氣氛詭異的時候,大門打開了。

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從門外盈盈走了進來,全班一抬頭,表情全部從陰騭變成驚訝。

烏黑的長髮在腦後綁成了長長的辮子,女老師年紀大概25歲左右,手上拿著一本數學課本,臉上的笑意漾著兩個可人的小酒窩。

女老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梁玟瑩』三個字,雙手一拍,她笑盈盈的宣布:「各位同學大家早,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新老師,梁玟瑩是我的名字。」

「等等,老……老師,我們原本的班導呢?」一個男生問。

「貴班原本的老師因為私人操守上的問題,已經被勒令調職了,詳細原因我並不是很清楚。」女老師梁玟瑩輕柔的說。

啥?私人操守有問題?那個老古董?全班同學在聽見這句話時都訝異得合不攏嘴。

郝壬班上以前的老師是屬於那種非常舊時代的死老頭類型,一進門課本一丟就開始講課,一到打鐘很阿沙力的說聲『下課』,然後就瞬間消失到不見人影,偶爾宣布事情也是草草了結,連個冷笑話也懶得說。頭上光亮亮的沒半根頭髮,手中的課本畫到全部都是筆記重點,破爛到拿來當衛生紙都嫌粗。

這種刻苦耐勞、耐操又有力的死板老師竟然被發現私人操守有問題……這……只能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女老師看全班都陷入了沉思的表情,轉頭向女孩和郝壬的方向看了一下,臉上浮起了個謎樣的笑意。

素手向兩人招了招,女老師梁玟瑩示意兩人站到台上來。

猶豫的跟著女孩走上了講台,面對台下四十多雙眼睛,郝壬吞了口口水。

「嗯,首先這節課有兩位新的同學要加入本班。」梁玟瑩輕輕的說道,眼睛卻看著女孩才剛哭過的紅腫眼眶。

「首先是這位浪郝壬同學,想必和他同班過一年多的各位對他應該不陌生,在介紹他的事情前,請各位同學先替他鼓個掌。」

台下稀稀落落的掌聲傳來,鼓掌的幾乎全是女生,其他人只是用著一副敵意的眼神瞪著他,看到這種情況,郝壬又無力了起來。

算了,反正也想知道亞月到底用了什麼藉口解釋他死而復生、還變成這副樣子,被全班男生敵視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稍微忍一下就好了。想到這裡,郝壬轉頭看了一下柔美動人的老師,凝神聆聽。

「各位應該知道郝壬同學曾經在兩個月前,遭到那場電動玩具店氣爆波及而宣告失蹤,並且在稍後認定死亡。但其實那天郝壬同學並沒有死去,現場目擊者中有一人剛好是醫生,在對郝壬同學實施急救後暫時將他的性命保住了。」梁玟瑩緩緩的說。

「由於當初郝壬同學的體表都已經嚴重灼傷,那位醫師就擅作主張的將郝壬運送到國外接受植皮和整容治療,因此沒有通知到場的救護人員而造成誤會。不幸中的大幸是,手術很圓滿的成功了,雖然手術中不小心把他原本的照片和一位藝人的照片弄錯而照成容貌不符,但很幸運的是,郝壬同學還是恢復了常人的外表……」

玟瑩老師說到這裡時,郝壬已經趴在地上很久了。

這是唬爛,這根本就是一整個在扯蛋。郝壬抽搐著嘴角看著地板,亞月在瞎掰這方面的功力會不會太強了點……根本就是把讀者當白癡在耍嘛。

遇到意外,被醫生救起,然後運送到國外接受治療,回來變成神樣美型男,這根本就是連續劇都不敢演的扯蛋劇情。多虧大家讀到高中還會相信這種唬爛,郝壬甚至還看見女生們全部呆呆的點了點頭。

沒有理會趴在地上,全身黑線的郝壬,玟瑩老師繼續笑盈盈的說著。

「……接下來這位可愛的女同學是剛從附近高中轉學過來的丹羽櫻,丹羽同學。她從小在日本長大,後來由於父親工作的關係移民到台灣來,有些關於我們這裡的文化她可能還不太熟悉,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各位同學多告訴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梁玟瑩說完後頓了頓,從側面微微的看了女孩頭髮下的後頸,由於郝壬是趴在地上的關係,他清楚的看見了這個小動作。

女老師在介紹完兩人後輕輕的向他們笑了一下,轉身開始上課,留下走回原位置上的郝壬一陣疑惑。

一天之內兩個新學生一個新老師,一切的一切好像是走在某個莫名的巧合上,這讓他的第六感開始覺得鐵定有哪個地方不對。怎會那麼剛好,女孩也跟著他一起轉到了這個班上?

女孩丹羽櫻細長白皙的脖子在即腰長髮中若隱若現,摸不清楚玟瑩老師看她後頸的動機,郝壬只得仰天看著天花板,閉上了眼睛。

真是太多想不通的事情了,想著想著,以往在課堂上睡習慣的他終於再次進入了夢鄉。



* * *


看起來很正常,檯面下卻有一種詭異感覺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個月。

這些日子來,照慣例,雖然覺得很奇怪,郝壬每天都還是活得悠悠哉哉。

一切其實就跟他之前的生活差不多,早上淮單一樣是十多個夾子招呼他起床,考試照樣拿著全班為之一嘆的分數,老師同樣是常常跑來拍他的肩膀,下午放學也照慣例要在凹凸不平的玄關上摔個一交。

唯一的幾個不同是女生跑來找他的機會變多了,有時候不只是自願教他功課,她們還會假裝無心,製造一些意外事件和他接觸,有次郝壬甚至算過當天在走廊上撞到他、在教室裡將飲料翻倒到他桌上、在窗子旁被風吹起裙子、在喝水的時候弄濕衣服(這……)的女孩總數達到20多個。

男同學還是老樣子,偶爾在旁邊冷言冷語一下,偶爾用著殺人的目光瞪視著女生緣爆好的過去式好人,不過大多數的時候他們都不敢跟徹底改頭換面的他正面衝突,這種日子下,郝壬倒也樂得輕鬆不與人鬥。

長武士刀女孩,丹羽櫻還是一樣只是坐在他身邊,兩人幾乎從那天後就沒說過話。雖說兩人間的異樣磁場隨著時間流逝緩和了不少,但她偶爾不知為何的突然握斷筆還是會把郝壬嚇得魂飛魄散。

新的老師倒也沒什麼特別的,除了長相比較清秀亮眼、說話比較溫柔外,考試考差了她也是會走來拍拍郝壬的肩膀。偶爾考得真的分數太難看,她溫柔的笑臉上也會浮起十字憤怒記號,整個呈現黑暗的微笑貌,差點把郝壬嚇得跪地求饒。不過在過了幾個星期後,這一切都變成了常態。

日子一天一天過,上課一堂一堂睡,這些日子來,別說是亞月說的妖怪,郝壬就連鬼也沒遇上半隻,久而久之剛開始的戒心也漸漸淡忘了。

這一天早上,照慣例被13個夾子夾醒的郝壬要出門前,在自己家門口的電線桿上看到了隻烏鴉。

本來嘛,烏鴉也不是沒看過,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祟,郝壬有點遲疑的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那隻似乎也在看著他的烏鴉。

透過蒲牢改造後的絕佳視力,郝壬的目光在烏鴉的身上掃了一圈,卻有些摸不著腦袋的發現這隻烏鴉和平常的鳥類似乎不太相同。

黑金屬光澤的羽毛在風中沒有絲毫飄動,遠遠看起來也不知道是羽毛還是一種鱗片,烏鴉的嘴也不是尖的,反倒有些像是圓撬形,種種特徵讓郝壬苦惱了一下。那到底是啥?

低頭想了一兩秒,當郝壬再次抬頭的時候,烏鴉卻已經不見了。

電線桿四周的天空看了看,即使是用飛的大概也沒也沒這麼快消失,除非是用瞬間移動的,要不然郝壬猜想自己有很大的機率是終於看見了亞月說的妖怪。

反正對方也沒來招惹他,想了想郝壬還是沒放在心上,對什麼事情事先傷腦筋一向都不是他的習慣。低頭摸了摸鼻子,郝壬繼續走向學校的方向。

又是平凡的一天,但原本該睡八節課足足的郝壬卻從頭到尾趴在桌上睡不著,身旁的櫻今天也是缺席,明明就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郝壬卻只覺得彷彿有什麼陰影壓在心上般,整天都覺得不對勁。

一整天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放學鐘聲一打,郝壬很正常的肩起了書包,走出校門。

放學時段,路上的女孩和往常一樣向郝壬拋出嫵媚的笑容,這些日子來,郝壬已經學會了最佳的回應方式──低頭快走裝做沒看到。

就在刻意忽略女孩們的引誘時,一輛超豪華的黑頭車突然在郝壬面前停了下來。

車窗緩緩的降了下來,兩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長黑頭車裡頭。

「上車。」冷冷的聲音傳來,解家的冷面男子和可愛依舊的解紫茗並肩坐在車子中座。

車門迅速打開,郝壬這時才看清楚裡頭竟然是有三排位置,除了男子和紫茗都隨意的穿著便服外,司機穿著黑西裝,車旁還有個腰間鼓起、看似的保鑣的中年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大排。

猶豫了一陣,郝壬在和男子怒火中燒的眼神交了一眼後宣告投降。從那種眼神看起來,郝壬絕對不會懷疑如果自己拒絕了他,對方會馬上出手把自己打到趴,然後硬是拖回解家。

在眾目睽睽之下,郝壬無奈的坐上了後座,看著兩人的皮沙發緩緩的轉了過來,還真是方便審問的車子。

男子冷冷的臉此時似乎硬是按耐住了怒氣,他靜靜的看了郝壬一眼,才張口說:「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跑去上個廁所而已吧我記得……」

「夠了,閉嘴。」男子緊緊看著郝壬,目光中滿是凌厲。

看見男子的眼神,郝壬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和他交在一起,兩人對峙了一陣子,郝壬卻赫然發現自己曾幾何時已經不怕他的威勢了。

當初在解家和男子交談的情景浮現,當時的郝壬是完全不敢看他又兇又凌厲的眼神,想不到將近一個月後,兩人竟然可以在此無聲的對峙著,郝壬甚至還覺得原本身上的壓迫感一點也沒有了。

男子在和郝壬對看了大概一分鐘,終於,兩人同時瞥開了目光。

「很好,這也難怪關羽會敗在你手上。」低頭看了下地板,男子淡淡的說。「雖說當天關羽是不想傷你,反而被你用炎紫柔勁震傷經脈,才會以敗戰收場。但是從監視錄影帶上看來,你當時便已經可以使出『炎紫柔勁˙崩掌』,寄生的速度也是超乎我想像了。」

男子看著地板上一陣子,心裡卻還有一段話沒說出來。

竟然已經精通了『炎紫柔勁˙龍威之勢』……短短一分鐘的對峙內,兩人的威勢和眼神的凌厲度可以說是勢均力敵,這對曾經苦練過這招的男子可以說是個天大的打擊。

短短一個月內對方竟然就已經會放出『龍威』,而且威力還不在浸淫了十年以上的自己之下,這種結果可以說是讓他完全沒了主意。

蒲牢的能力竟然進長得這麼快,只怕再過幾個月,就連自己也打不過他了。男子暗地咬了咬牙,目光卻還是冷冰冰的看著郝壬。

「開車。」男子冷冷的說,一陣輕微的震動後,黑頭車在校門口的人來人往中迅速離去。

完了,這就是所謂的綁架嗎?低著頭的郝壬終於知道自己今天不祥的預感是什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4:31

第十六章 雙重綁架


車上沉默了一陣男子看著窗外的景物逐漸離開市區,指節不停的敲著自己的膝蓋。

雖說郝壬非常的不想再回到解家但眼前這副樣子擺明就是無法抗拒。

動手嗎?男子的實力有多強根本不知道,前面還坐了個帶槍的保鑣紫茗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很可能也強得一榻糊塗。再說,以郝壬鼠辣的個性蓖蒸蒻菣,幔廕廎廗別說是一對三了,就算要他打女生也根本是完全打不下手。

即使狠得下心來打而且還很狗運的打贏給他逃掉了,事情沒解決還是啥都沒搞頭,他可不想每天都被黑頭車攔住然後在校門口大打一架。

女孩解紫茗靜靜的看著車子裡寬廣的地毯,一副內心有愧不敢抬頭的樣子,郝壬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緩和氣氛。

男子想了一陣子,臉上的怒氣漸消,他伸手進衣服裡拿出一張卡片。

「聽著。」男子冷冰冰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客氣。

「首先我為一個月前將你囚禁的事道歉,那時剛失去蒲牢,天脈以及解家上下都是一團亂,一時沒法只好將你關起來。如果造成你的不愉快,我代替天脈一系四千多名弟子向你致上歉意。」

「喔,沒……沒關係。」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郝壬看著男子一臉嚴肅的神情,有點疑惑的想著。

「還未自我介紹,我是天脈解氏宗家四十七代弟子,敝名解飛。」男子淡淡的說。「這次找你過來,是有兩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嗯。」看見對方鄭重其事的表情,郝壬凝神聽著。

「首先我們想請你以『蒲牢』的身分成為舍妹解紫茗的御靈,暫時出戰一場對天脈而言十分重要的比賽。如果你肯答應的話,酬勞自不在話下。」

還沒搞清楚狀況,男子解飛就將手中的卡片交到了郝壬手上。低頭一看,郝壬在捏捏卡片後發現那是一張白金信用卡。

「這張卡片裡現在的額度是20萬美金。」解飛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莫名其妙捏著卡片的郝壬聽到這話差點把整張卡片捏成碎片。

天哪,20萬美金不就是六百多萬台幣?這麼大筆的錢這輩子還真的沒看過欸。想到這裡郝壬的下巴差點掉到地板上。

「小意思不成敬意,但倘若你答應出戰這場比賽,額度將會變成150萬美金。」解飛冷靜的說。「錢不是問題,價碼不滿意的話可以再談,你的意思是?」

「阿?你們要請我出戰什麼?」郝壬傻眼。

「龍首匯英戰,九脈龍炎一系的武術內鬥。詳細情形十分複雜,你也沒必要知道,只需要出戰幾場就夠了。」

「等等,我還是不懂你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請我出戰,你們明明就能……?」郝壬一頭霧水的問。

自己人現在就在對方手上,他們大可以將他綁架回解家然後逼著他去完成這件事,怎會突然想到要客客氣氣地問他的意思?難道是良心發現嗎?

「原本我們是想這麼做沒錯。」男子解飛冷冷的看著他。「但你逃到外界去讓情況複雜了很多,就我們目前所知,你已經將解家囚禁你這件事告訴過其他人,並且也多次在公眾場合出現過,如果你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會疑心到解家上頭。原本我們是想讓人以為你已經死亡,就這樣將你留在解家一輩子,但在現在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了。怎說天脈也是名門正派,我們也沒法將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殺人滅口。」

聽見對方說得這麼決絕,郝壬心裡不禁一陣猛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沒有逃跑出來,恐怕是一輩子都看不到陽光了。

「我說這樣無非是想讓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我們解家如今已動不了你,但蒲牢終究是天脈的,終有一天我們會從你身上要回牠。在那個時間點前,我們不但不會傷害你,還會保護你的安全,經濟上或人力上倘若你有任何需要,我們也都不會吝惜。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須盡力配合我們的一些計畫。你的意思是?是否要答應出戰這場比式?」

「我不要。」郝壬一口回絕。

解飛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原因是?」

「因為我不喜歡打架,也不需要這筆錢。」郝壬將卡片放在身旁的沙發上,雖然150萬美金對口袋一向空空的他很誘人,但為了錢和人打架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

與其為了一筆沒有用途的錢去和人拼命,他還寧可回去過平平凡凡的好人生涯。

「身上的蒲牢確實不是我該得到的,你們如果有辦法拿掉牠,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但關於你們九脈的事情我是一點概念也沒有,也無心參與所謂的武林爭鬥,這方面還請你們尊重,我沒有任何想要參賽的意思。」郝壬堅定的說。

解飛沉默的瞪視著他,眼神中滿是凌厲,郝壬卻也毫不畏懼的回看著對方。

車內『龍威』之勢蔓延,就連前座的司機和保鑣都是一陣寒噤,如果不是曾經受過訓練,也時常碰到解飛在車上和人談話時,用這招施加對方壓力,恐怕他們早已當場混亂,撞車也早撞了幾十次。

坐在解飛身旁,始終沒說話的紫茗抬頭不安的看了兩人一眼,好像很怕他們起衝突的樣子。

兩人再次對峙了十多秒,解飛終於舒了一口氣,雙方同時將目光瞥開。

「看樣子是無法說服你了,第一件事無法答應的話,那第二件事想必是更困難了。」解飛看著窗外。「那場比賽對天脈而言很重要,失去蒲牢這件事被知道的話天脈更是會在武林顏面盡失,這件事希望你能再仔細三思,下次見面時我會再問你一次。停車。」

最後一句話是對司機說的,黑頭車緩緩的停在路邊,車門向外俐落的打開了。

「再多問幾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看著等候他回答的男子,郝壬昂首說。

男子臉上冷冰冰的表情依舊,他只是作了個『請下車』的手勢,說道:「希望我們下次見面時,你已經改變主意了。」

郝壬輕輕的低頭往車外走了出去,在他經過車門時,男子解飛迅速的抄起了那張卡片放進郝壬的口袋裡,由於整個動作實在太快太俐落,郝壬是整個從頭到尾沒發現。

黑頭車在他下車後迅速的駛開了,郝壬往四周一看,卻全身無力的發現這裡竟然是個鳥不生蛋的郊區,從路旁雜草叢生、小樹林遍佈的樣子,說不定這裡還是某某山的山腰什麼的。

談判完把人載到郊區教訓一頓然後丟著讓對方自己走回家,這不是黑道的標準作風嗎?還黑頭車勒,這……對天脈一點概念也沒有的郝壬只得摸摸鼻子自認倒楣。

還好沒真的被綁架,只是虛驚了一場而已,不好的預感也沒有實現。只不過……阿要不然現在是在哪裡阿?郝壬站在原地苦惱了一下,完全沒半點方向感的他只好選了個方向走去。

手不小心摸到口袋,郝壬有點驚訝的掏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跑到自己口袋裡的白金信用卡。

邊走邊想,對方想得實在是太遠了,為了要他答應出賽那場奇怪的『龍首匯英戰』,竟然不惜先砸20萬給他一個人情,好讓以後自己因此不好意思只得答應對方。白金卡閃著銀光躺在手上,莫名其妙就變成有錢的人的郝壬一陣無奈。

算了,解飛越是急著讓他買帳,自己就越不能上對方的當。信用卡嘛,不刷不拿來領錢就好了,何必碰這筆錢搞得情形那麼複雜?

想想郝壬也釋懷了,倒是沒花心思看路標在路上走了一陣子,眼前是越來越荒涼了。

抬頭看一下更加綠草如茵、樹林蓊鬱、鳥語花香的環境,郝壬臉上好久不見的黑線爬了下來。

阿要不然自己是又走到啥地方了,時候也不早了,闖到這種地方幹麻?一隻松鼠跑到他的腳邊撿了顆果子,抬頭吱吱的叫了一聲。看到這裡,郝壬不得不發現自己確實有當路癡的天分。

腳下的道路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潮濕的泥土,走了一會兒,郝壬終於在其中發現了一大群人的腳印。

跟著人跡走總該對了吧?低頭找尋著清楚的鞋印,郝壬在觀察了一陣子後跟上了鞋印的方向。

天色是越來越晚,雜草和不知名的樹卻越來越多,郝壬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判斷錯誤了。

走了大概五分鐘,郝壬的面前出現了幾叢半人高的雜草,隨著泥土越走越乾,腳印也整個消失掉了。他低頭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去,自己還真是浪費時間的奇才。

一聲細微的『唔』聲從雜草堆中傳來,郝壬驚訝的轉頭停下腳步。怎麼搞的,難道雜草裡有人?

快步跑到雜草叢前面,郝壬伸手一撥,一個被繩子捆住了人影赫然出現在草叢裡。

黑色即腰的長髮垂到地面,身上纏著看起來十分堅韌的繩子,頭上綁著白色的布條掩住嘴,俏麗的大眼中滿是淚水,哇勒這不就是……櫻嗎?

座位在自己旁邊的丹羽櫻缺席一整天的事實在腦袋裡一閃而過,郝壬這時才知道原來她是被無助的綁在這裡,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真綁架?一天遇到兩次還真是前所未有。

櫻在看見他的時候,滿是淚水的眼睛瞬間傻掉。郝壬迅速的蹲了下來,手向上一扯,櫻嘴上的白布已經整個被拉開。

她先是喘了幾口氣,才抬頭驚訝的問:「怎麼會是你?」

好問題,郝壬自己也不知道怎會那麼巧,迷個路也能救到人。

「出來散步一不小心就是我了。」隨便瞎扯了一句,郝壬雙手同時抓住了櫻兩側肩膀上的繩子。

久沒發動的紫炎迅速亮了起來,沿著手蔓延到櫻全身的繩子,郝壬等了一陣子,看紫炎擴散得差不多後,用力一扯,整條繩子瞬間斷成無數繩段。

「你……我……」櫻還想說些什麼,郝壬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別再你你我我了,閃人先,就不要被綁架你的人看到。」郝壬頭也不回的說,拉著她的手就往原來的方向走去。

開玩笑,那天看來櫻的實力絕對不比自己差。現在竟然被綁得像是一隻無助的小綿羊般,也不知道綁架她的人到底有多強,說不定還是大蛇那個等級的。

上次如果不是運氣太好,矇到一記『遠當』剛好打到大蛇的下巴要害,兩人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同樣的事情郝壬可不想再發生第二次,打架能免則免,能逃就逃,他可不是什麼喜歡自我膨脹的英雄,偶爾當當狗熊倒也還可以接受。

「閃人?你們兩個想閃到哪去?」就在兩人要離開草叢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高處傳了下來。

不會吧……真有這麼倒楣?滿臉黑線的郝壬緩緩的轉頭。

果然,今天的預感是真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5:08

第十七章 時空龍


微風劃過樹梢傍晚的荒地中也起了一陣寒意。

就在郝壬轉頭的時候,無數的身影卻從週遭走出看來那些人是早已藏身在草叢裡,無聲無息的在等他。

櫻輕呼了一聲被郝壬抓著的手急急甩開,她迅速的從地下撿起一根樹明亮的大眼冷靜的看著四周。

轉身抬頭,郝壬在一棵樹的頂端看見了個穿著皮衣的女人。

短髮手拿長皮鞭,身上幾乎全都是皮製品,長得雖不十分出眾,但遠遠看起來卻是奇異的性感。

女人嘴角含笑,一點都不含蓄的目光從郝壬的頭頂掃到鞋子,直看得他一陣雞皮疙搭。

天哪,這不就SM女王的裝扮嗎……他可是完全不想惹到這種女人。

轉頭看了一眼櫻,郝壬卻發現她的頭髮迅速的變成紅色的,看來是已經準備好要動手了。

「妳是怎麼被綁架的?」看起來是非打不可,郝壬無奈的問。

「今天早上我在自己租的公寓裡準備要出門上學的時候,突然有四個人破門進來。我手上沒有武器,那四個人又很厲害,所以就……」

櫻想一陣子後才緩緩的說了出來。雖然自己還是很討厭身旁的郝壬,但這種情況下也只能並肩作戰了,畢竟他也是因為自己才會陷入危機中。

紅色的眼眸轉頭看一下警戒的看著四周的郝壬,櫻的臉微紅一下,心中卻又迷惘了起來。

其實櫻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討厭眼前這個吃過自己一次豆腐,或許還曾經把自己的貞潔破壞掉的人。

無可否認的是,自從兩人上次打完大蛇各奔東西後,櫻的心裡就常常浮現那個笑起來嘴角有一絲不羈,認真打鬥起來,眼神的認真與凌厲卻又感覺比誰都可靠的紫髮少年。

照理說,自己應該是要恨他入骨才對,但為什麼每次想起他,臉頰都會覺得一陣羞熱呢?櫻就常常覺得自己不知道是怎麼了。

那是討厭嗎?對,自己一向討厭他,應該吧……

「你是誰?怎會知道我們的隱藏據點?」一句話打斷了櫻的思緒,她抬頭看著穿著火辣的女人,才發現對方是在問郝壬話。

「迷路逛到的。」郝壬沒有猶豫的說。

女人格格笑了幾聲,手上的長鞭一抖,兩人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樹瞬間從中被劈成兩片。

看到這種威力,兩人的臉色都是一變。要將整棵樹左右切成兩片,即使是樵夫拿電鋸也要鋸上半天時間,眼前的女人卻只是抖抖鞭子就瞬間完成了,這種威力如果劈在人身上只怕身體會馬上支離破碎,更何況女人離那棵樹的距離至少超過七公尺。

「你說話很有趣,但我的鞭子也不無聊。我再問一次,你是誰?」女人笑盈盈的問。

郝壬咬了咬牙,看著女人的方向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暗地裡抓住女孩的左手,臉上卻還是裝成一個被嚇到的表情。

「我……我是……」郝壬結結巴巴的說,看著女人凝神聽他說話的樣子。

腳下瞬間發力,他瞬間拉著女孩的手向後跳到一棵樹上。蒲牢的力量再次揮發,身上的速度讓眼前的景物都變成了細絲狀。郝壬的速度在打贏大蛇後又有了新的一層進展。

女人還在等待郝壬的回答,對方卻一眨眼就不見了,這種速度倒也是超乎她的想像。

濃妝後的眼睛向遠方大樹上一看,女人有點憤怒的發現兩人已經超出她的攻擊範圍,十公尺。想要攻擊對方還得移動過去,而這就是她必須盡量避免的。

女人微微的轉頭看了下身後草堆中的魔法陣,遠方的樹叢中也全都埋伏著人,但目的都是為了等下將出現在魔法陣中的生物。

原本她是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人來救女孩的,畢竟藏身的地點這麼偏遠,四周的草堆又這麼隱密,照理說應該是不會有人來。

但事實擺在眼前,還是有人來找丹羽櫻了,而且就身法來看,功力雖還遠遠及不上自己,但也絕不能算是弱者。在這種地方出現像郝壬這種等級的高手,她可以說是使料未及。

怎辦?一定得速戰速決,但法陣已經到了要緊的時刻,自己根本離不開。但這裡埋伏著的五十多人,能力上幾乎全都是廢渣,只有自己一個人撐得上檯面,要跟對方打,行嗎?

由古蝌蚪文和記號繪成的圓形魔法陣上發著和煦的藍光,看起來還算穩定,女人咬了咬牙。

拼吧,幾分鐘沒來應該不會怎樣,女孩可萬萬不能在自己手上走丟,她可是丹羽家的人阿,弄丟了,組織絕對不會就這樣散罷甘休。

就在女人下定決心要出手時,郝壬和櫻已經跳到了另外一棵樹上,和女人的距離也越拉越遠。

蹲低身體落在樹枝上,郝壬卻聽見四周步槍發射的聲音如雷聲響起,轉眼間,兩人四周的樹幹都斷成了碎枝。

抓著櫻的手滾落到地面,郝壬的肩上已經被子彈劃出一條血痕,好在兩人都沒有中彈。

「飯桶!把槍收起來!打死了丹羽櫻,你們自己知道後果會怎樣!」女人憤怒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那群人瞬間如大夢初醒,鏗鏗鐺鐺的把步槍丟了一地。

郝壬落地一喘,一把軍短刀卻朝向他的臉頰刺來。黑眼一瞇,眼前短刀的軌跡在郝壬的眼中看來,簡直是在做慢動作。

手臂爆出紫炎,兩根手指一夾刀子,郝壬轉身就是一記紫炎拳轟在來人的肚子上。

對方的臉瞬間扭曲,紫炎瞬間遁入體內將他的內臟絞得大量出血。拳勁迅速將擲刀者轟飛到數十公尺的遠方,看到這個情形,四周的人紛紛被郝壬身上的威勢嚇得退了幾步。

『龍威』散發的無形氣場在空氣中蔓延,被包圍的郝壬看看四周,看樣子也只能一步一步打出去了,好在這些人都不強,如果不是自己稍微放小了紫炎的燒灼度,剛剛那個人怕已經當場死亡。

幾個裏足不前的人在遲疑了一陣子後,終於下定決心向站在郝壬身旁的丹羽櫻衝了過去,櫻紅色的眼睛一閃,手中的樹枝放到了腰際,再次作出了拔刀術的動作。

「喂喂。」櫻輕輕的對郝壬說。

「幹麻?」

「你跳起來一下。」

「為什麼?」郝壬轉頭,一頭問號。

「算了,你別跳好了!」看見郝壬一臉呆樣,櫻的怒氣又起。

「櫻羽流劍舞˙片刻花殘!」

樹枝猛地以一個拔刀術的姿態向眼前揮去,櫻低頭揮樹枝在地上一個前滾翻,銀光閃現,一個正圓形的劍氣波動突然向四周擴散開來。

「哇靠!」冷鋒瞬間及體,郝壬瞬間跳了起來,褲管卻已被斬破。

劍氣波動瞬間開展,只不過片刻間,包圍在四周的人全被輻射狀打飛了五六公尺。

櫻看了一下手上的樹枝,如果是拿武士刀的話,在場的人全部會變成兩半。

「……妳還真的砍下去?」落地的郝壬腳下一陣啷嗆,滿臉黑線的看著櫻。

「對我而言,你沒差。」櫻斬釘截鐵的回答。

就在郝壬黑線的時候,身邊拍手聲一起,兩人驚訝的同時轉頭,遠方的女人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身後。

「天脈蒲牢,真厲害……櫻羽流劍舞,也果然是江戶幕府以來最強的殺人劍。」女人笑著說了一陣子,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可惜使的人不對!」

話才剛說完,郝壬的耳際突然破空聲響起。急急轉身用包在繃帶中的手一擋,鞭子上的威力卻使得他整手繃帶全部被劈開,整個人也被強大的威力轟飛到草堆中。

手臂整個痛到失去了感覺,繃帶下的蒲牢身上一條血紅的疤痕,郝壬看著不安的游動著尾巴的龍形,開始意識到實力的差距。

看見繃帶破去後,郝壬的藍紫色髮藍紫色眼再現,女人笑著一臉嫵媚地再次舉起鞭子。

破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郝壬還來不及抬頭就被鞭子挑起到半空中。『刷刷刷刷』四聲鞭響在身上綻開,郝壬在劇痛中面朝下落地趴在地上,衣服的四周已經破開無數傷痕。

櫻看到這個情形,樹枝一起就往女人的方向揮去,女人嘴角一陣謎樣的笑意,鞭子彷彿活了一般在空中一捲,直接從後面纏住了女孩的腳,將她整個人吊了起來。

「櫻羽流劍舞˙如月……」頭上腳下的櫻情急下才剛要出刀,鞭子一抖一摔卻硬聲聲的打斷了她的動作。

玲瓏的身體迅速摔到了地面,櫻只覺得胸中一陣劇痛,嘴角已經溢出了血絲,手中的樹枝也無力握下去了。

「真是太危險了,櫻羽流劍舞可不能亂玩喔小妹妹。」

女人一腳踢開了樹枝,口中『嘖嘖』了數聲。

「一群飯桶!你們要在地上躺多久,把他們兩個綁起來!」眼看兩人都已經失去戰鬥能力,女人向倒了一地的埋伏者喝道。

四周的人緩緩起身,拿起了堅實的繩子將兩人綁在一起,櫻想反擊卻發現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了,看來女人在鞭子上有塗了麻藥之類的東西,就連郝壬也已經失去了意識。

「實體紫炎?天脈的蒲牢竟然在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身上?等等帶回去,這小子可有價值了。」女人靠近用手指挑起郝壬的下巴,然後用舌頭舔了他的臉一下,直把櫻嚇得一陣雞皮疙撘。

「長得還很俊,呵呵,事情完成後帶到我房間來。」

女人冷冷的笑了笑,轉身走回了魔法陣的四周,留下草堆裡綁在一起的兩人。

剛才的話好在郝壬已經暈過去沒聽到,否則他會遠比櫻的雞皮疙瘩還要雞皮疙瘩。被SM女王舔?這種事情這輩子沒想過會遇到,下輩子也不會。

「喂喂。」

兩人被綁了一陣,四周怒目看著他們的人也漸漸少了,櫻低聲問著和他背靠著背綁著的郝壬。

「喂,你還活著嗎?」櫻又問,郝壬還是一樣沒回答,看來是暈死了。

「你聽得到嗎?」她低頭看著地面,卻還是等不到答覆。

「喂!我在叫你欸!」櫻掙扎了一下,郝壬卻還是沒反應。

「浪郝壬!你在不回答會跟自己的名字一樣交不到女朋友喔。」她氣了一陣,紅著臉故意說,郝壬卻還是睡得死死的。

櫻的頭上浮起了十字憤怒記號,全身無力的她一陣集力後,頭用力的往後一撞。

『咚!』兩人的頭瞬間撞在一起。

「哇靠!」郝壬瞬間痛醒,轉頭看著也痛到掉眼淚的櫻。

「妳幹麻?足球看太多喔?」

「你叫不醒阿!想想辦法,你的紫炎能不能我們兩個鬆綁?」

郝壬一陣運勁,卻發現自己也已經全身無力。

「不行,沒力氣。」郝壬回答,這讓兩人同時低下頭來。到頭來還是啥也沒用。

「你看看他們在做什麼,打算把我們怎麼辦。從我這個方向看不到」櫻想了一下才轉頭說,卻臉紅的發現郝壬也剛好轉頭過來,兩人的臉頰貼在一起,嘴唇也差點親到。

迅速的轉頭回去,櫻整個臉全部變成了紅色的,只差沒冒煙或是爆炸而已。

「浪郝壬!等我鬆綁我會殺了你!」櫻大聲的說。

「你以為我想阿,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阿……」

郝壬無奈的嘆了口氣,別說合作了,他們根本一點默契都沒有。

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兩人都是一陣茫茫然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19:26:07

第十八章 青梗峰


天色越來越暗了。

草叢中暗伏的人影幢幢晃動,從郝壬的方向剛好可以看見在一個隱密的樹影中,有著一個木桌,桌旁還坐了兩個人。

桌上擺著兩台筆記型電腦,兩人正快速的敲擊著鍵盤,而女人正環手於胸站在兩人身邊。

蒲牢提供的絕佳視力讓郝壬的紫眼看得一清二楚,螢幕上看來,那是這個地區的大地圖,上頭還標著無數地名,有個特別大的紅字還寫著『丹羽家』。

有別於一般地圖,那張地圖的中心點像聲納雷達一樣,會自動跑出一條綠色的槓子繞螢幕旋轉,彷彿是在找尋什麼東西,地圖上還繪著無數的割痕。

「時空裂縫到哪裡了?靈法陣啟動了幾個月,『時空龍』怎會還沒到?」女人冷冷的問。

在解決郝壬和櫻後,她就心驚膽戰的回到了魔法陣週遭,心知這件組織籌畫了超過五年的計畫絕不能在一開始就敗在自己手上。

『時空龍』的能力是目前的他們絕對必要的,而這個環節如果出了什麼紕漏,之後的計畫完全無法實行不提,她自己在組織中的命運也必定難以想像。

好在什麼事都沒發生,女人轉頭看著發出和煦藍光的雙重魔法陣呈現同心圓排列,看來剛剛離開的時候是一點事情也沒有,『時空龍』應該是還在路上。

以靈法召喚陣吸引高階『千靈』,並且以九鎖束縛陣困住對方,整件計畫聽起來很簡單,但女人卻知道裡頭是危機重重。

只要一個差錯,讓身為高階『千靈』時空系的『時空龍』發飆起來,恐怕除了自己可以逃掉外,在場近百個囉囉都會瞬間死得毫無痛苦。

「時空裂縫最近的一次是在本市東部地區,今早開始,其後沒有動靜。」坐在電腦前面的男人恭敬的說,手指著螢幕上的地圖顯示的一個割痕。

沿著男人的手看去,郝壬卻發現他所指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在自己家上空,那個裂痕橫跨過整條街的距離,只看得他一陣錯愕,時空裂痕到底是啥?自己家早上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阿?

「我剛剛不在的時候什麼動靜也沒有嗎?」女人冷冷的問,將長達十公尺的鞭子緩緩捲成了水管般許多環。

「蠍蠍姐,您不用擔心,我們從頭到尾都注意著螢幕,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兩個男子轉頭向女人笑道。

就在三人談話沒有看著螢幕時,郝壬卻看見螢幕明顯的閃了一下。

「喂。」郝壬目不轉睛的看著螢幕上的中心點出現了巨大的裂痕,輕輕的對櫻說。

「幹麻?」櫻還在生悶氣,裝得不耐煩的問。

「我數到三,我們就一起倒下去。」

「為什麼?」櫻轉頭問。

「不要問為什麼,直覺可以嗎?」

櫻沉默了下來,雖然有時候很不想理呆得亂七八糟的郝壬,但是聽對方這麼認真的語氣,櫻倒也不敢再回嘴說他胡說八道。

武術和靈力鍛鍊到極致時,五識會比平常人敏感許多,同時第六感有時更會準得嚇人,這點櫻是知道的。雖然還是討厭著郝壬,但櫻倒也不敢輕忽他的直覺,尤其對方又說得這麼堅定。

「一。」

郝壬低聲說,眼裡卻還是看著越來越大的裂縫。

兩個操作電腦的男子還是拍馬屁似的不住稱讚女人的鞭法,三個人根本完全沒注意到螢幕上出現了變化。

「二。」

螢幕裡的裂縫已經佔據了四分之三的地圖大小,電腦影像在抖一抖後發出一聲嘶鳴停止下來。

兩男子和女人在此時才突然發現螢幕的異樣,女人的臉色瞬間一變,完了,竟然到現在才注意到。

「三!」

郝壬和櫻身體同時往旁一扭,兩人背對著背翻倒在地,剛好看見他們原本頭部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彎黑紫色的波動。

圓形的時空裂縫迅速的擴大,彷彿四散的漣漪般,它轉眼間就已經擴散到一個足球場大小,高度卻水平保持在一人腰高,只是不停的向四周湧開。

從郝壬和櫻的角度來看,他們頭上已經沒有夜晚的星光,取而代之的是無盡而深邃的黑紫色。兩人倒在地上完全不敢動,只是看著另一側埋伏者的慘狀。

女人在看見螢幕的異樣時馬上蹲了下來,她抬頭一看,身旁搞不懂怎麼回事、還是坐著的兩男子的頭部瞬間被黑紫色的裂縫斬過。

兩人抽搐了一陣,緩緩的倒了下來,原本是腦袋的地方只出現了一個平滑的切面,連該流出的血都似乎被裂縫吞掉了。

裂縫擴散了一陣,然後迅速的縮小成一個黑紫色的光點。隨著裂縫褪去,十多個身影迅速倒下,不是被腰斬就是被裂縫將頭砍去了。

好在裂縫的範圍並沒有太大,要不然在場近百個埋伏者只怕一時之間沒剩半個。

黑紫色光點緩緩的變成了一隻小小的生物,郝壬轉頭一看,卻驚訝的發現那隻生物不就是……不就是他今早看到的烏鴉嗎?

黑眼,黑鱗,黑翼,小小的體態,圓撬形的嘴。烏鴉靜靜的停在半空中,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黑色的眼珠在夜空中發著深邃的光芒,烏鴉,也就是『時空龍』輕輕的開口了,對象卻是站起身來的女人。

「你們是誰,為什麼想要抓我?」牠從鱗片裡伸出一隻細細的爪子,指著魔法陣的方向。

郝壬和櫻驚訝的看著會說話的時空龍,女人卻後退了幾步。

「上!」她的嘴微微的動了動,這個動作卻被時空龍看得一清二楚。

兩個埋伏者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摸黑來到了時空龍後方,身形一縱向牠小小的身體撲了過去,看起來似乎身有武功的樣子。

時空龍輕蔑的牽了牽嘴角,牠動也沒動,兩道不規則的裂痕突然出現在身後。

穿著黑衣的埋伏者在碰到裂痕後迅速停下了動作,落地裂成了兩半。

女人又退了幾步,只是個人類的她,不管身體練得再怎麼強橫,遇上高階的『千靈』只怕是只會被一擊必殺。

「你怎會知道我們要抓你,你不是應該在魔法陣中出現嗎?」女人冷靜的說。

「很簡單。」時空龍的聲音聽起來很輕蔑。「這是我第二次來,妳那時不在,我又不用空間跳躍,看不見時空裂縫的話,你手下那些沒半點靈力的廢物根本就感覺不到我來過。」

女人咬了咬牙,到頭來是自己全被矇在鼓中,對方早就趁著她對付郝壬時來過了。她根本想不到時空龍會這麼精明,就連正統的召喚靈法陣都會懷疑。

召喚靈法陣自古就是西方召喚師才會繪製的契約陣法,召喚高等的靈體來供自己驅使,並且提供自身一部分靈力給對方當報酬,屬於契約儀式的一種。

從古到今,從沒有任何召喚獸懷疑過有人會在法陣中動手腳,而眼前的時空龍竟然打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這種謹慎程度,難道就是高階『千靈』的實力嗎?

時空龍的能力,顧名思義就是會使用空間跳躍和空間斬割,是一種極端可貴的能力,這也和組織接下來的計畫有莫大的關聯。這個世上除了人類生存的世界外,尚有許多凡人無法抵達的空間,倘若要到達那裡,也是非得要借助時空龍的能力才行。

這時看來,她咬牙切齒的想起自己補抓對方的方法簡直是漏洞百出。她們是用時空龍做空間跳躍時產生的時空裂縫來得知牠的位置,而一群人卻渾然沒想到牠可以不做時空跳躍,改而事先飛到這裡勘查地形,這一點實在是出乎女人的意料之外。

女人看著時空龍黑色的眼睛,手中卻緩緩摸出了個圓白珠子,還好組織事先就有做好了配套措施,首領的深謀遠慮果然還是遠在時空龍之上。女人想到這裡,心中的惶恐也漸漸的轉為冷靜。

「那麼,計畫失敗的妳打算受死了嗎?我真的很討厭殺你們人類這種低階生物,但你們讓我別無選擇。」時空龍說著,雙眼卻若有所思的看著躺在牠腳下附近的郝壬。

黑眼和紫眼對在一起,時空龍突然間微微的向他點頭敬了個禮,郝壬注意到手上的蒲牢再次興奮的晃了晃尾巴。

時空龍在向蒲牢致敬?

「受死?你在開玩笑嗎?」就在時空龍低頭沒有注意女人的時候,一顆圓形的白珠子突然向牠飛來。

黑紫色的裂縫急急出現擋在自己面前,時空龍卻發現那顆白珠子竟然瞬間穿透了時空裂隙飛向自己身上。

無數的白色靈力絲條從珠子上射來,時空龍痛苦的扭曲著臉部,驚恐的發現那是個特意設來反制自己的封印魔法,身上的力氣逐漸喪失,牠在危急中抬頭憤恨的看了女人一眼。

時空龍身上突然發起了黑紫光,穿透過白色絲條的包圍,散到了空氣中,而牠卻也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般軟攤了下去。

「時空傳送˙青梗峰下,十里霧林!」時空龍咬牙切齒的說。「設計這種陰招,祝妳在那裡不得好死!」

隨著時空龍的聲音逐漸些微,一陣撲天蓋地的黑暗突然間從四周湧了上來,將所有鄰近一帶全都包入了無盡的黑夜中。

郝壬和櫻看見時空龍倒落在地上變成了透明,白色珠子緩緩的落地被女人撿了起來,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只是惶恐的看著四周的黑暗。

時空裂縫突然間從兩人的腳下出現,身體瞬間失去依靠,櫻驚呼了一聲,和郝壬一起向下摔去。

接下來是一陣落地的猛烈撞擊,劇痛感傳來,兩人同時失去了意識。


* * *


好亮。

好亮,剛睜開眼睛的郝壬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亮得不可思議。

身上綁縛的繩子依舊,背後櫻溫暖的體溫也依舊,倒在地上的郝壬卻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

樹林,高山,藍天,烈日。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來到了個莫名的地方。

一座發著奇異光澤和雲嵐的高山從眼前拔高到雲端,天上飛著的盡是不知名的巨鳥,郝壬甚至還看見一對像鳳凰的東西嗷嘯而過。

低頭看看四周,他發現到處竟然都是粉紅色的樹木,樹上結著不知名的果實,而每顆果實的樣子都不一樣。

霧氣在遠方的樹林裡蔓延,即使是以郝壬目前超過5.0的視力,能見度還是只有不到一百公尺。但是如果抬頭看天空,天上的烈日卻又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睛,怎麼可能在這種大太陽底下還有這麼濃的霧氣?

就在他百思不解的時候,身後的櫻突然動了一下。

「醒過來啦?」郝壬看著眼前這副神奇而壯觀的樹林,沒好氣的問。

情況還真是越來越糟,這種樹林一看就知道是走得進去走不出來的恐怖迷宮,裡頭有些強得一塌糊塗的怪物也是合情合理。

郝壬可不想在這種幽暗密林裡和一個隨時準備拔刀要砍他的女孩綁在一起,等下如果爭吵的聲音引到什麼妖怪過來就好玩了。

「這是哪裡?」剛醒來的櫻睡眼惺忪了一下,隨即叫了出來。

「噓,小聲點,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也沒妳這麼誇張。」郝壬當場吐嘈。「想引怪物來嗎?」

(註:吐槽,不給對方面子,將缺點直接說出。)

櫻聽見怪物這個名詞,不安的向四周看了一下。

「喂,你現在有力氣了嗎?」她輕輕的掙扎著,低聲說道。「想想辦法。」

郝壬握了一下拳頭,雖然全身仍舊沒有半點力氣,紫炎還是冒了點火苗出來。

櫻轉頭看著郝壬緩緩的將紫炎引到繩子上,皺著眉頭說:「這麼小的火焰要燒多久?」

「大概兩個小時跑不掉。」郝壬閉上眼睛,試圖找尋更多的力量來發動紫炎,卻還是全身無力的宣告失敗。

「那有怪物來怎辦?叫牠先吃你嗎?」

「可以阿我不反對,不過應該是妳看起來比較好吃。」郝壬無所謂的說。

也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就是不知不覺的會開始鬥嘴。雖說郝壬生平不喜歡與人爭,但是每次看見櫻可愛的臉蛋,他就是會莫名其妙的變得很白目。

(註:白目,台語也就是頑皮得很故意的意思。)

「那倒是。」櫻低頭看著地板,嘆了一口氣。「那我們現在怎辦?」

郝壬看著天空,淡淡的說。

「聊天。」

第十九章 十里霧林


樹林裡大霧蔓延四周窸窣聲不斷。

雖說要聊天,但身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郝壬和櫻倒也不知道要聊什麼。紫炎慢條斯理的燒著,內勁緩慢的將繩子裡的結構揉散但速度實在慢得超乎想像。

「喂,那天妳為什麼會被人攻擊阿?」沉默了兩分鐘後悶到極點的郝壬問。

「你問這個幹麻?又不干你的事。」櫻轉頭過來看著郝壬,沒好氣的說。

「那你也想想辦法找點話題來聊,在這邊綁兩個小時一點都不浪漫,妳沒注意到氣氛冷掉了嗎?」

「誰跟你浪漫了!我們又不是……又不是……又不是什麼情侶……」

說到這裡,櫻臉紅的低頭下來。

「是是……」

郝壬仰天嘆了一口氣,還真不是普通的悶。

和一個超乎想像漂亮的女孩背靠著背綁在一起,照理說應該是件很幸運的事情,後來很多愛情故事就是這麼來的。

但也不知道是磁場不合還是他的個性實在是太遲鈍,郝壬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從收集滿五十張好人卡後,他已經對自己的運氣不抱希望。英雄救美?背靠著背坐在一個美麗的樹林中?這種事情八成結局都是自己倒楣。

身後的櫻看不到表情,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郝壬猜想她大概是生氣了,渾然不知櫻現在是臉紅得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沉默了一下,突然間,郝壬看見樹林另一端的霧裡出現了個影子。

「喂,妳轉頭一下。」

「幹麻?」羞得無地自容的櫻佯怒說著。

「妖怪。」

櫻臉上的羞紅瞬間變成錯愕,轉頭過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都沒有阿?」

「慢點,霧太大妳看不見,等下就看得到了。」郝壬低聲說。「站得起來嗎?」

「不行。」櫻用力的掙扎了一下,卻只發現身體晃了晃。

「真巧,我也不行。」郝壬看了一下繩子上細微的紫炎,根本從頭到尾繩子都沒變鬆過。

「那要怎辦?」

「照原計畫,請牠先吃我再吃妳。如果牠肯先吃繩子更好,說不定我們兩個都逃得掉。」

「……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無聊玩笑?」說著,櫻卻笑了出來,原來死到臨頭,冷笑話還是有笑點的。

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兩人同時從霧中看見了來者的身影。

白毛,猴頭猴臉,可愛的大眼睛,眼前的『妖怪』竟然是隻非常可愛的小白猴子,大小大概只有一個存錢筒大。看到這裡兩人瞬間傻眼,然後一起鬆了口氣。

小猴子好奇的抓抓自己的頭,輕輕的一跳上了郝壬的頭髮,開始抓著他的頭髮挑東西送進自己嘴裡。

陣陣麻癢傳來,郝壬忍耐之際,背後的櫻卻銀鈴般笑了起來。

「牠真的想先吃你耶。」櫻笑著轉頭過來,兩人的目光一交,從來沒看過她笑的郝壬卻看傻了。

原來她笑起來有那麼漂亮……平常看慣了櫻生氣的郝壬此時竟然浮起了一陣衝動。

櫻看見郝壬的表情,臉上又是一紅,嗔道:「笨蛋!」

小猴子在莫名其妙多了個笨蛋頭銜的郝壬頭上玩了一陣,隨即發現他藍紫色的頭髮裡根本什麼也沒有。轉頭看見櫻長長的頭髮,小猴子『吱吱』一聲毫不猶豫的跳了過去。

「阿!」猴子在櫻頭上亂竄亂搔,麻癢傳來,她輕呼了一聲。

猴子聽見櫻的聲音,似乎覺得很好玩,牠抓了抓頭,開始在兩人身上抓來抓去。

一時之間笑聲連連,兩人哼哼哈哈的被小小的猴手抓得全身麻癢,話不成話的叫了出來。

「喂……妳……哈哈……妳有沒有突然很想吃猴肉羹……?」

「好阿好阿……哈哈……等我們鬆綁後就把牠……哈哈……」

小猴子聽不懂人話,牠爬了一陣後卻發現綁著兩人的繩子上有著一汪紫炎。

大眼中興奮一閃而過,猴子一張嘴就咬了下去,還吸吸吮吮的彷彿是在吸收紫炎中的靈力。

繩子在細銳的牙齒摩擦下迅速斷去,兩人身上的束縛也宣告瓦解。

白色的小猴子看見紫炎消失後,失望的『吱吱』一聲,牠左右看了一下,風一般的跳到一棵樹上摘了個果實下來,放到了郝壬手心。

紫眼一看,郝壬的手上是一個巨大的桃子,紅黃均勻的分佈著,看起來就像是中國古典傳說中的『蟠桃』。

全身無力,拿了顆蟠桃也不知道可以幹麻,郝壬看著小猴子苦笑了一下,鬆了綁也不代表一定能動。

小猴子抓了抓頭,隨即抓起了蟠桃塞進郝壬的嘴裡,看見對方這麼堅持,郝壬沒辦法,只得張嘴咬了下去。

瞬間,汁水四溢,想像不到的甜美從舌尖傳來,郝壬不由自主的伸手抓住了蟠桃,一陣狼吞虎嚥後,整顆大蟠桃只剩下一個小小的果核。

低頭一看,郝壬吃完後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完全回復了力氣,抓著果核的,不就是自己的手嗎?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用,就連身上的傷感覺起來也好得差不多了。

小猴子一臉期待的坐在郝壬的手上,似乎在懇求他再次放出紫炎好讓牠吃。

轉頭看見還是全身無力的櫻,郝壬指指樹上,又指指果核,想請小猴子再去拔一顆下來。

郝壬雖然不聰明,但看見樹上白霧密佈,隱隱約約這座樹林裡的霧就是從樹上冒出來的,玩過無數古典RPG的他還是馬上知道不能碰這些樹木。

開玩笑,那些白霧,不就是妖氣或瘴氣嗎?要採果子還是請小猴子這種原住民好些,說不定那些樹一碰下去還會吃人勒。

小猴子眼中狡詐的光亮一閃,牠堅定的先指指郝壬的手,然後搖了搖頭。

還真不是普通的精明……要自己先給他紫炎才要幫忙摘果子嗎?郝壬無奈,只得開始釋放出紫炎。

拳頭一握,紫炎爆炸般的綻開,炎尖甚至還高到了肩膀,看樣子在吃過蟠桃後,郝壬身上的體力是更進了一層,感覺超有精神。

猴子高興的咬著郝壬的手吸了一陣,紫炎慢慢的跑進了猴子的嘴裡,過了不久,猴子終於撐著一個脹得嚇人的肚子倒了下去,打了個呵欠。

吃靈力嗎?看樣子這傢伙也是妖怪。RPG裡的劇情緩緩浮起,郝壬發現自己這個電玩達人在這方面懂得還真多。

猴子緩緩慢慢的爬上了樹又摘了顆果實下來,這次牠看也沒看就把果實丟給了郝壬,自顧自的走掉了。

郝壬看了一下那顆果實,卻發現那是一顆人形的果子,看起來就像人蔘一樣。

猴子小小的身影在大霧中消失,才剛想叫住對方的郝壬也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不知道這是幹麻用的,但看起來不像有毒,他想了想就放到櫻的嘴前。

「怎麼是這種形狀的?」將郝壬吃蟠桃過程全看在眼裡的櫻一陣錯愕,還人形勒。

「我不知道,妳就吃嘛,毒死了我會幫妳上香。」郝壬悠悠哉哉的說。

「浪郝壬,等我有力氣你就完了!」聽到這裡,滿臉十字憤怒記號的櫻張嘴咬了下去。

中藥特有的苦澀與香味傳來,櫻驚訝的發現那個『人蔘果』其實不難吃,甚至隱隱有苦中帶甜的味道,她張嘴咬了幾下,全身也回復了力氣。

伸手接過郝壬手上的果實,櫻坐在地上緩緩的將那顆果實吃掉。

站起身來,櫻突然覺得身上一股暖流開始流轉,她驚訝的看了一下郝壬,隨即頭髮瞬間變成了紅色的。

火紅色的頭髮向上飄起,櫻的全身突然冒出了紅色的真氣。她低頭一看,一陣旋風卻將她學生服的裙擺向上吹起,地上也爆開一個火紅色的氣場。

氣場呈現八條螺旋狀的真氣勁向四周蔓延,櫻只覺得全身彷彿力量不斷湧出,片刻間身上的傷口全都好了,身體也突然輕了起來。

火紅頭髮四處飛揚,這時,站在她身旁的郝壬確確實實的看見了櫻的後頸,也明白了當初在教室中,為什麼新老師要特地去看她長頭髮下的白皙頸部。

櫻後頸的正中間有一個古羅馬標記的III字,外頭螺旋放射著八條細長的條紋。條紋像是銀河系的渦漩般環著中間的III字,構成了一個火紅色的奇異圓形印記。

這是什麼……?對咒印完全沒研究的郝壬只覺得一陣奇怪。印記激烈的發著紅光,八條螺旋放射也不停的旋轉著,彷彿活生生的要動起來般。

就在櫻身上真氣旺盛的時候,郝壬突然看見那個III字變成了一個IV字型,紅色的真氣漸漸停止,櫻變回黑色的頭髮再次蓋住了她的後頸。

兩人對看了一陣子,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櫻動了動手腳,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變靈活了,看來那顆『人蔘果』應該是什麼天財地寶不會錯。

兩人一陣不明所以,也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沉默了一陣後,他們終於同時轉頭看著迷霧中的森林。粉紅色的樹木延伸消失到大霧中,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多廣。

鬆了綁脫身後,被怪物吃掉的威脅暫止,但無數新煩惱卻湧了上來,到底他們該怎麼回去?這個神奇的地方又是哪裡?

十里霧林嗎?還真是讓人比墜入五里霧中還要多出一倍的迷惘阿,看著眼前的森林,兩人同時嘆了一口氣。

「你幹麻跟我同時嘆氣?」聽見兩人首度這麼有默契,櫻轉頭紅著臉佯怒說。

「沒事。」

聽見女孩的抱怨聲,郝壬想起兩人的感情這麼糟,還要一起踏入如此霧林中,情況真是太幽默了。

終於,他又嘆了一口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0:56:23

第二十章 結百果妖


粉紅色的樹林在大霧中不住傳來細語呢喃郝壬和櫻站隔了一公尺遠,警戒的走在路上。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當武器要去樹上折一節樹枝卻又被郝壬勸回來,櫻只好空著雙手和郝壬走在一心知如果發生了事情,自己除了靠他外別無他法。

轉頭看著郝壬冷靜的紫眼端櫻的臉上又微微一紅。雖說郝壬平常一副沒頭沒腦的樣子,但遇到要緊的時候他還是很可靠的至少自己就已經被他救過兩次。

郝壬沒有注意到櫻臉上的表情變化,他只是自顧自的走著,反正迷宮嘛,既然不會走就亂闖吧,總有天給自己狗運到不小心走出去。

不過即使闖得出去,那可能也是幾百年後的事情了,想到這裡,郝壬腦中又一陣無奈,他還是頭一次為了自己和旁邊的人想這麼多事情。

兩人沉默間,就這樣走了一陣子,在經過無數岔路後,郝壬看見一個六岔小徑前堆了一堆石頭。

快步走上去看,郝壬看見那堆石頭明顯是故意堆的,上頭甚至還插了根小小的樹枝。漫畫和中國古典RPG中的『奇門遁甲』進入腦海,郝壬想想後一腳踢倒了那個石堆。

眼前大霧突然間變得更濃了,四周景物開始扭曲變形,從六岔小徑化為了一個三岔小徑,郝壬甚至看見旁邊的『樹』突然間動了動。

櫻不懂中國古典的陣法,但郝壬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倒也沒有過問什麼。

其實郝壬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身處陣法中,卻毫不猶豫的破壞掉陣法,這樣子真的不會出事嗎?他四周看了一陣,找了條路繼續走下去。

又走了一陣子,郝壬被蒲牢強化過的耳力突然間聽見了一點聲音,那是樹林詭異的呢喃聲以外的人聲。

抓著櫻的手飛快跑過幾條路,雖然在大霧中聲音根本聽不清楚是從哪飄來的,只靠著第六感的郝壬卻走得毫不猶豫。

被抓著手的櫻再次臉紅,16歲了,一天之內被牽手這麼多次也還是第一遭,也不知道郝壬到底是關心她還是當她小孩子。

手中溫熱的觸感傳來,櫻想出言抗議叫郝壬放手,但郝壬有力的手上彷彿有著一股堅定的力量。看著他被『龍威』圍繞而氣質顯得完全不同的背影,櫻只好低頭默默的允許郝壬牽著自己的手。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郝壬突然間停下來蹲在一棵樹旁,紫眼冷靜的看著前方的一切。

眼前是幾名和他們一起被傳過來的男子,原初埋伏在樹叢中等著補抓時空龍的人。而此時他們正倒在地上不住的呻吟,身旁站了兩隻深綠色的青蛙,大小竟然和人差不多。

青蛙伸出長舌頭舔著他們的手臂,轉眼間精壯的肌肉已經變成枯骨。

郝壬轉頭不忍再看,看樣子他們的運氣比自己糟多了。如果真的遇到那種超大青蛙怪,郝壬也不確定紫炎打在牠們滑滑黏黏的皮膚上到底有沒有用。

才剛轉頭,紫眼中警覺一閃而過,郝壬瞬間抱住了櫻在地上滾了幾圈。

俏臉瞬間飛紅,櫻只覺得郝壬的身體和自己緊貼在一起,不知怎地,她全身再也沒了力氣。

郝壬突然抱住自己,難道……難道他想在這個時候……櫻想著想著,全身無力地開始喘起氣來。

『崩!』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巨大的『崩』字卻從郝壬身上亮開,怯生生的大眼抬起一看,她卻從郝壬凌厲的眼神中看見一個樹妖的影子。

驚訝的轉頭一看,郝壬的另一掌正直直抵在剛才立在他們旁邊的大樹上,粉紅色的樹此時已經露出純黑色的兩眼,甩著全身垂下的藤蔓,還有些粉狀物不停的跌落。

就在粉狀物要碰到兩人的身上時,紫色的炎龍突然間從郝壬手上冒出頭,繞臂十多圈後沒入了樹身中,連帶刮起的勁風也將所有粉狀物吹散了。

炎紫柔勁,完全命中。

樹妖停了片刻,然後身上瞬間冒出了大量紫炎,倒地化為燒焦的枝骸,郝壬抬頭一看,卻發現鄰近的『樹』全部活了起來。

左手抽筋再起,郝壬看見滿森林向自己走來、還不停的晃著枝葉的大樹爺爺,暗叫了聲『媽呀。』

大樹搖搖晃晃的將自己的根部從泥土裡拔起,樹身同時浮起兩隻眼睛,妖氣瀰漫,白霧中看起來數量簡直就是無可記數。郝壬壓著櫻低頭躲過一片密密麻麻掃來的藤蔓

抱著櫻迅速的跑了出去,成山成海的樹從後面急急追了上來,眼前的霧林小徑也迅速的被樹海吞沒,郝壬黑著臉用盡最快的速度衝著。

「放我下來。」櫻細若蚊蚋的聲音從懷中響起,郝壬卻沒聽到。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跑,你帶著我跑不動阿!」櫻滿臉飛紅的喊著,黑線中的郝壬這才注意到她。

手臂放開櫻纖細的身體,郝壬卻發現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撿起了一段燒焦的樹枝,頭髮也瞬間變成火紅色的。

櫻臉紅著白了郝壬一眼後,轉身面向大量追來的樹。

「櫻羽流劍舞˙御神九千音!」

焦樹枝彷彿化為了灰色絲帶,在空中飄舞。剎那間,在櫻華麗的劍舞中,一個彩色的劍氣漩渦環繞著她身上開始旋轉。

樹枝在地上一劈,突然間,九條彩色的烈地波從地面竄起,割出地面九個方向的劍氣痕裂,彷彿九彩絲帶般從地面拔高晃入天空。

無數的樹妖在被這一記驚天動地的劍舞斬中後,迅速的燒焦變成了兩半,焦木倒成了一片錯綜的木牆,剛好擋住了後面爭先恐後的樹妖。

櫻旋轉的身體漸止,開始跪地喘氣。紅髮在飛揚中變回黑色,郝壬看見她後頸上的IV緩緩變成了III。

身後的樹妖解決了,身前不斷合攏的小徑旁卻還站著無數的樹妖,沒有遲疑的時間,郝壬抓住了櫻的手繼續往前跑。

幾百公尺的距離轉瞬即過,紫炎一拳轟中一隻來犯的樹妖,身後被抓著手的櫻也很有默契的出枝架住另一根掃來的藤蔓。腳下一起一躍,速度照成的狂風中,郝壬和櫻已經突破了小徑衝到一個廣場上。

粉紅色的樹林看見合圍無望,兩人又強橫到這種程度,只好緩緩的退回了原本的位置。看樣子郝壬和櫻剛剛是走到了樹妖集中的地方了,想到僥倖得可以逃得掉,兩人同聲鬆了口氣。

阿要不然今天是招誰惹誰啦,原本該在家裡睡覺的時間卻變成了和樹妖跑馬拉松,這種神奇到無以復加、唬爛到可圈可點的小說劇情絕對不是自己這安分守己的平凡人該遇到的。郝壬坐倒在地上,開始懷念昨天前悠閒的日子。

和同樣也跑得全身是汗的櫻一陣對看後,兩人同時低下頭來。還真是患難與共,後來也有很多愛情故事是這麼來的,但結局十之八九……嗯,郝壬已經聞到了倒楣的味道。

『吱吱!』

兩人攤在地上一陣喘氣,來自遠方的風中卻又傳來了小猴子的哀嚎聲。小白猴子頑皮可愛的身影傳來,櫻瞬間轉頭看著郝壬。

「你聽見了嗎?」

「嗯。」

「怎辦?牠好像遇到危險了!」

「妳想去救牠?」郝壬喘著氣問。

聽見郝壬的問句,櫻低頭咬了咬下唇,心知他們現在這個自身難保的樣子實在不適合再節外生枝,但是……小猴子可愛的大眼再次進入腦海,她還是抬起頭來堅定的點點頭。

郝壬嘆了口氣,看見櫻這樣子他倒也沒了主意,自己雖然不是啥悲天憫人的聖人,但是那隻白猴子好歹也救過他們兩個人,給他見死不救好像也沒啥義氣,靜靜的點了點頭後兩人同時站起身來。

「對不起,我會不會很任性……」櫻輕聲的問。「但那隻小猴子……」

「還好啦,反正接下去也是得亂逛,順便去救牠也好……」

『吱!!!』

聲音再次從遠方傳來,音調卻又更急了,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迅速的往那個方向跑去。

粉紅色的樹林在兩人飛快的腳程下向後退去,靠著郝壬奇準的直覺,兩人很快的就跑到了小徑上的一個轉角。

路上燒焦的樹木越來越多,有些上頭還明顯有步槍子彈打過的痕跡,郝壬停下腳步來,在焦木群中小心的走了幾步後,兩人在地上看到了四個人類屍體。

不看還好,一看郝壬和櫻的臉色都變了變。眼前的四人身上滿是嚴重的抓傷,肚子上全被自己的指甲開膛破腑,有些人還把內臟都給掏出來了。

被自己的指甲抓得血肉糢糊的臉上浮著扭曲的表情,四個屍體身上都有著少許粉紅色的粉末殘留,看樣子是被粉末濺到後,當場癢到自己抓死。

郝壬和滿臉蒼白的櫻對看了一眼,好在當初沒有去碰粉紅色的樹林,要不然只怕現在躺在地上的會是他們。

人聲又在近距響起,大霧中,他拉著女孩再次靠近,紫眼一瞇,眼前竟然整整有十來個人成群結隊的站在一起。

「結百果樹妖……怎麼可能……」兩人同時一驚,說話的人不就是那個SM女王嗎?

聲音在濃霧中飄揚隱遁,郝壬得凝神聆聽才能聽到女人的話語聲。

「這座樹林裡肯定有古怪,結百果這種樹不在靈氣最強的地方長不出來,這裡竟然有一整片樹林,還全煉化成妖……若非林中有神靈常駐,這裡一定有太古神器存在。」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大霧中根本看不清楚說話的人在哪裡。

「你們這群飯桶,僅只是看見『蟠桃』而已就妄想取下來吃,就這樣犧牲四個人手,還惹惱樹妖。若非我即使找到你們出手相救,你們的下場就和剛才那四個廢物一樣!結百果會結百種果實,僅只是看見『蟠桃』就這麼欣喜若狂,那你們看見『人蔘果』時怎辦?」

女人冷冷的說,人影紛紛低頭。

「看好,我抓了隻小猴妖『野魈』,你們想吃『蟠桃』還得靠他,想離開這鬼地方也還需要他帶路。時空龍只怕是老糊塗了,當真以為傳到這種地方來就可以絕我的路嗎?」

女人說完尖聲的笑了笑,人影的方向卻也突然傳出了聲『吱!!』

兩人對看了一眼,小猴子在他們最怕的人手中,這下子該怎辦?

紫眼和黑中帶紅的眼睛對在一起,兩人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迷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0:57:18

第二集 饕餮之卷

其二十一 凌波微步


小白猴子無助的『吱吱』聲在樹林大霧中迴蕩,寒風擦過樹梢響起陣陣悽冷的沙沙呢喃。

兩人站在那群人看不見的地方,藉著霧氣,郝壬瞇著紫眼在樹林中四處穿梭。櫻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麼。

在狹窄的樹木間隙裡,兩人一前一後的繞著人群走了起來,手臂盡量向內緊縮,郝壬和櫻可一點都不想碰到那些樹,一個不小心就會癢到抓死,再說身上也沒有帶萬金油或綠油精什麼的。

繞著人群走了一陣子,郝壬突然蹲了下來。緊跟在他身後的櫻一個閃神就撞了上去,兩人在樹林中跌成一團。

睜開眼睛時,櫻看見自己正趴在郝壬身上,而他也整個人面朝下的在和地板作親密接觸。

「你幹麻突然停下來!」櫻低聲說,語氣裡有著一絲蘊怒。

「小姐阿,你看看前面好……好嗎?」郝壬滿臉泥巴的轉頭說。

背上溫暖的體溫傳來,身後波濤洶湧,櫻發育中的身體直接靠在郝壬身上,話才說到一半,他整個人已經傻掉。

好……好舒服……郝壬眼冒金星的想起這個形容詞。

櫻沒有注意到郝壬臉上的表情,向前看去,眼前是一群少說有十來隻的大野雞和大青蛙,說大是因為牠們每隻都至少有一個成人大小,最大隻的野雞甚至還超過兩公尺高。

「好多妖怪……」櫻打了個寒噤,那群妖怪在霧林中根本就無聲無息,要不是剛才郝壬及時蹲了下來,恐怕她得等到走入妖怪群正中間後才知道危險。

低頭一看,櫻和滿臉呆傻的郝壬交了個眼神,她往自己身體一看,隨即滿臉通紅的跳起身來。

「浪郝壬,你……」櫻俏臉紅暈的大喊著。

「噓,小聲點……」一臉黑線的郝壬用手指對著嘴唇。

櫻的聲音急急隱去,那群妖怪先是抬頭四望,然後低頭繼續走來走去,看樣子總算沒驚動到他們。

好險,差點就得雙雙殉難,郝壬生平雞肉吃了不少,田雞粥倒也是吃過的,他可完全不想本末倒置的讓自己變成雞和蛙的盤中飱。

「別再大聲說話了,如果真有那麼生氣,這件事情結束我義務讓你打十拳可以了吧。」郝壬無奈的低聲說。「妳待在這裡,我去引妖怪讓他們衝進那群人裡。」

「為什麼是你去?」櫻的臉又是一紅,心裡想的卻是為什麼危險的事情郝壬都會想先搶去做。

「這種事情我比較拿手,至少我的速度比較快。」郝壬看著妖怪說。「妳去埋伏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等怪物衝進去再去救猴子。」

櫻看見郝壬認真的眼神,靜靜的點了點頭,黑髮瞬間變紅,紅髮的女孩一個起躍後消失在霧中。

看見櫻離開後郝壬緩緩的吐了口氣,不知怎地,和櫻在一起時,以往悠悠哉哉的他總是會變得很有膽,這是因為身為男生的自覺嗎?或許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吧。

紫眼冷靜的看了看妖怪群,郝壬全身都冒出了紫炎,連帶紫色馬尾也開始隨風飄蕩。

『龍威』之勢撲天蓋地的席捲而起,地面的落葉都環繞在他身上飛舞,勁風趨散了幾公尺內的濃霧,轉眼間,妖怪群的身影已經清楚的出現在郝壬的面前。

大青蛙和大野雞先是疑惑的看了一下郝壬,隨即被他身上的『龍威』震開十來步,雖然妖怪們單體戰鬥能力都不在學藝不精的郝壬之下,但牠們畢竟也是低等妖怪,和身為『太古九龍』的蒲勞根本是無法比較。

妖怪群一陣聚集,齊身回瞪著郝壬凌厲的紫眼,雙方就在樹林中一陣對峙。

一對二十七嗎?郝壬有點吃力的看著那群妖怪閃亮的眼睛,雖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龍威』,但郝壬只覺得和那一群嗜血的眼睛碰在一起,全身壓迫感陣陣傳來。

蒲牢寄生畢竟還只是初期,『龍威』的力度還是敵不過霧林裡集結的妖怪群,在一陣對峙後,郝壬腦中浮起了逃跑的念頭。

跑,就是現在!

心念一起,郝壬轉身就是一陣飛奔。身後『呱』和『咕嗚』聲不斷,野雞和青蛙開始震地奔跑而來。

結百果樹林小徑在各式腳印中迅速崩裂,郝壬急急忙忙的轉了個彎,繞過一條在地面橫列的樹根。大霧中人影漸漸浮現,總算是到了人群附近了。

一個轉身後,郝壬瞬間跳上了樹林裡的土丘,向人影裡衝去。

四周錯愕的表情不住在霧中出現,郝壬甚至還看見不少人同時提起了他們隨身的步槍。

「是你!」女人的聲音在郝壬身旁傳來,鞭子破空聲瞬間響起,郝壬頭也沒回的隨手抓了個人擋在身前。

哀嚎聲從那人口中震天炸開,郝壬沒來得及看那個人怎樣了,步槍聲密集開響,他一個滾翻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好迅速的溜出人群的視線,遁入大霧中。

身後的大批妖怪尖聲不斷,女人怒斥聲和人群哀嚎聲同時響起,郝壬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將妖怪引進了對方的陣營。

人群所配備的步槍不斷的開火,鞭子破空聲夾雜臨死的呼喊在空氣中延燒,就在郝壬擔心櫻的時候,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已經跳到了他的身邊。

櫻的手上抱著一隻小白猴子,看樣子就是救他們的那隻沒錯。學生服滿是擦傷,不過衣服下雪白的皮膚並沒有任何傷痕,看來是成功的趁著混亂中進去偷偷抱走了小猴子。

難得這麼有默契,郝壬和頭髮返黑的櫻對看了一眼,一起朝向樹林的另一頭跑去。

跑了一陣子,兩人終於回到了之前的樹林小廣場,眼看隨著烈日逐漸西沉,霧也越來越濃,終於不用怕被逃散的人群發現了。

櫻輕輕放下手中的小猴子,低頭一看,兩人同時心疼的搖了搖頭。

小猴子身上滿是鞭痕,原本雪亮的白毛也被打得東一塊血淤西一塊脫皮,大眼甚至還瞎了一隻,就連哀嚎的力氣也沒了。

郝壬伸出手來,大量的紫炎激烈的燒出到小猴子的面前,牠卻搖了搖頭。

小白猴子緩緩的站起身來,原本可愛的影子此時更是搖搖晃晃,櫻想伸手去抱牠,猴子卻堅決的伸手出來拒絕。

轉頭看了兩人一眼,猴子低聲的『吱吱』說道,揮手示意兩人跟上。

郝壬和櫻一陣遲疑,看牠隨時會不支倒地的樣子,這樣真的行嗎?就在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猴子卻自顧自的走了起來。

兩人對看了一眼,郝壬靜靜的點了點頭,看樣子也只能這樣子了。

午後的陽光在天空溫熱,濃霧中猴子小小的身影若隱若現,郝壬和櫻並肩走在一起。不知不覺中,兩人間的距離已經從原本的相隔一公尺變成了並肩而行。

小猴子每每遇到岔路總是毫不猶豫的就選了個方向,看見石陣奇門遁甲也不理,只是自顧自的選著方向,有時候還直接離開小徑走入森林中,撿著『結百果』樹少的地方走。

又是一個二分岔路,呈現丫字型延伸在兩人一猴面前,這時,小猴子低頭跪倒在地上。

櫻看見小猴子不支倒地的樣子,關心的跑了過去,卻被郝壬拉住了手臂。

轉頭一看,郝壬卻搖了搖頭,用手指貼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櫻仔細看著猴子的背影,才恍然大悟的發現猴子只是跪在地上膜拜著森林,猴嘴中喃喃有辭,似乎在念著什麼咒語。

小猴子又是一次膜拜,就在兩人靜靜的等待時,四周的霧突然變得濃密許多,樹林景象也整個扭曲了起來。

眼前豁然開朗,大霧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粉紅色的美麗景象。

結百果樹從眼前延伸到約略兩百公尺外,然後向兩側擴展成為一個環型的樹林,樹林中間卻是一個發著五彩光澤的大湖。

不知名的鳥與各色的花朵開放在突然變得寬廣的樹林小徑旁,樹林裡還有各式動物跑來跑去,剛才所看見的青蛙和野雞倒也不在其中。

陽光透過湖上五彩的水氣絢爛的照在樹林裡,風一過,粉紅色的葉片漫灑在風中,眼前一副世外桃園的樣子直讓兩人都看傻了眼。

猴子『吱吱』的一聲跑向大湖,兩人遲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封閉的結百果樹林在兩旁展開,兩人奔跑之際,郝壬卻被路面一個奇異的突起給吸住了目光。

走近一看,一塊插在地上的木板映入眼簾。木質老舊的木板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樣子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

郝壬和櫻駐足細看,木板上寫了這樣的文字:

『見此文者,此處乃青梗峰下˙落月池。甚賀閣下闖過十里霧林,歷經萬苦而至此。』

『吾幼時,嚐聽先輩所言,青梗峰下之落月池內有仙女,且在此修道一日抵十日道行,奈何十里霧林不可闖,可入而不可出。吾其時以之為虛言恫嚇,年輕氣盛,仗著師門劍法,入林一闖便是二十年,修道中人之枯骨亦見不少,方知此言不虛。樹林中妖佈奇陣,結百果之實亦不可採,吾其實甚覺己必當葬身此林而不復回五嶽師門。』

『吾命也賤,甚幸,二十年光景恍若一日,是日當真令吾尋得此湖,於是在此修練,吸天地之靈氣,日見仙女於湖中凌波微步,實為吾生最快活之時日。但時光飛逝,當吾赫然醒覺,兔起烏落、日月如梭已過兩千載,吾亦驚覺己之功力已貫碩古今,直可劍傲蒼穹,羽化而登仙矣。』

『感念命之奇,造化之構,吾今日以「劍神」自名,出世江湖,留此木牌以告後世幸至此者。此處為青梗峰下˙落月池,吾曾至此一遊,亦曾自此登仙傲世。』

『至此者,吾甚望閣下亦為五嶽劍天門人,久未回師門,託閣下代為問候祖師,感激不盡,亦願『蒼穹劍』常伴汝心。』

『劍神 獨孤萬劍留。』

看完了這段文字,郝壬和櫻一陣沉默,看樣子他們是真的遇到出產神仙的地方了。

十里霧林要走二十年嗎?也對,如果不是小猴子的話,只怕他們還要在裡頭待更久,開玩笑,那種迷宮只有神才能走得出來,眼前不就一個劍神嗎?

青梗峰下˙落月池嗎……?看著森林外拔向雲端的美麗山峰,郝壬的胸口泛起一陣不真實感,自己真的還在現實世界嗎?

發著五彩光的大湖已經近在眼前,一陣無言,兩人終於齊步走向傳說中的落月池。

其二十二 山千海千


落月池上粼粼的映著午後的天空兩人跟著搖搖晃晃的小猴子走到了湖畔。

小猴子在看到湖水後終於不支倒地,牠渾身鮮血的倒在地上卻還是死命的向發光的池水爬去。

看見這個情況,櫻不忍心只得過去抱住了小猴子。

小猴子一陣輕微的掙扎,然後緩緩的冷靜下來嫩用手指指了指池水。

「這是什麼意思?」櫻輕輕的撫摸小猴子的背脊,轉頭問郝壬。

「想喝水要不然?還是妳覺得牠想下去游泳健身?」

櫻白了他一眼,蹲下身來輕輕掬起一手心的水,放到小猴子面前。

小猴子迅速的將頭埋進櫻的手心裡,狼吞虎嚥的喝水聲傳來,牠一下子就把水喝光了。

看見猴子喝得這麼急,用手心取的水根本就不夠喝,櫻只好把猴子放到湖畔旁。

小猴子的喉頭發出了點咕嚕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牠迅速的將整顆頭埋進池水裡,開始大口大口的喝水。

發光的池水在小猴子喝水的咕嚕聲中迅速的進入牠的身體裡,彷彿是光彩也擴散到猴身上般,牠的身體也開始發起了五彩光。

全身傷口迅速發起了光芒,就在兩人驚訝之際,小猴子血肉糢糊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原初的白毛光澤。

牠又喝了一陣子,抬起頭來看著兩人,就連另一隻瞎掉的眼睛也復原了,神情也回復了剛開始的活潑雀躍。

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驚訝,這池水裡似乎有著莫名的魔力。

只是喝水就能讓全身的傷口復原嗎?這不就是古典RPG常見的天地靈泉?但這麼大的一個湖裡全部都是這種泉水,這需要多強大的力量……?郝壬一陣迷惘。

就在兩人看著小猴子滿足的撐著脹起的肚子打嗝時,身後卻傳來了一個尖冷的聲音,兩人同時暗叫了聲『不會吧?』

那是,女人的聲音。

郝壬急急轉身,卻發現女人和另外二十多個人正站在離他們約略40公尺的身後,身上全沾滿了黑色的血跡,那是妖怪們的血。

「落月池,想不到真有這種地方。」女人尖銳的冷哼聲傳來。「還真多謝你們兩個,若非如此,我們恐怕一輩子都找不到這裡。想引誘雞妖『山嵐』和蛙怪『瑙介』趁機救猴子?你以為我真的打不贏牠們?」

是暗地裡跟蹤自己和櫻來的嗎?郝壬臉色一變,瞄了櫻一眼,也不知該怎麼辦。

打嗎?不可能,剛剛27隻妖怪大概都被女人殺光了吧,實力差距這麼大,真要硬打還得先挖好墳墓再說。

逃嗎?郝壬轉頭看了一下這片世外桃源,五彩的池水,美麗的粉紅樹林,想也知道被這群人在這裡亂搞一下一定一團糟,他們之前還想綁架猴子讓牠摘水果勒。

再說要逃也不一定逃得掉,女人鬼魅般的身法從腦海中浮現,郝壬感覺到自己再次抓住了櫻的手。

這次她沒有反抗,只是顫抖著。

怎辦?郝壬握緊了拳頭,手中馬上爆出了大量的紫炎。打嗎?逃嗎?

「想跟我打?憑你們兩個?想逃逃得掉嗎?」女人緩緩的解開了鞭子,嘴角冷冷的泛上殘忍的微笑,身後的二十多人也同時舉起了步槍。

沉默。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陣天搖地動突然從遠方傳來。

「嗷……!」

「嘰……!」

「嘎……!」

安靜的樹林中瞬間充滿了大量的聲音,無數野獸飢渴的呼吼聲加上動地而來的腳步,直把人群全都嚇傻了。

郝壬錯愕的一轉頭,卻看見樹林中衝出了無數的妖怪,大隻的、小隻的,飛天的巨鳥,大型的昆蟲,以及成山成海的牛型、羊型、豬型的妖怪。慘叫聲傳來,一時之間,眼前的人群就迅速的被衝散踐踏。

十多隻猛牛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朝郝壬和櫻衝來,情急之下,兩人急急跳起身來,卻看見那些牛群也跟著跳了起來,看樣子是朝著他們衝來的。

紫炎拳擊飛了當頭一隻猛牛,卻避不過尖銳的牛角。一陣劇痛傳來,郝壬轉頭一看,自己的右手臂已經被一隻角貫穿,痛覺使得他放開了櫻的手。

牛群堅實的身體瞬間將兩人衝散撞倒,郝壬倒地的同時,眼前已經有無數的牛蹄向他臉部踩來。

身體飛快的在地上轉身閃躲,郝壬險險躲過那陣猛烈的踩垛,他甚至還看見一個粗壯的牛蹄踩出他臉前一個深陷的凹痕,距離只有不到三公分。

郝壬身上一陣疼痛,牛群衝撞的爆發力簡直就像是撞上一堵高速行駛的的牆,如果不是有蒲牢護身,恐怕他當場就會被撞得筋折骨斷。

右手臂因傷失去了感覺,左手臂也因為之前使用『崩』而還沒從抽筋中恢復,如果牛群再回頭衝來,郝壬猜想他是不是該先幫自己超渡。

身旁的櫻也不知道被衝散到哪裡去了,就在他死命閃避牛蹄的時候,一記無聲的踢擊卻將他踹飛起身。

牛蹄踢擊的勁力超乎想像,郝壬飛在空中痛到差點暈過去,口中一甜,他的嘴角已經留下了鮮血。

好痛,真的有夠痛……什麼事也沒做也會被突然向這邊衝來的猛牛撞成重傷,完全不知道招誰惹誰的郝壬決定下次吃牛肉前要先考慮清楚。

冰冷的觸感從身後傳來,隨著落水聲起,郝壬知道自己已經被牛群撞入池水外圍的淺緣。猛牛持續向池水衝來,他咬了咬牙,心知在水中不好閃避的自己很可能會被當場踩成肉醬。

好在猛牛群並沒有繼續踩他的打算,天搖地動過後,郝壬抬頭發現牠們已經停止在岸旁,全部坐了下來。

驚訝的事情不止如此,郝壬環顧四周,除了自己身在水中外,整個落月池畔已經全部坐滿了妖怪。牠們沒有喝水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癡呆虔誠的看著湖面。

上千雙眼睛同時映著湖面上悽美溫潤的五彩光,妖怪們沉默了下來,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郝壬身後,有些甚至還半開著嘴。

牠們在看什麼?難道剛剛那陣猛衝就是要來看牠們正在看的東西嗎?心念一起,他在水中轉了個身,看向湖上。

湖上奇異的光彩映入眼簾,那個時刻,郝壬發誓那是他這輩子看過最漂亮的情景。

那是一個女孩,不,該說是一個仙女。

完完全全的……仙女。




* * *




就在郝壬傻住的同時,傍水的小沙洲上,一群人也呆站當場。

「洛……洛神……?」女人失聲道,手中的鞭子錯愕的掉到了地上。

女人的身旁坐著已經被用粗繩綑綁的櫻,此時她正抬頭看著人群的驚訝一頭霧水。

他們看到了什麼嗎?櫻疑惑的想著。

自從被牛群將她和郝壬衝散後,櫻就被牛群遺落到岸旁,幸運的逃過了一劫。

但不幸的是,被撞得全身疼痛的她恰好又碰上四散逃逸的人群,想逃,女人的鞭子一捲就又被綁了起來,到頭來又變回人家的階下囚。

身旁的人群已經剩下十來個,看樣子剛才的妖怪衝撞已經讓他們的人手再次減半,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卻不急著清點人數、急救傷者,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身後的湖水。

女人看著湖面喃喃有辭,從櫻的方向根本看不到湖面上的異狀,她只是疑惑的看著所有人和冷靜下來的妖怪群,正兩眼發直的看著湖面。

湖上有什麼危險嗎?郝壬現在到哪去了?會不會被牛群踩到……櫻滿胸愁緒,想到這裡,她用力的搖了搖頭。那個笨蛋,他絕對不會有事的,應該吧……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關心他呢?櫻低著頭,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擔心郝壬這個事實,不知不覺中,她心裡的那個人影輪廓已經擴散得越來越大。

究竟是為什麼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河中洛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

女人喃喃自語,開始背起『洛神賦』來,眼中盡是湖上的煙波雲嵐,以及湖中輕舞的仙女。

白色和翠綠夾雜的絲衣,綿長輕巧的袖子,湖中仙女白皙浩雪、美若天仙的臉蛋上滿是朦朧陶醉。年紀大概15、16歲的仙女此時正踏著水面獨舞著,古裝下的靴子每一次踏水都會濺散透明的漣漪。

凌波微步般的輕舞在水上飄蕩,仙女的烏黑長髮在腦後綁成了個清秀脫俗的古裝髮髻,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用曼妙的舞姿回應所有岸上的觀眾,整個人和發出五彩的池水彷彿渾然一體。

洛神,中國古典傳說中水神和美神的倩影浮上女人的腦海,她雖然有先從木牌上得知湖上有仙女出現,但卻也沒料到對方會美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女人已經找不到任何形容詞。

萬物沉默中,一陣發狂的尖叫聲卻打破了湖水的寧靜。

女人錯愕的回頭一看,卻發現身邊的人群全都失去理志的邊歡呼邊往池水中跑,似乎是想親手去碰觸仙女,甚或將淡雅清秀的她抱上岸來。

鞭子女王畢竟不是男的,沒有所謂的生理衝動。看見這個現象,腦中理智一醒,鞭子捲出,她迅速的纏回了四個發狂奔去的男人。

「一群飯桶,快回來!那是陷阱!水中一定有古怪……」

看見四周妖怪都不敢下水,女人怒斥,但奔去的人群哪聽得見她說話,他們眼中早已只剩仙女完美的身姿。

輕舞的仙女離朝她游去的人群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被碰到,她秀眉一蹙,身影卻緩緩的消失了。

水面突然一陣巨大的波動,浪花一起,女人看見岸旁的妖怪全部驚慌失措的轉身就跑。轉眼間,岸上所有的妖怪都走得一乾二淨,只留下水中詭異的水花聲轟然作饗。

果然,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女人散開了鞭子,臉色慘然。這種大小和妖氣規模,只有……

一隻巨大的身影漫著滔天的水氣從池中躍上天空,白霧在長軀上繚繞,大吼聲中,剎那間,整座森林和青梗峰為之一震。

水中妖物眼中閃耀著冷冷的幽光,張嘴向天咆嘯,而青梗峰上的雲彩也隨之四散綻開,妖氣剎那間充滿了整個落月池。

天地一震。

「山千……海千……」女人聽見自己正喃喃自語,無助的喃喃自語著。

山千海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0:58:04

其二十三 震天龍嚎


就在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傻的時候,十六道直線衝擊波突然從『山千海千』落水的位置向四周擴散開來,其中一道衝擊波卻直線向郝壬衝去。

坐倒在水裡的郝壬眼看仙女隱沒在水氣中,湖上又突然間冒出一隻巨大的妖怪,還向他射一出大片水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他一陣錯愕。

水牆朝郝壬迅速飛來,從他左手邊擦了過去,肩膀一痛,郝壬轉頭看時整個手臂外側都被掃得鮮血淋淋。

水牆以驚天動地之勢,擦過郝壬後迅速的爬上岸邊,然後切穿地表變成一條深不見底的裂隙。沙塵飛起,衝擊波瞬間沒入結百果林中,轉眼間倒塌聲不斷,樹林竟然被切斬出一條路來。

轉頭看見這種威力,郝壬的臉瞬間變成了一片螢光綠,如果剛剛是直接從身上切過去,自己與世無爭的16歲生涯恐怕早已變成幾十片生魚片。

還好只是擦過去而已,真不是普通的走運。

終於搞清楚狀況的郝壬看向原本湖心的方向,卻發現剛剛那陣衝擊波已經幾乎將水中所有侵入者屠殺殆盡,原本游向仙女的人群此時沒看見半個,倒是四處都是泛紅色的池水,在五彩光中閃耀著血腥殘暴。

一陣漩渦從水底向上冒起,將全身脫力的郝壬迅速的向下捲去,伸手想抓住什麼東西以減緩下墜之勢,但水中哪來的借力點,郝壬甚至還來不及掙扎就沒入了水中。

身上傷口幾乎已經讓郝壬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口鼻不斷的入水,郝壬腦中轟然一響,暈眩感已經泛上了腦海。

情急下,小猴子喝水後全身傷口復原的樣子從記憶中浮現,他張嘴迅速的吞了幾口水,轉眼間全身的傷口也發起了五彩光。

神奇的恢復力在身體裡擴散開來,郝壬神智一醒,蒲牢的力量再次穩定的進入四肢百骸,腳下一用力,他飛身一躍跳出了水面。

天空明亮的映影再次進入紫眼中,只是原本五彩的雲氣中卻摻雜了一絲白色妖氣,郝壬往前一看,卻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吞了下去。

好……好大……

眼前是一隻身體少說有十層樓高的巨大妖物,不停繚繞著長軀的白霧中,依稀可以看見那是隻蜈蚣型的妖怪,但百足蟲型卻只限於下半身,妖怪的上半身像極了被無形煙霧綁起的萬蛇,四處都有小小的蛇首不停的吐著血紅的蛇信。

萬蛇首之中,一個比其他蛇頭大上千倍的巨蛇首昂然獨立,構成了整條妖怪的頭部。煙霧濃密裡,上半身的蛇型浮起了一雙冥綠色的眼睛,幽幽的發著冷光。

郝壬一陣恍惚,從湖心立起的這隻妖怪已經不是他可以形容的了。巨大不說,儘管妖怪並沒有看著他,牠眼中散發的幽光卻已足夠讓人心驚膽顫,即使是有『龍威』護身的郝壬也是一陣吃不消,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妖怪身上的萬蛇慢條斯理的撈起了水中的屍體,緩緩的吞了下去。主蛇此時卻憤怒的看著女人的方向,似乎是在怨她搶走了自己的獵物。

看見『山千海千』眼中冥綠色的幽光,拿鞭子的女人一陣叫苦不迭。

山千海千本是神話中的絕世妖物,顧名思義是在山中鍛鍊千年,在海中鍛鍊千年而成的妖怪,學成後下身成百足蟲,上身成萬蛇之形,道行少說也有破兩千年,能力上更是無法想像,就連史書都沒能記載。

眼前落月池中竟然有一隻山千海千,還大成這樣,女人暗自猜想對方的道行絕對超過三千年,只怕是被摸一下,自己就得當場四分五裂。

就在她不安的時候,萬蛇形中突然冒出一個蛇頭向女人飛來,鞭子一起,女人瞬間將小蛇頭斬落,落水濺出一片水花。

『山千海千』嘲弄的瞇了瞇綠眼,蛇身原本斷掉的地方卻又冒出了兩個新蛇頭,彷彿是在戲弄女人般,向她的左右兩邊席捲而去。

鞭子一起,蛇頭與毒牙再次被擋在女人揮鞭的範圍之外,山千海千身體一陣蜷曲,剎那間無數的蛇頭向她的四面八方飛去。

被女人救回來的幾個男子一看見這個情況登時齊聲尖叫,原本被嚇傻的他們也終於想起該如何逃跑了,轉眼間全部轉身向遠方跑去,留下女人一個人面對無數飛來的蛇頭。

「飯桶!快回來阿!別單獨行動……!」女人驚慌失措的轉頭叫道,卻只發現主蛇巨嘴一張朝向他們的方向吐出一口妖霧。

妖霧一及體,最後殘存的幾個男子瞬間蒼老,頭髮全變成了白色的,他們驚惶的越跑越慢,然後跌倒在地,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萎縮到幾乎變成了枯骨。

尖叫聲微弱的響起,妖霧蔓延中,人群緩緩的變成了一具具白骨,看樣子是再也跑不了了。

組織交給女人的任務到此可以可以說是完全失敗,就連回不回得去都是問題,眼前的山千海千又似乎只是在跟她玩玩而已,真要動起手來,主蛇頭一噴霧自己就會馬上老死。女人心一亂,鞭子揮舞卻又更急了。

就在雙方酣戰時,郝壬已經全身濕淋淋的走到了岸上。

眼看對面河岸女人和巨妖打得有聲有色,沒人注意到自己,郝壬心裡一陣暗爽,開始找尋櫻的蹤跡。

自從兩人被牛群衝散後,郝壬就一直擔心櫻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或許是身為男生的自覺,也或許是她的肚子裡可能有一隻『小郝壬』的關係,郝壬強烈的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應該不會有事吧,當初看她被撞去的方向不在牛群奔跑的路徑裡,大抵上應該不會有被踩踏的危險……雖然郝壬這樣想著,但繞著湖岸走了幾步仍找不到櫻的蹤影後,他也不禁擔心了起來。

怎辦?再過去很可能就要被妖怪發現,但到處都找過了,櫻也不知道在哪睡著了,不可能就這樣走掉阿。郝壬看著『山千海千』和鞭子女王打鬥的方向咬了咬牙,腳下一用力迅速的跑了過去。

才剛進入『山千海千』主蛇的視線中,無數的小蛇頭就向他衝來,郝壬耳際一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就一拳飛去,剎那間已經有兩隻電線桿粗的小蛇頭被紫炎拳擊飛。

女人聽見小蛇哀嚎的聲音,轉頭一看,卻發現郝壬向自己衝來。

「又是你!」鞭子當頭就向郝壬劃空而來。

「喂喂,我路人甲而已,你們兩個請自便,繼續打沒關係,喂……別突然全部衝著我來阿!」

廢話才說到一半,左邊鞭子和右邊幾十個蛇頭已經撲天蓋地的向郝壬飛來,他在失聲一叫後撲地一個狼狽的滾翻,總算是躲過了攻擊。

打得好好的別波及旁人阿,我又沒幹麻……郝壬一陣黑線,抬頭一看卻發現櫻正坐在樹叢中,背著湖的方向掙扎著。

紫眼中認真的光芒一閃而過,蒲牢的『龍威』再次震天而起,四周小蛇頭紛紛退散,剛好讓出一條路讓他朝櫻的方向跑去。

女人一陣錯愕,剛才的郝壬突然間彷彿大了十多倍般,氣勢直把『山千海千』都壓過去了,這難道就是蒲牢的實力?

山千海千眼見郝壬身上冒出屬於『太古之龍』的氣息,可以說是突然嚇了一跳。牠迅速的將長軀往後退了幾公尺,隨即惱羞成怒的將身上的萬蛇伸出幾百個蛇頭襲向郝壬。

郝壬沒有發覺到身後的異狀,他迅速的跑到了櫻旁邊,紫炎一起,櫻身上的繩子『啪』一聲崩斷。

「發生什麼事情了,剛才那些人怎麼都變成了白骨?」從櫻的方向根本看不到山千海千,她只是驚恐的看著滿地逃跑者的骨頭。

「好問題,你轉頭就知道。」郝壬迅速的將綁在她腳上的繩子拉斷,頭也不回的說。

不轉頭還好,櫻一轉頭就看見了上百隻蛇向這裡衝來,目標卻是郝壬的背部。

「小心後面!!」櫻絕望的大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啊?」

身後劇痛傳來,郝壬甚至不用轉頭就感覺到有十多隻蛇同時咬中了他,巨力一扯,他整個人瞬間向後飛去。

『山千海千』的蛇牙並沒有毒,但咬合力卻比尋常的蟒蛇強上百倍不只,郝壬只覺得整個背脊都快斷成碎片。

天際五彩雲嵐在郝壬仰天的眼中浮現,劇痛之中,他只覺得世界正在離他越來越遠。

眼角一瞥,郝壬看見拿鞭子的女人也被『山千海千』突如其來的猛烈攻勢打個措手不及,鮮血一起,她在慘叫聲中倒下,也不知是受了多重的傷。

「浪郝壬……!郝壬……!」

身後池水冰涼感再次傳來,伴隨著強烈向下捲去的漩渦,郝壬聽見櫻略帶哭音喊他的聲音。萬蛇的牙齒朝臉上刺來,湖水的冰涼感再次讓他失去了呼喊的能力。

就這樣……死掉嗎……?郝壬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但……為……為什麼……?

為……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不甘心?渾身劇痛中,手臂上蒲牢的灼熱感蠢蠢欲動。

我不會就這樣死掉的……!心念一起,他瞬間咬牙。

紫炎從全身蔓延開來,紫眼猛然一睜,郝壬的眼眸和『山千海千』的冥綠色眼睛對在一起。

太古之龍的威勢轉瞬在池水中燃燒,郝壬一身的紫炎緩緩的排列成了一個『震』字。

你……休想贏我……。

也不知道是蒲牢的意識亦或是自己的意識,一陣好勝感與傲世感浮上腦海,郝壬只記得自己張嘴大吼,像條龍般的仰天怒嚎,而天地也將隨著他這聲怒吼為之變色動容。

那時,他只知道自己是太古之龍,蒲牢。

「嚎……!!」

『震』

水池中瞬間爆起一圈藍紫色透明的光暈,光暈圓心處的郝壬身體就這樣飄浮在半空中,張嘴大吼著,而紫炎也隨之炸開如核彈爆發產生的耀目鎂光。

身上咬住的幾十隻蛇瞬間被紫炎燒得土崩瓦解,如同沙子般緩緩飛逝,『山千海千』的巨軀一接觸到紫色的大圓,瞬間就被震開了幾百公尺,整個高達十多層樓高的半蛇半蜈蚣身軀都被彈離了湖面。

巨妖『山千海千』被近距離擊中的身體上登時產生強烈的灼傷,還有無數的蛇頭當場燒成灰燼。天搖地動中,牠掉入了一片結百果樹林裡,驚起無數的林中鳥,也壓倒了無數的樹林。

『震』所照成的光牆不斷擴散,剎那間整個落月池的池水都向下凹陷,然後再向四周炸開如同海嘯時高達百丈的浪花,直把岸旁的櫻都看呆了。

光牆在環繞郝壬約略三百公尺的距離外停住,然後迅速的透明化以致消失。他也隨著紫炎隱去而緩緩的往下掉入水中,櫻甚至看見郝壬的臉上已經失去了表情,似乎已經完全脫力。

這次,郝壬並沒有浮起。

又是一陣驚天的怒號,急得幾乎哭出來的櫻才剛要跳下水去救郝壬,轉頭卻發現『山千海千』暴怒地又從遠方竄了過來,身上的灼傷怵目驚心。

不會吧,受到了那樣的攻擊,怎麼還能……?看見山千海千憤怒的主蛇頭正殘暴的吐著蛇信,她無助的退了幾步。

滔天的浪花再起,山千海千迅速的跳水朝郝壬下沉的方向游去,冥綠色眼中滿是殺意。

郝壬……櫻的眼中終於流下了淚水,實力相差太多了,她根本無能為力。雖說如此,沒有任何猶豫的,櫻的頭髮迅速變紅,也朝著水中躍落。

『撲通』聲起,紅髮的女孩帶著一絲淚痕沒入了水中。

只是因為他救了自己三次嗎?櫻的淚水溶解在水裡,火紅的頭髮如同燃燒的絲帶。她的心裡滿是疑惑,為什麼看見郝壬受重傷,自己會那麼傷心呢?

還是……自己其實根本並不討厭他呢?櫻自己也不明白。

她只知道,此刻的她,不能放著郝壬就這樣被『山千海千』殺掉,就算是送死,她也要跟著郝壬死在一起。

氣泡從水下傳來,兩人一巨妖,迅速的朝向湖底沉去。

其二十四 五彩石

天空光亮的影子在水面上搖晃郝壬全身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是嘴角不停地吐著氣泡下沉著。

水流流動的聲音在耳際溫潤的響著郝壬的口鼻中不斷的進水,全身的傷口也漸漸的被水中神奇的治癒力修復但他的四肢百骸還是想動也動不了。

水中透明的光線中,他可以看得見一個巨大的影子朝自己迅速游來『山千海千』的冥綠色眼睛在水下灼燒著仇恨的冷光,恨不得把郝壬碎屍萬段。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自從他不自覺的使出所謂的蒲牢絕技『震』後體內的蒲牢就似乎消聲匿跡了,往手臂上一看,整條龍形雖然還在,但以往那股神威凜凜的感覺已經減弱了很多。

一時之間放出那麼多紫炎似乎已經讓他的身體超出負荷,郝壬試著移動自己的手指,然後絕望的發現他已經失去了身體所有的控制權,就連要轉動紫眼都有一股說不出的困難。

往自己正下沉的位置一看,他卻只被發著五彩光的池水照得一陣頭暈目眩。水下越深處五彩光越亮,彷彿還有凝聚的現象,也不知道池中還有什麼秘密。

胸中氣悶感越來越重,就在郝壬覺得就連自己的意識也快要不存在的時候,幾個蛇頭突然向自己方向射來,來源正是迅速沉到自己上方的『山千海千』。

死定了嗎?郝壬看著『山千海千』眼中的幽光,心裡卻有一種離奇的平靜。如果可以就這樣死掉,應該也不錯吧……

好累……郝壬雖然知道蒲牢的力量可以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復活,但被吃掉的話,即使蒲牢再怎麼強橫,應該都不可能將他從妖怪的胃裡掏出來重生吧。如果他這個對社會毫無貢獻的廢物可以一死就這樣免去世間將來的一場浩劫,也未嚐不是好事。

但為……為什麼會這麼不甘心……郝壬茫然,感覺有好多事情都還沒做,自己才16歲就要死掉了,好不甘心。

水流是越來越冰冷,如果他可以選擇的話,他當然不想死,但身體早已不聽話了。

蛇頭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從郝壬的脖子咬下,一道銀光突然從左方飛來,將幾個蛇頭都斬掉化為水中一片暈紅。

紫眼往旁一轉,郝壬看見變成紅髮的櫻手中拿著一根樹枝,不停的向他游來,眼中滿是哀傷與說不出的堅定。

真傻……何必呢?和那隻妖怪正面衝突是毫無意義的送死阿……郝壬看著櫻紅色的眼睛,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

『山千海千』一怒轉頭,剎那間,一道水衝波就向櫻劃水而去。

水中根本沒辦法閃避,手中樹枝提起,櫻全身的靈力都開始凝聚。

深水無聲,一式不知名的劍舞在櫻的嘴唇喃喃震動後,樹枝上也跟著冒出多道銀色的光芒,和水衝波打在一起,引發一場無聲的爆炸。

水衝波之力何等強橫,和櫻放出的劍氣一陣抗拮後,終於斬破銀光繼續向前。郝壬看見櫻迅速的拿起樹枝擋在面前,而樹枝卻被水衝波擊成碎片,連帶她也跟著被向後掃飛到郝壬的視野之外,也不知怎麼了。

水衝波和劍氣波交會產生的波動此時才往下帶到郝壬的身上,水流強烈的壓住了胸口,郝壬下沉的速度卻又更猛了。

『山千海千』看見櫻消失後,轉頭繼續向他游來,下半身的蜈蚣形百足齊擺,像根箭般直射而來。

眼前五彩光炫目耀眼,身後堅硬的觸感傳來,郝壬知道自己已經沉到了湖底。

幾十個小蛇頭再次向他飛來,分別咬住了郝壬的腳部、肩膀和身體。『山千海千』在得手後,全部伸出的蛇頭都開始施力想把他往上拖去,郝壬甚至已經看見了牠眼中冥綠色的幽光閃著殺戮的快意。

劇烈的疼痛感伴隨著已經模模糊糊的意識,郝壬被巨妖從湖底拉起的身體一陣掙扎,隱約的求生意識使他在地板上一陣亂抓亂找,想抓住些什麼不讓自己被向上拖。

『山千海千』的主蛇頭已經近在眼前,血紅色的蛇信在發光的水中看起來無盡的詭異,一個個蛇頭向郝壬身上咬來,轉眼間他身上已經咬了超過20個小蛇頭。

死前掙扎嗎?發現自己還有些微力氣做無謂掙扎的郝壬一陣苦笑,到頭來他還是不能坦然面對死亡。

手指不斷的在泥沙中亂抓,卻始終沒有抓到可以止住上升之勢的東西,堅硬的觸感進入手心,郝壬只看見自己抓了幾顆石頭。

到此結束了嗎……?『山千海千』用力一拖,郝壬終於離開了湖底泥沙,手中的石頭根本沒能幫他止住些什麼。

紫眼失去希望的光彩,郝壬一陣茫然,無謂的看著手中的石頭,巨妖的主蛇頭離他是越來越近了。

灰色的石頭靜靜的躺在手中,就在郝壬苦笑之際,其中一顆形狀詭異的灰石突然緩緩的亮了起來。

剎那間,石頭的外表褪去灰暗,多道炫目的彩光突然從石中竄起,郝壬眼睛一陣睜不開。

彩光在水中不停的旋轉,然後清楚的變成了五種光澤,就在『山千海千』的主蛇頭向郝壬貼近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水中突然產生強烈的漩渦,就在郝壬搞不清楚狀況時,整個落月池中心已經被漩渦環繞,所有發光的水都被抽掉了,只剩下四周無數的水牆不停迴轉。

郝壬的身體從水中落到湖底地面,他驚訝的往上一看,卻發現『山千海千』巨大的身體也從上方向自己身旁落下。

一陣天搖地動,巨妖『山千海千』已經站立在湖底地板上,幽眼一陣不知所措,為什麼池水會突然開始打轉呢?

郝壬全身無力的倒在地上,看著手中的彩石激烈的發著光,而天際的雲也隨之迴旋繞轉,雲端也驚天動地的發出雷鳴。

這什麼……?手中除了那顆彩石外的石頭全都被震為碎片,郝壬只見彩石粗糙的外表逐漸褪化為光潤的勾玉形,發起了呆來。

就在一人一妖迷惑時,天空突然變成了很淡很淡的藍色,雲層也逐漸變淡,卻還是緩緩繞著石頭的正上方迴轉。

『山千海千』一時間被天地的巨變嚇得後退了幾步,似乎很畏懼郝壬手中的彩石。冥綠色眼一瞇,牠隨即惱羞成怒的向郝壬奔來,百足同時落地產生強大的震動。

眼看主蛇頭就要咬到他身上,彩石再次發起了光芒。

郝壬紫眼被耀目光芒一照,登時閉起了眼睛。當他再次睜眼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仙女。

身後清麗的髮髻下披垂著烏黑的秀髮,翠綠和素白的絲綢衫下,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孩正張開雙手站在『山千海千』和他中間,彷彿是在保護他一般。

仙女轉頭看了郝壬一眼,隨即淺淺的一笑,清秀絕倫的臉上掩不住稚氣,看樣子年紀也只有十五六歲那裡而已。

郝壬一陣呆傻,為什麼仙女會出現幫自己擋在身前?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彩石,他一陣茫然。

有別於郝壬淺淺的驚訝,『山千海千』可以說是嚇得連魂都飛了一半,牠迅速的後退了幾步,百足踏地,飛快的跳出了湖中漩渦。

仙女的頭髮瞬間變成雪白,就在郝壬懷疑現在的女主角怎麼都喜歡搞這一套時,一個甜美的聲音卻從她的嘴中唸出聲來。

「天雷破。」

剎那間,九天紫電劈破雲空,震天的雷聲響起,郝壬上方的漩渦頂瞬間劈下了數十道閃電。

光亮中,閃電直直劈中了上躍中的『山千海千』,妖物尖厲的慘叫傳來,巨大的身體瞬間灰飛湮滅,化為無數沙塵隨風飄逝。

仙女緩緩的將手放下,頭髮又變回了烏黑,她轉頭看著郝壬,嘴上又是淺淺的一笑。

臉上撒嬌的神情一閃即過,她緩緩的微蹲,向郝壬伸出手,似乎是要拉他站起來。

白皙的玉手在郝壬面前閃著夢幻的光彩,仙女謎樣的笑容在眼前輝亮,郝壬一陣猶豫,最後終於勉強的將手放到了她的手中。

就在兩人的手接觸時,郝壬突然看見天空出現了一個異像,仙女的笑意卻是更濃了。

天劍。

天空的正中突然出現了一把劍,而原本圍繞著天空打轉的雲層也隨之煙消雲散。整個淡色的天空中就只剩下那把巨劍,發著堅定剛毅的金光。

劍在天空中直直立著,劍柄朝上,劍尖卻直直的從上指著郝壬的腦袋,遠遠看起來也不清楚大小,就連影子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郝壬甚至無法確定那是不是一種幻覺。

金色的劍緩緩的亮著,天地也隨著他和仙女的手掌疊合而開始共鳴,剎那間,一股熟悉的感覺泛上心頭,郝壬突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好熟悉……天劍、彩石、自己……似乎每種都代表著一個太古的記憶。

抬頭再次看著那把劍,手中的蒲牢卻熊熊爆起了紫炎,胸中一股恨意震天而起,郝壬又起了仰天大吼的衝動,而天劍也隨之發起了敵意的金光,彷彿隨時準備從天落下將他貫穿。

「冥炎哥哥、伏羲哥哥,你們又在吵架了。不可以這樣喔。」就在郝壬準備仰天大吼時,一隻玉手突然按住了他的嘴唇。

眼前仙女甜美的笑意蔓延開來,她突然抱住了郝壬,這個動作使得他一陣不知所措。

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剛才自己差點就大吼出聲呢?又為什麼……他對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呢?郝壬甚至可以很確定天劍和仙女都不是他第一次看見了。

「冥炎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仙女溫柔的抱著他。「答應媧兒,你和伏羲哥哥,我們三個人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仙女溫柔的大眼向上看著郝壬,天地間的共鳴巨響卻是越來越大聲了。

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郝壬只是下意識的伸手摟著仙女纖細的身體,腦中一片空白。

「你願意答應媧兒嗎?」女孩仰頭看著天劍,將頭靠在郝壬的胸前。「我們三人永世不分離。」

看著仙女期待的大眼,郝壬手中的紫炎緩緩的熄滅了,神志迷濛中,他聽見自己說:

「好……」

仙女嫣然一笑,仰頭看著天際的劍,而天地共鳴雷響一如全身發光的她笑得如此燦爛。

天劍一陣輝亮,郝壬看見四周的景物都消失掉了,就連仙女的身影也逐漸透明,只剩下無盡的金光閃耀在身邊,而他的意識是越來越模糊了。

金光在淡藍色的天空中無盡蔓延,郝壬在失去意識前,只記得一件事。

他笑了,笑得如此開心。

終於回家了……腦中想法一閃而過,郝壬緩緩閉上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0:58:57

其二十五 于小雪


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郝壬眼簾的是一大片熟悉而老舊的格子狀天花板。

起身坐起來,他有點糊塗的看著自己所在的小房間。

牆上貼滿星爺海報,偶爾夾雜一兩張唯美的漫畫CG圖,學生服和T恤丟得滿地都是,書架上幾乎全是東倒西歪的漫畫和電腦遊戲,眼前的房間雜亂得像是剛被重機槍掃過外加吃了幾顆芭樂。

{註:芭樂 = 手榴彈}

一切那麼的熟悉……但這可能嗎?

郝壬揉了揉眼睛,然後左看右看一陣子後滿臉黑線的向後躺下。

不會吧,這裡真的是自己的房間?那經歷過的那些事情算啥?夢也別夢得這麼誇張阿……

十里霧林、落月池、山千海千、彩石、天劍、突然抱住自己的仙女,這麼多事情怎麼可能只是個夢?郝壬一陣恍惚。

躺在床上扭了扭脖子,不去想還好,一想到那些事情郝壬的全身就痛了起來,肌肉有著說不出的僵硬,感覺全身關節都是被電鉅鋸開然後再勉強拿強力膠黏起來的。

在床上攤了一下,郝壬突然覺得手中似乎握了什麼東西。

將手抬起來一看,蒲牢乖乖的睡在手臂上,但手心裡卻多了一顆石頭。

溫潤光滑的石頭發著隱隱的五彩光躺在郝壬手心,整顆呈現勾玉形,上頭甚至還有著一個孔洞,感覺像是天生就要讓人拿來當項鍊的。

郝壬一陣摸不著腦袋,這顆石頭正是他在落月池底的泥沙裡撈起來的彩石,但如果一切只是夢的話,為什麼它會緊緊的被自己握在掌心中?

一陣思索,一陣頭痛,一頭霧水的郝壬躺在床上轉了個身,手卻碰到了某個滑膩的東西。

嗯……這啥?睡了這床十多年,照理說這床上會出現什麼東西郝壬早已一清二楚,但這東西的觸感卻和他所摸過的東西全然不同。

怎說?摸起來很舒服滑膩,感覺像是僅隔著一匹細柔的絲綢撫摸一個16歲少女光滑有彈性的腰部。他疑惑的抓了幾下捏了幾下,然後聽見了一聲很好聽的笑聲。

驚訝的轉頭一看,郝壬卻整個人瞬間石化。

眼前是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女孩,清秀絕倫的臉蛋上映著早晨的陽光,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盤成了個古裝髮髻,然後垂落到床上。她的身上穿著中國古代的絲綢衣,而郝壬的手剛好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腰部,還更剛好的在人家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摸摸抓抓捏捏搔癢。

兩人面對著面,漂亮到無法想像的女孩看起來還在睡夢中,臉上泛著甜甜的笑意,隨著郝壬的手上下撫摸而發出格格的笑聲,臉上甚至還出現一抹暈紅。

長長的睫毛不住顫抖,甜美的笑聲斷斷續續地從她的睡臉響起,眼前的女孩不是落月池中的仙女是誰?

郝壬面無表情的保持原樣捏捏抓抓一陣子,看著不停笑著的仙女緩緩睜開眼睛,他早已魂飛天外。

仙女黑褐色的水眸先是緩緩的開了起來,然後迷濛的看著郝壬,接著伸手起來揉揉眼睛。

「你是……誰?」女孩睡眼惺忪的問。

郝壬手中的動作瞬間止住,那時,他確定自己聽見了腦海中某根筋斷裂的聲音。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鬼啊!!」

紫髮紫眼的少年在一聲震天轟隆的慘叫聲中,迅速的從床上摔了下來,手腳並用的爬到了牆邊,眼睛繼續看著女孩睡眼惺忪的大眼。

天哪,自己剛剛做了什麼?郝壬慘叫不止的看著自己的手,上頭還殘留著女孩的體溫,這不就剛好是啥靈異現象嗎?

仙女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身來,身上翠綠和素白的長衫領子還滑落到手臂上,露出一邊白皙滑膩的香肩。

女孩一臉慵懶的樣子,整個房間中都是一股少女的香氣。

為……為什麼仙女會被自己帶回家……?郝壬瞄了一眼手中發著五彩光的石頭,一臉慘然。

就在一好人一仙女相視無言時,房間外突然傳來了聲音。

「剛剛是誰的慘叫?單,聽聲音好像是你弟……他不是失蹤一天了嗎?」

「那個天才,到底要惹出多少麻煩來才甘願……」

房門轟然打開,站在門口的赫然是鐵青著臉的淮單和一臉驚訝的亞月。淮單手上還拿著鍋子,上頭黏著一顆荷包蛋,看樣子是煮飯煮到一半就被郝壬的慘叫聲叫了進來。

就在淮單一臉怒色的準備將鍋子丟到郝壬臉上時,亞月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並用指尖指指床上的女孩。

房間裡尷尬的氣氛不住蔓延,門口的兩人先是沉默的看了郝壬一下,然後又轉頭看了看衣衫不整的仙女,看到這裡,兩人齊步後退了三四步,門卻又緩緩的關上了。

到底又是招誰惹誰了……在門關上前,滿臉黑線的郝壬甚至看見他們對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沉默。

精采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 * *


「所以說,你和這個女孩什麼事也沒發生?」

客廳的方桌前並肩坐著一臉狐疑的淮單和平靜地看著女孩的亞月,整個屋子裡都充滿著唬爛的氣氛。

「如果沒記錯應該是這樣……吧。」方桌的另一頭,滿頭黑線的郝壬忍住倒地不起的衝動,看著淮單彷彿透露著『你要唬爛嘛先看看對象』的眼神。

也難怪淮單會用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看他,自己的老弟再次失蹤,找了一整天找不到,卻在第二天早上發現睡在自己家床上,床邊還有個美若天仙、衣衫不整的古裝美女,這種事情怎說怎讓人覺得別有隱情。

更何況兩人就這樣姿勢曖昧的在同一張床睡了一個晚上,要說什麼事都沒發生,這……就連郝壬自己也覺得沒啥說服力。

不過最令郝壬摸不著腦袋的事情是淮單的說法,照他說來,郝壬從昨天放學就沒有回家,在外頭待了一天一夜然後才回到自己家床上。

這一切聽起來似乎很合邏輯,郝壬失蹤的這段期間剛好是他在十里霧林和落月池裡一天一夜,但這表示一切都不是夢,而如果不能用夢來解釋郝壬醒來時躺在自己床上這件事實,那他是怎麼從落月池裡跑回家的呢?

摸摸紫髮下的腦袋,郝壬看了看手臂上的蒲牢。全身除了酸痛外是一點傷口也沒有,但亞月幫他綁的繃帶卻已經不見了,這表示郝壬昨天真的曾經和鞭子女王交手過,也可能曾經到過那些只會出現在漫畫或RPG裡的詭異地方,但……到底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的?想到這裡,郝壬一陣頭痛。

仙女此時正睡眼惺忪的坐在亞月身旁,自從她醒來後就一直是這樣了,彷彿隨時都會再次睡著的樣子,不停的揉著自己的眼睛。

轉頭看著正在『杜孤』的仙女,郝壬一陣欲哭無淚,為什麼一不小心就把她帶回家了,自己還曾經對仙女搔癢加猥褻,這樣會不會遭天譴阿?

{註:『杜孤』 想睡覺(台語)}

倒是昨天後來發生的事情郝壬是完全沒印象了,往前回想最多只記得仙女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還有那股奇異的熟悉感。櫻也不知道怎樣了,她現在會不會還留在落月池中?郝壬一陣擔心。

亞月看著她拿在手中的彩石一陣思索,抬頭看看仙女,然後用指節輕輕的敲起了額頭,彷彿是想起了什麼。

「算了,我上班快遲到了。」就在三人各自沉思的時候,淮單看了一下手錶,起身整整西裝對郝壬說。「你今天待在家裡,失蹤的事情晚點再幫你想藉口,頭髮又變回藍紫色的話也沒辦法去上學。亞月,幫我再帶他去找那個道士,把繃帶綁回去。至於這個女孩……先安置在妳房間可以嗎?」

「嗯……」亞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還有,浪郝壬,我今天加班,今晚不會回來煮飯。你和亞月自己想辦法解決,看要去外面吃還是要吃亞月煮的。總之,你今天最好別再惹事情,如果我回來時又有東西壞掉的話……。」

淮單回頭用殺人的目光看了一下郝壬,壓著拳頭發出了『格格』聲。

「是是……」郝壬一陣雞皮疙瘩。

充滿殺氣的人影走離客廳,淮單出門後,郝壬向後靠倒在椅子上。自己家老哥恐怖成這樣,郝壬真的覺得自己如果惹火了他,可能不用等半年後就可以駕鶴西歸。

「喂。」亞月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啊?」郝壬抬起眼睛,看向亞月的方向,卻差點流出鼻血來。

眼前的亞月坐得好好的,但肩膀上卻靠著再次睡著的仙女。仙女寬鬆的領子再次掉到了手臂上,差點連胸部都露出來了。

兩個美女幾乎是完全肌膚緊貼,仙女抱著亞月的手睡得很熟,臉上甚至還有一絲紅暈,看起來說多誘人就有多誘人。看到這裡,郝壬差點流下淚來,只差沒比出大拇指而已。

「喂,振作點,她只是睡著了,要興奮晚點再說。」亞月的聲音將郝壬從粉紅色的背景中喚醒。「你說她曾經叫過你『冥炎哥哥』,還自稱『媧兒』?」

「嗯。」

亞月搖了搖又睡著的仙女,反手將她的領子拉回到原本的位置,省得郝壬的眼睛一直吃冰淇淋,要是真的流下鼻血就麻煩了。

被搖醒的仙女揉了揉眼睛,然後睡眼惺忪的看著亞月。

「妳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亞月認真的看著她朦朧的眼睛。

「名字?那是什麼?好吃嗎?」仙女想了想,很乾脆的回答了三個問句。

「妳記得他是誰嗎?」亞月不理會仙女的問題,指著郝壬繼續問。

仙女轉頭看了郝壬一下,眼中卻還都是睏意。

「枕頭?」

聽到這個非常好的答案,郝壬的臉上一陣黑線,原來關於自己的定義是個枕頭阿。

「妳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嗎?」亞月又問。

「記得阿,那時我睡得很熟……。」說著,仙女又打了個呵欠。

亞月思考了一陣子,將手上的彩石放到桌上。

「壬,我大概有個頭緒了,但是晚點還要查查資料。」亞月淡淡的說。「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這顆石頭就是女媧石,也就是女媧補天用剩的那顆五彩石。」

郝壬一陣眼冒金星,搞到最後故事是越來越扯蛋了,還女媧石勒,又不是在打軒轅劍。

(註:軒轅劍,一款中式古典RPG,其第三代《天之痕》曾出現過女媧石靈,名為于小雪。)

「自古傳說,天痕裂後,女媧石用自己的靈力煉成數顆五彩石,並以之補天。其中有一顆卻用剩了,被遺落在青梗峰下。」亞月指指桌上的彩石。

「既然你提到自己去的地方是『青梗峰下˙落月池』,這顆石頭又曾經放出那麼強的靈力,引天雷誅滅『山千海千』,這應該就是那顆用剩的五彩石沒錯。」

「那她不會就是……」郝壬無力的舉手指著好像又快睡著的仙女。

「嗯,『女媧石內隱千靈』,這句話是中國古典傳說,我並不清楚它的意思,但我想這個女孩既然隨石出現,應該可以暫時稱作女媧石靈。她之所以還會自稱『媧兒』,大概是因為體內還留有『女媧』力量殘存的關係,而或許也還有些記憶片段也說不定,只是可能隨著力量用盡,她暫時忘了而已。」亞月若有所思的看著仙女。

非常好,郝壬抽搐著嘴角,這真是個唬爛的世界,這種天方夜譚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還女媧石靈勒。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叫你冥炎,事實上這個名字我從來沒聽過。但是如果沒搞錯的話,她和你身上的蒲牢一定有什麼關聯,這很有可能是你拿掉蒲牢的關鍵。」亞月將彩石推向郝壬。「把這顆石頭貼身收好,至於這個女孩……暫時就住我房間吧,也得想個名字給她。」

「不用了,她已經有名字了……」郝壬全身無力的說。

「啊?」亞月抬頭,一臉不解。

「于小雪。」

其二十六 五嶽劍天


「于小雪?」仙女聽見這個名字銠揉了揉眼睛。「這個好吃嗎?」

聽見兩人這種白癡的對答,冷靜的亞月難得的現出一臉黑線轉頭看著郝壬:「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好記又好笑,就這樣吧。人家明明就女媧石靈阿……」郝壬看起來是已經無奈到什麼都完全沒差了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不如就用搞笑來畫下完美句點吧。

此時,仙女又打了個呵欠。

尷尬的氣氛不住蔓延在一陣沉默中,很扯的變成了『于小雪』的仙女再次靠倒在沙發上沉沉的睡著了,長長的頭髮落到肩膀上彷彿黑色的瀑布。

看到這個情形,亞月無奈的站起身來,留下仙女小雪一個人佔據了整張沙發,走向樓梯的方向。

亞月比了個手勢示意郝壬跟上,緩緩的走上了樓梯。

兩人來到了亞月的房間,郝壬往四周一看,這裡還是佈置得跟神社內廳一樣。

抬頭看向亞月,郝壬再次被很阿沙力的直接背向他裸身換衣服的亞月嚇得魂飛天外,一陣急閉眼後,亞月已經穿著女巫服坐在床上。

「又要綁繃帶?綁的時候很痛耶。」睜眼看見亞月從床頭拿起了新的一捲白布,郝壬抗議道。

「……要不然別綁算了,你就這樣去學校吧。綁這個我也是很累的……」亞月靜靜的說。

郝壬一陣無奈,只得認命的將手臂交給亞月。這副德行去學校?殺了他還比較快。

房間裡一陣安靜,隨著繃帶緩緩地繞在他的手臂上,郝壬腦中開始整理這幾天一整個混亂的思緒。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每件事都有完全摸不著腦袋的地方,他一陣苦惱,轉頭看著仔細檢查繃帶的亞月。

「亞月姐,到底什麼是九脈……?什麼又是龍首匯英戰?」郝壬想了一陣子後,抬頭問。

亞月的動作停了下來,水亮的大眼直直看著郝壬。

「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有興趣?天脈的人提到什麼嗎?」

「沒什麼,他們提到兩件事,第一件是想請我出場參加所謂的『龍首匯英戰』,第二件事沒說清楚,只說是等我答應了第一件事情再說。我在想那個比賽到底有什麼重要性……」

亞月先沉默了一陣子,然後將繃帶纏好,拿起了一旁的祈神幡,一陣喃喃低語。

熟悉的緊縛感傳來,郝壬又是一陣哭爹喊娘,然後筋疲力盡的向後躺下。

每次綁繃帶都痛成這樣,如果自己是手臂上的蒲牢早就被勒死了……他一陣欲哭無淚。

「我先問問,你對中國的武流門派知道多少?」亞月在工作結束後,和身靠在枕頭上說。

「有看過武俠小說,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當然是假的。」亞月淺淺的笑了笑。

「有沒有聽過『三山靜齋,九脈龍炎。七宗亙貫,五嶽劍天。』這句話?」超漂亮的御姐換了個姿勢,看著郝壬變回黑色的眼睛。

「那啥,好吃嗎?」

「少學你的于小雪說話。」亞月將枕頭丟到他的臉上。

「這四句話各代表一個中國的武術系別,合稱『四柱』。」

「『三山靜齋』就是以佛門為宗的武學流派,三座靜齋分別是『五台山』、『九華山』、『峨嵋山』,自古就是制衡江湖中平衡的三大派別,幾乎所有的紛爭都會由他們出手解決,公正無私是千年來『三山靜齋』的行事作風。」

「『九脈龍炎』就是你所知道的天脈與其餘八個對等的脈系,分別以一座山代表,『天脈』代表的就是天山山脈。自古傳聞九脈各封印一條龍,而九龍便為後世氣勁武學之祖,後人以龍為本,發展出萬般拳掌武學。就拿『崩』來說好了,現在所有的柔掌勁,例如你知道的『綿掌』、『太極拳』、『真仙氣發勁』就都是當初『崩』延伸招式。九脈在中國合稱『氣宗』,以各式內功心法和拳掌勁聞名於世。」

「然而,說是九脈其實不正確,千年前的九個系脈早已只剩八脈。傳說中,那時,有條名為『睚眥』的龍突破一脈的封印,逃脫到外界來,引發千年前中國武林一場浩劫,死了數千萬人不說,掌管『睚眥』的『花脈』所在地,花果山,更是在其一擊之下化為薺粉,整座山蒸發掉了。後來九脈犧牲了上千人,甚至還驚動了天兵天將才將牠收服。這條龍從此便稱為『狂龍睚眥』。」

聽到這裡,郝壬一陣頭昏眼花,花……花果山?不是『西遊記』裡只會出產猴子的那座山嗎?還真的有存在過喔?

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繃帶,郝壬開始想像一擊就蒸發掉一座山的威力,對方是和蒲牢一樣等級的龍,掙脫封印以後就有那麼恐怖,想到半年後自己就有可能變成那樣,他一陣雞皮疙瘩。

「總之,那條龍最後還是被封印回原本的神器中。但從此之後,了解到事情嚴重性的九脈就開始每隔百年舉辦一次『龍首匯英戰』,決定何脈弟子最為出色,最有資格保管『狂龍崖眥』。但隨著時間過往,千年前的浩劫已經不復記憶,『龍首匯英戰』逐漸變成了決定誰領導九脈的一個內鬥。你是看過天脈解家排場的,『九脈龍炎』在中國根深蒂固那麼多年,影響力真的可以說是呼風喚雨……」

亞月停了停,認真的看著郝壬的眼睛。

「所以你如果代表『天脈』出賽,而且還贏了的話,那中國的一半就幾乎全是你的了。」

中國的一半都會變成自己的?聽到這種類似黑道爭地盤的說法,郝壬一陣黑線,原來這就是解飛要自己參賽的原因阿……

抬頭一看,亞月俏麗的大眼近在眼前,她將整個臉都貼近了郝壬,兩人一陣對看,快被御姐攻勢引誘到爆的郝壬連忙快速搖頭。

「那種鬼東西打死我都不會參加。」

「是嗎?」亞月笑笑。「真可惜,如果你贏了那場戰鬥,那有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不過我想天脈是不會這麼容易打消讓你出賽的念頭的。」

「到時候再說吧。」郝壬一陣無奈,憶起那個時候解飛一臉擺明不會善罷甘休,看來自己的前途還真不是普通的渺茫。

「對了,為什麼妳是說『中國的一半』而不是說『整個中國』?」想了一下,郝壬又問。

「別急,我又還沒說完。」和他並肩坐在床上的御姐閉上眼睛,抱住了個枕頭。

「剛剛說到『九脈龍炎』,接下來是『七宗亙貫』。你聽過幾個中國傳統職業?」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郝壬一陣呆傻。

「三姑六婆、青樓女子、還有人家過世時會去墳墓幫忙哭的那個算嗎?」

聽到這種回答,亞月的臉上再次爬過少有的黑線。

「是很傳統沒錯,但為什麼你只會想到這種東西?」她無力的回答。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郝壬也是一陣黑線,腦中為什麼會直覺的想起這些東西呢?自己還真是Kuso成性阿……

(註:【Kuso】惡搞的意思)

「聽好,七宗各是藥師、狀師、尋物師、風水師、機關師、道術師、趕屍師。」亞月比出七根手指頭。

「各宗皆代表一個中國傳統的職業,無門無派,只是純粹的技藝,聽說任何一門學問都可以讓人一輩子學不完。『七宗亙貫』的意思就是這七個從古自今亙貫歷史的職業,大江南北,中國各地都可尋得其門人的蹤跡,但是真正精通此道的人卻寥寥無幾,這也是使『七宗』神秘的主因。……喂,別有那種『聽起來很遜』的眼神,你只是還不知道這七個職業恐怖的地方而已。」

郝壬無奈的點了點頭,沒辦法,師來師去的聽起來真的很遜。都啥時代了阿……

「最後是『五嶽劍天』。」亞月深吸了一口氣後說。

隨著亞月的話語逐漸變得凝重,郝壬也奇怪了起來,怎麼突然氣氛變嚴肅了。

「五嶽就如你看的武俠小說一樣,分為『嵩山』、『衡山』、『恆山』、『華山』、『泰山』,自古相傳五嶽頂端各插著一把劍,分隔了天地人三界,只要破壞了那五把劍,天界、人界、地界就會重合並照成難以想像的後果。」

「五劍劍柄直指天空,『五嶽劍天』門人相信天空正中自有永有一把飄浮的劍,而世間萬物皆繞之旋轉,以之為衡。他們稱之為『神劍蒼穹』,蒼穹即為天空的意思。『神劍蒼穹』主宰三界,將俠義、公理賦予世間,又稱為『天空之劍』,而『五嶽劍天』此名也由此而來。」

「五嶽武學比較偏像修真,以劍為宗,傳說劍技學成者可御劍飛行、引天雷為己用、羽化登仙以成神佛,但都不知是真是假。五嶽共稱『劍宗』,和九脈的『氣宗』水火不容,這也照成中國武林數千年來衝突不斷,兩者間之所以沒有開戰,純粹是因為身在佛門,慈悲為懷的『三山靜齋』在其中充當緩衝角色的緣故……」

聽到這裡,郝壬又是一陣黑線。劍氣之爭?這種小說劇情怎會真的存在?又不是在看笑傲江湖……

才剛抬頭,亞月漂亮的大眼又近在眼前,直把他嚇得一陣魂飛魄散。

「……亞月姐你能不能不要突然靠過來……」郝壬倒床上向後爬了幾步,這種御姐攻勢,對女生完全沒抵抗力的他只怕會馬上被秒殺。

不理會郝壬一臉囧樣,亞月笑笑。

(註:【囧】某表情符號,請就字型自由想像)

「你說你看過天空裡浮著一把劍對吧?知道為什麼『九脈龍炎』和『五嶽劍天』會鬧得水火不容嗎?」

金色的天劍轉瞬在記憶中浮現,郝壬點了點頭,那股奇異的熟悉感再次浮上心頭。

「不是因為吵架練氣和練劍哪個比較強嗎?」

「那種唬爛的事情只有小說裡會出現,誰比較強有什麼好吵的?打打就知道。」

亞月伸出了青蔥般的手指,指著郝壬的心臟。

「那是因為,你是隻妖怪。」

「啊?」

亞月的笑容看起來神秘得無比嫵媚,郝壬感覺自己手上的龍再次跳了一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0:59:45

其二十七 巧遇麥當勞



「正確的來說,你體內住的蒲牢,是隻妖物。」亞月用指尖刺刺郝壬的胸口。

「妖物?蒲牢不是龍嗎……?」

「『虯龍蒲牢』確實是龍沒錯,但對『五嶽劍天』的人來說,牠也是隻妖龍。想想看,如果九炎龍是善良的龍,那當年的『睚眥』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嗎?會被封印起來嗎?」

「嗯……」

聽到這裡,郝壬又看了看繃帶。這傢伙是妖怪阿……

「火炎自古為災禍的象徵,火會吞噬人們的家居、生命,對古代的中國人而言,火炎象徵的就是滅亡,而九炎龍的特長就是可以將靈力轉換為實體火炎,但這種隱約的象徵意義卻只是炎龍們被認定為妖物的原因之一而已。」

亞月頓了頓。

「炎龍之所以被認定為妖怪的主要原因是,九龍中幾乎有一半以上性情兇猛,倘若使用者能力不夠,還反而會被神器中的炎龍牽著鼻子走,而造成巨大的傷害。雖說現在的九脈已經謹慎多了,但在過去,不只是『睚眥』曾經引發的那場浩劫而已,其餘的八條龍造成人命傷亡也時有所聞。炎龍靈力普遍易發難收,狂猛難當,以自身之力違反自然,與天地間常理相悖而行,這也是『九脈龍炎』和崇尚天地正氣的『五嶽劍天』最大的不同點,兩個門派的真氣、靈力屬性根本就完全相反。」

「你看得見『神劍蒼穹』我是不知道為什麼,但你說自己當時隱約對它有股恨意,我想那應該就是『蒲牢』對那把劍的殘存記憶,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千年已過,兩者間仍然水火不容,這或許也確實的反映在『九脈龍炎』和『五嶽劍天』之間的爭鬥上吧,『蒼穹劍』和『九炎龍』過去也一定有個故事。」

未知的過去阿……感覺好複雜。對天劍的那股熟悉感再次泛上心頭,郝壬想得出神了一下。

亞月說到這裡,抱住了枕頭向後躺倒在床上,女巫服下白皙的頸子讓郝壬一陣小鹿亂撞。

「說明完畢,我很累,要睡覺了,你去陪你的于小雪吧。」亞月淺淺的笑著說。

「可是現在快中午了,吃啥?」郝壬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

「自己解決,你不會想吃我煮的東西的……」說著,亞月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穿著女巫服的超漂亮御姐就睡在自己旁邊,白皙的鵝蛋臉成熟性感,衣服下滑膩的身體更是引人遐想。看著看著,郝壬一陣無奈,亞月做什麼事還真是完全不提防,要是自己忍不住推倒她,身為一個女孩子的她應該完全不能抵抗吧……郝壬實在不懂為什麼她做事總是能這麼胸有成竹。

搖了搖腦袋驅散奇怪的念頭,郝壬走回房間拿了幾件衣服,這幾天又是被鞭子鞭打,又是被蛇咬,又是被水泡,身上整件衣服早已破破爛爛。

走進浴室洗了個澡後,好不容易變回黑色短髮的少年走回客廳,然後聽見姿勢可愛、還睡得滿地口水的小雪正在說夢話。

「冥炎哥哥……伏羲哥哥……我們三個人要永遠在一起……」

夢話斷斷續續,郝壬在一陣沉思後宣告放棄,根本聽不懂是在說啥。

看她睡得這麼熟應該也不用吃午餐了,幾天沒吃東西的飢餓感傳來,郝壬拿了幾張淮單留給他的百元鈔票,獨自走出屋門。

路上行人一樣是看的看,叫的叫,昏倒的昏倒,這些日子來郝壬早已習慣於自己外表改變帶來的麻煩事。以前總是幻想總有一天自己可以變帥,可以不用再當好人,誰知道真正當上美型男後才發覺日常生活有這麼無言,他還寧可當回以前那個混吃等死的平凡人。

走著走著,完全不知道要吃啥的郝壬走到了間麥當勞前,卻發現一堆人靠在透明的落地窗前偷看內部,有些人甚至還不停的吞著口水。

這年頭怪事特別多,麥當勞有什麼好看的,怎人人一副飢渴樣?郝壬想想,反正也不知道要吃什麼,不如就進去吃點垃圾食物,反正自己現在也不用怕發胖了。

信步走入人潮擁擠的麥當勞,郝壬點了點餐後,選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窗外人群始終目不轉睛的看著店內,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飛機。郝壬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視線卻被店裡的人來人往擋住了。

低頭放棄湊熱鬧,餓到快倒地身亡的郝壬只想吃點東西,手指輕敲桌面,心不在焉的郝壬甚至沒有發覺到人群的目光已經緩緩從遠方落到他的身旁。

「先生,這是你點的一號餐。」甜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聽見這個聲音,郝壬一陣晴天霹靂。

不會吧……

抬頭一看,郝壬和走來的服務生同時傻眼。

長到腰際的黑髮,嚇死人不償命的漂亮臉蛋,身穿麥當勞的制服,眼前的女孩……不就是丹羽櫻嗎?還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麼會在這裡!?」兩人同時驚呼,一臉震驚的櫻手上端的餐點還順便整個不小心砸到郝壬頭上。

店內和店外一陣驚呼,餐盤落地聲響起後,郝壬的臉上成功的多了幾根薯條,外加漢堡裡的生菜以及滿臉清涼的可樂。

兩人一陣黑線,雖說在炎炎夏日之中拿冰可樂潑臉是件舒服的事情,但往四周看看瞬間呆傻的人群,郝壬已經開始覺得自己不餓了。

眾人在傻眼了一陣子後,全部同時轉頭做自己的事,掃地的掃地,喝可樂的喝可樂,吹口哨的吹口哨,裝作沒看到這件事情。

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心知八成又被當成是小倆口在吵架了。櫻一陣手足無措,才拿起隨身的手帕蓋到郝壬臉上。

「自己擦。」長髮女孩紅著臉說。

郝壬的臉被白色的手帕蓋著,先是不動了一陣子,然後才從手帕下發出聲音。

「同學我真的欣賞妳的服務態度……」

聽見郝壬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回答,櫻頭上浮起了好久不見的十字憤怒記號,握緊的拳頭都發出了『格格』聲。

(不行,這裡是打工的地方,要維持冷靜,經理很可能在看……)就在櫻想照慣例一拳打在郝壬鼻樑上時,她的腦中浮起了這個無上綱領。

揮到一半的剛拳緩緩的變成了輕柔的玉手,櫻拿起了手帕,臉上浮現一個僵硬的微笑。

「先……先生,對……對不起,我幫您擦一擦,您的餐點我馬上換過……真……真的對不起。」櫻皮笑肉不笑的說。

「同學妳的表情好讚……」看見櫻按耐的笑容,整個白目掉的郝壬又開始挖苦。

僵硬的俏臉上十字記號豁然浮現,櫻的腦後一陣晴天霹靂。要……要不是自己還在打工,她敢發誓郝壬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先……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顫抖的手輕輕的將郝壬臉上的薯條和可樂擦掉,她一臉黑暗的微笑。

郝壬看見櫻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按耐住的俏臉也已經開始抽搐,只得放棄了繼續鬧她的念頭。開玩笑,那種表情……郝壬一點都不懷疑她非常有暴走的潛力。

長髮女孩做了個不自然的鞠躬後轉身向後走回櫃檯,郝壬甚至還看見她後腦爬滿無數十字憤怒記號。

完蛋了,剛剛鬧得太過份,明天回學校會不會有事阿……?這時才發覺自己做了啥事的郝壬一陣擔心,心知女生真的飆起來絕對會比『山千海千』猛上幾倍。

為什麼自己一和櫻在一起就會異常的變得很白目,只想鬧她呢?郝壬看著桌面一陣不解,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麥當勞裡冷氣涼爽輕柔,郝壬轉頭看向落地窗外的天空,思考著自己這段期間來的轉變。或許,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全變了個人了吧,誰知道呢?

寄生龍,女媧石,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呢?心中一股奇異的預感始終未曾退散,郝壬看著窗外澄澈的天空,輕輕的嘆了口氣。

就在他心思紊亂的時候,麥當勞繫在門上的鈴鐺『叮噹』響起,郝壬不經意的往門前一看。

而窗外午後的天空,卻是越來越亮了。

其二十八 餓狗傳說


麥當勞的大門緩緩被進來的人推開幾個年輕的大學生邊聊天邊走了進來。

眼看沒啥特別的,郝壬繼續看著地面剛剛和櫻一鬧,肚子已經完全不餓了現在坐這裡除了發呆以外也沒其他事好做。

談笑的大學生腳步逐漸離開門前,門緩緩的又關上了。

就在門將要完全合起來前一隻小小的狗突然跑了進來。狗的大小大概和吉娃娃差不多,但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

店裡的服務生幾乎是馬上跑過來趕狗她們迅速的拿起了掃把、拖把以及一桶水,似乎是很怕小狗在店裡留下什麼髒汙。

就在幾個女服務生要將小狗轟出去時,牠卻突然倒了下來。

幾個女服務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著同時後退了一步。天哪,不會就這樣在這裡掛掉吧?

小狗躺在地上不停的咳著嗽,發出了擤鼻子的聲音。牠的全身骨瘦如柴,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牠的肚子往內凹陷,看樣子是很久很久沒吃東西了。

一聲巨大的『咕嚕』聲突然從小狗的肚子裡炸響開來,瞬間整個店內的人全部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怎會那麼大聲?這隻狗的肚子裡有加裝擴音器嗎?郝壬一陣黑線,看樣子小狗還真是餓到不行。

就在眾人看著顯然快作古掉的小狗時,櫻的聲音卻從郝壬身旁傳來。

「先生,你的一號餐。」

抬頭一看,郝壬和仍然一臉怒色的櫻交了一眼,他隨即伸手指指倒地的小狗。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櫻臉上的怒色隨即變成了震驚,手中的餐點再次往郝壬臉上招呼。

又是一陣餐盤落地聲,當一臉擔憂的櫻轉頭回看郝壬時,卻發現他的臉上成功地再次掛滿漢堡裡的肉片、剛炸好的薯條、隨餐附贈的面紙以及滿臉清涼的可樂。

店內的人聞聲轉頭,然後見怪不怪的相互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吃他們的東西。

郝壬和櫻一陣尷尬,隨即黑髮少年抽搐著嘴角說:「其實我很懷疑妳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真的不是好嗎?我只是看到那隻狗狗……」櫻滿臉通紅的回答。

就在兩人雞同鴨講的時候,眼看就要當場掛點的狗一看見被翻倒的滿地食物,瞬間死命的跑了過來。

狗跑兩三步就摔倒一次,不過牠還是一次又一次的爬起身來,幾個艱難的動作後,牠已經跑到郝壬和櫻的腳下,開始舔食滿地翻倒的食物。

小狗迅速的解決掉在地上的薯條,在舔完滿地可樂後,牠卻又倒了下來,大大的眼睛意猶未盡的看著郝壬臉上的東西,看起來說多可憐就多可憐。

兩人瞬間從尷尬回復擔憂,一臉關心的櫻用手撿起郝壬臉上的薯條和肉片,放到小狗的嘴前。這動作看得郝壬一陣黑線,從別人臉上拿東西餵狗,真是一個微妙的情況。

狗的小嘴迅速的將櫻手上的食物吞下肚,牠甚至嚼也沒嚼,吃完後不停的舔著櫻白皙的手,肚子再次發出震天的『咕嚕』聲。

「怎辦?牠好像還沒飽耶?」櫻轉頭看著郝壬,眼神突然多出了一絲求肯。

「喂喂,妳那種眼神……不會是要我……」郝壬開始抽搐嘴角。

「拜託啦……」櫻用手摸著小狗,一臉關心。

善良,女生這種動物有時還真是要命的善良……郝壬一陣無奈,低頭看著小狗。

仔細一看,此時正躺平在地上的小狗有著一身橙黃色的毛皮,但卻餓得全都失去了光澤。牠滿身泥汙,瘦得只剩皮包骨,就連喘氣都有著說不出的困難,眼看再不給牠東西吃,小狗很可能馬上往生過去。

郝壬在低頭看了一陣後宣告投降,遇到這種情況,再拒絕櫻的話真的會終生愧疚。

從口袋裡拿出僅剩的幾百元,櫻央求的水亮大眼進入眼簾,裡頭甚至還有擔憂的淚水,整個被萌到的郝壬只得認命地走向櫃檯。

(註:萌,類似被吸引、降服的意思。)

「小姐,這些錢可以買多少餐點?」郝壬一臉無奈的問,小狗的可憐攻勢加上美女的哀求攻勢,他的錢包已經宣告攻陷。

幾分鐘後,當郝壬端著一堆食物回來時,眼前的小狗卻已經在吃別人端來的餐點了。看樣子櫻是每個人都去萌一下然後把他們的食物全凹來餵狗,雖然知道美女人人愛,但當郝壬看見那些假裝關心小狗,其實是在偷瞄櫻的眼睛時,他開始懷疑這個社會已經沒救了。

花癡阿真是……改天他們真該看看眼前的女孩拿武士刀砍人的樣子。

狗瞬間解決掉滿地的餐點,就連郝壬放到地面的食物也完全不放過。幾秒後,牠的肚子終於整個凸了出來。

郝壬和櫻對看一眼,就在他們以為狗已經吃飽的時候,身周突然又炸起一聲『咕嚕』聲。

小狗的肚子迅速縮小,由原本的飽漲再次變得完全凹陷。牠晃一晃腦袋後不支倒地,又是一副片刻即亡的樣子。

圍觀的眾人一陣驚訝,幾秒後,櫻神樣的電眼再次向四周哀求,人群登時爭先恐後的齊步跑向櫃檯。

「妳這樣算是在濫用本錢嗎?」郝壬看見眾人一副花癡樣,無力的問櫻。

「狗狗都快死掉了,你還在說風涼話……」櫻都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橙黃色的小狗無助的喘著氣,彷彿剛才完全沒吃任何東西,看了牠瘦小的身軀一眼,郝壬根本不知道那些食物往哪去了。

一陣子後,隨著被櫻『萌殺』的人群前僕後繼的領完餐跑回來,小狗的面前再次堆滿成山成海的食物,看樣子每個人都已經不惜工本要討櫻的歡心了……看到這裡,郝壬暗自搖了搖頭。

『咕嚕』聲驚天動地的響起,小狗犒木死灰的臉瞬間變得像豺狼虎豹,牠迅速的跳入食物堆中,伴隨著多到誇張的口水四散飛濺,滿地的食物在片刻間已經宣告瓦解。

眾人傻眼,看著越吃越快的小狗在不到一分鐘內解決所有餐點,還開始咬起了紙袋子……天哪,牠是幾個世紀沒吃東西阿?

一陣狼吞虎嚥後,小狗的肚子終於滿滿的鼓起,整條狗也飽得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眼看小狗終於吃飽了,郝壬和櫻終於鬆了一口氣。滿地油膩膩的紙屑,也不知道牠究竟吃了多少食物。

小狗停了一陣子,抬頭看見所有人都額手稱慶的用一種『死狗終於吃飽了,可以不用餵了……』的表情看牠,狗鼻一擤,眼中緩緩發出心機的光芒。

郝壬一陣黑線,他很確定剛才小狗的嘴角突然奸笑了一下。

揮之不去的『咕嚕』聲再次從小狗肚子裡炸響開來,橙黃色的狗肚再次瞬間縮小,小狗『啊嗚』一聲哀鳴,就這樣閉起眼睛倒在地上。

不會吧……郝壬猛地後退了一步。這狗的肚子裡不會有個四度空間吧?我還哆啦A夢勒……

看見這個情形,櫻的臉上再次閃過一絲憂色,大眼抬頭向四週的人群雷霆萬鈞的放電。

那些忠實支持者緩緩的變了變臉色,拿起錢包左翻右翻,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後掩面奔出麥當勞,看樣子是再也沒錢了。轉眼間挪大的一間店只剩下幾個滿臉黑線的非男性生物還有櫻和郝壬。

「妳這樣……對……對嗎?」郝壬全身無力,紅顏禍水阿……

「什麼對不對!狗狗快死了,這是他們應該做的阿!現在該怎辦才好……想想辦法!」櫻頭也沒回的回答。

「等等,妳不覺得這傢伙很詭異嗎?」郝壬繼續無力的指著狗。

「有什麼好詭異的!每個人食量都不同,狗狗餓了當然吃比較多!你就是整天吃得飽飽的才會不知道餓起來感覺怎樣!」櫻理直氣壯。

「是是……妳說得對。」郝壬感覺自己快當機了。櫻早已被善良衝昏了頭,剛剛那些東西總體積絕對超過小狗的四倍以上,卻一被吃下去就沒了,怎麼她會連這個都沒注意到……

「想想辦法阿!!」眼看小狗的情況越來越糟,櫻轉頭看著他,眼中又是那股謎樣的電擊術。

「喂喂!別再對我放電了,錢包在這裡,自己檢查。」郝壬急急的閉上了眼睛,將手放進口袋裡。

手指一夾錢包,他在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時卻不小心連著一張薄薄的卡片一起掏了出來,郝壬看見那張卡片,一個不小心就將它掉到了地上……

完……完蛋了……怎……怎會忘記口袋裡有這東西……?

解飛給的、價值六百多萬台幣的白金卡片閃亮亮的躺在地上,伴隨著櫻好奇地彎腰將它撿起的動作,郝壬確切的知道自己完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0:41

其二十九 靈魂咒印


「這是什麼?」

櫻輕輕的彎腰將白金卡片撿起,翻了翻面一陣觀察。

看到這裡,郝壬臉上一陣慘綠,心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絕對是慘絕人寰。

兩人間沉默半響,果不期然,櫻略帶怒氣的嬌音隨即在店內響起。

「這是信用卡,浪郝壬你明明就還有錢!」

來了,就是這個……郝壬開始覺得口乾舌燥。

「這……這個是……」

郝壬一陣結結巴巴,暈死在地上的小狗也偷偷開起了眼睛看著他,只是從櫻那個角度完全看不見賤狗眼中心機的光芒。

這條狗是故意的,但是櫻根本就已經被善良衝昏了頭,該怎麼開脫呢……隨著腦袋中想法一閃而過,一向就沒啥想法的郝壬頓時沒了主意。

看見郝壬猶豫不決的樣子,櫻的眉頭再次一蹙,樣子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形勢所逼,郝壬只得老老實實的將過去發生的事情全部招出來。

蒲牢,黑道般的天脈解家,龍首匯英戰,白金卡中的20萬美金,隨著郝壬的敘述的事情越來越扯,櫻開始一臉狐疑,整間店裡也充滿一股唬爛的氣氛。

「所以說……這筆錢是不能花的,要不然你會因為欠那什麼解家的一個人情而不得不去參加什麼『龍首匯英戰』?」長髮女孩半信半疑的說。

「要不然勒,我也很想救狗狗阿……」郝壬連忙點點頭,眼角卻又看了一下正偷偷瞪著他的小狗,一人一狗還真是心照不宣阿……。

「但是只是欠錢而已,對方也沒理由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阿……」櫻想了想,接著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郝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看解家那副作風,如果自己動了那比錢他們絕對會有一堆藉口推他下海。

「我是不知道天脈解家,但是不管怎麼說,錢是對方硬塞給你的,又沒有經過什麼條件交換,即使花了錢,他們也不能做什麼事情吧,再說,20萬美金又不是什麼大數字……」

郝壬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猛地虎軀一震,有沒有搞錯,20萬美金小數字……?

「壬,好嘛……」

櫻的語聲轉柔,郝壬一抬頭只見一雙萌不見底的大眼直直望入他的眸內。

剎那間雷電交加,郝壬瞬間後退了幾步,不會吧……

「櫻妳別突然來這套,我真的……」

不行,這樣下去會……

「壬,你看一下狗狗,牠都快死掉了……好嘛……」

低頭一看,一人一狗交換了個眼神,隨即小狗迅速的咳了一聲,然後飛快的把紅色的大舌頭吐了出來。

看到這裡,郝壬一陣黑線,心機,這條狗的心計真是強得過分……

「大不了我先跟你借錢嘛,壬,你不能見死不救阿……」櫻握住了那張卡片,漂亮的水眸緊緊盯著郝壬黑色的眼睛不放,想躲都躲不掉。

完了,怕就是怕這種情況,一向只會唬爛瞎掰的郝壬遇到這種場合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應,女孩纖細的身體幾乎就快和他靠在一起,他不由得低下了頭來。

「壬,好嘛……」

撒嬌的言語再次從耳際傳來,已經完全被擊敗的郝壬不得不承認櫻確實非常會濫用本錢。

「這……」

「好嘛……」大眼再次放電,郝壬的堅持已經接近瓦解。

想想算了,櫻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錢是對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塞給他的,用了也不能說是條件交換。那筆錢是不能叫櫻還他的,大不了以後省吃儉用點老老實實的把錢還對方,諒這隻狗也吃不了多少東西……應……應該吧。

「好……好吧……」無奈之下,郝壬萬分艱難的說。

「嗯嗯,郝壬,你真是個好人。」在聽見郝壬的回答後,櫻甜甜的一笑。

聽到這裡,郝壬瞬間跪趴在地上呈現Orz的樣子,是阿,誰叫自己是個好人呢?當了這麼久的好人,好報在哪?他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人真的很失敗。

「那麼,我去定便當喔,這樣會比較快一點……」就在郝壬欲哭無淚時,櫻已經拿出了一隻手機走到店裡的小角落,頭也沒回的開始低聲交談,看得郝壬一陣黑線,動作還真快。

一樣米養百種人,拿卡前後櫻的態度根本就完全不一樣,之前還一臉殺氣的潑他可樂,現在卻變成嬌嫩欲滴的樣子……看著櫻的背影,郝壬突然覺得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是一點也沒錯的,當然還有紅顏禍水這句話……

通話在櫻的細聲細語中結束,以郝壬強化過的耳力也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馬上明白自己之前覺得應該花不了多少錢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

隨著櫻神秘的微笑漾起,她緩緩合上了手機,隨即麥當勞外傳來了三聲巨大的喇叭聲。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隨著煞車聲響起,麥當勞前突然出現了三輛巨大的卡車,上頭還標示著三家不同的公司標誌,看得郝壬差點摔倒。

這……這不就是學生用的營養午餐嗎?看了一下牆上時鐘,現在確實也是學校午餐的時候了,但是……要不然櫻是怎麼把這些午餐調過來的阿?一般營養午餐公司不是都跟各個學校簽訂過契約,只能提供午餐給公家單位嗎?

「嗯,那些廠商聽見我說要出三倍價錢買下他們的契約,就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為至少得出十倍才能給他們壓力呢……」

就在郝壬瀕臨死亡的時候,身旁的櫻這句剛好回答了他的問題,也讓他直直摔入萬劫不復之地。買契約?十倍價格?櫻之前到底是什麼出身的阿?想起之前被派出來抓她回家的役魔管家,郝壬知道自己還真是完全無法想像櫻的出身背景。

卡車上的工人彼此對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開始動作,才不過幾分鐘,麥當勞前就已經堆滿了數千個便當,動作之快讓整間店裡的服務生和客人全都傻眼。

櫻拿起了卡片直接交給那些工人,在一張單子上簽了名,然後滿臉愉悅的抱起了假死的小狗走到成山成海的便當前,只留下已經石化的郝壬呆呆立在店門口。

小狗在聞到便當味時迅速的復甦成生龍活虎的樣子,轉眼間跳入了便當山中,只剩下一條橙黃色的狗尾在便當外搖來搖去,整批堆疊的便當也隨之晃動震顫。

幾個工人拿著卡片走到已經無言的郝壬身邊,敬了敬禮後將卡片鄭重其事的交還給他,在和櫻說了幾句話後坐上卡車,又是三聲喇叭聲,三輛大卡車已經絕塵而去。

郝壬一陣默然,轉頭和櫻對看了幾眼,然後無力的問。

「妳究竟跟他們說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跟我敬禮……」

「沒什麼,你不會想知道的。」櫻甜甜的笑著,郝壬卻發現她眼中有著復仇的快意,果然是藉機報一箭之仇阿……

「那這樣總共花了多少錢……?」無力的將卡片收進口袋裡,郝壬搖搖晃晃的問。

「如果以一個便當40元來計算,三倍價是120元,這裡大概有……嗯,幾千個吧……」櫻伸出了手指頭,裝笨的算著。

「……算了……」遇到這種情況,郝壬也只得豁出去了。櫻擺明是故意的,鬥嘴鬥了這麼多次,郝壬終於首次有兵敗如山倒的感覺。

無奈的選了個位置在路邊坐了下來,郝壬看著小狗迅速的將便當抽絲剝繭吃乾抹淨,開始整理最近所有亂糟糟的想法。又是仙女又是天劍的,現在連黑道都惹上了,故事還真是越來越扯了,郝壬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啥小說主角的,遇到這麼多唬爛事。

想想算了,管他啥解家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為未來擔憂向來就不是他行事的風格。但是這樣子真的沒關係嗎?想到這裡,郝壬又嘆了口氣。

賤狗的口水四散飛濺,就在郝壬苦惱的時候,櫻坐到了他的身邊,漂亮的大眼仔細的看著小狗吃飯的兇樣。

「看樣子真的很餓呢……」她輕輕的說。

是阿是阿……郝壬低下了頭來,櫻怎會從頭到尾沒發現那條狗真的很詭異呢?女孩子還真是容易因為感情就失去冷靜阿……

事情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他也想不出有什麼好抱怨的了,小狗愉悅的吃著便當,兩人只得靜靜的看著牠小小的背影。

沉默。

麥當勞前兩人一陣靜默,只剩下小狗飛快吃著東西的呼嚕聲,腦中雜念流轉,郝壬打破沉默開口。

「櫻,我問妳……妳記得我們昨天發生什麼事情嗎?」

聽見這個問題,櫻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她轉頭看著郝壬。

「為什麼這樣問?」她的眼中有著無數驚訝。

「因為我做了個怪夢,而且失去了一天。」郝壬低頭說著。「今天應該是正常上課日,妳卻在麥當勞裡打工,我才想問問妳記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了。」

櫻一陣沉默,然後轉頭看著遠方。

「怪夢嗎……?」她說著。「……我也一樣,但是你說的失去一天是什麼意思?」

「這樣問好了。」郝壬轉身面對著她。「櫻妳是不是被綁架了?是不是還去了一個叫做十里霧林的地方?還有落月池,山千海千,仙女?」

櫻的身體又是一顫,然後低下了頭來。

「是嗎……?那都是真的阿,我還以為那都是夢……」她的臉緩緩的紅了起來。

看見櫻的樣子,郝壬一陣疑惑。

「妳怎麼了嗎……?」

「沒什麼……」櫻淡淡的說,手卻放到了自己的耳後。

「壬,你幫我看一下好嗎?我的脖子上寫了什麼……」

話語聲幽幽的傳來,隨著櫻將即腰的長髮向旁一撥,郝壬確確實實的看見了她後頸上的那個印記。

八道螺旋狀的漩渦依舊,只是顏色已經從紅返黑,黑眼中一陣錯愕,郝壬看見中間的數字已經從記憶中的IV變成V。

「羅馬文字的五……」郝壬驚愕的說。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櫻緩緩的合上眼睛。

「是嗎……那我也快要……」

憂傷的聲音在空氣中蔓延,女孩的臉在紅暈中淡淡的落寞著。

其三十 饕餮出世


櫻低著頭一陣沉默郝壬止不住疑惑的看著她黯淡的大眼。

「櫻,妳還好吧……」

「嗯……」

「妳後頸的記號代表什麼意思?為什麼……」

櫻抬起頭來看著郝壬兩人一陣無言的對視。

「沒……沒什麼……」

櫻紅了紅臉,然後再次低下頭來。還是沒辦法適應他的關心嗎?她只覺得臉上一陣熱辣辣的。

姑且不論後頸上的咒印吧如果昨天發生的事情是真的,那自己不就曾經……想起那時山千海千攻擊郝壬自己毫不猶豫的跳下水救他的情景,櫻越來越沒辦法確定自己對郝壬的感覺是不是僅止於討厭。

女孩紅著臉不知道想去哪了郝壬看見她什麼也不肯說倒也不知道該怎辦。麥當勞前小狗吃東西時的雷鳴舉嚼聲不斷,伴隨著那條橙黃色的狗尾高興的晃來晃去,眼前吃不盡的便當卻已經少了一半。

「那麼……」氣氛在無言的兩人間尷尬著,郝壬試探性的問。「所以妳以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全都是夢?」

「嗯……我今天早上醒過來身體就很不舒服,頭又很痛,什麼事情都迷迷糊糊的,才會連假都沒請就曠課一天。直到剛才狀況才比較好點,又剛好有接時薪制的麥當勞服務生……」櫻摸摸後頸。「這樣說起來這是我們第二天沒去學校了……?」

「嗯……」

說到這裡,郝壬想起新老師招牌的黑暗微笑不禁打了個哆嗦,天知道兩人曠課整整兩天還能不能活著逃過一劫。

「那我們是怎麼回來的?」櫻又問。

郝壬聳了聳肩,這種靈異的好問題還是問問在家裡睡覺的于小雪吧,也不知道她睡醒會不會記起什麼事情。

不經意的抬頭看著天際,郝壬回憶起在落月池中看見的天劍與依之繞轉的淡藍色雲空,『神劍蒼穹』嗎?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陣迷茫。

呆看了天空一陣子,小狗吃東西的誇張呼嚕聲越來越大,郝壬不禁往前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郝壬面無表情的用手肘推推櫻。

「嗯?」女孩困惑的問。

「看看前面。」

櫻好奇的看了看已經接近覆滅的幾千個便當和不停搖擺的狗尾,然後轉頭不解的看著郝壬。

「什麼都沒有阿?」

「妳不覺得狗狗好像變大了嗎?」

郝壬面無表情的指指那條橙黃色狗尾,此時它已經有一條大腿那麼粗。小狗的上半身還是埋在便當山中,只看得到一堆便當的空盒正窸窸窣窣的搖著。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欸……」櫻困惑的揉了揉眼睛。

「還有,妳往兩旁看一下……」郝壬繼續面無表情。

女孩有點不知所措的往兩旁一看,卻發現整條街和整間麥當勞全都空空如也,服務生和行人竟然在他們兩人發呆的時候全都跑光了。

「人都到哪去了?」看到這裡,櫻低呼了一聲。

「小聲點,跟著我,我們快點離開這裡。」郝壬低聲說,附帶著滿臉黑線。「妳現在仔細看看那條狗,如果還不覺得牠詭異的話就真的……」

轉頭仔細一看,櫻看見原初小小的橙黃色狗尾上已經出現了大量的鱗片,原本他們以為是細毛的部分竟然都是微小的鱗甲,此時正在陽光下閃著金屬光澤。

空的便當盒輕輕的覆蓋在『小狗』的身上,即使沒看到上半身,櫻還是感覺到一股驚人的壓迫感陣陣傳來,伴隨著逐漸成形的淡橙色妖氣,她總算明白為什麼人群會轉眼間就走得一個不剩。

「是……是妖怪嗎?」櫻小聲的說,和郝壬躡手躡腳的走離開『小狗』。

「好問題欸……」身後壓迫感陣陣傳來,郝壬有種倒大楣的感覺,為什麼餵個狗而已也會搞得這麼複雜?

身後巨大的『咕嚕』聲震天傳起,郝壬迅速轉身拉住了櫻,並且聽到自己說了這句話。

「快˙點˙跑……」

話聲一畢,腳下發力,郝壬瞬間抓著櫻的手往前縱躍出十多公尺,蒲牢的靈力開始沸騰,櫻滿臉通紅的發現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郝壬抓著跑了。

身後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郝壬回頭剛好看見一個橙黃色的巨影衝進麥當勞裡撞破落地玻璃窗,驚天動地的『咕嚕』聲不斷傳來,橙黃色的影子在不到半分鐘內就又撞出麥當勞一次,身後飛著無數的紙袋和餐巾紙。

兩人躲在街道轉角處偷偷看著原本那條街道,此時所謂的『小狗』正迅速的破壞整條街上所有的餐飲店。兩人滿臉黑線,這用膝蓋想就知道牠正在找東西吃,看樣子他們之前是把牠餵到有體力自行活動了。

郝壬和櫻看了一陣子,眼看『小狗』越吃越大隻,櫻不禁結結巴巴的問:「怎……怎麼辦……?」

「我們還是先走人吧……」郝壬全身無力的回答,餵狗餵到放出妖怪,發生這種鳥事還是先走為妙。

就在兩人轉身要跑時,遠方街上炸向天空的一條橙色的光柱與隨之而來的強烈地震卻將郝壬和櫻直接震倒。

發生什麼事了……?情急之下,郝壬迅速的抓住櫻掙扎起身,卻看見一個金色的巨大力場出現在麥當勞前的街道上。

金色的力場內浮著無數的蝌蚪文字與扭曲的金色線條,他訝異的發現那和之前在電動玩具店內打蒲牢的封印場一模一樣,不祥的預感泛上腦海,郝壬看見一個巨大的金色蝌蚪文字出現在力場正上方。

金色文字飄浮了一陣子,伴隨著遠方『咕嚕』聲再次炸響開來,兩人同時看見金色的蝌蚪文字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痕。

『鏗』

強烈的爆破聲隨著文字碎成薺粉爆開,圍在『小狗』四周的金色力場也如泡沫般瓦解殆盡,勁風撲天蓋地而來,郝壬和櫻都是一陣立足不穩。

『咕嚕!』

聲音比先前大上萬倍的傳來,兩人抬頭只看見一條橙黃色的巨影在遠方搖動著腦袋,似乎是剛睡醒的樣子,和身旁的建築物一比較,巨影竟然足足和整間麥當勞一樣大,看到這裡,郝壬的腳差點軟掉。

「我們做了什麼……」櫻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後退了幾步。

「別問了!快˙點˙跑!」郝壬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腳下再次發勁,兩人已經跳上了一棟兩層樓高的建築。

女孩茫茫的看著身後正不停搖晃著腦袋的橙黃色巨影,被郝壬拉著在屋頂上縱來躍去,原本的小狗竟然會轉眼間變得這麼大隻,兩人可以說是作夢也想不到。

眼前的景物飛快的倒退,郝壬抓著櫻不停的在城市上空飛躍著,身後巨響不斷傳來,他忍住倒地不起的衝動,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真的是說不盡的精采。

真的有這麼倒楣,自己明明就沒做什麼阿……?郝壬滿臉黑線的用最快速度縱躍一陣子,然後氣喘如牛的坐倒在一條巷子裡,看樣子『小狗』是暫時不會發現他們了。

一陣急喘,郝壬低頭看著手臂上的繃帶,感覺到底下的蒲牢正激烈的掙扎著,有某種自己料想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蒲牢怎會變得突然興奮起來……?

「郝……郝壬……」

就在他被蒲牢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不知所措之際,櫻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阿?」郝壬愕然轉頭回答。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兩人同時傻眼,一條巨大的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坐在櫻的旁邊,用純黑色的大眼仔細的看著兩人。

全身發著橙黃色金屬光澤,原本像是狗腳的四肢全都變為覆蓋著鱗片的爪子,龍有著一個詭異的龍頭與和龍頭不成比例的血盆大嘴,裡頭甚至還垂下一條至少長達兩公尺的血紅色大舌頭,此時正滴滴的流下大量的口水。

看到這裡,郝壬和櫻已經同時魂飛魄散,兩人跑得那麼辛苦對方卻一個閃身就不知不覺的坐在他們身旁,實力相差這麼大,只能說是天意了。

巨龍透過從龍嘴垂下的巨大舌頭不停的滴著口水,純黑色的大眼淘氣地不停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然後緩緩將視線定在櫻的手臂上。

女孩一陣驚愕,隨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卻發現上頭有著一個小小的擦傷,看樣子是剛才被地震震倒時擦到地板的。

巨龍一陣搖頭晃腦,像隻狗般用後腳搔搔耳朵,隨即將巨大的舌頭舔向櫻的身體,濺散的口水直把坐倒在地上的兩人都弄得全身濕答答的。

櫻一陣輕呼,血紅色的大舌卻已及體,直將她向後舔出了半公尺,搔癢的感覺傳來,兩人已經靠倒在一起,全身都是黏糊糊的龍口水。

巨龍在舔完櫻後友善的晃了晃超大的龍尾,這個動作甚至將身後一棟民宅直接搗成碎片。牠像隻狗般的仰天吠了一聲,肚子裡卻又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咕嚕』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1:32

其三十一 雙龍之爭




不會吧,還沒飽……?聽見龍肚傳來的雷鳴,兩人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眼前的妖物先是吃了幾十份的麥當勞,然後解決掉數千個便當,接著將整條街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倒進肚子裡。小狗很神奇的變成了巨龍,橙黃色的妖氣正蔓延在兩人一龍身周,而這種招牌的肚餓聲似乎在宣告兩人就是牠的下一餐。

郝壬和櫻一陣雞皮疙瘩,全身都是黏答答滑溜溜的龍口水,要站起身來反而更為艱難了。再說從之前『小狗』如鬼似魅的速度來看,即使能跑,跑得掉嗎?

手臂上的蒲牢一陣不安分的跳動,郝壬用手抓住櫻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從剛才巨龍的視線看來,牠似乎對櫻的手臂很有興趣,這……不會連妖怪都會挑食吧,選肉嫩的吃?櫻的臉色變得都快可以行光合作用了。

橙色的巨龍看見郝壬的動作,一陣憨憨的搖頭晃腦,似乎是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櫻拉離自己。龍舌捲了捲,血紅色的大舌頭又像條蛇般靈動的向兩人舔來。

看見死狗又來故技重施,完全不想被吃掉或再次被弄得一身口水的郝壬連忙出手擋格,卻發現龍舌瞬間換了個方向,轉眼間已經從他的頭上繞過去,速度之快就連蒲牢強化過的動態視力也完全看不清楚。

噁心巴拉的口水再次如雨般淋下,郝壬一臉黑線的發現巨龍又開始舔拭櫻的手臂,但這次龍舌上卻發出了橙黃色的火炎。

橙炎?看到這種景象,郝壬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被嚇傻的櫻又是一聲低呼,這個反應讓巨龍急急將龍舌收了回去,牠呆頭呆腦的用純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舌頭,完全不了解牠正在做的事情對兩人而言是噁爛到極點的。

「怎……怎麼辦……?」櫻抓住了郝壬的袖子,一臉驚惶的問。

「等等……」不顧女孩的叫喚,郝壬看著巨龍身上緩緩燒著的橙炎一陣訝異。

橙炎先是緩緩的圍繞著巨龍身上亮出一圈橙色的輪廓,然後傳導到地上連成一片的龍口水,接著往郝壬和櫻的身上燒去。兩人看見這個情形,連忙手撐地向後倒退了幾步,但橙炎還是沿著口水爬到了身上。

櫻一陣驚呼,眼看熾熱的橙炎蔓延到了身周,轉眼間就要烈火焚身,她嚇得連忙閉上眼睛。

清涼感突然從全身傳來,就在櫻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身上突如其來的舒暢感覺讓她睜開了眼睛。

一陣錯愕,女孩只見自己手臂上擦傷的剎那間迅速癒合,橙炎一燒即散,只不過片刻,兩人身上的火炎已經完全退去。

傷口癒合了……?

巨龍得意的捲了捲舌頭,友善的看著一臉驚訝的櫻和郝壬,撒嬌般的仰天吠了一聲。

「靈……靈炎?」郝壬喃喃說道,剛剛橙炎經過身體的感覺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那種酥麻的感覺和發動紫炎時一模一樣,純粹靈力構成的實體化火焰嗎?難道這傢伙也是……

巨龍眨了眨眼睛,像條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般垂下了濕答答的舌頭,這個動作讓郝壬一陣無所適從,巨龍竟然看起來像是在向自己撒嬌?

就在他錯愕時,一陣比先前強烈百倍的抽觸感突然從手臂上傳來,只不過一個不注意,他的手臂已經全自動的爆起狂猛的紫炎。

繃帶下的蒲牢剎那間扭動了起來,郝壬驚訝的發現手臂似乎已經變成不是他的了,一點也無法控制。右手電閃抓住了失控的左手臂,他看見亞月綁的繃帶在熊熊紫炎下瞬間燃燒殆盡。

黑中泛紫的龍形在手臂上游動著,一陣巨力傳來,郝壬的右手已經被蒲牢以內勁震開,整條右手臂都是一陣酸麻,而紫炎卻燃燒得更加猛烈。

橙黃色的巨龍在看見從郝壬手臂上爆出的紫炎時,不安的後退了幾步,低吠聲和齜牙咧嘴聲轉瞬響起,『小狗』純黑色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蒲牢怎會變得這麼激動?就在郝壬傻眼時,一條血紅色的巨舌已經掃向他的手臂,來源卻是原本看起來很友善的橙黃色巨龍。

龍舌揚起一股猛烈的勁風,看勢頭郝壬絕對不懷疑如果被掃中的話,自己會直接斷成兩截。手臂失控,想躲又躲不掉,身後櫻的驚呼聲傳來,他只覺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不真實。

會死嗎?會死在這裡嗎?郝壬腦中迷迷糊糊的浮起這個念頭。

事情全發生在一瞬間。

就在龍舌及體時,一束猛烈的紫炎突然間凝結成圓柱形將血紅色的舌頭擋開。手臂上的龍形瞬間消失,郝壬震驚的看見爆起的紫炎突然間變成了一條燃燒中的巨龍。

蠟狀的透明紫炎,龍眼中神威凜凜的目光,自從進入了他的體內後就再也沒出現實體的蒲牢竟然以火炎的姿態展現在兩人一龍的面前。龍尾接在失去龍形的手臂上,郝壬只聽見蒲牢仰天大吼了一聲。

「嚎……!」

龍舌在被『蒲牢』擋開後迅速縮了回去,橙黃色的巨龍一臉疼痛的捲捲牠燒起紫炎的舌頭,隨即憤怒的壓低身形,舌頭在轉了一圈後迅速的被橙炎取而代之,整條龍身上橙黃色的鱗片也開始爆出兇猛的橙炎。

手臂完全失去了感覺,郝壬和櫻傻眼的看著兩條龍在人去樓空的街道上對峙,完全不知道該怎辦。

炎龍嗎?亞月說的話轉瞬進入腦海,九脈各自封印一條炎龍,具有將各屬性的靈力實體化為火炎的特殊能力,想到這裡,郝壬漸漸明白眼前橙黃色的炎龍很可能就是『太古九龍』之一,但是……被封印在神器裡的炎龍怎會出現在這裡?

巨龍聽見蒲牢的示威,也是仰天一吼,隨即朝蒲牢撲了過去。紫炎和橙炎交會,兩條巨龍的身體一撞,一堵氣牆氣爆般的炸開,整條街道的房屋和地板登時輻射狀向外塌陷。

勁風朝兩人吹來,郝壬手臂上纏著蒲牢的龍尾不會被吹動,但櫻就沒這麼好運。一聲驚呼,氣牆直接帶到女孩的身上,頓時將她震出了幾十公尺,撞在街道另一頭的牆上暈了過去。

沒辦法去注意櫻怎樣了,手臂上的灼熱感不斷,郝壬再次看見蒲牢燃燒中的長軀在空中一個迴旋張開巨嘴咬向橙龍,龍爪也隨之開張為掌,紫炎開始匯聚,一咬雙掌同時上下向燒著橙炎的橙龍飛去。

又是一股另人睜不開眼睛的亮光,紫炎和橙炎猛烈的撞擊在一起,郝壬看見橙龍無視於蒲牢的龍爪和龍咬,巨舌一捲已經纏住了紫色炎龍的頸部,隨即比蒲牢大上至少兩倍的巨嘴一合,兩條龍登時咬在一起。

兩記紫炎掌同時轟在橙龍身上,兩個巨大的草書『崩』字浮現,紫炎透體而過,橙色巨龍身後的數百公尺的街道瞬間被穿過牠身體的兩股炎紫柔勁轟成薺粉。

橙龍臉上痛苦之色一閃即過,巨嘴卻咬得更加用力了。雙龍互相咬著對方的頸部一陣僵持,蒲牢的龍嘴小,咬住的力道遠遠輸過橙龍,幾秒後,紫色的炎龍終於痛苦的掙扎了起來。

郝壬手臂上一陣疼痛,蒲牢的龍尾開始往內遁去,看樣子是吃了很大的虧想逃進他的體內。儘管看起來痛苦難當,好強好勝的蒲牢還是拼死命的和橙龍互相咬著,身體卻越來越沒入郝壬的手臂裡。

手臂上的疼痛已經到難以想像的地步,郝壬得咬住牙根才能抑住張嘴呻吟的衝動。蒲牢一吋吋沒入體內,但橙色的巨龍卻還是和蒲牢的龍頭咬在一起,眼看是再也進不去手臂了。

蒲牢的眼中痛得冒出了兇光,就在郝壬痛到也快要暈過去的時候,紫色的炎龍突然間不顧一切的將橙龍向下拉去,看樣子竟然是想把牠跟著拉進郝壬的體內。

一陣毛骨悚然,伴隨著比剛才痛上萬倍的感覺,郝壬失去了開口的能力,彷彿只要一個不留神就隨時會失去意識,他只能在腦海中暗自喊著『等等,不要……!』

橙龍似乎沒有察覺到蒲牢的意圖,雙龍還是一樣咬著互相拉扯,但兩個龍頭卻已經同時進入了郝壬的手臂,剩下的一大截橙色身軀也一吋吋的消失進他的手裡。

電擊般的麻痺感和灼燒的痛覺同時炸開,郝壬親眼看見兩條龍就這麼鑽進了他的身體裡,他痛得仰天大聲呻吟,但那聲音聽起來卻越來越像是龍嚎,太古之龍驚天動地的張嘴怒號。

而天地也將隨之風雲變色……

橙色的火炎和紫色的火炎同時亮起,在失去意識前,郝壬只記得自己看見手臂出現了兩條糾纏著的龍形,糾纏著,不停地糾纏著……

『餓龍饕餮』

隨著一個奇異的名詞竄入腦海,郝壬仰天一倒。

無盡的疲憊感隨著黑暗撲天蓋地而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再也不知道了。

其三十二 失控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背後一陣冰冷,映入郝壬眼中的是一片格子狀的老舊天花板揉了揉眼睛,他看見自己正裸著上半身躺在家裡的客廳中亞月蹲在他的旁邊,身上也已經換上了女巫服。

「你醒了。」亞月冷靜的說。

「嗯對我醒了。」郝壬呆呆的回答,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亞月要說這種超像召喚師對木乃伊說的話。

亞月凝視著他的眼睛一陣子墊然後伸出兩根手指。

「這是多少?」她認真的問。

「沒記錯的話是二,當然妳要說它是『耶』也行。」

「我叫什麼名字?」御姊一臉嚴肅的指著自己嬌俏的鼻子。

「呃……亞月,林亞月,應該吧……」郝壬一臉問號,怎會突然開始問這種問題。

亞月沉默了一陣子,然後深深的吐了口氣。

「太好了……你還是你……」她坐倒在地上,繃著的臉也鬆了下來。

「亞月姐妳神經啦……?」郝壬一陣傻眼,前陣子亞月也不像受了什麼壓力阿。

「還敢說。」亞月白了他一眼。「你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吧?」

「啥?」之前的事情?郝壬想了一陣子,然後搖了搖頭,之前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看一下你的左手臂吧。」亞月站起身來,用身體擋著郝壬的視線偷偷將一個小小的法器收了起來,暗自喘了口氣。

郝壬一轉頭,兩條不停糾纏著的黑色龍形進入眼中,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竟然多出了一條和『蒲牢』互相糾纏的龍,有別於原初蒲牢在他手中游動的樣子,雙龍環繞著他的手臂一圈一圈的往肩膀游去,彷彿是在爭鬥誰先爬到肩膀上似的。

體內正反兩種感覺同時出現,腦中思緒飛轉,隨著雙龍的影子入眼,記憶一瞬間全回到了郝壬的腦海。小狗,橙龍,血紅色的大舌,餓龍饕餮,無數片段影像在眼前浮現,他瞬間呆住。

看見郝壬的表情,亞月丟了件衣服給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想起來了吧……」亞月雙手拿起祈神幡,閉著眼睛說。「結論是,壬,你身上又多了一條龍……」

郝壬下意識的接住了上衣,眼神卻還是一片迷茫,看到這裡,亞月的眼神又開始銳利,左手伸入寬大的衣袖裡抓住了她剛才收進衣服裡的某個法器。

「浪郝壬,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亞月冷靜的問。

「嗯……」呆了片刻,郝壬才緩緩回答,看得亞月鬆了一口氣,手也緩緩的伸出袖子。

「『餓龍饕餮』,這是牠的名字。」亞月淡淡的說。「壬,你可以把事情從頭告訴我嗎?」

郝壬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的說出在麥當勞裡遇到櫻,一起餵小狗,然後很唬爛的把小狗變成巨龍,蒲牢也暴走以火炎型態出現和橙色的巨龍乒乒乓乓的大打出手,最後一起鑽進自己體內的過程,雖說是個很扯的故事,但整個人迷迷茫茫的郝壬卻完全笑不出來。

怎會這樣?餵狗餵到被龍寄生?隨著思緒流轉,一股來自骨髓的寒冷突然讓郝壬打了個哆嗦,整個身體也突然完全失去了力量。

虯龍蒲牢,餓龍饕餮?郝壬腦海中依稀浮出這兩個名詞,某種被壓抑住的力量卻突然間爆炸開來。

體內細細的正反兩股感覺瞬間擴大,剎那間郝壬只覺得身體突然變成了兩邊,有兩股完全不同的熱流同時出現,彷彿從遙遠的沉睡中醒來般,兩股熱流突然變得強橫無匹,一陣對峙後,郝壬感覺到兩者開始互相衝撞攻訐。

兩股熱流在他的體內循環了幾圈後從相反方向重重一撞,郝壬手腳一軟,身體無助的向後倒下。亞月的嘴微微的張起,迅速將祈神幡抵在他的手上。

「浪郝壬,你怎麼了?回答我!你聽得到嗎?」亞月對著他的耳際喊道,但郝壬卻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眼前的景物越拉越遠,郝壬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完全被那兩股熱流抽走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兩種屬性完全不同的熱流一股是紫色的,一股是橙色的。而此時兩股正各以順逆時針方向繞著他的身體游動,每一次交會都會引發強烈的撞擊。

又是一次猛烈的衝撞,郝壬明顯察覺到橙色那股熱流比紫色的弱小許多,身體劇烈的一震,橙色熱流迅速的被紫色熱流撞到身體深處,引發一陣狂猛的劇痛。

亞月看見郝壬在說完話後就倒地不斷抽搐,成熟的臉蛋上也浮現些許驚慌。將祈神幡用力壓住了郝壬的手臂,兩股正反不同的力道同時反震而來,祈神幡直接斷折,亞月也被震退了幾步,幾欲吐血。

劇痛自體內深處炸開,郝壬無法自制的不斷抽搐著,感覺身體都快裂成兩半了。紫色的熱流不斷的追著橙色熱流跑,每個撞擊都會讓他的神志模糊一分,有某種更為強大的東西彷彿快要控制他的身體般,自己僅存的意識轉眼間就有可能完全瓦解。

「浪郝壬,你醒醒!」亞月壓住自己氣血翻騰的胸部,手再次伸入衣袖中抓住了某個法器。「壬,你再不醒過來,我要……我會……」

亞月一陣咬牙,看見郝壬無神的雙眼已經出現陌生的兇光,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將一串繫了一黑一白兩顆珠子的項鍊掏了出來,眼中已經出現堅定的光采。

「開……開始了嗎……壬,你已經失去控制了……」亞月咬緊了牙根說,雖然她知道郝壬已經完全聽不見她說的話了。「既然是這樣,你別怪我,我得趁你還沒變得更……犬神、犬鬼,出來吧……」

項鍊上兩顆珠子各自亮起,一黑一白的兩條大狗瞬間從亞月身旁出現,齜牙咧嘴的瞪視著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郝壬,彷彿隨時準備撲上去把他撕成碎片,整個客廳裡也浮現了肅殺的氣氛。

亞月咬著牙根,想揮下舉起的手示意兩條巨狗撲上去,卻又猶豫著只是用水亮的大眼看著郝壬痛苦的表情。

再不下手,就會……亞月握緊了拳頭,但是……但……還是心太軟嗎?

客廳裡的女巫緩緩的閉上了眼,就在她要將手揮下時,一個柔柔的聲音卻從樓梯旁響了起來。

「冥炎哥哥……」一聽見這個聲音,亞月臉上的表情迅速凝結,看著客廳轉角處朦朧著眼的女孩緩緩走到郝壬身邊。

小雪!?眼前看起來彷彿是在夢遊的女孩不正是才剛有名字的于小雪嗎?亞月放下了手,後退了幾步。

仙女般的小雪踩著輕盈的步伐走到郝壬身旁,盈盈的跪了下來。無視於郝壬痛苦的抽搐,小雪呢喃的低語著。

「冥炎哥哥,你又做惡夢了嗎?」她輕柔的說,將郝壬的手拿起來抵在自己臉頰上。「別怕,媧兒在這裡,媧兒不會走的,記得嗎?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即使地老天荒,山無稜,天地合,此情無悔……」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亞月震驚的發現,隨著小雪一句一句安撫似的囈語,郝壬口袋裡發出了五彩光。抽搐漸停,郝壬在喘了一口氣後眼中的兇光漸退,眼睛也緩緩的閉上了。

說著說著,小雪朦朧的眼睛又緩緩合上,她的身體輕輕的晃了一下,隨即趴倒在郝壬身上,又睡著了。

看著客廳裡的景象一陣沉默,亞月收起了手中的項鍊,身後兩隻巨犬也緩緩的透明消逝。

她伸手到郝壬的口袋裡摸了摸,然後拿出了勾玉狀的女媧石,讓它靜靜的躺在她手上溫潤發著五彩光。

「是女媧石救了他嗎?」

亞月沉默一陣子後才緩緩的說,用手指摸著那顆閃耀的石頭,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樣子小雪的聲音對爭鬥中的兩條龍似乎有安撫的作用。

一陣思索,一陣嘆息,在客廳裡一陣走動後,亞月沉思的坐了下來,然後看見郝壬躺在地上的身體突然一陣吸氣。

黑眼再次睜開,只是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兇光,郝壬揉了揉眼睛,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身上正趴著一個嬌軀。

「我剛才怎麼了嗎?」醒來第一句話,郝壬摸不著腦袋的問。

亞月靜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指指趴在他身上的小雪。

「問她吧。」

轉頭一看,郝壬魂飛魄散的發現漂亮到超乎想像的小雪就剛好趴在自己的肚子上,手肘還頂到了某個要害,嚇得他連忙站起身來。

「怎麼搞的瞬間移動阿?」肚子上的小雪『咕咚』一聲躺倒在地上,郝壬一陣黑線,怪了,他不記得小雪什麼時候跑來客廳阿?

「你都不記得自己剛才怎麼了嗎?」看見郝壬一臉震驚的樣子,完全對剛才失控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亞月淡淡的問。

郝壬抓了抓頭。

「我只記得在說之前遇到巨龍的事情,然後我就有點頭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算了,沒事,忘了他吧。」亞月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了……」

兩人無言的一陣對看,郝壬摸不著腦袋的坐了下來,也不知道亞月到底隱瞞了什麼。

超漂亮的御姐將斷去的祈神幡收到自己身後,刻意不讓郝壬看見。亞月凝視著郝壬的眼睛片刻,然後又鬆了口氣,看樣子是不會再出事了。

「事情我已經大概明白了,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但是那晚點再說。」想了想後,她冷靜的回答郝壬疑問的眼神。「在這之前,我要讓你先見一個人。」

「啥人?」郝壬看著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小雪,心不在焉的說。

「一個你再熟悉不過的人。」亞月笑笑。「往後看吧。」

隨著郝壬不解的轉頭向後,又是一個睡眼惺忪的女孩出現在樓梯口,身上甚至還穿著可愛的麥當勞制服。

女孩虛弱的扶住了牆壁,明亮的眼中緩緩出現了客廳裡兩人的影子。

「姐姐?」

即腰長髮,俏臉上遮掩不住的清秀可愛,再熟悉不過的櫻在看見亞月時失聲叫道,聽到這裡,郝壬也傻住了眼。

姐姐……?隨著亞月臉上神秘的笑容越來越擴散,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實在是完全摸不清楚亞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2:21

其三十三 暗夜之行


「姐姐?」郝壬一陣錯愕,轉頭看著一臉驚訝的櫻,有沒有搞……錯?

「嗯,覺得怎樣了?」亞月聽見櫻的叫喚,淡淡的問道。

「我沒事,倒是姐姐這段時間上哪去了!」櫻傻了一陣後,急切的對亞月喊道,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滿頭問號的郝壬。

「都住在這裡,浪家。」亞月指指郝壬。「我和他同居。」

和自己同居!?郝壬瞬間五雷轟頂,看見櫻順著亞月的手指將目光移到自己身上,他只覺得一股完蛋的感覺從背脊冷颼颼的飄了上來。

櫻黑中帶紅的眼睛緩緩落定在郝壬身上,然後瞳中的目光開始散亂,她不知所措的看著尷尬的郝壬,然後轉頭看看亞月,又轉頭看看已經滿臉黑線的郝壬,目光在兩人間不斷徘徊。

「等等……」郝壬後退了幾步,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腦海中某種怒火迅速爆發,櫻一記粉拳毫不猶豫的就砸在郝壬臉上。

修長的人影在慘呼一聲迅速往後仰倒,撞得屋子裡乒乒乓乓後倒地冒煙,郝壬在往生前卻聽見亞月銀鈴般的笑聲。

「阿阿,抱歉,我漏加了一個字。」亞月笑笑的說,眼睛卻曖昧的看著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拳頭的櫻,似乎是已經明白了什麼。「更正,我是和他哥同居。」

櫻聽見這句話,瞬間滿臉通紅。她欲言又止的看著滿臉笑容的亞月,隨即轉開紅得快爆炸的小臉。

「亞……亞月姐……玩……玩笑不能亂開……」郝壬躺在地上冒著煙,抽搐著嘴角說。「會……會出人命……」

「抱歉抱歉。」亞月愉悅的笑著,然後會心一笑的對櫻說:「櫻,妳別擔心,我和壬沒什麼……」

「我……我哪有擔心!只是他欠扁而已……」櫻沒有回頭,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她甚至不敢想像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間這麼生氣。

姐妹兩人間一段無聲的尷尬,看見亞月一副老神在在、完全知道自己和郝壬間有什麼關係的樣子,櫻有滿腔問題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分開了這麼久,姐姐還是老樣子從小喜歡調侃自己,想到這裡,她又紅了紅臉。

想了想,櫻終於下定決心想打破沉默,開口前卻看見亞月無聲的搖了搖頭,用手指指郝壬,似乎是想晚點再談這件事。姐妹倆雖然分開久了,默契卻還是在的,櫻只好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躺在地上幾秒後,臉上多了一個大紅拳印的郝壬渾身黑線的緩緩爬起身來,和持續滿臉通紅的櫻找了張沙發坐隔了一個肩膀遠,兩人同時別開了臉。

客廳裡沉默一陣子,郝壬轉頭看見饒富興味看著兩人的亞月,只得扯開話題,總不好繼續尷尬下去。

「亞月姐,妳和櫻……?」想了想,郝壬小心的問出這個他百思不解的問題。

「如你所見。」亞月攏了攏女巫服的袖子。「我的真實名字叫做丹羽亞月,是櫻的姐姐。」

聽見亞月的回答,郝壬欲言又止,雖然聽兩人的說法早就想到會有這種結論,但……阿要不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

看見郝壬的表情,亞月平靜的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櫻的方向。

「櫻,所以……妳也知道了?」亞月淡淡的問。

聽見亞月的問句,櫻緩緩的轉過頭來,同樣漂亮到嚇死人的姊妹兩個對看了幾眼,然後櫻緩緩的低下頭來。

「嗯……」

亞月看著櫻一陣無語,然後起身走到櫻的背後,伸手一撥秀髮,靜靜的看著櫻的後頸。

御姐漂亮的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抓住了櫻的肩膀。

「櫻,我問妳,妳身體裡的封印怎會解開了?妳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亞月的聲音聽起來有著一絲不尋常的擔憂,櫻先是驚訝的轉頭看了看亞月,然後和郝壬對看了一眼。

十里霧林中猴子摘給櫻人蔘形果實這一幕轉瞬經過腦海,郝壬微微的張嘴看著同樣想起這件事的櫻。

「我……我曾經吃過一顆人蔘形的水果,從那個時候起就有點怪怪的……」櫻邊回憶邊說。

「人蔘果……!?」亞月退了幾步,然後臉色凝重的低下頭來。

「怎麼了嗎?」看見亞月這種表情,郝壬不解的問。

「不,沒什麼……」御姐沉默了一陣子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櫻,後者一臉疑惑的回看著亞月,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間反應這麼大。

御姐再次低下頭來,客廳裡又是一陣沉默,郝壬和櫻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亞月到底想說些什麼。

等了幾分鐘,亞月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定似的,她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向樓梯。

「壬,你和櫻準備一下,我們要出門。」

「阿?」郝壬呆頭呆腦的回答。

「快去,事情路上再說。今晚我們有很多事情得做……」亞月說著,人卻已經消失在樓梯口的轉角。

遇到這種毫無預警的無厘頭事,郝壬和櫻習慣性的對看了一眼,然後女孩迅速的撇開頭,郝壬也照慣例嘆了口氣。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要出門嗎?郝壬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限制用的繃帶不在了,手臂上又多出一條龍,這裡沒鏡子也看不到自己頭上是什麼顏色,雖然感覺不出來整體髮型有什麼改變,但如果是個奇怪的顏色,出去不就當場完蛋?

不過看亞月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大概還是黑色吧……一陣胡思亂想,完全不明白情況的郝壬搖搖頭,嘆了口氣。

事情真是太多不明白的了,就連自己和櫻是怎麼回到家裡的都不知道,郝壬用手摸過手臂上的蒲牢和饕餮,一隻是打電動打出來的,一隻是餵狗餵出來的,這種搞笑的事情還會發生多少次?他不禁滿臉黑線的嘆了口氣。

看了一下時鐘,時間是晚上八點多,要出門嘛,郝壬回想起還倒在客廳角落睡覺的小雪,總不好讓她趴在那裡一整晚,又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轉頭一看,郝壬有點驚訝的看見原本小雪睡著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有,一陣疑惑,郝壬抓抓腦袋,然後從桌上拿起亞月剛從他口袋裡拿出的女媧石一陣觀察。

想想算了,小雪神出鬼沒也不是頭一遭,女媧石靈的話,家應該就是這顆石頭吧,躲進石頭裡也不意外。拳頭一握,他將五彩石再次收入口袋裡。

幾分鐘後,亞月已經換上了男性化的T恤與牛仔褲從樓上走了下來,緊縛的衣物更增添了她成熟性感的身段,直將郝壬看傻了眼。

傻眼了一下,腰際卻傳來一陣劇痛,郝壬滿臉黑線的轉頭看著櫻,後者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郝壬卻明顯看到她將手縮回自己的背後。

好吧……看到這裡,郝壬只好低頭認了,誰叫自己可能曾經把櫻的貞潔破壞掉呢……

亞月向兩人招招手,隨即走出了門外。將門鎖起來後,三人已經各帶著不同的表情站在漆黑的夜空下。

超漂亮的御姐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選了個方向走了出去,郝壬和櫻連忙跟了上去。

亞月自顧自的走著,腳下越走越快,她頭也不回的在街上繞來繞去,然後突然間輕巧的跳上了一棟房子的屋頂,身法甚至流暢到彷彿在走自家樓梯一樣。

看見亞月出乎意料的體能,郝壬一陣黑線,此時他才明白自己以為亞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御姐這個想法有多麼可笑,光是這輕描淡寫的一躍自己就萬萬比不上。

不過話說回來,走路有必要這樣嗎?在人家屋頂上跑來跳去,應該是件很沒禮貌的事情吧,又不是在拍武俠片……郝壬無奈。

櫻看見亞月那麼阿沙力的就跳上人家屋頂,也習以為常的以一個漂亮的姿勢躍上至少三層樓高的房屋,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意外,郝壬真的不得不懷疑這對姊妹到底平常是怎麼過活的。一個拿武士刀一個當巫女,晚上出來閒逛還得躍上躍下飛來飛去,這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躍身緊跟著兩人在城市上空一陣飛奔跳躍,前方亞月的身影突然一停,郝壬差點撞上跟著停下來的櫻。

「往下看。」亞月冷靜的聲音傳來,郝壬順著兩個女孩的目光向下飄去,卻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眼前與延伸到幾百公尺外的城市都被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所取代了,鋼筋水泥造成的龐大廢墟墳墓般的陳列在三人身前,眼前的城市彷彿被一顆核彈直接擊中般,隕石坑的中心點是一片沙化的地表,就連被破壞的水泥建築都沒有剩半點殘骸,感覺像是直接蒸發掉了。看到這裡,郝壬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誰做的?」黑髮少年抬頭看著亞月。

「問問你自己吧,壬。」透過郝壬不解的目光,她淡淡的說。這個回答讓郝壬一陣不明白。

「阿?」

「這是你做的。」

亞月重複了一次,眼中滿是悽涼的月色。

自己做的……?

奇異的話語迴蕩在空氣中,隨著體內兩股莫名的悸動緩緩的游進四肢百骸,郝壬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隨著迷濛的月光模糊了起來。

其三十四 詭異的修練


「你和櫻是今天傍晚我帶回來的。」就在郝壬和女孩看著眼前的慘況呆立的時候,亞月的聲音清楚的傳來。「知道嗎?那時你就躺在這個巨坑的正中央,整個天空都是你散發出來的妖氣。」

郝壬傻著眼想說些什麼,但喉頭卻好像被什麼哽住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是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你也看到了,眼前這個廢墟即使不是你做的,也和你脫不了關係。」亞月淡淡的說。「壬,離你失去自我意識化身為龍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知道嗎?今天這種事情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但是亞月姊你不是說只要可以找到可以和蒲牢分庭抗敵的神獸牽制牠,就可以避免……」郝壬結結巴巴的說。

亞月靜靜的往遠方看去。

「我是說過,但我也說過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有效。看看眼前的樣子吧,這是『饕餮』進入你體內後發生的事情。我原本以為只要讓『蒲牢』和另外的神獸彼此對峙就可以減緩牠佔有你身體的速度,但事情並不如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再說……」

亞月停了停,然後不聲不響的跳下了屋頂,站到了一個破碎的玻璃櫥窗前。

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然後跟著跳到了亞月身旁。修長的身影直直映入鏡子般的玻璃中,郝壬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樣子。

黑紫色頭髮在夜空中閃耀著金屬光澤,有別於之前藍紫色較淡的色彩,郝壬的頭髮此時看起來是一種黎明前夜深的顏色,馬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短不長的頭髮,感覺像是之前的黑色短髮和藍紫色馬尾加起來平衡後的樣子。

郝壬抓抓自己垂到耳後的中長髮,轉頭看著亞月。

「我說過只要有對等的神獸可以同時牽制蒲牢就可以減緩你被蒲牢支配的速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饕餮』打得過『蒲牢』嗎?兩者之間對等嗎?」

聽見亞月的說詞,郝壬一臉奇怪的回答:「打得過阿?不是因為蒲牢咬輸饕餮才把牠……」

「那是在你的體外,『蒲牢』的實體寄生在你身體裡,在外頭牠最多只能用火炎型態出現,靈力卻已經根深蒂固在你體內,打不贏『饕餮』是正常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在你體內呢?」

亞月輕描淡寫的說,這個說法讓郝壬一陣呆傻。

「『蒲牢』寄生在你體內的時間遠超過『饕餮』,可以支配你身體的程度當然遠遠凌駕於『饕餮』之上,反觀『饕餮』是被『蒲牢』硬拉進來的,儘管兩者都是太古九龍之一,但相較之下『饕餮』在你體內根本打不贏蒲牢是一定的,這從你頭髮的顏色就可以看得出來。」

亞月看著郝壬黑紫色的頭髮說。

「如果只有蒲牢,你的頭髮會是紫色的,只有饕餮的話也會是橙色的,兩者勢均力敵就是黑色。而目前看來,蒲牢顯然是佔了上風,所以你的頭髮才會是黑紫色的。」

還……還能這樣分阿……郝壬抓抓腦袋,滿臉黑線的想到原來自己的頭髮可以說是一個大調色盤。

「那『饕餮』打不贏『蒲牢』會怎樣?」

儘管亞月表情凝重,郝壬還是不覺得這有啥重要的,打不贏就打不贏吧,只要讓蒲牢有事做別來鬧就好了。

「這樣子你的身體會被撕成兩半。」看見郝壬並不是很在乎的表情,亞月斬釘截鐵的說。

聽見這個說法,郝壬差點把舌頭咬斷,他滿臉黑線的迅速退了幾步,看著手上的兩條龍。

仔細一看,郝壬才發現手臂上的其中一條龍形比另一條小了些,體內正反兩股感覺若有若無的浮起,郝壬甚至感覺到胸口部位隱隱作痛。撕……撕成兩半……?要死也選個體面點的死法好嗎……

「蒲牢和饕餮的真氣強弱有別,無法打平的狀態下自然就會演變成一股追著一股打,兩股異種真氣在你體內亂竄,即使不因為總靈力過強而爆體而亡,你的經脈也受不了,久而久之身體自然會被兩者撕裂。你目前不覺得怎樣是因為時間還不長,但如果繼續維持蒲牢死死壓制饕餮的情況,會造成這種後果是必然的。」

亞月說到這裡頓了頓,淡淡看了一眼郝壬的口袋,心知她所謂的『不覺得怎麼樣』完全是因為女媧石的緣故。

小雪安撫似的囈語再次憶起,即使不完全明白女媧石的力量,亞月還是大概猜得出來它有著令雙龍冷靜下來的能力,如果不是郝壬身上帶著那顆女媧石,只怕剛才在客廳裡自己就得……

亞月看著郝壬黑紫色的眼睛,此時他正臉上寫著一個『慘』字的看著手臂上的雙龍。御姐暗自抿了抿嘴,郝壬雖然成天漫不經心、懶懶散散,但亞月知道那是因為他有著最為單純的本性,像他這樣的好人,她實在不忍心告訴郝壬他隨時可能失控而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

九炎龍嗎?除了知道是九脈神獸外,她還真的是完全不明白牠們之間的關係。亞月回想起剛才郝壬一度失控的樣子,那種靈力感覺起來並非蒲牢亦非饕餮,而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強大,來自萬古的能量,事情絕對不是她之前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蒲牢和饕餮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除了兩者外,為什麼會出現第三個意識?難道……

想到這裡,一向冷靜的亞月暗自發了發抖,她完全無法想像如果郝壬離開了可以鎮壓雙龍的女媧石會發生什麼事情。

下得了手嗎?如果再有那種事情自己能下得了手早一步殺死郝壬嗎?即使下手了,郝壬殺得死嗎……?亞月遲疑的摸著隨時收在懷中的法器項鍊,隨著腦海中某種回憶浮現,亞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她始終是這麼的心軟,這麼的懦弱……

媽……

就在亞月陷入回憶的深淵時,一個聲音卻將她從遙遠的記憶中喚醒。她不解的四處看了看,發現櫻正一臉關心的問著她。

「那麼,姐姐,他該怎麼辦?」

櫻關心的問,隨即臉紅的感覺到郝壬在看她。

「我只是不想看到某個不付責任的笨蛋噁心地炸得稀巴爛而已,並不是關心誰喔。」她轉頭避開郝壬的眼神,賭氣的補充。

亞月在聽見櫻的聲音後緩緩的回了神,她眼神哀傷的看了看月亮,然後點了點頭。

「我們走……」

長髮的御姐不理會郝壬和櫻一臉問號,轉身走離慘不忍睹的廢墟,身形輕巧的一飄,亞月再次飛身上了一間民宅。

「姐姐今天真的很奇怪……」櫻自言自語的說,一個旋身也和郝壬跳上了屋頂,三人又是在城市上空一陣飛奔。

眼前的景物在風中不斷的靠近、移動到身後以致消失,在亞月毫不遲疑的飛奔下,櫻看起來跟得有點吃力。體內正反兩股力量緩緩流動,一點都不覺得跟不上的郝壬想了想,伸手抓住櫻的小手,兩人同時跳過一個介於兩個屋頂間的寬闊夜空。

手臂上溫暖的體溫傳來,櫻先是輕輕動了動手臂想甩開郝壬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裡有著一股自己熟悉不過的感覺,紅了紅臉後,她裝做不知道的繼續奔跑,只是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和郝壬牽在一起。

城市的月色無聲的摻落一地皎潔,風聲在無聲中擦過三人的臉頰,兩女一好人在夜色中沉默的跑過了大半個城市,也不知道亞月到底想去哪裡。

隊伍前頭輕巧的身影在民宅屋頂上左跳右躍,就在郝壬開始覺得奇怪的時候,亞月在一條寬廣的商店街前停了下來。

「到了。」

亞月淡淡的說,轉頭看著滿身大汗的兩個人,甚至一點氣喘都沒有。看到這裡,郝壬不禁開始猜想眼前的御姐的實力,八成又是個強得亂七八糟的神人。

低頭往下一看,郝壬發現大商店街上一字排開的全是些餐廳與飯店,疑惑感泛上腦海,郝壬抬頭看著亞月。

「想要拉近蒲牢和饕餮的實力差距,最好的方法就是使用牠的力量,鍛鍊牠,加重牠在你身體裡佔有的份量。從現在開始,是你的修練時間……」亞月伸手進口袋裡,抓住了某個東西。

「等等……修練?」郝壬傻了傻眼,修練不是該去山林裡淋瀑布或是在竹林裡舞劍嗎?

「嗯。」御姐臉上再次浮起了淺淺的微笑,看樣子已經回復了心情。「你會明白饕餮的力量的,等一下。」

不……不會吧……

隨著亞月從懷中拿出了某張曾經令他魂飛魄散的白金卡,屋頂上的郝壬確切的感覺到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次,他知道自己又要完蛋了。

其三十五 吃到飽


夜色中,三人選了個比較沒人的地方從屋頂上飛身而下,幾個步伐後,帶著一臉黑線,郝壬終於和兩個女孩並肩站在一間餐廳門口。

算算時間,現在最多不會超過九點,商店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路上的行人紛紛走過三個長相出色得連偶像劇都不可能出現的人身旁,引發一陣不小的討論。

為首的女孩看起來雖然只有20出頭,但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成熟的韻味,長髮披肩,擺明是個出色御姐的女孩眼中卻有著一股對世間萬物都不在乎的鎮定感,彷彿早已將任何事情了然於胸,什麼事都不可能讓她失去原有的冷靜。此時她正愉悅的小聲和其他兩人交談,嬌媚的神情讓所有觀眾都一陣心動。

另一頭的年紀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孩就更不用說了,長相純粹只有無數的『漂亮』可以形容而已,簡直就是已經可愛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及腰的黑髮被光影照到時會若有若無的反映出紅色光澤,交談時偶爾瞥見站在她身旁的少年還會鬧得滿臉通紅。餐廳前的燈光下,女孩玲瓏的背影讓無數的單身好人流下了心酸的男兒淚。

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應該就是站在兩個女孩中間、此時正一臉黑線彷彿隨時會跪趴在地上的少年了。黑紫色的頭髮,修長的身材,嘴角上一斯不羇,雖然滿臉黑線卻還是掩不住他超乎想像外的帥氣。

如果只是長得帥那還好,最驚人的是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氣質,任何人看了都不會懷疑那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王者之氣,即使只是這樣一臉無奈的站著,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氣質早已構成了一個強烈的氣場,所有經過這裡的行人不抬頭看他都不行。

由於是站在兩個美女中間,少年擺明是死會的狀態,路旁經過、所有想約他的女孩暗自咬了咬牙,當然其中也不乏暗中討論要把他碎屍萬段的去死去死團員,自不在話下。

(註:《去死去死團》:此團體全名為『情侶去死去死團』,簡稱『死團』,多半由單身男子組成,主訴求是抗議路邊常有情侶摟摟抱抱刺激他們,是近來台灣特有的風土民情。)

完全不理會自己已成為眾人圍觀的焦點,身後也已經聚集了無數目露凶光的男男女女,郝壬只是一臉黑線的看著眼前餐廳的大招牌。

『399吃到飽』的字樣從招牌上一亮而起,郝壬抽搐著嘴角,知道這個招牌的意思代表這間店是一間無限量自助餐,只要照著招牌所說付出399元就可以無限量食用,直到吃飽為止。由於人的肚子裝得下的容量都有一定的限制,即使有眾多想貪小便宜的食客故意餓著肚子來吃,這種店通常也是穩賺不賠。

看了下招牌,然後再看看手上比蒲牢略小的饕餮,郝壬全身無力的轉頭看向亞月。

「妳不會是要我……」

「如你所見,『饕餮』是隻喜好吃食的太古之龍,自古牠身上蘊含的武術就脫不開一個『吃』字。我並非九脈的人,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練法,但我知道想修練牠,最好的方法就是投牠所好,讓牠自己覺醒……」

「但我不餓阿!」郝壬一陣徒勞無功的抗議,拜託,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最好他還吃得下飯。

「你會餓的,如果饕餮還是饕餮的話。」亞月笑著說。「走吧,我們一起進去。」

眼看是勢在必行,郝壬全身無力的隨著亞月走進了餐廳,櫻看見他滿頭金星的樣子,不禁掩嘴偷偷笑了笑。

掏出那張白金卡,亞月輕描淡寫的將它交到坐在店前櫃台後的老闆手中。老闆是個帶著金邊眼鏡,禿著金光閃閃頭皮的中年人,此時他正滿臉堆歡的看見三個引起眾人注目的男女用各不同的神情四處看著。

「老闆,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吃到飽的定義?」就在看起來相當奸商的老闆暗自得意時,亞月突然裝作一副嬌憨的樣子,用著撒嬌的語氣問,那個『闆』字還拉得特別長。「這是我們第一次來這種店……」

聽見這種聲調,郝壬和櫻同時好奇的從側面看著亞月,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老闆先是故作神秘的咳了咳,然後得意的回答:「吃到飽阿,顧名思義就是在本店只要付出399元,店內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無限量享用,直到吃飽為止。很棒吧?」

「確實很棒,但是……如果吃不飽呢?」亞月指指郝壬。「我朋友今天很餓,只想好好的吃一餐,我們真的很怕吃不飽……」

老闆抬頭看了一眼郝壬,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一身修長的標準身材,雖然不算頂瘦,但也胖不到哪去,估計是吃一兩碗飯就會飽的那種人,要說他吃得下多少東西老闆第一個不信,想到這裡,一臉奸詐的老闆再次滿臉堆歡。

「那怎麼可能!本店料理山珍海味多達幾百種,冰箱又剛進貨,可以供應幾千個人吃一餐,不可能吃不飽的。」老闆揮揮手,一臉得意。

「但如果真的吃不飽呢?」亞月繼續裝成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郝壬和櫻開始慢慢了解她的用意,兩人都是一陣黑線。

「如果店裡的東西讓妳們吃不飽的話,看在妳這麼漂亮的份上,我全額退錢!」隨著老闆得意的言語出口,亞月眼中閃過一絲心機的光芒。

「不,只有我朋友要進去吃而已……」亞月將卡片收了回來,然後掏出了錢包。「另外,我想改成付現,可以嗎?信用卡有點麻煩……」

「沒問題。」雖然聽見只有一個人要吃,但廣告效果已經到了,老闆看著門外擠得水洩不通要進來看三個人的人群,暗自偷笑。

「去吧。」輕盈的轉身,亞月笑著對郝壬說。

「但……但是……」郝壬又是一陣死前掙扎。

「別再但是了,你有五分鐘的時間。」亞月看了下手錶。

「啥?」郝壬一陣錯愕,不會吧,五分鐘?

「別懷疑,快進去吧。」亞月淡淡的說,抓住了櫻的手。「我和櫻有點話要說。」

還想答辯些什麼,兩個女孩卻已經走出了店外。櫻轉頭看著郝壬,但卻被亞月拉到了一旁,兩人開始低聲交談。

一陣無奈,郝壬拖著落魄的步伐找了個位置坐下,心裡想著要盡快拖完這五分鐘,自己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什麼都不吃,坐著沒事發呆,剛剛在屋頂上那樣子飛奔郝壬倒也有點渴了,飲料機剛好在自己旁邊,雖然很不想做些會惹到饕餮的事情,但想想只是喝飲料應該沒什麼事情,郝壬站起身來呈了一杯可樂。

香甜的果汁味隨著泡泡從杯底浮起,郝壬靜靜的喝了一口,轉頭看著落地窗外櫻和亞月的交談。有別於亞月始終冷靜的說著,櫻偶爾激動,偶爾低頭,偶爾抱住亞月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痛哭,看了一陣子,根本聽不到在說啥的郝壬轉頭回來,姐妹重逢相見大概也有一堆話要說吧。

又喝了一口可樂,體內一股波動般的熱流隱隱流動,郝壬不疑有他的將可樂一口口喝完,嘴裡卻又渴了起來。

大概是跑太久了吧……好在可樂也可以無限續杯,按下出飲料開關,郝壬又拿起了滿滿一杯可樂開始喝,體內某種力量卻隨著他一口口灌下開始成長茁壯。

又是一陣口渴,郝壬這次換了杯果汁,眼中觀察著店裡的人來人往,卻完全沒有發現到自己喝果汁的速度越來越快。

杯子轉眼空掉,口渴感不斷的傳來,郝壬只覺得這家店的飲料有說不出的好喝,拿起杯子,他走到飲料機前又弄了滿滿一杯。

杯中香甜的味道傳來,郝壬等不及回到位置上就一口喝盡,感覺杯子小得過分,根本止不了渴。

就這樣站在飲料機前一杯接著一杯,郝壬漫不在乎的看著店外人群,完全沒有察覺到體內那股力量正不斷的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就連他此時的異狀都完全沒有察覺到。

一杯接著一杯,郝壬越喝越快,到最後手拿杯子盛飲料灌入口中的速度已經不能用肉眼看見,他雖然完全沒有察覺只是心不在奄的喝著,但慢慢的,一些等著去裝飲料的人看見郝壬的手齊肘消失,飲料機上的果汁槽水位不斷下降,還發出了存量不足的『畢畢』聲,都是一陣傻眼。

越喝越渴,就在郝壬開始覺得用杯子喝根本不夠時,按下按鍵,飲料機卻一滴水都流不出來了。

每種飲料都按了按,郝壬有點不耐煩的發現所有的飲料都被自己喝乾了,塑膠杯隨手一丟,他悶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裡想的全是『這家店真不夠意思,飲料弄那麼少,怕人喝嗎?』

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樣,郝壬只覺得說不出的心煩意亂,眼前餐廳裡去盛菜盛料理的人走來走去,食物香氣入鼻,原本篤定不想吃東西的郝壬越來越覺得全身毛毛躁躁。

經不住誘惑,郝壬終於站起身來,拿起餐盤走向自助食物檯。

選了幾份當開胃菜用的沙拉,他全身不舒服的走回了位置,體內一股橙色的能量洄游往返,郝壬幾個叉子就吃光了滿盤沙拉。

起身又弄了一盤,空腹已久的饑餓感緩緩覺醒,雖然沒有出聲,郝壬還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肚子開始嚴重抗議了,全身都是一陣酸軟。

沙拉轉瞬被秒殺,不耐煩在食物櫃檯與位置間走來走去的郝壬甘脆就站在盛料理的地方吃,一盤接著一盤,手越來越快,他只覺得沙拉根本完全吃不飽。

才不過幾秒鐘,沙拉檯上已經空空如也,郝壬嘆了嘆氣,轉身換了個食物檯,這次弄的全是主食飯麵類。

盤子拿了起來,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的郝壬心不在奄的又弄了一盤,身後圍觀的人群卻是越來越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2:56

其三十六 一拳斷嶽


就在店裡某個好人身上開始發生奇妙的變化時餐廳外的兩個女孩剛結束對談。

伸手拭去眼中滾來滾去的淚水,櫻低頭避開亞月的目光雙手抓著麥當勞的制服,彷彿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

看見櫻的樣子亞月轉頭看著自助餐店裡的郝壬。

「我這樣說,妳懂了吧……」

淚水在眼中模糊著櫻忍住再次掉淚的衝動,兩手垂落在衣擺旁握成了小小的拳頭。

「但……但是……」

亞月輕輕的將目光轉向遙遠的地方讓月光照在她臉上漾著迷濛的白色,俏麗的雙眼平靜卻又似乎蘊藏了那份淡然底下的洶湧情感。

「一切……都是命運阿……」她搖了搖頭,記憶再次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不願意回憶的一段往事。

一切都是命運……但為何命運如此可笑?為什麼要如此苛責他們呢?亞月看向店裡的郝壬和身旁泫然欲泣的櫻,心知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對兩人而言會是莫大的折磨,她知道,但知道又怎麼樣呢?一切,都早已成為必然……

櫻抽咽了一陣子才冷靜下來,伸手拭去淚水,她也隨著亞月的目光看進了餐廳內郝壬的背影,握緊拳頭,卻發現自己的手心中僅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認識郝壬的時間說來一點都不長,怕還沒有兩個月,但兩人間卻已發生過那麼多事情,那麼多次矛盾的情感衝突,櫻儘管不想承認,卻也早已明白自己的心裡已經印下了某個修長的身影,那個總是一臉黑線把氣氛搞得很冷,危急時卻又每次都會堅定地抓住自己的手的人。

揮之不去的傷感化作淚水在眼中模糊著,眼裡焦距越來越遠,櫻只覺得全世界都在她看著郝壬時寧滯靜謐。

那種感覺,是疼痛嗎?一股彷彿有什麼即將破碎的感覺從胸口隱隱作痛,她所不知道的情感在內心深處蔓延,櫻只覺得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彷彿全世界都將因此而停擺、崩解、幻滅……

所有她知道的,只有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始終都是……

餐廳外月色淒冷高懸,就在兩個女孩因為各自的心事而陷入良久的沉默時,一個巨響突然打斷了兩人的思考。

從遙遠的回憶中醒過來,亞月回復神采的雙眼平靜的看著店裡的郝壬。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驚訝的看著店裡,那個突然間出現的橙炎草書字。

『噬』

「開始了。」亞月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櫻還沒搞清楚狀況,卻被店裡發生的景象給嚇得硬是把接下來的問句吃回肚子裡。

又是一聲巨響,隨著亞月的嘴角開始上揚,店內外的所有人都傻住了眼。

桌翻盤飛。

桌翻盤飛,第一個進入櫻腦袋裡的形容詞就是這個,此時店裡的景象簡直只有亂七八糟可以形容,完全忘記剛剛所想的事情,她直直看向郝壬的方向,卻發現對方正一臉悠哉的坐在一個食物吧檯上,似乎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咕嚕』

震天巨響來自店裡黑紫色頭髮少年的肚子裡,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櫻差點暈過去,這不就是所謂的『狗狗』在顯靈嗎?

「饕餮之『噬』,想不到真的有這招,在書上看到時我還以為那是穿鑿附會欸……」

亞月愉悅的聲音傳了過來,櫻一臉黑線的轉頭看向自己家姐姐,卻發現她已經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擺明是要看好戲的樣子。

店裡桌椅翻倒聲不斷,伴隨著塑膠或鐵製餐具落地的聲音,全身無力的櫻看見郝壬正在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搜刮著店裡一切食物,隨即看也不看的丟進嘴裡,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嚼就吞進肚子裡。

雖說是狼吞虎嚥,郝壬卻還是一臉悠哉,手上甚至還拿著湯匙筷子,也沒有噁爛到直接用手去抓或是俯身像狗那樣去吃,但全身的速度早已快到超乎想像,若非櫻也是學過武術的,她還真是完全看不見郝壬活動的軌跡。

店裡一個吧檯一個吧檯的空,鍋碗瓢盆一隻一隻飛來飛去,服務生和顧客一個一個如釘子般呆立當場,連帶背後全是黑線,郝壬卻還是自顧自地大快朵頤。看見郝壬的呆樣,櫻只覺得一陣無名火起。

將剛剛所想的事情拋諸腦後,櫻滿頭十字憤怒記號的想進去店裡將似乎已經暴走的郝壬抓出來,卻被笑個不停的亞月抓住了手。

「別急,還有一分鐘。」御姐指了指店內牆上的時鐘,笑得花枝亂顫。

店內巨響不斷,伴隨著偶爾會陣響開來的『咕嚕』聲,櫻滿臉火辣的感覺到身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是一臉震驚。

看了一陣子,店裡的郝壬在淨空了所有吧檯後轉眼消失,隨即餐廳後方,廚房的方向也傳來了餐聚落地的聲音。就在櫻已經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亞月算算時間,牽起了她的手站起身來。

「時間到了,那個笨蛋應該要出來了……」亞月笑著,抓著櫻的手推門走進店內。

越過滿店石化的觀眾,御姐輕輕巧巧的走到了廚房門口,完全不理會眼前的滿目瘡痍,整間店似乎都在郝壬暴走後變成了廢墟,一地餐盤和桌椅,就是沒有任何一丁點的食物。看到這裡,櫻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進廚房又是幾個石化掉的廚師,亞月直接繞過他們來到了冰箱前,櫻也終於看見了一臉迷惑的郝壬。

冰箱空空如也,滿廚房都是空掉的食物檯,亞月笑笑,放手讓櫻走到郝壬身旁,心知又有好戲要開始了。

伸手抓抓腦袋,郝壬轉頭看著兩個表情精采的女孩,問出了一句讓他接下來後悔萬分的話。

「怪了,怎麼沒東西吃了?」似乎還沒醒過來,郝壬呆呆的問。

「有。」聽到這話,櫻按耐住全身怒氣,淡淡的說。

「什麼?」

「吃拳頭!」

再也忍不住按耐已久的怒氣,櫻終於舉起了小小的粉拳,朝向某個郝壬的臉頰排山倒海的掄了出去。

『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3:41

其三十七 無極


幾分鐘過後,在眾人的傻眼中,三個人影從餐廳的後方出現了。

為首的一個女孩怒氣沖沖的走著,身後乖乖跟了個黑紫色頭髮少年,兩人的背後還走著一個不停掩嘴偷笑的御姐,此時其中的少年正欲哭無淚的摸著臉上的一個巨大紅腫,看樣子是硬聲聲在睡夢中被『巴』醒的。

註:【巴】台語的『摑』或『打』。

三人帶著各異的表情左躲又閃的繞過滿地的桌椅餐盤,由於自助餐店怕打破東西,餐具都用塑膠或金屬製造的緣故,整間餐廳雖然看起來很糟,但嚴格說起來並沒有任何東西壞掉。低頭觀察了一下,駐足細看的御姐暗自點了點頭。

停下腳步,亞月微笑著喚住兩個正在賭氣的小倆口,用手指示意郝壬看一下滿地的廢墟。

「壬,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是是,我知道妳又要告訴我這全都是我做的了……」嘆了口氣,郝壬全身無力的回答。

這些日子來,雖然他已經習慣自己這個突然間變得破壞力超強、三兩天就會暴走失控的身體,但眼前這副景象擺明就是太過誇張,摸摸臉頰,郝壬抽搐著嘴角,知道這種扯蛋的杯盤狼藉除了自己體內的那隻『死狗』外沒有其他生物做得出來。再說……櫻應該也不會閒到沒事就用那種威力的拳頭打人吧……。

看看手臂,郝壬納悶的看著除了『蒲牢』外那條陌生的龍形,好不容易才開始習慣紫炎與體內總是蠢蠢欲動的能量,現在又多了一條龍,搞笑事又添了一筆,還連帶自己有隨時爆成兩半的危險,這部小說還真是越來越唬爛了。

不過說起來也蠻奇怪的,他明明還記得自己走進店裡發悶,然後渴了去喝飲料的樣子,但後來的事情卻是越來越模糊,有別於以前暴走完全不記得任何事情的樣子,郝壬還可以依稀想起那種發自體內的深切饑餓感與一些大致上發生的事情,但是暴走的過程卻不是很清楚了。想到這裡,他抬頭看著亞月。

「這樣說起來,為什麼我會失控?進店裡時明明還很清醒阿。」

下意識的伸手摸臉,郝壬卻有點驚訝的發現剛剛被櫻打的地方已經完全不痛了,還有一股清涼的感覺,抓抓黑紫色的中短髮,完全摸不著腦袋的郝壬一臉疑惑的問。

「很簡單。」亞月豎起一根手指頭。「假寐。」

「那啥?可以吃嗎?」

「假寐是潛在意識發生時,放任自己的生理本能自行動作,本體意識處於沉睡狀態的現象。剛剛在你第一口吃下食物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自己了,取而代之的是你的本能,也就是『吃』這個單純的動作,至於那些零零星星的記憶就像夢境一樣,你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在動作,但你卻無法控制自己。」

亞月如數家珍的說道,這些略嫌高深的用語聽得郝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非常好……完全聽不懂。」他轉頭看著同樣一頭霧水的櫻,無力的回答。

「簡單的來說就是當你體內的能力『噬』發動時,你會無止盡的感到飢餓然後不由自主的吃下所有能吃的東西就對了。」

「噬?」

「嗯,這個比較難解釋。」亞月抓了個翻倒的椅子坐了下來。「你知道『蒲牢三式』對吧,『崩』、『遠當』和『震』。」

郝壬看一下手臂上黑中泛紫的蒲牢,納悶的點了點頭,自己也不知道被這三招弄抽筋幾次了,怎可能不知道。

「有別於蒲牢的屬性為『內勁』,也就是天脈所說的『炎紫柔勁』,被封印在『千山』的饕餮,靈力自古被稱為『炎橙真元』,是一種純粹的『靈力』,類似於『真氣』及『魔力』之類的能量……你電動打那麼多,知道那是什麼嗎?」

郝壬想起所有西式電玩裡幾乎都有的MANA條(法力條),以及中式RPG裡的真氣值,點了點頭。

「九脈之所以被稱為『氣宗』就是因為每一脈都有一種屬性的真氣,像蒲牢這樣,身上能力全都是主動攻擊技的其實不多,像饕餮的能力就是一種純然的輔助,只要有饕餮在,你體內的靈力就幾乎等於無窮無盡,還會附加某種程度的防禦及自癒能力,自古傳聞,『千脈』的內功心法練到極致時,任何武器、武術打在武者身上都會被『護體真氣』完全彈回去,即使受傷也能瞬間癒合。其中饕餮的能力『噬』就是照成這一切的主因。」

「噬?吃?」郝壬一陣黑線,吃也能鍛鍊身體?這不就變成多吃多健康?

「別小看吃,別忘了你身上所有能量的來源就是食物。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的肚子可以無限裝下世間所有的食物,那你的體力還會用盡嗎?如果那些食物裡的能量可以同時轉變成你的靈力,那舉手投足之間,你隨手一招一式會有多大的破壞力?中國武術常說『飛花飛木皆可傷人』、『真氣所至草木皆為利刃』,炎橙真元,想想看那是多麼強大的一種能力。」

亞月頓了頓,指指郝壬平坦的肚子。

「記得餐廳裡那隻狗吧,你的肚子根本沒有任何膨脹,那些食物早在進入你胃裡時全部化為靈力了。之前因為蒲牢的關係,你體內的靈力已經遠遠優於任何習武者,現在再加上饕餮無止無盡的靈力,用個例子比喻,如果之前你所發出的『崩』以開碑裂石來形容,那現在的威力就是一拳斷嶽!」

聽到這裡,想起幾分鐘前那驚天動地的一拳,郝壬指指櫻。

「一拳斷嶽?像她剛剛那樣嗎?」

「……你還餓嗎?」專心聽很久的櫻俏臉上終於再次浮現憤怒記號。

「不了,謝謝……」兩人目光一交會,白目卻又沒膽的郝壬連忙低頭打了個寒噤。

三人之間一陣沉默,郝壬想想也就算了,聽亞月這樣說起來自己又變得更強了,體內正反兩股感覺繞著不同方向游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氣脈運行還有啥大周天小周天的,但自己一個不求上進的平凡人又不是什麼俠客或救世主,變強能有什麼用?

想起自己變成半人半龍的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簡直是一團糟,郝壬又嘆了一口氣,雖然身旁美女一堆還全都倒貼,過的生活人人稱羨,但這一點都不適合一個老老實實的好人阿……

「好了,我不是中國的武者,所知也有限,能說的也只有這樣了。」就在郝壬自怨自艾的時候,亞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現在,我們把後續的事情處理一下吧。」

漂亮到超乎想像的御姐站起身來,朝向門口走去。

「亞月姊,為什麼……為什麼饕餮會在那裡?聽你這樣說,牠不是應該在所謂的千山嗎?」郝壬無奈的問出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這個問句卻讓亞月停下了腳步。

「我不知道。」亞月背向他淡淡的說,從郝壬的方向看不到表情。

「為什麼饕餮和蒲牢都會找上我?我以後會怎樣?還會不會……?」

「壬。」亞月頭也沒回的回答。「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無極』,也就是命運。而這,就是你的命運……」

聽到這個回答和亞月突然間淡然的語氣,三人都是一陣沉默,郝壬抬頭看著突然間變得神神秘密的亞月的背影,覺得整個世界都正在以一個未知的角度俯瞰著他。

命運嗎?未來,究竟會怎樣呢?郝壬和櫻對看了一眼,後者卻緩緩的低下頭來,看到這裡,郝壬再次感到兩人絕對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還有什麼問題嗎?」沉默了一陣子,亞月打破沉默問。

「有,亞月姊,為什麼妳會懂這麼多東西?」郝壬想想,試探性的問。

亞月轉過身來,平靜的回答。

「我知道是因為我必須要知道,那也是我到目前為止活著的意義。」亞月嬌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記住,壬,我說過我並不是無條件幫你,我調查九炎龍的資料是為了總有一天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在那之前,我會盡一切力量讓你活下去,變得更強。直到……直到……」

亞月的聲音越來越低,然後遁入虛無。她看著餐廳外遙遠的星空,彷彿再次落入了什麼記憶的漩渦裡,郝壬和櫻都是一陣沉默,即使是姐妹,櫻也不能完全明白自己這彷彿肩上隨時有著重擔,心頭隨時有著心事的姐姐。

三人間沒有任何交集就這樣站了幾分鐘,然後亞月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回復了原有的輕鬆表情,朝身後若有所思的兩人點了點頭。

「別想這麼多了,壬,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是,現在不是時機而已。」亞月輕鬆的笑笑。
「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什麼?」郝壬有點錯愕的問。

「你有吃飽嗎?」亞月高深莫測的笑著問。

摸摸平坦的肚子,郝壬也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從被櫻的鐵拳打醒後,他就沒有饑餓感也沒有飽足感直到現在,這樣算吃飽了嗎?郝壬自己也不知道。

「你沒吃飽對吧,老闆剛不是說沒吃飽就退費嗎?」

亞月甜甜的笑了起來,手指指向遠方某個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任何移動,原本一臉奸商樣,此時卻全身都泛灰泛綠的老闆。他的腳下摔破著自己的金框眼鏡,郝壬甚至懷疑他的下巴會隨時掉到地上。

跌破眼鏡……大概不過如此吧,除了亞月外,郝壬和櫻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對吼,差點忘記剛剛把這家店吃倒了,此時看見亞月的表情,兩人都是一陣惡寒,她一定早就打好算盤了……

「能省則省,他還欠我們399元呢。」

隨著亞月輕鬆的話語進入耳際,郝壬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三十八 魔法少女


當郝壬從床上坐起身來發現自己難得有一天不是被夾子夾醒時,時間已經是三天後了。

伸手推開窗子近秋的涼風從早晨的天空飄進屋內,郝壬看著房間下面街道的車水馬龍誙無奈的嘆了口氣。

什麼都記不得了……

抓抓腦袋,他有點沮喪的想著這三天以來幾乎每個夜晚都會出現在夢境中、他卻每次都想不起來的那個畫面,明明每天都會夢到但當他仔細去回憶時,畫面總是會變成一片猩紅,像是一片無際火海的紅色,但那代表著什麼意義,他卻什麼都不記得。

樓下上班人潮人來人往,郝壬看著手臂上的兩條龍形疤痕,臉上再次不由自主的爬滿了黑線。

那些餐廳……大概都倒光了吧。郝壬回想起三天前的那個夜晚,亞月帶他吃倒那間餐廳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摸摸頭上已經變回黑色的頭髮,他抽搐著嘴角想起那天亞月幾乎是用拖著帶他鬧盡了整條商店街上所有的餐廳,雖然十分不情願,但每次一看到大量的食物,他卻總是陷入所謂的『假寐』狀態中無法控制自己,然後只在醒來時發現滿地都是桌椅餐盤,以及那些石化掉的服務生和表情各異的老闆。

而不約而同的地方是,當第二天亞月又拖著他去的時候,那些餐廳老闆一看到他馬上宣佈停止營業、迅速把餐廳中的客人趕走並且拉上鐵門的樣子。

好慘……

值得一提的是從那天開始,他就再也失去了饑餓感與飽足感,雖然只有看到大量食物時會暴走失控,但有時就連在家吃東西時也都會食不知飽,吃飯時間到也不知道餓,甚至有種食物一到嘴裡就直接消失掉的感覺,遇到這種靈異現象,他除了自認倒楣外倒也沒其他辦法。

嘆了口氣,郝壬想想也只能算了,看著手上已經變得和蒲牢相同大小的饕餮,他感覺到體內那兩股正反不同的氣流已經變得勢均力敵,彼此分別佔據他體內的一個角落不住對峙,再也不復幾天前相互追擊的樣子,體內那股隱約的疼痛感也漸漸消失了。這樣,應該算是暫時逃過一劫吧……

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雖然是暫時消除了,但麻煩的事情卻還多得是。探頭出房門看了一下,他又是一臉無奈的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家裡突然多出的兩個新成員。

自從那天發現櫻和亞月是姐妹後後,亞月就毫不顧忌的把櫻從她自己租的公寓接回家住,雖然櫻和郝壬極力反對,他也料想鐵面慣了的淮單絕對不會答應,但不知怎麼搞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郝壬抓起了個枕頭捏了捏,其實他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淮單會同意這種超扯的事情發生,憑著他被兩條龍雙重改造過的耳力,這整間房子裡的聲音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亞月和淮單的討論會。但每次想到這裡,他就一臉黑線。

「那個笨蛋,也該找個女孩好好管他了。亞月,她是你妹妹,和你住一間房間可以嗎?我怕太早把他們擺同一間房不好……」

這是淮單的回答,偷聽到這個答案,郝壬當時差點從二樓失足滾到樓下摔死。事實上,他也確實很想一死了之,但可惜的是,儘管兩人都很不情願,櫻還是就這樣住了下來。

剛開始,櫻搬過來住倒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是不是同一間房,上學時別被發現從同一個家門走出去倒也沒人會發現他們在搞同居,但事情總是沒有這麼簡單。

郝壬想起昨天早上剛被夾醒時,和櫻走去同一間浴室刷牙洗臉,卻因為兩人都睡眼惺忪沒發現彼此衣衫不整的站在一起而鬧出的事情,臉上又多出的新巴掌痕又是一陣疼痛。

簡直是一團糟。

如果只有這樣那就還好,如果只有同居耍尷尬那還可以忍受,但麻煩的事情卻不只一件。

郝壬伸手摸著自己頸部突然多出的那條銀鍊子和上頭串著的、勾玉形的女媧石,自從三天前三人鬧過餐廳後,亞月就在路上順道買了條銀鍊子將女媧石串了上去,並吩咐他絕對不可以拿下這條項鍊,但這也造成了後續一堆稀奇古怪的搞笑事件。想到這裡,郝壬就是一陣嘆息。

本來嘛,隨身帶著女媧石項鍊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最直接影響的卻是家中突然多出的女媧石靈,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從那天開始,小雪變成總是神出鬼沒的睡在家中的每個角落,有時候是睡在郝壬的床上,而且睡相糟糕到每次都害他早上醒來尖叫出聲,有時候是睡在亞月和櫻的房間,三個美女性感的抱在一起,造成進房要叫醒三人的郝壬大量流失鼻血。甚至有一次當郝壬洗澡時,他直到衣服脫完才發現小雪正老神在在的睡在浴缸裡。

除了因為淮單的房間比較遠,沒被小雪鬧過外,家裡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有機會看見睡得很熟的仙女,這種靈異現象簡直讓郝壬快要精神失常。

一陣回憶,一陣黑線,郝壬伸手關上房門。今天運氣很好,小雪並沒有在他的床上,大概是和櫻睡在一起吧,曾幾何時,早上發現自己身旁躺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美女已經是常態,想到這裡,他有種認命的感覺。

窗外日光閃耀,郝壬想著早上既然不是被夾醒的,表示現在應該還不到起床時間。他習慣性的照了照鏡子,頭髮和眼睛都是一貫的黑色,看樣子是再也不需要被亞月用痛死人的限制儀式了,這總算是饕餮寄生帶來的唯一好處。

拿起白布條纏在手上以遮掩兩條像極了刺青的龍形,郝壬隨意的一瞥桌上的電子鐘,卻被上頭的數字弄得有些疑惑。

9:27?怪了,時鐘是不是壞了?現在不是還沒到起床時間嗎?郝壬先是呆了一陣子,然後瞬間從原地消失,幾個轉身後他已經閃到了走廊上,一臉驚訝的開始尋找突然間忘記夾他夾子的淮單。

「哥,活著的話回答一聲!」

四處叫了一陣子,淮單沒出現,亞月倒是從隔壁的房間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

「別叫了,你哥昨天半夜就去上班了,最近他的事務所好像有事情,一直加班……」說著,亞月打了個大呵欠。

「怎會這樣?……櫻呢?」

郝壬急切的問,拜託,自從上次兩個人一起失蹤兩天後,新老師梁玟瑩臉上的黑暗微笑就揮之不去,現在又給她遲到兩個多小時,郝壬懷疑自己和櫻很可能活不到今天晚上。

「已經去上學了,她吩咐我不准叫你起床。」亞月笑了起來,這個笑容讓郝壬晴天霹靂的發現這世上白目的人不只有他一個。

郝壬一陣無言,情況卻已不容他多想,一陣匆匆忙忙,靠著兩條龍給予他的神速移動能力,幾分鐘後郝壬已經背著書包一頭撞出家裡的大門。

想也不想的就跳上隔壁鄰居的屋頂,郝壬有點驚訝的發現這幾天以來,自己竟然已經被兩個神奇的姐妹同化了,走路也不好好走就硬是要在人家屋頂上踏青,不過既然是要趕時間,他也想不了這麼多了。

跑了一陣子,透過不斷提昇的速度,眼前的景物迅速後退,轉眼間,以前要走個10分鐘的學校在不到幾秒內已經近在眼前。

郝壬從最後一間民宅高達三樓的屋頂上一躍,並且在一個閃身後輕巧的落在學校頂樓上,算算時間,從家裡跑到這裡也不過才過了15秒,感覺到自己在急奔後甚至沒有一點氣喘的身體,郝壬猜想著或許自己已經越來越習慣體內的力量了。

思考了自己身上的變化一陣子,郝壬才整了整黑色學生服走向樓梯,卻在此時聽見一個悅耳的聲音。

「糟糕,遲到了,遲到了……」一個女聲的突然從郝壬的頭上響起,他不禁抬起頭來,但接下來的景象卻讓他差點往生過去。

郝壬的下巴一陣滑落,看見一個穿著學生百褶裙的女孩就側坐在一根看起來像是魔杖的棍狀物體上從自己頭上飛過。女孩有著一頭垂到雙肩的秀髮,腦後綁著一個黃色的大蝴蝶結,樣子是漂亮得非常非常過分,但重點絕對不是這樣……

對郝壬而言,這陣子發生的靈異事件早已讓他見怪不怪,別說是坐魔杖,即使對方做著飛毯來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但……

但他是在女孩的正下方,而且女孩是穿裙子……

粉紅色的。

她是穿粉紅色的,在郝壬和飛在天空中的女孩眼神交會前,他的腦中只閃過這個念頭。

然後,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4:14

其三十九 校花事件


「啪。」

書包落地的聲音。

屋頂的天台上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女孩就這樣飛在郝壬的頭上。

由於角度的關係,女孩裙子底下的風光全都一清二楚與看見這個畫面,郝壬瞬間魂飛天外他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書包落地發出了清楚的聲響。

聽見這個聲音,女孩先是一臉迷迷糊糊的樣子側坐在自己的魔杖上然後可愛的臉突然間停格,轉頭向下看著正對著她裙底風光傻眼的黑髮少年。

兩人的目光轉瞬交會女孩的臉瞬間呆掉,只是傻傻的看著郝壬。

然後,她掉了下來。

彷彿是太過震驚,女孩嬌小的身軀不聲不響的從魔杖上滑落,隨即頭下腳上的向下攫落,郝壬甚至發現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象徵昏迷的漩渦記號,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瞬間讓他從呆傻中醒過來。

情況不容多想,郝壬下意識地向女孩落地的位置一躍而去,雙手一開一接,一個溫香軟玉的嬌軀已經躺在他的懷中。郝壬腦中一片空白,抱著眼前突然間暈過去的女孩不知如何是好,而他當然也沒能看到那隻女孩坐的魔杖正向兩人的方向掉下來。

「咚。」

長魔杖敲中兩顆頭的聲音。

強大的衝擊力從頭上傳來,就在郝壬懷疑那根魔杖怎會那麼重的時候,他已經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手中一軟,兩個人同時姿勢曖昧的倒在地上。

一陣頭昏眼花,郝壬眼前開始浮現無數的星星,由於他比較高的緣故,魔杖掉下來的衝擊力幾乎都由他的腦袋吸收掉了,另一端只是輕微的敲中了女孩的頭部。摸摸腦袋,頭暈目眩的郝壬才剛搞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時,女孩長長的睫毛卻顫動了幾下,然後簌地睜開了眼睛。

不會吧……一陣熟悉的感覺從腦海深處浮起,郝壬記得剛認識櫻時,自己因為不小心倒在她身上而被一拳打飛的樣子,眼看情形又是幾乎完全相同的重演一次,不禁在心中暗叫不好。

沉默。

兩人一陣無言的對視,女孩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然後看了看姿勢曖昧的倒在她身上的郝壬,蒼白的臉色緩緩變成了草莓般的豔紅。

似乎是想做出什麼反抗,女孩將手緩緩的抬起,隨即又軟軟的垂了下來,郝壬甚至感覺到女孩的呼吸開始急湊,柔軟的身體也整個無力了起來,她甚至閉上了眼睛。

這……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郝壬滿臉黑線的看著女孩彷彿寫著「我認了,要來就來吧」的表情,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般迅速跳起身來,看著滿臉通紅軟倒在地上的女孩一陣喘息。

感覺到身上的重量突然移開,女孩睜開了眼睛,然後柔弱的坐起身來,雙眼迷惘的看著郝壬。

「對不起……」她有點害怕的說,這句突然冒出的話讓郝壬差點摔倒。

「對……對不起什麼……?」他無力的問,怪了這個女孩到底在想什麼,怎會……?

「我……」女孩遲疑的說著,看著郝壬黑色的眼珠不知如何開口。

女孩一個深呼吸,雙唇不停的顫抖著,在看了郝壬一陣子後,她彷彿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般堅定說道。

「你要對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只要你別將剛才看見我在飛的事情說出去,我……我就……」

說到這裡,女孩探手到自己學生服領結的位置,顫抖著雙手緩緩的解開了鈕釦,露出了白皙的鎖骨和頸部,水亮的雙眼傷心欲絕的看著郝壬。看到這種情形,已經開始搞清楚狀況的郝壬連忙大喊出聲。

「等等!妳誤會了!」從小到大沒起過歹念的某好人一陣黑線,隨即迅速的閉上眼睛。

「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全是意外!我沒有什麼特別想法,更沒有想要侵犯妳什麼的……妳的秘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真的,我敢發誓……」

腦中一片混亂,郝壬一陣顛三倒四的回答。

「我只是剛好也遲到而已,真的,絕對不是為了要偷看妳粉紅色的內……阿,沒事。總之,我會出現在這裡是個巧合……」

一陣雞同鴨講,說著說著,郝壬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遲到會出現在頂樓?這種鳥事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

聽了一陣子,女孩原本急湊的呼吸才漸漸的緩慢了下來,似乎是從郝壬急著解釋的聲音中聽出對方並非有意,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然後滿臉通紅的將釦子扣上。

郝壬又是不知道自己在說啥的說了一陣子,才看著眼前柔弱的女孩閉上了嘴,心裡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知道自己沒有歹意了沒。

「對不起。」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然後,女孩才緩緩的開口。

「對……對不起啥?」聽見這個非常好的回答,原本已經手足無措的郝壬終於全身酸軟的靠在身後的牆上,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在想什麼,千錯萬錯也應該是自己錯吧,到底是在對不起什麼阿……。

「對不起,我弄錯了你的意思……對不起,我總是這麼迷糊,給人惹麻煩……對不起……」女孩拘謹的將雙手壓在裙子前方,向郝壬滿臉通紅的不斷鞠著恭,這個動作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滿臉歉意和悲傷的鞠躬了一陣子,就在她又要為了奇怪的藉口道歉時,一隻手臂卻扶住了她。

抬起頭來,一雙黑色、帶著莫名氣質的雙眼進入眼簾,她看見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別再道歉了,錯的是我,好嗎?是我不小心看到妳的……咳嗯,是我不小心倒在妳身上造成誤會,應該全都是我的錯才對。」頓了頓,郝壬才堅定的說。

「不不……是我的錯……」

就在女孩又要道歉時,郝壬更加堅定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真的,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就換我鞠躬了。」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看著眼前黑髮少年認真的表情,女孩終於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來,細若蚊蚋的回答。

「謝……謝謝你……」

「這次又謝啥?」

「沒……沒什麼。」聽見郝壬的問句,她羞得再也不敢抬頭了,看到這裡,郝壬一陣嘆息。可真是個迷糊害羞的女孩……

「那就這樣了,沒什麼事好嗎?妳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吧。」看見女孩不再道歉了,郝壬終於鬆了口氣。

「好……」

「那……我們已經遲到很久了,快點回教室吧。呃……我叫浪郝壬,我們應該沒見過面吧?」

直到現在,郝壬才有機會仔細看看女孩的漂亮得過分的臉部,雖然有種不知道在哪看過的感覺,但他就是不記得她的名字,大概不是同齡吧……

「嗯……」

「這樣阿……那我先回教室了,掰掰。」聽見女孩遲疑的回答,郝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聳了聳肩,向她道別。自己也真的是遲到夠久了。

黑髮的少年緩緩的步入了樓梯口,女孩先是在原地傻了一陣子,然後迅速的跟著跑到樓梯口對著已經在下樓梯的郝壬喊出聲,彷彿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勇氣般,聲音清楚的傳進了郝壬的耳朵。

「謝謝你,我叫沐絮寧,真的謝謝你!」

郝壬回頭笑了笑,然後背起了書包繼續走下樓梯,直到他到達教室門口時,他才想起一件事,也明白了女孩熟悉的臉蛋是在哪見過的。

沐絮寧,高三,本校校花。腦中想法一閃而過,郝壬抬頭看著天花板,然後有點迷惘的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會惹麻煩阿……

走廊上時針直直指著9:40分的刻度,走廊上的微風中,郝壬終於緩緩的走近了教室。

然而,他始終不知道,今天這個邂逅卻是後來一切悲劇的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4:51

其四十 又見天脈


一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郝壬遲到一節發呆三節睡四節課後,放學鐘聲終於無力的響起了。

伸手肩起書包壬打了個大呵欠,避開教室裡的人來人往獨自走出門口腦袋裡想的全都是早上發生的事情。

「欸欸,壬……」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時候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突如其來的打斷思緒直把他嚇得瞬間向旁跳了半個步伐。

仔細一看榹門口的轉角處正站著一個學生服的女孩,長髮及腰,雙手在裙前抓著褐色書包,看到這裡,郝壬鬆了一口氣。

「櫻妳想嚇死人阿?」

「什麼意思嘛!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下課也每節都自己坐在窗台耍憂鬱,才想說問問看你到底怎麼了阿……」看見郝壬的表情,櫻馬上抗議。

「……早上沒叫你起來,你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好問題,我哪敢阿大小姐。」郝壬無力的回答,頭也不回的走著自己的方向。

「欸欸,壬你別走阿,有事情想跟你說。」

郝壬搖了搖頭,腦中一團亂,現在應該很不適合談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看見傳說中的「魔女」的關係,郝壬腦袋裡總是有著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又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的樣子。惹上校花雖然對身旁從來就不缺美女的他沒啥好意外的,去死團員也不會太快發現他曾經佔過校花的便宜,但不知道怎搞的,他就是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像這突如其來、彷彿不代表什麼意義的小插曲將會演變成什麼大代誌。

(註:【代誌】事情(台))

自顧自的走了一陣子,身後的櫻看見郝壬又開始耍沉默,臉上不禁開始浮現憤怒記號。

「浪郝壬,你給我停下來!」

女孩跑向黑髮少年的背影,嘴裡有點著急的喊道,卻看見郝壬無聲無息的停了下來,全力跑過去的她還差點因此煞不住車。

「你幹麻?說停就停。」櫻有點窘迫的說,看著郝壬一臉面無表情。

「妳叫我停我就停阿,要不然勒。」他有點無奈的說。「有什麼事情妳就說吧,我心情有點糟。」

「嗯……」櫻頓了一陣子,然後有點臉紅的說。「今天我們一起走回家吧……」

突然冒出的奇蹟讓郝壬瞬間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櫻。

「櫻妳吃錯什麼藥了嗎?不想跟腦殘人士走在一起這句話應該是妳說的沒錯吧?」

「別想太多,我只是有點……」櫻紅了紅臉。「不知道,我總覺得有點擔心你。好像如果今天不跟你走在一起就再也看不到你的感覺……」

感覺到櫻語氣中的認真,郝壬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說道:「要一起走就走吧。」

郝壬沒什麼猶豫的繼續往前走,櫻有點出神的看了他突然間變得沉默的側臉一陣子,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沒什麼交集的走出校門口,幾個月來,郝壬和櫻早已習慣於每天放學時全校人口的飢渴目光,由於長相太過驚天動地的關係,路上回頭率照樣是200%以上,但這次卻夾雜了些許的品頭論足。

聽到那些人討論的聲音,郝壬一陣黑線,透過超強的耳力,即使他們說得再小聲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了那些因為看見他和櫻並肩走在一起而冒出來的流言蜚語(其中有些還非常的有顏色),他一陣無力。

或許也聽見了那些越說越扯的流言,櫻也突然變得滿臉通紅,兩人也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選了個人少的方向走去,幾個步伐後,兩人終於閃到了一條人少的巷道裡避開眾人有色的目光。

又走了一陣子,郝壬停下腳步往後仔細瞧瞧還有沒有死老百姓跟著,櫻抬頭看了他一眼,兩人視線交會了一下,然後同時變得滿臉通紅。

「真……真是的。」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櫻撥了撥頭髮,低頭說。

「說得跟真的一樣,這年頭……」郝壬搖了搖頭,一臉標準的囧樣讓櫻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得聽見櫻的笑聲,郝壬轉頭靜靜看著她甜甜的笑著的模樣。曾幾何時,兩人已經這麼習慣於彼此的存在,多久了,郝壬問自己,自己多久沒能停下來看櫻美得令人頭暈目眩的臉蛋,多久沒能察覺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有多麼的漂亮。櫻銀鈴般的笑聲進入耳際,看著看著,他不禁有點呆住了。

自己對櫻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郝壬自己也不能確定。

察覺到郝壬的眼神,櫻轉頭看著郝壬,然後驚訝的發現他那雙堅定卻又彷彿一切都無所謂的黑眼中清澈地映著自己還沒完全褪去的笑容,兩人間一陣靜默,櫻再次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陣火熱。

「為……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低頭看著地板,櫻輕聲的問。

「沒有……沒什麼。」聽見櫻的問句,郝壬這才想起自己的失態,轉頭繼續看著遠方。

兩人無聲的走了一陣子,郝壬猶豫了一陣子,然後才彷彿決定了什麼般,看著遠方的眼中已經流露出堅定。

「櫻……」

女孩抬頭看著郝壬,他並沒有轉頭看她。

「妳真的……真的很漂亮。」腦中一片空白,郝壬淡淡的說。但聽見這句話,櫻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你……你說什麼?」女孩的表情在聽見這句話後迅速的凝結,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郝壬因為看見她的反應而錯愕的眼睛,顫聲問道。

「不,沒什麼……」郝壬閉上了嘴,開始後悔自己沒考慮後果就說出了那句話。

「再說一次。」櫻突然抓住了郝壬的手臂,顫抖著雙唇說。「再說一次。」

「……」

「我……我很喜歡聽……」

似乎是突然間被自己說出口的話嚇住了,櫻在話說出口後猛地用小手摸著自己的嘴唇,然後滿臉通紅的急忙避開郝壬迷惘的視線。

郝壬迷迷茫茫的看著櫻,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完全不懂櫻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陣子,就在兩人間氣氛開始變得異樣的時候,眼前的女孩突然抬起頭來,兩人的眼睛再也不可避免的對在一起。

在那個時刻,郝壬確信他看見櫻那雙黑中帶紅、羞怯中帶有一絲歡愉的眼中倒映著他黑色而清澈的眼中、堅定的視線,兩人的雙眼像是無數面的鏡子般不停交映,延伸出只屬於他們的廣闊空間。

在那個時刻,郝壬確信自己逐漸的明白對於櫻的感覺了,那是個因為兩人都太過年輕而無法去面對的遙遠名詞,但此時卻又屹立不搖的近在眼前……

在那個時刻,郝壬知道,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女孩。

然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櫻,妳真的……真的很……」

女孩看著男孩,男孩也看著女孩,世界的時間都將因此寧滯崩解一如他們正無視於命運的渦漩彼此對視著。

然而郝壬卻不知道,這是兩人間命運的開始。

「很漂亮。」

就在郝壬將要說出口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卻突然間傳入了兩人的耳中。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和櫻同時嚇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什麼?怎麼可能?有誰可以避開自己的五識來到身邊?郝壬憶起那個沉悶的男聲是從頭上傳來的,他連忙和櫻一起抬頭看去,卻在此時感覺到有個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背脊。

掌,人的手掌。

「很抱歉破壞你們兩人之間的氣氛,但我有些事想請你浪郝壬……不,該說是蒲牢……走一遭。」男子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閃到兩人身後,聽見那種不懷好意的語氣,郝壬一陣緊張,卻感覺到背後的手掌更加用力的抵住了自己。

「別動,也別回頭。」聲音沉沉的說。「我的手掌已經抵住你們背脊『大椎穴』,只要勁力一吐,你們兩個的心脈會同時斷絕,我可以保證會死得毫無痛苦。」

聽見這個答覆,櫻的身體一陣輕顫,背後那男聲一陣冷哼,隨即突然一推將櫻用力的打倒在地,郝壬看見她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昏過去,心跳都快停了。

「別著急,我只是暫時切斷了她的氣脈,一時三刻內不會醒過來。接下來,讓我們好好的聊聊……」

怒氣突如其來的上湧,郝壬做出了他從來想不到自己會有膽做出的事情。

「你開什麼玩笑!」

黑髮的身影迅速的轉身一掌架開身後男子的手掌,郝壬憤怒的看見發出聲音的那個男子有著一身壯碩的身材,此時他正錯愕的看著自己,彷彿是很訝異郝壬突然間無視於他的警告作出的反抗。

「你……」郝壬握緊了拳頭,久未發動的紫炎隨即猛烈的爆起,火炎的頂端甚至還超過了他的肩膀位置,顏色也比之前深了許多,燃燒的姿態更是狂猛。這種威勢讓飆型大漢迅速的退了幾步。

「喔,非常不錯的紫炎,我以前從來沒看過燒得這麼旺盛的氣勁。即使是祖師爺當初持炎紫匕時也不曾如此……」大漢臉上的驚訝一閃即過,隨即又回復自信十足的表情。「但……你有這種能力嗎?」

大漢手中一陣無形的真氣凝聚,隨即向旁發掌擊中一堵水泥牆,石粉飛起,牆上窸窸窣窣的落下了一堆粉沫,然後歸於平靜。

大漢自滿的笑了笑,然後掌輕柔的變爪,一個探手,牆上的『水泥』已經被他彷彿揉黏土般輕而易舉的挖出一個大洞。

大漢手掌一握,將手中已經完全失去硬度的水泥變得像水一般滴落在地,臉上滿是睥睨的神情。

「這才是真正的炎紫柔勁,這整面牆已經被我的掌勁震得……」

「喝啊!」彪形大漢話才說到一半,郝壬突如其來的大吼與動作卻讓他硬生生將接下來的台詞吞回肚子裡。

憤怒的黑髮少年一拳打向身旁的另一堵水泥牆。

眼前一陣石粉飛揚,有一段時間,大漢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然後,他聽見了很細微的聲響。

有東西剝落崩解的聲音。

大漢雙眼一瞇,就在他搞不清楚郝壬到底做了什麼時,他突然覺得身旁有什麼不對。

灰塵緩緩的散去,然後,大漢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郝壬身旁的那堵水泥牆和牆後的那棟房子……呢?

眼神瞥到一地變成沙塵的廢墟,大漢看見由石粉構成的白煙中,郝壬昂然站立在他的面前,黑眼中憤怒的光芒如火如荼。

龍威。大漢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能力,但他的雙腳已開始酸軟。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有這麼強的靈力……?那棟房子呢?」大漢看著一地被紫炎得支離破碎的碎石灰燼,不可置信的退著。

白布飛揚,他看見郝壬在一擊後,綁在左手的白布條掉下來的樣子。

兩條環狀纏繞著郝壬手臂的、像極了黑色傷疤的龍,正隨著郝壬的怒意不停的游動著。

「饕……饕餮!?」

然後,一切都有了答案。

午後的夕陽下,黑髮少年憤怒的衝向了壯漢,不顧一切的衝向他,而手中的紫炎,如火如荼。

郝壬不知道他這一拳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暴,也不知道自己之後將會如何,所有他看得見的只有,在自己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女孩倒地了,無助的倒在眼前模糊的人影前。

龍自古身上就有著一片特別脆弱的逆鱗,只要一被碰觸,龍就會發出超乎理性的憤怒,直到天崩地裂。

郝壬的逆鱗早已屬於了某個女孩。

地裂天崩。

而郝壬所不知道的是,這是他對抗自己命運的第一步,也是陷入自己命運的第一步。

世界在這刻寧滯靜謐一如雙龍盤踞在手臂上無聲怒號,郝壬向前衝著,衝著。

一無反顧的,而世界也將隨之風雲變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5:43

第三集 天脈之卷

其四十一 初戰解飛



狂風。

近秋的涼風劃過迅疾向後褪去的天幕,白色的天空下,黑眼和紫眼交錯轉換的影跡轉瞬進入漢子因為驚嚇而放大的瞳孔中。

一拳揮去,熊熊的紫炎從郝壬的拳中爆射開來,黑髮黑眼迅速變成藍紫色,透過郝壬因為憤怒而變得面無表情的臉龐,漢子清楚無比的看見自己的敵人,手中的兩條龍迅速地變得只剩一條。

拳頭還沒揮到一半,狂風已經撲面而來,漢子雖然訝異於郝壬手中幾近無窮無盡的渾厚真勁,但仔細一看後,彷彿鬆了一口氣般,他的臉上再次浮起自滿的笑容。

拳頭及面而來,壯碩的身軀一轉身就閃到了紫髮少年的背後,隨即一掌印在郝壬的背脊上發出了無聲無息的暗勁,這個借力使力動作讓郝壬猛地往前趴倒,在地上滾了幾圈。

收掌微蹲,彪形大漢看著趴倒在地上的郝壬,臉上浮起了冷冷的微笑。

「確實不錯,威勢十足,渾然天成,但可惜的是……」他搖了搖頭。「……簡直就是亂打一通,出手全無章法!」

聽見漢子自滿的言語,郝壬緩緩的站起身來,紫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敵手,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從漢子的眼中看來,眼前的郝壬和剛剛在路上與女孩有說有笑的那個郝壬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了,黑色短髮詭異地變回紫色馬尾,紫眼在風中森冷的發出陣陣威勢。雖然剛吃了自己傾力而出的一掌,但對方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又站了起來,這種事情打從他學成天脈的柔掌勁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種種突發狀況讓他不禁有種不真實感,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個沒學過武功的高中生嗎?

「……」

手掌張開,郝壬手中的紫炎一閃即逝,隨即又凝淵若嶽的站回了原本的樣子,眼中卻緩緩的出現了嘲弄的神色,漢子甚至看見郝壬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壯碩的身軀後退了一步,頭上青筋爆現,漢子的虎目和嘲弄的紫眼對在一起,他不禁一陣無名火起。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郝壬淡淡的回答,臉上卻還是泛著冷冷的笑意。這個反應讓漢子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不握還好,一握下去,漢子頭上的冷汗登時涔涔流下,劇痛傳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整條手臂上的骨骼早已盡數碎去,連帶筋脈血管也受了不小的創傷,低頭一看,他顫抖著嘴角地看見自己的整條手臂都已經變成了淤紫色,腦中不禁浮起了『炎紫柔勁』這個名詞。

發出的柔掌勁被盡數彈了回來嗎?難……難不成是護體真勁?彪型大漢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口中一甜,他看見大量的鮮血從自己的口中噴了出去。

「怎……怎麼可能……那一拳明明沒有打中……怎麼可能……?」

在自己轉身閃過郝壬那拳前曾經被拳頭擦到衣角的記憶一閃即過,漢子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緩緩走過來的郝壬,口中喃喃自語著。

伸手像是提起一袋雞蛋般,郝壬輕而易舉的就抓著大漢的領口將他抬離地面,紫眼和黑眼再次交會,那個時刻,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大漢清楚的看見郝壬的眼中散發出一點都不屬於他的冷酷殺意。

手掌緩緩的握成拳頭,郝壬面無表情的將炸出紫炎的手往後拉,似乎想要在大漢身上再打一拳的樣子,看著郝壬紫眼中森冷的光芒,大漢腦中只覺得迷迷糊糊的一片。

他想做什麼?郝壬的拳頭越來越往後拉,紫炎越來越旺盛,大漢離開地面的身體直覺的想逃,但來自體內的疲憊感卻已讓他無力可施。炎紫柔勁,一種不直接破壞體表而改由破壞內臟筋脈血管的武術,一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柔勁,此時卻像是夢魘般緊緊的纏住了他失去感覺的身軀。

回想起剛剛一拳崩解整棟民宅的威力,大漢眼中映著郝壬發著紫炎的拳頭,一點都不懷疑這一拳下去自己會像那棟石造建築般化為血肉。他想殺了自己嗎?紫眼中殺意如火如荼,就在大漢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失真時,被紫炎環繞的柔拳已經閃瞬而來,看到這裡,漢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就在大漢閉目等死時,突然的一個狂猛震動將他從郝壬的手中甩了開來,睜眼一看,他合不攏嘴的發現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影突然間飛身出現在自己面前,黑皮鞋下的腳尖正如一隻鑿子般印在郝壬的腰際。

時間彷彿成為靜止,就在他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時,眼前的紫髮少年已經在這記踢擊下飛出數十公尺,在牆上撞出一個圓形凹痕。黑西裝的人影乾淨俐落的落地站在他的面前,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陣火辣。

「師……師兄!?」

透過漢子驟然安心卻又帶著羞愧的雙眼,解飛冷冷的面容進入眼簾,他不禁低下頭來。

「閉嘴,飯桶。」

解飛冷冷的說,頭也不回的伸手一揮,四個穿著西式女管家服的女孩便迅速的跑到大漢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師兄你……你怎會知道我在這……」

漢子臉上一陣羞愧,半憎恨半感激的看著解飛,卻看見對方彷彿沒有自己這個人般轉過身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私自帶回蒲牢建功,以便換取祖師爺的器重?你我師兄弟並非第一天,你哪次瞞得過我?」解飛說著,眼睛卻看著被自己踢飛到遠方的郝壬。

「飯桶,今天犯下的錯誤,自己去祖師爺面前解釋吧。將他帶走,無關的人也處理一下。」隨著解飛話出口,兩個女孩飛快的將臉上羞愧的漢子架離現場,其他兩女也抱起昏過去的櫻跟了上去,轉眼間,整條小巷裡只剩下傲然而立的解飛和倒在牆角的郝壬。

沉默。

腰際一陣疼痛,突如其來的踢擊讓郝壬清醒了不少,紫眼緩緩睜開,他有點迷惘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小巷子中滿目瘡痍,原本合諧的水泥建築也整整少了一棟,只剩下一些奇形怪狀的廢墟,地板上甚至還有鮮血。看到這裡,剛剛的記憶電流般流經腦海,郝壬傻眼的看著手臂上僅存的蒲牢,這真的是自己做的嗎?

「你讓我很驚訝。」就在郝壬成癡呆狀態時,一個熟悉的話語聲冷冰冰的傳入耳中。「饕餮竟然也在你身上……?」

抬頭一看,解飛冷然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10公尺的位置,一看見他的黑皮鞋,郝壬馬上想起自己腰上的疼痛感是哪來的。

「等等……」忍住腰際的疼痛,郝壬緩緩的站起身來,有點糊塗的看著解飛。

「知道嗎?」解飛淡淡的說。「我原本不打算這樣做的,但你已經陷入太深了,我別無選擇。」

「啥?」才剛從憤怒中醒過來的郝壬一陣黑線,怎麼聽起來好像對方要殺人滅口的樣子?還搞不懂是怎麼回事的他一陣納悶。

什麼都無法思考,什麼都無法記憶,郝壬的腦中一陣紊亂,眼前的景物在他的眼中都漾著一種不真實感。

才剛開始想要回憶剛剛的事,眼前一花,郝壬只覺得胸口突然間被一個巨槌般的東西擊中。向後再次撞倒在牆上,透過因為疼痛而模糊的雙眼,郝壬看見解飛微蹲著身驅將拳頭指著自己,擺出一個古拳法的姿勢,而拳上正發著透明的煙霧,最詭異的是對方竟然還在十公尺之外。

一陣迷惑,郝壬只感覺暈眩感不斷傳來,身手撫胸,他有點明白的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在剛才一擊中至少斷了一半,腳下一軟,紫髮的身影無助的趴倒。

遠當,是遠當。腦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他就聽見了解飛向自己走來的腳步聲。好強,太強了,僅只是一拳就……

喉頭一甜,郝壬吐了口血,耳中只聽見解飛黑皮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體內兩股真氣往返繞旋,就在他瀕臨暈過去的時候,他突然看見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橙色的草書字。

『徊』

隨著大字出現,清涼感從四肢百骸湧入胸口,伴隨著無盡的活力洶湧而來,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剛好看見解飛緊抿的嘴。

「怎……怎麼回事?」橙炎突然間從身上各處蔓延開來,郝壬驚訝的發現自己胸口的骨骼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部復原了,連帶全身都有股說不出的衝勁,看到這裡,他一陣傻眼。

「浪郝壬,先別高興,我有句話送你。」就在郝壬對身上的變化感到吃驚時,一句冷冰冰的話語再次進入耳中。「迎敵時,別看旁邊。」

又是一記無聲無息的遠當,即使是一聽見解飛的聲音就馬上抬起頭來,郝壬還是只看見一道透明的真氣柱劃空打在自己身上,一聲悶哼,他在劇痛中迅速的向後靠在牆上。

身上再次冒出橙炎,解飛一步一步的走來,兩人間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

其四十二 天山夜雨


『徊』

橙炎在空氣中延伸出明亮的軌跡郝壬靠倒在牆上一陣暈眩。

小巷裡一陣寂靜,解飛走到郝壬面前後匣然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他蒼白的臉。

「炎橙真元˙徊返。」冷靜的聲音從解飛的口中傳來,他觀察著郝壬身上的橙炎淡淡的說。「你知道這招的能力是什麼嗎?」

「怎……怎可能知道。」郝壬無力的回答,今天的所有事情整個都是亂七八糟突然被人偷襲,然後又被『遠當』轟了兩拳僥僗僝僬,僠兢凘凳接著又是……

郝壬用手按住胸口,看著橙黃色的烈炎化成蛇形在自己身上反覆旋繞,所有的疼痛感也隨著閃爍的火炎緩緩消失,有點納悶的回想起前些日子『死狗』舔過櫻的傷口,傷口就奇跡癒合的事情。

「注意到了吧。」解飛冷冰冰的說道。「無限提升肉體的堅韌度並利用強大的真氣修復氣脈、筋骨以致體內外傷口全數癒合,並在真氣運轉之間注入新的能量,這就是武者夢寐以求的『雲體風身之術』,也就是饕餮的第二招能力『徊』。」

啥……?電動和漫畫裡的情節一閃即過,郝壬看著自己正發出橙色光芒的手掌,然後視線往上一瞥,他驚訝的發現自己額頭的頭髮已經變成了橙色的。

「等……等等……」

「你記得嗎?」解飛站定在郝壬身前三公尺的位置,透過郝壬此時已經變成橙色的眼睛,他看見解飛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我曾經對你提出兩個要求,一個是要你代替天脈出賽『龍首匯英戰』,另一個要求我當時沒有明說,你記得嗎?」

郝壬想了想,然後堅定的抬起頭來。

「記得,但即使是現在,我的答案也是一樣的,我不會去出賽那場什麼鳥比賽,更不會被你脅迫去做什麼糟糕的事情。手上的龍你們要怎麼處理我不管,但我絕對……」

「即使這樣會害死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也沒關係嗎?」解飛冷冷的打斷他。

聽見這句話,郝壬一呆,卻看見解飛對他伸出兩根併攏的手指頭在空中虛點幾下,『嗤嗤』聲響起,瞬間,四道彷彿利針一般的氣勁同時刺入了他的左右肩膀、胸口和腹部。

一陣酸麻感和窒息感傳來,郝壬的頭髮和眼睛瞬間變回黑色。身體緩緩的失去力量,他有點惘然的發現自己已經趴倒在地上。

「我的第二個要求,就是想請你協助尋回『饕餮』。但這個結果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解飛淡淡的看著他,郝壬只覺得世界都在不停的向後退去,腦中只剩下一片暈眩。

「你已經找到『饕餮』了,那麼,就請你成為牠吧。」在郝壬暈過去之前,他確定自己看見解飛的臉上少見的露出了一股傷感的表情。

接著,是無止盡的黑暗。




***


轟隆。

雷聲。

在次醒過來時,郝壬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伴隨著窗外因為閃電而產生的熾光一閃一滅,依稀可以分辨出來他是躺在一個巨大的房間中。

下意識的伸手找找眼鏡,然後想起自己已經再也不需要那個東西。郝壬揉了揉眼睛,滿頭脹痛的在黑暗中東張西望,感覺自己這些日子來強化許多的視力都不管用了。

腦袋暈到快要爆開,郝壬抓住了自己黑色的短髮,一點一滴的盡力去回想先前的事情。櫻、天脈、解飛、遠當、饕餮,所有的記憶都扭曲糾結成了一團。

不想還好,一想郝壬差點從床上滾下去。猛然坐起身來,他很快的就在床頭附近找到了一個台燈的開關。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郝壬一陣目眩,他連忙瞇起了眼睛,但這短短的一瞥卻已經夠讓他看清楚這個房間。

柔和古典的燈光如同朝陽般灑滿了鋪著繡紅地毯的華麗房間,四處都是看起來價值不斐的古董花瓶與中性的飾物,床舖和房間裡的桌子看起來都是上好木材做的,就連牆壁上也粉刷得溫潤柔和,看起來既不俗氣又高雅大方,一看就知道是超有錢的人在住的地方。

看到這裡,郝壬向後一倒,天阿不會這麼倒楣吧又回到解家大宅?被綁架一次就很過分了還來第二次,難道天脈的人學不乖嗎?郝壬暗自猜想打完關公後這次是不是換張飛……

抽搐著嘴角從床上站起身來,郝壬用手按著被光線刺痛的眼睛,往旁一看,卻又馬上被一個坐在牆角的身影嚇得魂飛天外。

「你醒啦……」映入郝壬眼簾的是一個清秀的女孩,看她含蓄端坐的樣子已經不知道在黑暗中坐多久了。

女孩有著秀麗的面容,長相雖然不像櫻或校花沐絮寧那樣美得驚心動魄,但別有一股溫柔的清麗,年紀大概比郝壬大個一兩歲,而此時她正用水亮的雙眸注視著郝壬。

「等等,妳是……」

郝壬一陣結巴,自從被龍附身而導致五識都強化無數倍後,這是第二次被接近而毫無感覺,而且對方也不知道坐在那裡多久了,這……郝壬暗自慶幸自己剛才睡相沒有很難看。

「陸蘭,你叫我阿蘭就可以了。」女孩溫和的笑了笑。

「……我在哪裡?」窗外雨聲和雷聲轟隆作響,就連郝壬都難以聽見自己的聲音。

「天山,天脈宗壇。」陸蘭看著郝壬瞬間呆住的臉,輕柔的說。

「……妳剛說我在哪座山?」

「天山。」

「……那啥,在哪?好吃嗎?」郝壬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只能呆呆的問。

「天山是準葛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的中央界山,位在新疆。」

「新疆?」

「在這裡。」陸蘭走到房間華麗的書櫃旁,伸手抽出一張手繪的地圖,指向中國遙遠的西北方。

沿著她青蔥般的手指看過去,郝壬在地圖遙遠的一方看到了小小的字跡「天山山脈」,接著往下一看,對照一下自己老家台灣的位置,他終於『阿!』的一聲傻住當場。

「很驚訝嗎?」

「……」

郝壬先是傻了一陣,接著垂頭軟倒在地上,地圖上的台灣只有小指頭大,這個地方還很神奇的離台灣至少四分之一個地球,更神奇的是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新疆,這……似乎只有一個神奇的囧字可以形容。

看著華麗鋪陳的地毯,郝壬感嘆了一陣自己的命苦,然後無力的抬頭看著陸蘭。

「天阿,你們這算是綁架吧……妳是天脈的人沒錯吧?」

「不算是。」陸蘭淡淡的回答。「我是千脈的宗繼,也就是饕餮的主人。」

「啥?」聽見這個回答,郝壬呆了呆,怎會……?

「解師兄等你很久了,關於我的事情晚點再聊可以嗎?」陸蘭溫柔的說,用手牽住了郝壬的手臂。郝壬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個橙色的手環,上頭鑲著一顆破碎的珠子。

「請到大廳去吧。」素手堅定的牽著他,郝壬沒辦法拒絕的任女孩引著走出了房門,在一個轉角處停了下來。手輕輕的放開,陸蘭抿著嘴向郝壬盈盈一拜。

「我呆太久了,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天脈大廳,請你快點過去吧。」

郝壬還想多說些什麼,陸蘭卻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不過幾個步伐,女孩瘦弱的身體就已經消失在精雕細琢的走廊盡頭,只留下一頭霧水的郝壬在原地傻眼。

……天山嗎?低頭嘆了一口氣,郝壬終於靠著牆角坐了下來。看樣子今後要回到原本的生活恐怕是件很難的事情了……

窗外的風雨狂暴著,華麗的廳內,郝壬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6:26

其四十三 鬧鬼事件



在走廊上坐了片刻,郝壬終於一個頭兩個大的站起身來,看著走廊上的無數古董瓷器和字畫一陣頭痛。

搞了老半天,天脈還是將他『請』回來了,而且這次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天山,這裡可是天山欸,天知道從這裡走回台灣要花多久時間。

低頭想了想,郝壬有點無奈的猜到解飛將他綁到這裡的用意無非是想讓他參加那什麼鳥『龍首匯英戰』,好讓解家掌控半個中國什麼的,握了握拳頭,他再次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捲入九脈的權力鬥爭中。

身為一個安分守己的平凡人,郝壬向來就沒有什麼權力慾,更別說是去爭奪已經轉變得有點像黑社會的武林門派控制權了,如果真的被捲進去的話,只怕以後走在路上天天都得被偷襲,說不定還會把家人牽連進去很多麻煩的事情。想起家裡很可能正在生氣他又突然失蹤的淮單,郝壬就是一陣擔心。

伸手握握拳,他有點納悶的發現自己以往手臂用力就會浮現的紫炎整個消失掉了,就連橙炎也沒啥搞頭的銷聲匿跡,兩側肩膀、胸口、腹部也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悶痛,全身更是輕飄飄的,感覺什麼力氣都沒了。

事到如今,大概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他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剛才陸蘭指給他的方向。

「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大廳」陸蘭說過的話閃過腦海,郝壬呆呆的沿著她曾經指過的方向走下去,豪奢的花瓶和中國古典飾物一個一個經過身邊,向來路癡習慣了的郝壬終於在一個三岔路口前停下腳步。

真是個好問題……什麼叫作從這裡走下去就是大廳……在三岔路前左看右看了一陣子,郝壬憑著直覺選了條看起來最華麗的走廊繼續走下去,在經過四個岔路隨機亂選後,他很成功的發現自己迷路了。看樣子所謂武者的直覺也不是每次都有用。

四周盡是無邊無際的古董花瓶和木雕之類的飾物,偶爾穿插著幾扇明顯不像是『大廳』的小房間門,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黑線一陣子,郝壬終於下定決心的對著一扇小房間門敲了敲,總得找個人帶帶路。

「摳摳摳」敲了一陣子,房門後始終沒反應,就在郝壬想要放棄的時候,房門後面突然傳出了四聲尖叫和四種武器上膛的聲音。

「出現了!」『卡』

「好討厭!」『喀』

「啊啊人家不要!」『喳喳』

「死妖怪臭妖怪,轟死你!」『悉喀』

(我……好像幹了什麼蠢事……囧)聽到四個女孩的清脆的聲音,郝壬的腦中閃過一絲完蛋的感覺。

就在郝壬感覺情勢不對想要拔腿狂奔的時候,木製的房門突然間如同爆米花般炸開化為無數的木屑。

緊接而來的是排山倒海洶湧如長江大河而來的子彈,轉眼間,郝壬的身體就好像在原地跳起了霹靂舞般不停的顫抖,全身上下都被每秒少說60顆的子彈伺候著。

塑膠子彈的洪流在持續了大約十秒後結束,郝壬先是在原地定格了三十秒,然後緩緩的軟倒在地。一落地,他上半身的衣服就瞬間破碎,就連褲子也多出了許多彈孔,布片如花蝴蝶般隨著身上冒出的煙翩翩飛舞著。

槍林彈雨過後,修長的人影躺在地上抽搐著嘴角,如果不是有饕餮系的真元護著,只怕郝壬早已失去意識。

這一刻,郝壬發誓,他看見了黃泉的風光……

子彈擊發聲停歇後,門後緩緩的浮現四個嬌小的身影,郝壬根本不用抬頭就可以猜到她們是誰,擁有這種破壞力的女孩世間還真的沒幾個。

「糟糕,好像不是鬼欸……」

「是帥哥欸……」

「衣服都被打掉了欸……」

「翡翠,上次是不是還有用剩的道具……?」

燈光下,解家大宅中曾經遇到的、粉紅色頭髮的可愛女傭,此時正用著招牌XD的表情看著他。

於是,郝壬再次聞到了死神帶有臭味的吐息……

「抬進去房間吧……」

「哇……人家的第一次……」

「瑪瑙,別再說了,人家身體都熱起來了……等下可以讓我先嗎?」

「先抬去房間再決定吧,我比較想要一起來欸……」

窗外狂風暴雨依舊,就在女孩們將郝壬團團圍起抬離地面時,一個聲音卻打斷了她們臉上的XD表情,也將郝壬從萬劫不復的深淵中及時救起。

「冥炎哥哥……你在哪裡……」

幽幽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側清遠傳來,一聽見這句如泣如訴的話語,四個女傭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女孩們面面相覷一陣子,接著八隻小手同時放開,郝壬就這樣被丟在地面上。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出現了!」

「阿阿沒子彈了!」

「好討厭!」

「人家不要!人家才只有14歲……!」

四聲清脆又帶有大量畏懼的聲音從女孩的喉頭竄出,不過片刻,她們就已經爭先恐後的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其中還有兩個女孩很阿沙力的從郝壬身上踩過,留下幾個不太雅觀的腳印。

躺在地上一陣黑線,郝壬才全身無力的坐起身來,他無奈的摸著還掛在胸口的女媧石,九脈的人大概是把這東西當成是普通的墜飾沒多加注意吧,雖然他被綁來這裡後全身的衣服都被換過了,但女媧石卻仍舊在他身上。

仔細想想剛才那個聲音,那不正是小雪慣用的出場台詞嗎?雖然人沒出現,但早已經在家裡被嚇出一身冷汗無數次的郝壬還是可以認得小雪虛無縹緲的聲音。看剛剛四個XD女傭驚慌的樣子,大概是把仙女當成什麼鬼怪了吧。

也對,郝壬想想小雪的外型,一身白衣,長髮披肩,面容絕美卻又蒼白無血色,那不正是傳說中女鬼的標準型態嗎?

況且小雪走路總是一副足不點地、輕飄飄的樣子,還常會瞬間移動,神出鬼沒的,這……如果不是朝夕相處,只怕任何人都會覺得她是什麼靈體吧。

不過說起來小雪還真的是靈體,只不過是完全不可怕、又帶點迷糊可愛的靈體罷了。

郝壬抓抓黑色的頭髮,自己也不知道昏過去多久了,這些日子來,會跟著女媧石跑的小雪大概都在這間超豪華的宅院裡東飄西飄的吧,想一想也怪毛的,也難怪那些女孩會嚇成這樣。

從地上起身立起,持續迷路狀態的郝壬四處看了一陣子,卻又聽見了一個腳步聲。

腳步聲輕盈的接近,郝壬才剛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用繼續亂闖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走廊的角落。

「怪了,剛剛怎會有槍聲?」

細微的自言自語傳入郝壬的耳際,他緩緩的轉頭看著突然走來,有著一雙水藍色眼睛,長相細緻的女孩。但兩人在視線接觸後,都是一陣傻眼。

少女解紫茗,此刻正不知所措的看著郝壬一身的衣衫不整。

俏臉瞬間飛紅,女孩急著瞥開視線,卻又不自覺的將水藍色的眼睛從郝壬幾乎全部破爛的上衣往下移去,來到也同樣破開無數彈孔的牛仔褲上,雙眼在黑髮少年的全身上下掃視著,紫茗緩緩的將手捂住自己微張的雙唇。

對年輕女孩而言,看見長相帥氣到無以復加的男子穿著這種頹廢走向的曝露衣服實在是非常養眼的一件事,這也使得突然『豔遇』的紫茗完全撇不開眼睛,而郝壬看見眼前的少女看自己看得這麼不含蓄,也傻眼得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幾十秒後,郝壬終於忍不住的咳了幾聲,一聽見這個聲音,兩人之間僵持的氣氛終於瓦解開來,也提醒了紫茗自己這樣看著別人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怎辦……我看到了……怎辦……)嬌小的身影迅速轉身,在從傻眼中醒過來後,此刻紫茗的小臉幾乎紅到快爆炸了。

又是一陣尷尬,郝壬看見紫茗死死背向著自己,倒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無奈的張嘴說道:「喂喂……」

「什……什麼事……」女孩細若蚊蚋的回答,身體卻還是背向著郝壬。

「妳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迷路了。」郝壬無力的說。

「嗯……其實我也是出來找你的……哥哥在大廳等你很久了。」紫茗羞紅著臉,伸手指著一個方向。

「我……我可以帶你過去。但是你怎麼……怎麼穿成這樣?」

「好問題欸,妳可以問你們家那四個活寶女傭,我相信她們可以解釋得比我清楚。」

「你是指翡翠、琉璃、琥珀、瑪瑙?她們……難道剛剛的槍聲是……?」

「答對了。」郝壬無力的點了點頭。

兩人間一陣無言,然後紫茗終於下定決心的轉過頭來,俏臉暈紅,郝壬看得出來她正極力控制住視線不要亂飄,最後,彷彿是經歷很強烈的天人交戰般,女孩終於把眼睛定在郝壬的臉上。

「真的很抱歉。最近家裡都在鬧鬼,已經有很多人被翡翠她們誤以為是妖怪而拿槍攻擊了,我為她們的反應過當向你道歉。」

「算了,沒關係,沒事就好了。」郝壬暗自同情那些被槍擊的其他人,雖然是塑膠子彈,但經歷那種密集掃射,倘若不是自己有護體真氣,只怕老早就掰掰了,至於其他人……郝壬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那請你跟著我走吧,哥哥有要事要和你商量。」紫茗終於從喘息中恢復過來,只不過還有些臉紅。

「就穿這樣?」

「沒關係,只要一下子就好了。哥哥和道長今天還有其他事情,只是想讓道長看一下你手上的龍而已。」

「道長?」

「嗯嗯,等下你就知道了。請跟我來……」

紫茗輕巧的轉身走入另一個轉角,帶著滿頭疑惑,郝壬快步跟了上去。

其四十四 萬脈朝天


迷宮般的大走廊外風雨漸漸停了下來,郝壬在大到嚇人的房子裡東看一陣西看一陣,土包子進城般的神情讓紫茗不時掩嘴偷笑。

「欸欸,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四處研究越來越奢侈的裝飾一陣子,郝壬邊走邊問。

「當然可以阿。」

「嗯……九脈到底存在多久了?那九條龍又是怎麼來的?」

郝壬看著一個感覺起來就身價不斐的鼻煙壺,光亮的表面上存在著一股說不出的陳舊,看起來就像是幾百年前的東西了。

「這個嘛……」紫茗低頭想了一陣子。「脈裡的書冊是記載天脈大約三千年前就存在了,但九脈真正出現的時間都不詳……至於九龍是怎麼出現的,那就只能從傳說裡得知了。」

「哪來的傳說?」

「比較平民化的傳說是指,太古時候,龍生九子,九子各不成龍,因而被天帝貶下凡歷練。但是根據武者之間的傳說,九龍本是天地間一隻萬古妖物,其能力除了天帝外無人可及,後來因為犯了大錯而被天帝一劍誅殺,落下的碎片就變成了九條太古之龍。」

紫茗頓了頓。

「接著是我們門派裡的傳說,傳說中,天脈原本是一座妖山,瘴氣蔽天,百草不生,妖物縱肆。但有一天,當一個名叫解語的年輕人克服總總難關,上了天山,並且從石子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後,妖物退散了,草木也開始蓊鬱。那個年輕人解語就在此蓋了房子,慢慢的,他也從匕首中領悟出一套武功,然後,天脈就這樣創立了。」

聽到這裡,郝壬一陣黑線,傳說果然都是一個樣,看來另外八脈應該都是相同的調調,還有石中劍勒……

話語聲停了一停,紫茗伸著一根手指頭抵著自己的下唇,樣子可愛的思考著。

「那些是不是可信我是不知道,不過因為九龍是妖怪的碎片化成的這個傳說,九脈常會被提出來攻擊也也是這樣,五嶽那些人竟然說我們都在練妖怪的武功,那是什麼話嘛!」

「五嶽是指五嶽劍天囉?」郝壬想起亞月說過的,九脈和五嶽水火不容的那些傳聞。

「嗯對阿,那些人超討厭的。你以後就會知道了。」紫茗篤定的說。

以後嗎?看樣子對方果然是要將自己留在天脈了。郝壬看著紫茗嬌小的背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沉默的緊緊跟著她。

「嗯,到了。」又走了一陣子,紫茗在一個珠廉門前停下腳步。

伸出小手拉開珠廉,映入郝壬面前的景象讓他的下巴瞬間往下掉了五公分,也讓他明白之前看見的東西和眼前的景象比起來,根本只能算是小意思。

佈滿古典木紋的板隔鑲嵌在光滑白石的壁上延伸出高達至少10公尺的天花板,巨大的書法字與色彩清淡脫俗的水墨畫掛滿了雖然氣派但又不失柔和的牆壁,地板上鋪著繡著紫色巨龍的大地毯,大廳上方還垂掛著一些錦繡旗幟,讓整個巨大的主廳不失空盪,郝壬甚至感覺到僅只是靜靜站在原地都像是聽見了無數的壯漢在大廳旁擂鼓吶喊。

好……好氣派……郝壬雖然常在武俠小說俗爛的形容詞上得知所謂的門派大堂威風得嚇人,但實際站到這種地方來還是讓他一陣頭暈目眩。看見眼前天脈的宏偉,郝壬原本對解家的毫無感覺也漸漸變成了敬佩。

傻眼了一陣子,郝壬終於將視線從四周的織錦龍形移開,來到了身後的廳中巨壁,順著一片精雕細琢的裝飾看過去,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正在牆壁正中閃著金光。

『萬脈朝天』



萬脈朝天?就在郝壬被眼前的四個大字搞得摸不著腦袋時,一個爽朗的笑聲突然進入耳際。

「哈哈,萬脈朝天,好個萬脈朝天!解老弟,天脈的傲氣倒是不小阿!」

聽見這個笑聲,郝壬緩緩的轉頭過去,卻看見大廳正中站著三個人,一個穿著藍袍的道士正長笑著捻著自己的鬍鬚,而他們的穿著讓郝壬突然泛起一陣自己在看古裝劇的感覺。

「名義上是指世間萬脈都朝向天空,實質上卻是自詣天脈不只為九脈之首,更為天下萬山萬門之首,故萬脈皆須朝『天』。好個萬脈朝天,好阿,好啊!」

大廳正中,中年道士爽朗的笑著,穿著紫色織錦馬褂的解飛正負手站在道士的身旁,雖然表情依舊冷漠,但此時他的臉上卻有著一種莫名的得意,似乎是對道士的稱讚很是光榮。

兩個看起來十足是武俠的人物表情各異的站在一起,但郝壬卻完全沒有注意他們,他所有的視線早已被兩人身後的人影吸去了。

一個穿著白色長衫,被著長劍的女孩,此時正靜靜的站在兩人身後。

膚色玉白,表情似水無痕,長長的睫毛下一對彷彿容不下任何情感的褐色眼眸,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孩正盈盈的站在兩個古裝人身後,一身古代白衣劍客的打扮卻更襯托出她與凡俗間的不搭。

即使只是這樣靜靜的站著,郝壬也彷彿看見了她身上的白衣正隨風飄動,世間的凡塵似乎一點也沾不上她的衣角,也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她改變臉上的淡然表情,她就只是這樣站著,而身周的大廳和人影也似乎因為她的存在而不再重要。

好……好美……呆了一陣子,郝壬的腦中才猛然冒出了這個形容詞,眼前的女孩漂亮的程度,櫻和校花那等級的女孩還能跟她各佔勝場,但那股飄逸、與世無爭的感覺似乎只有……

郝壬想起第一次見到小雪的時候,她在湖上輕舞的樣子。雖然之後再看見總是睡著的小雪時,那股遠離凡塵的飄逸感已經減低了不少,但當時在湖上的一瞥就已經讓郝壬這輩子都忘不掉,而眼前的女孩卻又讓郝壬浮起那種感覺,儘管比當時的小雪弱了很多,但那種異樣的氣質……郝壬真的有種幻覺自己看的不是凡人,而是天上下來的仙女什麼的。

就這樣看了不知道多久,郝壬才被一聲叫聲喚醒。

「欸!小朋友,看得夠久了吧。」

聲音從身旁傳來,抬頭一看,郝壬才赫然發現那個道士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的身邊,此時對方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雖說第一次看見韻兒的男人都會像你這樣,但身為龍的你也會看女人看呆了我倒是蠻驚訝的。來!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道士的手電閃一下已經抓住了他的右手臂,一提一扥,印著兩條黑色龍形的手臂就這樣進入道士深不見底的眼中。

下意識的,郝壬一陣掙扎,但道士的手臂卻像鋼箍一般緊緊圈在他手腕的地方,白費力氣了一陣子,郝壬終於放棄抵抗的任由道士看著他的手臂。

道士左看右看了一陣子,另一隻手卻還悠悠哉哉的捻著自己的鬍鬚,終於,在郝壬被看到開始黑線的時候,藍衣道士終於放開了他的手。

「有趣,有趣。小朋友,你何不說說看自己得到這兩條龍的過程?」道士爽朗的仰天笑了笑,左手卻還始終如一的摸著下巴的鬍鬚。

「可以不說嗎?」郝壬一陣無力。

聽見這種回答,一直站在身旁沒說話的紫茗突然間用手肘推了推郝壬,帶了點水藍色的大眼中浮現了些許懇求,這個動作也使得郝壬認命的看向道士。

電動裡好強好勝的紫色虯龍、麥當勞裡一身亂毛,餓到驚天動地的橙色死狗,隨著一個一個唬爛的故事從郝壬抽搐著的嘴角冒出來,道士笑得是越來越大聲了。

「好,好!小朋友,你這人還真有趣。貧道很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

不離不棄的摸著鬍鬚一陣子,道士隨性的轉身面向解飛。

「不過……依我所見,解老弟,情況不樂觀阿。」

解飛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眼神從頭到尾沒有飄到郝壬身上,彷彿沒他這個人似的。

「請道長明示。」

「這兩條龍已經認了主,並非只是意外進入這位小朋友體內那麼簡單而已,蒲牢性好強,非強於己者不認主,而這位小朋友卻在電動機台裡戰勝了蒲牢。饕餮嗜吃,性單純,而這位小朋友又花了大把金錢餵饕餮,導致龍本身對他已有歸附之心,封印又已破除,這……只怕天脈要將雙龍自這位小朋友的身上收回,並沒有太多可能了。」

「是嗎……」解飛淡淡的看了一眼郝壬,隨即又將目光瞥向遠方。

「不過,解老弟,你也甭悶了。『炎紫匕』和『炎橙環』一毀,封印已除,若不考慮可能帶來的風險,雙龍所能發揮出的力量較之先前只能自神器內提出少許真氣的使用法,確實是強上了許多,如果運用得好,天脈可以因此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武學宗將也說不一定……」

道士說起這話來臉上還是堆滿了爽朗的笑,雖然就郝壬的想法,解飛聽到八成不會覺得多有說服力,但至少他的語氣裡是一點諷刺、幸災樂禍都沒有的。

「是嗎?說不定吧。」解飛毫無感情的說,字字都像是結了冰。「不說這個了,道長,請入內廳奉茶,尚有許多事情勞駕。」

說著,解飛冷冷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轉身往另一個門走去,似乎完全不想理會郝壬的樣子。

道士聽見解飛這句話,秉性堅忍的又摸了摸鬍子,然後笑著走向解飛的背影,身後白衣女孩也跟著離開主廳,三人竟然都沒有回頭看郝壬一眼。

「哥哥,等等……」

三人越走越遠,紫茗看著解飛逐漸離開的背影,一臉訝異的伸出手來,但卻欲言又止的將小手收回,轉頭看著也被突然離去的三人弄傻了的郝壬。

這種刻意忽視的情形讓郝壬忽然有種自己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個容器或是工具的感覺,沒有利用價值就可以被丟在一旁的感覺,不被當成是人的感覺。

被叫過來只是為了問一句話嗎?就算是如此,也該說句對他的安排吧?就這樣毫無表示的把人留在天山,這樣算什麼?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怒氣隨著三人越走越遠爬上了郝壬原本平靜的表情,他整個人也微微的發起了抖。

算了,算了吧,自己一向不想和人爭論的。忍耐委屈習慣了的郝壬閉上了眼睛,試圖把心情平靜下來,但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身旁的紫茗卻只看到黑髮少年的眉頭越皺越緊。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會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郝壬的腦中浮起了那時在小巷中紅著臉蛋的櫻,與突然間偷襲兩人並且打傷她的天脈弟子,然後是自己被莫名奇妙的第二次綁架,如今還得忍受這種鳥氣。

天脈?九脈龍炎?名門正派?老是搞這種下三爛的手段算什麼名門正派!隨著郝壬完全搞不懂一向退讓的自己怎會完全無法停止腦中越演越烈的思考,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握緊了拳頭。

「你……你還好吧?對不起,哥他一向這樣的。……你在聽嗎?」紫茗擔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但郝壬卻完全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他第一次這麼確實的知道,自己生氣了。

「站住!」

『梆。』

突如其來的巨大吼聲讓正走向遠方的三個人全部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看著突然一拳打在牆上的黑髮少年,這個突然的變化讓紫茗嚇了一大跳。

全身都是一陣空蕩蕩,手中痛覺傳來,郝壬面無表情轉頭看著自己流著血的拳頭。

紫炎並沒有出現。

鮮血一滴滴從拳頭上滴落,看見這個景象,解飛仍舊面如冰霜,道士卻似乎很有興趣的捻著鬍子,而從頭到尾不曾正眼看郝壬的女孩則是皺了皺眉,彷彿看見一身破爛衣服、露出大量肌膚的郝壬是一種對她的褻瀆。

「你想怎樣?」解飛淡淡的說。

「這句話是我要問的。」郝壬回答。語氣是一反常態的冷然。

兩人間一陣沉默。

「如果是關於你的處置的話,你隨時都可以走。」隔了良久,解飛才緩緩的說出口。「正確的說來,你現在就可以走了。請。」

一股對立的氣氛在大廳間蔓延,透過紫茗驚惶的眼睛,一切都模糊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6:57

其四十五 妖山



大廳中解飛的聲音一字字清楚的傳來。

「天脈並沒有限制你的自由,要走的話你隨時可以走,解某不送了。」

解飛面無表情的將手擺向華麗的門口淡淡說道,這句話卻讓郝壬皺了皺眉頭。

想說這裡遠在天山自己就不可能走掉嗎?郝壬收回痛得失去感覺的拳頭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從來沒生過氣的他此時甚至連吐槽對方都省了只是頭也不回的轉身朝向大門。

即使用走的,他也要走回去。

「哥哥!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回得去!這座山……」看見黑髮少年下定決心的臉龐,紫茗連忙用雙手抓住了郝壬的手腕。

「紫茗,妳閉嘴。」解飛冷然打斷了女孩接下來要出口的話,只是看著郝壬冷冷的甩開紫茗的手,一步步走向大門。

中國古典的漆紅門檻近在眼前,就在郝壬要跨出大門時,解飛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

「浪郝壬,在你走出去前,我有三件事情提醒你。」

「……」郝壬停下腳步,漠然的看著前方。

「第一件事,上次交手時,我點了你身上肩貞、關元、天突三個穴道,截斷了你主要氣脈幹道,除非天脈門人經手解開,要不然你再也無法使用雙龍的靈力。」

「……」

郝壬閉上了眼睛,原來剛才自己拳頭上沒有出現紫炎的原因就是這樣,身上輕飄飄空蕩蕩的感覺也都有了解釋。雖然他以前覺得那些點穴技巧什麼的都是武俠小說裡的扯蛋,但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相信中國原來真的是有點穴技的。

不過說實在,身上有沒有力量對他而言一點差別都沒有,說不定從此再也沒有那種只會惹麻煩的能力還是一件好事。想到這裡,郝壬又睜開了眼睛。

「第二件事,天脈本是一座妖山,會呈現你所知道的『天山』是因為封印在『炎紫匕』當中的『蒲牢』,在解封後一直壓著百鬼使其隱匿消失。但自從炎紫匕暫時離開天山被我們帶到台灣,並且被你奪去後,這座山此時已經回復五步一小鬼十步一大妖的樣貌,以你現在的情況走出去,不出百步就會被渴望力量的妖物撕成碎片,信不信由你。」

「……」

聽著解飛的語氣,郝壬倒也不是完全確定他是在危言聳聽,腦海中浮起紫茗先前所說的天脈歷史,解飛此時警告的也不像是在亂唬爛,但……

撕成碎片嗎?那正好,反正現在的自己已經什麼都沒關係了,天脈想利用的自己被怪物打掛了那不是更好嗎?死在妖怪手上也比被幾句話就嚇得不敢走出去好多了

想著想著,還沒完全恢復冷靜的郝壬還是跨了出去。他寧可被撕爛也不想被當成魁儡般活著,至於一向沒什麼主見的他為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有志氣,倒也無所謂了。

解飛看見郝壬的不為所動,俊偉的臉龐上毫不意外的閉上了眼睛。

「第三件事,你有沒有想過從來不生氣的自己為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暴躁?這麼激動不顧後果?」

郝壬停下了腳步,右腳就這樣懸空在門檻的另一頭。解飛的話不偏不倚的打中了他心頭懸置已久的疑惑。

「能者役人,不能者為人所役之。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在控制你的身體、你的情緒?是你?亦或是擁有你記憶的另一個意識?你能不能保證自己會永遠像你當初一樣,不與人爭、愛好和平?」

解飛淡淡的說。

「今天即使你可以回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別忘了,即使你體內已經擁有兩條可以互相抗衡、牽制的龍,化龍的速度已經大為減緩,但你本身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精神力與蒲牢和饕餮抗衡,你只懂得依賴雙龍的靈力,但本身卻一無所有。」

郝壬的臉上雖然仍舊面無表情,但他慢慢懂解飛的意思了……

「天脈的宗繼一代弟子只有一人,有天份、並且被選為宗繼的弟子可掌『蒲牢』,但當他修成了天脈所有的武學後就必須將『炎紫匕』傳給下一代的弟子,將『蒲牢』讓給後代執掌。紫茗,身為天脈宗家第四十七代宗繼的妳可知道這種薪火相傳的制度,是怎麼來的?」

解飛說著,竟然突如其來的把話題帶到天脈本身的制度上,就連被問話的人都由郝壬變成了始終愣在那裡的紫茗。兩人都是一陣錯愕。

「我……我不……」紫茗被問了個措手不及,結結巴巴的看著自己一向嚴肅的哥哥。

「照理說,已經修成所有脈中所有武學的武者,身上擁有『蒲牢』應該可以如虎添翼才對,脈中也可以因此多出一超凡入聖的武者,但為什麼自古就有明訓不可以讓已經成長茁壯的宗繼繼續掌有蒲牢?妳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

「那是因為讓宗繼掌『蒲牢』,是為了讓他學會如何從強大的力量中獨立出來,而並非學會依賴!武功雖然不完全是人創的,但使武的卻是人,而不是龍,九脈之所以採用這個制度,就是為了使宗繼具備操控龍所需要的精神力、意志力,而因此培養出身為一個武者所應具有的『武道』,也就是即將成為一個門派掌門人的宗繼,所需要的基礎能力!」

解飛越說越是大義凜然,儘管冷面依舊,但郝壬卻慢慢的聽出他話語中的目的。

「浪郝壬,你也是。我剛故意忽視你就是為了要看你是不是沉得住氣,我知道你一直把天脈解家看得很低,看成是一個只為了追求利益的變相黑道團體。但不管你怎麼想,身為天脈代理掌門,同時也是一個武者的我無法坐視你就這樣墜入魔道,『蒲牢』是隻好強好勝、自尊心特強的龍,性格最是暴躁,一怒就會無法無天、不計後果,如今的你亦是如此。」

解飛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郝壬心坎上,他緩緩的轉頭看著始終立在大廳角落的解飛,臉上的憤怒已經無影無蹤。

「你太弱了,你的意志根本不足以控制雙龍,你無法保證終有一天你不會失控。今天即使你走出去了,還安然回到你的家人、甚至丹羽櫻身旁,但你無法確定這樣的自己總有一天不會一怒殺了他們,毀了你所愛的一切。」

解飛精準的將郝壬腦中閃過的一切念頭說了出來,剎那間,郝壬想起亞月眉目間的擔憂,自己造成的所有一切災禍,以及那個,最放不下心的櫻。

會不會,自己總有一天會不會毀了所愛的一切?郝壬閉上了眼睛。

「我承認將你帶來天脈確實有私心,不只是為了解家,也為了被你奪走饕餮的陸家。但終其一切的緣由就是你,你不能留在台灣,留在那個沒人可以幫你變強的地方,丹羽亞月雖然可以幫你,但她畢竟不懂其中的環節,才會做出『你不可能練到可以比蒲牢還要強,以至於可以駕馭牠的境界』這種論斷,要知道,身體是你的,龍是住在你體內,而不是你住在龍體內,論功力你這輩子不可能超越活了萬年的『蒲牢』,那麼論精神力、意志力呢?」

郝壬懂了,什麼都懂了,但他唯一不懂的卻是為什麼解飛好像對他的事情瞭若指掌。就連櫻、亞月,甚至亞月說過的話他都知道。

「驚訝嗎?我送你的那張白金卡,裡頭竊聽、追蹤的功能一應俱全,脈中的蠢材也是因此得知你的位置偷襲你,還差點釀成大錯,幸好我一直有在注意他的行蹤。雖非出於本意,但既然曝了光,我只好將你帶回天脈了。但,如今的你最好的處置就是留在天脈,這無可厚非。」

聽到這裡,郝壬仰天一倒,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解飛要送他那張卡片。自己簡直就是想太多了,原來那張卡片的用途這麼簡單明瞭,早知道就該拿那六百多萬去花個爽爽爽,還在那邊顧忌對方會不會拿這個要脅他……這簡直就是只有一萬個囧字可以形容。

「聽到這裡,你還想走嗎?」解飛的聲音清楚的傳來,帶著回復老樣子的滿頭黑線,郝壬從地上坐起身來。

「大概不走了吧……只是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郝壬用手抹了抹剛才還在生氣的臉,嘴角卻已經帶著慣用的苦笑。

「我不知道。」解飛淡淡的說,這個非常好的回答讓郝壬再次往後一倒。

說了老半天慷慨激昂的,結果問實際的又推說不知道。看著眼前表情從頭到尾沒變過的解飛,郝壬發現其實這個所謂天脈的代理掌門和自己家老哥其實差不了多少,一樣冷面,一樣機車,還一樣白目。

「我只不過是代理掌門,你的處置尚得請教祖師爺,而他正在閉關,足不出戶的日子大概還有七天,這段期間我建議你什麼也別做,至於日常……我會派四個人伺候你。」

「哪四個?」郝壬躺在地上無力的問。

解飛拍了拍手。

「翡翠、琉璃、瑪瑙、琥珀,過來一下。」

隨著四個女傭裝扮的粉紅色頭髮14歲女孩表情羞澀地慢慢走進大廳,郝壬聽見自己腦中某根筋斷裂的聲音。

在那個時刻,郝壬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將會是他這輩子最慘烈的一段日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7:28

其四十六 仙劍卻緣



「壬哥哥怎麼一到房間就把門鎖起來!?」

「對嘛對嘛,人家可是負責伺候你更衣洗身的欸阿阿好害羞……」

「開門嘛開門嘛,我們不會亂來的啦真的……」

「壬哥哥你再不開門的話,琥珀我會小小的粗魯一下喔……」



房間外四個女孩撒嬌的聲音輕柔的傳了進來,引起郝壬一陣莫名的雞皮疙瘩。

靠在房門上側耳傾聽郝壬一點也不意外的再次聽見四種武器上膛的聲音,他不禁全身無力的大聲說:「欸外面的,我警告妳們,不準用任何武器把門轟開,沒有我的允許也不准用任何方式進房間,要不然的話我會告訴解飛,讓妳們一個星期沒連續劇可以看。」

門外失望的聲音傳來,女孩們離去的腳步聲終於慢慢消失在遠處,郝壬趴在門上直到聽不見聲音後,還順手檢查了一下緊閉的窗臺,然後才一臉無奈的倒臥在床上。

感覺一整個糟,郝壬回想了一下四個神扯的思春期女傭看見他時,臉上那種如獲至寶的樣子,如果不是紫茗突然附耳告訴他這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只怕沒連續劇看這個弱點,只怕郝壬現在已經被用幾把烏茲衝鋒槍架起來鬼畜。

(註:鬼畜,為維護本小說清新健康的風格,作者在此不便解釋,乖寶寶們請裝做沒看到,好奇寶寶們請愛用古狗大神,至於已經知道這個詞的人,作者在此做出最嚴厲的譴責。)

不管怎說,危機總算是暫時解除了,但接下來要傷腦筋的事情還多著是。郝壬看了一下客房床頭的電話,解飛雖然沒有禁止他打電話或是用任何方式聯絡家裡的人報平安,但想想算了,即使打電話回去又能怎樣?徒然引起淮單、亞月和櫻的擔心而已。

在腦中略微勾劃一下常會因為生氣而抓狂的櫻,就這樣背著一把長武士刀獨自殺上天山要人的畫面,郝壬已經放在電話上的手不禁一陣顫抖。

還……還是算了吧……雖然發生這種事情的機率可能比投票前一天被子彈劃穿鮪魚肚的機會還小,但郝壬還是決定敬而遠之。

好吧,既然決定放棄離開,那就乖乖呆著吧。摸摸自己變得輕飄飄空蕩蕩的身體,向來不喜歡多想的郝壬終於躺了下來,開始做他的拿手好戲。

睡覺。




***




當郝壬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伸手按開台燈,郝壬有點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床邊已經放著一大盤精緻的菜餚,上頭還用紙鎮壓著一黃一白兩張紙條,看來似乎是有人趁他睡著時進來過。

帶著不太妙的臉色檢查一下身上的衣服,郝壬終於鬆了一口氣的發現什麼事也沒發生,看樣子應該不是四個飢渴女孩跑進來胡搞瞎搞,但……會是誰呢?

他抽起黃色長方形的紙條一看,然後滿臉黑線的發現那是一張非常標準的鬼畫符,紅色硃砂字,飄來歪去得很嚴重的草書書法,以及紙中若隱若現放出的金色光芒,郝壬只花了五秒鐘看了一眼就隨手丟到腦後。

伸手一夾,另一張白色紙條就明瞭多了,已經開始餓的郝壬一邊舉起筷子一邊看著紙條的文字。


To:壬

敲門敲了很久你都回應,所以我就用鑰匙開門進來了,晚餐擺在桌上,早點吃,那是陸姊姊特地幫你做的,涼掉就不好吃了喔。

關於早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哥哥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帶到天山,之前還因為脈裡的人私自行動而打傷了你的朋友,一切都是因為我當初異想天開才會把你害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道歉才好。爺爺常說,這世界上什麼事情會不會發生都已經是註定好的,但我真的覺得這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錯,我總是笨手笨腳的,什麼也不會。

不管怎說,現在已經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的我只希望你在天山的這段日子可以好好的,直到你可以控制『蒲牢』和『饕餮』為止,哥哥那裡我會不斷去說,等爺爺出關我也會幫你求求,只要他老人家肯出手,你一定很快就會沒事的。

說了這麼多,我差點忘了說重要的事情了。你原本的衣服已經送洗了,房間的衣櫥裡有替你準備相當多的衣服,如果有缺什麼你可以再跟翡翠她們說。想洗澡的話沿著大走廊一路走下去就行了(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翡翠她們伺候你洗吧)。

PS.  因為家裡正在鬧鬼的關係,玄離子道長替你寫了一個辟邪符咒,說是可以調和陰陽,趨吉避凶,延年益壽,花開富貴,鳥語花香,萬事如意什麼的,還說肚子餓的時候不妨把它吃下去配飯,很開胃的。雖然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是我把它夾在餐盤裡了。你可別真的吃下去喔。

                                  紫茗


女孩子娟秀的筆跡在少女解紫茗的簽名後匣然而止,郝壬在看完了這封無俚頭的信後,飯倒也吃完了,只留下一桌子的杯盤狼藉。

苦笑了一陣子,郝壬從床上拿起那張被隨手丟出、據說可以調和陰陽,趨吉避凶,延年益壽,花開富貴,鳥語花香,萬事如意,還可以拿來配飯的唬爛符紙,然後一臉無奈的躺倒在床上仔細研究上頭的鬼畫符。

那個道士叫做玄離子阿……幽默感還真是難以理解阿。郝壬閉眼想著白天時,道士從頭到尾捻著自己黑鬍子的樣子,也不知道那漂亮的鬍子會不會被他自己扯掉或是越拉越長。那長度都快可以當掃把了,搞不好他一蹲晃晃頭就可以掃地。

想到這裡,還閉著眼睛的郝壬就是一陣偷笑。

不笑還好,一笑郝壬震動的肩膀就撞到了一個溫香軟玉的滑膩身體。

「晚安阿,小雪。」

再次閉上眼睛,郝壬一點也不意外的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出現在自己身旁的女媧石靈說,這些日子來,他對自己身邊常出現的枕邊美女早已習以為常。

「阿阿,早。」

長長的睫毛震動了幾下,一個呵欠後,睡在郝壬身邊的于小雪終於睜開了迷濛的大眼,慵懶的抱住了郝壬。

郝壬嘆了一口氣。

「小雪,妳別抱我好嗎?」

「但你是枕頭阿……」小雪無辜的說,眼睛還半閉著。

是是,我是枕頭……郝壬感覺到女孩穠纖合度的胸部正隨著她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上下摩擦,腦中都是一片無奈。

與其說這叫艷遇,不如說這是一種酷刑,看得到摸得到卻推不倒的女孩總是讓人望洋興嘆的,更不用說對方根本把自己當成是睡覺專用的抱枕而已。想到這裡,郝壬又嘆了口氣。

一陣沉默。

「小雪,我問妳,妳這幾天到底都在做什麼?這間房子裡鬧的鬼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就是妳吧?」

兩人在床上『溫存』了一陣子後,郝壬終於打破沉默的喚醒又快睡著的女孩,總不好繼續曖昧下去。

「我都在睡覺阿。」小雪半睡半醒的回答。

「除了這個呢?」

「作夢阿……」

「夢到什麼?」

「ZZZzzz……」這次,小雪用鼾聲回答。

緊抱著自己的手臂慢慢放鬆,郝壬有點黑線的看著小雪終於又進入夢鄉的臉,然後拿起了那張符咒繼續看。

剛剛沒有仔細看,此時得知這是由那拔鬍子道士親手寫出來符咒,郝壬倒也有些好奇了,但伸手摸那上頭的硃砂字,用手搓紙的質感,一切都是那麼的尋常,感覺就像是江湖郎中拿出來騙錢的玩意兒。

但郝壬始終覺得那東西很詭異,不為什麼,只為了那張紙上若有若無的光亮。即使此時的郝壬身上並沒有任何靈力可以感應紙上的光亮是怎麼來的,他還是隱約覺得道士送他這張符紙是有目的的,絕對不是要他拿去配飯那麼簡單。

用手彈了一陣子,還是找不出什麼玄機的郝壬終於放棄了繼續研究那張亂畫的符紙,只是將紙又隨手丟到枕頭旁,接近小雪的鼻子邊。

幾個吸氣的聲音傳來,就在郝壬打算繼續睡的時候,小雪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枕頭……我好餓……」嬌弱的聲音從郝壬的耳際響起,郝壬不得不轉頭過去看著彷彿在撒嬌的小雪。

「妳不是睡著了嗎?還餓?」

「人家聞到很香的東西嘛……好餓喔……嗯?這是什麼?」小雪揉了揉眼睛,然後坐起身來將符紙拿到鼻子前仔細嗅著。

「鬼畫符阿,沒看過阿?」

郝壬沒好氣的回答,卻看見小雪迷濛的眼睛瞬間變得水汪汪,一口就將符紙吞了下去。

天阿飢不擇食阿?郝壬看見小雪做出這種超越他理解範圍的事情,連忙迅速的抓住她可愛的肩膀,迅速的搖晃起來。道士說要給他配飯小雪還真的吞下去了!?

「快吐出來!那個不是吃的阿!」

郝壬焦急的搖著小雪,天知道那張號稱可以避邪的符咒會不會對靈體有什麼傷害,要是……郝壬緊握住胸口的女媧石,不敢想像那張符咒會對小雪造成什麼影響。

「好好吃……」

小雪在吃下符咒後,臉上先是浮出象徵幸福的兩個小紅暈,接著彷彿腦海中有什麼東西斷裂了般,她原本朦朧的大眼瞬間失去光采,瞳孔也迅速的變大,郝壬甚至感覺到懷中的嬌軀動了起來。

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的推開緊抓住她肩膀的郝壬,雖說郝壬目前是缺乏靈力狀態,但再怎說他的肉體也是經由雙龍改造過的,堅韌性、基礎肌力或是彈性少說也比平常人強上數倍,但此時的小雪卻只是輕輕一推,郝壬就毫無抵抗力的被迫鬆手。

小雪此時已經失去光澤的大眼靜靜的看了一下郝壬,接著從床上站起身來,視牆壁如無物的穿牆出去,郝壬才一個反應不過來,她穿著湖水綠綢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房間中。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郝壬飛快的跳起身來,一伸手,窗簾迅速的往兩旁退去,但映入郝壬眼中的卻還是只有一片無光的黑暗,除了一抹詭異的紅色月亮在窗外高懸外,什麼也沒看到,更別說是女媧石靈了。

小雪,妳可千萬別出事嘿……看著窗外的紅月,郝壬咬了咬牙,一拳打破了緊閉的門窗。

破碎的窗外,一刈枯葉被風刮起。黑色的夜晚,紅色的月亮,黑髮少年就這樣衝進了夜色中的妖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8:02

其四十七 魎魍鬼


「咕……咕……」

紅色的月亮灑出一地血色天脈的巨大建築輪廓在不遠處燈火通明,郝壬蹲在一條看起來像是由動物走出的小徑前一陣喘氣。

到底跑到哪去了前面就是森林了阿……貓頭鷹與不知道是什麼怪鳥的聲音在四周哭爸似的此起彼落,沿著眼前的小徑看過去一大片黑色的陰影赫然出現在燈火不能到達的地方。

不能再往前走了嗎?郝壬咬了咬牙,喘氣不已的想起這已經是他在暗夜裡東跑西跑的第二個小時了。

身上疲憊感不斷傳來連續奔跑不斷的,整個都快累趴的郝壬此時才開始懷念雙龍存在的時候身上那種無窮無盡的體力。

但別說是體力了,此時的他連在暗夜中看到東西都有一定的困難度,更別說是聽到小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腳步聲了,除了那些欠被抓下來烤成鳥仔巴的夜鳥叫聲外,郝壬根本聽不見任何動靜。

(註:鳥仔巴,烤鳥肉的意思。)

對,沒有任何動靜。眼前的黑暗之中根本沒有動靜,但郝壬卻離奇的覺得彷彿有無數隻眼睛在看著他一般,只是每每他懷疑的四處張望,紅色月光下卻仍舊什麼都沒有。

是自己多疑了嗎?但……解飛曾經說過的話與妖山這個詭譎的詞語進入腦海,郝壬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是妖怪嗎?算了,沒在怕的,要幹架就來吧。反正解飛也說過自己得學會怎麼不去靠雙龍的力量變強,與其龜在房間裡發呆兼擔心顯然是被控制的小雪在夜裡踩空滑到山下把自己的胸部摔平,看過無數漫畫的郝壬還是知道最好的成長方式就是找人大打一場累積實戰經驗。

只是,還是很不情願阿。郝壬一陣唉聲歎氣,為什麼每次遇到這種擺明是大冒險的事件,起頭總是那麼的白癡兼智障,一個拔鬍子道士寫的白目符咒,結果被餓得發慌的女媧石靈吞下去,造成本來可以在床上睡到自然醒的自己得半夜出來和妖怪玩躲貓貓,這殺小劇情阿,靠!即使今天作者生病發燒從床上爬起來硬趕稿也用不著寫得這麼high吧!

悶著頭走向樹林,半張臉都沉浸在黑線中的郝壬毫不意外的『感覺』到那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偷看著他的不明物體,也隨著他的腳步向森林緩緩前進,空氣中隱約還傳來惡意的氣息,看樣子今晚是非搞得轟轟烈烈不行了。

抱著『與其急急忙忙,不如慢慢走培養體力,反正怎麼追也追不到小雪,乾脆慢慢追蹤她留下的蛛絲馬跡』的心態,郝壬終於從慢跑變成了一臉悠哉的散步樣走進了森林,若有若無的第六感持續追蹤著那些看不見也聽不見的生物,他有種好像對方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定的感覺。

「欸,該出來了啦,再拖下去如果作者劇情寫不完,第五集要出場的蘿莉提前長大怎麼辦?」

腳步越走越慢,隨著原本因為找不到小雪而緊繃的神經慢慢冷靜下來,閒來無事的郝壬閉著眼睛對身前的黑暗隨口唬爛。

話聲出口,森林中先是一陣不變的靜默,接著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

「呦?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存在的?」

「有人沒洗澡阿。」郝壬做勢抽動了一下鼻子,繼續向前走。

「不可能,你身上毫無靈力存在,嗅覺,視覺,聽覺都只有平常人的水準,我們一族又最善隱藏,沒理由被發現的。結論就是……你在說謊。」

聲音的主人依舊沒露面,就連傳來聲音的方向都不知道是哪邊,郝壬只得繼續往前走。

「那就說謊吧,反正你們這群想看第五集蘿莉的蘿莉控已經被我騙出場了,想做什麼就快點動手吧,我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

「嗯……你的聲音聽起來很有自信,或許我們該改變一下態度了,呵呵,你似乎並不簡單。」

隨著忽遠忽近的聲音瞬間從頭上傳來,一個穿著全黑絲衣的女孩已經無聲無息的站在郝壬頭上,銀鈴般的笑聲和無數對眼睛也從四周浮現,剎那間,他已經被數以十計的勁裝黑衣人包圍。

郝壬一臉無奈。

「站在別人頭上這種缺德事是妳們一族的打招呼方式嗎?附帶一提,妳很重欸。」

一聽到這句話,站在郝壬頭上,本來一臉頑皮樣的少女瞬間滿臉通紅,一個翻身,一張清秀的俏臉已經帶著漾紅站在郝壬面前。

「魍魎明明沒有體重!你……!」

嗯,對方是魍魎阿。不知道為什麼就賺到一個情報的郝壬抓抓腦袋,雖說如此,他還是無所不謂的聳了聳肩,現在的情況好像和知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沒有關係,反正郝壬也沒有關於這種妖怪能力的情報。

還是辦正事先吧。

「別急著發火,生氣的話臉上抹的粉會掉的。妳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年紀大概比妳少20歲,身高大概比妳高5公分,長相大概比妳漂亮三倍,胸部大概比妳大一個罩杯,還有……」

郝壬慢條斯里的說,平常和櫻嘴砲習慣的他此時卻呆到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女孩臉上青筋越來越多。

「你找死阿!!」

話沒說完,郝壬額角的頭髮卻被一陣非常強烈的勁風颳起,逼得他不得不向後跳了半步,險險閃開女孩突然飛來的拳頭。

雙龍的靈力雖然不在,也喚不出破壞力超強的紫炎和護體橙炎,但怎說郝壬被改造過的身體反射神經也還是在的,閃過魍魎這種低階妖怪的拳頭自然不成問題。

「幹麻啦,要動手也等我問完阿,看不出來妳們樣貌溫馴骨子裡那麼兇殘欸。」

仍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的郝壬一臉莫名奇妙。

「姐妹們,殺了他!!」

黑絲衣少女額頭青筋暴現,雙眼中發出黃色的殺人目光,隨著她一聲令下,四周一直黑著臉的女孩瞬間環繞成一個圓形,將郝壬團團圍住。

紅月。

月下的影子倏然分開。

才一個不留神,彷彿幻覺般,郝壬只記得自己看見那群魍魎少女的黑影瞬間爆增數倍,本來一個身影只有一個的影子剎那間變成了每個女孩至少七個,而在看見了這個畫面後,郝壬就感覺自己的肚子上挨了一拳。

拳頭其輕如羽,其細如針。針狀的真氣在一擊間按照壓力與接觸面積成反比的定律瞬間攻進郝壬肚子上的穴道中,全身一陣酥麻,黑髮少年身形一滯,緊接著是無數類似的拳頭如雨淋在自己身上。

如同無數細針刺入骨頭般,直入骨髓的疼痛瞬間讓白目到自作自受的郝壬叫出聲來,飛快的身影晃來盪去,將被狂風侵襲的眼睛勉強張開,郝壬卻看見剛才那個一臉慍怒的少女彷彿沒動過般正站在自己面前。

「影˙魅夜穿心針。」

魍魎女孩輕輕動了動嘴角,手上發出黑色的光芒,聽招式名就知道一被打中就會當場屁滾尿流的能量在拱成錐形的手指間流動,但被無限連續技打到恍神的郝壬卻避無可避。

完……完蛋蛋了……

「破!」

針狀氣勁瞬間從左胸灌入,從後脊射出,郝壬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做出了詭異的扭曲,倒飛出十幾公尺後摔入小徑旁的灌木叢中。

秀眉緩緩的平了下來,總算將一身憤怒發洩空的少女收指凝立,恨恨的向草叢看了一眼,然後低頭咬牙。

「小絳,把他的屍體送回山洞吧,姥姥肚子餓時會有興趣的。」

氣了一陣子,少女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中了穿心指,就算是那些討厭的天脈門人也得痛上幾個月,更別說是沒有任何護體靈力的平凡人了,只怕中指前他的心臟就已經被攪碎了,哼!這就是看不起魍魎的下場。」

似乎覺得不夠,仍在氣頭上的少女又補了一句。

「嗯確實是蠻痛的啦,但是還沒痛到往生的地步。」

就在魍魎少女自鳴得意的時候,身後郝壬的聲音卻讓她突然變了個臉色。

拍拍滿是灰塵的身體,郝壬帶著一臉哀怨看著自己胸前衣服多出的破洞,被那麼猛烈的連續攻擊打中的他卻彷彿沒事人一樣,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閃到魑魅們身後蹲在那裡,種種異景讓少女們全部睜大了眼睛。

郝壬又拍了拍已經毫無疼痛感的傷口,心裡大概明白為什麼自己在挨了那些直摜入體的針狀氣勁後,怎會毫無傷害。

大概就像微小的針沉進大海裡一樣吧,郝壬知道自己身上並不是真的沒半點靈力,而只是因為氣脈被解飛截斷而無法對靈力做出適當的調度罷了。

但再怎說饕餮和蒲牢都是身為太古九龍之一,尤其是饕餮,靈力即使用『浩瀚』來形容都遠遠不夠,那些針狀氣勁剛好又是不破壞體表直接將能量撞進穴道裡的招式,所以即使沒有護體真氣,體內的靈力海要吃掉那些純真氣攻擊也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這也讓郝壬對那些攻擊只有皮肉之痛的感覺而已,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你……」

「揍夠了就說有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吧……欸把手放下,拜託,那真的很痛欸。」郝壬悠悠哉哉的說,卻看見魍魎們又舉起了手。

黑影四散。

已經吃過一次苦到噴的苦頭,郝壬怎麼肯蹲在原地被少女們抽插,要也得先交換個身份(作者高燒中胡言亂語,請自動忽視),一躍起身,他看見一個有著八個影子的魍魎瞬間擊碎他原先站的地方。

在空中翻了個身,郝壬變弱許多的動態視力勉強捕捉到四個玲瓏的身影和至少30個影子用各種刁鑽的姿勢向他竄來,緊急矮身落地,他的臉頰已經被一個女孩的指甲刮出一絲血跡。

「有話好說,別再動手動腳了,妳們再來我就要還手了!」

好不容易逃過被在空中被分屍的郝壬急急忙忙的說,卻發現沒半個人甩他,魍魎們的影子仍舊迅捷的向他劃來。

可惡,攻勢這麼狠辣是在逼自己打女人嗎?打就打吧!打到妳們全部變成豬頭,想變回來再自己去找唐伯虎吧!郝壬的黑眼在月光下一瞇。

話說回來,會分身的影子也有攻擊力嗎?郝壬記起剛才在空中那如龍捲風般的攻勢,只憑那四個身影恐怕不能玩出這麼多花樣,那影子八成也有出指的能力,所以關鍵就是得抓到真正的主人,然後一拳打爆她的假奶……喔不對,是只有打爆她而已。

念頭如電飛轉,郝壬才剛想到這裡,一個玲瓏的身影帶著7條影子已經閃到了他的面前,雙手倏地消失,那隻魍魎瞬間向郝壬攻出上百指。

機會來了……雖然沒有什麼戰鬥經驗,但反應神經優於常人百倍的郝壬先是一仰閃過上盤所有攻勢,接著目光往下一瞥,剛好看見七條影子收攏的地方。

那就是,實體的位置了。郝壬眼一瞇,恰好看見一雙黑絲襪中的腿延伸而上的一隻黑絲衣魍魎。

黑髮少年一拳攻出,瓦解了所有華而不實的指法,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攻擊模式已經被看穿的魍魎臉色一變。

「碰。」

郝壬一拳打在一隻魍魎女孩臉上,畫面就此定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8:56

其四十八 真武


「碰。」

拳頭靜悄悄的印在女孩錯愕的臉上,將她俏麗的臉蛋打得歪了一邊,手中反作用力傳來,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中了,但郝壬卻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

魍魎們的身影環繞著郝壬停了下來,錯愕的看著這一刻,四周好像都沒了聲音。

一人一魍魎各自退了一步,女孩伸出小手摸著自己的臉蛋,愣在當場。

「完……完全不痛?」

女孩將摸在臉上的手放了下來,上頭白皙的皮膚卻是一點紅腫都沒有,彷彿郝壬剛才那一看起來威力無比的一拳是被什麼AT絕對領域力場或是PS相轉移裝甲擋掉一樣。

看到這裡,郝壬知道自己囧掉了。

不會吧……沒有靈力,真的有差這麼多嗎?自己的身體不會真的虛成那樣吧?看見毫髮無傷的女孩,他後退了幾步,然後咬著牙下定了決心。

跑。

跑跑跑跑跑!!

隨著腦中念頭飛轉,腳下的肌肉瞬間炸出郝壬最擅長的速度,穿著白T恤的身影一閃,在魍魎反應過來前郝壬已經飛身上了一棵樹,頭也不回的向森林深處跑去。

「啊!跑了!大姐,怎辦?」

「跟魍魎比速度,他跑不了的!追!」

尖銳的破空聲從遠方瞬間來到耳邊,魍魎女孩們說追就追,即使是用拼著體力透支的風險全力衝刺的郝壬也只能勉強和她們速度一樣。

況且黑夜中的森林根本啥鳥也看不見,在樹上幾個縱躍後,郝壬很成功的踏了空,用臉著陸在地面上,看起來就很痛的樣子。

甫一落地,無數的影子就從郝壬的背後降下漫天花雨般的針狀氣勁,陰柔的內勁從全身的毛細孔侵入,即使體內有真氣海護著,那種彷彿萬箭穿心的痛苦還是讓郝壬差點幹出聲來。

手肘奮力一撐地面,郝壬一個翻身閃出了七隻魍魎的攻擊範圍,沒有任何猶豫的,他又近乎盲目的跑進暗林中。

「哼!跑得掉嗎?追!」

聲音老樣子的由遠至近,郝壬連頭都不用轉就知道背後緊緊跟著七隻高速奔跑的魍魎,風聲與寒意不斷竄進體內,在森林中東鑽西跑一陣子,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是越來越沉重了。

大概,體力也快要到盡頭了吧,沒有靈力加持原來真的什麼都不行。原本只是想問個路而已,想不到弄得自己要被一群死要面子的妖怪活活插死在這種地方……郝壬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

又跑了幾百公尺,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可是後頭的魍魎卻像是玩弄著獵物的掠食者般也跟著放慢了速度,其中幾隻魍魎甚至露出了嘲弄的笑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郝壬的直覺還是清楚地告訴他這件絕望的事實。

腳越來越軟,眼皮也隨之越來越重,就在郝壬即將累倒的時候,他突然間聽到一個聲音。

『小朋友,一味逃跑,是永遠不會進步的。』

「啥?」

腳下步伐瞬間停止,無視於馬上包圍住他的七隻魍魎,郝壬有點傻眼的東張西望。

怎會有聲音?眼前這片森林除了自己以外……沒人在阿?

『靈力不是構成一個人強的理由,要知道,這世上有非常多的武者是根本不懂靈力的。只因為拳頭上沒有威力就忽略掉自己佔有的所有優勢,那也十足是傻子的行為。』

聲音若有若無卻清楚無比的傳來,這次郝壬終於聽清楚了,那聲音竟然是從自己耳朵裡面跑出來的,就好像有個縮小無數倍的人站在耳朵裡說話一樣。

『魍魎是影所化,其形純粹由靈力構成,真實防禦力十分的薄弱,速度雖快但動作單調,十分容易看穿,如果打法正確的話,肉體彈性、爆發力、肌力、耐力都遠勝常人的你根本沒理由輸給她們。』

「喔?不打算逃了嗎?」包圍住他的幾隻魍魎冷笑著說,但郝壬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們,只是被耳朵裡面的聲音搞得一頭霧水。

那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也罷,諒你這死腦袋也領悟不了多少。好!那就把你的身體借給貧道吧!』

隨著聲音一波波湧進耳朵,他的手腳突然自己動了起來。

『讓你見識,何謂「真武」。』

話聲未畢,郝壬的身體一陣抽搐,隨即雙手大開大闔,擺開一個太極拳的架勢。

自己什麼時候練過歐巴桑或老頭子的標準娛樂,太極拳了?郝壬還來不及錯愕,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向前牽引,飄向一個女孩堅挺的胸部。

不會吧?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襲胸,是誰在遙控自己做這種事情阿……看見自己的反映,郝壬一陣黑線,眼前的女孩也隨之嬌斥一聲,滿臉通紅的伸指向他點來。

『體無靈力,即借敵之靈力。身存空無,則萬物皆納,抱殘守缺,太極生之其中矣。』

聽不懂半個字的瞎掰又從耳裡傳出,手一引一帶,不知道怎搞的,眼前的女孩就這樣被順手推了出去,原先的那一指也變成戳在另一隻魍魎的胸口,兩個黑色的嬌軀就這樣滾倒在地上。

郝壬一陣驚訝,太極拳的掌勢卻已經變成了另一手標準的螳螂指形,雙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左右連戳帶絞,兩隻魍魎又在驚呼中倒了下去。

『非拳不帶勁,乃式無準頭。攻敵穴道,破敵要害,事半功倍。』

雙手迅速由螳螂拳變成爪形,雙爪一分,一拆一卸,郝壬在目瞪口呆中看見自己轉眼間卸掉了兩個女孩至少三個關節,雖然是妖怪,但畢竟是人形,兩隻魍魎瞬間倒地痛苦的叫著。

『關節之處,脈絡必經,分筋錯骨,摧敵所能。』

七隻魍魎在郝壬來得及搞懂是怎麼回事前已經掛了六隻,郝壬抬頭一看,此時林間就只剩下他和之前和他抬槓的那隻魍魎大姐了。

女孩不敢相信的看著瞬間被打得無法還手的六隻魍魎,然後氣急敗壞的衝了過來。

『最後,教你兩招……』

魍魎女孩快速的奔來,郝壬的黑眼一閉,全身隨即放鬆,彷彿被風吹動的楊柳般隨著女孩衝過來造成的風壓向旁飄開。

一拳不中,穿著純黑色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針狀氣勁也隨之迅速改了個方向往郝壬的腰際刺來,卻只見他又是一副輕飄飄被拳風吹飛的樣子,轉眼又閃過了兩招。

『第一招,感應對手的靈力,順應其分布改變移動方向並順勢躲開。謂之「柳步」!』

一陣左躲又閃,郝壬儘管一頭霧水,眼睛還是被逼著睜不開,耳際風聲和破空聲不斷,他只是好奇為什麼自己閉著眼睛又全身放得軟弱無力這麼久,竟然還沒趴在地上掛點?

才剛開始疑惑,那股莫名控制身體的力量又蠢蠢欲動起來,沒有辦法掙扎的,郝壬的眼睛迅速的又被迫睜開,剛好看見自己從旁閃過滿頭憤怒記號的魍魎手中一記刺指。

趁著女孩全力衝刺過後來不及換招,郝壬的手飛快的向前,在女孩的背上用狂草寫了一個『敕』字,然後一掌打了下去。

『敕』字泛紅。

『第二招,以『咒』引對方之靈力,使其反向溢出,並施力將之按回敵體內,取力還力。謂之「羽取」!』

魍魎倒地的聲音傳來,轉眼間,郝壬四周再也不剩任何敵人。

怎……怎搞的……剛剛那是什麼,沒有靈力還可以……?郝壬滿臉錯愕的看著手掌,一隻手卻突然間拍上他的肩膀。

猛然轉身面向手掌的來向,透過血紅色的月光,他看見了一個灑脫的微笑和不斷捻著自己鬍子的高大身影,以及身後兩個美得與凡塵格格不入的女孩。

道士、韻兒以及半睡半醒的小雪,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

「小朋友,武道就是一種以最少的本錢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極致的技巧阿。貧道為你上的這一課,你可明白了?」

那是,道士玄離子的聲音。

大笑的聲音。

「驚訝嗎?原本晚上只是想找用『引符』找你的『女媧石靈』過來聊聊罷了,沒想到你會跟著不要命的跑出來,如果不是韻兒在暗處幫你擋掉林中大多數妖怪,你早掛了。不過這樣倒好,白天解老弟說的那一番話想必你也沒懂多少,我就順便上了一課。如何?老道說得不難懂吧?」

道士持續笑著,回頭看了看始終冷若冰霜的少女,從剛才傻眼到現在的郝壬也慢慢明白了情況。

「你的意思是,小雪會吃掉符咒,並且失控跑進森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們搞的?」郝壬看著小雪如今又恢復昏昏欲睡的表情,錯愕的問。

「小雪?」道士摸摸鬍子,然後笑了笑。「是阿,不過找『女媧石靈』只是貧道今晚其中的一個目的而已,還有很多事情得處理。你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跟來吧。」

「等等,剛才那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把小雪……」

腦中一片混亂,郝壬用手扶住一棵樹平息氣喘,感覺今晚很多事情都失了序。

「哦,你是指『傳音入密』與『御咒』吧?那都只是『七宗˙道術宗』的道術枝末罷了,另外,那些武功也只是貧道早年學過的粗淺體術,雕蟲小技,沒什麼好提的。只是想讓你懂得武術的定義是一種技巧而不是蠻幹。」道士摸著鬍子。「另外,教你那兩招很簡單,以你現在的體質來說應該只要摸懂就可以用了,記得要常練習。」

太極拳、螳螂拳、分筋錯骨手這種東西是雕蟲小技?還有……七宗?

亞月說過的中國門派『七宗亙貫』這個詞閃過腦海,郝壬才終於想起突然出現在天脈的道士很有可能就是七宗的道術師,只是,這兩人為什麼半夜要跑到這種地方,還把小雪用啥『引符』騙出來呢?

道士玄離子不理會郝壬眼中的疑惑,抬頭看了看紅月,然後轉身露出藍道袍背後的一個太極形。

「至於『女媧石靈』,也就是你說的小雪,那晚點再說也不遲。時候不早了,走吧。」

「去哪?」郝壬呆呆的問。

「除妖。」道士笑笑,頭也不回的走入紅色的月光中。

其四十九 暗黑破壞神

在黑夜中的樹林走了一陣子郝壬終於從混亂中整理出一點頭緒。

第一個,道士玄離子似乎找小雪有什麼事情綾並且用了對靈體而言可能『看起來很好吃』的符咒將她騙入樹林中,但對方沒料到自己白爛到毫無防備就跟著追進妖山中結果弄得多出他一個人不知道要做什麼,來喇賽兼看熱鬧的。

(註:喇賽亂鬧或胡扯瞎扯的意思。)

只是,玄離子是怎麼知道小雪的存在的找她來又有什麼用意呢?郝壬轉頭看著乖乖跟在道士背後打呵欠的絕美女孩,完全想不通。

第二個,眼前的拔鬍子道士是七宗的道術師,雖然不知道確實來意,但天脈最近在鬧鬼,玄離子和韻兒很有可能就是被解飛請來的,這樣子他們半夜跑去搞啥鬼『除妖』也有了解釋,捉鬼或是起乩果然還是得找道士才行。

但問題是,天脈鬧的鬼正站在自己身旁50公分的位置(除了小雪還有誰?),而且山這麼大,妖怎麼可能除得完?又不是噴噴口水就會死一排的螞蟻。

一想事情就開始頭痛,眼前又烏漆媽黑一片啥鬼也看不到,就在郝壬快要想到睡著時,玄離子的聲音卻從身旁傳來。

「你想得沒錯,貧道和韻兒確實是解老弟請來的,一來天脈也真的有妖物作祟,二來老道想見見故人,三來韻兒藝方成,得累計實戰經驗,所以就來天山了。對了,未經介紹,老道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韻兒本名則是望月韻,是貧道的師侄。」

睡著前聽到自己的想法被對方說出口,郝壬瞬間後退了三四步,抬頭在心裡暗幹一聲,這拔鬍子道士怎麼好像什麼都會的樣子,繼控制他的身體後又是什麼?讀心?

「沒錯,原來小兄弟你還知道『讀心』此術阿,不愧是蒲牢選上的人。此外,貧道捻鬚是習慣,並不會真的將它拔掉,你可以不必擔心。」

道士轉頭笑笑,然後繼續向前走。

真……真是個老妖……阿不對,再想下去想法馬上會被對方聽到……郝壬第一次了解滿腦幹念卻幹不出來的痛苦在哪裡。

但話說回來,這道士似乎是到目前為止見過最強的傢伙了,郝壬想想之前遇過的人,除了亞月還不知道實力有多強以外,就屬道士的態度最是從容(也最老……糟!不小心又罵了一句,他一定聽到了),而且似乎什麼都會的樣子,就連武俠小說中高深的拳法都說是雕蟲小技,這……老妖怪一詞似乎罵得不枉。(結果還是罵出來了)

隨著郝壬腦中一不小心就把道士罵來幹去的想法,玄離子臉上卻一點怒色也沒有,只是笑著捻自己的鬍鬚,好像永遠拔不完的樣子。

「小朋友,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老道會在半夜請你的小雪出來一趟。不瞞你說,貧道曾經在天山上掐指算出此間有三個巨大靈氣的由來。天脈是武學重鎮,雖不善處理鬼物,但等閒的妖怪絕不可能潛入宗壇內不被發現,會造成鬧鬼事件更是匪夷所思。當然,就像你知道的,你的小雪也是那三個靈氣來源點的其中之一,但卻不是鬧鬼的所有原因。」

聽見道士這麼說,郝壬抬起頭來。

「貧道算出此山有三種能量,一種極為出世,另一種能量相當純淨,但餘下的一股能量卻極端霸道。那天在檢查你手上的蒲牢時,貧道曾經瞥見你頸子上的女媧石,才恍然大悟那是第一種靈氣的來源。至於第二種靈氣雖然不明,但老道倒也可以猜到那是什麼。呵,中國久未見沒有成為『御靈』的『千靈』,想不到竟會存在於天山。」

「御靈?千靈?」郝壬問。

「也難怪你不知道,『千靈』是自然界的神靈,相傳共有一千隻,各有其能力,可分為五系:元素系、創造系、實體系、時空系、天地系。御靈則是肯受人驅役的千靈,據我所知,解飛年輕時就收有一隻創造系的『御靈』。你應該有看過才是,牠的名字是『采蠹』。」

采蠹?郝壬的腦中突然出現自己幾個月前打倒的關公,那個時候解飛曾經拿出一本夾著彩色葉子的『三國演義』,並且還很神奇的發出『卡茲卡茲』的剪刀聲,然後關叔叔就被召喚出來了,這……大概就是道士說的吧。

這麼說來……等等……郝壬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個記憶。

「道長,有沒有一隻『千靈』是叫做『時空龍』的?」看著小雪的側面,郝壬心念一轉問出口來。

「時空龍……?哦,你說的是『宇鱗』吧?那可是稀有的『時空系』千靈阿,其性極高傲,至今還無人可御,怎?看過?」

道士笑笑的說,腳下換了個方向,此時三人已經走入森林不知道多深的位置了。

「不,沒什麼……」

郝壬陷入了沉思中,原來自己不只一次遇過千靈阿……只是當初那個奇怪的組織為什麼要綁架時空龍呢?

「總之,前兩股靈氣的來源貧道都已經有個底了,但第三股靈氣卻始終不明,這也是今晚……等等……」

道士說到一半,臉上的笑容卻突然間凝結了。

「阿?」

隨著道士的失聲,郝壬跟著停下腳步,然後轉頭看著突然臉色變得很凝重的望月韻和玄離子兩人。其中小雪還突然間很害怕的抱住了他,差點把他勒得喘不過氣來。

「韻兒,感覺到了嗎?」

玄離子冷靜的轉頭看著面如冰霜的少女,後者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真想不到,竟然會霸道到這種程度,簡直是……」

道士臉色白了白,然後從道袍中抽出無數符咒。

「小兄弟,到此為止了,貧道原以為再強也不過如此,但實際到此一走,情況之差簡直是……我們離那靈氣已經很近了,你實力最低,再不走的話一定會被對方盯上,你還是快走吧……」

道士話才說到一半,四周的聲音卻突然間全部消失了,那些鳥鳴或是溪水流過石頭的細鳴都完全被抽得一乾二靜,整座山像是瞬間全空了一樣。

糟糕。

「跑!!!」道士突然大吼。

天崩地裂。

剎那間,在郝壬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前,一道巨大得無法想像的暗紅色光束已經打在四人腳下。

土石崩解,瞬間,無數的石頭碎片與被直接拔起撕裂的樹木就這樣朝向郝壬飛來,腦中下意識的想逃跑,但腳下的地面在光束炸開後早已完全崩壞,身在空中的他根本避無可避。

就在即將被利得像長槍的樹木貫穿時,一道鋒利的劍氣卻突然間從郝壬面前刮過,擋下了所有石屑與樹木。轉頭一看,郝壬卻只看見望月韻收劍的飄逸姿態。

與小雪同時落地摔倒在突然間從平地變成隕石坑的大洞裡,郝壬的面前卻突然間飛起無數亮得令人炫目的符咒。

眾符咒如銀河般組成一個巨大的劍型,道士此時正面色凝重的踩在上頭,背景是山上亮得璀璨的星空。

「快走,回天脈求援,我和韻兒會擋他一陣。」隨著道士一句句『傳音入密』冷靜的傳入郝壬的耳裡,從剛才開始一直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他終於明白了事情有多糟。

順著星空往前看去,所有的光線都隱沒在森林的另一頭,一個巨大的黑影此時正蹲立在大概兩公里遠的地方,遮住了半邊天空。

兩道暗紅色的光線從黑影的頭部成型為一對無盡幽深的眼珠,剎那間,郝壬明白了自己正在面對的是什麼東西。

紅色身軀、橘色羚角、滿背的倒刺、近似蜥蜴的敏捷動作與暗紅色、彷彿沉浸在無盡火海中、亮著金屬光澤的巨眼。

那眼神中只有毀滅。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看到這裡,一個名詞閃過郝壬的腦海。

惡魔,那是一隻惡魔,郝壬再熟悉不過的惡魔。

惡魔的名字是Diablo。

那個字叫做,暗黑破壞神。

那是他破關過無數次的遊戲,玩得強到不能再強的遊戲,但此時他卻一點都不想看到那個遊戲中的魔王,尤其對方還是以超越遊戲至少100倍的大小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郝壬是知道暗黑破壞神有多強的。

只是,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這種東西……?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跑阿!」

突然傳來的一句嬌斥讓郝壬從傻眼中醒來,抬頭看向已經拔劍躍上『符咒巨劍』的望月韻和長鬚隨風飄蕩的玄離子,他猶豫了起來。

丟下他們自己逃走嗎?雖是名為求援但森林這麼深,自己在天亮前跑不跑得出去都還是問題,更別說是把天脈的人拉過來幫手了。

想幫忙打,但被封住穴道的自己這麼弱,留下來也只會礙手礙腳的。而且光看剛才那記光束的威力,即使沒被阻斷氣脈,饕餮的護體真氣還在,自己挨上半發也得當場耕去種,這種情況只能跑了,但如果四個人都跑一定跑不掉,一定得留下幾個人拖時間才行,但要他一個人跑掉,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註:耕去種,台語掛掉的意思。)

郝壬咬住了牙根。

「小雪,我們走!」

雙眼模糊著,郝壬看著星空中的兩個人影用力一點頭,抓住了小雪纖細的手,奔入無盡的夜色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09:35

其五十 六月


手心裡發著冷在狠下心來丟下道士與看起來柔弱的望月韻後,郝壬拉著小雪在森林裡疾奔了一陣子境腦袋裡只剩一片混亂。

為什麼……為什麼天山上面會出現惡魔?道士和月韻到底撐不撐得到自己連絡天脈的人來援手呢?又為什麼,他們不肯將他留下來硬拼看看?

還是……他們已經知道不可能來得打算犧牲並且用求援為藉口叫他自己逃呢?郝壬咬著牙,忍住山上刺骨的寒風不斷奔跑。

回頭看了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嚇得臉色發白的小雪槉郝壬知道自己跑了這麼久的身體也快到極限了,但他根本不能就這樣停下來。

一定得把消息傳給天脈的人知道才行……哪怕是只有一丁點希望……

隨著身體四處都開始發出酸軟的抗議腳下一個啷鏘,郝壬再也忍不住的趴倒在地上,手腳都在地面摩出無數擦傷。

跪在一顆樹前喘氣,郝壬卻看見小雪將手放在他滿是汗水的胸膛,水亮大眼中盡是擔憂。

「小雪,我沒事……別擔心了,我們得快點才行……」

看見小雪碧綠色的眼眸,郝壬又是一陣掙扎要站起,卻全身無力的又垮了下來,靠倒在樹上。

「枕頭……」小雪將頭枕在郝壬的肚子上。「休息一下吧……會有人來的……」

「阿?」

水亮的大眼抬頭看著他,小雪靜靜的將手指指向幾十公尺外的一顆樹。

順著小雪青蔥般的手指看過去,郝壬卻在樹上看見了幾個飛快躍向這裡的身影,他不禁驚訝的微睜開了嘴。

幾個身影在樹上停了停,一陣四處張望,然後像是終於發現了郝壬的樣子,迅速的在他面前落地站起。

「你怎樣,有沒有受傷?」

熟悉的冷靜聲音傳來,不太敢相信眼前事實的郝壬揉了揉眼睛,然後終於確定了眼前的男子正是解飛,後頭跟了幾個精壯的漢子,身上全穿著紫衣。

「半夜打破窗戶衝進妖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怎麼?嚇到說不出話來?」看見郝壬呆傻的眼神,解飛不改冷冰冰的語氣,眼神中滿是詢問。

「我……道長……月韻……暗黑破壞神……要快點……」驚訝中,郝壬一口氣喘不上來,只是結結巴巴的指著遠方。

「說清楚點……你說玄離子和望月韻怎麼了?」解飛似乎察覺郝壬語氣有異,著急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郝壬用手撐起身體,想將糟糕到極點的情況完整的說出來時,遠方一條衝天的光柱卻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呣!!」

巨大的紅光伴隨著純粹破壞的能量炸起在森林的另一頭,無數樹木被炸起幾十公尺高,燃燒著火焰像流星般的摔落。

解飛和郝壬一起抬頭,卻只看見遠方的樹林陷入了火海之中,整個森林都壟罩在一片詭異的紅光裡。

狂吼的聲音伴隨著於紅光中現形的暗黑破壞神閃亮在遠方,一隻巨大、由白光構成的符咒劍此時正不斷繞著惡魔打轉,但在紅光下顯得黯色許多,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一看見這個情形,解飛馬上握住了拳頭。

「和千脈被突襲的時候一樣……!?」

冷面的天脈代理掌門此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用手指飛快的在郝壬身上點了幾下,他隨即感覺全身的疲憊感都消失了。

「事不宜遲,我解開了你身上所有穴道,你馬上回宗壇,叫紫茗速速請祖師爺出關,說是關乎天脈存亡的大事。我現在過去和道長一起抗敵,快!動身!」

解飛向郝壬一喝,然後轉頭向身後一眾天脈弟子頷首示意,幾個人隨即飛快的跳向遠方紅光的來源與抬頭就可以看見其猙獰的巨大暗黑破壞神。

兩條久違的龍重新繞著郝壬的手上開始游動,眼前黑暗的森林也隨之清晰起來,用手抹了抹臉,他再次站起身來,全身已經充滿了力氣。

「回來了嗎?好……閃人吧。」

郝壬用手抓住肘關節扭了扭,轉頭向小雪點了點頭,隨著透明中帶有一絲紫氣的『龍威』再次繞著他構成了一個力場,郝壬再次感覺到無窮的自信從胸口昇了上來。

「閃人?你們想閃去哪裡?」

就在他準備要跳上樹木開始狂奔時,一個性感卻又熟悉的聲音卻從郝壬身旁傳來。

腦袋中警覺一起,郝壬飛快的拉著小雪跳起身來,剛好看見一條破壞力驚人的鞭子打在兩人原本站的地方,將滿是亂石的地面綻開一條長達10公尺的裂縫。

在空中一個轉身,郝壬驚訝的和小雪在6公尺外一起用蹲姿落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10公尺的皮鞭,那種噁爛的聲音和這種破壞力……郝壬抬起頭來,卻看見無數的人影已經將他和小雪團團包圍,手中盡是發著藍光,看起來很先進的自動步槍。

而這種情況他一點都不陌生。

「想不到又是你這小子……」

隨著郝壬冷靜的目光掃過樹林中少說破百的埋伏者,一個穿著皮衣的身影從黑暗中性感的搖擺著身體走出來,這次,她的身旁還跟著一個少女。

那是……曾經在櫻被綁架時,交過手並且被打得淅瀝嘩啦的SM女王。郝壬的目光順著她露出大量肌膚的身體往上看,然後落到她多出一條可佈傷疤的臉上。

傷口從左眼劃到右嘴角,斷了一陣後餘韻不絕的的從女人的鎖骨往下轉了個弧度,穿過她裸露的肚臍來到左腳腳上,原本該是成熟性感的臉全部變成了詭異的扭曲。

「託你的福,這是上次被『山千海千』抓傷的,那是我第一次任務失敗,你知道嗎?」女人將鞭子繞了起來,像水管般收到手心中。

「但這次,我不會再失敗了……」扭曲的臉龐泛起惡意的微笑,女人笑著靠在一棵樹上。

「這次,你會死在這裡,天脈的核心也會毀在『暗黑破壞神』的手上,等到解峰那老頭子出關時,天脈已經是歷史了,蒲牢也會落在我們手上……很可笑吧,你所知道的那款遊戲,設計正是用這隻惡魔當作範本。」

女人的手揮向遠方映在火光中的巨獸,此時幾個身影正圍繞著它飛快躍動,原本的符咒劍卻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散開、發出綠光的符咒。

但一切看起來較之仍舊狂猛十足的暗黑破壞神,似乎都將隨時瓦解的樣子。

火海無盡的蔓延著,整片原本寧靜的樹林中都是『劈啪』的聲音。

「那麼,就請你死在這邊吧。」女人扭曲的臉上不失嫵媚的笑著,然後伸出一隻手,向郝壬的方向揮下。

百槍齊發。

步槍開火的火光從四周亮起,子彈帶著一點金屬味畫出螺旋的軌跡向他射來,以郝壬所站的角度,即使跳起身來也會馬上被掃落,更不用說是跑出去了,四周都已經被團團包圍,對方只是埋伏在這邊等自己落單而已。

將眼睛緩緩的閉上,郝壬知道自己已經凶多吉少。

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坐以待斃的,即使要倒在這裡,他也會拉著這裡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龍,是驕傲的生物。

而他知道自己也是,他不再是以前那個爛好人了。

郝壬輕輕的張開嘴,隨著頭髮也變成了久違的藍紫色,一個純粹由紫炎構成的字壟罩了他的全身。

一吼,而天地變色。

『震』

「嚎!!!」

巨大的吼聲伴隨著從體內炸出的紫炎燒盡了眼前所有看得見的林地,巨震中,以他的身體為圓心,郝壬的身上放出了不久前曾經就這樣將『山千海千』炸出數百公尺遠的震波,剎那間,所有飛向他的子彈都在紫光中融化瓦解。

地板轉眼間被紫炎震得憑空消失,女人還來不及訝異就被一道灼熱的靈力牆正面擊中,和四周的埋伏者一起被炸入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林中,一群人就這樣輻射狀倒彈了近百公尺,四周的林地甚至在她沒發覺前已經被紫炎完全瓦解。

樹林如同突然被炸彈炸中般擴散出一個圓形的廣場,林中倒滿燒焦的人體,剛才的埋伏者除了躲得較遠沒有被震波近距離轟中的人外,都已經瓦解成為無意義的殘肢斷幹,這種景象讓被拋飛在空中的女人完全傻住。那是人類做得出來的事嗎?

毫無防備之下被這種無差別式的攻擊正面轟中,女人落地後仰天一倒,感覺全身的肌膚都發出了烤焦味。

受過訓練的反應神經一起,雖然劇痛難忍,她還是奮力躍起身來,恰好目睹了大約離自己五十公尺的地方亮起了兩個狂草字。

『遠當』

紫色的光柱幾乎是同時斜向打在她剛才躺倒的地方,地面也隨之炸出一條長達五六公尺的黑洞,雖然不敢相信,但女人不得不承認那個紫髮少年在這段期間內已經進步了不知道多少,『蒲牢三式』竟然只在幾秒間就連發了兩式,特別是才剛放出那麼強大的蒲牢絕技『震』。

只是,女人知道要使出那種無差別攻擊招式,就得連著自己的身體一起承受才行,恐怕剛才那招『震』已經給郝壬不小的傷害了,會急著連發出第二招也只是預見了自己即將倒下,才會想速戰速決吧?

特別是……今天自己還帶了『她』來,是阿,那個究極的殺人機器……。想著想著,她的嘴角已經浮起殘酷的笑意。

就在女人已經意識到雖然已經犧牲大半帶來的人手,但紫髮少年會死在這裡的結果不變時,遠方的郝壬剛好收招落地。

祭出『遠當』留下的手臂抽筋感不變,一屢紫氣從他的手腕上冒出,郝壬落地一個站立不穩,就這樣倒在地上。

全身再也失去了力氣,郝壬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己已經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雖然早已預知會有這種結果,趁著身體還沒脫力前連發了一招『遠當』,但隔了這麼遠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大概也希望不大吧。

汗水從胸口淌下,郝壬感覺到胸前的女媧時正溫熱的發出五彩光,使用『震』前他曾經將小雪一把按入自己的胸前,看樣子應該是發揮作用了吧。

變回黑色的眼中映著璀璨的星空,他知道即使『饕餮』的靈力接近無窮無盡,還無法適應放出太多能量的身體也已經回復到無靈力的狀態了,這樣下去,即使『橙炎』可以馬上修復他脫力的身體,隨便一個人來應該都可以把他幹掉吧。

郝壬可沒有天真到以為剛才那記『震』就可以打倒所有敵人。

想著想著,一個不帶有絲毫感情的腳步聲已經順著郝壬的預料走到了他的身旁。眼睛一瞥,他看見眼前的身影竟然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那是剛才就一直跟在SM女王旁邊的那個女孩。

接近白色的淺色短髮,大而赭紅的眼眸,穿著白色和淺藍色相間的獨特軍衣。仔細一看,眼前的女孩竟然是個十分出色的美女,長相直逼櫻和校花那個等級,只是那雙眼中卻彷彿少了些什麼,只剩下百分之百的空洞。

令郝壬比較吃驚的是,剛剛那記『震』應該是沒有絲毫漏洞的無差別範圍攻擊技吧?女孩那個時候站在離自己不到10公尺的地方,照理說承受的傷害應該不輸給那個SM女王,而後者都已經被炸飛到那麼遙遠的地方了,眼前的女孩卻像是個沒事人般,衣服上甚至連一點灰塵都沒有,那種招式可是無法閃躲的阿……

種種情況只顯示出,女孩很可能在剛才『震』字出現的一瞬間就覺察了他的攻擊,並且完美的啟動了某些防護機制。

或是更難以想像的,她用超出肉眼能見的速度飛快的跳出『震』的攻擊範圍,然後又跳了回來,但……這可能嗎?『震』的範圍可是涵蓋了上萬平方公尺阿。

女孩的手上拿著一柄軍刀,刀上發著血腥的光芒,看著她透明清澈的紅色眼神,郝壬一點都不懷疑她會毫無猶豫的一刀刺入他的心臟。

大概這裡就是終點了吧。看到這裡,郝壬竟然發現自己死前最想念的身影不是自己的老哥或是曾經很疼愛他、常會囉嗦、如今已過世的父親,而是屬於一個老是跟他鬥嘴,生氣起來會握斷筆,有著一頭黑中帶紅頭髮的女孩。

抱歉了……櫻……我回不去了……腦海中絕望的意念浮起,郝壬只是雙眼黯淡的看著眼前舉起軍刀的女孩。

兩人對看著,空氣中一陣沉默。

「你很勇敢,我殺過的人死前都會求饒的。」她說,眼神中帶有一絲莫名的情緒。

「與其花時間求饒不如多想些事情。掛掉之前,時間都很寶貴的。」郝壬笑笑。

「那你在想什麼?」女孩蹲下身,將軍刀抵在郝壬的胸口,傳來一陣冰涼。

「思念一個人阿,她……應該算是我喜歡的人吧?」他無可無不可的說,看著女孩微微皺起的眉頭。

「愛情嗎?那是什麼情緒?」女孩將軍刀尖端刺入了郝壬的胸口,那種逐漸侵蝕而來的疼痛感讓郝壬一陣不舒服。

「不知道欸……。對了,妳叫什麼名字?」郝壬看著她深紅色、像顆紅寶石的眼睛問。

女孩沉默了一陣子,軍刀一吋吋的送入郝壬的胸口。

「六月霜。」

「蠻好聽的名字呢。」郝壬笑了起來,眼中映著女孩和她身後的一片星空。

然後,是鮮血濺到女孩臉上的一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0:06

其五十一 魔法師公會


原來……血有這麼熱呢。

軍刀刺穿郝壬心臟的一瞬間一如往常的,霜反手將軍刀先往裡一拉再向上拔將傷口的方向和深度改變,減少向她這裡噴血的量。

她所在乎的一向只有殺人的效率。

而或許是因為自己還不夠精準吧艋霜一向不喜歡血。

或許,沒有人會喜歡吧。

伸手抹掉臉上的血肇膉膌膏,銈銜銧鉽少女看著郝壬彷彿睡著般的臉,腦中浮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與其求饒不如多想點事情。」「她……應該是我喜歡的人吧。」

眼前已經死去的紫髮少年曾說過的話在她耳際旋繞,霜有點迷惘的將軍刀抹過他的衣服,將血擦乾。

身體老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動作,殺人,然後擦血,然後,繼續無止盡的殺人。

不管她再怎麼迷惘,她知道她會一直做下去,因為這就是她活著的目的。

霜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在紅光中肆虐的暗黑破壞神,腦袋裡卻不知為何的被剛才郝壬的言語激起喧然大波。

她曾經殺過很多人,多到自己都不記得確切數字了。

很多男人會在死前要求她放過自己的妻子或兒子,很多女人會在死前念著自己愛人的名字,更有很多小孩子會哭著喊媽媽,雖然結果沒什麼不同,那些哀求從來不會妨礙她的工作,該殺的人還是都得死,但……

霜迷惘了。

她不得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情感這個東西在,特別是看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別。

而情感對她而言,是多麼遙不可及。

她曾經看過很多像她這樣年紀的少女在路上聊得開開心心,依偎在男朋友的懷中,或是一群人打打鬧鬧的壓馬路、看電影、吃冰淇淋。

但,那都不是她的世界。

從有印象以來,她只懂得殺人。怎麼殺可以最快,如何殺可以讓人最痛苦,什麼樣的角度切入人體可以造成最大傷害,那才是她的世界。

一個,無色無光的世界。

就連情感都沒有。

收刀起身,霜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停止那些僅只是『因為她還不夠精準』而造成的胡思亂想,轉身走向女人落地的方向,任務,該是結束了。

才剛跨出第一步,一個細微的聲音卻傳進了霜比常人靈敏百倍的耳中。

迅速抽刀轉身蹲低,在一陣東張西望後,霜有些訝異的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倒在地上,照理說已經死亡的郝壬。

而他身上,此時正出現一個橙色的狂草字。

『徊』

細微的橙炎從郝壬胸口的刀傷中輕輕冒出,透過霜紅寶石般的眼睛,她看見眼前的紫髮少年的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止住了,不,不該說是紫髮少年……

郝壬的頭髮,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橙色的一頭亂髮,那髮的狂亂就像是狼鬃毛,隨著微風不斷搖著。

難道……難道他還沒死?霜先是驚訝的看著郝壬身上的變化,然後回復了冷靜,再次將刀子反握。

既然這樣都死不了的話,那就把他的身體拆成四十等分吧。霜面無表情的將刀子越舉越高。

微風。

風中有股呢喃。

就在霜要將刀子刺入郝壬的頸部時,她突然聽見了風中有股輕柔的說話聲。

警覺的站起身來,透過以靈力強化無數倍的耳力,霜瞇了瞇眼,而那股聲音也緩緩的構成一段奇怪的話語。

「……自太陽神之赤紅瞳孔中煉化,汝一身聖炎之羽,褪化生死,翔於萬穹之空。汝名菲尼克斯,受命燒盡世間不潔,於火中展翅,衝破遲暮如漫天彩霞……」

一個輕柔、聽起來很年輕的聲音從霜的下風處傳來,她無法察覺到對方躲在什麼地方,而這些文字聽起來……

是咒?召喚咒?

隨著聲音中突然出現這些令霜訝異的字眼,一個火光突然從天際出現。

萬丈金光中,霜勉強看見火光大概有一輛火車那麼大,最前頭的一部分是一隻純粹由金炎構成的巨鳥,而後頭長達幾十公尺的火光都是牠的尾羽,巨鳥有三支腳,而此時牠正以人類無法想像的速度朝這裡飛來。

「……菲尼克斯˙不死鳥之舞……!!」

火鳳燎原。

已經飽受摧殘的森林從遠方開始燒起一片火海,然後拉出一個縱向長束向霜迅即奔來,沒有辦法猶豫的,她的腳下瞬間拔起高速向旁邊躍去。

即使已經盡了全力奔走,但火鳥還是從她的斜上方飛過,雖然有迅速的護住頭臉,但火鳥帶來的熾熱氣流還是讓霜全身的衣服開始燃燒。

迅速脫掉軍衣讓身上只剩內衣褲,霜有生一來第一次傻眼的看著那隻火鳥發出了尖銳的長嘯,轉眼繼續劃過兩三公里的距離然後一把撞上遠方正在肆虐的暗黑破壞神,一惡魔一鳥就這樣滾地變成一大攤火海。

「呣!!」

暗黑破壞神發出一聲怒吼,巨軀被撞得在地上滾了幾圈後,終於抓住了比牠小許多的火鳥,一拳一拳的打了下去,但火鳥彷彿不知道痛般還是用萬丈的金炎持續拍翅,將身上的火燄搧到暗黑破壞神的身上,從霜這方向遠遠的看,那情景說多壯觀就有多壯觀。

呆立了幾秒,就在霜察覺現在不該呆站的時候,那種話語聲又響起,但卻是出自相當多人口中,一時之間,霜只聽見超過六個人同時念咒。

「基拉!」「美拉!」「美拉米!」「喀因!」

隨著蒼老、年輕、高低不同的話聲出口,少說七發火球就這樣像散彈般向她飛來,一跳起身,她卻又看見幾道閃電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在她剛才站的地方。

魔法?魔法師?

任務無法完成嗎?

對方根本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己方人手又被郝壬炸飛得分散開來,霜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全身傷口此時已然痊癒、眼睛正慢慢睜開的郝壬。

……還是先退一陣吧,等鞭子女和其他增援集合起來再來完成任務。

「嘖。」霜轉身,閉上了眼睛。


當郝壬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見火光中,有著一頭淺色頭髮的少女用人眼無法看見的速度跳離了現場,一時間,破碎的森林中只剩下倒在地上的他。

還……還活著……?又復活了嗎……?伸手摸摸胸口,郝壬有點訝異的看著衣服上的血跡與破洞下白淨的皮膚,看樣子饕餮是救了自己一命,只是……沒記錯的話自己心臟應該被刺穿了吧?這樣都有得醫,這算主角不滅定律嗎?

盤腿坐起身來,他並不意外的發現身上還是空蕩蕩的,看樣子要從那記『震』中恢復過來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只是,為什麼六月霜會那麼急著走呢?

抬頭一看,不抬還好,一抬郝壬突然有種想找爆米花來邊吃邊看戲的感覺。

抬頭看著剛才暗黑破壞神站的地方,此時遠方的打鬥,金光和暗紅光交會互擊,甚至連兩頭巨獸打來『貓』去都一應俱全,這種壯觀的場景和看哥吉拉怪獸電影根本沒兩樣,一時之間,郝壬看得都呆了。

傻眼了一陣子,他卻感覺到一個人影迅速的向他跑來,抬頭一看,剎那間,郝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哪裡。

那是個女孩,很好看的女孩。

栗色長髮,腦後綁著一個黃色大蝴蝶結,姣好的臉蛋,紅袍,袍上一個銀色的十字章,手中拿著一根魔杖,看到這裡,郝壬很確信自己得了幻視症。

不為什麼,只因為她是郝壬學校的校花,他甚至還記得她的名字是沐絮寧。

而最好是這裡會出現可愛的校花啦……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奇怪?幻覺會說話?

校花沐絮寧此刻正用淚眼汪汪的眼神撫摸郝壬滿是血跡的胸口,一臉疲憊,好像是才剛做過什麼超耗體力的事情的樣子。

「大賢者感覺到今晚有人利用魔法的力量在召喚惡魔,我們已經從世界各地盡快飛過來了,但是,但是……」

絮寧臉上爬滿了晶瑩的淚水,抓著郝壬血跡斑斑的衣服,好像還沒發現坐倒在地上的他嚴格說起來不是瀕死而是在看戲,傷口早好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可以再快一點……」女孩將頭抵在傻眼的郝壬的胸口,不停的哭泣著。

「等……等等……」

開始發現到這一切好像不是幻覺的郝壬抽搐著嘴角,但絮寧卻還是自顧自的哭著,他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抬頭用淚眼汪汪的大眼看著郝壬,校花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般點了點頭。

「……浪同學,既然你已經……有些事情我不能再瞞著你了。」

她抓起郝壬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上,這個動作讓郝壬嚇得差點從毫無靈力的狀態瞬間爆氣。

「感覺到了嗎?」

「很……很軟……」郝壬忍住噴鼻血的衝動,勉強回答。

「很軟?你在說什麼?」絮寧將郝壬的手指放在一個堅硬的金屬徽章上。

「這個徽章是『魔法師公會』的徽章,對不起,其實我是個魔法師,在公會裡的層級是『魔導士』和『召喚司祭』。因為公會規定不能曝光,所以一直瞞著大家……但是如今你已經……對不起……」

隨著女孩一個個莫名奇妙的名詞冒出來,郝壬又開始黑線。

「喂喂……我……我沒……」

「阿,對不起,你一定很痛吧,沒關係,想哭就哭出來吧,對不起……」

絮寧流著淚將郝壬抱在胸前,而不小心就走狗運的他,臉就這樣被深深的埋進女孩的胸部中(這算豔遇嗎囧?)。

有香味欸……不過……這種氣悶感是什麼……糟糕……不能呼吸……!!

不行,再這樣雞同鴨講下去自己真的不無奈而死也會被悶到當場往生過去。氣息一滯,郝壬一把推開了絮寧。

「咦……?」少女用食指擦著自己的眼淚,坐倒在地上看著郝壬拼命大口呼吸。

「我沒事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回黑髮的郝壬終於在調勻呼吸後張嘴喊道。「這只是血跡而已,我沒受傷阿!」

一聽到這句話,女孩的臉馬上紅起來。

「你……你怎麼不早說……!?我……我把什麼都說出來了……還讓你……」

聽到這個非常好的問題,郝壬就這樣趴倒在地上,全身都是黑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0:45

其五十二 黯瞳


夜空中的火光逐漸黯淡,地平線上已經約略出現了日出的紅光。

「呼,看起來是沒事了……只是,我剛剛明明就看見那個女生拿軍刀刺進你的心臟阿?」

在確定郝壬身上已經沒有傷後,坐倒在草地上的絮寧終於鬆了一口氣,但臉蛋還是紅得像是在發燒一樣,兩人間充滿著一股尷尬的氣氛。

「她可能沒刺到吧……」

躺在地上想了想,郝壬閉著眼睛說,還不確定能不能把身上存在兩條太古之龍的事情拿出來亂說,有一副怎麼打怎麼海扁都會馬上痊癒的身體這種鳥事也還是保密比較好。

但話說回來,透過逐漸反白的曙色,郝壬可以看見遠方的樹林中此時正站著幾個無聲的人影,身上都穿著和絮寧一樣的紅袍,那大概就是『魔法師公會』的人了吧?只是……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團體呢?來到這裡又有什麼目的?

算了,這種事情跟自己應該沒關係吧,對方也規定是要保密的,雖然無意中從校花那裡得知有關『魔法師公會』的事情,但知道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根本沒啥用,現在的他,只要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就好了。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沉默了一陣子,郝壬和絮寧一起轉頭看向遠方的『暗黑破壞神』,此刻火鳥『菲尼克斯』和惡魔正在兇猛的纏鬥,雖然局勢是一面倒的『暗黑破壞神』上風,但火鳥卻彷彿永遠不會倒下般,只是任由惡魔發出紅光的拳擊打在火羽上,兩者就這樣糾纏不下。

看了一下,郝壬低下頭來,想起鞭子女和實力深不可測的六月霜,他還是有股不祥的感覺,對方……應該不會就這樣退卻了吧,這波攻勢,肯定還沒結束。

「妳放心吧,就像我之前保證的一樣,妳的事情我不會拿出去亂說的。我現在得回天脈宗壇去通知那東西來襲的這件事,雖然不知道你們的來歷,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暫時擋住『暗黑破壞神』好嗎?」

想了想,郝壬才深吸了一口氣說,卻看見眼前的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我陪你去……這個森林裡還會有其他『黯瞳』的人在,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黯瞳?郝壬聽見了這個名詞,那就是鞭子女口中說的組織嗎?

「不好吧?妳的同伴不是還在等妳嗎?」

說著,郝壬看向遠方的樹林,那裡頭正站了大約六個人影,都穿著一身紅袍。

「不,他們不需要現在的我了……」絮寧低下頭來,語氣中帶有一絲莫名的情緒。「召喚出『菲尼克斯』,我的魔力已經所剩不多,現在跟去,也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而已。」

郝壬看了她褐色的眼睛片刻,怎麼看怎麼感覺眼前的女孩彷彿不只是身體累了而已,連心理都累得彷彿背了多麼沉重的負擔,那是一個17歲女孩該出現的表情嗎?郝壬搖了搖頭。

「如果妳堅持的話,嗯,走吧。」吐了口氣,郝壬站起身來。

「對不起,我的任性……給你添麻煩了吧?」

郝壬停下腳步。

「呃……沐學姊。」低頭想了一陣子,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高三吧?

「對不起,不過你可以叫我絮寧就好了……嗯嗯,什麼事?」

「可以請妳答應我一件事嗎?」郝壬閉起眼睛。

「什麼事?」絮寧好奇的走到他的旁邊。

「以後,別再說『對不起』了好嗎?有些事情,不需要把錯誤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的,妳怎麼會給我添麻煩?是我自己太廢才會搞出這些飛機。妳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喔,老實說一個人走這麼長的距離,不只危險,悶就悶死了。」

抓抓腦袋,郝壬看著女孩褐色的眼睛說,後者聽得呆了呆,只是看著郝壬帥氣的笑容一陣呆傻,然後低下頭來。

「……嗯。」絮寧看了一下地面,然後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回答,郝壬並沒有看見她的臉蛋在那個瞬間燒得通紅。

「那麼,我們走吧。」黑髮少年一笑,臉上再次出現慣用的一絲不羇。

紅色的月亮在遠方的紅光中詭譎著,兩個人影迅速的消失在破碎的樹林中。



***




這時,在林中的另一個角落,一個有著淺色短髮的身影才剛從樹上落下著地。

日出前的寒風從少女幾乎全裸的身體上拂過,自從衣服被『菲尼克斯』的火炎焚燒殆盡後,霜姣好的身上就只剩下根本無法保暖的內衣褲,但即使是山上幾乎可以結冰的寒冷,霜彷彿生來就不具有情感的臉上卻始終毫無表情。

少女將紅色的眼睛向四周轉了幾圈,此時林中正站著一群衣服同樣燒焦的人影,人數大概還有近三十人,那是被『震』炸飛後倖存下來的人,當然,只限於倖存下來的人裡頭狀況還算好的。

霜是知道組織是怎麼處置傷者,也就是所謂累贅的。

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全都不應該存在,這一向是『黯瞳』中人的共識。

向四周看了一陣子,霜的眼神終於在一高一矮兩個人影上停了下來,其中比較矮的那個人影在看見了她之後,露出了一種趨近於瘋狂的笑容。

「如何?浪郝壬……死了吧?」童稚的聲音從矮小的身影發出,身影正饒富性味的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半裸的霜,彷彿在欣賞什麼藝術品般。

「不,失敗了。」霜淡淡的說,讓地平線上的微光照在她年輕的肌膚上發出皎潔的白色。

矮小的身影微微的皺一皺眉。

「怎麼回事,這是妳第一次失敗。」

「是。」霜沒有表情。

「妳要知道,妳之所以活到現在,並不是因為妳是小楓的親妹妹,而是因為妳的刀。我從妳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妳猶豫過,妳以前並不是這樣子的。」

「是。」霜沒有表情。

「妳是知道的……」矮小的身影將視線在霜身上掃過一圈後笑了起來。

「如果妳再失敗一次,朕會有另外的方法讓妳再次成為以前的那個霜,更加精準,更加無情,更加『不具有人類的弱點』。懂了嗎?」

「是。」霜沒有表情。

「嗯,朕對妳下次的表現有很深的期望。別讓朕失望。至於妳……」

說最後一句話時,矮小的身影卻突然間轉向身旁較高的人影,那滿是灼傷的身體赫然便是鞭子女。

「妳在捕捉『時空龍』的任務中損失了所有人手,剛才又讓手下從上百人死到剩下不到三十人,朕已經對妳太失望了,蠍蠍,妳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聽見這句話,鞭子女一臉惶恐的瞬間跪倒在地,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我沒有話要說了……」

齒關相擊的聲音從鞭子女的口中傳出,她渾身顫抖的低頭在這個比她矮小數倍的身影前,彷彿對對方而言,她全身的武藝根本不代表什麼,只不過是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工具。

而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全都不應該繼續存在。

「嗯,很好,只可惜妳太醜太弱又太老,朕沒心情把妳做成朕美麗的收藏品之一。所以,妳還可以保有妳卑微的小命一點時間。起來,別跪在那裡,朕看見妳就噁心。」

童稚的聲音戲謔的說,並看著鞭子女蠍蠍飛快的抬起頭來。

「是,謝主隆恩。」蠍蠍發著抖,然後站起身奔向遠方,一刻也不肯久留在矮小的人影前,彷彿對方是什麼怪物般。

「嗤,廢物。」聲音不屑的說,然後開始自言自語,也不管就這樣站在他身旁、冷得皮膚發白的霜。「看久了噁心的東西,還是來點慰籍吧。朕的妃子們,出來。」

隨著童稚的聲音遠遠的發送出去,兩個身材完美,長相各具風致的女人不到半秒間就出現在矮小的人影身後,用著極為性感的姿勢走到了他前方。

兩個女人身上都穿著日本古代的服飾,差別只在於一個是性感的輕裝武士勁甲,一個是嫵媚的宮裝,其中身穿宮裝的女人手中還拿著油紙傘,另一個則拿著一把兩側鑲嵌刀具的大弓,在幽暗的樹林中,樣子說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穿著勁裝的女人性感地笑著,然後坐到矮小的身影大腿上,開始用手指摩娑著他的胸膛,而穿著宮裝的女人也將唇激烈的吻上了他,三個人就這樣無視無他人存在的開始親熱,彷彿沒有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踏過雜草的走動聲。

看見矮小身影的不在乎,霜欲言又止。

慢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其中更夾雜了一個人體快速飛躍在樹枝間的聲音,本能的,霜面無表情地將手握緊軍刀,但矮小的身影卻仍然視若無睹霜的警戒,將手指更加放肆的放入了一個『妃子』的裙襬裡開始撫摸,後者更是發出了淫蕩的聲音,總總情況讓霜皺了皺眉。

她還是,無法習慣這個人,這個從來就不把它人放在心上的『人』。

一個,以謎樣方式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

一個,將世間萬物都當成是玩具的怪物。

一個,『黯瞳七影』中最最恐怖的一個。

霜覺得噁心,但她始終面無表情。

腳步踩過雜草的聲音越來越近,慢慢的,一個話語聲從霜身前的林中出現,她紅色的瞳孔也在這時放大了許多。

不會錯的,是他。霜知道。

「對不起,我走得這麼慢,肯定拖累到你了……」女孩的聲音。

「不會啦……還有,我不是說過別說對不起了……?」一個無奈的聲音。

一個霜不會忘記的聲音。

透過霜紅色的眼睛,她看見兩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身影從另一側走來,另一個方向的樹林中也躍下了一個穿著白衣、美若天仙的女子,但除了一個人以外,其他兩個人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知道那個人的名字是浪郝壬。

一個,這世上第一個知道她名字還活得下來的敵人。

軍刀緊握。

地平線上白光皎潔,在日出前的這個時刻,一場血腥的會戰正開始萌芽。

其五十三 仙劍卻緣



「絮寧學姊。」

日出前的寒風從黑髮少年臉上拂過,風中的聲音充滿著無奈。

「嗯嗯?什麼事?」女孩微笑。

「妳不是魔法師嗎?」黑色的短髮在風中舒服的飄著,只是短髮的主人臉上卻滿是黑線。

「是阿,怎麼了?」女孩少根筋的微笑。

「那妳會不會『去去,武器走』這句咒語?」

黑髮少年,浪郝壬沉重的問,雙眼只是無神的看著眼前絕望的情景。

「不會欸,我們的魔法咒是用古希臘語發音的,只有召喚咒才是用什麼語發音都沒差,所以我不會那招,對不起……」

女孩完全搞不懂郝壬臉上的黑線是怎麼來的,只是少根筋的用慣用的道歉回應。

「那我們完蛋了。」郝壬嘆了口氣。

「為什麼?」

「因為那個。」黑髮少年抬頭。

順著郝壬的目光看去,從剛才到現在都在喇賽的絮寧此時才終於發現,自己和他的前方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大群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閃著藍光的自動步槍,看樣子是一不小心又碰到剛剛那群人了,也不知道對方是預先埋伏在那邊還是兩人真的太倒楣,走走也會碰到鬼,又不是卡到陰。

更要命的是,郝壬看得見霜和蠍蠍正站在那群人的前方,其中霜還全身半裸的用冷冷的紅色目光看著他,擺明就是要一刀把他秒掉的樣子,看到這裡,郝壬的頭上又出現了寫著『……』的視窗,這部小說的主角似乎注定多災多難。

雖然如此,但有別於往常的,郝壬卻一點都不擔心,會這樣子當然不是因為身旁站了個傳說中的魔法師,事實上絮寧迷糊的個性並沒能讓郝壬安心多少,也不是因為所謂的『饕餮』可以無限治癒他身上的傷,郝壬可不覺得如果被剁成一大堆生好人片的話饕餮還拼得起來,開玩笑,目前可是『蒲牢』沉默狀態欸,大概埃一顆子彈就得耕去種了吧。

(註:耕去種,台語掛掉的意思。)

握握胸前的女媧石,小雪睡眼惺忪的倩影瞬間出現在他身邊,不知從何而來的香氣也隨著小雪的出現蔓開在郝壬與絮寧四周。

一看見小雪,另一側的鞭子女臉上便閃過一絲驚懼。

「那是……?落月池的仙女?」

蠍蠍顫抖著問,小雪一句話就讓山千海千灰飛煙滅的記憶仍然讓她驚懼不已,這個反應讓郝壬的頭頂上瞬間亮起了個燈。

原來她不知道小雪其實是隻愛睏紙老虎,看樣子剛在森林另一頭的戰鬥,對方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小雪的存在……眼前是轉眼就得完蛋的局面,郝壬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

「嗯,算妳猜對了。」腦袋裡想的盡是怎麼快點脫身,郝壬用連自己也感到驚訝的語氣淡淡的說。

一聽到這句話,蠍蠍瞬間滿臉冷汗地退了幾步,但她身旁的霜卻還是面無表情,反而前進了一步。

霜一向不懂畏懼,應該說,她並沒有畏懼的情感。

而她的目標只有一個。

浪郝壬。

伸手到大腿外側拔出軍刀,霜用近似女忍者的姿勢蹲了下來,蓄勢待發的用紅色的目光看著郝壬胸前的衣服破洞,看到這裡,郝壬也下意識的將左手護在胸前。

手臂上黑色雙龍痕淺淡,『蒲牢』鬧失蹤,『饕餮』沒有攻擊技,這樣打起來根本是超歡樂,鞭子女就還罷了,在霜那種怪物等級的體術下,郝壬很懷疑自己這個所謂打不爛的身體會變成幾等分。

沉默。

霜的身影消失。

「等等。」小孩子的聲音。

隨著冰涼的劃破感從胸口傳來,郝壬的手臂上突然一陣劇痛,伴隨著這個的是身旁絮寧短促的驚叫和眼前突然出現的紅眼。

紅得像血的眼瞳。

低頭一看,郝壬有些迷惘的看見軍刀就這樣貫穿了自己護在胸前的手臂,並且精準的刺入了心臟位置,刀甚至還拖行了一段距離,看樣子是想把他攔胸劃成兩節,只是此時刀子的主人卻停止了動作。

抽刀後躍,霜動作流利的甩甩刀上的血跡,然後面無表情的轉頭看著突然叫她停手的某個人影。

隨著霜的刀子抽出他的胸口,郝壬的痛覺此時才排山倒海的爆發出來,單膝跪地,他得用力抓住胸前血紅的衣服才能勉強自己不倒下,全身都失去了感覺。

「不要!」

絮寧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女孩飛快的用手放在郝壬胸前的傷口上並且開始喃喃自語,似乎想使出什麼回復系的魔法,但郝壬卻滿臉辛苦的伸出一隻手拒絕她。

吃力的閉上眼睛,橙炎緩緩的化作一股暖流從頭頂灌下,胸前止不住的血箭也漸漸的停了下來,郝壬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又被『饕餮』救了一次,只是……

好恐怖的體術……只是一瞬間而已,如果不是她突然停手,自己恐怕已經變成兩截投胎去了,但……她為什麼要停手呢?又有誰可以命令她呢?

抬頭一看,不抬還好,一抬頭郝壬和絮寧原本凝重的表情馬上變成了完全的傻眼。

眼前扇形開展的30幾個埋伏者逐漸左右分開,露出了原本藏身在他們後面的三個人影,透過郝壬絕佳的夜視力,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圍繞在中間矮小人影旁的兩個修長身影是兩個穿著古日本服飾,性感到可以讓人大量失血的美女,而此刻兩個女的都用著一種陶醉加上仰慕的表情不停的挑逗著中間的矮小人影,總總18禁的場面不禁讓絮寧瞬間面紅耳赤。

本來嘛,晚上在夜深人靜的森林裡看到情侶在親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身為好人的郝壬也不會因此傻眼什麼的,最多只是偷偷轉身擦擦男兒淚就算了。但現在局面卻遠遠不只如此,除了四周嚴格說起來一點都不夜深人靜外,就連男主角都矮得不像是成人,倒像是俗稱正太的小男孩,看到這裡,郝壬除了傻眼外似乎也沒其他事好做。

「蠍蠍,這個,就是妳上次說的,一擊就瓦解『山千海千』的仙女?」

稚氣的聲音從矮小的身影傳出,郝壬和絮寧有點不太敢相信的發現對方真的是隻很正的正太,純白色的短髮,漫不在乎之中卻又帶有一絲瘋狂的青色眼瞳,隨隨便便的T恤裝,白淨的臉,除了眼神一點都不像是小孩子外,眼前的人影簡直就像是在街上隨便拐隨便有、又名腐女主食的小男孩。

(註:腐女,腐食性生物,近來常佔據說頻討論區以及本小說討論區的飢餓狼群,其主要美德乃為變態變態加變態,特別喜歡幼齒的小男孩,是台灣不可多得的風土民情。)

(例:http://forum.gch.com.tw/novel/?c ... plydate&sid=143腐女中的霸者之午夜魔女)

(藉此機會,在此對三名受害者致上最誠摯的敬意,約拿X,火X,孤X者,於對抗腐女的戰爭中奮勇犧牲,願天父寬恕他們的罪願,阿門。)

不過最詭異的還是他的動作,此時他的大腿上正坐著剛剛看到的、全身輕甲的美女,而小男孩的手指正肆無忌憚的在她的裙中摸索著,另一個宮裝美女更是大方的用大得很神奇的胸部左右夾擊正太,三個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玩著18X的遊戲,而四周的人竟然沒人敢出聲,只是用害怕的表情看著男孩,郝壬不禁訝異的微張開嘴。

「是……」

「是靈阿……是我討厭的類型呢……」小男孩漫不在乎的將青色的目光瞥過小雪和郝壬臉上,兩人眼神交會時,郝壬的腦海裡不知為何的閃過一絲不安的感覺。

「沒什麼,她身上沒有太多靈氣,只是隻紙老虎罷了,靈力用盡。」男孩補充。

一聽見這句話,鞭子女蠍蠍原本繃緊的臉登時鬆了下來,受傷毀容的臉也憤憤的咬了咬牙。

在空中勁抖一下鞭子發出巨響,藉此挽回顏面,想起剛剛因為郝壬亮出仙女就被嚇退一步的事情,她不禁急急的跨上一步,卻訝異的看見『仙女』也往前走了幾步,原本睡眼惺忪的表情也變得氣呼呼的。

「小雪,妳做什麼?快回來!」看見小雪突然發瘋跑到敵方陣營前,郝壬簡直是魂飛魄散,伸手握住胸前的女媧石,他卻訝異的發現這次是一點用都沒有。

「唔……人家才不是紙老虎!!」隨著女孩可愛的抗議出口,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小雪的頭髮瞬間變成了好久不見的銀白色。「人家這就證明給你們看!!」

眾人傻眼之際,隨著小雪大聲的嬌音出口,一個白熾的光點突然出現在遠方的樹林裡,亮度甚至連遠方地平線的日光都蓋了過去,總總情況讓原本的埋伏者陷入了恐慌中。

「那是什麼!?飛過來了!!」

「好亮!!什麼都看不見了!!」

光點瞬間變成流星般劃過數百公尺的距離朝向小雪的方向飛來,『黯瞳』之中,手持步槍的眾人剎那間完全看不到東西。

『碰碰碰碰碰』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火,瞬間,火光與白光充斥在郝壬的四周,透過他神樣的動態視力,郝壬甚至看見了幾十顆子彈就這樣向這個方向飛來,而首當其衝的小雪卻還是輕飄飄的站著,臉上滿是倔強的表情。

「危險!!」

毫無猶豫的往前飛身躍起,郝壬就這樣抱住了小雪,用背脊面向子彈的來向,閉著眼睛等著即將來臨的痛覺與撕裂感,但子彈及體的感覺卻遲遲沒有傳來。

轉身一看,郝壬訝異的發現所有的子彈都停在小雪身前五公尺的位置不住晃動,而兩人面前也突然出現了一把立著的,劍型的物體,上頭盡是不知道來自多久之前的古紋。

畫面停格。

『卻緣』

透過閃耀的白光,郝壬確信自己看見了這個字眼。

然後,是地平線上耀目萬分的日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1:14

其五十四 七巧童子

『卻緣』

日出時的漫天淡白從遙遠的地平線照到樹林中的這一頭懷中抱著小雪柔軟的嬌軀,郝壬迷惘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劍形物體。

通體玉白尖端朝下,輕薄細長的劍身上頭浮雕著從未看過的古紋透過日出的白光,兩個白色的行書字就這樣若有若無的浮盪在劍上。

『卻緣』

熾熱的日出榎榍榡榠,漂漰漲漞未落的白月,玉白色的劍白行書字,小雪銀白色的長髮,一切無止無盡的白色讓郝壬黑色的眼睛幾乎快要看不見東西,剎那間,他只能感覺到懷中的小雪溫暖的體溫。

等等,體溫?

急切的將目光瞥向小雪本該毫無血色的臉蛋,郝壬卻發現以往總是輕飄飄、昏昏欲睡的她,此刻眼中卻有著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光亮與溫柔,原本白皙的皮膚也變得稍微紅潤了些,更神奇的是她整隻靈體就像是皮膚下突然裝了日光燈般,都冉冉的發著和眼前那把劍一樣的光芒。

發生什麼事了……?

轉頭一看,剛剛射向這裡的子彈全都像是在拍駭客任務般停在空中旋轉晃動,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黑髮少年就這樣當場愣住。

緩緩的將手放開,郝壬退了幾步,恰好撞到身後一樣呆掉的絮寧,兩人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訝異。

就在兩人傻眼時,眼前的白光卻突然一暗。

隨著劍形物體瞬間消失,樹林中原本萬丈的白光也在轉眼間消失殆盡,雖然已經是黎明時分,但密麻的樹影還是阻擋的大部分的光線,沒有了白光的照耀,眼前又瞬間暗了下來,有一段時間,郝壬完全看不到東西。

然後,他看到了小雪。

『噹』

金屬落地聲。

「枕頭……怎……怎麼回事?」小雪輕柔的聲音從身旁傳來,但此刻聲音中卻有著一絲驚惶。

「為什麼……為什麼人家手中會拿著這個?……等等……等等……是什麼在我的腦袋裡……等等……不行……阿!!」

白光後,郝壬比常人強上數倍的視力逐漸恢復,眨眨眼睛,他卻看見一個穿著湖水綠綢緞的嬌軀遽震了一下。

小雪……?

銀髮女孩纖細的身體在遽震之後,緊接著的是一段良久的沉默,伸手抱頭,小雪的眼睛瞬間閃過無數景物與情緒,彷彿她在剛才那一瞬間到過了世界的無數地方,經歷過多少的滄海桑田般,女孩原本總是因為愛睏而霧濛濛的的眼中此時出現了令郝壬意外萬分的光芒,深邃,溫柔,與無止盡的出世感。

口中喃喃自語著,小雪全身無力的靠在郝壬的肩膀上,頭向下一垂,她就這樣看著地面不停地說著郝壬聽不見的語言。

「小雪,妳怎麼了?回答我,喂,喂……!!」

看見一向喜歡黏自己、把自己當成枕頭的女孩突然變成這樣,郝壬沒有猶豫的迅速抓著小雪的肩膀開始搖晃,但後者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用著無神的眼瞳看著他,眼中映著他從未見過的遠方,無盡遙遠的地方。

就在郝壬不停搖晃小雪企圖將她喚回來的時候,一旁的絮寧也漸漸恢復了視力,向前一看,她卻被滿地的屍體嚇得驚叫了一聲。

屍體上滿佈彈痕,看樣子是在剛才的白光混亂中,埋伏者自己開槍互射而導致的,由於是用步槍近距離胡亂掃射的緣故,屍體上的彈痕都特別的巨大,甚至有些地方是被整個用子彈切了下來,滿地的斷肢殘幹與血腥的氣息讓絮寧捂著嘴跪了下來。

就在她快哭出來的時候,一道迅速劃過夜空,劈向郝壬頸部的刀光卻又讓絮寧不禁絕望的叫出聲來。

「小心!!」

但聲音始終比刀光慢了一步,當郝壬轉過頭來時,一雙紅色的眼睛與血腥的刀光已經劈到了他的眼前,照這種狠辣萬分的刀勢看來,郝壬一點都不懷疑這把軍刀會把自己連著小雪一起劈成兩半。

霜的刀。

避無可避。

三公分。

兩公分。

一公分。

閉目。

刀光及體。

『嗡』

隨著刀子劃破皮膚,一陣刺痛從郝壬的脖子傳來。眼看轉眼間就要身首分離,閉上了眼睛的郝壬卻離奇的發現,該來的斬首之擊遲遲沒來。

睜眼一看,郝壬有點茫然的看見刀子的主人就只是這樣將軍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而已,抬頭,郝壬的黑眼和霜紅得剔透明亮的眼瞳一交,他卻更加不解的看見霜的眼中更有著一絲驚訝。

低頭一看,一切都有著答案。

軍刀保持著微微切入郝壬脖子的角度停在霜的手心,連著女孩的手一起做不規則的微微晃動,仔細看女孩的手腕,他發現女孩的手竟然還是用著力的,但卻好像有著什麼力量讓刀子停在空中般,儘管霜想繼續切入,刀卻已不聽使喚。

軍刀微微的顫抖著,看起來就像是……畏懼?

『鎗』

金屬器離開地面的聲音。

抱著小雪後退了幾步,眼前刀子停在霜手中無法移動的景象更加確定了郝壬的想法,沒時間去管刀子靜止的靈異現象,轉頭看著小雪,銀髮的女孩此時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有著一絲疲憊與一絲疑惑。

「小雪……妳還好嗎?」不理會背後的危險以及霜隨時放開刀子空手殺了他的可能,郝壬低頭看著小雪完美的臉部曲線,而女孩也用著深邃的眼眸回望著他。

「嗯……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出乎郝壬意料的,小雪的語氣中竟然一反常態的可愛嬌憨,語氣中帶有著一絲溫柔,往她身旁一看,一個景象更讓郝壬嚇得厝起來。

劍,浮空的劍,靜靜的浮在小雪左後方半公尺的位置。記得小雪失常後,郝壬曾經聽到一個金屬落地聲,看樣子就是這把劍了,看它輕薄細長的造型顯然就是那把神奇地擋下所有子彈的『卻緣』,只是,它為什麼會浮在空中呢?

「『卻緣』,你趕來救我了嗎……?」一個細柔的聲音從小雪的櫻唇中傳來,郝壬不禁退到了她的旁邊,並看見始終拔不動軍刀的霜眼中閃過一絲警覺,終於放棄了靜止在空中的佩刀向後跳去。

卻緣無語。

「是嗎……那好吧,讓他們看看你的力量吧。」小雪嫣然一笑。

隨著女孩話一出口,那把不停在空中的抖動的軍刀迅速的飛向『卻緣』,緊跟在後方的是近三十把先進的步槍,那是那群埋伏者手中拿著的,郝壬甚至看見有些沒在混亂中掛點的人,手中的武器也像是被什麼抽走了一樣,全向這裡飛來,裡頭甚至還有蠍蠍長達10公尺的鞭子。

怒斥聲從另一頭看傻眼的人傳來,只是失去了武器已經沒有反擊的力量,郝壬只是看著那些武器就這樣不停的振動著,紛紛停在『卻緣』的後方,槍口,刀尖,鞭尖,全部跟著它朝向自己的主人。

「好……!就決定是你了,卻緣!把他們全打成蜂窩吧!」

就在郝壬的心情開始肅穆化的時候,一個無俚頭的聲音卻從小雪身上傳出,轉頭一看,他突然全身無力的發現小雪的表情出現了一個大大的XD,溫柔沒兩三下就變回了原本的脫線靈體,郝壬很懷疑自己被耍了。

隨著小雪話一出口,那些武器瞬間全化為了各色光芒,飛快的向他們的原主人射了回去,步槍也沒有開火,就這樣直直貫穿其他還活著的埋伏者,鮮血四濺。

看見無數的武器向這裡掃射般的飛來,霜冷靜的一躍起身,在空中曼妙的變換了十多個姿勢後閃過所有攻擊,而鞭子女蠍蠍則是吃力的在地上滾了數圈,堪堪逃過了一劫,眼中滿是看見情勢被逆轉的怒意。

幾十種武器在掃射過一輪後迅速的歸位到卻緣的後方,小雪臉上的大XD不改,就這樣伸出細緻的手指指著霜和蠍蠍的方向,武器再次呼嘯劃空而出,要不然她是以為自己是吉爾迦美什,英雄王嗎?郝壬終於發現其實小雪是抱持著玩的心情在操控那些武器的。

(註:吉爾迦美什,英雄王,出現在動畫Fate中的一隻強大使魔,其中有一招是召喚萬般寶具到他的身後並以掃射的姿態攻擊敵人。)

武器再次化為各色光芒,然後瞬間劃空飛向霜和蠍蠍,眼看又是密集掃射的難閃局面,一個童稚的聲音卻戲謔的傳來。

「絕對領域全開。」

隨著聲音傳到郝壬的耳際,無數大小不等的平面同心六角形瞬間出現在兩個女人面前,所有的武器也像是撞上了什麼那些六角形般,就這樣停了片刻,然後擠壓,變形,崩解。

情勢變得太快,透過郝壬驚訝的視線,他看見一個白髮的小男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在平面六角形的另一頭,此時他正用著戲謔的神情伸手,張開手掌在六角形的正中,看樣子那個未知的力場就是他展開的。

好強的威力……滿地都是金屬碎片,郝壬看見小正太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實體系千靈,『仙劍卻緣』嗎?朕很訝異它肯幫你,身為萬戈之首的它,握天下之『磁』,能控萬般兵器,心態可是很高傲的喔。……不過你們的廢也已經超乎朕的想像,竟然輸給區區一隻千靈。」

最後一句話是對霜和蠍蠍說的,後者迅速的抬頭看著正太顫抖嘴唇,似乎想抗議什麼,但最後還是將話吞了回去。

霜面無表情。

「今天的遊戲朕已經玩膩了,浪郝壬,留你一條命下來,你可要給朕一點驚喜。像今天這樣廢物的表現可是會讓人失望的阿。」小男孩饒富性味的說。

「等等,你是誰家的死小孩阿!?」被一個裝模作樣、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正太調侃,郝壬無名火起。

「呵……我嘛……」

「基拉!」郝壬話才剛出口,一聲咒語突然從絮寧安靜很久的身上冒出,一個火球也突然間砸在正太的身上。

爆炸。

黑煙四散。

轉頭驚訝的看著從剛才到現在都不發一語的絮寧,郝壬卻發現她已經流下了淚水,氣憤的大喊著。

「不管你是誰,都沒有玩弄他人生命的權利!今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吧?那些人是你的同伴吧?為什麼你可以就這樣將他人的犧牲當成是一場遊戲!?我最討厭……你……你……像你這樣的人,最最差勁了!!」

一反常態的羞澀,絮寧哭泣的大喊著,看著滿地的屍首不住掉淚,舉起手中法杖,一顆火球又砸在正太的位置,但這次火球卻被一隻從黑煙中伸出來的手直接抓住,捏碎,爆炸。

黑煙逐漸飛散,正太什麼事也沒有的站在那個位置上,身上的白T恤甚至沒有一絲髒污。他看著絮寧的哭泣,臉上露出了一股瘋狂。

「那又如何?在朕面前,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都是玩具,都不具有絲毫意義!妳是魔法師公會的人吧?在那個裝模作樣、自稱大賢者的庫斯肯斯下面做事,一定很累人吧?如果他還是老樣子只會教妳這種幼稚的想法,那妳不如跟著我共創一個新世界……等等……對了……」

說到這裡,正太的眼中突然亮起一絲驚異,看著絮寧的身體一陣呆傻,眼中滿是瘋狂的光芒。

「對了……朕懂了……哈哈哈……找到了……幾千年……朕終於找到了!!哈哈哈……」

「他瘋了……」郝壬抱著小雪退後了幾步,自從武器被六角形力場全部絞毀後,小雪就這樣暈了過去,直接倒在他懷中。搖了搖頭,他一手抱著小雪,一手拉著絮寧到自己身後,避開了白髮小男孩瘋狂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郝壬每每看到那傢伙,就是會全身雞皮疙瘩,而此時對方的眼神更是令他一陣不舒服……

這傢伙……太危險了……

白髮的正太原地笑了幾分鐘,然後將目光從郝壬的臉上帶過,又看了一眼絮寧,然後咧嘴說道:「很好。」

很好?好什麼?郝壬才剛開始疑惑,卻看見正太就這樣轉頭背向他,對著樹林喊了一聲:「稻姬、阿國,朕美麗的妃子們,出來!!」

隨著童稚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剛剛兩個不停挑逗正太的性感美女就這樣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穿著武士輕勁甲的美女手中扛著一把兩端裝著刀具的大弓,另一個宮裝美女則是拿著油紙傘,兩人都服從的看著正太。

稻姬?阿國?那不就是……?

樹林中幽暗蓊鬱,郝壬知道,今天的事還沒畫下句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2:30

其五十五 奇變

沉默。

早晨的晨曦被天山上密集的樹林隔絕在一片闇綠之外,隨著兩個絕色美女緩緩走到了白髮正太的前方,情況是越來越複雜了。

低頭看了看懷中小雪可愛的睡臉,郝壬握住了胸前的女媧石,然後毫不意外的發現以往隨握隨收的現象已經不再,小雪仍舊是很阿沙力的暈死在他的手上,而她身上甚至還多出了以往不曾出現過的體溫,就連郝壬輕抱著她的手都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重量。

種種情況都顯示小雪很可能不再是個靈體,而像是個『人』了。但看這樣子也不能隨便丟在路邊不去理了,還真是多出一個大包袱阿。郝壬嘆了口氣。

少有的低頭想一下局勢,郝壬知道形勢是老樣子的絕對下風,自己這邊只有一個本來就不怎會打架、現在更是靈力全無的死高中生,一個沒剩多少魔力的秀逗魔導士,以及一隻暈過去的女媧石靈。

反觀對方那裏,雖然在剛剛一場騷動中死了近三十個看起來像恐怖份子的埋伏者,但此刻也還有一個實力用膝蓋想就知道強得亂七八糟的霜,一個殘存著毀容怨念的SM女王,兩個看起來就很猛的絕色美女以及一個莫名奇妙恐怖的白髮男孩,這種陣容之下,要打倒他和絮寧只怕是摧枯拉朽。但……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攻過來?

從剛才開始,在絮寧大喊之後,白髮的男孩就不停的用品頭論足的眼神看著女孩,感覺怪變態一把的,但即使是在這種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就連原本急著想殺他的霜也都安分的站在正太背後,種種情況都讓他不解。

郝壬轉頭看著眼中滿是淚水的絮寧,並且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掌。對她而言,也許這一切都太難以接受了吧。

話說回來……黑眼一瞇,郝壬警覺的看著站在自己正前方的兩個絕色美女,如果沒記錯的話,剛剛白髮男孩對她們的稱呼是『稻姬』和『阿國』……

雖然一向不學無術的郝壬照慣例對日本戰國時代的歷史沒什麼研究,但怎說『信長的野望』之類的遊戲也玩過不少,他倒也知道那是戰國時代的著名美女。只是……怎會出現在這裡的?難道對方也擁有和解飛的『御靈』召喚關羽一樣的能力嗎?

想著想著,就在郝壬搞不懂為什麼對方不打過來的時候,童稚的聲音突然間打破了沉默。

「蠍蠍。」

「在。」彷彿是察覺到白髮男孩語氣中的戲謔,鞭子女不安的看著眼前矮小的背影,試著保持冷靜地回答。

「妳留下。」

「是?」

「朕說,妳留下,和朕的妃子們一起。今天夠了。」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蠍蠍扭曲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惶,雖然早已知情小男孩的行為反覆無常,但此刻聽他的言下之意卻是要退卻了,並且還不准自己一起走……蠍蠍原本就很難看的臉上一陣陰晴不定。

「但……那次要目標浪郝壬呢?」

雖然犧牲了所有帶來的人手,但要退而求其次的帶走甚或殺掉組織感興趣的郝壬似乎也不是問題,但此刻男孩卻說是要什麼都不帶走的離開,一時之間,蠍蠍完全無法接受。

「蠢材,反正朕說了妳也不懂。組織打從一開始就沒要浪郝壬的命,只是來確定一件事而已。而現在那件事已經確定了,只差一個靶子而已,朕想,如果有這麼一個機會,妳應該不會推辭吧?」

打從一開始就不要郝壬的命?霜的耳中聽見了這句話,仍舊面無表情的她卻開始有點迷惘了,殺死浪郝壬的指令,不就是組織給的嗎?

「我……」震驚於突如其來的轉變,蠍蠍還想多說什麼,卻看見白髮的男孩臉上閃過了一絲詭譎的笑意。

「朕,還會再來的。到時候,希望你和她能比現在更強一點,至於這三個人……就給你身上的惡魔當作點心吧……哈哈……」這句話是對郝壬和絮寧說的,完全摸不著腦袋的郝壬才剛想回答些什麼,一個光芒卻突然間讓正太的笑聲完全消了音。

巨變橫生。

就在雙方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一把長長的劍已經插在白髮男童的脖子上,尾端還不住搖動著,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飛來的,但擲劍的人顯然是非同小可。

正太的笑容停卻在那一瞬間,然後不知為何的,從脖子上的傷口開始冒出大量細蛇般的電流,最後在一個小小的爆裂聲中軟軟地倒了下去,剎那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住了眼。

一個白色的身影幾乎是在同時出現在倒地的白髮男孩正上方,凌空一個拔劍,一道劍氣也在瞬間飛向始終沒有動作的霜,後者有點訝異的閃身避開,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女。

望月韻。

「還不快跑!?……七絕劍氣!!」嬌斥聲從女孩的口中傳來,昏暗的光線中郝壬只看見韻兒又在瞬間將劍往地上一挑,剎那間三道劍氣又割裂了樹根密佈的地板向霜飛去,失去了武器的她只能一躍而起險險避過。

怎會是她?會出現在這裏表示暗黑破壞神已經被控制住了嗎?顧不得發生了什麼事,被一句話提醒了的郝壬一把就抓住了失神的絮寧,頭也不回的往森林的另一頭跑去,耳中卻清楚的聽到背後三個身影追來的聲音。

腦後『咻』的一聲響,郝壬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隻箭矢就這樣貫穿了他拉著絮寧的左手臂,劇痛從手中傳來,緊握的手不禁放了開來,絮寧也在這個時候跌倒在地上。

「嗚。」彷彿是突然來的疼痛終於將女孩從驚訝中喚醒,校花眨了眨驚惶的眼睛,並且在看見郝壬流血的手臂後發出一聲輕呼。

「跑阿!!」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感覺起來望月韻是單獨跑來救他們的沒錯,郝壬看見兩個古裝美女和蠍蠍迅速的跑來,轉頭對著絮寧大喊,卻沒注意到一把油紙傘和一道鞭擊正向自己飛來。

首要的目標是他,始終都是,只差郝壬自己不知道而已。

魔法少女伸手。

擁抱。

「亞克提!」

隨著清脆的聲音出口,一個像是氣泡的光牆瞬間出現在郝壬和突然抱住他的絮寧四周,將兩道雷霆萬鈞的攻擊擋了開來,但衝擊力卻直直的穿透絮寧所張開的魔法護罩,將兩人震得遠遠飛開。

空中,強大的衝擊力加上手臂上『徊』來不及修復的疼痛再次讓郝壬鬆手放開絮寧,這次兩人分別飛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眼前一黑,郝壬就這樣摔進了一堆矮樹叢中。

頭部著地,郝壬抬起頭來,一時之間只覺得天地都在打轉。透過樹叢密佈的短枝,這次他再也看不到絮寧的身影了。

才剛要站起身子,一股莫名的、就像是寧靜的樹林裡突然刮起了利刃似的大風般的感覺突然從正前方傳來,朝他的腦袋射來,郝壬還來不及猶豫就下意識地往後仰倒,剛好看見一道無聲無息的黑色鞭擊將他身後的一顆大樹攔腰劈斷。

從地上翻身躍起,一股『風』又突然從左邊飛來,有了靠『風』躲過鞭擊的經驗,這次郝壬一腳踢在背後的大樹上,借力向上躍起。

眼前樹幹隨著身形向上飄躍不斷隱沒入腳下的黑暗,郝壬伸手用力的抓住一根枝條,透過眼前突然亮起來的視野,他知道自己已經躍到了樹林的上方。

往下一看,黑髮少年的臉綠了綠。

不用呆在烏漆媽黑的底下招受無聲無息的攻擊固然是好事,但腳下踩的細嫩樹枝卻讓他完全沒有著地的感覺,看武俠電影裡大家都可以踩在樹頂上跑好像很威,但實際一上來,郝壬只覺得重心不穩得想先向導演喊卡,釣根鋼絲再上來。

往四周一看,透過白天明亮的視野,一望無際的樹海在眼前展開,郝壬卻有些訝異的發現原本遠方在和火鳥交戰的暗黑破壞神已經完全不見蹤影,那麼大一隻,應該很難藏起來吧?

才一個不留神,身後的樹叢就響起了沙沙聲。腦中不知道怎麼產生的又對『風』產生感應,郝壬忙手忙腳地跳了起來憑空一個後滾翻,一支羽箭就這樣從他的背脊劃過,擦出一道血痕來。

用一個笨拙的姿勢落回細枝上,感覺到『徊』的熱流又流過背上治癒了傷口,郝壬照慣例的重心不穩了一下,然後發現兩個身影在剛剛那一瞬間也都一起跳上了樹頂,並用著充滿殺氣的眼神看著他。

黑眼一瞇,鞭子女蠍蠍、手上拿著大弓的絕色美女稻姬進入眼簾,看到這裡,郝壬知道不會再有人來救自己。

只能硬幹了嗎……但,沒有蒲牢,打得贏嗎?

隨著不知道在何時覺醒的,察覺『風』並且預測攻擊來向的能力逐漸變得熟悉,黑眼中倒映著兩個強敵,郝壬握緊了拳頭。

其五十六 舞


初升的朝陽在天空熾熱,刺眼的目光照得郝壬一陣頭暈目眩,同時也將他的目光帶到了森林之外的一大片建築,看樣子昨晚的一陣奔跑已經讓他接近了林外。

天脈宗壇。

儘管強敵在側,絮寧也不知去向,郝壬也不禁看著遠方滿山琉璃瓦的古典建築一陣驚訝,雖說自己昨晚剛從那裡溜出來,但待在建築內根本一點都不知道這整個建築群的聚落有多大。

驚訝了一陣子,郝壬馬上回過神來,現在可不是看到別人的大手筆就發呆的好時機,眼前還有兩個麻煩要對付。

低頭看了看手臂上僅存的饕餮,他靜靜的閉上了眼睛,感覺到無窮的活力從手臂上湧入全身,只差以前用習慣的紫炎卻還是無聲無息。

夠了。

沒有蒲牢,他一樣可以打贏。

人使武,而非武使人。人役龍,而非役於龍。沒有龍之力,他還有自己。

腦中想起解飛的話,郝壬猛一握拳,頭髮瞬間變成了一頭橙色隨風飄蕩的亂髮。

橙色的眼睛緊盯著眼前的兩人,然後,郝壬聽見了蠍蠍刻意低沉的聲音。

「做好覺悟了嗎?」

「我不懂妳的意思。」郝壬回答,暗自將腳跟抵在一根比較堅韌的樹枝上。

「即使是你身上有兩條龍的狀態,你都不可能贏得過我,更何況是我們有兩個人,你身上的蒲牢目前也無法發動。這種情況你如果還覺得自己可以像上次一樣走掉,那只能說你還是個孩子。」

「我發現一件事。」郝壬淡淡的說,自從奇遇以來的連續戰鬥已經讓他培養出了少許的實戰經驗。

「喔?」

「妳的鞭子威力固然大,可以輕易劈開樹木,但畢竟樹木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閃掉就沒事了。而且因為妳的鞭子有10公尺長,所以妳很不擅長近身,這從妳剛才急著將被小雪奪去、後來掉在地上的鞭子撿起就看得出來。同樣的,剛才射我兩箭的那個叫瞎咪碗糕稻姬的,攻擊方式也同樣是屬於長距離,至於大弓上的刀具,裝飾的效果也大過於實戰……」

(註:蝦咪碗糕,台灣國語,意思近『什麼』。)

「所以?」蠍蠍將鞭子纏成水管的樣子拿在手上,神色中有很明顯的不屑,但卻也有少許的不自在。

「所以妳們兩個的攻擊方式是長距離與中距離的搭配,只要能夠靠近妳們,我就大有希望。」橙髮的郝壬笑笑,腳下卻已做好瞬間彈跳的準備。

「說得好。」蠍蠍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黑色的眼中殺氣爆盛。「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靠近!」

說著,鞭子女手中長鞭瞬間消失,閉上眼睛,郝壬再次感覺到那股利刃般的『風』從自己的後方捲來,如果照俗爛武俠小說中的描述,他知道這叫『鞭子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在空中輕巧曼妙地轉了個彎後從神乎其技的方向排山倒海地洶湧而來』,但可惜他早有準備。

一躍飛起,樹海上方,郝壬砲彈般的射向兩個詭異的女人。

空中,鞭子靈蛇般凌空一彎,向他的左腰鞭來,就上一次交手的經驗來看,郝壬知道蠍蠍的鞭子上塗有麻藥,而且上頭還很王八蛋的有金屬倒鉤,一被鞭到就會囧掉,這也似乎是為什麼『卻緣』有辦法把它吸過來的緣故。

感覺到『風』的流向,他凌空一縮腳扭腰,將整個身體從物理上的鉛直變成水平,睜開眼睛,他剛好看見一道快得快要看不見的黑光從側邊劃過,差點就把他擊落。

才剛閃過鞭擊,腦中警訊一起,郝壬馬上轉頭看著稻姬的方向,卻發現一發幾乎隱形的弓箭向他射來,如果不是『風』的感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裡有一隻箭。

情況不容多想,郝壬伸手用力抓住那隻箭,掌心一陣摩擦的疼痛,羽箭在距離胸口兩公分處終於被他握住,但手也被碎裂的木條刺得一片鮮血淋漓。

放手丟開羽箭,一記鞭擊又從正前方閃來,郝壬雖然事先感覺到有『風』,但他卻根本沒有看見鞭子的來向,這次他再也沒能閃開,只能情急中伸手一擋。

鞭子及體,郝壬就這樣被衝擊力鞭出將近五公尺的距離,好不容易才抓住一根樹枝借力跳回樹頂,只是剛剛向前衝的距離又被抵銷掉了,他還是無法拉近雙方。

可惡,動作快得根本什麼都看不到……橙炎隨著手上的疼痛蔓延再次浮現,就連身上逐漸擴散的麻痺感都被治癒了,雖說麻藥似乎對饕餮無效,但這樣子根本就無法取得勝機,郝壬咬了咬牙,看著對面的兩個女人臉上嘲弄的神色。

等等……看不見嗎?那就不要看吧……心念一動,察覺到自己缺乏眼力,只有些許的戰鬥直覺還跟得上動作,郝壬看了對面一陣子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而這種感覺,他似曾相似。

看見郝壬閉上眼睛,樹海上方,另一頭的蠍蠍一陣錯愕,想出言諷刺他是在等死又覺得不像,此刻的蠍蠍只覺得郝壬在那個瞬間似乎和四周的樹海、風、天空融成了一體。

寧淵若嶽,渾然天成。

難不成是武學上有所突破?不,不可能,他根本沒學過武術,只會靠著雙龍之力亂打一氣而已……心念及此,蠍蠍帶點憤怒的揮出手中鞭子,熟練地將身上的靈力平均的散佈到鞭上造成靈蛇般的軌跡,同時,黑色的鞭子也響起了猛烈的破空聲。

黑鞭以排山倒海的威力向橙髮少年的頭頂劈去,看著郝壬閉眼平靜的表情,蠍蠍正打算將他當場鞭成兩段時,神奇的事情卻發生了。

有風。

郝壬橫移了一步,不,該說是他被鞭子上的風吹開了一步。

鞭子落空。

底下的樹一分為二。

一鞭落空,蠍蠍的腦中轟然一響,手中一轉,靈力一甩一帶,隨著身旁的稻姬同時搭上了三隻箭,鞭子一分為二,兩道黑光與三隻快到不可思議的羽箭就這樣向郝壬射來,封死了他的四面八方。

風,強風。

閉上眼睛,『風』的感覺在郝壬的腦中更加明顯,也不知怎地,他甚至可以從風判斷出攻擊的樣子。

閉著眼睛的一片黑暗中,無數細絲構成了所有射向郝壬的攻擊,羽箭的形狀,鞭子的形狀。細絲彷彿是什麼無形的物質般,在那些武器中不斷流轉,變換著疏密層度,不斷的讓郝壬感覺到那股『風』。

那究竟是什麼……?閉眼感受著各種不同的攻擊,郝壬隨著四周細絲的跳動分佈移動身體,四周的攻擊也紛紛落空,不知不覺中,他又閃過了一波水銀瀉地般的攻擊。

一道由細絲構成的鞭形向郝壬腳下掃來,輕躍起身,郝壬凌空變換姿勢,閃過至少五發射來的羽箭,由於缺乏『面』性的攻擊,只要搞懂攻擊的方向,閃起來一點都不難,一片黑暗中,郝壬幾乎是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對,輕而易舉。但郝壬不知道的是,從另一側的蠍蠍和稻姬的眼中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彷彿跳舞般,閉眼的橙髮少年在空中不斷的扭轉身體,像是個旋轉不定的陀螺般不斷爬升,所有動作都流暢得無法想像,像是老早就套好的舞步,他就只是飛快的移動著,汗水隨著甩動的橙色亂髮四處飛散。偶爾用腳踢中空中的羽箭借力轉向,偶爾落回樹頂,然後踩著堅韌的樹枝再次一躍。

然後,是更加華麗的舞步。

不管是什麼攻擊,對他而言,都好像是吹動他身體的風一般,將他不斷帶向更流暢的動作,更快速的節奏與更陶醉的演出,閃到後來,兩個女人甚至感覺到郝壬有點樂在其中,他就只是……在玩?

華美的舞步搭配著郝壬帥氣的臉在樹海上空無窮無盡的獨舞著,伴隨著蠍蠍和稻姬的汗如雨下,攻擊紛紛落空,羽箭漸漸的用罄,鞭子也逐漸無力。

細絲在郝壬的腦中逐漸變淡,隨之而來的是較之先前已軟弱許多的攻擊,感覺到這裡,郝壬終於恍然大悟,知道了那些細絲究竟是什麼。

靈力,那是靈力的流動。也是『風』,所有『風』的源頭。

感受靈力的流動,並隨之揮灑自如的變幻移動,一個名詞同時閃過了三人的腦海,郝壬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間有了這種能力。

『柳步』

這是道士教會他的第一招。

「我想起來了!!怎麼可能……這是『五嶽劍天』的柳步!!」隨著郝壬恍然大悟的睜開眼睛,揮鞭過多次,造成臉色發白的蠍蠍也同時想起了這招,她失聲叫道。

『五嶽劍天』?模糊中,郝壬聽到了這句,但不知不覺中,他的腳下卻已經來到了蠍蠍面前,橙眼一開,蠍蠍受傷而扭曲的面容就在眼前。

距離,早已被拉近。

而道士教的,不只有一招。

蠍蠍身手想要抵抗,但極近距離下,她的手才剛舉起就被郝壬一把抓住,握死,再也無法動彈。

另一手心中閃過一絲紅光,郝壬憑著身體的記憶,飛快的用狂草在蠍蠍的肚子上寫過一個『敕』字。

『敕』字泛紅。

以『咒』引對方之靈力,使其反向溢出,並施力將之按回敵體內,取力還力。

郝壬記得,這招叫做『羽取』。

他也記得,蠍蠍在那個瞬間倒下的身影,倒下如落葉,摔落數十公尺的樹頂到地面。

打……打倒了?他迷惘了。

稻姬的怒斥聲從身旁傳來,大弓上的裝飾刀具就向橙髮少年砍過來,卻被他一把接住,捏碎,扯斷,丟棄一如郝壬接下來的一拳硬生生的打中了稻姬絕色的臉蛋,將她撕裂,毀壞,爆出無數電流與小爆炸化為無意義的物質。

接下來的事情,郝壬再也不記得了。

其五十七 門前

* * *



痛……

陽光透射過才剛修補過的窗子照到房間的這個角落。

床上熟睡的黑髮少年只覺得眼皮上一陣光亮,下意識的轉了個身子頭埋入棉被中。

痛……是夾子嗎?今天怎麼好像只有六個吧?

朦朦朧朧之中,郝壬感覺到臉上有著習慣的、被夾子夾的疼痛那是自己家老哥淮單從小白目到大的叫人起床技巧,但今天卻特別不尋常印象中臉上的夾子總是以『打』來計數的。

大概是跟亞月姊有進一步發展了,心情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繼續睡吧……

床上的郝壬打了個呵欠,反正夾子不多,對他這夾子容忍度可以到三打以上的睡鬼而言,六個夾子可以說是跟蚊子叮一樣。

想到這裡,他又將腦袋往被窩裡埋進去了些,卻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勁。不過……是什麼事呢?

窗外的陽光,夾子,溫暖的被窩……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尋常,但……是什麼不對呢?

櫻……

才剛想起這個名字,突如其來的,一個溫香軟玉的身體就這樣鑽進了郝壬的被窩裡。

滑膩的觸感從和來人的身體接觸的每一個部份爆發出來,女孩子的香氣傳入鼻子裡,才不過半秒,對女生完全沒抵抗力的郝壬馬上像被電到般從床上彈起來,並在一聲慘叫中撞到天花板摔到地上。

抱頭呻吟一聲,郝壬還搞不清楚狀況地看著地面,卻聽見一個聲音傳來。

很好聽的聲音。

「枕頭,你今天早上,特別奇怪呢……?」

訝異的抬頭一看,小雪穿著男用白T恤的倩影進入眼簾,此時她正用超可愛的無辜眼神看著郝壬,兩人就這樣相看兩無言了起來。

「等……等一下?」

白T恤?小雪什麼時候改裝束了?不是穿著萬年不改的湖水綠綢衣嗎?還有她的中式古典髮髻呢……怎麼不見了?

如今的小雪,身上只是穿著一件過長的白T恤,長到蓋住了一半的大腿。除此之外看起來似乎啥都沒穿的樣子簡直就是引人遐想到極點,長髮披肩一副嬌憨慵懶的樣子更是萌到爆炸,別說是郝壬才剛睡醒了,即使是神智清醒時都很難按耐得住心中燃燒的好人魂,而且更致命的還不只這樣……

更致命的是,小雪給人的感覺變了。

以往的小雪,看起來就是一副足不點地、半睡半醒的樣子,身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還會不時搞套詭異的瞬間移動身法,就連輪廓也是朦朦朧朧的。

這種形象說好聽點叫做有朦朧美,說現實點就是可望而不可及、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說難聽點是跟鬼一樣,跟貞子同等級的,即使睡在你床上你也不會想去對她做些奇怪事情的。

但現在小雪卻已經完全不同,紅暈的小臉蛋,明亮的大眼睛,介於成熟與未成熟間的雪白身體,和那股……近在眼前、伸手便可以觸及的感覺,這個瞬間,郝壬突然明白了發生小雪身上的變化可以怎麼形容了。

眼前的小雪,似乎已經不再是靈體,而像是個『人』了!?

「等……等什麼?」

突如其來的一個好問題打散了郝壬的思緒,郝壬抬起頭來,小雪已經從跪坐變成了側坐,一雙從T恤下露出的白皙雙腿就這樣橫在床邊,更以上的部份也在一片衣服的陰影中若隱若現,看得郝壬瞬間鼻血上湧,還來不及轉頭迴避就搞了個滿堂紅。

「阿阿!枕頭你受傷了!?」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妝扮才是元兇,女孩眼看就要起身跑過來,看得郝壬一陣魂飛天外。

「別過來!!」

瞬間轉頭打開陌生的衣櫃,死命流鼻血的郝壬胡亂抓了幾把衣服丟給小雪。

「穿上,快點穿上!……別過來!妳再過來我要叫了!」

「但是……人家不知道怎麼穿阿?」無數的衣服撞進了小雪懷中,其中幾件還掛在她的頭上,女孩迷惘的抱著衣服問。

「……穿就是了,拜託別過來,我求妳了……」已經歇斯底里的郝壬語無倫次的說。

迅速轉身拉開漆著亮漆的門撤退到走廊上,黑髮少年終於按著自己的鼻子靠倒在門的另一側。看著眼前華麗莫名的長廊,已經睡意全消的郝壬此時才想起自己已經身在天脈了。

用後腦輕輕的撞了下門,他有點迷惘的回憶著腦中那些莫名奇妙的記憶,依稀記得昏過去前最後看見的畫面……自己的拳頭打中稻姬的臉,然後,古裝女子的身上冒出大量紫蛇般的電流,最後化為一記巨大的爆裂聲……

稻姬……爆炸了?是那個爆炸把自己炸暈的嗎?

摸摸已經變回黑色的頭髮,絮寧在戰鬥中被迫與自己分開的記憶一閃而過,還在思考的郝壬瞬間一驚跳起身來,絮寧呢?那個傻大姐比起不死之身的自己更值得擔心多了。

「嘿!有人嗎?」心念及此,郝壬大聲向深不見底的長廊喚去,回音四起,在幾十秒的沉寂後郝壬終於滿臉黑線的宣告殘念。

看樣子……又得迷路了……天脈宗壇可不是普通的迷宮阿……

一掌苦惱地打在自己臉上,郝壬卻在臉上摸到了幾個曬衣夾,伸手拔下夾子來,郝壬又迷惘了起來,既然是身在天脈,那是誰給自己上夾子的?他又不記得浪懷單會念力?

才剛開始頭痛,眼前的門就打了開來,看樣子是小雪終於找到衣服穿上了。郝壬不經意的抬起頭,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卻又瞬間飆出來。

眼前的小雪,身上正穿著不知道哪來的性感到極點的護士服,超緊的白衣不說,短裙之下的絲襪和高跟鞋也一概俱全,配上她烏黑的嫵媚長髮與那雙水亮的大眼,郝壬終於在這種攻勢下再次落入了鼻血的爆炎地獄中。

「阿阿!枕頭你又受傷了!」反射地低下頭摀鼻子,郝壬卻聽到這句話。

而當他抬頭時,卻已經太晚了。

小雪撲了過來。

「阿阿阿阿!」



***




五分鐘後,當流鼻血流到虛脫的郝壬和仍舊穿著護士服的小雪走在長廊上時,黑髮少年終於從女孩的口中問出臉上的夾子是她夾上的。

「我看之前懷單叫你起床的時候都在你臉上夾夾子,就想說這樣子可以叫你起床阿。」小雪這麼說,語氣很理所當然。

「好吧……不過你叫我哥懷單卻叫我枕頭是怎樣?」郝壬摀著失血過多的鼻子回答。

「因為懷單是懷單,枕頭是枕頭阿。」小雪中肯的說。

「……還是說說妳吧。」郝壬轉頭看著女孩。「小雪,妳……怎麼了嗎?」

「我嗎?」小雪伸起一根手指抵著下唇,樣子可愛的思考著。「應該是說,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吧?」

「蛤?」

面對郝壬的疑問小雪沒有回答,她只是伸出白皙的手,然後頭髮瞬間變成銀白色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把發光的劍,郝壬幾乎可以確定那把劍是在剎那間由無數小光球構成的。

「是『卻緣』告訴我的……」銀髮的女孩把劍交到郝壬手中,她原本明亮的眼中也泛上一絲黯淡,但那個神情郝壬沒有看到。

郝壬好奇的把劍轉了轉,並且在劍鞘的背面上看到了那兩個字『卻緣』。

「『卻緣』……?」

「嗯……那是牠的名字,現在,牠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份了。」

「啊?」

郝壬的頭上才剛冒出問號,小雪的頭髮卻又變回了黑色,那把劍也變回了無數的光球。

「不說這個了!」小雪黯淡的神情一閃即過,隨即用雙手拉住了郝壬的手撒嬌的說。「枕頭,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好問題。始終沒發覺到小雪臉上的黯淡,郝壬抓抓頭,開始想念那四個總是對他心懷不軌的粉紅女傭,雖然她們在的時候會很吵,他還必須隨時提心吊膽自己的貞節,但怎說幫帶個路也是會的,至少不需要迷路成這樣。

仔細想想,那些女孩平時就有一些奇怪的習慣,每次見面女傭服都不一樣,打扮起來也都很同人,也難怪房間會出現護士服了,那大概就是他們幾個的收藏品之一吧?想到這裡,郝壬又將自己又開始向小雪飄去的視線硬是轉了個弧度。

「總得找到個人問路吧……」想了半天,完全想不出個鳥來的郝壬嘆了口氣。

「等等,枕頭你聽,有人聲欸……」安靜了一下,小雪轉過頭來輕輕的說。

「蛤?真的有欸……」靜靜的側耳聆聽,郝壬也憑著無敵的耳力聽到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只是聲音小到近乎呢喃,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刻意壓低的聲音,也不知道小雪是怎麼聽到的。

在一個岔路前想了想,郝壬終於選了條看起來最華麗的路走了下去,耳際那種呢喃聲越來越清楚,他知道自己選對了。

華麗的長廊在一長串拐彎後結束在一扇巨大的雕木門前,大門半閉著,隱約聲音就是從裡頭傳出來的,看樣子終於是找到人了,郝壬鬆了口氣。

耳裡的聲音已經清楚到可以分辨出用字遣詞,黑髮少年才剛想推開那扇門,那些呢喃中一句話卻突然間讓他的手停在空中,郝壬黑色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迷惘。

「……經過這一事件,你們難道還不明白浪郝壬非死不可?如果你們天脈不願動手,我們魔法師公會願意代勞……」

殘酷的語氣在門前低聲而過,門前的郝壬,就此定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3:05

其五十八 天脈脈主



微弱的燈光從雕木門後伴隨著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在聽見這句話後,郝壬迅速的拉住小雪往門旁的牆面一靠。

有什麼事自己始終被蒙在鼓裡……用手輕捂住自己和小雪的口鼻,郝壬用眼神示意滿眼不解的小雪不要出聲這種情況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靜靜聽著,也就是俗話說的偷聽。

郝壬盡力壓抑住自己的呼吸雖然有用手擋著,照理說呼吸聲不會大到足以讓裡頭的人聽見但怎說裡頭應該都是一些武學好手,就武俠小說的描述,他知道可能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逃不過對方的五識,只能撐多久就多久了。

小雪在好奇的看著郝壬幾秒後,終於像是有點理解的也秉住了呼吸。

自從得到卻緣,身上發生變化後,她就有了呼吸的能力,雖然就連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人會呼吸,但看樣子,有時候不呼吸也很痛苦呢……憋了一下子,滿臉通紅的小雪兩眼都變成> <形記號。

就在小雪死命憋氣的時候,郝壬將耳朵貼在牆上,聲音更是清楚的傳來。

「天脈做事自有分寸,無須魔法師公會介入。敝脈十分感激貴會百忙中抽空來援,助我輩擊退妖孽,雖然由於不想傷及貴會中人,脈主沒能留下黯瞳七影中的『命』,但貴會的恩德敝脈上下皆感念不已……雖說如此,在浪郝壬的處置上,敝脈希望貴會不需要多心。」

這次是解飛的聲音。

「Mr.解!你剛才say的那句話是什麼fuck means?你這樣說意思不就是我們Wizzard公會礙到你們的手腳才carse你們的bull shit脈主沒能殺死『命』?你別忘記Diablo是我們解決的阿!」

這次是一個暴躁的中年男子聲音,其中還包含了很多對郝壬而言簡直是鬼話的英文,其中只有Diablo這個名詞是『暗黑破壞神』他知道而已。

暗黑破壞神是魔法師公會解決的阿……不過聽他們說的話,天脈脈主已經出關了?

就在郝壬偷聽的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身旁傳來,嚇得郝壬瞬間和小雪一起轉身,其中憋氣憋得快往生的小雪也終於『噗哈』了一聲滿臉鐵青的回復呼吸。

「牛屎脈主?看樣子,魔法師公會的架子不是普通的大阿?」聲音緩緩的說。

當郝壬轉頭時,他看見一個老者正從他原本走來的路上漫步而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和小雪的存在般,老者一臉平淡的推開門,就連視線都沒有轉向這邊來。

好奇怪……忘卻了自己早就被發現了的事實,郝壬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個老者向這裡走來的氣息,照理說,在他聚精會神的偷聽的時候,老者的腳步聲應該也不難聽到,但……

他沒有腳步聲,不,應該說他連呼吸和心跳都沒有,要不然,就是小到連聚精會神的自己都聽不到。

老者有著一頭已經藹白的飄逸髮絲,留著跟自己使用蒲牢時一樣的馬尾和鬢髮,有著一張嚴厲、彷彿永遠不快樂的臉,身上穿著紫色綢緞的大馬褂,背脊挺直,沒有鬍子,身上一股莫名的氣質讓郝壬全身都是雞皮疙瘩,顯然『龍威』的實力還遠在他或解飛之上,但最令郝壬驚訝的不是這個。

最令郝壬驚訝的是他的眼神,晶亮溫潤卻又帶有一絲隱伏的好戰,這個如果照『倚天屠龍記』的描述,叫做『內力已經登峰造極,古今只有張三豐、楊大鵰、郭呆頭和張無忌到達此境』,對郝壬而言,這個老者簡直就是……

天脈脈主……

不理會郝壬的傻眼和小雪的猛咳嗽,老者看都不看他們的推門入內,原本的低語聲也挾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良久的尷尬沉默。

「解飛。」沉默大概30秒後,老者開口。

「徒兒在。」解飛。

「我閉關的這段期間,你天脈怎麼管的?」

「徒兒惶恐。」

「在你管理下,天脈什麼時候需要邪魔外道來幫忙了?」老者淡淡的說。

此話一出,門內頓時開始騷動。

「Mr.解脈主!what the fuck are you talking about!Wizzard公會是邪魔外道!?妳們中國人……」暴躁的男子聲叫道,但聲音卻從此斷了。

一陣灼熱的感覺從門內傳來,郝壬一陣站立不穩跌坐到地上,只有小雪仍舊旁若無人滿臉通紅的用手搥打著自己憋氣過久的胸腔。

鴉雀無聲。

是『龍威』……好強……好強……郝壬不敢相信。

「解飛。」老者聲音又起。

「在。」

「送客。」

「是。」

零零落落的腳步聲如同逃離般迅速離開房間,郝壬可以猜想得到在那樣的龍威下,魔法師公會的人鐵定是難過得想哭出來。如果他自己沒有龍威護體,八成也早尿褲子了。

「另外,浪郝壬。」

老者的聲音又來,這次郝壬差點哭出來,該來的還是要來,死老頭終於叫到自己了。

「……在……在……」黑髮少年虛弱的回答。

「進來。」

門內蒼老的聲音低沉地傳來,郝壬別無選擇,只得渾身發軟的走了進去。身旁差點把自己的肺搞爆的小雪也頭暈腦轉的跟了進來。

一進門,郝壬又差點腳軟。門內是個超級大的會議廳,兩邊椅子的方向相反,工整的分成了兩邊,彼此相對著,中間還留出一個小廣場,看樣子正是拿來黑幫談判的好地方。

但令郝壬腳軟的不是這個房間,而是房間裡近三十名紫色馬褂的人,其中還包括了站在另一個門口的解飛,每個人都坐或站在房間的同一側,面向另一邊的空蕩無人顯得很是突兀。

而每個人,都瞪著他。

天脈弟子……

老者在看著郝壬走入廳內後,長袖一拂,郝壬背後的門和解飛身旁的門瞬間轟然關上,也不知道是用了氣功還是什麼鬼能力的,把郝壬嚇得都快醬爆了。

「起來。」老者在將門甩上後,轉頭對著坐在椅子前排的幾個天脈弟子淡淡說道。

「是。」聽見脈主的話語,幾個紫衫人趕忙從椅子上跳起,同時做出一個俐落的空翻後,原本端坐在前排的弟子已經全在房間的後排用各種姿勢站著。

天脈脈主在看見兩側前排的位置已經全部淨空後,滿是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嚴酷的笑意。

老者張嘴。

『喝!!』

突如其來的清嘯讓郝壬的耳際彷彿閃過了一道雷霆般,毫無準備的,郝壬就這樣被聲音中的衝擊力彈出了幾公尺,撞在他才剛經過的門上。

巨響持續蔓延,在狂猛的風中,郝壬勉強抬頭,卻看見大廳前排的桌椅全部都飛了起來。以天脈脈主所站的大廳正中為中心,剛才的那聲短嘯就這樣炸開一個圓形的氣場,將所有的桌椅都彈到了房間的後方,撞到牆上化為了薺粉。

轉眼間,大廳中心的小廣場已經變成了一個半徑至少5公尺的廣場了。

『震』,那是『震』……雖然沒有跑出草書字來,但從方式看來那絕對是蒲牢三式中的『震』沒錯,而且力量和氣場範圍竟然可以自行控制……

郝壬站起身來,耳際還因為那聲短嘯而疼痛不已。他看著身旁從頭到尾都好像個沒事兒人一般的小雪,完全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真氣類的功法好像都不對她造成影響。

「這樣的氣勁就站不住身了嗎?身懷蒲牢竟輸給區區一個少女,你羞也不羞?」還在頭暈腦轉,天脈脈主的聲音卻冷冷的傳來。

拜託,突然就用『震』轟過來,沒有準備之下怎可能還站得直?郝壬一點也不想跟怪物般的小雪相提並論。

「聽好。」老者淡淡的說。「未經介紹,解某單名一個峰字。天脈脈主。」

郝壬愣愣的點點頭。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清出一個場地嗎?」天脈脈主,解峰問道。

「喉嚨癢吧?」覺得鬼才知道的郝壬白目一百分的回答。

「從現在開始,每天你都要來這裡找我。我會在你身上打三掌,第一掌用一成力,每掌加重一成。你可以用任何方式閃避或是格檔,只要你撐得過三掌不倒,你就可以自由離開天脈了。」

「蛤蛤蛤蛤?你說蝦咪!?」郝壬傻眼。

「我再說一次。」解峰冷冷的說。「從現在開始,我每天會在你身上打三掌,逐漸加重力道。只要你有一天撐得過去,那你就可以下山了。」

「為……為什麼我得被打?」郝壬持續傻眼。

「沒有為什麼,如果你不想挨打,可以不用來。」解峰轉身背向郝壬。「但我告訴你一句話,剛才那些邪魔外道的話你也聽到了……」

「啥?」

「你非死不可。」解峰冷道,精光燦爛的眼眸直直看入郝壬的眼中深處。

「……」郝壬沉默。

「你身上的蒲牢和饕餮,總有一天定會狂亂。雖然沒人知道『黯瞳』對你有什麼企圖,但如果放著你這樣下去,你終有一日會毀掉這個世界。如今你的事已經被得知了,雖然那些邪魔外道不會敢拿出去宣揚,但天脈終無法永遠保著你。」

「邪魔外道……是指魔法師公會嗎?」

「沒錯。」解峰點頭。「他們畏懼你將被利用故不敢張揚,想要私底下毀掉你,你可知道?」

「不……不知道……」郝壬回答,腦中卻想起他問起絮寧的同伴時,她臉上那股哀傷。「對了!那絮寧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但你得記住,那些邪魔外道是你的敵人,沒一個好東西,沒事少去碰。」解峰冷道。「現在,你準備好了嗎?」

老者輕輕的舉起手來,大廳正中,一股強烈的氣向郝壬撲面而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3:44

其五十九 三掌之約



空曠的會議廳內,滿頭銀絲的天脈脈主手掌微曲向著郝壬,四周沉重灼熱的空氣讓他一陣喘不過氣來。

「等等!」眼看解峰就要一掌打過來,郝壬連忙喊卡。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解峰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我問題還沒問完阿……」郝壬一陣無力,明明話只說到一半就嚷著要打過來,要打死他也得給些時間寫遺書吧?「現在我是知道為什麼魔法師公會想殺我了,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我每天都要來被打三掌阿?」

「因為這樣你才會變強,老夫說過,天脈不可能永遠保著你,你得要學著變強、也同時變得可以壓制住雙龍才行。在你還在天山的這段期間,我脈中的各式武功心法你都可以閱覽,如果有不懂的就問。……老夫先告訴你,我不會手下留情。如果你不來,我會親自去抓你過來,不好好學,你會知道後果。」

解峰冷冷的說,手掌中冒出一縷白煙,擺明就是真氣練到巔峰造極的樣子,郝壬一點也不懷疑自己一被打到就會屁滾尿流。

黑髮少年抓抓頭,這話說起來冠冕堂皇,但老實說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天脈抓自己來的目的之一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強好去打所謂的『龍首匯英戰』嗎?

仔細一想,每天都得被打這種擺明求速成的練功方式,如果只是想要他變強而已根本沒必要用到,這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八成是因為那鳥比賽近了,不得已只得加快速度鍛鍊自己。

想著想著,郝壬嘆了一口氣。

「你嘆什麼氣?」解峰冷道。

「龍首匯英戰是什麼時候?老前輩你這麼急著打我就是因為那個吧?」黑髮少年表情無奈。

「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但老夫先挑明了說,我不會手下留情。」解峰一拂衣袖。

「是是……但我也得先說,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去參加那個鬼比賽。」郝壬先是低了低頭,然後堅定的抬頭看著滿廳的天脈弟子說。

「隨你。」解峰淡淡道。「無知的小子,你真以為以你現在的實力,可以幫上天脈多少忙?現在,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你,浪郝壬,有多麼的弱。」

說著,眼前的老者突然間輕輕的往後跨了半步,虎軀也往下沉了十公分,變成了一個扎實的側面馬步。紫亮的織錦綢衣中的雙手舉起,一握一張分別護在心口和身前。

解峰的雙掌雖然滿是皺紋,但在擺出架勢的同時,卻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到老態龍鍾。

「等等……」話雖然說到一個段落了,但眼看真的要打過來,鼠辣的郝壬連忙抗議,卻看見解峰身上冒出了絲絲白煙。

「浪郝壬,別再廢話了!顧好你的護體真勁!不好好擋的話是會出人命的。」一直沉默站在門邊的解飛看著手足無措的郝壬冷喝道。

聽見這句話,郝壬終於明白被打三下是一定沒有商量餘地的。想跑,大廳裡的兩個門都有天脈弟子守著(不知道啥時過去的),想跪地求饒,看那老頭子專心運功的表情顯然求饒無效,想閃……他很懷疑自己新學的那招『柳步』能不能閃得掉。

轉頭,郝壬看見身旁一直好奇地四處觀望的小雪也突如其來的被幾個天脈弟子拉到大廳後排,其中本來該要做出些抗拒的她卻一臉興奮的彷彿在看好戲的樣子,還不時飛來幾句「枕頭加油!枕頭加油!」

看到這裡,郝壬知道自己死定了。

搖了搖頭,別無選擇的他只得隨便站個防禦姿勢,反正自己從來沒正式學過武功,郝壬也管不得姿勢標不標準了,搞不好在這些武學大家的面前,自己的姿勢還比較像是在等死。

黑眼在一瞇間閃過一絲紫光,郝壬的頭髮也瞬間變成了紫色的馬尾,紫炎從身上的每個角落冒出火花,看著沐浴在一大團紫炎中的自己,郝壬明白在經過了幾場劇烈戰鬥後,蒲牢的寄生已經越來越根深蒂固了,或許饕餮也是。

「很好。」解峰淡淡道,彷彿呼應郝壬身上的紫炎般,老者的身上也冒出了屬性完全相同的白煙。『龍威』之勢在大廳中無限擴張,白煙與紫炎對峙著,彷彿兩條各據天涯的巨龍。

「接好了,這是第一掌,一成功力。」解峰的聲音傳來,只是,人影已消失在一片白煙中。

說來就來,眼看解峰的人影瞬間消失,郝壬來不及猶豫就連忙瞇起眼睛找尋,但即使是擁有雙龍強化過的動態視力,他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閉眼回憶起道士教導過自己的『柳步』,郝壬再次模糊的感覺到靈力的流向,但這次,彷彿是出了什麼差錯般,他卻只在一片黑暗中看見解峰的靈力如同一張大網般把自己牢牢包覆著。

而當他察覺解峰如同長江大河的稠密靈力出現在自己背後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炎紫柔勁˙四重崩掌。」老邁的聲音彷彿是在郝壬的耳際低語般傳來,同時,他感覺到背上也柔柔地按上了一隻手掌。

那是『崩』。

炎紫柔勁,有別於直接摧毀體表造成骨折的外勁,是另一種間接破壞內臟血管筋脈的恐怖柔勁。這個內勁郝壬再清楚不過,但,背後那隻手掌的主人顯然比他清楚萬倍。

手掌發勁。

隨著綿柔如水的掌勁透過衣服傳來,郝壬身上、饕餮給予的護體真勁也瞬間展開,兩道相反的真氣在他的背上重重一撞,郝壬就這樣吐出血來。

單膝一跪,郝壬嘴角帶著一縷血絲半跪在地上,雖說這一掌感覺起來是被饕餮擋下來了,但身受那股柔若無物的柔勁,他還是難過得想一死了之。

「如何?」解峰問。

「還好,這樣的一掌飯後打打有益身體健康……」郝壬擦擦嘴角的血絲,勉強的笑笑。

「還笑得出來就不錯,但你可知為何這招叫四重崩掌?」

郝壬搖搖頭,卻感覺胸口氣血翻騰的感覺還沒消散。

「那是因為這掌明的是只按一下,但送進敵人體內的勁力卻有四股,你剛感覺到的那是第一股真氣與你的護體真勁撞擊的力道,但其他三股真氣卻已經穿過了你的護體真勁……」解峰緩緩的說,看著此時已經滿頭大汗的郝壬。

「所以?」郝壬艱難的說,只感覺三道柔柔的氣還在體內東竄西竄,東竄西竄,東竄西竄……

「所以,明天再來吧。」解峰的聲音傳來,但那聲音對郝壬而言卻越來越遠。

三股真氣在他的體內漾開如柔軟的水面泛起漣漪,在那個瞬間,郝壬倒了下去。

接下來,他只看得見明亮的天花板,與隨之而來的無盡黑暗。

無止無盡的黑暗。




***




當郝壬再次看得見燈光時,他已經身在床上了。

「你醒啦?」女孩的聲音。

坐起身來摸摸痛得快爆掉的頭,他看見床邊正坐著兩個女孩,兩女都用著關心的眼神看著自己。

是紫茗和不久之前曾經見過的陸蘭。

「嗯。大概醒了吧……」頭髮已經變回黑色的郝壬迷迷糊糊的回答,還不能確定挨了那掌的自己身在天堂還是地獄。

「真厲害,我和蘭姊姊原本都以為你至少要躺一整天呢,想不到饕餮的威力在你身上竟然有這麼強。」紫茗拉著郝壬的手,嘟著嘴說。「爺爺下手真是太重了,你那個時候吐了好多血呢……」

「我暈了多久?」

「一個晚上,現在是早上七點,早安。」紫茗笑笑,遞上一個餐盤與滿餐盤的豐盛菜餚。「這是早餐,是蘭姊姊特地為你做的喔。」

「阿,謝謝。」聽見這句話,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向紫茗身旁溫婉的美女點了點頭。

陸蘭溫柔的笑了笑。

「快點吃吧,爺爺已經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在天脈的導遊。晚一點,我帶你去逛逛天脈。」說著,紫茗將頭湊了過來。

「偷偷跟你說,昨天整晚都是蘭姊姊在床前守著你喔……」

聽到這句話,郝壬瞬間茫然了起來,自己怎說也只是和陸蘭見過幾次面而已,怎麼搞的她對自己這麼關心,還整晚守夜?

抓抓頭,郝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拿起筷子夾了塊蛋餅放進嘴裡。

「對了,小雪呢?」嘴裡都是蛋餅的郝壬十分不文雅的邊吃邊說。

「你是說那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吧?」紫茗紅了紅臉。「我剛有在走廊上看到她,但是馬上就又不見了。現在大概又在哪裡逛吧?」

「喔好吧,那個笨蛋……但紫茗,為什麼妳會臉紅呢?」這次郝壬嘴裡都是培根。

「沒……沒什麼。」紫茗連忙回答,只是滿臉通紅地在腦袋裡想著『原來他是喜歡那種打扮的人阿……』

「喔……對了,玄離子道長和望月韻呢?那場戰鬥後,沒事吧?」

郝壬又夾起一塊煙燻鮭魚,想起美若天仙的韻兒,那個時候她曾經奮不顧身的跑來救他,還和強得像鬼一樣的霜鬥在一起,後來也不知道怎樣了。希望別出事才好。

「嗯,沒事。不過他們現在已經離開天脈了,似乎四川那裡還有什麼事的樣子。」紫茗回答。

郝壬點頭,問著問著,他卻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麼,妳有沒有在魔法師公會的眾人中看見一個頭髮後面綁著大蝴蝶結的女孩?」彷彿是一點突然從夜裡亮起的螢光般,郝壬不敢相信他竟然直到現在才想起絮寧。

那個,總是說著『對不起』的女孩。

紫茗沉默。

其六十 約定


溫和的鵝黃色燈光在房間裡凝結的氣氛下顯得暗淡,問起絮寧,從剛才起一直微笑著的紫茗,臉上的笑容卻突然的僵住了。

「那個女孩叫絮寧,妳有沒有看過她?」郝壬暗自自責自己一覺醒過來卻啥都忘了,之前在宗壇裡亂逛到被白白打一掌不就是為了要問她的下落嗎?

「沒有,不過我想她應該沒事……」紫茗搖搖頭。「不過,壬,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算……朋友吧?為什麼這樣問?」郝壬回答,不了解為什麼紫茗的神情中有一絲擔憂。

「……因為她是魔法師公會的人……」說著,紫茗沉默了,看樣子似乎是不想再說下去了。

「魔法師公會……是什麼?有什麼不對嗎?」神經大條到沒能察覺紫茗的難堪,郝壬接著問。

紫茗搖了搖頭,然後,一直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陸蘭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個問題,可以讓我回答嗎?」陸蘭輕輕的說。

「嗯……」此時終於查覺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的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回答。

「魔法師公會是一個傭兵團,有很多名字,最早的出身是中古世紀,教廷為了消滅異己而設立的殺手團體,但在不久之後就自行獨立出來,那個時候教廷甚至還因為畏懼這個團體而發起了屠殺魔女、將魔法抹黑為邪術的行動。雖然沒能成功的毀掉這個團體,但也直接的將之趕往地下,不為人知……」

陸蘭幽幽的說,郝壬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問了啥自己不該知道的問題。

「你所聽見的魔法師公會這個名字只是個幌子,事實上,也沒有所謂的公會存在,那只是用來獲取其中基層成員信任而用的名詞。同理,公會裡有很多所謂的階級,例如『魔導士』,『黑魔劍士』之類的,但那些都只是代號而已,名稱之所以比照奇幻小說來稱呼,也只是為了遮掩這個公會的實質……」

面貌柔和的女子吸了口氣。

「其實,他們只是個滿手血腥的傭兵團而已。」陸蘭解釋。「世界各國政府高層或權勢者都或多或少知道這個團體,如果遇到些常理無法解釋的事物,如出現軍隊無法對付的妖物時,他們就會僱用魔法師公會來處理。而當他們遇到了某些『不方便處理』的事情時,也是藉由魔法師公會來處理……」

「不方便處理的事情?」郝壬呆呆的問。

「如內戰,機密任務,血腥鎮壓,殲滅恐怖份子,或是彌補政策錯誤,處理一些不能見人的善後,都是些暗地裡的工作……」陸蘭閉眼。

「怎麼會!?」郝壬當場嚇到。「妳的意思是,絮寧她在做這種血腥的工作……?」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陸蘭輕輕的說。「大部分的魔法師工會成員,都不知道公會本身實際上做著這種工作。他們分派的階級正是一種對可信賴程度的區別,血腥的工作由高層負責,基層成員,就像你的朋友,可能就只是做著消滅妖物或是拯救行動這種較為正當的工作……」

郝壬沉默,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魔法這種東西,和武術的道理其實差不了,只是中國的武術著重於形式,西方的魔法卻注重於性質,將靈力轉為元素之力。雖然不善防禦,但破壞力和殲滅性都是魔法佔了上風,這也是這個傭兵組織之所以擁有很高的效率的原因。」陸蘭淡淡的說。

「想想看,一個會『隕石術』或是『巨火球術』的魔法師上,就等於帶著一顆完全不佔空間的攜帶型飛彈,如果有一隊這樣的人,那麼要毀掉一個城市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嗯……」郝壬想了想,然後彷彿想起什麼般,他抬頭看著陸蘭說:「但就算他們做的事情血腥見不得人,至少也還是為了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利益和安全……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情必須瞞著他們自己的會員。」

「因為他們的手段太差勁了!」一直沉默的紫茗突然大聲說。「壬,你知道嗎,那晚,他們是故意不救你的!為的就是要讓你死掉!」

「阿?」

「其實你和玄離子道長出去的那天晚上,他們早就知道『黯瞳』會襲擊天脈,來的人手也比你所知道的多上太多……」陸蘭幽幽的說。「你被埋伏時,他們其實就在附近,卻直到你『遇害』之後他們才出現,時機太巧了,你不覺得嗎?」

郝壬想起那天第一次受埋伏時,直到六月霜的刀子刺入自己的胸口後魔法師工會才出手的事實,那個時候絮寧急急忙忙的就單獨哭著跑過來,其他魔法師卻還站在遠方冷冷觀察自己。

影像從腦中一閃而過,他也不禁懷疑了起來。

「因為一向不想跟他們有什麼瓜葛,中國門派都只是抱持著觀望和有點防備的態度,我有稍微做過功課,所以知道一點他們的事。」陸蘭輕輕用手撥過髮絲,轉頭溫柔的牽起紫茗的手。「魔法師工會一向評價很差,我想紫茗應該是怕你有朋友在裡頭才不想說他們的事……」

昨天在會議廳時,解峰直接不客氣的罵魔法師工會是邪魔外道的印象閃過腦海,郝壬終於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對魔法師工會那麼不帶好感。

這麼說起來……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更令他不解的問題。那天晚上,那個叫做『黯瞳』的組織為什麼要襲擊天脈?還有……阿要不然那隻暗黑破壞神是哪來的?

「等等,那天晚上……」

「嗯,你想問『黯瞳』吧?」陸蘭平靜的回答。「那個組織我知道得不多,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昨天來的目的,但一點基本的認識還是有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全部告訴你……」

陸蘭將頭靠了過來,額前的瀏海下是一雙散發著溫潤光澤的眼睛。

「但是,有件事我希望請你答應我。」她認真的說。

「嗯,好……」四目相對,郝壬被突然湊過來的陸蘭鬧了個措手不及,連忙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盡量不要和他們發生關係。不管是他們主動找上你還是你主動找上他們,能逃就逃,能躲就躲,能避免就避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為什麼?」郝壬抓抓腦袋,完全不明白陸蘭所說的。為什麼自己會主動找上他們?

「因為發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情……」陸蘭低頭看著床緣。「我會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但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黯瞳』做了什麼,我希望你答應我絕對不能夠找他們報仇,也不能試著想跟他們對抗。他們……他們……」

陸蘭抿了抿嘴瞥開了臉,紫茗也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彷彿在安慰她什麼般,女孩微微泛著水藍色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惆悵。

「謝謝妳,紫茗,沒什麼,我沒事。」在一陣沉默後,陸蘭終於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般抬起頭來。

「就如同你知道的,如果說魔法師工會是個藉由處理紛亂而從中獲利的受僱傭兵團,那麼『黯瞳』組織就是一個藉由製造紛亂以從中取得利益的罪魁禍首。」她靜靜的說,眼神中帶有一絲哀傷。

「本名『黯蒼血瞳』,起源不詳,只知道可能是日本上古的邪神信仰演變而成的世界性綜合恐怖組織。集結了世界各地活躍在黑暗世界的邪魔外道,以製造國家內部動亂、提升國際緊張、暗殺、恐怖攻擊、挑撥種族仇恨、散佈妖物等等手段藉以控制國際脈動,藉由威嚇或相當方式取得利益。組織內部最高層由七個長老組成,合稱『黯瞳七影』,藉由間接下達方針來控制組織的走向,並由組織的首領發配給部下執行……」

說到這裡,陸蘭又握了握拳頭低下頭來。話聲匣然而止,彷彿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般,她停了很久後才又開口說話。

「我所知道的就僅僅是這樣了,他們為什麼找上天脈,或是郝壬你本身我並不知道,但他們絕對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即使是傾天脈之力也不能和他們抗衡。『黯瞳』之中收納的詭異魔物多不勝數,那天晚上的『暗黑破壞神』對他們而言,都可能只是小意思而已……」

聽見這些話語,郝壬一陣呆傻,自己所知道的世界中存在著這樣的一個組織,照理說這麼沒創意的劇情應該就連漫畫裡都很難找到,但聽陸蘭的語氣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吃那鳥組織的苦頭了,對方的能耐有多大,自己更是一點都不陌生,如果不是幾次交會都走狗運給他全身而退,他現在也不會好好的躺在這裡吃早餐聽故事了。

倒是故事是聽完了,有些事情卻更值得擔心了。郝壬記得剛和櫻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就曾經被『黯瞳』綁架過,聽對方的言語中,還似乎把她當成非到手不可的重要人物,雖說櫻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此時她身旁也還有個亞月在守著,但在聽見了『黯瞳』組織的規模後,他卻也無法確定此時仍然身在台灣的櫻,究竟還安不安全。

發緣於古日本邪神信仰的黯瞳組織嗎?櫻和亞月也是從日本來的吧?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抓抓頭,腦袋越想越痛,郝壬只得放棄繼續去想那些麻煩事,這種即使想通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事情還是少花點腦筋吧。

只是……郝壬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見的那個白髮正太與兩個被叫做是妃子的古代日本女武將。即使到現在,那個時候正太說話的方式和那種眼神仍然讓他不寒而慄。

而後來正太被韻兒一劍封喉後就化作無數電流並且炸開來的景象也是夠詭異的了,不只是這樣,就連那個『稻姬』被自己打中後也炸得很歡樂,這……要不然這年頭是流行在體內埋炸彈嗎?

心念及此,郝壬想起被自己打倒的鞭子女蠍蠍和稻姬,自從自己醒過來發現躺在床上後就一直沒有機會問她們的下落,低頭沉思一陣子後,郝壬想想也算了,有些事情自己實在不應該過問太多,自己八成是天脈門人抬回來的,善後的事自然也會有人處理才對。他一點都不想再去理那些東西了。

只是,他始終忘不了白髮男童的眼神,他看著絮寧的眼神,如瘋虎,如餓狼,卻更像是某種終於挖到追求大半生的寶藏的海賊,那樣的喜悅,卻又令人膽寒。

有些事情,正要發生,在他所知道的世界之外。

仰頭將想得有點暈眩的頭靠在立起的枕頭上,郝壬閉起眼睛。

而他始終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無可救藥的陷入了這個他所不知道的世界之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4:23

第四集 螭吻之卷

其六十一 靈瞳



天脈宗壇的小客房裡被暖氣烘得暖暖的,像個病人般坐在床上吃早餐的郝壬,在聽完故事後也終於成功地把一整個餐盤的早餐殲滅殆盡。

從床上跳起身來,剛睡醒的頭暈感已經減低了不少,郝壬動了動手腳,感覺被解峰打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饕餮之『徊』果然不是放著好看用的。

「嗯?你已經可以動了?」彷彿是突然醒過來般,從剛才解釋完『黯瞳』後就陷入沉默的陸蘭有點驚訝的抬頭看著正在活動手腳的郝壬。

「嗯,已經沒感覺了。」郝壬看著繞著手臂的雙螺旋龍形說,這兩條龍還不是普通的生命力旺盛。

「太好了。」陸蘭鬆了一口氣說,隨即開始動手收拾餐盤。「那我也該走了。」

青蔥般的手指伸向郝壬放在床上的餐盤,溫婉秀氣的女子輕輕的將各種餐具拾起排好,卻始終低著頭讓郝壬看不見她的表情。

「呃……」看見陸蘭默默收拾餐盤的身影,郝壬伸手想幫忙,卻看見幾個動作後她已經迅速的收完了東西並且向自己掬了個躬。

「陸姊姊,其實妳不用這樣的。收東西這些事情可以讓琥珀她們去做……」看到陸蘭的動作,紫茗連忙說。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陸蘭闔眼。「那麼,我就先離開了。」

女子修長的身影轉身走向房門,紫茗還想說些什麼,陸蘭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一聲輕巧的關門聲後了。

沉默。

兩人看著陸蘭彷彿急於離去的方向,有點不知道話題該怎麼接下去。完全不懂得為什麼陸蘭會這樣反應,郝壬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姊姊真是太勉強自己了。」過了良久,紫茗才吐了口氣,轉頭看著郝壬說。「還有,壬,你實在不應該問她『黯瞳』的事情的……」

「不懂,為什麼不該問?」郝壬抓抓頭。

「天阿!你真遲鈍!你難道沒有看到她剛剛在哭嗎?她一直低著頭,藉著收東西離開就是為了不想讓你看到她在傷心……」紫茗手扠腰,略為生氣的說。

郝壬用手摳摳臉頰,確實剛才陸蘭的單薄的背影看起來很傷感,但他還是不明白為啥問起『黯瞳』來,她的心情會整個低落下來。

「看你的樣子你還是不明白。」紫茗嘟了嘟嘴。「壬,你知道陸姊姊為什麼這麼關心你嗎?」

「好問題,我想想。」郝壬環手於胸,若有其事的想了起來。

「……別想了,我總覺得你的答案不會好到哪去。」紫茗一副『孰不可忍也』的表情。「那是因為,饕餮在你身上阿!」

「啊?那有啥關係?」

「陸姊姊是饕餮的主人你知道吧?跟你說,她是千脈第四十六代宗繼,你身上的饕餮本來就是她的、封印在『炎橙環』裡的神獸阿。」

「嗯,這個我知道。所以……?」郝壬想起陸蘭手上那個橙色的手環,上頭還鑲著一顆破碎的珠子,看起來就跟壞掉的『炎紫匕』差不了多少。

「陸姊姊從以前開始就很溫柔,卻也很會勉強自己……」不理會郝壬頭上的問號,紫茗自顧自的說。

「自從她來到這裡後,哥哥雖然都把她當成上賓在看待,但她卻都覺得自己只是個食客的身分……自己請求住最差的房間,每天都到廚房去幫忙,主動照料整個宗壇的盆栽,甚至在壬你的床前守一整個晚上。那些原本都是琥珀她們的工作,她卻都搶著去做了,而且幾乎每天都是這樣子勞累著!哥哥也知道陸姊姊身體不好,太過操勞的話會受不了,但她卻傻傻的,傻傻的,像是把所有的勞動都當成是贖罪般……誰都知道發生那件事情是無可避免的啊!」

聽著聽著,郝壬聽見了贖罪這個名詞,他不禁抬頭問:「贖罪?陸蘭姊犯了什麼錯嗎?」

「陸姊姊她……把饕餮遺失了,應該是說,她親手把『炎橙環』的封印打破,放出了饕餮……」

「怎麼會?」郝壬大驚。

「那是一個太長的故事了……」紫茗搖了搖頭。「不說了,以後我再告訴你吧,現在,我們該走了,哥在等我們呢。」

「走?去哪?」黑髮少年問。

「逛天脈,同時練功。」

撥了撥頭髮,紫茗換了個表情愉悅的說,彷彿這是她最喜歡的部份。

沒有絲毫猶豫的抓起郝壬的手,黑髮少年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抓著拖出了房門,紫茗在迷宮般的走廊上一陣左看右看,想了想之後終於選了個方向走下去。

「喂喂……」被拉著走過一段路,郝壬滿臉黑線的說。

「嗯?什麼?」紫茗轉頭,看著郝壬無力的表情。

雖然已經知道紫茗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但她變得這麼快的風貌郝壬卻還是第一次看到,明明剛就還有點傷感的在說陸蘭的事情,話沒說完現在又突然變得這麼急著要帶他逛天脈,還說要練功什麼的,這算是女人心海底針嗎?

還是說,她是故意不想說才扯開話題的?郝壬想著。

九脈的謎團和故事還真多阿……

「妳別拉著我走好嗎,我好手好腳的……」腦中雖然想著別的事情,但郝壬還是這樣說。或許有些事情他真的不應該過問太多,他又不是九脈中人,日子過得下去就好了。

「喔,好吧,但你要跟緊一點喔。」聽見郝壬的話,紫茗放開了手。「這裡的走廊很複雜,第一次來的人都會迷路呢。」

「是是……」郝壬無奈的回答,每次迷路都會遇到倒楣事,又是被塑膠子彈掃射又是被掌擊的,他決定就這樣死死跟著紫茗走,反正也找不到回房間的路了。

在長廊中東走西走了一陣子,紫茗偶爾停下來想想,偶爾看一下擺飾決定方向,偶爾爬樓梯上上下下,就在郝壬走到頭暈腦脹時,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大玻璃迴旋門,看樣子門外是一個不小的廣場。

「好了,從這裡出去就離開宗壇了。我們之前走過的那些地方,也就是這棟建築本身,其實都只是給解家人住的,其他的天脈弟子都住在外邊一點的地方,也有一大半是在天山之外發展的。」紫茗像是導遊般,閉眼說著。

「才幾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你們不會空虛阿……」郝壬嘆氣,有錢人的世界和死老百姓的世界果然是天差地遠的。

「不,以前解家人很多的,不只是宗家,分家也是住這裡,不過現在他們都離開了……」紫茗有點落寞的說。「天脈以前常常贏『龍首匯英戰』,有一段期間也當過九脈之首,但現在那些事都不再了,很多人也陸陸續續的離開天脈。這也是哥哥急著要發展的緣故,這些窮極豪奢的建築其實都只是為了顧面子而已,我也不喜歡。天脈,正在沒落了……」

聽見這幾句話,郝壬有點訝異,天脈正在沒落中?難怪之前解飛那麼想叫自己參加龍首匯英戰,只是,別說是龍首匯英戰了,以他現在的實力連個屁都不是,再說郝壬也一點參賽的意願都沒有,這種事情還是聽聽就算了吧。

話說完,紫茗又帶著郝壬通過那扇華麗得空虛的旋轉門。早晨的天空在離開建築後一無止盡的延展到地平線上,坐落在郝壬面前的是一大片灰磚廣場,與遠方逐漸和草原融在一起的背景。

「這裡就是天武廣場了,天脈弟子都是在這裡練功的,哥應該也在帶人練功吧,我們去找他。」

大廣場上不見半個人影,又跟著紫茗走一段路後,兩人才在一個比較小的廣場上看見解飛與上百名天脈弟子的身影,一大群人此時正站得整整齊齊的看著穿著紫衫的解飛打著一套掌法。

「哥在示範,我們先看一下吧。」紫茗輕聲說。

沒有其他的選擇,感覺很怪的郝壬也只好選了個姿勢胡亂跟著人群站著看解飛打拳,感覺就像是去國術社一樣,差別只在於國術社教練的一招一式感覺起來很有力,解飛的一拳一掌卻柔柔軟軟,像是在打太極一樣。

解飛一掌一掌慢慢吐著,整個場地竟然沒有半個人說話,寧靜沉肅的氣氛讓郝壬就連呼吸也得放小力點,以免吵到身旁一臉嚴肅的天脈弟子群。

「知道嗎,這世界上本來是沒有武功的。」兩人靜靜的看著,紫茗靠在郝壬耳邊悄悄的說。「中國人常說自己是龍的傳人,其實應該說中國武術是龍的傳人才對。『蒲牢』之類的龍,本來也只有你所知道的那三式而已,但卻給了中國人靈感,創造出很多武術來,就像哥哥現在打的這套掌法就是由『崩』變化出來的一樣。」

郝壬點點頭,聽著這些彷彿是武俠小說裡的東西,感覺時空全部都錯置了。

就這樣靜靜的看了一陣子,也不知道是本來就這樣還是為了讓其他人看清楚,解飛的動作還是慢慢的,也沒啥特別好看的拳腳,郝壬看得正要打呵欠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突如其來的,郝壬想起自己還有施展『柳步』的方法可以看靈力的流向。這樣看看不出個鳥來,不如就閉眼睛看吧。反正也悶得快睡著。

心念一起,郝壬緩緩的閉上眼睛。

道士曾經控制他的身體施展『柳步』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浮起,一片黑暗中,郝壬再次感覺到那股『風』的脈動,隱隱約約的,無數的細絲構成了眼前所有看得見的景物,其中輪廓最深的,依稀就是環繞在郝壬四周的人。

氣,郝壬知道細絲就是氣的流動,萬物之中都有氣,而氣的流動也就是所謂的靈力。

他閉著眼睛一陣東看西看,然後有點意思的看出人群中、每個人身上的靈力密度都不相同,有些人身上幾乎完全沒有靈力,有些人的身上靈力卻比較密集,但全都和解飛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看樣子這裡的人群應該是資歷比較淺的弟子吧?也許就是所謂的再傳弟子吧,不是由解峰授藝,而是由解飛代為傳授武技的。要不然靈力也不會這麼淺薄了。

轉頭看一下紫茗,郝壬卻發現她的身上有著完全不輸給解飛的靈力,只不過相較於解飛身上流動得很規律的靈力,紫茗身上的細絲顯得有點散亂。大概是練得還不夠吧?郝壬猜想。

說起來也蠻奇怪的,他記得那個時候道士教自己『柳步』時,自己的身體也只是些微的感覺到『風』向自己吹來而已,如果沒搞錯的話那應該只是一種人天生對靈力的直覺吧?

就像有些敏銳的人會有第六感感覺到危險一樣,發動『柳步』時,應該只是把那種隱約的危機感提升而已,也就是完全照著直覺去閃躲,所以看起來就像是被對方拳頭上的風吹走一樣,閃得很剛好也很精準。

但要說看得到實際靈力的流向,那也太誇張了一點吧?他現在幾乎是閉眼就可以看得到那些靈力構成的細絲。這種直接看穿靈力的眼力真的還算『柳步』嗎?郝壬很懷疑。

想了一陣子,郝壬終於閉眼抬頭看向解飛。不看還好,一看郝壬馬上睜開眼睛,整個廣場裡的所有人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都轉頭看著他了,而解飛的表情更是一臉擺明了不爽。

「……浪郝壬,看樣子你昨晚睡得不夠阿?」從解飛口中冒出的每一個字都結了冰。「看人示範掌法看到站著睡著,你也算空前絕後了。」

「這……我……呃……」眾目睽睽下,郝壬也手忙腳亂了起來。自己剛剛閉著眼睛一段時間也是事實,還低下頭來想事情,偶爾點點頭的,這應該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打盹而不是在看示範。總不好說自己是在『看靈力流向』吧?

「壬,你怎麼這樣!這樣很不尊重的……」滿臉通紅之際,好死不死的,紫茗又偷偷捏了郝壬一把,小聲地說,這個動作直把郝壬搞得有苦難言。

「今天就先這樣吧。」轉頭不理會郝壬,解飛冷冷的大聲對著在場所有的天脈弟子說。「接下來幾天我有事,有問題你們可以找其他師叔求教,脈主已經出關,你們自己練得勤點,別讓他老人家失望。散吧。」

人群紛紛離開,就在郝壬終於開始慶幸不用再挨受眾人目光轟炸時,解飛卻走了過來,這個動作讓郝壬毛骨悚然了起來。

「接下來,浪郝壬。」解飛冷峻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而這個恐怖的笑容讓黑髮少年一陣雞皮疙瘩。「從現在開始,就是我們的時間了。」

早晨的天空散發著一絲寒意,在那個瞬間,郝壬嗅到了一股完蛋的氣息。

其六十二 板林身法



「跟上。」解飛冷冷的說,俐落的轉身讓腦後的馬尾劃了個弧度。

聽見對方這麼直接就用命令的語氣,郝壬雖不太情願但也沒啥辦法,畢竟也沒有其他的選擇。自己反正也是得留在天脈,這段期間還是乖一點吧,搞不好自己太白目解峰會想出奇怪的名堂多打自己幾掌什麼的。

想到這裡,郝壬嘆了口氣,快步跟上往一個建築走去的解飛。

「浪郝壬,有件事得先告訴你。」和紫茗一起跑到解飛的斜後方,似乎是聽見腳步聲了,冷峻的男子頭也不回的說:「脈主昨晚吩咐過了,從今天開始,之後的兩個月,你就是天脈弟子。」

「喔,好吧。」郝壬無奈的回答,到頭來果然還是搞出這種飛機。天脈弟子?還真是個響亮卻不值分文還得被綁得死死的新身份……

「少用那種語氣了,這世上要拜入天脈而不得其門的也不知道多少,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再說這只是短期的而已,你也不必拜誰為師跟人學藝。」解飛揚眉。

「那我要幹麻?」看過一些武俠小說的郝壬頭上浮起問號,身為弟子不拜師不學藝,要不然天脈是收他來做啥?讓他打雜個七八十年然後悟出一套驚天動地的武功嗎?唬弄讀者也不是這樣的吧?

「拿著。」解飛頭也不回的向郝壬射出一張卡片,後者很帥氣地伸出兩根手指頭一夾,然後更加帥氣地夾取失敗被卡片射中額頭。

「靠,這啥?」解飛手勁不是普通的大,郝壬摸摸痛得要死的額頭,看著掉在手中的銀色卡片,上頭還寫著『四十七代弟子 浪郝壬』,名字的下面甚至還有褐色的磁條。

「借書證。」說著,三人已經來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建築前,就在郝壬開始有不好預感的時候,解飛雙手推開了木製大門。

門內是一片異於古建築的裝潢,還有著幾個現代化的櫃檯和書櫃,往內一看,不學無術的郝壬差點暈死過去。

圖書館。

沒錯,就是圖書館,當郝壬將目光從左晃到右時,除了幾個長相可以自動無視的櫃檯小姐外,他所看見的東西僅有七種。

書書書書書書,還有書,還真剛好,七種。

各式書籍從建築左邊至少三公尺高的書架上一字排開,整個圖書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所謂古代的藏經閣,反而像是現代的大圖書館,甚至櫃台上電腦等查詢設備也一應俱全,而書的數量更是多到令人傻眼。

此時門內正有幾個中年人手上拿著數本紫色封皮的書安靜的走出來,他們在看見解飛時還表情嚴肅的敬了敬禮。

看到這裡,郝壬膝蓋已軟。

「你不會是要我……」很久沒抽搐的嘴角又開始顫抖,郝壬轉頭看向一臉表情始終很冷的解飛,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個冷面笑匠。「開玩笑的對吧?」

「誰跟你開玩笑?」解飛哼了一聲。「這裡頭的書都是寶貝,正規的天脈武學還在少數,多半是些經脈之書與醫書,以及一些武學基礎,平常都是不外借的。脈主吩咐,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可以來這裡借書,好好感謝他老人家吧。」

「救命阿……」郝壬暗叫,才不過遠遠看他就已經天旋地轉了,想不到天脈想關他就算了,還用這七大陰險萬分的武器想謀財害命,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個過目就忘、逢考必爆的好學生嗎?

「壬,別擔心嘛,那些書沒那麼無聊,我也會陪著你看,看不懂我也可以解釋阿。開卷有益嘛。」看見郝壬臉上各種顏色紛飛不定,紫茗關心的說。

「不,妳不懂的。」郝壬頹然跪地,全身都是黑線。

這輩子他啥都做過,就是沒看過除了漫畫小說外的書,況且就這樣糟糕了16年突如其來要他看易經之類的書,他還不如被午夜魔女吊起來滴蠟燭還來得爽些。

開卷有益?以他來說的話是開卷a系吧。

(註:a系 = 會死)

「事情就這樣敲定了。」解飛眼中閃過一絲快意,郝壬用其實根本不存在的第三隻眼想就知道他在爽什麼,這果然是有預謀的。「接下來我們換地方。」

「啥!?還有阿?」跪倒在地上的黑髮少年如被踩到尾巴的狗般彈起來。

「這次好些,不是書。是女人,很好看的女人,很清純很好看的女人。」解飛冷冷的說,也不知道是在模仿古龍模仿個什麼勁。

「哥!難道你要……」紫茗滿臉通紅。「那樣太過分了!那個練法不是很久以前就停用了嗎?再說他也還要挨爺爺三掌阿!」

「停用是因為怕一時失手,受傷太嚴重。但如今我們顯然不需要擔心浪郝壬先生會有受重傷之虞。」解飛冷笑,而那股笑意直看得郝壬的臉色由青犯紫。「跟我來。」

天脈的大師兄自顧自的走向遠方,不時還瘋子般彷彿忍耐不住的仰頭冷笑一聲,看得呆立當場的郝壬和紫茗背後全是黑線。

「哥哥……今天特別奇怪呢,不會是更年期到了吧?」紫茗低頭小聲吐槽,卻沒發現遠方的解飛也瞬間停下腳步。

「是阿,看他也不知道在自High什麼。我們偷偷溜吧……」郝壬滿心企望的望著紫茗,後者也點了點頭,兩人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轉身起步。

「你們給我等一下!浪郝壬,不准你誘拐紫茗,回來!」解飛的冷喝傳來,兩人只得手軟腳軟的跟了過去,郝壬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孽。

全身雞皮疙瘩的走了幾百步,解飛終於帶著郝壬和紫茗來到了感覺起來蠻詭異的地方。

跟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停下腳步,郝壬左右看了一陣子,然後有點疑惑的發現自己正身在一堆豎起來的木板之中,每塊木板都有至少兩人高。

木板有些已經腐朽,有些壞成一大堆木刺,有些上頭還有利器捅過的痕跡,整個場所就像是一個詭異的木板森林。

木板林中到處都有小小的隔間,光是可以躲人的地方就有上百處,怪毛骨悚然的。

風聲孤零零的吹進這些小隔間,感覺起來已經有很久很久沒人用了。

「這裡,就是『板林』,也是你今後鍛鍊身法和實戰經驗的地方。」說著,解飛拉住了紫茗悄悄的往一個方向走去。「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說一聲。」

轉頭,郝壬卻發現解飛和紫茗的身影都已經消失在木板林之中,視線被擋住的他根本不知道解飛是在哪裡說話的。

他有點著急的左右看了一陣子,耳際卻還是聽見解飛冷然的聲音。

「昨晚你在挨脈主掌擊的時候,用了五嶽劍天『柳步』對吧?那應該是玄離子教你的吧?」解飛的聲音沒有方向的傳來,郝壬在木板林中東逛西逛,方向是越來越亂了。

「嗯對……不過,阿你們人勒?」郝壬大聲問,這種十分適合色情狂埋伏或是好兄弟顯靈的地方他多待一秒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嗯,玄離子見聞頗廣,『柳步』這套基礎功法雖是劍天那群混帳創的,但教得也沒錯。只不過那也只算是閃躲法而不算是身法,難登大雅之堂。」完全無視於他的疑問,解飛自顧自的說著,聽得郝壬一陣黑線。

「你要評論武功也先帶我出去吧?賣安捏啦這裡真的很毛欸,等下阿飄出來怎辦?」

(註1:賣安捏 = 別這樣。)

(註2:阿飄與好兄弟都是鬼的委婉用法。)

郝壬對著空氣抗議,解飛卻還是不理他。

「會柳步,代表你已經能察覺靈力的流向了,所以情況也比較麻煩。你知道這座『板林』以前是怎麼用的嗎?」解飛的聲音。

「香蕉你個芭樂,北極熊才知道。」郝壬有點生氣了,不過不好的預感還是勝過了他小小的憤怒。

「這裡以前是暗器練習場,因為靈力屬性關係,天脈不擅於強調快、狠、準的暗器,但在這個社會裡,常會有不能帶槍的場合,各式暗器相當常用,所以還是得練。」解飛說。「所有你看見的木板有一半以上就是當時練暗器的靶子,另外一半則是昨晚我叫人安上去的。」

「知道了,但那和我有啥關係,我又不需要練暗器。」郝壬抗議,與其練暗器他還不如拿橡皮筋,真氣所致草木皆能成利刃嘛。

「關係可大著。後來,由於綿柔的炎紫柔勁與講究剛勁狠勁的暗器,屬性實在不合,天脈最後還是沒練出個名堂,但也因此創出一套練閃暗器的方法。這就是這座『板林』的用途,就像你現在這樣!」解飛突如其來的大喝。「留神!」

郝壬聽見大喝,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麼反應,耳際卻聽到了『嗤』的一聲破空聲從身後飛來。

柳步所給予的閃避直覺帶著郝壬快速轉身,出乎意料的,郝壬的面前根本沒有什麼暗器,而是一道木板牆。

淺褐色的,完好的木板牆。

郝壬傻眼。

『嗤』

木板中央突然間出現一個小破洞,快速地飛出了一個小小的灰色物體,眼看已經距離郝壬不到半公尺,而且速度還快到靠北。

完全沒有猶豫的時間,郝壬快速閉眼,就要暗器即將擊中郝壬時時,他終於手忙腳亂地一個轉身避掉了那個『暗器』。

『暗器』又迅速擦過郝壬的臉頰,然後繼續帶著破空聲直接嵌入他身後的大木板,黑髮少年轉頭一看,那只是一塊石頭而已。

雖說是石頭,以可以打穿兩層木板的威力看來,被打中也會痛得淅瀝嘩啦,如果不是郝壬之前學過柳步,石頭裡也帶著些許解飛的靈力可以感覺得到,他根本不能夠閃過。

「不錯,看樣子你是閃過了。但那是因為你學過辨識靈力的方法,凡是人經手射過的暗器也都會有一定的內勁存在,也就會讓你覺察到靈力,但如果是非經人手射出的東西,例如槍呢?」

解飛不知道身在哪裡的聲音冷笑。

「試試看吧,在這個無法輕易做出閃躲、也無法看清楚暗器來向的『板林』中,你究竟可以閃掉幾發子彈呢?」

森冷的語調在詭異的木板林中往返回盪,就在郝壬瞬間囧掉的時候,和嚇得滿臉蒼白的紫茗站在林外的解飛靜靜的掏出收在懷中的黑色手槍。

男子冷笑,舉槍,扣下板機。

『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5:17

其六十三 炎龍根骨



槍聲從完全搞不懂方向的地方傳來,一陣寒意從郝壬的背脊上冷冷地澆下來,剎那間,黑髮少年如墜冰窖。

是槍聲?哇靠解飛是玩真的?根本來不及將腦中突然出現的一萬句髒話罵出來,郝壬的腦海裏瞬間一片變得空白,

火藥從槍管裡噴發的爆裂聲如同被拉長了無限倍在板林中迴響,危機意識從體內的每個神經竄起,剎那間,郝壬體內屬於蒲牢的藍紫色真氣有了反應。

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幾乎完全沒有意識的,郝壬的頭髮瞬間變成了藍紫色,紫眼中也閃過一絲好強好勝的光彩。

沒有對靈力的感覺,槍聲也毫無方向感,在這對外界可見度零的『板林』內,只能從子彈穿出木板牆的瞬間決定閃躲方式。剎那間,郝壬的眼力幾乎提升到了極限。

紫眼迅速一瞇,在那一小段時間裡,眼前的景象被斷成了無數慢動作圖片,一格一格的播放過來。

然後,他看見了木板牆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光亮。

子彈到了,即使只有一個瞬間,郝壬還是看見了子彈。

左邊!

腳下發力,郝壬瞬間跳起身來,子彈再次因為速度過快而消失,但那對他而言已經夠了,即使只是那樣的一眼,他也記得子彈的高度與來向。

憑著對那一幕的記憶,郝壬在不到零點一秒內凌空一個轉身,紫眼中倒映出一道險險擦過臉頰的銀光。

熱辣辣的疼痛從左臉傳來,當紫髮少年落地的時候,子彈穿出另一道木板牆的聲音已經傳來。

閃過了!

雙腳才剛著地,無盡的疲憊感突然從全身上下漾開,郝壬還來不及搞懂剛剛自己剛做了什麼事,雙膝就已經軟了下來。

撲地一倒,全身完全失去了力量,當四周再次陷入沉默時,郝壬的眼前已經只看得見地面了。

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抽搐感從全身上下的肌肉傳來,只不過幾秒內,郝壬臉上的驚訝就已經換上了一副痛得死去活來的可憐表情。

「哇阿!」

呻吟聲大聲傳開,隨之而來的是紫茗慌張的腳步聲。

「壬,你怎樣了!?」女孩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郝壬的視野之中,前者迅速的跑了過來,扶起痛到生命值無限趨近於零的郝壬驚慌問著。

「他沒事,痛個幾分鐘就好了。」隨著紫茗驚惶的跑進木板林內,解飛的腳步聲也傳了過來,其中還包括了他冷冷的話語聲。「第一次只憑著速度閃子彈,他這樣很正常,全身的肌肉大概都抽筋了吧。」

「為什麼?」紫茗好奇的轉頭看著已經走到她身後的解飛,完全不理會懷中的郝壬俊臉痛到面目猙獰像是被殺蟲劑噴到的可憐蟑螂。

「哪有為什麼的?這不是很簡單嗎?」看見郝壬的表情,解飛冷然一笑,其中不乏明顯的暗爽。

「要閃掉子彈,表示他得在剎那間做出比子彈還快的動作才行。郝壬身上有蒲牢,對危險的反射動作本來就比一般人靈敏上萬倍,但未經鍛鍊,人的身體一定有所極限,他的肌肉根本跟不上他反射動作的速度,突然間做出超越能力那麼多的動作,身體抗議是很正常的。」

「另外,我剛用的是鎮暴用的塑膠子彈,打到除了紅腫外根本不會有事,只是讓他體驗看看閃子彈的感覺而已。紫茗你也不用太擔心了。」解飛拿出一顆白色的手槍子彈丟在地上,後者很白目的就這樣滾過郝壬的面前。

聽到解飛的說詞,在地上痛到滿地打滾的郝壬瞬間怒火燎原,雙腳用力,他就這樣直接從地上跳起身來。

「你……」紫髮少年一臉咬牙切齒的憤慨,用科南專用的『兇手就是誰誰誰』的指法指著解飛。「解飛!你太故意了吧!你陰我!」

解飛是故意的,這結局他百分之百早就猜到了,之前用的那種森冷語調也只是為了讓郝壬以為那是真的子彈而已。

如果早知道那是假的子彈,就也根本沒必要閃得那麼賣力,反正郝壬被這種塑膠鎮暴子彈打中倒也不是第一次了,雖說如果被打中也會讓普通人痛暈幾小時,但對他這個還曾經被掃射過的人而言,那根本不算什麼,櫻的怪力粉拳還來得痛多了。

而如今閃是閃過了,免了一痛,卻給他來了個萬痛的全身抽痛,其程度還痛到讓他快要直接駕鶴西歸,與其這樣他還不如直接吃子彈還比較沒感覺。

倒是想到這裡,郝壬也有點迷惘了,剛才自己失神的時候,竟然做到了只有在電影『駭客任務』裡看得到的閃子彈唬爛行為,這個身體還真是越來越難以想像了。

那種變強的速度就好像每一次的戰鬥結束後,他的能力都會以倍數提昇,不只是實戰經驗,有時還會附加一大堆能力的,就好像打完追捕櫻的役魔使,身上就有了怪怪的『龍威』,打完了鞭子女和稻姬後自己就看得到靈力一樣。

被道士教一次『柳步』就學會,『羽取』也是,就像現在,在閃過一次子彈後,郝壬有預感自己的速度又更上了一層樓。這個身體的學習能力也太強了點吧?

以往,郝壬對自己的智力很有信心,很有信心絕對不會破兩位數,所謂的悟性他更有自信,有自信絕對不會比太監的老二大。但這個身體的適應力、彈性、可控制的程度都超過他的想像太遠,根骨上這麼好,那麼……

這樣下去,他到底會變成什麼呢?郝壬不敢想像。

「喔?這麼快就恢復啦?你才躺了一分多鐘呢。『饕餮』給你的雲體風身之術相當扎實阿。」解飛冷面曬道,看著已經站在他面前的郝壬。「我是陰你,你怎樣?」

滿頭十字憤怒記號的郝壬先是握住拳頭,紫炎也隨之歡樂的爆了起來,但幾秒後,他終於放棄的低下頭來,將滿腦不爽硬生生壓了下去。

要打嘛,打也打不過強得一踏糊塗的解飛,要找機會白目他嘛,白目完這個天脈的大師兄自己還會吃更多苦頭,自己畢竟也還是落在對方手中。還……還是算了吧。

好人報仇十年不晚,紫髮少年暗自咬了咬牙。

「……哼。」解飛冷面依舊,語氣裡卻跩了起來。「閃過一發子彈別高興得太早,那只是一發,今後的日子才沒這麼好過。琥珀、翡翠、瑪瑙、琉璃!」

隨著解飛突如其來的提高音量,四個蹦蹦跳跳的腳步聲突然響了起來,才不過一轉眼,四個長相清秀可愛的女傭已經站在郝壬的面前。

而她們的手中,拿著各自的武器。

烏玆,AK,重狙,散彈。

漂亮。

這下,好玩了。在那個瞬間,郝壬聽見自己腦中某根筋斷掉的聲音。

「少爺!從今天開始就由我們服侍你喔!」

「之前少爺你都用不給我們看連續劇當威脅不准我們服侍你!」

「害勤勞的琉璃沒事做了好多天!」

「從現在開始,有解少爺的吩咐了!每天你練身法的時候,就讓我們好好的服侍你吧!」

四個粉紅色短髮的女孩一個接一個的說著,剛好連成了一句讓郝壬魂飛魄散的話,其中還有個女孩將手中的重型狙擊槍上膛發出冷酷的聲響。

沉默了30秒大概,在郝壬與四雙粉紅色的眼睛對看了半分鐘後,他終於一格一格的將頭轉向解飛的方向。

「……難不成你說的『女人,很好看的女人,很清秀很好看的女人』就是指她們嗎?」郝壬伸指指向笑得很甜,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四個14歲少女。

「沒錯。」解飛淡淡道。「之前她們四個跟我抗議過了,每每她們想服侍你,你似乎都把她們關在門外。琥珀她們是天脈的女傭,契約是小時候領養時就定了的,想來你也不必跟她們客氣太多。」

這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吧?一大堆黑線從後頸直接爬上郝壬的後腦杓,由於背向四個女孩的關係,紫髮少年的背脊也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目光。

只要體驗過她們的手段,任誰都知道這四個心懷不軌的女孩很容易就能玩出人命的。

「從今天開始,每天的這個時候她們都會在這裡等你。一樣,來不來隨便你,但不保證你不來脈主不會一時興起想多打你一掌。修練的方法很簡單,她們會站在林外對這些木板牆掃射,你只要全閃過就沒事了。」

解飛輕描淡寫的說,聽得郝壬手軟腳軟。

全閃過?他直接吃子彈還比較快,閃一次就這麼痛,多閃幾次他就得在地上躺得平平的了。

「另外,你別打如意算盤不認真閃,想說挨挨子彈就沒事了。我先告訴你,子彈上頭塗著只有用藥劑才能去掉的粉末,而脈主吩咐,只要你身上有一道粉末的痕跡,你就得到圖書館借並且看完一本書。我會定期替你考試,考不好有你受的……你那什麼眼神,你真以為我很樂意嗎?」

解飛話還沒說到一半,郝壬已經站得搖搖欲墜了。

紫眼中燒著熊熊的烈火,郝壬用著都可以把熊燒死的眼神怒目看著臉上寫著『我在暗爽』卻還唬爛他自己不樂意的解飛。

「你這句話說得很沒說服力欸。」紫髮少年握拳吐槽。

「有什麼問題找脈主說去。」解飛冷冷說道。「今天到此結束,由於是第一天,我暫不勉強你。剩下的時間,你就陪紫茗四處逛逛吧。琥珀,妳們就先退下吧。」

天脈的大師兄把話丟下來後就轉身離去,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郝壬的四個女傭,在聽見解飛的話後也換上了一副失望的表情,一起蹦蹦跳跳的跑掉了。

一時之間,木板林中只剩下無言的郝壬和紫茗兩個人。

其六十四 請求



「哥哥今天心情很好呢……」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紫茗笑了起來。「好久沒看到他這麼多話了。」

「他那樣整人算心情很好?沒記錯的話我剛才被判死刑欸……」郝壬搖頭嘆息雖說自己是萬分殘念的受害者,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天脈對他的虐待計畫做得很完美周詳光是用書這東西就夠他橫屍路邊了。

「是阿,哥哥只有心情好時會嗆人。你別看他平常冷冰冰的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其實或許他開始當你是自家人了吧?」紫茗微笑。

「那我還寧願他像以前那樣子算了……」

郝壬想起與天脈打交道的過程,剛開始對方只是把他當個『東西』想把他關一輩子。接著又把他當『工具』,叫他出賽『龍首匯英戰』。接著現在又把他當成『居家旅行必備出氣良物』,那種安排不就代表想殺了他嗎?

「別這麼說嘛,我真的,真的很久沒看到哥哥心情那麼好了。」說著,紫茗拉起了郝壬的手。「對了,別在這邊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紫茗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放開,女孩笑了笑,隨即跑向木板中林的一個方向。郝壬抓抓頭,也只得跟了上去。

一陣左繞右繞,從小路癡到大的郝壬終於跟著紫茗走出了木板林,而天脈錯綜複雜的建築群,似乎也在兩人走到了板林的另一頭時宣告結束。

放眼望去,眼前除了遠方山頂積了雪的山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突起物了。

紫茗腳步不停,郝壬也就跟著繼續東走西走,隨著兩人走得越來越遠。鋪著石磚的地板逐漸荒涼,石板路也逐漸隱沒入雜草之中。

天山大得無法想像,周圍越來越荒涼,郝壬在地平線上看見的雪山也越來越多,雖然天脈宗壇所在的山頭並沒有雪,但遠方的景色根本就只有在電視裡才看得到。

兩人腳程都不算慢,雖然對他們而言是慢慢走,但也和平常人全力奔跑速度差不多。草原在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後結束,地上亂石也越來越多,眼看路是越來越艱難了。

雖然如此,紫茗還是始終帶頭走著,偶爾輕鬆的在亂石上跳來跳去,偶爾停下來叫郝壬注意哪裡比較危險,走了一陣子,紫髮少年終於不放心的停下腳步。

「紫茗,真的還要往前進嗎?」

郝壬不安的問,有個不死之身的他是不用驚什麼,但看見紫茗在顛撲的亂石上跳來跳去的,有時深不見底的山谷就近在她身旁,如果失足的話即使身懷絕藝也可能再也救不上來,他也不由得替紫茗擔心起來。

「謝謝你,壬。」紫茗繼續在亂石上跳躍前進,但這次卻更大膽的也不看路就直接轉身面向他,腳下卻還彷彿在自家後院散步般不停。「這裡的路我是從小走到大的,即使閉著眼睛走我也不會怎樣。再說,即使我摔下去了,你也會救我嘛!」

「話是沒錯,但……」

「噓!從這裡爬上去就到了喔!」

突然出現的一面山壁讓郝壬一陣傻眼,抬頭一看,眼前的山壁陡峭得近乎垂直,上下落差甚至有五十公尺以上,這……紫茗從小就在這裡走到大的?喝什麼奶粉長大的啊?

說著,紫茗倒也沒等他,女孩從亂石上起跳,在空中輕巧的一個轉身後已經踏在一個岩理上。

紫茗又是兩三個跳躍,每次跳起都至少高達三公尺以上,才不過轉眼間她嬌小的身影就已經身在山壁的中間了。

郝壬先是傻眼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之前在紫茗身上看到的靈力量和解飛可以說是差不了多少,會有這種身手也是難怪的,自己只是一直都因為她的外表而把她想弱了。

腳下發力,雖然沒正式學過啥輕功,但身負兩條龍,根骨又好到冒泡,身型修長的郝壬跳躍起來倒也不輸給紫茗。

不停的用腳踢著山壁,郝壬左跳右跳著,以閃電形的軌跡也跟了上去。

垂直落差五十公尺的山壁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中看不中用的郝壬跳得累到快摔下去的時候,山壁終於到了盡頭,眼看是到達一個不算高的峰頂了。

手撐地板,跟著紫茗翻身上峰,突如其來的狂風卻把郝壬吹得差點變成風箏,如果不是紫茗突然間抓住他的手,郝壬很確定自己可以從這裡直接被吹回台灣。

「小心點,這裡的風很強呢,不小心的話就會摔下去喔。」紫茗一手抓著郝壬,一手扶著一塊石頭。「跟我來。」

狂風中,郝壬瞇眼一看,然後發現這個峰頂不過是個不規則狀的小平台,四周都是尖銳的亂石。感覺就是個超危險的地方。

紫茗挨著風一步步的向前走去,郝壬也扶住了塊石頭,低頭一陣走動,兩人已經到達了一塊大岩石的背風側,風也弱了很多。

「到了,往前看。」由於風大,一直低著頭走路的紫茗突然轉頭微笑。

「啊?」

當郝壬抬起頭來時,突然間映入眼前的景象讓他硬生生的將滿頭問號吃下肚子裡。

好美……

地平線從遠方不規則起伏的巨大草原蔓延到左方覆蓋著白雪的峰群,不知道為什麼,天山的天空特別的澄澈,有別於總是空氣汙濁的台灣,從峰頂望去,一整個天空蔚藍得無邊無際得像是一塊純粹的藍寶石。

深邃的藍隱沒在無盡的山勢中,厚薄不同的白雲也彷彿破碎的壁紙般貼在天空中,遠方草原上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無數跑動的白馬與一些蒙古包。

「天山出產的馬就叫天馬,很不可思議對吧。」看見郝壬的視線,紫茗笑著回答。「小時後,我就一直很喜歡來這裡看風景。每次來這裡,看到一年四季都不同景色的、廣闊的天山,就覺得什麼鬱悶都沒了呢。人阿,對這個世界而言都太渺小了,那又何必去在乎些小事情呢?」

紫茗自顧自的說著,然後突然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一下。

「阿抱歉,我真是囉唆……明明什麼也不懂的。」

「不會啦,妳說得很有哲理阿。」郝壬摸摸下巴,裝得很正經地回答。

「謝謝。」紫茗笑了起來。「只是,壬,你會不會想,是什麼創造我們這個世界的?又或者是誰創造我們的?」

「沒想過欸。」

說著,郝壬自己也嘆了一口氣,自己還真是很標準的單純好人,啥也不會想只會打電動的,想想也怪空虛的。這種好問題還是留給哲學家去煮腦漿吧。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那一定是個很偉大的故事呢。真是不可思議,有時候我常覺得自己身上,或許也流著當初創造我們的人的血液,原來我們都確切的活在這個世界之中呢。」女孩銀鈴般的聲音說。

聽見這段話,郝壬轉過頭來看向紫茗的方向,卻只看見她正雙手抱膝的看著遠方。

風從女孩的身旁吹來,將她柔柔的髮絲和衣角向上吹起,在那個剎那間,郝壬突然有種錯覺,感覺紫茗略帶了點藍色的眼中或許就是長年看向蔚藍天空所留下的,這個瞬間,她已經和這個世界合成一體。

感覺到郝壬的視線,紫茗的臉稍微紅了一下,而這個動作卻也讓紫髮少年發覺自己不該盯著人家的臉瞧,他連忙轉頭繼續看著前方。

還真是大意阿,身為一介不求聞達於天下的免洗好人的自己在搞些什麼呢……郝壬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在兩人短暫的目光接觸後,紫茗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滿臉通紅的將頭低了下去,還咬了咬下唇。

兩人看著風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

沉默。

「捏,壬。」一陣隱沒在風聲中的沉默後,紫茗開口就冒出一句日文。「你有喜歡的人嗎?」

靜靜的看著風景的郝壬聽到這句話,差點瞬間從山崖上掉下去摔死。突然被問到這種尷尬的問題,特別是還沒能確定自己跟櫻之間的感覺的現在,他也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看見郝壬突然冒起的滿臉通紅,紫茗笑了起來,繼續抱膝看著前方。

「我阿,有著一個很喜歡的人呢。有時候真的覺得,喜歡一個人也是一種奇跡。有一個你會想要完全屬於他的人,不管去哪都可以把他保存在心裡,那種感覺很好不是嗎?壬,如果你有喜歡的人的話要好好珍惜喔。」

聽見這句話,郝壬倒也沉默了起來,彷彿是感覺到自己隱藏起來的情感般,他閉上了眼睛。

眼前遼闊的天空,也將和台灣的天空連成一片蔚藍,在這樣的天空下,她是不是也看著天空呢?

櫻,妳還好嗎?紫眼之下,一絲不捨悄然而生。

「感覺到了吧,每個人,一定都會有想守護的東西的。」紫茗垂下睫毛,開朗自然的語氣中突然浮起了一絲黯淡。「就像,哥哥想守護陸姊姊一樣。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苦痛呢。」

一句話語通過耳際,郝壬不敢相信地抬起頭來,似乎是覺查了紫茗接下來要說的話,他的紫眼中滿是驚訝。

「壬,求求你好嗎?救救陸蘭姊姊……」紫茗沒有轉頭,輕輕的話語聲正如她輕輕地將頭埋入環著的膝中。

「參加,龍首匯英戰好嗎?」

彷彿是帶他到這裡只為了這句請求般,天空開展在兩人的頭頂,一絲屬於憂鬱的藍色也隨之無邊無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5:43

其六十五 饕餮之憶



當兩人下山回到天脈時天色已經黯淡了。

沒有心思去看天山瑰麗的晚霞,回程的兩人都沉默著郝壬和紫茗分別想著各自的事情,只是一步步沉重地走回天脈。

老實說郝壬到現在還搞不懂為什麼紫茗會突然間叫他去參加『龍首匯英戰』,雖然只有一小小小段相處的時間但從為人看來,郝壬很確定紫茗根本不是什麼會為天脈的利益而勉強其他人的人。

再說郝壬根本不明白為什麼紫茗會叫他救陸蘭,代替天脈參賽和陸蘭有什麼關係嗎?他真的是完全搞不懂狀況。

本來嘛,這些疑問他倒也不是沒問過,在山峰上時,郝壬就連用了幾句疑問句問紫茗,但後者卻彷彿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般從此閉緊了小嘴,直到現在兩人都還沒有過任何一句交談。

郝壬轉頭看了下紫茗,然後毫不意外的發現她臉上始終都是那種彷彿壓抑了什麼傷痛般的黯淡神情,小手緊握,紫茗只是一步步的走著無聲的步伐。

終於,一個下午就這樣尷尬的結束了。

回到房間,直到吃完陸蘭送來的飯後,郝壬還持續的想著今天的事情,而那種專注的神情讓一旁堅持要靜靜陪著他吃飯的陸蘭滿是不解。

「壬,你怎麼了嗎?和紫茗吵架了?」陸蘭關心的問。

「不,沒什麼。」

從思緒中被敲醒,郝壬迅速的回答。自從他從紫茗的口中得知提到『暗瞳』會讓陸蘭傷心後,郝壬就不敢再問她什麼了。

看白天紫茗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郝壬雖然笨,但絕不腦殘。他倒也猜得出來那一定和陸蘭有很大的關聯,而在還沒確定情況前,郝壬可是一點都不想嘗試亂問人這種問題。他可不願再去傷害這個溫柔的女孩。

倒是轉頭偷看著身旁嫻靜的她,陸蘭一點都不像身在危險之中,而為什麼紫茗卻說得好像她很危險一樣?郝壬的腦袋裡浮起幾百種連續劇的水餃劇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那太唬爛了。

眼看郝壬不肯透露什麼,陸蘭雖然關心倒也沒輒,只好收了收餐盤離開了房間,走時她還關心的回頭說:「別想太多了,早點睡吧。」

還真是,一個容易讓人想守護的好女孩阿。郝壬想起紫茗早上的話,沒搞錯語意的話,解飛好像喜歡著陸蘭吧?看外貌都已經至少35歲的他還真是老羊吃嫩草……郝壬搖了搖頭,怎會想到這上頭?

躺在床上想事情,過了一會兒,照慣例郝壬再次被突然闖進房間的小雪鬧掉了半小時,搞得血氣上湧,最後只能連滾帶爬的逃出房間順便把她鎖在房間裡。

小雪變了,現在的她可不是可以隨便忽略的靈體了。郝壬一點都不懷疑如果自己和美得無法想像的她在一起久一點,自己會突然暴走然後把她推倒,尤其對方又什麼都不懂得防備。

想到這裡,隨著黑線爬下來,郝壬的思緒是更亂了。

不理會門內小雪的抗議聲,郝壬坐在長廊上想著下午的事情,在思考奇慢的他成功地發呆了一整個小時後,四個扛槍的女傭終於出現了,郝壬也無奈的站起身來。

又得挨打了。

被各式槍械押著走入會議廳,解峰的身影冷然出現,這次郝壬再也沒有什麼抵抗的原動力,滿腦思緒的他只想早點被打暈,這種想閃也閃不過,想擋也擋不掉的好場景還是痛痛就算了吧。

一掌紫炎勁飛起,郝壬很成功的邊吐血邊仰天倒下,見周公去了。在解峰一臉『朽木不可雕也』懊惱地搖了搖頭後,已經暈得很徹底的郝壬,終於再次被扛回了房間。

終於,亂七八糟的一天就這麼過完了。但郝壬卻始終覺得自己少了一個交代,無論是自己該給紫茗的答覆,亦或是紫茗話語裡真正的意思,他都無法忘記。

有著什麼事情,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醞釀著。傷勢過重,在床上躺著半睡半醒半暈倒,郝壬這樣想著。

然後,夜越來越深了。隨著雄偉的天脈宗壇一盞盞燈火暗下,迎向郝壬的,又是新的一層黑暗。


* * *



「參加,龍首匯英戰好嗎?」女孩的聲音。

黑暗。

不透明的夜色彷彿是什麼阻礙般擋在郝壬的面前,冰涼感與水花以他為中心顫開漣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郝壬再次發覺自己回到了那泓水潭。

時間感早已錯亂,寒冷依舊,郝壬依稀記得半年前自己也來過這裡。

那是,蒲牢進入他體內的時候。他甚至還記得那時紫色的巨龍眼中那股謎樣的笑意。

自己身在夢中嗎?但,為什麼?黑暗中,郝壬動起了嘴唇,但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參加,龍首匯英戰好嗎?」

突如間一句熟悉的話語讓郝壬迅速的轉過頭來,如同被什麼點起了燈般,黑暗轉眼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的空白與一個巨大的橙色影子。

饕餮。

橙色的巨龍就這樣盤據在郝壬面前,全身橙得發亮的鱗片慵懶的平躺在它的皮膚上。彷彿是在打瞌睡般,饕餮的眼睛半睜半閉著,不知道在看哪。

而此時,巨龍的身前正坐著一個臘狀的影像。郝壬迷惘地在那個影像面前停下腳步,然後發現那正是今天下午一起和他坐在山峰上看風景的紫茗,或者,該說是那時自己看見的,關於紫茗的影像。

「參加,龍首匯英戰好嗎?」

紫茗始終以那種雙手抱膝的坐姿坐在巨龍的身前,女孩臉上的哀悽不變,郝壬也還能記得她轉頭過來,傷心欲絕的問這句話時的表情。

完全相同的影像不停的重播著,郝壬站在巨龍的面前看著那影像,完全無法理解。

然後,一個人從巨龍的身後緩緩走了出來。

橙色、不算太長的亂髮在寒風中飄蕩,像是永遠對世間毫不在乎的橙眼,帥氣俊朗的五官,修長的身材,懸掛著一絲不羈的嘴角,從龍身後走出來的人穿著和郝壬完全一樣的裝束。

在那人走到郝壬的面前時,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在照鏡子。

那是他,使用饕餮系靈力時的他。

「你是誰?」夢不像夢,一切都是那麼真實,迷濛中,郝壬問了一句。

「我是你。或者說,我是隱藏起來的你。你可以叫我『冥』,初次見面,晚安。」那人說,用著和郝壬一樣的臉笑著說。

「……?」

「我知道你不明白,但那不重要。」『冥』淡淡的說。「你應該發現了吧,這裡是你的意識世界。而今天不是我找你來的,是饕餮要你來的,我只是旁觀者的身分而已。」

「饕餮……找我?」郝壬抬頭看著橙色巨龍,後者也緩緩將視線瞥到郝壬身上。

「似乎是有個故事要讓你看呢?」一躍起身,『冥』修長的身影在一個輕巧的轉身後跳到了饕餮身上,他的手一揮,郝壬的面前突然間出現了一個亮點。

迷迷惘惘,就在郝壬看著眼前的亮點不知道該怎辦時,那個亮點卻突然間炸開來,將四周的景物全部吞噬了。

有那麼一剎那,郝壬的眼中只看得見白光。

「就讓你,進入饕餮的記憶,看看這個故事吧。」

『冥』好聽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郝壬腳下的地板也跟著緩緩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下墜。

「然後,自己決定該做什麼吧。浪郝壬。」

將郝壬吞噬下去的亮點在意識世界中逐漸消失,手插在口袋裡的『冥』靜靜的說。而這句話,郝壬並沒有聽到。



* * *



雪花,又是一個白藹藹的冬天。

一個少女,在雪中玩耍著,身旁站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男子有著一雙溫和可靠的眼睛,儘管眼神略嫌軟弱,但那雙眼中,映出的只有眼前的少女,與永遠想守護住她的決心。

這年,陸蘭14歲,陸蘭的哥哥,陸柏,25歲。

從小開始,陸蘭的身體一直很差,瘦小的身體就連小小的風寒也受不了。生活在北方、幾乎終年積雪的千脈裡,陸蘭的健康從來就沒有好過。

或許是由於身為千脈宗家僅有的兩個子嗣,自有記憶以來,完全沒有武學天份的陸蘭常是陸家長輩為難的對象。嚴苛的武學訓練,倘若無法達到目標還有著一連串的逞罰,以及,親人失望憤怒的眼神。印象中,陸蘭的童年是寒冷的。

完全不同於比自己整整大上11歲的哥哥,傑出得被稱為『天才』,身為武林世家的陸家人之一的陸蘭,對武術從來就沒有任何興趣,從小,她喜歡的就是那些雪地中探頭而出的、美麗的花草,小小的陸蘭甚至暗自下了決定,自己以後長大要當開一間很大的花店。

但那個夢想,注定無法達成。

「我怎會生出妳這種沒出息的女兒!」依稀記得,這是陸蘭第一次在家裡培育花草時,父親發現並打了她一巴掌後留下的話。

在千山下的花店裡,用零用錢精挑細選的小瓷花瓶破了,小小的陸蘭,哭得好傷心。

而這時,哥哥陸柏壯碩的背影總是會出現,擋在她和憤怒的父親中間,替她擋下父親每一拳憤怒的拳打腳踢。

「爸你太過分了!為什麼要為難小蘭!」也依稀記得,這是哥哥第一次與父親打架時,喊出聲的話。即使不敵,被身為脈主的父親打得遍體鱗傷,即使嘴角溢著血絲,印象中,哥哥每次都會勇敢的喊出這句話。

然後,抱住她,痛哭失聲。

從小,陸蘭就像是一朵雪地上纖細的蘭花,而哥哥就像是一棵屹立在蘭花旁、粗壯的柏樹,替她擋下了所有的寒風。

那是種無可割捨的依賴,小小的陸蘭,曾經以為只要永遠跟在哥哥的身旁,跟在那棵永遠都不會倒下的柏樹旁,就受不到寒風的。

直到那一天。

柏樹倒下的那一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6:15

其六十六 柏與蘭


這一天,[一如往常的,幾天後將滿14歲的小陸蘭終於在一整個星期累人的訓練後獲得少許自由的空間嚴峻的父親今天並沒有叫喚她來,或許是已經對怎麼訓練都毫無成效的她已經放棄希望了吧?陸蘭並不知道。

時候正是冬天賓賕賒赫,銤銩銚銠千山上風雪嚴寒,不時會刮起暴風雪的。或許是天氣真的太冷了吧嘗這一天,陸蘭又發起了燒來。

千脈由於武術始終不起眼從來沒贏過『龍首匯英戰』,財力不算雄厚,脈中請不起常駐的醫生,這種天氣裡也不可能請醫生上千脈,而陸蘭發的燒又實在太高,陸柏揹起了小陸蘭就要下山。

雪積得厚了,交通工具根本派不上用場,雖說如此,身為千脈宗繼,有饕餮系橙炎護身的陸柏,要在這種天氣下徒步下山也不是什麼難事。不理會父親的厲聲阻止,25歲的陸柏拿了件大毛毯將發高燒的陸蘭和自己包好,就摔上門快步走了。

哥哥身上的手機不斷響著,但陸柏只是仔細的看著路不去理會,偶爾轉頭和昏昏欲睡的陸蘭說笑,偶爾因為風雪太大而停下來思索方向。即使是在高燒中的半睡半醒,將臉貼在哥哥寬闊的背上,陸蘭的心裡也暖暖的都是感動。

但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彷彿是犯了什麼錯般,哥哥和她在半山腰時遇上了一群穿著白色雪衣的人。雪衣人都戴著護目鏡,全副武裝,身上甚至還背著一些陸蘭從來沒看過的槍枝。

那些人的衣服上全都畫著一隻眼睛,那顏色好黯淡好黯淡。

「你是陸柏?千脈宗繼?」

對方只問了一句話,陸蘭就感覺到哥哥的身體震了一下,然後,她的耳裡只聽到很多很多槍聲。

在陸柏的背上看不到太多的景象,小陸蘭只感覺得到哥哥正用非常快的移動著,眼前的景物不斷變換,她的面前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熟悉的樹林。

和哥哥逃到了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樹林裡,槍聲不斷從身後傳來,感覺似乎有很多人在追著他們,小陸蘭很怕很怕,但哥哥卻一直出聲安慰她。

槍聲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陸柏在樹林裡東闖西闖,但不管到哪裡都被槍聲逼了回來。包圍圈似乎越來越小,完全沒辦法之下,陸柏帶著她衝進了靠著山壁的一個隱密小山洞裡,那是陸柏小時候發現的秘密基地,兩人也不知道曾經在裡頭過了多少個離家出走的日子。

兩人躲在洞裡停下來喘氣,陸蘭卻看見哥哥的表情好沉重好沉重,她從來沒看過哥哥溫和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似乎是感覺到小陸蘭的目光,哥哥突然間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但那笑容卻好悽涼。

「小蘭,我們已經被包圍了,這裡也遲早會被發現。等下哥哥出去引開他們,妳帶著『炎橙環』逃回千脈吧。他們是為了饕餮來的,一定會以為牠在哥哥身上,哥哥腳程夠快,一定可以……」

印象中,哥哥苦笑著,和她說了很多話,但那些話陸蘭都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只記得自己不斷的哭著,不斷的敲著哥哥寬闊的胸膛。

「哥哥答應妳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真的!再說,哥哥不是已經答應妳,要再陪妳去山下再買一個新的瓷花瓶當妳14歲的生日禮物了嗎?妳一直說想開一間花店,哥哥都還要繼續守護妳到那個時候呢!哥哥答應妳一定會回來的!」

陸柏的聲音好溫柔,但小陸蘭卻只是一直哭著,哭著看見哥哥從手腕上脫下他那只漂亮的手環戴到陸蘭小小的手上。

高燒中,小陸蘭的神智很不清楚。她依稀記得哥哥接下來還對她交代了很多事情,但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所有她記得的,只有哥哥跑出山洞時的那一幕。就像毫無猶豫地衝進火燄中的飛蛾,哥哥跑進了洞口的一片白光之中。

然後,小陸蘭聽見了很多很多聲呼喝,和很大聲的槍聲。

槍聲從遠方傳來,時間也隨之慢慢過去,她記得哥哥要她自己一個人獨自跑掉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雙腳完全動不了,摸著手中還留有哥哥體溫的手環,耳裡聽的是不斷的槍聲,小陸蘭的腦袋裡只剩一片空白。

間斷的槍聲就這樣響了大概十五分鐘,然後,像是樂譜上突如其來的休止符般,槍聲突然停止了。整座千山,彷彿也隨之凝結靜謐。

槍聲停了,表示哥哥逃掉了嗎?哥哥已經安全了嗎?瘦細的腳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氣,小陸蘭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出山洞。

小樹林裡七橫八豎的都是雪衣人,嘴裡流著鮮紅的血液,那些人是被陸柏一掌震死的。但那些血腥的場景陸蘭卻都沒看進眼裡,她只是一步一步走著。

哥哥逃掉了……哥哥安全了……像是一種對自己的催眠般,陸蘭光著小腳在雪地上走著,點點白雪飄到了她的頭髮上,冷得好像隨時都會倒下的她只是虛弱地走著哭著。

然後,她看見了一群雪衣人,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那個人身下的雪地,好紅好紅。

「你輸了。」一個雪衣人看著那個人說。

「不,我贏了。」躺在地上的人笑著回答,儘管聲音虛弱得完全不像小陸蘭記得的,那個總是中氣十足的聲音,她卻也認得出來那是自己的哥哥,陸柏。

「你在說什麼蠢話?」雪衣人冷冷的問,語氣裡有一絲不安。

「你們是『黯瞳』的人吧?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得知我們兄妹行蹤的,但你們要的饕餮我早已交給了小蘭,現在,想必她已經回到千脈了吧?」

陸柏笑著,吃力地笑著瞪視那群大驚失色的雪衣人。

「所以,你們輸了。」

「操!小子你……!」雪衣人拿起衣服裡的黑色手槍,直接將槍口抵上笑個不停的陸柏。「我他媽的宰了你!」

「住手!!」

突如其來的呼喝聲讓所有的雪衣人都傻住了眼,他們連忙轉身看向聲音的來向,卻只看見一個裏著大毯子的少女跪在雪地中。

出於慌亂,圍住陸柏的雪衣人散了開來,全都把槍對準著少女。而她,卻也因此看見了哥哥的傷勢。

紅得怵目驚心的血從至少中了二十多槍的身體暈散到雪地上,那是即使馬上將能治療萬般傷口的饕餮交給陸柏,也不可能救得活的致命傷。兩人的眼神短短的交會了一瞬間,陸蘭看見自己的哥哥眼中閃過好多好多情緒。

小時候的片段,每一幕哥哥挺身擋在她與嚴厲的父親中間,每一幕哥哥在雪花中陪著她尋找花草,每一幕哥哥吃了她恐怖的扮家家酒,卻還硬是裝成很好吃的彆扭表情,每一幕相差11歲的兩人在樹林裡玩躲貓貓,每一幕,每一幕都在這短暫的眼神交會中迅疾閃過。

哥哥的眼中,彷彿質問著她為什麼不逃走而要回來,卻又彷彿受安慰於可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見自己終其一輩子守護著的那株蘭花,在自己面前,陪著他。

世界剎那間成永恆,眼神交會的一瞬間,一切物理上的時間皆已斷絕聯繫,陸蘭小小的眼中,哀戚而淚水模糊。

在小陸蘭的記憶中,那是世界崩壞的一剎那,寒風從四面八方颳進了她從此失去屏障的心裡,兩人對看著,而雪花,緩緩的飄著,落在她的頭髮上,也落在哥哥血跡斑斑的身上。

「哥哥……你騙我……」陸蘭很想哭喊出來,卻只聽見自己的喉嚨勉強地、斷斷續續地發出了很小很小的聲音。

「你騙我……你騙我說要陪我去買花瓶的……你騙我說要替我慶祝14歲生日的……你騙我說等我長大之後你會常常到我的花店買一束花送給自己喜歡的人的……你騙我你會一輩子守護著我的……」

聲音哽咽到在無盡的白色冬天中細如雪花,但陸蘭知道哥哥是聽得到的,在這個只屬於他們的世界裡,他聽得一清二楚正如小小的陸蘭也從哥哥顫抖的嘴唇裡聽見了那聲屬於她的『對不起……』

陸蘭的童年,在這瞬間毀滅了。毀滅如同哥哥那雙充滿歉意的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再也看不到他心愛的、希望永遠守護著的小蘭,再也無法在這座白色的山中緊緊地抱著那個虛弱的小女孩。

柏樹,已倒下。世界,都瓦解了。

女孩無聲地哭著,直接透進心裡的寒風讓她全身冷得顫抖,顫抖到無法看清楚眼前逐漸向她走來的雪衣人,臉上的惡意。

手指摸著已經再也感覺不到哥哥體溫的手環,淚眼模糊地抬頭看著那群雪衣人,陸蘭聽見自己的聲音。

「還不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嗎?給你們吧……都給你們吧……還不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嗎?」

從來沒有發出過如此充滿恨意的聲音,小小的陸蘭高高的舉起了『炎橙環』,舉起了那個哥哥戴在手上25年的橙色小手環。

將從小練起的,無幾的靈力瞬間硬是撞入『炎橙環』之中,環上橙色的珠子發出萬丈橙光緩緩出現裂痕,陸蘭手上的小手環,彷彿是與天地發生共鳴般,珠子就這樣碎了開來。

饕餮將近無止無盡的靈力瞬間引爆,『炎橙環』之上,光柱衝天。目睹這天地異相,雪衣人驚恐地退了幾步,卻發現陸蘭的面前,出現了一隻由火炎構成的、橙色的巨龍,眼中對著他們閃過一絲凶光。

靈力耗盡,陸蘭筋疲力盡地從跪姿直接躺倒下來,眼中倒映出一抹屬於饕餮的橙光,她看見巨龍就這樣衝向那群雪衣人。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

陸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的一切,從那個時候開始,再也不重要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6:43

其六十七 決定



一幕幕過眼的影像從郝壬面前高速飆過陸蘭的記憶,彷彿洶湧的水流般直接沖進了郝壬的腦海他只覺得腦袋暈得難以想像,像是有人拿著一個針筒往他的頭裡直灌入不明液體。

身體持續下墜著頭暈目眩的郝壬才剛泛起想吐的感覺,眼前的景象卻突然間停了下來停格在跪地痛哭的小陸蘭身上,背景摘摳摺摵,酴酲酺酹是一整片雪白的山。

郝壬的下墜之勢緩緩的止住,然後,他看見眼前出現了『自己』的身影。

「看到了吧?龍與其主的記憶是分享的,陸蘭和她的哥哥陸柏曾經戴過『炎橙環』,所以饕餮也有了他們的記憶。你剛才看到的,只不過是再將饕餮的記憶與你共享一次而已。」

也不知道是從哪走出來的,『冥』淡淡地說。

「原來,這就是紫茗說的那個『太長的故事』……」腦袋裡亂糟糟的,郝壬跪倒在地上自言自語。才剛從陸蘭的記憶出來,那個雪地上寒冷的風雪還彷彿就在身旁般,郝壬微微的發起了抖來。

「嗯,其實這件事整個天脈都知道。只不過由於陸蘭特別懇求過解飛和解紫茗,這件事千萬不能透露給你,所以才只有你不知道。」『冥』蹲了下來看著郝壬。

「等等,但這件事和我與那個『龍首匯英戰』有什麼關係?還有,綁架我來天山之前,解飛在逼我參賽時說的那句『即使這會害死一個年紀與你差不多的女孩也沒關係嗎』是什麼意思?」郝壬急著問。

『冥』閉上眼睛。

「我問你,和天脈門人比起,你明明這麼弱,為什麼解飛一定要你參賽?」『冥』平靜地問。

「因為蒲牢在我身上?」

「就是這樣。解飛不也跟你說了,倘若『龍首匯英戰』時,天脈竟然拿不出蒲牢參戰,那丟失了龍的事情馬上就會曝光。別說是變成笑柄了,整個脈能不能繼續在武林中立足都還是個未知數。同理,千脈呢?」

郝壬瞬間會意。

「後來,在放出饕餮後,靈力全用勁的陸蘭昏倒在雪地上,直到千脈派人來尋時才獲救。據傳聞,那是一隻『橙色的小狗』跑進千脈硬是拉人出來搜救的,但在搜救成功後,狗卻也不知所蹤。你不難猜得到那就是靈力用盡的饕餮。」『冥』轉了個話題繼續說。

「陸蘭是救回來了,但身為宗繼的陸柏卻已經殉難,饕餮更是失去了,這件事讓整個千脈都無法諒解陸蘭。用靈力引爆『炎橙環』造成饕餮暴走,殺光『黯瞳』的人,這個動作雖然算是替自己的哥哥報仇,但陸蘭卻也因此揹上了放走饕餮的罪名。千脈更是認為,如果當初陸柏可以丟棄陸蘭自己逃走,那絕對可以逃得掉,但他卻沒有。」

「從小到大都不被千脈重視的陸蘭,如今卻被視為害死自己的哥哥與放走饕餮的罪人,你不難想像整個脈中的人是怎麼對她的。當晚,還在發著高燒、年紀還小的她就差點被自己的父親活活打死。但她卻一滴眼淚也沒流,對陸蘭而言,她的眼淚早就乾了。」

「千脈長時間以來都很沒沒無聞,如今好不容易脈裡出了個天才,好不容易有了出頭的機會。但這機會卻在一個下午內破滅,想也知道身為脈主、向來看重陸柏的父親會有多憤怒,當晚,他就在毒打怒罵中與陸蘭斷絕了父女關係。」

「在整晚的毒打之後,千脈脈主就這樣把陸蘭趕出了家門,讓她在風雪中獨自走下山。臨走前還落下狠話『妳已經不是我的女兒,但妳卻還是千脈弟子,別以為自己的責任已經沒了,妳還得負責將饕餮找回來。如果龍首匯英戰時我沒有看到饕餮,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千脈也不會放過妳。』」

「千脈和天脈素來交好,當時就已經是代理脈主的解飛剛好在千脈作客,這些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或許是因為當時聽見了陸蘭的故事心有戚戚,解飛就私底下派人將陸蘭接回了天脈,但溫柔的她卻始終將自己當成是個害死哥哥的罪人,不停的自責著,她也早已決定要在『龍首匯英戰』當天自己回到千脈任由父親處置了。」

「對她而言,如果不是因為當時陸柏揹她下山,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既然所有事都是由她開始的,所以也該由她結束。溫柔的她堅持著不肯讓身負饕餮的你知道這件事,也正是不想讓你感到愧疚或想幫她什麼的。」

「而如今,支持她活著的,只有照顧曾經保護他哥哥的饕餮,也就是你了。默默恨著奪走哥哥生命的饕餮,卻也將饕餮視為哥哥最後的遺物,很矛盾的情緒對吧?這就是為什麼她每天晚上都小心翼翼地走到你的床前看你的睡臉,或許,從失去哥哥那天開始就裝作很堅強的她,只是想從你身上感受到一絲哥哥的體溫吧?」

「順便一提,封印著『蒲牢』的『炎紫匕』之所以會被天脈帶到台灣,正是由於解飛想私底下幫陸蘭找到饕餮。九龍之間各有關聯,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存在,這也是為什麼天脈可以找饕餮找到這麼遠之外的台灣的緣故。至於你無意中在電動玩具店內被蒲牢寄生,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冥』的話語匣然而止,他眼神淡淡地看著郝壬聽得茫然的側臉。

一切謎團都解開了。郝壬坐倒在地上,抬頭和『冥』深邃的橙色眼睛相互看著,他聽見自己問:「那麼,我該怎麼做?」

「你該怎麼做不該問我,得問你自己,解紫茗還在等你的回答呢。」『冥』帥氣的臉浮起一絲笑意,隨即轉身就要離去的樣子。

「等等,別走,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事情?」郝壬連忙站起,抓住『冥』的肩膀。

「我說過,我是隱藏的你,你睡著的時候我可還醒著,自然可以聽到他們在你床前的對話。即使如此,我知道的還是不比你多多少,但以此推理卻還作得到。浪郝壬,其實你沒那麼笨的,有很多事情你只是懶得想而已。」『冥』甩開了郝壬的手。「今天是饕餮要你來的,我想牠的請求已經很明顯,該怎麼做你是知道的。我得走了。」

轉頭,『冥』笑了起來,而一整個虛無的意識世界也隨著他一笑逐漸後退。

郝壬還想問什麼,卻只感覺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了,應該說,他已經再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夢醒了。



* * *




這天早上,有別於往常的呼呼大睡到中午,郝壬是自然醒過來的。

睜眼,小雪可愛的睡臉就在不到30公分的面前,老神在在地和他躺在同一個床上,而且照老樣子小雪的睡相還是很糟,睡衣翻到連肚臍都露出來了。

但今天郝壬卻沒有任何反應,有別於以往的嚇到,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小雪的睡臉思考著,今天的他,有個決定。

龍有靈性,而或許那樣的靈性,也是一種人性吧?郝壬想起饕餮那雙慵懶卻又帶著些許暗示意味的眼睛,而牠叫喚自己到夢中的用意再清楚不過了。

或許,在跟陸柏記憶相通的同時,饕餮也間接繼承了他們的情感,也許在那隻橙色巨龍的身體裡面,還活著一部分陸柏希望守護著陸蘭的意念吧?郝壬看著手腕上兩條黑色的龍形,昨晚的夢是他第一次與龍心意相通。

翻身下床,郝壬將小雪身上的被子蓋好,然後看著她的睡臉下了決定。

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對他這個單純的好人而言,這世界一度很平凡,沒有太多的善惡,也沒有太多足以讓他覺察的苦難,他不怎麼喜歡,但也不怎麼討厭。

但如今,倘若是為了要守護住這個世界上,某一個仍舊美麗、還沒有被汙濁染上的小角,他願意一試。

郝壬自問不是什麼聖人,沒有什麼濟世的情操,也沒那種能力。但有些事情,現在的他,做得到。

快步走向房門,郝壬抓住門把一扭開了門,今早,他有些話想對一個人說。

門一開,紫茗端著餐盤的身影在走廊上出現,彷彿是訝異於今天這麼早起的郝壬,紫茗也正要開門的手就這樣停在空中。

「早……」

紫茗錯愕地看著今天眼神特別不一樣的郝壬,而黑髮少年卻也堅定地看著她。

「紫茗。」感覺到饕餮的記憶在身體裡緩緩流動化為一股暖流,郝壬開口。

「……嗯?」女孩不知所措。

「讓我,參加龍首匯英戰吧?」

時間在一句話內凝滯靜懸,走廊上的兩人,對看著。

沉默在早晨的空氣中向一整個冬去春來的天山展開,窗外雪山依舊,但那雪遲早會融,遲早會迎向陽光。

然後,是紫茗彷彿從雪中融解,綻放如薔薇的微笑,她笑得好開心。

「嗯!」

走廊上的兩人相視而笑,隨著晨陽從窗中照進走廊上的這個角落,郝壬知道,寒冷,已經離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7:29

其六十八 初吻



接下來的這幾天由於郝壬已經與紫茗下了約定的關係,每天早上紫茗都會拿著早餐去叫他起床練功但也偶爾因為郝壬跟小雪的睡姿真的太限制級(小雪黏太緊)而搞得不知道怎麼叫他
剛開始,由於大概知道了陸蘭的處境郝壬起床倒也起得很勤,雖說堅持不肯用激烈手段叫他起床的紫茗仍然至少都得在他床前耗掉半小時,早起的郝壬倒也沒有什麼怨言。

但這一切在第一天紫茗拉著他去圖書館後全變了。

本來嘛,書也不是沒看過,只是說真的郝壬不會想去翻漫畫小說以外的書而已。

剛進圖書館,本著一股想幫陸蘭的意念,郝壬用著『這裡的書最多也只是跟課本差不多無聊而已』的心態下去翻,但書才剛翻開,瞬間五雷轟頂的他就知道自己囧大了。

書裡什麼沒有,各式人形最多,上頭還密密麻麻的佈滿著線條與黑點。一條條各種顏色的線在各人形中延伸到黑點上,而黑點旁還不時標示著『擅中』與『百會』的字樣。

書頁旁附註著一些中醫經脈名詞,偶爾可從中找到啥『手太陰肺脈』『三焦經脈』等等的神奇用語。

在後腦瞬間佈滿黑線的同時,郝壬發現這是本不折不扣的武學書,也就是說,用他智商趨近於零的腦袋永遠不可能理解的書。

翻了半天,隨著腦後黑線越來越多,郝壬腳也越來越軟。而當紫茗從另一個書架上搬下一些她想推薦給黑髮少年的書時,後者已經在書架之間失蹤很久了。

圖書館裡的電腦可以上網,當紫茗看見郝壬時,伴隨著手中的書掉到地板上發出轟然巨響,女孩赫然發現郝壬正坐在電腦前老神在在地看線上漫畫。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看到這裡,乖如紫茗亦聽見自己握緊拳頭的『喀喀』聲。

炎紫柔勁其柔似水,其硬如鋼的綿柔氣勁瞬間灌滿女孩的全身,紫茗身上也冒起了森冷的殺意,半秒後,沉浸在線上漫畫裡的郝壬,後腦便被一本充滿強大內勁的武學書打了個正著。

『碰!』

黑髮少年『哇哩勒』地應聲栽倒,剛好看見紫茗靜靜地揀起地板上的書,然後拉了張椅子坐在郝壬的旁邊。

「你不看書沒關係,我來教你。從今天開始,由我當你的補習老師。」餘怒未消的紫茗勉強地露出了微笑,看起來說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那是……紫茗嗎?從地板上爬起身來,郝壬手軟腳軟地嘆了口氣,本來就很倔強的櫻還算了,現在連一向乖乖牌的紫茗也對自己出手,他不得不反省自己作人是不是真的很失敗。

事至如此,郝壬雖然腦袋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凹也凹不過大義凜然的紫茗,想跑就會吃紫茗的『遠當』或丟出的書,痛到一整個七七八八,想打瞌睡,一對一上課根本不能睡個什麼鵰。一切,他也只得乖乖接受了。

幾天下來,擁有無限耐性的紫茗還真的在郝壬用中華豆腐做的腦袋裡面灌進了幾本書。

或許是因為龍首匯英戰快到了,解飛待在脈中的時間很少,剛開始他還偶爾會到圖書館去看看紫茗和他的狀況,後來連在走廊上遇到,解飛都只是『哼』一聲就匆匆忙忙地施展輕功走掉了。

雖說忙個不停,解飛還是偶爾會把郝壬叫去做一些奇怪的練習,包括用真氣隔水把雞蛋震破,然後水面上不能出現漣漪。或是用力將石頭捏成石粉,每顆石粉都必須小於沙粒等等的,雖說郝壬一次也沒成功過,但解飛還是會不時暗自點頭,也不知道是在爽什麼。

這段時間以來,每天下午必到『板林』去閃子彈這件事郝壬倒也慢慢習慣了起來。

「達達達……」

剛開始,或許是琥珀她們太喜歡玩獵奇遊戲,四個女孩全部都改拿重機槍對他掃射。面對成山成海噴過來的子彈,郝壬不管怎麼閃還是至少會中一半,全身都是痛到哭爸的瘀青不說,閃完子彈的脫力與抽筋更是讓他整個下午都趴在床上,不管小雪怎麼拿夾子夾他都夾不起來。

但慢慢地,情況倒也開始好了起來。隨著身體越來越習慣閃躲時的速度與眼力的提升,身上的彈痕也越來越少,從剛開始的密密麻麻慢慢地變成幾十個,最後降低成個位數,到最後,除非女孩們特別白目拿重型狙擊槍外加紅外線瞄準器瞄他,要不然普通的機槍郝壬已經可以閃躲自如了,就連躲完後的抽筋感也已經消失殆盡。

雖說如此,子彈是閃過了,每天晚上必挨的三掌還是一掌都閃不掉。每次都是一個眨眼天脈脈主人就不見了,下一秒,郝壬就被無匹的掌勁轟得不醒人事,即使他從頭到尾都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廳中亂竄,解峰還是再怎樣都能把他的手掌印在郝壬的背中央,將他打得連老母都認不出來。

「眼力。」曾經在挨打前問過解峰,他只給了這個回答。「你的身上有蒲牢和饕餮,反射神經、彈性、靈力量、速度、戰鬥直覺都遠遠高於一般武者,但缺乏戰鬥經驗的你,眼力卻連平常人都不如,你完全看不到我的動作,所以閃不掉。」

聽見解峰這個說法,為了怕挨打,郝壬自己倒也開始思考了起來,有時候就自己一個人爬到天山更高的地方去看飛鷹翱翔,或是閃子彈的時候盡量要求自己可以把每一顆子彈的軌跡看清,上紫茗的課的時候也特別注意類似的功法,看能不能搞出個『凝神於目』什麼的。

但無奈的是,好像從來就沒有什麼突破,每天晚上解峰的掌力強度依舊,雖然身體的抗擊力越來越強,可以撐到第二掌才被打去見周公,但他還是連一掌都沒閃過。

眼力,好像已經到了極限。蒲牢、饕餮都沒有辦法加持眼力,郝壬知道就憑腦殘的自己,是沒辦法想出好方法提升眼力的,試了幾個星期,懶惰的郝壬倒也放棄了。

閃不過就挨打吧,反正也樂得有人幫自己打入夢鄉。郝壬早已習慣了凡事別太強求。

倒是試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雖然還是搞不出什麼飛機來,郝壬看得見靈力的程度卻也越來越高。到最後他根本不用閉眼,只要凝神就可以看得到靈力,甚至人身上還會出現密密麻麻的『點』,他不用找課本就知道那就是人身上的穴道。

根據紫茗的說法,那是一種名為『靈瞳』的靈力共鳴現象,內功修為越高的人越能夠清楚感覺到靈力,只不過要到凝神就可以看見人身上穴道這個境界,恐怕連脈主解峰都還沒能做到。

聽見這個說法,郝壬也不得不相信饕餮的靈力將近無窮無盡這句話是多麼的正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內功的修為竟然已經超越了解峰那個變態強者,或許,饕餮也正在為了幫助陸蘭而積極提昇自己可以發揮出來的能力吧?

在天山上的日子與城市中差異頗大,被紫茗限制住不能去宅電腦,也沒電視可以看,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看晚霞與天色雲嵐的變化,雖說看久了郝壬常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間老了50歲大概,但慢慢地,他也習慣了下來。

天山上巨石或山崖頗多,偶爾無聊在絕壁上練練輕功,用紫炎拳硬轟巨石當好玩,偶爾也耍智障用『遠當』去瞄老鷹,扛著山上特別大隻的猛禽回宗壇給陸蘭烹煮,日子雖然有時候蠻無聊的,但倒也還不難忍受。

倒是郝壬成天練功,小雪成天閒逛倒也悶得發慌,整天在天山逛來逛去,小雪從剛開始還會被誤會成女鬼,慢慢變成每個人看到她都只會淡淡的說:「嗨,小雪。」好像已經被習慣於到處神出鬼沒了。

也或許是因為真的太悶了,近來小雪的娛樂就是利用圖書館的電腦看線上漫畫,幾個星期下來,悟性奇高的她竟然自己摸會了怎麼搞電腦,每每郝壬在圖書館上紫茗的課時,總是能看見她用一目十格的速度在閱讀漫畫,整天就這樣宅在圖書館裡,郝壬有時候甚至懷疑身為女媧石靈的她或許才是個千古難逢的御宅族。

日子一天一天過,解峰的神掌一掌一掌挨,小雪的漫畫一本一本看,不知不覺地,時間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月,眼看龍首匯英戰就要到了。

這一天早上,郝壬照慣例被小雪的30個夾子夾醒,後者在郝壬睜眼的時候馬上吻住了他,讓郝壬從床上瞬間嚇得跳起身來。

「哇靠,小雪妳作什麼!?」嘴唇上屬於小雪的誘人香味仍然沒散去,女孩柔軟嫩甜的唇感覺還彷彿在嘴邊,初吻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奪走的郝壬捂住自己的嘴驚叫。

「壬……真的有檸檬的味道嗎?」小雪一改常態的『枕頭』叫法改叫郝壬『壬』,這種突然的變化讓郝壬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

「漫畫裡說初吻會有檸檬的味道,但是親起來怎麼沒有呢……?只有壬你身上的味道而已阿?」小雪不解地摸著自己淺紅的嘴唇。

「等等……妳該不會就因為想試試看有沒有檸檬的味道就……就親我吧?」郝壬五雷轟頂,雖然被美到不像這世界的人的小雪親,自己感覺起來是賺到爆,但……要不然她是不知道初吻對女孩子而言是很重要的嗎?

「才不是!」小雪坐在床上抱住了一個枕頭。「漫畫上說初吻是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阿,人家最喜歡壬了,這樣沒錯啊!再說……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小雪清秀得無法想像的臉上突然間飛起了紅暈,這個非常好的表情讓郝壬瞬間栽倒。

「啥妳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根本沒對妳做什麼阿……?」一栽倒郝壬馬上從地板上跳起身來,看著小雪暈紅的臉手忙腳亂的說著。

「但漫畫裡說,只要跟喜歡的人一起睡過,就……就是他的人了……」小雪頭越來越低。「我們每天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不是嗎?」

郝壬知道自己快當機了。

「那個……等等……小雪,妳不懂『一起睡過』的定義對不對?我們那樣純粹睡在一起根本不算是……」黑髮少年簡直就要跪下來了。

「難道你想玩過就算了……?」小雪一百分地平白冒出被拋棄女子的淒涼表情,抱住枕頭怔怔地哭了起來,這個表情讓郝壬魂飛魄散的想起小雪很可能曾經和四個女傭一起看連續劇……

糟……糟了……身為女媧石靈的小雪可以說是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在郝壬沒注意的這段期間,小雪就像是才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看到什麼就把什麼學起來,如今她看了連續劇和漫畫,並且很可能把裡頭所有出現的東西都學起來了,而更糟糕的是她還完完全全的搞錯情況了。接下來……

接下來不會就是……?郝壬腦海中浮起了所有水餃連續劇裡都會出現的戲劇化場面……

「好……好,你這個負心人,我……嗚……我死給你看……」小雪的手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了『卻緣』,她慘然笑了笑,抽劍出竅就往自己雪白的脖子抹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8:09

其六十九 意亂情迷



「不要!!」

眼看小雪真的舉劍自刎,郝壬魂也飛了半條。

『仙劍卻緣』的銳利程度無法想像,別說是開玩笑了,小雪臉上那種傷心欲絕的表情根本就是十足認真,倘若有個閃失,即使她是女媧石靈恐怕也會灰飛煙滅,發生這種事,郝壬是真的嚇到了。

頭髮瞬間變成藍紫色,快過子彈的速度從腳下爆射而出,小雪劍才剛碰到雪白的頸子,郝壬就如同一頭猛虎般撲上了她。

由於事情太突然了,郝壬整個人就這樣將小雪壓倒在床上。左手飛快地將小雪的卻緣劍奪下遠遠丟開,郝壬隨即雙手分開用力的抓住小雪的左右手。

「妳在做什麼!?」郝壬慌亂的對小雪叫道,兩人的臉部距離只有不到20公分,但嚇出一身冷汗的郝壬卻完全沒發現。

「小雪是開玩笑的……」看見郝壬突然間被嚇成這樣,小雪演技一百的淚眼中出現了從未出現過的訝異,以前那個總是被自己玩來玩去的枕頭怎會突然間變得這麼認真?臉上的水滴,是汗水嗎?

那個總是毫無心思,很好欺負的壬被自己無心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嗎?小雪迷惘了。

「這種事情也是可以開玩笑的嗎!?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嗎……?」郝壬抓住小雪雙手手腕的力氣又變強了,小雪不知所措的發現郝壬是真的生氣了,那樣的他第一次對自己大吼,而且還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小雪只聞到那個熟悉不過的,郝壬身上的氣息。

對聰明的小雪而言,連續劇雖然看了,漫畫之類的書也翻了不少,但她倒也知道那些並不是真的。雖然從其中學到了一些關於男女間的事情,但完全沒經歷過的她根本似懂非懂,也從來沒放在心上。

這次,小雪又從漫畫上學到了什麼是初吻,不懂什麼算是愛情的她只不過是想找郝壬試試看初吻是什麼罷了,後來鬧著要自殺什麼的其實也是學連續劇嚇郝壬而已,原本只是預計郝壬會如往常般被她做出的傻事嚇到魂飛天外,但這次,郝壬的認真卻首度讓小雪手足無措了起來。

「以後,絕對不可以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知道嗎!」郝壬沒注意到小雪的訝異與迷惘,餘怒未消的他只是用著藍紫色的瞳看著小雪碧綠色的眼睛。

「……」小雪沒有答話,她只是看著郝壬無比美型,此刻卻因為擔心她而露出一絲慌亂的臉。

「妳聽見了嗎!?」郝壬的雙手用力壓住小雪的雙手手腕,無比認真的他又重複了一次。

「……」小雪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怎麼不說話?」郝壬沒發現小雪的變化,有點生氣的問。

「……」小小的唇輕輕的張開,小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喘起了氣來。看著郝壬紫色的眼瞳,她突然間覺得羞得無地自容,第一次,她紅著臉喘著氣,將臉撇開躲過郝壬認真的眼神,郝壬甚至感覺到她被自己緊緊握住的手腕微微地抖了起來。

「……?」第一次,郝壬看見小雪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以往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做了什麼傻事都能臉不紅氣不喘的小雪竟然避開了他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低頭一看,郝壬才發現自己和小雪現在的情況十分不妥……

小雪的長髮披散在床上,每次都亂挖衣服穿的她,此時身上只穿了一件不知道哪來的超大件睡衣,寬鬆得露出了肩膀,衣服更是凌亂得連肚臍都露出來了。而此時郝壬正扎扎實實地壓在她的身上,自己的雙手更是用力地將小雪的雙手分開壓在床上,看起來就是某種兒童不宜的粗暴場景。

撇開臉的小雪露出了白皙的頸子與鎖骨,輕輕地喘著氣著她,飛紅的臉蛋就像是一顆才剛成熟的水蜜桃,帶著些許的青澀與甜美,而此時刻意避開郝壬眼神的她,雙眼中不知為何的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意亂情迷,那種誘人的神情讓郝壬完全轉不開眼睛,他就這樣看著小雪驚心動魄的美麗傻住了眼。

…………

…………

…………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郝壬也開始跟著小雪喘起氣來,感覺整個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兩百度左右,原本還覺得有點冷的氣溫都變得躁熱難耐,鼻中只聞到小雪身上熟悉的、蘭花般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將眼神緩緩地降下,沿著小雪美若天仙的臉蛋,白皙的頸子到半開的領口……

彷彿是感覺到郝壬熾熱的視線,小雪的喘氣更劇烈了,她將頭轉了回來,然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壬……」

「……」郝壬沒回答,只是不知所措的喘著氣,雖然慢慢感覺到兩人這樣完全不對頭,自己也不應該做這種事情,但不知怎地,他無法將視線從小雪薄睡衣下玲瓏的身體移開。

「吻我……像我們剛才那樣……」小雪滿臉通紅,喘息的胸膛和郝壬緊緊貼著,蘭花般的香氣隨著汗水從身上冒出越來越濃。聽見這句話,剎那間,郝壬有種什麼都已經失控的感覺。

他好想……好想好想要小雪。

雙唇越貼越近,慢慢地,他的唇和小雪柔軟的唇又貼在了一起,這次,郝壬確確實實地感覺到,小雪的嘴唇裡有著一絲檸檬的味道。

一切都已失控,郝壬握住小雪手腕的手迅速地放開,彷彿是渴望對方的體溫般,他近乎瘋狂地捧住了小雪的臉吻著,嗅著她身上的蘭花香,小雪也隨之熱烈的回應,郝壬甚至感覺到她溫暖的雙手已經環繞住自己的頸子。

意亂情迷,郝壬在小雪的唇裡彷彿落入了一大片無止無盡的銀色中,所有摸到的就只有小雪細緻滑膩的肌膚,聞到的就只有她的體香,一切都彷彿不再重要,只要擁有彼此就擁有這個世界。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是小雪阿、怎麼會變成這樣……郝壬抱緊了小雪,兩人間的氣氛已經完全失控,不管他再怎麼想逃離,都喚不醒自己渴望小雪的身體,他只是漸漸地將手探入小雪的衣服中,然後……然後……

然後,無限的銀色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身影穿著學生服,有著一頭長達腰際的紅髮與倔強的眼神,眼中有著郝壬嚮往的情感。女孩在銀光中怔怔地看著他,然後,灼紅色的眼中緩緩地濕潤了起來。

怔怔地,女孩掉下了淚來。

她哭了,隨著每一滴淚水掉入銀光之中,郝壬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如刀劃過,破碎瓦解。

櫻。

櫻!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直接敲入郝壬的腦中,在他的耳際轟然一響。

狂猛地紫炎勁瞬間在全身經脈中炸開,郝壬全身遽震,隨即一個閃身跳離床上,身上還依稀留著小雪溫柔的撫觸。

隨著腦中櫻的身影不斷地哭泣,郝壬不停地退著,看著床上衣服已經被自己掀起將近一半的小雪,他知道自己差點就做錯事了。

女孩從床上抬頭,手中還撫著殘留著兩人體溫的棉被,那雙碧綠色眼中,竟透露出一絲企求。這個充滿情感的熾熱眼神,讓郝壬驚恐地發現,小雪,已經是個人了。

一個,他不知不覺中喜歡上的人,他竟然從來沒發現。

「對……對不起!」飛快地奪門逃出,郝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他近乎瘋狂地在長廊上飛奔,只想快點逃離那個房間以及自己腦中對櫻的罪惡感。

小雪身上的體香還依稀留在他的唇上,郝壬可以清楚地記得小雪飄柔清香的髮絲,碧綠如透明的眼眸,美得不像人類的臉蛋與那滑膩的肌膚、企求的眼神,但他越想就似乎越聽得到腦海中,櫻的啜泣聲,每一聲都讓他難過得想馬上死掉。

怎麼會那樣……小雪只是開玩笑的阿?她是女媧石靈阿?她明明什麼都不懂的阿……為什麼……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那樣渴望著小雪的體溫?

「可惡!浪郝壬你這渾蛋!」腦中罪惡感越來越濃,郝壬在個柱子前奮力的打出一掌『崩』。狂猛的紫炎飛快的亮出一個巨大的草書字,整個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的柱子都在他的自責下瓦解成為細小的沙礫。

天花板失去支撐塌了下來,但碎石在來得及打到郝壬的身體前就被他的護體真勁完全彈開炸個粉碎,建築中一聲轟然巨響,郝壬就這樣站在一堆破碎的雕樑玉器中沉默著。

巨響驚動了整個天脈宗壇,腳步聲從四周傳來,郝壬卻彷彿什麼都沒聽到,只是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雙龍,有別於沉寂的饕餮,蒲牢仍舊嘲弄著他,像是在諷刺著他的無能為力。

「怎麼?一早就拆房子?」解飛的聲音冷然從身旁出現,身旁還跟著有點嚇到的紫茗,郝壬無表情的臉上卻感覺不出一絲波動。

「……」

「……這次就算了,別忘了今早還得練功。」眼看郝壬反常地沉默,解飛也沒什麼話好說。冷冷地看了郝壬一眼,他轉身示意四個女孩將四周整理一下,拉起紫茗的手緩緩地走掉了。

「他的表情……好恐怖……翡翠是第一次看到……」

「對阿對阿……」

女孩們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郝壬的耳際,他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緩緩地閉上了紫眼,紫色馬尾也在逐漸冷靜的同時變回黑色短髮,郝壬腳一軟,就這樣坐倒在地上。

苦笑,他按住自己的臉苦笑了起來,但那聲音卻彷彿在哭。他的世界,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全部都亂了。

半小時之後,在郝壬完全冷靜下來後,他終於緩緩地走出了天脈宗壇,抬頭一看,解飛和紫茗已經站在那裡等他不知道多久了。

「壬,你還好吧……我以為你不來了呢……」紫茗看見郝壬的臉色,有點關心地問,卻被解飛伸手制止,後者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想你應該知道,三天後就是『龍首匯英戰』了,你將以『蒲牢化人』的身分作為紫茗的御靈與她一同代表天脈出戰,我們明天就得出發到『崑崙山』去待戰。我不管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你得儘快將狀況弄好。今天原本想測驗你武功進境的,看樣子就算了吧,今天晚上你也不用挨掌了。自己好好想想。」

解飛不理會郝壬一臉沉重,一口氣冷冰冰地說完話後就轉身離去,紫茗在郝壬身旁站了片刻,欲言又止了一下後也終於轉身離開。

「壬,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喔……」離開前,紫茗輕輕地說,但郝壬腦中卻只有剛才與小雪的事情,他無法克制自己的自責。

接下來的一整天,郝壬都躲在曾經與『黯瞳』交戰過的樹海裡看著天脈宗壇,彷彿是想避開在那棟建築裡的小雪一般,他只是不斷的回想著與小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著想著。

其七十 情根



郝壬回想起與小雪見面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如夢似幻的落月池中。那時身穿湖水綠綢緞的小雪還被所有人誤會是仙女或洛神,她更是在第一次見面就救了自己一命,只用了一招『天雷破』就將強得如神似鬼的『山千海千』當場秒掉。

後來由於無意中得到女媧石的緣故,小雪竟然就這樣被自己帶回來了。剛開始她走個幾步路就會睡著,整天黏著自己,把郝壬當成枕頭,有時候還會莫名奇妙的叫自己『冥炎哥哥』,雖然郝壬完全不知道那個名詞是什麼意思,但看得出來,小雪打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對他很依賴。

那時的小雪,還只是個女媧石靈。雖然每天都睡在一起,小雪也從來不在意與郝壬的身體碰觸,但說實在的,郝壬可以說是從來就無法對走路足不點地,擺明就不是人類的小雪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久而久之,他竟然就這樣習慣於與小雪不知輕重的親暱。

但小雪,曾幾何時卻變了。郝壬知道打從那刻開始,他與小雪之間的關係就開始不尋常了。

在樹海中,身為千靈的『仙劍卻緣』自發性飛來救小雪的記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郝壬坐在樹梢上,不禁沉思地看向天空。那時『仙劍卻緣』進入小雪手上發出的白光仍然歷歷在目,但自從那時開始,他記憶中的小雪就變了。

變成,一個人了。

體溫,呼吸,情感,皮膚有了血色,臉上有了淘氣的笑容,年輕的身體也有了幽幽的香味,那雙碧綠色的眼睛更是像個少女般活靈活現,小雪不再是個仙女了,而是個伸手就可觸及,伸手就可以摟入懷中的女孩。

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小雪身上,郝壬並不知道,小雪原本究竟是誰,為什麼可以和『千靈』融合,這些事情他完全不了解,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時的自己,太粗心了。

或許是由於仍然習慣於小雪與以『女媧石靈』的身分與他共眠,在小雪的身上發生變化後,郝壬仍舊是每天都和小雪過著打打鬧鬧的生活,每晚更是都親暱地抱著睡在一起(雖然都是小雪抱他)。

這種被死死黏著的生活郝壬早已習慣,但或許就是因為習慣,郝壬竟然忽略了小雪已經是個女孩子的這件事,自己,曾幾何時,竟然也開始習慣於小雪的體溫與她細緻的身體。

多少次了,郝壬沉重地問著自己。多少次半夜夢醒時看見小雪可愛的睡臉緊緊貼著自己,睡衣還滑落到肩膀上,他的腦中會浮起輕吻她朱唇的衝動。多少次,當清晨醒來第一眼就看見小雪頑皮地將夾子夾上他的臉,他會想要用力地將小雪擁入懷中。

多少次了,郝壬可以清楚地記得這幾個月以來,小雪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頑皮的笑容,每一次理直氣壯嘟起的小嘴。他可以記得小雪每一個撒嬌,每一次看完漫畫後學到新東西就跑來黏他問問題,與每一次他的不知所措。

「枕頭,龜派氣功是什麼?元氣彈又是什麼?」

「枕頭,為什麼其他人都叫你壬?枕頭也有名字的嗎?」

「壬,為什麼《獵人》251話都不出?」

「壬,男生和女生要怎樣才能生出小孩子?」

「壬,什麼是愛情?愛情是什麼?」

「壬,你愛小雪嗎……?」

每一句無知而純真的問句從郝壬的腦海電閃而過,這幾個月來,無意間將小雪帶回現實世界所過的每一天,女孩從當初的懵懵懂懂變到今天對什麼都似懂而非懂,從當初對郝壬純純的喜歡變成今天眼神中的情意,這一切,不都是自己照成的嗎?

太突然了,郝壬想起過去這段時間自己犯下的每一個粗心,如果不是早上突然間與小雪的身體發生碰觸,終於發現已經無法克制自己對小雪的愛戀,他可能永遠不會發覺自己與小雪間無意中萌生的感情。

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小雪,他竟然不知道!

「壬……吻我……像我們剛才那樣……」

床上小雪滑嫩的肉體與她臉上那絲紅暈在郝壬的腦中往返復回揮之不去,郝壬全身發抖地想起女孩那淺紅的朱唇與她身上的幽香,那企盼的眼神,他不禁握住了拳頭。

她是小雪阿……是女媧石靈阿……你不是已經有櫻了嗎?郝壬一次又一次地試圖說服自己,但不知怎地,他的思緒總會回到小雪那時的神情,那雙碧綠色、意亂情迷的眼中,只映著他,那個只屬於他的小雪。

伸手握住女媧石,發著五彩光芒的它也隨著郝壬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體逐漸溫熱。

自己,還真是個濫情的人阿……郝壬將頭埋入雙膝之中,樹海中,也飄起了一陣乾燥的涼風。

天空漸暗,夜色如同散開的大網般罩住了樹海,黑髮少年就這樣坐在樹林的枝梢直到夜深。



* * *



當郝壬回到天脈宗壇時,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心情沉重地走回房間,郝壬心煩意亂地在門前站了五分鐘後,終於下定決心推了門進去。

一開門,小雪靜靜坐在床上的身影進入眼中。女孩在看見郝壬時馬上雀躍地站起身來,寂寞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欣喜,但看見那樣的眼神,郝壬卻撇開了臉。

黑色短髮在空中輕輕地劃出一個迴圈,像是什麼突如其來的刺激,郝壬撇開臉的這個動作讓小雪眼中的欣喜瞬間消失殆盡,她停下了原先好像迫不及待要撲過來的這個動作,碧綠色的瞳,緩緩地放大。

小雪,第一次停下了動作。

「對不起。」郝壬淡淡的說。

「壬……」小雪輕輕地舉起小手探向郝壬的方向,像是個盲人急於尋找光的來向般,她一步步向郝壬走來,聲音中帶有一絲畏懼,害怕失去什麼似的。

小雪的手逐漸靠近郝壬的臉,就在青蔥般的手指快要碰到他時,郝壬閉上了眼睛。

「小雪,我說,對不起。」

話語聲在郝壬極度勉強之下出口,聽起來卻是那樣地平靜不帶感情,就像是一根銳利的針。小雪的手觸了電般一顫,然後她緩緩地放下了手。

小雪,沉默了。

當郝壬轉頭時,他看見的是一雙碧綠色的眼睛,那雙眼中逐漸垂下了兩行淚水,而其中原本明亮靈活的眼神,此刻卻只有無盡的黯淡。小雪放下了顫抖的手,那淚水,無聲地滑落。

那表情,就像是小女孩失去了最愛的玩具,也像是明白自己再也看不見光明的盲人,卻也帶著一絲驚心動魄的愛戀。在小雪似懂非懂的心中,或許,那麼令她依賴的郝壬正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她的愛情,她的光,她的、只屬於她的郝壬。

不知道哪來的痛覺,郝壬突然間覺得胸口好痛,看見小雪無聲的淚水不停地滑落,他突然間好想將小雪抱入懷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果不能在才剛發現錯誤的現在把情根斬斷,郝壬知道自己就再也不能離開了。

離開,他的小雪。

「……」

女孩掉著淚水退後了幾步,然後,她突然間迅速地從郝壬的身旁衝出門外,幾縷長髮拂過郝壬的臉,才不過一個眨眼,小雪就已經繞到了郝壬的身後,傷心欲絕地往走廊的另一頭奔了出去。

轉頭看著女孩的背影,郝壬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每一次小雪捉弄他成功後的頑皮笑容,以及每次她在夜裡緊緊抱著自己,安祥的睡臉,他好想追出去,但郝壬卻只是咬了咬牙,閉眼關上了房門。

與其在之後面對已經無法離開的事實,郝壬寧可就這樣結束這一切,即使,必須用這樣的結局結束。

仰頭躺上床,郝壬全身發冷地將身體緊緊地藏入棉被中,關上電燈,他一個人躺在黑暗中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他累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這麼累。

房間中黑暗無止盡地蔓延,在郝壬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只記得一個詞。

而那個詞,對他而言,心如刀割。

對不起。



* * *



半夜。

當郝壬再次睜開眼睛時,像是熟悉於什麼似的,他轉頭朝向枕頭的另一端。

熟悉的體溫。

小雪。

淚痕從床上枕頭的另一端延伸到這側,一轉頭,郝壬看見小雪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回到了床上,此刻的她正怔怔地張大碧綠色的雙眼看著自己,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不放。

黑暗中,碧綠色的瞳孔幽幽的發著郝壬熟悉不過的光澤,那眼神,竟是如此的情根深種。

「小雪……」郝壬想說些什麼,但不知道為何的,在一片黑暗中,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喉嚨被什麼哽住般。

「小雪睡不著……」女孩將頭緊緊地靠在郝壬的胳膊裡,像是一隻躲避風雪的小貓。「小雪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但是外面好冷,小雪睡不著……」

「小雪試著去找空房間睡,但是沒有壬的地方都好冷……小雪好冷,哪裡都睡不著,所以又哭了……小雪原本只是想回到這個房間睡,但只要不抱著壬,小雪都好冷好冷,所以……」

說著說著,小雪又哭了起來,黑暗中那雙碧綠色的眼中閃耀著淚水,眼中滿是郝壬熟悉不過的依賴,彷彿是一記沉重無比的槌擊般,剎那間,郝壬再也無法忍受住自己壓抑的情感。

他好愛,好愛好愛小雪,那樣的小雪。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用力地抱住哭泣的女孩,郝壬將唇貼上小雪顫抖的雙唇。彼此的體溫隨著擁抱交融在一起,懷中的小雪啜泣得越來越厲害,郝壬也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抱得越來越緊。

就讓一切,這樣下去吧。對不起櫻也好,小雪不是人類也好,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只要失去了小雪,他寧可當場死掉。

不管是什麼生物,即使有著無比剛強的外表,心中的深處仍然是軟弱的,仍然渴望著情感,仍然渴望著那扇缺陷空洞被填補,哪怕是龍也不例外。

郝壬知道,打從這刻開始,他的身上已經不只有一個逆鱗。櫻也好,小雪也好,他無法隱瞞自己的感情,不管失去了哪一個,他都會灰飛煙滅。

懷中小雪抽搐的肩膀漸漸平靜,兩人靜靜地吻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動作。早上的肉體交纏以及慾望已經不復存在,他們就只是抱著吻著彼此尋找著彼此的體溫。


…………

…………

…………


就這樣不知道吻了多久,郝壬才漸漸地將唇從小雪的小嘴上移開,靜靜地看著懷中的女孩,他有點無奈的笑了笑。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小雪竟然睡著了。

淚痕已經乾去,彷彿是終於可以安心般,女孩的睡臉無比安詳,躺在郝壬的肩膀上規律地呼吸著。

接吻接到睡著,也不知道該說小雪是真的哭太累還是太好睡。郝壬輕輕地摟著小雪,知道自己和她的關係又回到以前那樣了。

只是,這次,他確切的知道自己的情感早已深深地繫在小雪身上。

如果說與櫻的初戀是因為太過年輕所擦出的亮麗火花,那他和小雪之間就是一種寧靜而日久生情的愛戀,帶了那麼點依賴,也多了些許的柔情。

雖然生活總是被小雪鬧得詭異萬分,但不知為何的只要和小雪在一起他就可以覺得總是可以靜下來,就像是早在前世就有著什麼瓜葛般。

曾經,他隱隱約約間感到不對勁,每每凝視著小雪碧綠色的瞳,他就會覺得身上似乎有某個部份其實是很嚮往小雪的,那種嚮往,似乎更不僅只是這段時間來的相處所致,或許,某部分的他早已經知道會有這種結局了吧?

他與小雪的感情,竟像是早在前世,早在他們見面之前就已經存在了。來自遠古刻骨銘心的愛戀,卻於今生再一次愛上相同的女孩,郝壬常有這種感覺。

看著手臂上的雙龍,或許,答案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小雪究竟是什麼人呢?真的就只是女媧石靈嗎?冥炎,又是誰呢?郝壬想著想著,閉上了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8:52

其七十一 夜襲



月色從窗外照入房間中,散亂了一地的皎潔。身旁小雪平穩的呼吸聲傳來,滿頭亂糟糟的思緒,郝壬難得地沉思著,完全睡不著。

翻身下床,郝壬在小雪的睡臉前駐足看了好幾分鐘,一向都沒什麼心思的他,臉上的表情竟帶了些許的五味雜陳。將女孩身上的被子蓋好,郝壬在房間裡站了起來,看向窗外滿天的星光。

三天後,就是龍首匯英戰了阿……兩個月過得真快呢。想起明天就要動身去『崑崙山』待戰的事情,郝壬不禁有種不真實感。

亂七八糟的自己曾幾何時也變成武者之一了,這種唬爛的劇情,只怕是當初的他作夢也想不到的吧。

代表天脈出戰嗎?但,這樣要怎麼幫陸蘭呢?郝壬抓抓腦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千脈如果不在龍首匯英戰當天,看見陸蘭與饕餮上場,那陸蘭就會有殺身之禍。

而如今饕餮是有了,在他的手臂上,但除非他可以可以在接下來這兩天領悟啥影分身之術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同時代表天脈與千脈出賽阿?

再說,陸蘭也是堅持不肯參賽的,那個解飛會怎麼安排呢?郝壬總覺得不能放心,好像自己又會倒什麼大楣的感覺。

倒是,他也與櫻分離兩個月了阿……郝壬想起那個總是跟自己鬥嘴,嚴重起來甚至會打來打去的女孩。

分離的那一天,兩人被天脈弟子襲擊的記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而自己看見櫻被一掌打暈就急怒攻心,進而幾乎殺死來人的情景也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幾次的互相搭救,背對著背戰鬥,與櫻倔強的臉紅。或許,早在更早之前,自己對櫻,早已經有不僅僅只是『不小心就把對方的肚子玩大了』的無奈感覺了吧?

自己當時,到底有沒有對櫻做過什麼呢?櫻身體的不舒服到底又是不是兩人『做人成功』勒?想到這裡,郝壬的臉就有些熱辣辣的,怎麼可能和櫻那樣的女孩發生關係自己會毫無記憶呢?那豈不是太浪費……阿、想歪了。

想到與櫻的邂逅過程,郝壬一陣胡思亂想,然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到了小雪的臉上,思緒再次陷入新的憂愁中。

這段時間來,照道理說,兩人各在天涯的一方,對彼此的記憶應該會隨時間而淡化才對。但不知為何的,櫻的影子在郝壬的腦海裡卻越來越清晰。

及腰長髮,可愛的學生服與每每看見他的呆樣,臉上就會浮起十字憤怒記號然後一拳將郝壬揍飛的絕強破壞力。櫻的笑容,櫻的髮香,以及她頸後那個意義不明的靈魂咒印,一切的一切,都讓黑髮少年不知所措。

那個櫻阿……

『黯瞳』早已盯上櫻的事實從腦海中閃過,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櫻會不會平安無事呢?

而當一切結束後,他和小雪一起回到台灣時,小雪與他不知不覺間茁壯的情愫,又能瞞得了多久呢?櫻又會怎麼想呢?一切的一切,都讓郝壬心亂如麻。

小雪與櫻……嗎?櫻的活潑可愛與倔強,小雪的淘氣頑皮與溫柔。論外表,櫻的美是鮮明的,如同火燄般耀眼刺目,笑起來美得像是熱情的火炎,生起氣來更致命,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輕輕的蹙眉都如此灼熱。相較之,小雪的美,卻像是一望無際的雪,寧靜,銀白,使人不自覺的嚮往、疼惜。

論感覺,有別於和小雪相眠時的寧靜感,郝壬與櫻走在一起時什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口,成天鬥嘴爭吵不斷,但他卻總是能在和櫻嘴砲的不知不覺中放鬆下來,像是家人一般習慣彼此。

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孩彷彿各站在天涯的一方,如火的丹羽櫻,如雪的于小雪。心思至此,郝壬剎那間,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感覺。

他竟然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喜歡誰多一點。小雪身上,彷彿來自前生的眷戀,以及櫻身上,今生第一次的初戀。郝壬在黑暗中,低下了頭來。

在房間站定想著想著,郝壬心亂如麻,竟然一點睡意都沒了。窗外的夜幕無色無亮,小雪的規律的呼吸聲越來越沉,偶爾臉上還露出淺淺的笑意,也不知道做著什麼夢。

就這樣站了不知道多久,郝壬突然間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天脈宗壇裡的深夜,就像平常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郝壬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卻又很難去描述那種不協調感。有別於平常發生事情前的『不祥預感』,郝壬就只是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在天山受訓也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了,隨著腦海中警訊慢慢浮起,郝壬的各種感官自動提升了一個等級,隨著饕餮的靈力逐漸匯集,整棟建築的聲音瞬間全部收入他的耳裡。

小雪的呼吸聲,遠方隱約的蟲鳴,樹海中的呼呼風聲,露水落在地板的聲音以及一些來自遠方、微弱的呼吸聲。閉眼聽了一陣子,郝壬漸漸明白了是什麼不對。

天脈裡,少了人。宗壇裡的呼吸聲,減少了。

人都去了哪裡?

繼續將五識提升,郝壬以不將小雪吵醒的輕微腳步推門出去,在走廊上一陣聆聽,他突然間感覺到一個紊亂的呼吸聲。

呼吸聲時快時慢,其中還帶有一些液體雜音,聽起來就像是呼吸的主人受了什麼傷般。心念一起,郝壬腳下發力,一陣如貓的輕聲奔跑後他已經來到了一個轉角,看見了呼吸的主人。

一個穿著女傭服的女孩,正躺在郝壬的腳下,躺在一片血泊中。

『!』遠遠聽起來亂猜一通,想不到還真的那麼賽給自己猜到了,而且還是這麼大的事情。郝壬一驚,隨即蹲下身來將女孩側躺的身體扳向自己。

粉紅色的短髮從肩頭垂落,女孩手中握著一把AK47,只是槍頭已經被某種利器砍掉。鮮血從女傭的嘴角淌下,她半開著迷茫的眼睛,臉上也全是鮮血,把郝壬的手弄得一片血紅。

還不習慣於這種血腥味,郝壬捂住了嘴。

「妳是琉璃吧!聽得到嗎?」情急之下,黑髮少年連忙用手抵住女孩的腹部,饕餮之力緩緩灌了進去,但女孩的臉色還是一樣慘白。

「救小姐……紫茗小姐被……」一張嘴,女孩口中積滿的鮮血就大量流了出來,將她俏麗的下巴整個染紅了。看見這種傷勢,郝壬明白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敵人是誰?怎會……?」看著琉璃黯淡的大眼,郝壬手顫抖了起來。天脈受到襲擊了嗎?他怎會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不知道……那兩個人出手好快……姐妹們都才剛拿槍出來就……」靠著郝壬輸入的靈力勉強說了幾句話,琉璃卻又咳出一大口血花。「他……帶走了紫茗小姐……脈主……和解少爺……已經去追了……但……」

「敵人可能是誰?往什麼方向逃了?」看見比自己小兩歲,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女孩如今變成這樣,郝壬的心好疼,但他卻只能繼續不斷的問她。

事情太嚴重了,如果不在這裡問清楚,郝壬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很可能是……其他脈的人……他往那……那裡……」琉璃的手輕輕地舉起,朝向走廊的方向,但那手卻在空中停住了。

「琉璃……?」眼看女孩的動作突然間頓了一下,郝壬有點慌亂的問,卻看見她指在空中的手微微地一顫。

小手往下劃過黑髮少年的臉,出現一個鮮紅的的線條。女孩眼中僅存的光芒一黯,郝壬的手一抖,發現自己的真氣再也送不進去了。

頭一垂,女孩的身體從郝壬的手上癱了下來。女傭服上染滿血跡,彷彿是終於把重要的訊息傳下去了一般,她的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

琉璃,已經離開了。

可惡,怎會這樣!看見女孩死去安詳的表情,郝壬顫抖著手站起身來,退了幾步。怎麼可能會這樣!自己以往的直覺怎會全派不上用場!怎會到現在才發現事情不對!?

蒲牢、饕餮,你們兩條蠢龍在做什麼!?郝壬將沾滿鮮血的右手按住左手臂的龍形,快步跑了出去。得快去救紫茗才行。

一路上,郝壬又看見了其餘三個女傭的屍身。牆上滿是彈痕,顯然是奮力抗敵留下的痕跡,但女孩們卻沒有支撐過去,有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有的被自己的槍近距離掃射,身上綻開了無數紅如玫瑰的血花。

那種隱約的不協調感在郝壬看見每一個女孩的屍體時就會閃過一次,但熟悉的直覺卻完全沒有出現。郝壬只是完全不明白地迴避女孩們死去後卻仍睜著的視線,像是逃離什麼般,幾個身法,郝壬已經衝出了天脈宗壇巨大、充滿血腥味的建築群。

「蒲牢,你可終於出來了。」

一出門,一個陌生的語調就從後方上面傳來,閃過無數子彈的警訊一起,郝壬一跳起躍,在空中連續四個轉身後,他已經落在十公尺外,地板上插著少說20把飛刀。

黑髮瞬間化為紫髮,紫炎轉瞬間從郝壬身上炸開,照亮了建築外巨大廣場的每一角落。郝壬抬頭,看見一個黑衣的身影正坐在天脈宗壇仿古的飛簷上。

黑布矇臉,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黑衣人輕探雙手,雙手各用手指夾了四柄飛刀。一個甩手,郝壬眼前一花,8柄飛刀竟然比子彈來得還要快。

『靈瞳』一開,飛刀上的靈力瞬間被郝壬捕捉到動向,紫炎爆盛,郝壬凌空抓了柄飛刀然後劃出一個光圈。

七柄飛刀斷成兩截掉到地上,紫眼向上迎上了黑衣人的目光,郝壬將手中的飛刀射了回去。

飛刀上燃著紫炎,黑衣人也不硬接,從飛簷上一躍而下站在郝壬的面前輕鬆閃過攻擊。燒著紫炎的飛刀雖然射了個空,但黑衣人卻看見那把小小的飛刀竟然以一射之力將整個飛簷都炸了開來,熊熊燒起了紫炎。

如果不是用閃的,自己只怕也接不住吧……嗯……黑衣人暗咐。

「你是誰?」就在黑衣人思考的時候,一陣狂猛的龍威突然撲面而來,抬頭一看,他就這樣和紫髮少年的眼神交在一起。

紫色馬尾無風自動,全身的白襯衫都隨著紫炎火花緩緩飄起,照亮了整個廣場。藍紫色火燄中的郝壬『龍威』無盡蔓延,和他憤怒卻冷靜得毫無表情的臉配起來直如天神一般,黑衣人不由得暗自笑了笑。

「很好。」感覺到眼前郝壬的強度,黑衣人不擔心,反而冷冷地一笑。

「好啥?」郝壬面無表情的問。

「天脈還有你這等人才,好在今天老夫有來,可以將你在這裡解決掉,要不,恐怕敝脈幾天後的『龍首匯英戰』會遇到瓶頸阿?」

「喔是是是您說得是。紫茗勒?」郝壬不理會對方言語中的森冷殺意,自顧自的問著。

「解紫茗嗎?落在老夫的師弟身上,現在只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吧?」蒙面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嘲諷。「天脈武技確實可怖,但其心計卻如此之嫩。恐怕追著老夫師弟的脈主解峰與大弟子解飛,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脈中的你就要大禍臨頭了吧?」

「喔,幫你拍拍手。調虎離山阿?」郝壬零零落落的給了黑衣人幾聲掌聲,從他沒什麼波折起伏的語氣中,黑衣人完全無法猜到郝壬腦袋裡在想什麼。「但我能不能先問問,你真的那麼有自信可以把我打趴?」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黑衣人冷冷的笑聲。「老夫不殺無名之輩,你報名字吧。」

「你老師。你老師的你,你老師的老,你老師的師。夠清楚了嗎?需不需要重複?」郝壬握拳,紫炎爆盛。

「很好,有種。」

黑衣人冷哼一聲,夜色之下,廣場之上,一股前所未見的強大靈力往郝壬撲來

其七十二 凰之破



月色下黑色的身影一閃即逝,身法竟然快到整個人都和黑暗融成了一體。但看見這種速度,此刻的紫髮少年卻沒有太多的驚訝,郝壬沒有多少猶豫,紫炎勁出手就是一記『崩』。

狂野的草書字剎那間壟罩住了郝壬全身,他一掌打向身旁的黑暗處。紫龍在手臂上狂繞二十多圈後劃破黑暗,一個黑衣的身影赫然間出現在『崩』掌的前方。

動向被猜到了?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略微的訝異,隨即一個手肘將郝壬的『崩』掌略微撞偏,兇猛的紫炎往空處射出,雖然大多數的力道都被黑衣人精巧的技擊卸掉了,但餘力卻還是將他震開兩公尺,好不容易才勉強停住身體。

破壞力真強,倘若不是郝壬還不懂關節技,剛那掌絕對可以精準的印在自己胸前。自己的動作,竟然打從開始就被預測到了嗎?黑衣人看著郝壬的紫眼,然後從其中發現那雙眼中竟然依稀有著溫潤的微光。

『靈瞳』?是『靈瞳』?黑衣人一驚,隨即沉思了起來。九脈之中,除了擁有最強眼力與瞳術的『青脈』外,他還沒聽說過有什麼人可以學會這種直接看穿靈力的瞳術。

不需要『蜃龍螭吻』,就可以直視靈力嗎?看樣子,自己有必要再加快攻擊變化的模式了。黑衣人瞇了瞇眼。

就在黑衣人暗自蓄力的時候,郝壬的手臂上突然間出現了橙炎。清涼感逐漸退散掉使用『崩』後的抽筋,紫髮少年在自己的手完全恢復時再次切回紫炎,然後,將身體微微的壓低。

狀況很好,這場戰鬥不會輸。龜在天山兩個月沒跟人交手,郝壬只覺得全身都興奮了起來。自行領悟的『靈瞳』,在實戰中用起來竟然有這麼好用,郝壬自己也覺得很訝異。

就像人出拳時,必須先將力氣積蓄在手臂上一樣,只要能事先察覺對方運力的方向,郝壬就可以判斷出對方下一次攻擊是什麼模式,是拳是腿,只要看對方把靈力運到哪裡就夠了。

不會輸。無窮的自信隨著『龍威』將敵人的氣勢完全壓了下去,郝壬的腳下發力,向黑衣人衝了過去。同時,黑衣中的人影也在一笑間同時和郝壬一齊起步。

兩人同時一躍,紫炎在空中爆盛,帶來一陣灼熱的氣流撲向黑衣人。後者一個低頭同時也向郝壬的臉近距離射出八把飛刀,但卻都被紫髮少年仰頭躲開了。

似乎是知道紫炎厲害,黑衣人完全不敢硬碰硬,只是靠著比郝壬好上一大截的身法不停遊走,手中飛刀好像永遠用不完似的,永遠可以向郝壬射出一大叢,這種攻擊模式使得他完全不敢掉以輕心,只要一個閃神自己就會當場變成刺蝟。

雖然兩人嚴格說起來速度差不多,但畢竟郝壬實戰經驗不多,很容易做出多餘的動作,反觀黑衣人的動作卻是熟練無比,每一個轉身都可以輕易避掉郝壬的攻擊,腳步也不知道怎麼踩的,他竟然就是可以在迅速移動的郝壬四周繞圈圈。

即使有著『靈瞳』,郝壬還是沒辦法完全掌握黑衣人的動作。而他的動作,黑衣人卻反過來瞭若指掌,看樣子先前的一掌對方還有所保留。郝壬暗自猜測。

兩人出手的速度奇快無比,轉眼間就已經在廣場上打過數百招,但不管怎麼打,兩人的拳掌卻從來沒有交會過。就像是畏懼郝壬身上的紫炎與護體真勁般,每每一出現硬碰硬的時刻,黑衣人總是會迅速後退避免和郝壬交手。

『碰!』

「哇靠。」一掌氣擊聲凌空傳開,郝壬胸口一痛,這是交手之後他首度中掌。

紫炎爆盛逼開黑衣人,兩人的身影驟分。

有別於天脈的炎紫柔勁,黑衣人的掌力剛猛無比,一掌下去把郝壬打得都快趴倒了。治癒的橙炎第一時間流過胸前的傷口,隨著身上的不適感慢慢降低,郝壬暗自喘了口氣。

戰鬥技巧果然還是差太多了,只有先天的優勢站在自己這方。

有饕餮在,像剛才那種掌力不管中了幾掌自己都有辦法站起來,有蒲牢在,對方就不敢太過近身猛攻。身上有這些優勢,持久戰下來郝壬輸是不會輸,但倘若沒有新招出來,他是留不住對方的。

「果然難纏。」黑衣人看見郝壬思考的表情,冷冷地說。「但你也發現了吧?你的戰技,與老夫比起來相差太多了!來來去去也就一個攻擊模式,動作既生嫩又容易猶疑,只憑著掌勁與靈力優勢跟老夫耗,成何體統?」

「老夫老夫,你是有多老啦……」被念得很不爽,郝壬隨口回答。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

他還有一招,還沒用。



郝壬的思緒回到了前天早上,與紫茗最後一次在圖書館上的課。

「我說,壬。」印象中,坐在閱覽桌前的紫茗是這樣說的。「這兩個月來,上了那麼多課,你已經大概都學會經脈理論了吧?」

「算是吧。」那時的郝壬,看著身旁正努力看漫畫的小雪嘆了口氣。「除了名詞都記不起來以外,理論上穴道位置和一些基礎應該都OK……只是我學這些到底有什麼用?」

郝壬抓抓頭,上了這麼多的經脈理論課,打坐練氣之類的東西是學了不少,大周天小周天也勉強搞懂了,但嚴格說起來他卻是什麼長進也沒有。

本來嘛,有饕餮在,郝壬根本就不需要去練什麼內功的,只要閒來沒事多吃幾碗飯靈力就會多到爆炸,讀了那麼多書,背了那麼多穴道,卻練也不能練,打也不能打,書太珍貴,泡泡麵時也不能拿來蓋,他真的搞不懂學這些是要做啥。

「有用的!」紫茗把桌上的書疊起來整理。「學會了經脈理論,雖然表面上沒什麼變化,但你身體的『靈控力』自然就會變好,真氣在經脈裡跑起來也會比較順暢。」

「靈控力?那啥?好吃嗎?」

「不好吃,但是很有用。」紫茗伸出一根手指。「有了良好的靈控力,你就能夠控制自己靈力的輸出量,也就更可以控制自己出手的力道。真正的高手,出手之間都是能發能收的,現在的你,掌力強是強,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喔。所以?」郝壬心不在焉。

「所以,有了靈控力,你才能學會天脈的奧義武技。」紫茗說。「『崩』掌威力雖大,卻只能近戰,不易命中,只要對方存心躲避就沒用。『震』是絕招,使用後容易造成脫力,所以也不能常用。剩下的就只有『遠當』了。」

「但普通的『遠當』,卻只是中長距離的狙擊技,需要長時間瞄準,近戰的時候常常派不上用場。所以,只要具有更強的靈控力,能夠控制『遠當』的出力,就可以學會那一招。」

「學會那一招?」郝壬看著紫茗伸出的手指。

「對,那也是今天我要教你的最後一課。」女孩微笑。




一幕幕的場景從郝壬腦海中快速飆過,他曾聽紫茗口說,卻從來沒機會練習的『那一招』的使用方式一閃而過,郝壬散漫的紫眼,緩緩地變得銳利了起來。

「唔……」黑衣人眼看郝壬的眼神改變,不由得也提高了戒心。雙手放入懷中又抽出八柄飛刀,蒙面的他警戒地將身體的重心壓低。

不認真拿出壓箱底的本領,看樣子很難過關了……黑衣人暗暗地吸了口氣,將拿了飛刀的雙手藏到背後,似乎正在做什麼蓄力的動作。

透過『靈瞳』,郝壬可以看見黑衣人身上的靈力迅速地提升了不只一個等級,全身更是泛出強烈的壓力,直把郝壬身上的『龍威』都給蓋過去了。狂猛的殺氣隨著黑衣人僅露出的眼睛微微一瞇,化作旋風向郝壬撲面而來。

剎那間,黑衣人的身影消失。

好快!在哪!?郝壬有點不可置信地發現黑衣人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速度竟然快到就連『靈瞳』也捕捉不到方向。

「咻!」

破空聲從後方傳來,郝壬沒有猶豫地往前一個空滾翻,看見少說四柄飛刀正插在他原本站的地方。

才剛落地,不知為何的,郝壬卻感覺到背脊後面又是一陣涼颼颼的。飛快地向後一轉,郝壬險險地抓住簡直已經飛到肚子前一公分的飛刀,完全不了解對方的身法怎會快成那樣,剛才他不是才剛射出飛刀過嗎?怎會瞬間又換了個方向射來?

郝壬還來不及驚訝,眼前突然間又是一閃,黑衣人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微蹲在自己面前。手飛快地拔起剛剛落空刺入地面的飛刀,黑衣人的手虛晃一下,又是八把飛刀朝郝壬的額頭飛來。

靠,怎可能這麼快的?距離太近,郝壬只能迅速地仰頭閃過五把,接住一把然後再險險打落兩把,如果不是經歷過閃子彈的訓練,他敢打賭自己的額頭此時一定已經插了幾把飛刀。

來不及放心,黑衣人的身影一閃又來到正上方,飛起一腳向郝壬的胸口踹來。還保持著弓身後仰姿勢的紫髮少年一驚,這種姿勢下,那種角度踢來的踹擊還可以閃得掉就真的有鬼了。

紫炎一起,避無可避的郝壬決定給他硬擋回去。雙臂護在胸口,郝壬就這樣將黑衣人可以開碑裂石的一腳硬擋在空中。

「果然,還是太嫩了。」劇震傳來,就在郝壬以為自己終於擋住了黑衣人的攻勢時,他卻發現後者蒙著的臉露出了殘酷的笑意。

『咻!』雙手一甩,黑衣人手中不知道在何時藏起的八柄飛刀夢魘般地向郝壬當頭罩下,紫髮少年臉色一變,雙手為了抵擋踢擊已經被封住了,這種極近的距離下,要閃根本就是不可能,原來先前的所有攻勢就是為了這個伏筆!

紫炎爆盛,郝壬奮力震開了黑衣人與飛來的刀光,但畢竟距離實在太近,黑衣人的手勁又強得恐怖,飛刀只被震飛了六把。當郝壬抬頭時,兩把刀已經幾乎離他的臉不到半公分。

閃不掉了。

糟。

腦中一片空白,隨著飛刀一吋吋地接近郝壬帥氣的臉,他的腦海中迅速地流過無數的訊息。




紫茗的聲音。

「控制『遠當』的出力,藉以收束為不需聚氣就能從指尖射出的劍氣勁。雖然威力弱了不少,但卻可以在很短暫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而且密度與銳度相對的也變得很高。學會了最後奧義的『那一招』,天脈的所有武技你就已經算畢業了。施以巧勁則成隔空點穴,那倘若施以威力足以貫穿一切的紫炎,那……」紫茗微笑。





一切的一切都從郝壬的腦海中快速閃過,然後,他看見自己的雙手微微的伸出兩根手指。

『那一招。』

「炎紫柔勁˙凰破!!」解紫茗上給郝壬的最後一課在腦海中化作一個招式的名字,剎那間,黑衣人與郝壬中間閃過了兩束亮如白晝的紫光。

『遠當』

『遠當』

雙指上出現了小小的草書字,雖然字小,但那靈力收束的密度卻讓紫炎剎那間亮得無法想像。

就在飛刀及膚之時,郝壬的兩根手指上突然間各出現了一道強如雷射的劍氣勁。黑衣人的眼前一亮,伴隨著強烈的靈力撲面而來,他看見那兩把飛刀在轉瞬之間被那兩道紫色劍氣直接貫穿,彈到了高空中燒成了沙塵。

黑衣人無比訝異,站在原地看著那兩把飛刀燒著毀滅性的紫炎在空中不斷旋轉,消失殆盡。然後,他聽見自己驚恐的聲音。

「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了……天脈的奧義……凰破……?」

黑衣人仰天看著燃燒的飛刀,像是嚇到般一個停頓,然後,他的眼睛捕捉到郝壬在一片紫炎之中將手指對準了自己的景象。

如雷射般強烈的紫炎以細束狀射來,擦過空氣發出強烈的爆炸聲,訝於郝壬這招的威力,黑衣人慌亂地跳起身來,險險地閃過郝壬的劍氣指,讓紫炎在地板上畫出一道恐怖的劍痕。

劍氣指一束一束地射來,紫炎之中,紫髮少年有點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只要將手指對著黑衣人運勁,他的指間就會像雷射槍般射出連自己都感到威力恐怖的劍氣,才不過隨便指指點點幾下,他就佔了絕對上風。

黑衣人的身法如鬼似魅,飛快地閃過郝壬射來的每一束『凰破』,但畢竟是用身體閃,遠遠不及郝壬只是動一根手指頭的速度,才不過片刻,他的身法就已經左支右絀。

「到此為止了!」逐漸掌握到氣劍指的訣竅,郝壬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然後飛快地對黑衣人很有禮貌地比出了一根中指。

劍氣狂猛無匹地直接衝向黑衣人的胸口,後者大驚起躍,卻發現郝壬也跟他同時跳了起來。

「我再說一次,我的名字叫做你˙老˙師!!」紫炎爆起,郝壬在空中直接截住了黑衣人,透過他紫色的瞳,郝壬看見自己一掌印上了黑衣人的胸口。

『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19:51

其七十三 真相



狂猛的草書字在紫炎中震天炸起,將整個天武廣場都映入一片紫光之中,當郝壬將手掌印在黑衣人的胸口時,掌力瞬間化作紫龍旋轉手臂二十多圈飛快朝向黑色的身影衝去。

灼熱的靈力在黑衣人的胸口燒開,紫龍尚未及體,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護體真勁被郝壬手上螺旋形的外圍環流瓦解殆盡。

糟……會死!黑衣人眼中倒映出郝壬身上熊熊的紫炎,從這種掌力看來,被打中的話自己一定會馬上被柔勁瓦解成灰!但……

黑衣迅速被螺旋狀紫炎摧枯拉朽地揉爛,黑衣人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過,眼看紫龍就要及體,突然間,他看到郝壬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手掌一偏,郝壬的手,竟然在那不到十分之一秒間將『崩』掌改了個方向。

手臂上的紫色炎龍形從黑衣人的身旁綻出,炎龍形在空中扭轉冒出一叢亮麗的紫炎後緩緩消失,然後,整個廣場,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兩人落地,郝壬緩緩向後跳開,透過黑衣人放大的瞳孔,他看見郝壬帥氣的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

…………

…………

兩人對看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一陣良久的沉默後,紫眼的郝壬終於發出了個輕鬆的聲音。

「夠了,用自己擅長的招式吧,有所保留的實力,是打不倒我的,解飛。」

話一出口,『解飛』這個名字彷彿是什麼關鍵句般,讓黑衣人的身體輕震了一下。後者先是沉默了10秒大概,然後才發出了郝壬熟悉的那個聲音。

冷冰冰的,解飛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黑衣人閉上了眼睛,身上逐漸冒出與郝壬相同屬性的氣。繞體的柔勁緩緩地將臉上的黑布揉成碎片,一張約略35歲,冷淡的臉逐漸出現在郝壬的面前。

眼前的黑衣人,赫然就是天脈的大師兄,解飛。

「不久之前。」郝壬笑笑。「大概是在我第一次被你一掌巴到,兩個人都停頓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今晚這一切都是假的了。」

「何以見得?」解飛冷淡的問。

「不協調感。」郝壬說。「那個時候在房間,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出來的時候琉璃她們就趴了滿地。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蒲牢和饕餮不可能沒有感覺到,那個時候我就特別留心了。」

「然後?你留心到什麼?」解飛。

「四個女傭之中,只有跟我說過話的琉璃的心跳是真的停了一下子。其他的三個,在我經過的時候,卻都還有著一點幾乎聽不見的心跳聲。」郝壬笑著轉頭看向巨大的建築群。

「而且,她們在我離開這棟建築之後沒多久,心跳聲就越來越大了,就連原本應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琉璃都慢慢恢復心跳,這……看不出來有問題就真的有鬼了。」郝壬補充。「我猜,應該是用了藥吧?」

「藥?」解飛冷冰冰的聲音又問。

「嗯,這樣琉璃她們的狀況就可以解釋得過去了,我猜大概是像武俠小說裡說的,可以讓人暫時耕去種一段時間的那種『龜息』藥吧,藥效會隨時間減弱,然後慢慢才恢復心跳這樣。」郝壬回答。

「由於你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發現異樣走出房間,為了避免穿幫,所以就叫除了琉璃外其他三個演死人的先吃藥,反正她們也不會跟我對話到,不用太過強調她們確確實實掛了,只要讓她們的心跳減弱到幾乎聽不見就行,反正我大概也不會太去注意。反之,必須跟我對話的琉璃卻是先將藥含在嘴裡,等到看見我時才吞下去,營造出慢慢死去的效果。這樣子,那些女孩們心跳的微弱變化就說得過去了。」

紫髮少年一笑,黑衣的解飛沉默地先是看了得意的郝壬一陣子,然後慢慢的拍起手來。

「厲害。」解飛低頭閉眼,冷峻的臉上終於首度露出一點笑意。「浪郝壬,想不到就連站在這裡,還是在戰鬥中,你都可以把那麼遠的心跳聲聽得清清楚楚,看樣子,是我太低估你了。即使是你,也終於變聰明了……」

「喂喂,我對最後一句有意見……」郝壬抗議,但解飛卻沒有理他。

「正如你所說,我確實是用了藥給琉璃她們吃。藥效也確實像你說的那樣,可以暫時停止心跳5分鐘,減弱心跳一個時辰。原本是打算用足足可以停止心跳三個時辰的藥,但因為一來停心跳那麼久,很可能會讓她們腦死,二來也沒必要。但以如今的情況看來,似乎確實是有必要的阿……」解飛閉眼繼續說,這句話讓郝壬一陣黑線。

「喂喂,後遺症是腦死欸,你不會是真的想對她們……」郝壬黑線,哇靠,用不著為了演戲演得假戲真做吧?把四個14歲女孩搞成植物人很好玩嗎?又不是在寫獵奇小說。

「……你說得沒錯,今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測試你的武功近境而演的戲,目的就是要看你在認真之下能發揮多少能力。雖然意外被你拆穿,但目的是達到了……」從解飛的語氣聽來,郝壬的抗議聲顯然沒被聽進去。

「凰破一成,天脈武技已然盡全。浪郝壬,雖然不願,但解某不得不承認,今晚,是解某輸了。」

「等等。」聽見解飛的話,郝壬疑惑的問。「剛才的戰鬥,你為了隱藏身分,根本沒有發揮出實力對吧?如果用你擅長的下去打,我根本就不會贏啊?」

「不,你已經贏了。」解飛低頭。「贏在那一招,『凰破』。」

語畢,黑衣的解飛抬頭看向無月的夜深。

「天脈外強中乾已久,脈主之下,脈中無人可以稱得上是真高手。解某雖然有意振興,但武學天賦也已經到了極限,我,從來就沒學會天脈的奧義『凰破』。浪郝壬,就某個程面上,解某很羨慕你。」解飛淡淡的說。

「……」聽見解飛這種語調,郝壬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是看著解飛那冷冰冰的表情。

「『凰破』已成,搭配你幾近無窮的靈力,再怎麼戰都已經沒有意義了。解某是打不贏你的。」解飛平靜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

「浪郝壬,這段期間來,解某不知道天脈教你武道究竟是不是個錯誤。『九脈龍炎』一系長期爭權奪利,為了那九脈之首的名號內鬥已久,早已式微,而本質也已腐敗殆盡,變成純粹的利益團體,甚或黑社會一般的存在。自相內耗之際,與『五嶽劍天』的對峙也與日俱增,也不知道九脈能不能繼續存在到下一個百年。你是龍也好,是人也好,解某只希望你能將學到的東西好好記著,別讓這些武技失傳。這也是解某身為武人的最後一絲驕傲了。」

男子背向郝壬淡淡地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入了建築中,背景,竟帶了那麼點的蒼涼。

「夜深了,早點睡吧。」

走了幾步,解飛冷然的聲音傳來,已經時過中年的他,終於在一片夜色中消失了蹤影,只留下郝壬還站在廣場的中央。

而夜與星空,是越來越寂靜了。




* * *




第二天早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為了避免吵醒小雪、半夜低調溜回房間繼續睡的郝壬直到中午才醒過來。

一睜眼,小雪貼在他胸口的暈紅臉蛋就進入視線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女孩竟然整個人睡到他身上去了,看她陶醉的樣子,郝壬甚至可以確定她是很早就醒過來,然後死命抱著自己直到現在。

「壬早。」就在郝壬有點傻眼的時候,小雪的頭就這樣抬了起來,撒嬌地笑著。

「阿早……」郝壬不知所措地回答,但話還沒說完,兩片柔軟的唇就已經吻住了他。

哇靠。

小雪的體香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身為一個身體健康頭好壯壯的16歲青年,郝壬才剛醒來哪受得了這種刺激,身體一個狂震後,黑髮少年已經從小雪柔若無骨的身下迅速溜走,背靠著門狂喘氣。

「小雪妳幹麻?」郝壬說話比機關槍還快。

「小雪哪有幹麻?倒是壬,直到剛才為止,你都用什麼東西頂著小雪阿?睡在你身上好不舒服喔。」床上的女孩看著郝壬一如往常被她嚇到後的大動作,有點不解的問。

「用什麼東西頂著妳?」郝壬茫然。「哪有?」

「有……」女孩碧綠色的眼睛在郝壬身上繞了幾圈,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般,小雪的手指突然指向郝壬身上的某個地方。「喔對,就是那個!」

…………

…………

…………

「小雪,我們去吃飯吧。」

「好阿!小雪肚子餓了!」

帶著一臉黑線,黑髮少年就這樣轉身走出了房門,下意識地將白色的T恤向下壓了點。

身後小雪蹦蹦跳跳下床的聲音傳來,這個時刻,郝壬清楚地知道自己完蛋了。

其七十四 前往崑崙



和小雪在飯廳吃完午餐後,郝壬看著牆上的月曆,靜靜地想了起來。

月曆距今兩天後的日子被紅筆圈了起來,上頭還有著紫茗娟秀的筆跡『加油!!』,郝壬知道,那就是龍首匯英戰的日期,一場每隔百年才會舉行一次、決定『九脈龍炎』之中,哪一脈為九脈之首的武鬥。

該是,出發的日子了。

解飛昨天說的話從腦中一閃而過,郝壬想起今天就是到『崑崙山』待戰的日子,也是他在天脈的最後一天了。

兩個月嗎,還真是快阿……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很唬爛的武俠,還曠課跑到天山上面修行兩個月,接著又要去參加武鬥大會,這種事情想一次就無力一次,為什麼命運偏偏選上自己這平凡的死老百姓呢?

自從遇上蒲牢後,他的生活就全亂了,郝壬低頭看著桌面。

照理說,像他這樣糟糕的一個人,要說起未來的話,應該是會成功的以趨近於零的成績畢業,然後考上超偏遠的私立大學,畢業後成為某沒前途小公司的小職員或清潔工,然後娶個頗愛國且善良的老婆,最後平平凡凡的過完一輩子。

但現在,什麼都亂了。郝壬看著玻璃桌子倒映出來的、帥得不可思議的自己,有點茫然地發起了呆。

這樣子,真的是好事嗎?他有了世界上所有人都曾幻想過的奇遇,但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嗎?郝壬不知道。

「壬……」就在郝壬想得出神的時候,一雙雪白柔嫩的手突然間從背後環住了他。「壬你在想什麼呢?可以跟小雪說嗎?」

「小雪……」聽見聲音,郝壬轉頭看了看小雪好奇的眼神,然後閉上眼睛停下腦中的思緒。「不,沒什麼,只是想睡而已。」

「想睡的話,壬你可以到飛機上再睡。小雪也有點睏說。」女孩揉了揉眼睛,但其中的一個字眼卻讓郝壬有點迷惘。

「啥飛機?哪來的飛機?」

「就是飛機阿,壬你不知道嗎?」小雪一臉驚訝。「小雪記得早上大概八點的時候,紫茗有來叫你十點前要準備好搭飛機阿,你那時還丟了個枕頭回答她不是嗎?」

面色平靜地聽完小雪的敘述後,郝壬將頭一格一格地轉了過去,然後很成功地發現牆上的時鐘相當中肯地指著下午1點45分。

非常好。

「小雪,聽我說。」郝壬平靜的說。「跑。」

「跑跑跑!!」

伸手抓起小雪柔若無骨的手,郝壬體內的雙龍之力瞬間爆發,幾秒後他已經一頭撞出了天脈宗壇的大門。

十點就該出發的飛機被自己拖到下午快兩點,郝壬滿臉黑線,雖然知道飛機不可能丟下他然後自己飛走,但解飛的臉色……不,該說是整架飛機上的人臉色應該都不會好看到哪去,更不用說裡頭還有一隻也到崑崙山一趟的天脈脈主解峰……郝壬已經做好死在飛機上的心理準備。

一出門,一架豪華的私人飛機正停在天武廣場正中,連帶的也讓郝壬的臉上摔下一大片黑線,那個站在機門前的人除了解峰還有誰?

「浪郝壬,我說你……」解峰淡淡地看著從飛奔變成躡手躡腳走過來的郝壬。

『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啊!!』天脈脈主猛地大喝。

話一出口,一股強大的『震』氣勁就撞上了郝壬的胸口,『龍威』之勢隨著無端颳起的狂風撲天捲地而來,才不過一個瞬間,黑髮少年就被解峰一聲大喝喝退了至少3公尺,好不容易才用腳底煞住車,難過得幾欲吐血。

哇靠,獅子吼阿?『震』還能這樣用喔?抬起頭來看著解峰緊繃的臉,郝壬只覺得無盡的壓力不斷撲面過來。

『龍威』差這麼多,看樣子沒搞頭了……暗自嘆了口氣,郝壬知道即使可以打贏解飛,自己還是與身為『脈主』的解峰有無可跨越的差距。

打贏解飛暗爽一個晚上,到頭來自己還是被人家一句話就吹飛了。蟲太跩會被鳥吃,新手太屌會被高手電,郝壬決定以後做人要乖點。

「上飛機吧,再不上就遲了。」解峰威風凜凜地看著郝壬一兩分鐘,然後轉頭走上了登機台階,天脈門人註冊專利的馬尾一甩,白髮的他已經消失在飛機的艙門前了。

看見解峰離開,郝壬終於鬆了口氣。從地上跳起,他突然有點疑惑的發現剛才那一喝竟然對小雪完全沒用,女孩還是站在她原本的位置上,眼神中滿是好奇。

「壬,剛剛那個杯杯是怎麼用的阿?好涼喔!」小雪笑著問,這個問題卻讓郝壬更加迷惘了起來。

(杯杯:伯伯【台】)

解峰的『震』對小雪沒用嗎?郝壬回想起之前幾次也是這樣,小雪對什麼事情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那種感覺就像她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的個體,什麼事都與她無關。

小雪一定與常人不同,那只因為她是女媧石靈嗎?。

自己愛上的女孩,怎會都是謎團一堆的女孩呢。郝壬抓抓頭,放棄了再去想這些事情。

拉著小雪的小手一起步上飛機,郝壬在不算大的機艙裡看到了約略20個人,其中包括了紫茗、解飛、陸蘭,其他的四個女傭赫然也在其中,人群裡甚至還有上次偷襲郝壬和櫻的那個人在。

脈主解峰不在其中,大概是在另外的艙吧,郝壬猜想。

陸蘭靜靜地坐在靠窗的角落看向窗外,身旁緊臨著彷彿正在想事情的紫茗,兩個美女就這樣少有地毫無交集。

像是有了什麼共識不能讓陸蘭猜到什麼般,機上所有人都沉默著,就連原本活潑亂跳的四個14歲女孩都只是抱著步槍無聲地玩牌,整個艙內凝重的氣氛簡直就像是911時知道自己要去撞雙子星大樓的乘客。

看到這裡,郝壬頭皮已發麻。機上這種詭異的氣氛竟然因為自己的遲到而持續了四小時,想到這裡,黑髮少年有種想跳機的衝動。

看見郝壬和小雪上機,紫茗微微地抬起頭來,隨即平靜地起身抓住牽住郝壬的手往另一頭走去。女孩向解飛丟出一個眼神後,天脈的大師兄也一臉冷淡地站起身來。

「到另一艙去談吧。」解飛用眼角看了下陸蘭,用細弱蚊蚋的聲音說。

跟著紫茗走了幾步,女孩從走道上拉開了一個門,三人一靈體隨即快步走入門後出現的小會客室,逃離那個詭異的氣氛。

「壬你怎麼遲到這麼久!我不是有去叫過你嗎!」略微鬆口氣之後,紫茗馬上用刻意壓低的音量唸了過來。

「阿今天的天氣很好……」郝壬扯開話題,但卻很失敗的發現解飛和紫茗都是一臉不爽。

「壬,你根本不懂對不對!陸姊姊的心情……」紫茗生氣地坐了下來。「對她而言,這趟去『崑崙山』等於是要去赴死的!千脈至今還在找她呢!你怎麼可以讓傷心的她就這樣等掉四個小時!」

郝壬想起千脈只要不能在『龍首匯英戰』當天看見饕餮出戰,就會對身為宗繼的陸蘭下殺手這件事,而此刻就要去見自己的父親千脈脈主並任由他發落的陸蘭,心情可想而知,他真的完全忘了還有這回事。

「我……」心念及此,郝壬回想起剛才陸蘭看向窗外的表情,淡然無波之中卻帶有一絲遙遠的傷感,那表情竟像是已經認了命,他不由得覺得一陣愧疚。「真……真的很抱歉……」

「知道愧疚就還好,只希望下次你做事情前可以先想一想,腦殘是沒藥醫的。」看見郝壬低頭,解飛冷冰冰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只不過最後一句話讓黑髮少年瞬間大囧。

「喂喂……」

「浪郝壬,後天就是龍首匯英戰,時間不多,我大略跟你說一下規則。之前我們第二次見面時,我曾經跟你說過參賽方式,你是否還記得?」解飛不理郝壬的抗議,自顧自的說著。

「非常好,忘光光。」郝壬很有把握的回答,第二次見面時?那時他出生沒郝壬自己都沒把握。

「諒你也記不起來,也罷,我再說一次詳細的。」解飛冷淡的說。

「龍首匯英戰分三部分,武戰、御靈戰和總體戰,由一人一御靈組成一隊,三戰中二勝者即可贏得那場比賽。每一脈可以派出不限人數參戰,但由於天脈近來人才不多,所以我們只派得出三人參賽,分別是解某、紫茗、以及解某的師弟。其中解某的師弟你已經見過面了,他就是襲擊你的那個人,不成材如此,也不用指望他。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也等下再說。」解飛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感情。

「武戰如你所知,就是雙方武者彼此交手藉此分出勝負,賽中可以帶任何武器,『御靈』除外。得先告訴你的是,武戰名義上說是點到為止,但實際上別脈的人絕對不會只碰碰你就算了,自己得小心。」

「等下……」郝壬插話。「可以帶任何武器上去?槍勒?砲勒?難道對方開坦克上去也要打嗎?」

「你覺得區區槍砲彈藥或者一輛坦克,在武者眼中會有多少地位?」解飛將手掌攤平,強勁的真氣瞬間化作白煙緩緩飄起。

「喔,好吧……」郝壬抓抓頭,看樣子解飛說的也有道理,自己都已經是個連重機槍掃射都閃得掉的人了,大抵上如果對方真的開坦克來大概也沒啥搞頭吧。

「……可以帶任何武器上場,你的情況很特殊也正是因為如此。武戰的時候你得和紫茗一起上場,不是以武者的身分也不是以御靈的身分,而是以『武器』的身分出戰。」

「蝦咪?武器?」郝壬一臉驚訝。

「對,以這個的身分出戰。」說著,解飛從腳旁抽出了一個黑色小箱,看起來就很像是黑道毒品交易在用的箱子。

將盒子輕輕一開,透過一陣金屬亮光,郝壬終於看見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他的新身份。

炎˙紫˙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0:42

其七十五 小雪的能力



箱內橫躺著一把光亮的匕首,上頭鑲著一顆金黃色小珠。

就郝壬的記憶而言,他記得這顆珠子是在蒲牢掙脫封印後就炸裂的,而此刻竟然已經被修好了。

「……是什麼意思?這不是炎紫匕嗎?」看著箱子裡害他身上多一條龍的元兇,郝壬抽搐著嘴角。

「自古傳聞,持有封龍神器的人,靈力練到最高境界時都可以召喚出龍的影子來戰鬥,更強之時甚至可以將龍的影子與自己的影子化合以成人形。也就是說,在場上時,你不是以一個人類的身分參戰,而是以寄宿在炎紫匕裡『蒲牢的影子』的身分參戰。」解飛淡淡道。「所以,你和紫茗可以同時上場,差別不過是你得裝做自己是條龍而已。」

「裝?怎裝?」郝壬全身無力,裝做自己是條龍?他沒那麼細也沒那麼長,裝起來會像就真的有鬼了。

「很簡單,盡量不要有表情,從頭到尾保持紫髮紫眼的狀態,然後乖乖聽紫茗的指示就好了。以『蒲牢化人』的身分站在場上,你就是紫茗的武器一般的身分,她就是你的主人,切記不可以造次。」

「那不如說我還得叫紫茗Master算了。」郝壬嘆息。「不過你們這樣也開外掛開太大了吧?這樣場面上不就是二打一?」

「不,紫茗不會幫你,相對的,你還得保護她。想想看,如果宗繼召喚出『蒲牢化人』卻不凝神控制,那這樣合邏輯嗎?」解飛道:「在場上,操縱你的紫茗等於是『魁儡師』的身分,你本身就是她的『魁儡』,她不可能加入你的戰鬥的。」

「也就是說紫茗得站在場上發呆兼演她在操縱我的戲?」郝壬嘴角的抽搐越來越大。「這種事情不穿幫就好笑了……」

「其實並沒有那麼困難,九脈積弱甚久,可以練出龍影召喚這種高階武技的人已經上百年不曾出現過。每個人都只知道可以如此,但卻從來沒人真正見識過。所以,你和紫茗只要演得似真似假就好了。看見你身上出現紫炎而炎紫匕又在紫茗手中,誰會懷疑你不是條龍?」解飛冷冷道。

「那打輸會怎樣?」郝壬問。

「這就要看你了。」解飛閉眼。「我知道你來參戰的主因不是想幫天脈,而是想幫陸蘭。你曾說過你不喜歡無目的爭鬥,解某也不想強求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只要你上場一露臉讓全九脈明白『蒲牢』還在天脈裡就夠了。『九脈之首』嗎……?那種東西也不重要了。」

「喔……」郝壬有點疑惑,曾幾何時,那麼執著於『九脈之首』的解飛也變了阿……會是因為昨晚那場戰鬥嗎?

「說到陸姊姊,哥,你也該跟郝壬說要怎麼幫陸姊姊了……」說到一半,紫茗的臉突然紅了一下。

「那個晚點說,我怕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在那之前,我們還有很多規則要說。」解飛淡淡道,這句話讓郝壬厝了一下。

「啥意思阿喂……」

「以上是『武戰』的部份!」解飛斬釘截鐵的打斷郝壬的問句。「接下來是『御靈戰』。」

說著,解飛從腳旁的櫃子抽出了一本書,郝壬看見那上頭赫然寫著『三國演義』。

等等……這不就是……某種很鳥的記憶從腦袋裡閃過,郝壬臉上的黑線終於再次出現。

解飛平靜地翻開書到某一頁上,然後將整本書轉過來朝向郝壬,一個詭異的景象瞬間出現在他的眼前。

蟲,一隻長得像魚的平面大蟲正躺在書的中間,五彩的光芒在其上流竄,蟲旁滿是被咬得破破爛爛的書頁,其中還夾著幾個人形紙片。

「哇……」看見那條蟲,像是看見某種珍奇的事物般,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窗外的小雪突然間靠了過來,眼中滿是好奇。

「『千靈』是為世間永存的神靈與獸靈,共有一千隻。蛀書之蟲謂蠹魚,蛀書之『千靈』則謂『采蠹』。剪下萬般文字以成實體,這就是你上次打過的、關羽的廬山真面目,解某的御靈『采蠹』。」

說著,解飛從其中拿出了幾張人形紙片,向旁一丟,一個個古妝美女頓時在一陣很虎爛的白煙中出現。

「這是貂蟬、大喬、小喬、甄姬。采蠹可以將書中所有出現的人物都剪下來並『具現化』為實體,屬『創造系』的千靈。如今你所看見的,就是采蠹所剪下並創造出來的書中人影。」解飛解釋,然後一擺手。「回來吧,眾姬。」

聽見解飛的話語,一個個古妝美女終於瓦解成白煙變回了一張張人形紙片,解飛將它們檢起後放回了書中,然後闔上三國演義。

「這,就是『御靈』,受人御的『千靈』,『御靈戰』也就是各脈所收之『千靈』的戰鬥,一個武者只能帶一隻御靈,而御靈戰時就只能讓御靈上場。這樣說,你懂了嗎?」

郝壬點點頭,『千靈』這東西是他之前就聽玄離子道士說過的,小雪身上也有一隻『仙劍卻緣』,對他而言都算是老梗了,所以此刻聽來也沒太大驚訝。

只不過……阿要不然『御靈戰』是搞得像神奇寶貝大戰做什麼阿?

郝壬腦中開始浮現自己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場中,口中大叫『就決定是你啦!于小雪!』然後小雪還會到場中間趴著回答『小雪小雪』的虎爛景象。

(註:神奇寶貝又譯口袋怪獸,郝壬腦中浮起的是其主角常用的語句。)

「壬……」看見郝壬臉上黑線一片一片跑出來,紫茗輕輕地推了推郝壬的手臂。「你想到哪去了,御靈戰的話和你與小雪沒關係的,我也有御靈阿。」

「那就好。」郝壬鬆了一口氣。

話才剛說完,突如其來的,小雪撲了過來拉住紫茗的手。

「茗的千靈?小雪要看小雪要看!」女孩雀躍地跳來跳去,這個動作讓機艙中的三人都不禁有點疑惑,怎麼小雪說到千靈就特別有興趣的樣子?

「好是好……但得下飛機再說……」紫茗有些錯愕地回答。「牠是『元素系』的風系千靈,叫出來的話這架飛機會四分五裂的……」

「喔……」聽見紫茗的說法,小雪才低頭回答,話聲中滿是掩不住的失望。

女孩問完關於千靈的事情後就飛快地轉頭,繼續用好奇的眼神看向窗外的萬呎高空,一副對千靈之外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三人看著小雪的背影倒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最後是總體戰。」被小雪拉開話題一下下,解飛閉一閉眼後終於扯回原本的話題。「總體戰是整個龍首匯英戰最複雜的一部分,武者和千靈將同時上場並肩戰鬥。由於之前時間緊迫,還沒有讓你做過跟御靈一起戰鬥的練習,現在也只能跟你大略上說一下概念。」

「武者和千靈在本質上完全不同,武者是全屬性的,也就是說一個武者可以用普通攻擊或者是靈力類的綜合性攻擊來戰鬥,也必須百分之百承受任何攻擊所造成的傷害,但千靈卻大都是單一屬性的,除了少數『天地系』的千靈是全屬性的之外,大多數的千靈都只有一個主系屬性,如果沒有探清對方的屬性並做出適當的應對,你的攻擊要不就是大打折扣,要不就是全部無效。」

「好難懂……」郝壬抓抓腦袋,千靈系統好像遠比啥神奇寶貝系統複雜多了。

「我簡單的解釋一次。千靈分五系你是知道的,實體系、元素系、創造系、時空系、天地系。舉前兩者來說明,實體系的千靈顧名思義就是擁有實體的神靈,假設牠們要攻擊你的話,攻擊模式就會是實體攻擊,例如說爪擊、撲擊、刃砍之類的剛性攻擊。這類的實體系千靈就很可能有相當高的元素防禦力。以雷火之類元素攻擊他們的話,是很有可能被抵抗掉的。」

「反之,元素系千靈就是一種純粹由元素組成的個體。牠們很有可能根本連實體都沒有,要是以前述的實體攻擊來對付牠們,那更是完全沒用。那道理就跟抽刀斷水、揮拳向火一樣。」解飛耐著性子解說,看著郝壬一臉的呆樣。

「簡單的說起來就是,實體系的千靈就像動物,而元素系的千靈就像自然元素。只要能找到對的應對方式,其實打千靈並不是那麼困難的。」紫茗補充。

「很好,還是不很懂……」郝壬投降。

「其實也沒壬你想得那麼複雜啦,千靈的五系是人類劃分的,其實大多數的千靈都是複合體,很少有那種純粹的元素或實體千靈,只差對付什麼千靈有用什麼攻擊會比較有效這種區分罷了。所以也沒什麼必然有效無效的說法。」紫茗回答。「再說,到時候我也會在場上幫你的,所以你也不需要擔心那麼多。」

「好吧……」郝壬嘆了口氣,一時之間聽到這麼多天方夜譚他還真的有點吃不消。

不過說起來這樣小雪不會被解峰的『震』吹走就有解釋了,身為靈體的小雪可能就跟解飛說的一樣,是種缺乏屬性的靈,所以也不會對靈力類攻擊有所反應。

話是這樣說,但郝壬卻覺得其中好像有什麼不對,他記得小雪身上所有的改變都是在她拿到『仙劍卻緣』後發生的。

得到劍以後的變化嗎?體溫、呼吸、血色、一切身為人類的要件,這都是身為靈體的小雪之前所缺乏的,而小雪之後莫名奇妙地就聰明了起來這件事也很難解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卻緣劍屬於實體系千靈』這句話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剎那間,郝壬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

「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如今,卻緣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份了……」

小雪在拿到『仙劍卻緣』後說的話一句句從腦海中閃過,自從那次之後,小雪就從一個輕飄飄的靈體變成一個實際存在的『人』。換個角度來說,那不也是得到了『實體』嗎?那她提到的、想起的事情該不會就是……

腦中思緒飛轉,關於小雪的一個個記憶逐漸浮現而逐步串連,小雪剛開始的昏昏欲睡無精打采與取得『仙劍卻緣』之後的變化,她對千靈那份不知為何的好奇,一切一定都是有原因的。

胸前始終掛著的女媧石和煦地發著溫潤的五彩光,漸漸地,郝壬只覺得一切都有了解釋。

難道,身為無屬性女媧石靈的小雪,能力竟是可以藉由融合來取得其他靈體的能力與記憶嗎?但,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能力呢?

那如果讓她繼續與其他靈發生接觸亦或融合,他所知道的小雪,又會變得如何呢?郝壬迷惘。

『女媧石內隱千靈』……嗎?亞月曾說過的中國古諺流經腦海,黑髮少年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其七十六 『新身份』



「規則就說到這裡。」就在郝壬胡思亂想的時候解飛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接下來是最後的部份。」

「還沒完阿……」郝壬頭暈腦脹。

「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也是你在『崑崙山』這段期間該注意的要知道那是全九脈精英匯聚的地方,一個不留神你就會犯下大錯『請』專心聽。」解飛閉眼。「那也是,關係到你能不能成功幫陸蘭躲過千脈的關鍵。」

終於說到重點了嗎?聽見解飛凝重的語調郝壬開始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和解飛對看了一眼,紫茗猶豫了片刻後終於從懷中拿出了一疊黃色的咒符張數約略有二十張。

解飛從紫茗手中接過那疊符咒,將一張交給郝壬。

「這個,叫做『顏易符』,是之前向玄離子求來的。」解飛冷冷地說。「它可以在一個時辰內將你的面貌改變,使用方式只要拿著它,想像你想要變成的相貌便行。張數只有20張,一張都不能浪費掉,你仔細聽好使用它的時機。」

「嗯。」郝壬看著手上那張鬼畫符,腦中不知為何的浮起了不祥的預感。有種又要倒楣的感覺。

「你也知道陸蘭之所以到『崑崙山』,只是想等龍首匯英戰結束,回千脈任憑發落對吧?」解飛淡淡道。

「由於陸蘭原本就不願上場的緣故,想跟之前一樣,讓你用『饕餮化人』的身份上陣,很顯然是不成立的。所以一旦要代表千脈出賽,你就不是用龍的身份出戰,而是要以人的身分上場……」

「等等……」郝壬打斷了解飛的話。「你的意思不會就是要我用這個符咒變成陸蘭,代替她出戰吧?」

「對。」解飛冷冷地點點頭。

「大頭啦!不可能的!」郝壬馬上抗議。「這不是我肯不肯的問題,要我短時間內變成陸蘭我是可以接受,但再怎麼說也都只有臉改變而已,出賽時那麼多人觀看的話,體型和動作上一定會穿幫的阿!再說,陸蘭是個女孩子,我怎麼可能學得來那種氣質!」

「壬,事實上,由你來裝女孩子並沒有那麼困難……」看見黑髮少年一臉『你們唬爛嘛先打個草稿』的表情,紫茗紅了紅臉後插了一句話進來。

「你是修長型的男生,身高也只比陸蘭姐姐高不到五公分,其實只要在衣服裡面加個胸墊就……」

聽見紫茗開口說出這種話,郝壬當場趴倒。

「紫茗妳瘋了嗎……」郝壬滿臉黑線,感覺自己快腦充血了。「再怎麼說,我都是男的欸……怎麼可能……」

「這你不用擔心。」解飛冷冷地說。「由於你的身分並非九脈武者,身上藏有雙龍這件事也得保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用『浪郝壬』這身份呆在『崑崙山』,且如果讓你用本來面目出現,一定會有人懷疑你的身分……」

「所以……?」郝壬全身無力,頭暈目眩的他只是隱隱感覺有股黑色的厄運正排山倒海而來。

解飛冷然的臉上冒出一個神祕的笑意,輕輕地拍了拍手,身旁的艙門也隨著他的掌聲瞬間打開,四個人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站成一排等在門後。

一看見門後的四個人影和她們手中的衣服,瞬間五雷轟頂的郝壬突然間非常確定自己快暈過去了。

「所以,我安排了新的身分給你。從現在到戰前為止,你就用這個身份呆在崑崙山,順便好好地練習怎麼當個女人吧。」

解飛擺手,讓門後的四個女傭蹦蹦跳跳地走到郝壬身旁,手中還捧著那件衣服。

黑色長裙上有著雙層的白紗、白色的紗質領結、特別墊高的肩膀以及發著微光的高級布料,女孩們的手中,捧著一件華麗的、郝壬在自己家收藏的ACG裡看過無數次的西式女傭服。

女孩們的笑容,如夢似幻,如癡如醉,卻更像是一個大大的XD。

(註:ACG,A指動畫Animation,C指漫畫Comic,G指遊戲Game。ACG總稱就是……阿總之是很宅的東西就對了……)

「琥珀、翡翠、瑪瑙、琉璃……」解飛冷冷地笑著,身旁的紫茗小臉也跟著紅得快爆炸了。

「見過妳們的新姐妹,『珊瑚』吧。」

完蛋了……在黑髮少年暈過去之前,郝壬確定自己很有禮貌地對解飛豎起了兩根中指。

靠。



* * *



幾個小時後,在一個雄偉的廣場上,一架私人飛機正要著陸。

千仞絕壁從廣場的四周沖天拔起,由於高度太高,許多山頭都沉浸在藹藹白雪之中。有別於天山的萬里草青,從廣場向山下的起伏看去,景色都是一片荒涼。

亂石與黃沙在傍晚的暗藍色中被高躁的風滾動著,竟將無數的山頭都染上一片瑰麗的淺紫,只偶爾有一兩株枯木敗草,更顯此山的蕭索,但卻也因此讓整座環住廣場四面的奇峰雪頂雄偉得無法仰視。

廣場上的石磚鋪得平平整整,上頭還畫有清楚的路線,間或起落著一兩座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建築群一路從環住廣場的邊緣延伸向更高更深的山中,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棟建築。

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廣場本身就是個不遜於現代機場的完整設施,只不過少了現代高科技的風味,多了一絲精細的古色古香。

幾個黃衣人影,此刻正站在飛機的跑道上看著著陸的飛機,其中的一個修長人影微微地皺了皺眉。

「是天脈吧?」人影看著飛機上的紫色龍紋淡淡道,身旁的黃衣人紛紛點頭。「怎會遲了近四小時?」

「天知道。」一個矮小的人影不屑地牽了牽嘴角。「大抵是怕了吧?據說天脈已經積弱到只能派出三人參賽,怕是早知今次又要碰個灰頭土臉,所以才……」

「師兄,這話可說不得。」那修長人影閉眼道:「再怎說,『九脈龍炎』也是同出一系,怎可互相攻訐?天脈遠到是客,儘管對方已是槁木死灰,本脈既身為『九脈之首』,我們態度可也得謙恭點。」

聞言,矮小人影先是皺皺眉,然後才欲言又止地撇開臉。

「是,夏師弟。」矮小的人影淡淡地說。「你是宗繼,你說了算。」

修長身影點了點頭,不再答話,像是早已經習慣了。

私人飛機緩緩地停了下來,一道金屬階梯隨著輪胎煞止降了下來,修長的人影也快步走了過去。

「『崑脈』弟子夏莫栩,恭迎解脈主大駕。」沒有抬頭,彷彿是早已知道機上第一個下來的會是誰般,修長的身影平靜地說。

艙門中緩緩出現天脈脈主解峰的身影,其後跟著一眾天脈弟子。前者淡淡地對夏莫栩點了點頭,然後面無表情地往建築群走去,兩脈交會之時竟是一點同系之誼也沒有,還有著一絲隱伏而淺淡的敵意。

氣氛詭異地送走脈主解峰後,緊接著是一眾身穿天脈弟子的天脈弟子,其中大多數人在看見黃衣人時都略微偏了偏頭。

天脈弟子緩緩地下機,夏莫栩和身旁的黃衣人也不抬頭看每一個人,只是略微躬身看著地面,表情雖然恭敬,卻像是對天脈的所有事完全不放在眼裡。

幾個天脈弟子下機後,解飛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在艙門後,身旁緊跟著身穿紫衣的紫茗。

解飛在經過夏莫栩身邊時一點表情也沒有,但紫茗在經過時卻不知為何地紅了滿臉。

察覺到紫茗臉上的紅暈,夏莫栩俊朗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在抬頭對紫茗淺淺一笑後,礙於情面,修長的男子繼續轉頭注視著地面,只留下紫茗不停回頭看著他,神情中掩不住才剛見面就得分離的落寞。

沉默。

紫茗和解飛的身影逐漸遠離,機上卻再也沒有任何人下來,隱隱還傳出吵架的聲音。凝重而帶有敵意的氣氛一過,此刻無人下機的機門卻出現了一點尷尬。

「哇哩勒!妳們怎麼可以趁我暈過去時把我……嗚!!」

一個慌亂的聲音突然間從機艙裡傳了下來,聽起來像是某人剛從睡夢中醒來就發現什麼神奇的事情,語聲中還帶有一絲驚慌。

但那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急急地斷了,那聲『嗚』聽起來甚至就像是說話的人被硬是用手捂住嘴巴,然後五花大綁。

聽到這裡,機下有些黃衣人的臉上已經出現了黑線。

「噓!!下面有人,會被聽到啦!!」

女孩的聲音傳來,由其小聲的程度聽來顯然是特地壓低過的,但底下的武者五識何等敏銳,這種聲音他們當然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珊瑚乖!不可以吵喔!讓翡翠幫你把吊帶褲穿好就沒事了喔……琥珀,那邊的鐵鍊要栓緊點喔,別讓他逃了。」

「琥珀、琉璃,這是……」一個溫柔而疑惑的聲音。

「阿,陸蘭姐姐,妳先下機吧。我們這裡處理一下馬上好,真的……」又是女孩的聲音。「討厭!珊瑚你別掙扎了,胸部塞芭樂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塞你榴槤……」

隨著零零落落的聲音一句一句的傳來,底下黃衣人臉上的黑線也越來越多,慢慢地,機門前,陸蘭的身影有點疑惑地走了出來。

溫柔的女子看了看底下一眾尷尬的黃衣人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紅著臉有點窘迫地走下樓梯後,加快腳步地跟上遠去的天脈人群,只留下整台搖搖晃晃、正在『機震』的私人飛機。

聲音一句一句地傳來,間或參雜著一兩句意義不明的嘶喊聲和呻吟聲(?),終於,在整台飛機解體前,『機震』緩緩地停了下來。

「好了!!」

「哇……!天阿……!好……好可愛……」

「人家好羞……!!」

「珊瑚,妳好漂亮喔!!快點,下飛機讓大家看看阿!!」

四個女孩的聲音雀躍萬分地傳來,帶著滿臉的黑線,黃衣人全部一起抬頭看著機門。

然後,他們全部傻住了眼。

「小雪……殺了我好嗎……」

一個女孩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中。蕾紗,女傭長裙,飄逸滑順的長髮,完美的臉蛋與白皙的皮膚,比尋常女孩更加修長的身高與胸前壯觀的隆起,剎那間,整個廣場上的聲音,全部消失了。

還是,死一死吧……在這個時刻,郝壬知道,已經徹底被糟糕化的自己,是再也回不了過去那種悠閒的生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1:15

其七十七最強瞳術



雄偉的大廣場上鴉雀無聲眾多視線都集中在艙門前,一個『女孩』的身上。

『女孩』高雅地笑著(照慣例摡某好人在抽搐嘴角),文靜地走下了台階而身上的女傭裙也隨著她每一個下樓梯的動作微微抖一下發出微光。

『女孩』輕輕地走到地面,感覺到眾人的視線罳『她』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用一個相當笨拙卻又可愛萬分的姿勢微拉起裙子向眾人一行禮,『女孩』隨即飛快地低下頭來快步走開臉蛋紅得就像是綻放的花蕊般(某好人臉上黑線也是不少),一眾看傻眼的黃衣人竟然絲毫沒有發現對方逃離現場的速度,跑得比捷運還快。

眾崑脈弟子著了魔般目送著『女傭』離去的方向,直到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地平線的建築群中後才依依不捨地閉上眼睛,齊聲嘆了口氣,廣場之中,只留下滿場惆悵。

「……天脈何時多了那麼漂亮的女傭?」從剛才到現在都有點錯愕的修長身影夏莫栩,終於在『女孩』離開眾人的視線後輕道,但這次身旁的一眾黃衣人全部著了魔般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是我們的新姐妹,珊瑚!」

隨著四個粉紅色頭髮的女孩從飛機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來,臉上還掛著大大的XD,崑崙山的夜幕,是越來越暗了。





* * *



「怎會……這樣?」

夜幕低垂,某建築的轉角處,一個『少女』滿臉都是黑線地坐倒在地上。

向建築轉角的另一頭看去,『女孩』看見先前的大廣場上,人漸漸地散去了,透過『她』絕佳的視力,『少女』甚至可以看見其中不少人的臉上有明顯的……呃……算是暗爽之中帶著一點失神的淫笑吧?

果然,女傭服是可以萌殺人的,但自己明明就是個男的,只是略微『被』化個妝帶個假髮而已,沒理由把一堆中年人搞成一副花癡樣吧……想到這裡,郝壬全身無力地站起身來。

忍住想倒地不起的衝動,黑髮『少女』靜靜地走到了一扇玻璃窗前,然後看著窗中倒映的自己。

黑色飄逸直達肩膀的長髮,白皙的皮膚,被化過妝後明顯變得水亮動人的雙眼與分明的五官,眼前的人影怎麼看都是個正得不能再正的正妹,長相直達櫻和小雪那個等級的。配上黑白的超萌女傭服後,就連郝壬自己看了都有點醺醺然。

……好吧。連自己看起來都覺得這麼正,那其他人也就更不用說了。隨著站在玻璃窗前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郝壬臉上的囧字也越來越明顯,最後,他終於不支倒下。

「要我用這種相貌呆在崑崙山三天,殺了我吧……」躺得平平地在地上,郝壬仰天長歎,用手探入衣服中握住了胸前的女媧石。「小雪,妳還在嗎……?」

「嗯嗯,小雪還在。」隨著郝壬話說出口,手中的女媧石隨即發出了溫潤的五彩光,而其中更是傳出了小雪的聲音。「小雪覺得壬這樣很好看阿……」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算了。」郝壬無力。「倒是妳,在五彩石裡面感覺怎樣?」

「小雪好悶……什麼時候可以出來阿……」女孩撒嬌的聲音。

「晚點吧,在這裡的話,妳的長相太驚人會引起注意的……糟糕,有人來了。」郝壬急急地將女媧石收進懷中。

黑髮『少女』五識何等敏銳,一個發力後他已經站起身來,飛快地將身上的衣裙整理一下,郝壬平靜地轉頭看向來人的方向。

一個人影,此刻正站在建築的另一頭,用關切的眼神看著這邊。

「……妳還好吧?」人影慢慢地走了過來,透過郝壬黑色的眼睛,他看見那是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神情中滿是疑惑。

女孩有著一頭短髮,上頭還戴了幾個髮夾,長相清秀可愛,穿了件白衣。而此刻她已經走到郝壬的身旁,從步伐看來,郝壬甚至可以確定她也是個武者。

「沒……沒事……」黑髮『少女』有點窘迫的說。

「女傭服?妳是哪一脈的人?」短髮女孩有點好奇地看著郝壬的打扮。「剛妳真的嚇到我了,在房間的窗前東看西看,然後就突然間倒下,我還以為妳貧血說。」

「不……那是滑倒……對,剛我滑了一交,就是這樣。」郝壬一臉『我唬爛』的表情笨拙地說。

「嗯,這樣阿,小心點吶……」短髮女孩單純地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郝壬鬆了口氣。「但妳的聲音……怎麼有點怪怪的?」

「我……呃……」

聽見女孩此話,郝壬有點慌了。怎說自己也只有外貌改變而已,聲音也還是個男聲,這種事情可不是化妝就可以解決的,多開口的話保證穿幫,當初解飛那群人竟然沒想到這點!

「我有點感冒,聲音啞了……」情急之下,郝壬只得隨口瞎掰,卻看見那女孩又深信不疑的點點頭。

「真不小心,今年的感冒很難好的說……」女孩關切地說。「這樣吧,我叫殷青兒,是個『青脈弟子』,懂一點把脈看病之術,到我房間來我幫妳看看吧。」

(哇哩勒糟糕!)郝壬腦中閃過一句吶喊,口頭卻回答:「不用了,真的不用!」

「來嘛,別客氣了!」女孩單純地笑了起來,拉住郝壬的手就往建築的大門走去,後者登時魂飛魄散。「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呢?」

完了,脫不了身,自己根本沒病要怎麼看病阿,要脫衣服的話不就囧大了?想跑,手是又被抓著,想掙脫,使出太大的力氣又會穿幫,再怎說自己現在的身分都只是個女傭罷了。

想到這裡,郝壬已經無力化。

「珊……珊瑚。」毫無辦法,黑髮『少女』抽搐著嘴角,任由女孩將自己抓入屋中。

一進門,一陣中藥的香味就傳了過來。白衣女孩先是找了兩張椅子來讓郝壬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伸出兩根青蔥般的手指把住了郝壬的脈搏。

「敝脈的把脈方式比較特殊,是祖宗留傳下來的,我幫妳看看喔……」少女邊把脈邊說,然後輕輕地皺起了眉。「咦?」

郝壬吞了口口水。

「好奇特的脈象……」青兒將手指收回,然後將頭湊近郝壬的臉,仔細看著他的眼睛。「妳介意嗎?」

「介……介意什麼?」郝壬只覺得超不安的。

「這樣……」女孩將額頭輕輕地抵在郝壬的額頭上,然後用手指輕輕地按在郝壬的耳後,細微的觸摸感讓郝壬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大家都是女孩子,應該沒關係吧?」

沒關係個頭,誰跟妳女孩子……青兒的手指在脖子上摸來探去,郝壬一臉黑線。

用這個姿勢額頭對額頭,郝壬只看見女孩的唇距離自己的唇只有不到五公分,好聞的中藥氣息從女孩身上傳來,他不禁有點頭暈目眩。

「咦?」女孩用手指在郝壬脖子和耳後按了一陣子,然後低頭想了起來。看到這裡,郝壬只覺得越來越不安。

「妳的脈象很亂……好像體內有兩股真氣一直互相攻擊的樣子。我功力不到,沒練成『靈瞳』或是『瞳矓』,也看不清楚……」女孩沉吟著。

「我請身為宗繼的家兄幫妳看看好嗎?如果有『瞳矓之術』的話,妳體內的毛病也許就看得見了。」

「『瞳矓之術』,那啥?」郝壬傻眼,一身冷汗的他一點都不想玩下去了。

「啊?妳不知道嗎?那是敝脈被稱為『天眼之術』的能力阿?」女孩看來很驚訝。

「『瞳矓』可以無限延伸視野,可以查微物於千里之外,可以直視高速飛鳥,更可以透視體內所有的經脈血管,藉之看病針灸,是自古就被稱為『最強瞳術』的眼力阿?」

「透……透視?」聽見這句話,郝壬臉色頓時發白,他完全想不到這世間還有這麼唬爛的招式。

這種招式平時拿來看看前面同學的考卷、看看刮刮樂底下的號碼、看看正妹衣服底下的……咳咳,很方便也很無敵。但如今如果被拿來看男扮女裝的自己,只怕會馬上被發現多了點東西……

想到這裡,郝壬已經又吞了口口水。

「妳放心吧,家兄是個正人君子,學醫之人,不該看的東西不會亂看的。」青兒微笑起身。「珊瑚妳待在這裡別動,我去叫一下家兄來。別離開喔。」

別離開,當自己是傻子嗎,不該看的東西可多著是勒……眼看青兒起身走入內房,郝壬瞬間滿臉黑線地起身奪門而出,幾個轉身後他已經逃得不見蹤影。

管他瞳不瞳矓,他可以一點都不想被看見胸前塞了兩粒芭樂這個好景像,一˙點˙都˙不˙想。

「珊瑚……?」

轉頭窺探遠方的青兒領著一個白衣中年男子出門大喊他的名字,郝壬在一陣黑線中終於快步走掉了,但他卻沒發現,那白衣人的視線,竟然穿過了他身後那棟不透明的建築,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他身上。

一雙,雪白色的眼睛。

「珊瑚……嗎?」一個微笑,從白衣人的臉上漾起。那雙眼睛之中,赫然亮著白色的龍炎。

兩個草書字淡淡地從白衣人地瞳中閃過,那是,名為『蜃龍螭吻』的龍所屬的最強瞳術,『瞳矓』。

雪白色的草書字,『瞳矓』,可以透視、無限延伸視野、甚或覺察毫物於千里之外的瞳術。

「看來,今年的龍首匯英戰,似乎會很有趣呢。」

白衣人淡淡地一笑,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2:06

其七十八 靜齋魔頭



崑崙山的建築群落大到誇張,有別於天脈宗壇是全部相連的巨大建築,崑脈的建築是院落式的,間或穿插幾個亭台樓閣。

奇花異草以及珍奇的多彩花卉在青石板路旁爭妍,雖然此處是在荒涼的高山之上,但一進入建築聚落後,四周開展的盡是經過巧思的假山奇石與院子。

由於是夜晚,建築物旁都掛著華麗的燈籠,顯得漂亮非凡。

但在郝壬眼中看來,卻完全不是這回事。

靠……他X的怎又是迷宮……在建築群中東繞西繞超過一小時,此刻的郝壬腦海中只有這句話。一個一個華麗的燈籠經過他面前,黑髮『少女』早已經暈頭轉向。

先前下飛機時,由於是慌亂狀態,郝壬連個方向都沒看清楚就給他走為上策,而以他路癡的程度,此時已經是迷路迷到快哭出來,郝壬根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行人人來人往,身上大多穿著清一色的單色服裝,其中以身穿黃衣的最多,又以男的比較多而女的比較少。

唯一的共通點是,每個人在看到郝壬的時候,照樣給他目光停留他身上三十秒,有些人甚至還過來跟黑髮『少女』說話,當然,遇到這種情況,某不能開口的好人都給他加速逃逸了。

要是聲音被聽出來是男聲……郝壬完全不敢想像自己被當場抓包的樣子。

又過了幾個轉角,郝壬抬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闖入了一個獨立的院落之中。

中庭的假山怪石依舊,其中甚至還有水塘,但有別於其他院落,這個院子四周都被建築圍繞起來,擺明是像舊式四合院那樣的封閉建築,而郝壬正是由其中唯一的門闖進來的,門口倒也沒人攔他。

似乎是想隔絕外界的嘈雜,院落獨立而不與其他建築相連,其中的擺設更是大異其趣,裡頭一個燈籠也沒有。

木魚聲以及一些些微的禪唱從一間古典的廳堂中傳了出來,一聽見這個聲音,郝壬有種闖進了寺廟的感覺。

好像走錯地方了……一個僧人在郝壬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從旁輕輕推門出來,黑髮『少女』有點嚇到地連忙躲進了中庭的一個假山後方。

和尚?慘,自己一身『萌』裝就給他走進來人家佛門清修之處,這種情況被抓包只怕好玩不到哪去……郝壬一掌打在自己臉上,囧爆了。

只好趁僧人走後溜出去了,女傭裝的郝壬暗想。

僧人手中拿著一盞油燈,身上穿著一件淡黃色的袍子,臉上滿是皺紋,看樣子已經有七十好幾了。

老僧走到四合院唯一的門前,抬頭看了看全暗的天色,然後關上門。

老僧在關上門後,突然有點提防地向身後看了一眼,這個動作讓郝壬嚇到地將全身的氣息減到最低,在過了10秒後,老僧終於像是鬆了口氣般轉頭回去。

「師祖大概睡了吧……」像是對什麼很無可奈何般,老僧苦笑著搖了搖頭。「阿彌陀佛,『靜齋』此番,可真是出了個大魔頭阿……」

師祖?郝壬有點疑惑地看著那老僧,都已經七十好幾了,那他師祖不就有幾百歲了?再說……

『靜齋』?郝壬抓抓頭,這個名詞他似乎聽亞月說過,如果沒搞錯的話,它的全名應該是『三山靜齋』,完全中立的佛門。只不過為什麼會出現在崑崙山,『九脈龍炎』的領域上呢?

就在郝壬想不通的時候,那老僧突然間用手指在門上劃了幾劃,隨著他蒼老的手輕輕地放了下來,門上突然間亮起了金光,然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卍』字元號。

那正是,郝壬在漫畫書上看過無數次的封印。

哇靠,不會真的是封印吧?郝壬傻眼。雖然蒲牢上身後自己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但這種唬爛的招式他還真的沒看過,而且要命的是……他等下怎出去阿?

老僧放完封印後一陣凝立,然後慢條斯理地拿著油燈走入建築內,看到這裡,郝壬頭暈了起來。

真是一個奇妙的晚上,先是莫名奇妙地變成了女裝,然後沒病被抓去看病,接著被關在這裡和一堆『靜齋』的師兄師姐作伴……郝壬真的很懷疑自己做了什麼孽。

聽得中庭再也沒什麼動靜後,一臉黑線的郝壬終於站起身來走出假山之外,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瞬間傻眼。

「大葛格,你為什麼要躲在這裡?」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魂飛天外地轉頭,郝壬卻看見了一個身穿洋裝的小女孩。女孩有著東方人的小臉蛋,但那頭髮不知為何地竟是金色的。

而此時她手中拿著一隻大得頗誇張的棒棒糖,用著無辜的眼神邊舔棒棒糖邊看著郝壬。

怎會……完全沒有氣息?郝壬五識何等靈敏,眼前的小女孩竟然就這樣直接繞到他背後,這可能嗎?

「大葛格,你怎麼不說話呢?」一副『蘿莉』樣的女孩舔舔棒棒糖,歪了歪頭。

(註:【蘿莉】8~12歲的萌樣小女孩,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藥。)

「什……什麼?」聽清楚眼前蘿莉的用語後,郝壬又傻眼了一次。「妳剛剛……叫我什麼?」

「大葛格阿,有錯嗎?」蘿莉一臉無辜。

一聽到這句話,郝壬瞬間天打雷劈。

「怎……怎麼看出來的?」剎那間,黑髮『少女』嚇到往後跳了半個步伐,滿臉黑線地問。

「人家就是知道嘛。」蘿莉看起來完全不在乎。「不說這個了,大葛格,幫我一個忙好嗎?」

「啥……?」眼看蘿莉就這樣給他扯開話題,郝壬全身無力。

「給我一點靈力好嗎?一群老賊禿把我的靈力都封印了……」金髮蘿莉懊惱地說。

「靈力……?妳是武者?」郝壬傻眼。

「對阿,很厲害的喔。」蘿莉舔了口棒棒糖。「所以,快點給我靈力吧。」

「等等,為什麼我一定要給妳靈力?」黑髮『少女』無力化。

「那我叫囉?晚上八點多有男扮女裝的變態躲在『五台靜齋』的別院裡,好像很好玩耶!」蘿莉笑得很陽光。「大葛格,你說呢?」

變……變態……郝壬不支倒地,看著眼前腹黑的蘿莉不停地舔棒棒糖,這年頭世界是怎麼了……

(註:腹黑,表示心機重或外表與內心毫不相符。)

「要,還是不要?」蘿莉蹲了下來。「兩個選擇而已,快點決定喔,大葛格。人家有點想叫耶。」

「都……都依妳吧……」被年紀那麼小的女孩欺負,郝壬簡直都快哭出來了。「只是,怎做?」

看見郝壬答應,蘿莉的臉上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打我一拳,全力。」將棒棒糖拿在手上,蘿莉雙手平貼,然後閉上眼睛。「快點,用『崩』掌打我,要全力喔。」

「什……什麼……?」傻眼的事情太多了,郝壬根本完全沒頭緒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會用『崩』的。

女孩不再多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郝壬一眼後閉上眼睛。這個動作讓郝壬明白是非打不可了。

只是,用『崩』……嗎?看著小女孩單薄的身體,郝壬的手軟了。

將手虛抵著蘿莉的些微隆起的胸部,郝壬完全不知道該怎辦,手臂上蒲牢的龍形清楚可見,要是被那種掌勁直接轟中,那……

「大葛格快點嘛!人家有『度劫不壞金身』,死不了人的!」眼看掌勁遲遲不來,女孩睜眼瞪了一下郝壬,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好……好吧……聽見女孩這麼有把握,郝壬終於不安地閉上了眼睛,然後,頭髮靜靜地變成了藍紫色的。

『崩』

紫炎龍飛快地從郝壬的手臂上出現,繞著手轉二十多圈後撞上女孩的胸部。

甫一撞擊,第一次地,郝壬突然看見紫龍像是哀嚎般發出了劈啪聲,隨即化做紫色的火炎散去了,一切都只在不到0.1秒內發生。

強烈的反震力傳來,毫無準備之下,郝壬的手臂一陣劇痛,整個人也被反震的力道掃飛幾公尺,好不容易才煞住車。

金色的水紋從剛剛紫龍擊中蘿莉的地方向四周漣漪般隔空漾開,郝壬的紫炎勁竟像是命中了什麼金色透明的障壁般,被瓦解後更彈了回來。

站定身之後,郝壬才看見女孩靜靜地睜開眼。

「大葛格!真被你氣死耶!」蘿莉一臉不爽,這個表情讓郝壬驚魂未定。「叫你全力打,你只用六成力是看不起人家嗎!算了!反正也夠了,你的紫炎有激起人家一成功力就行了。」

連自己沒盡全力都知道嗎?郝壬看著眼前恐怖的蘿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唉……人家真的很不想來觀戰的……」說完,蘿莉又表情憂鬱地舔了口棒棒糖。「悶死了悶死了悶死了!!喂!大葛格你陪我出去逛吧。」

「逛?那個門被封印住了啦……」郝壬轉頭指著身後的封印門,卻發現一個巨大的金影突然間砸在那上頭的『卍』字記號上。

整座院落似乎隨著那金色大影砸在門上震了一下,『卍』字記號連帶地也出現了裂痕。傻眼之際,郝壬竟然看見了那個金色大影竟是蘿莉手中的棒棒糖。

只不過,變大了數百倍,還發著金光。

身旁蘿莉不停地單手上下揮動著,那超大棒棒糖也隨之不停地撞擊大門,終於,在第五下撞擊時,整個『卍』字記號完全破碎了,整個大門也瞬間四分五裂。

「這樣,不就開了?」棒棒糖很唬爛地慢慢變小,又被蘿莉一口舔了下去,而此時,兩人所在的院落中也傳出了喧鬧聲。

『那是什麼聲音!?』

『師祖的棉被是空的!被溜了!』

『怎可能,她的靈力明明被……快追!!』

無數僧人緊張的通報聲傳來,蘿莉調皮地笑了起來。

「大葛格,賊禿來了,我們一起逃吧!」當一群僧人從四面八方湧出來時,他們只聽到這句話,和看見一個金色的身影以及黑色的身影迅速逃離門內,其中還有不少追出門的僧人被巨大的棒棒糖掃飛回去。

師祖逃了……夜幕低垂,在這個時刻,眾僧只知道今天晚上會很不平靜。

好戲上場。

其七十九 收服蘿莉



此時在崑崙山的另一角落,一個巨大的廳堂內。

輕巧的絲竹樂從數十名妙齡女子手中的樂器綿綿傳來骰廳中燈火輝煌,中國古式的酒席一字排開繞著中心的小廣場排成巨大的『 』字型。

一幅壯闊的崑崙山絕壁圖懸吊在『 』字型酒席的頂端,巨圖前方清一色地坐著錦黃色衣服的崑脈弟子而崑脈的宗繼夏莫栩赫然也在其中上座,身旁坐著一個精瘦的黃衣老者。

延著『 』字型延伸出去的兩臂酒席分別坐著四色的人影,天脈紫色的人眾也在其中,由解峰坐在最前頭,冷冷地喝著酒。

陸蘭與解飛並肩坐在解峰斜後方,其中身穿橙色衣服的陸蘭在一眾紫衣人之中格外令人注目,也引來了許多的敵意的目光。那些目光,多半來自於廳堂中另一側的橙衣人眾『千脈弟子』身上。

彷彿是古代的鴻門宴般,即使四周飄蕩著柔和的絲竹樂,整個廳堂中肅殺以及對立的敵意仍然明顯無比,『九脈龍炎』百年一度的戰前酒宴,竟在這樣的氣氛中開始。

像是譏刺著什麼似的,九個主酒席位卻空了一個,在『 』字型的酒席尾端,不搭地空下了數十個席位。整間廳堂中,只留下八種顏色的八脈弟子。

廳堂中除了絲竹樂外,沉默如同八個脈間緊繃的氣氛。受限於千年的禮教,儘管同系之誼早已不再,『九脈龍炎』之間仍必須以靜默相待。

只是,在這片靜默底下的鉤心鬥角,就不足予外人道之了。

四個粉紅色頭髮的女傭站在天脈席次的最後方,雙手按壓著裙子乖巧地等候著,但不知為何地,四個女孩的臉上都是一臉愁容。

「壬他……還沒有消息嗎?」沉默的氣氛中,緊坐在女傭前方的紫茗轉頭,壓低了音量問。

四個女傭同時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壬他路癡的程度本來就很值得擔心,但這次會不會太嚴重了……」紫茗一臉擔心。「都已經八點多了,九脈的戰前晚宴也都開始了,人是跑到哪去了?」

「別擔心了,紫茗。」似乎是聽到紫茗的自言自語,一直低著頭的陸蘭靜靜地轉頭握住了女孩的手。「戰前的聚會只不過是型式化的應酬罷了,壬不到不會怎樣的。再說……他那身服裝大概也進不來吧。」

「我不是在擔心那個……」說著,紫茗略微紅著臉瞪了一下解飛的背影。「都是哥哥啦,要整壬也不是那樣整的,明明就有胸墊,為什麼要壬在衣服裡面塞水果?讓他這樣在崑崙山裡面逛,要是穿幫就……」

「那蠢蛋。」解飛頭也不回,冷冰冰的聲音依舊。「他不會有事的。別再說了,崑脈脈主要致詞了,其他脈的人都在看著。」

隨著解飛話說完,圍繞在廳堂中的絲竹樂也突然間停了下來,剎那間,整座大廳陷入了一片沉寂中。這個變化也讓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的紫茗緊張地閉起了小嘴。

…………

…………

…………

「百年須臾……」

一片沉寂之間,彷彿是什麼突然間被點燃般,一直坐在崑脈席次最中間的精瘦老者開口了。

黃袍輕拂,燈火輝煌下,可以看見老者有著一副精明的面容,白髯,長髮上結了些中國古式的辮尾。老者輕閉著眼睛,而那冷漠的聲音就從他的口中傳出。

「夫天下大勢變兮,九脈連枝依舊……」

聲音一點都不大聲,但不知為何地,全場都能清楚地聽到,裡頭依稀還有著金鐵相擊之聲。聽見這個聲音,解峰頭也不抬地喝著酒,而紫茗卻不知為何地不安了起來。

「吾輩稱己『九脈龍炎』,三千年來立而不衰。奈何時日久遠,我輩技藝終不達先賢……」

老者閉眼淡淡道,大廳中滿是他冷漠的回聲。八脈人群不動,只是靜靜地聽著他說話。

解峰皺了皺眉,又喝了一杯酒。

「憾哉!情何以堪!」

豁然睜眼,強大的壓力伴隨著老者的目光突然間環掃全場,讓所有功力不夠的九脈弟子全部打了個冷顫。紫茗身為宗繼,被老者這樣目光微微一掃,卻也差點打翻手中的飲料。

「然則!甚幸先祖英明,創龍首戰以使吾輩切磋琢磨,砥礪吾藝,立『九脈龍炎』武風於不滅!」

老者起身,將酒杯向前一送,狂猛的氣勁也同時從他的全身炸開,整個廳內的人一和老者的目光相交,都像是撞上了一堵氣牆,遽震一下。

「百年已過!今日,吾輩可一飲而盡手中盞酒,而明日……」老者猛地大喝。「預祝諸位於『龍首匯英戰』中盡展九脈之威!」

隨著老者發言一結束,整座廳堂中又奏起了另一種中國古典音樂,有別於柔和的絲竹樂,這次的音樂顯得慷慨激昂了許多。

「乾!」

諸脈弟子靜靜地跟著老者手中的酒杯喝了口酒,然後,隨著老者精明的臉上逐漸浮起了一個笑意,身後一眾崑脈弟子的身上也逐漸泛起了強大的敵意。

那是,必勝的把握。

崑崙山絕壁圖一路從廳壁延伸至天花板頂,氣勢磅礡之中,紫茗彷彿看見了一條隱形的黃色巨龍從崑脈弟子身上逐漸浮起。

「哥,明天……壬他……能贏嗎?」震懾於崑脈弟子驚人的氣勢,紫茗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著,無助地顫抖著。

「但願如此。」靜靜地喝了口酒,解飛看著廳外的黑夜,閉上了眼睛。




* * *




崑崙山雄偉的建築群從腳下一路蔓延到遠方地平線上的起伏中,兩個人影,飛快地在屋頂上以輕功縱上縱下,身後跟著無數身穿淺黃長杉的僧人。

微微的喘息聲從郝壬的身上傳出,兩人腳下不停,他只是跟著身前的金髮蘿莉不停地東繞西繞,而此時他們的速度,已然超乎於想像之外。

那群死和尚怎麼可能還追得上來?黑髮『少女』回頭看了一下背後的一大群僧人,由於天色昏暗,他只看得到人影不停地縱躍而來,間或傳來幾句么喝聲。

「想不到大哥哥你還跟得上來。」就在滿臉黑線的郝壬回頭看的時候,金髮蘿莉開口了。「雖然人家現在只有一成功力,但全力跑起來速度還是很快的。大哥哥你跟得上來老實說人家很驚訝耶。」

「……還好。」郝壬微微地喘著氣,感覺全身都熱了起來,這是自從饕餮上身之後從來沒有遇過的情況。

但不知為何地,儘管身體少有地感覺到疲憊,他的精神卻是越來越好了,甚至還有越跑越快的趨勢,看著身後群僧越來越遠的身影,郝壬不禁有些得意感。

只是……還是很無力啊……為什麼自己也要跟著跑呢?黑髮『少女』一臉黑線,倘若不是身上的女裝太勁爆,自己大可以就這樣走人,也不用怕被發現什麼的。

只是,現在的話,也沒別的辦法了吧……嘆了口氣,郝壬腳下繼續發力,看著身前小女孩似笑非笑的臉蛋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容易被擺佈的人。

「好了,停!」越跑越快,就在郝壬想要再加速飛躍兩個屋頂之間的時候,金髮蘿莉小小的手卻突然間拉住了他。

伸手將郝壬拉下兩個屋頂之間的小巷,蘿莉壓低著身,可愛的臉上卻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大哥哥,你站好,我要躲你的裙子裡面。安啦!剛剛他們根本沒看清楚你的樣子和服裝,這樣才可以甩掉那群老賊禿阿!」

「啥!?」郝壬傻眼,一個大男生被蘿莉要求躲裙子裡面,這種要求這輩子沒聽說過。

「少囉唆!快點快點!」蘿莉的臉興奮地發紅,然後,小手一掀,郝壬黑色的裙子瞬間飄起。

女孩的臉上帶著一個俏皮的笑容,然後一個矮身後已經閃入了郝壬背後的裙子底下。黑髮『少女』還在傻眼,馬上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體緊緊地靠在自己的腳上,前者登時面紅耳赤地明白女孩子被侵犯裙子下時是什麼感覺。

不會吧……才剛想不計一切代價把蘿莉踹出來,一群僧人瞬間從郝壬頭上的屋頂躍下,群僧一陣左看右看之後,終於將目光定在郝壬身上。

「這位女施主……」開口的是一個年輕而孔武有力的僧人,而此時他看見郝壬身上的『萌』裝,有點不知所措地問。

「有沒有看到兩個人影從這裡經過?其中大概有一個10歲不到的小女孩?」

好問題,這種答案郝壬光是用裙子底下的東西想,就知道要回答:「沒看到耶?10歲不到的小女孩?」

一群僧人面面相覷,客客氣氣地對郝壬行了個禮後,便隻句不提地以身法離去了。看到這裡,郝壬終於鬆一口氣地臉上掉下了一大片黑線。

特別是他還發現蘿莉正在他的裙子底下東摸西摸的時候。

忍無可忍地將金髮蘿莉將裙子底下抓出來,郝壬面色鐵青地看著她臉上俏皮的笑容,後者的小臉蛋紅得都快爆炸了。

冷不防將手指扣住女孩頸後的穴道,蘿莉『啊』了一聲後,看見郝壬面色不善,她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

「人家只是好奇而已嘛……男生穿絲襪真的很奇怪。」蘿莉的大眼看起來很無辜。「再說,你都是這樣對待長輩的嗎?放人家下來啦!」

「長輩?妳這死丫頭算什麼長輩?」黑髮『少女』臭著一張臉。

「當然是,論輩分,你家脈主解峰都要叫我前輩呢!」看見郝壬擺明不信任的一臉雞排,小女孩抗議。

「人家可是『三山靜齋』之一,『五台靜齋』的方丈,清曉。」

聽見這句話,郝壬一個爆栗就打在小女孩的頭上。

「會痛耶。」來不及開護體氣勁就被敲,被郝壬抓背領提在空中的女孩看起來就快哭出來了。

「不痛敲妳做啥,騙肖欸妳一隻蘿莉去當人家啥方丈的,唬爛嘛先打打草稿。」一晚積怨被壓著打,郝壬此刻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客氣。

自稱『清曉』的女孩大眼含淚,本來一整個強勢的臉上滿是無辜,卻被郝壬抓住『大椎穴』不能出力,只能在空中掄著因為手短一拳都揮不到的拳頭。

「你……壞人!」蘿莉不停地揮著拳頭,在郝壬的手下晃來晃去的。「人家說的是真的!是清曉那個老和尚投胎找上人家了嘛!!就是『度劫不壞金身』練到最高境界時的那個……」

郝壬也不理金髮蘿莉的抗議,一連在她的頭上打了十幾個爆栗,終於,蘿莉哭了起來。

「終於像個正常的小孩子了吧,老實點。」

學了兩個月的穴道,加上先天的炎紫柔勁是最強內勁,郝壬點穴手法上可不馬虎,幾個壓手之後,女孩全身氣穴已經盡被封死。

將『清曉』丟在地上,小女孩繼續無助地哭著。擦了把冷汗,郝壬終於握了握女媧石,一眨眼後,小雪雪白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面前。

「壬,你好過份,怎麼可以打她!」一從女媧石出來,小雪就是一聲抗議。

「是是我好過份。管她是轉世方丈也好,欲求不滿的蘿莉也好,今晚我一點也不想陪她瘋了。」郝壬一陣無力。

「小雪妳叫卻緣飛去上面幫我探一下路吧,我只想回去把這鳥衣服脫下來……」

「那她呢?」小雪指指蘿莉。「小雪可以帶回家嗎?她好可愛。」

「也只好這樣了,反正,這方丈大概也回不去了。」嘆了口氣,郝壬點了點頭。

崑崙山的夜色在雲層後映出一片紫色,黑髮『少女』嘆了口氣,轉身走入建築的深處。

然而,郝壬卻知道自己麻煩是越來越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2:50

其八十 蜃龍螭吻



當郝壬睜開眼睛時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

有點訝於自己的早起,郝壬毫不意外的發現同樣也是個貪睡蟲、此刻正姿勢曖昧趴在他胸口的小雪還沒起床。

但床上卻還有著另一個人。

郝壬轉頭過去有點無奈地看見昨晚被小雪帶回來的金髮蘿莉,『清曉』此刻正用著超可愛的睡臉拉住他的衣角微微發出鼾聲。

小女孩一臉安詳,彷彿昨晚那個強勢的佛門妖孽都只是個幻像。郝壬摸摸頭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晚,將清曉帶回天脈暫居的客院後發生了什麼事呢?郝壬想了一陣子,然後才滿臉黑線地放棄繼續去想那件事。

蘿莉被封住氣穴無法出力、半夜的大吵大鬧。解飛看見他帶了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回來,臉上的大便表情。紫茗的一臉『原來壬你不只是萌控、還是蘿莉控』的了然於胸微笑。陸蘭臉上寫著『壬你有事沒事跑去誘拐,怎會……那麼糟糕?』的表情,郝壬很確定他受夠了。

不過好消息是,看樣子沒人是認識清曉的,反正,她說自己是轉世方丈郝壬也是當她在唬爛而已,這種事情說出來鬼才會相信。不過,當蘿莉發現沒人肯幫她時,後來的大吵大鬧就不在話下了。

一夜喧嘩,一夜吵架。後來郝壬是怎麼和蘿莉抓在一起睡著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大概,也不太需要去提它了吧?

小心翼翼地丟下兩個女孩的纏綿,郝壬靜悄悄地離開床走出房間,然後不訝異地發現整個客院都是空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就是『龍首匯英戰』了吧?解飛他們可能又去搞些中國繁文縟節的禮儀了。郝壬在挪大的客院中東摸西摸,然後終於在桌上找到了紫茗留下來的紙條。

『壬,女僕裝已經給你放在桌上了,這次有胸墊不用裝芭樂了。記得,下午一點前要到比賽會場,那是你的第一場出戰,代表天脈。』

抓抓頭,郝壬有點悶地看著桌上超萌的女僕裝,然後嘆了口氣。

反正,除非他太閒,這輩子大概也沒幾次機會穿女僕裝了,這種機會大概也算難得吧……郝壬摸摸鼻子,幾個動作後,已經換上了全新的身分。

水柔的黑色長髮從肩膀披下,照照鏡子嘆了口氣後,『珊瑚』走出了客院。

反正這麼早起也沒事,乾脆去參賽會場看看解飛他們在忙什麼吧。郝壬心想。

回想了一下昨晚走的路線,郝壬依稀記得他和蘿莉跑遍整個崑脈宗壇時曾看過一個巨大的廣場,上頭有很多類似擂台的巨石塊,那應該就是會場。

照慣例稍稍迷路了一下子後,郝壬終於在一個樓閣的轉角後看見了一些白衣人,再過去可以看見其他穿著以七種顏色為主題的衣物的九脈弟子,看來就是這附近了。

才剛想加快速度走入遠方的紫衣人眾,一個突然傳來的聲音卻讓郝壬全身雞皮疙瘩了起來。

「珊瑚!!」

哇靠,那不是『她』的聲音嗎?郝壬一臉黑線地轉頭,然後,他看見一個少女滿頭是汗地跑了過來。

短髮上夾了幾個小髮夾,白衣,可愛的外貌,眼前的女孩正是那天為他看病的殷青兒,但此時女孩的身後卻還跟了一個修長的中年人。

郝壬傻眼。

快跑而來,殷青兒在到達郝壬面前時喘了幾口氣,然後俏臉微填地說:「珊瑚,妳那天跑到哪去了!我去找哥哥來,一到客廳妳就不見了,怎麼可以不告而別!」

「我那天突然有事……」郝壬勉強地裝了一下娘娘腔,指指青兒身後的中年人。「你哥哥……是他嗎?」

「在下青脈殷唯,初次見面。」殷青兒還沒回答,她身後的中年人已經淡淡地笑了笑,這個笑容讓郝壬當場不知所措。

中年人有著儒雅的外表,身穿白衣,語調輕快,讓人感覺還很年輕,但這一切都不是讓郝壬不知所措的原因……

他訝異的是,那雙眼睛,彷彿可以直視靈魂深處。被殷唯凝視著,郝壬彷彿感覺自己在那種凝視下,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他只覺得一陣不自在。

「呃……你好。」完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傢伙會透視……得快點溜才行。

「方便到我們脈中坐坐嗎?」殷唯淡淡道,這句話讓郝壬囧了起來。「在下可以幫姑娘看看病,或許會稍有幫助。」

「呃我……不……」郝壬結結巴巴地回絕,卻發現中年人對他一笑,那笑容,竟帶有似乎早已洞察世間一切的器度。

「我想,你手上抗詰的龍,會很需要『蜃龍螭吻』看病的,不是嗎?」白衣人一笑,看著至此完全傻眼的郝壬。

………啊?

「請。」

殷唯做出一個『請這邊走』的手勢,拍了拍一臉疑惑、完全聽不懂自己家哥哥在說什麼的殷青兒,轉身往一處亭子走去,看到這裡,郝壬腳下已經如同釘子般釘在地面。

被……被發現了?什麼時候?是那什麼鬼最強瞳術『瞳矓』嗎?黑髮『少女』吞了口口水,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白衣的殷唯靜靜地走到了涼亭底下,然後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包袱,他面色溫和地打開小布包,然後抽出了幾根金針。這些動作看在郝壬眼中,他只覺得極度不真實。

「珊瑚,快過來阿?」

看樣子顯然被蒙在鼓裡的殷青兒從亭下招手,心裡震撼之際,郝壬在停格了幾分鐘後,終於緩緩地走到了涼亭下。

「珊瑚姑娘請坐。」殷唯微笑,指指石椅。「小青,我需要專心,『瞳矓』發動時妳可以先離開嗎?」

「嗯。」青兒乖巧地點點頭,殷唯看病時身邊必須沒有雜物她早已習慣。「那就麻煩哥哥了。」

女孩輕巧地轉頭離開,消失在一個假山之後,轉眼間,涼亭底下只剩面色平靜的殷唯和腦中一片空白的郝壬。

沉默。

「你是……怎麼發現的?」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頭暈腦轉,郝壬脫口而出。

「『瞳矓之術』可以看穿衣服甚至皮膚血管,那天你不告而別時我就知道了。躲在建築物後方也逃不過『瞳矓』的。」殷唯看著手上的金針。「可以把手臂上的龍形借我看嗎?」

「……」郝壬沉默。

「醫者父母心,青脈又已與世無爭數百年,這次的龍首匯英戰我們根本不打算有任何成績,敝脈只是來虛應故事而已,相信在下,我不會害你的。」殷唯抬頭看著郝壬,誠懇地笑笑。「現在,可以把手給我了嗎?」

看著殷唯的笑容,郝壬別無他法,只得伸出女僕裝中的手臂。伸手一褪袖子,兩條龍形登時出現在郝壬一看就知道是男生的強壯手臂上。

殷唯將金針放下,把兩根手指搭在郝壬的脈搏上,半晌過後,他沉吟了起來。

「就跟青兒說的一樣,你身上的兩條龍正在互相攻訐,脈象很亂。」殷唯沉吟。「龍炎屬火,性燥,與人體互相排斥可謂天生。炎紫柔勁、炎橙真元,一摸就知道你體內寄生了兩條龍,這種事情自古從來不曾有過。依在下看,我先從你的手太陰肺脈下針看看……」

「等等,我體內有兩條你們九脈視為至寶的龍,你都不會訝異嗎?」郝壬看見殷唯平靜的臉,從來就沒這麼驚訝過。

照理說,發現郝壬男扮女裝出現在崑崙山,九脈聚會的所在地,就應該很嚇到了。

而此刻的情況就像是,你家突然出現一個居心不良的女僕裝男子,然後身上還偷了你家兩樣最珍貴的東西之一還不巧被你撞見,結果你說他有感冒,你又剛好是醫生,可以順便幫他看個病一樣。

這種邏輯,哇靠,不是太豪邁就是太呆了吧?

「我是很訝異,但還沒那麼訝異。有時候,命運這種東西很奇妙,在下活了三十多年了,還沒習慣嗎?」看見郝壬一臉『你傻啦?』的驚奇,殷唯大笑。「九脈正在一個轉折點,或許,這兩條龍會找上你是一個必然也說不定。」

「轉折點?」

「世風新下,人心不古。內鬥之下,外敵已壯,九脈的時日不多了。」殷唯淡淡說了些文言文,聽得郝壬一臉不明白。「很多人以為『瞳矓』只是一種眼力,其實它還是一種洞察力,足以透視命運。當真正明白些什麼時,對榮辱興衰這種小事也不會太在意了,更何況,對九脈而言只是身外之物的龍呢?現在,讓我下針吧。」

在桌上選了根最大根的金針,殷唯看準了郝壬手上的穴道就是一扎,整個動作在轉瞬間完成,當黑髮『少女』低頭一看時,手臂上已經多了根超大金針,郝壬連跳起來哭爹喊娘外加抗議的時間都沒有。

「哇靠……」下意識的,郝壬『該』了幾聲,然後才發現不對。「……不痛?」

『瞳矓』

就在郝壬好奇針插到手臂怎會都不痛時,兩個白色的草書字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周,抬頭,他只看見殷唯的眼神變了。

變白了……?

當目光接觸時,郝壬只看見那雙眼中,黑色的眼仁已經完全消失了,如今,在殷唯雙目中的,竟然是兩條一模一樣的龍。

龍的長軀繞了一個環形後,龍頭置於環形正中,直直地看著郝壬。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殷唯的眼中住了一條龍,並且以龍的角度來俯視這世間的一切般。

郝壬看著殷唯的眼睛,然後突然發現其中竟倒映著他皮膚之下的血管與經絡,傻眼了一陣子後,他又看見殷唯的手飛快地拔針插針拔針插針拔針插針。

然後,轉眼間,他的手臂上已經多出了無數金針,像隻刺蝟似的。

「這樣就可以了。」殷唯鬆了口氣。「雙龍屬性不同,脾氣也不同,會抗詰是一定的,長期兩股異種真氣互相撞擊之下,你的經脈已經傷痕累累,而且這也不是『徊』可以醫治的。我已經幫你治過受傷的血脈了,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真正的解藥,還得靠你自己努力才行。」

「那是……什麼?」郝壬看著手上滿是金針,錯愕的問。

「第三條龍。」殷唯淡淡的說,伸手將郝壬手上的針一根根抽了出來。「你需要第三條龍,平衡體內的衝擊才行。否則,距離你爆體而亡只是時間問題。」

「哪來第三條龍?」郝壬傻眼,殷唯說的話跟亞月很久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兩個辦法。一、在龍首匯英戰中獲勝之脈,可以獲得『狂龍睚眥』所居的『炎靛刃』。」

殷唯從懷中拿出一個純白色的玉珮,上頭鑲了一顆金色的珠子。

「二、我這邊有一條,『蜃龍螭吻』,你可以拿去用。」

……啥?

「你在開玩笑吧……?」郝壬嚇到。

「在下不是在開玩笑,對在下而言,龍只不過是身外之物,但對你而言卻是攸關性命的身內之物,東西應該給真正需要的人,不是嬷?」殷唯正色道。「如果你覺得自己需要牠,就拿去吧,這是『炎白佩』,裡面住著剛剛你看過的,使用『瞳矓』的龍。」

「等等,你該不會要說你把龍給我也是命運安排了吧?」郝壬真的傻了,這傢伙會不會也太宿命論了一點。

「我拒絕,即使我人會爆炸,我也不要拿走你們脈中的龍,這鳥東西沒什麼好收集的,又不是在集郵。」

「是嬤?」殷唯平靜。「自古以來想要這條龍的武者也不知凡幾,你竟然不要?」

「打死我都不要。」郝壬瞄了手上殘餘的針一眼。「即使你拿針插死我都不要。」

殷唯大笑。

「果然,在下想得沒錯。毫無心計,凡事真誠以對,想笑就笑,想氣就氣,想說就說,像你這種單純而直性子的人,才像是龍會選上的人。看樣子,九脈的氣運尚不該絕阿。」

白色衣服的中年人笑得很開心。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珊瑚姑娘?」

「浪郝壬。」黑髮『少女』囧著臉回答。

「浪郝壬嗎?」殷唯笑著。「我會記著的,浪郝壬。那麼,就請你在龍首匯英戰中加油了吧?或許,再次遇上時,我們已經是敵人了。」

面色愉快地將金針根根收回包袱,白衣人起身,轉頭看向遠方殷青兒走來的身影。

「我們,會再見面的,浪郝壬。」

淡淡地一笑,殷唯拉著似乎還想跟郝壬說什麼的殷青兒逐漸遠去,兩個白衣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涼亭裡看得見的視野中。

早晨的陽光被雲層擋在一片灰白之外,涼亭中靜無人聲,才不過轉眼間,就只剩下郝壬一個人了。

第三條龍……嗎?

龍首匯英戰獲勝者,將會獲得一百年的『狂龍睚眥』保管權,亞月曾說過的話與殷唯之前說過的話相互重合,郝壬閉上了眼睛。

好久不曾想過了,距離自己化身成龍亦或爆體而亡的時間,僅剩三個月不到了吧?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一定得在龍首匯英戰中獲勝呢?

命運,究竟是什麼,又會如何安排呢?看著手上猶如對峙中的兩條炎龍,郝壬靜靜地看向崑崙山上方萬里的陰雲。

而春雨,彷彿也隨著他的心情飄向遠方,劃落春初的第一滴水珠直到泥地,漸散,化為透明的躍動。

下雨了,雨落在涼亭的屋簷上,如鼓聲。

而龍首匯英戰,在那樣的鼓聲中,在陰雨之中,開始了。郝壬知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3:35

第五集 睚眥之卷

其八十一 問句



春雨絲絲滴落,涼亭之下,郝壬茫然了一陣子後,終於站起身來。

將袖子褪下,掩蓋住手上兩條唬爛的龍形。郝壬閉了閉眼,放棄了去想殷唯跟他說過的那些事情。

一定得找到第三條龍,才能活下去嗎……?

以他而言,活不活著從來就不是那麼重要,郝壬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個積極的人。可以快快樂樂的活著最好,不明不白地掛掉也還可以忍受,這種邏輯向來就是郝壬處事的基本。

只不過,爆體而亡就是代表雙龍終於突破他身體的禁制,因而到達外界的過程。

郝壬想起亞月曾說的話,光是一條『狂龍睚眥』就曾經讓上千年前的中國武林經歷一場浩劫,死了幾千萬人,還一擊把九脈其中一脈所在的『花果山』整個蒸發掉了,那還只是一條龍做得出來的事情。那如果是兩條呢?

郝壬腦中浮起一個景象,兩條橙紫不同的龍在空中相互攻擊,然後無數的龍炎就這樣掉到地上,將城市燃燒、河海沸騰。

這種事情,倘若發生的話,那就全是自己惹出來的。郝壬搖了搖頭,他一定得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只是,龍首匯英戰會是那麼容易就打贏的東西嗎?

『天脈衰頹已久,自脈主以下,無一可稱為真高手。解某武學資質有限,紫茗雖根骨頗高,但畢竟年幼不能有所建樹。』

解飛曾經說過的話劃過腦海,郝壬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不過略勝解飛一點,而他都明白說明自己不是啥高手了,郝壬很懷疑自己在龍首匯英戰中可以打贏幾個人。

苦惱了半天,郝壬腳下不停,已經走到了剛才的廣場邊。而此時,毫無目的亂晃的他正站在一些黃衣人的身後。

好吧,反正也沒事做,先去看看比賽是怎麼進行的好了。嘆了口氣,黑髮『少女』低頭走過黃衣人群身邊,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停下腳步。

「『五台靜齋』都到了,『九華靜齋』和『峨嵋靜齋』有打算要來嗎?」

關鍵字入耳,從昨晚開始就被搞得暈頭轉向的蘿莉號稱自己是『五台靜齋』的方丈這件事過腦,郝壬瞬間提升無數倍耳力,他真的很想知道『清曉』的由來。

隨意找了個石椅坐下,女僕裝的郝壬低頭假裝自己是逛累了想坐一下,而那群黃衣崑脈弟子的言語就這樣一字不差地進入他的耳際。

「『峨嵋』貴為三山之首,不管俗務已久,怕也是不來了。至於『九華靜齋』,早已婉拒了脈中的邀請。」

一個文秀的男子聲音,郝壬抬頭一看,那正是崑脈的宗繼,夏莫栩在說話。

「龍首匯英戰是江湖上的大事,而『三山靜齋』既為武林中德高望重與中立的代表,此場合就不應該缺席,『峨嵋』就還罷了,就連『九華』都拒絕到崑崙當見證,只怕三山也出了些亂子阿……」夏莫栩續道。

「可不是?聽說,五台靜齋竟走了方丈,昨晚還找了一整夜。崑崙山上,沒有風聲是壓得過崑脈的,一群老和尚,這可捅了個大簍子阿……」一黃衣人答道。

聽到這裡,郝壬嚇了不止一跳,『五台靜齋』失蹤了方丈?哇靠世界真奇妙勒,清曉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師弟,此事休莫再提,『五台』遠到崑崙,倒也不能讓他們難堪了。」夏莫栩淡淡道。「倒是,我要你查的天脈那來歷不明的女僕,查得怎樣了?」

夏莫栩這句話一出,郝壬馬上厝了一下,看對方一副書生樣,怎會精明得跟個鬼似的……一般人應該不會去注意到什麼脈中多了一個女僕吧?

這是不是代表,九脈所有來到崑崙,以及即將代表出戰的人全部都被崑脈查過了呢?郝壬想起所謂的情報戰,開始發覺自己低估了這個上千年的九脈內鬥。

「查清楚了,她叫珊瑚,是近來天脈新收的孤兒,身家頗清白。」那黃衣人道,臉上卻泛起了一思不解。「只不過師兄,您怎會特別在意那女僕?」

「預感。」夏莫栩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身為武者,第六感往往是很重要的參考依據,從來沒人會質疑這種感覺的重要性。

「九脈的每個環節、每個新收的弟子強弱我們都瞭若指掌,唯有天脈這次突然多出了一個女僕。雖然那只是我的感覺,但我覺得她會是本次龍首匯英戰唯一的一個變數。替我留神點,如果必要的話,派人接觸她,該怎麼做你們自己知道,試不出虛實寧可私下處理掉。這次龍首匯英戰我們還是非贏不可,你們懂嗎?」

夏莫栩低聲淡淡的說,這段話讓郝壬整個人嚇到,不會吧那宗繼看起來一副君子貌私底下心機成這樣?郝壬看著遠方他俊秀卻隱約透露出寒意的臉龐,覺得人再雞排也不過那樣。

「是……不過,私下處理掉之前,應該還來得及做做別的事情吧?」另一個崑脈弟子淫笑,連帶身旁的一群黃衣人全部泛起了相同的笑容,這些非常好的表情讓郝壬差點往生過去。

「隨你們,輕重自己知道,我不想廢言。」夏莫栩不置可否。「算算,另一頭的開戰致詞已過,第一戰就是夏某,我得技壓全場才行。失陪。」

「師兄慢走,給七脈一點顏色瞧瞧。」黃衣人動作一致地向夏莫栩鞠躬,後者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黃衫中的背影,隱隱透露出一絲自信與傲慢。

郝壬微微抬頭看見崑脈的宗繼逐漸遠去,女僕裝中的他也飛快地起身向另一頭走去,既然自己已經被掛上『來歷不明、別有居心、唯一變數』的招牌了,呆得這麼近被發現就好玩了,他可不想被『做做別的事情』。

走了一陣子,隨著幾個脈的弟子群聚的地點一個個經過,郝壬終於在一個簷下看見了陸蘭。從身後拍拍她的肩膀,郝壬有點驚訝地發現陸蘭當場嚇了一跳。

女子轉身,臉上滿是驚訝,但在看見郝壬時,她鬆了口氣。

「壬……不,珊瑚,是妳啊?今天特別早起呢?」陸蘭看著郝壬,似乎奇怪於郝壬出現在這裡。

「阿災。就特別早起咩。」郝壬不置可否地回答,東看西看了一下。「倒是蘭姐妳怎會一個人在這裡?紫茗勒?」

(阿災:台語的『不知道』。)

「紫茗去忙了,天脈第一場也有出戰,解飛大哥他要上場。」

「不會吧?」郝壬震驚。「是不是對上崑脈宗繼,那啥夏同學的。」

「夏同學?你說的是夏莫栩吧?」陸蘭有點被郝壬打敗的樣子。「不確定,但有可能,他是其他七個人選之中。」

「啥七個人選?」黑髮『少女』頭上浮起大大的問號。

「會場一共有四個擂台,一次可以讓八個人上場同時比試,一樣一次比試分三場,一天全擂台一同比試三次,共比72場,可以從24個人中選出12個人晉級。出戰順序會先抽籤兩次,決定一次比試是哪八個人,事先公佈後,然後再抽籤配對一次。」陸蘭耐心的回答,聽得郝壬一頭霧水。「也就是說,解飛大哥有七分之一的機會對上夏莫栩。蠻典型的擂台制度吧?」

「嗯嗯,是很典型……」郝壬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他所知道的擂台戰都嘛從漫畫裡學來,陸蘭此刻說的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崑崙山上四個比賽會場分為東西南北四廂,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巨大的四合院中間就是西廂,你看那個擂台。」陸蘭指指眼前的四方形均勻巨石,大小大概有兩個操場並起來那麼大。

巨石四周圍繞著郝壬和陸蘭所在的建築,排成了又一個類似四合院的構造,看樣子就是觀眾台了,郝壬抓抓頭,大概明白了會場佈置。

「比賽也是典型的擂台制,掉出擂台、一落地就算輸,在場上失去戰鬥能力也算輸,自己投降也行。」陸蘭持續講解。「你剛錯過了開戰致詞,不過不要緊,那都只是繁文縟節而已,第一場戰還沒開始。」

陸蘭說完,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郝壬。

「壬,你真的……打算出戰嗎?代表天脈。」女子溫柔地問,這段話讓郝壬差點失去反應能力。

「或許是吧。」郝壬點點頭。

「其實我很反對讓你上場的,你並不是真的想戰鬥,不是嗎?」陸蘭關心地說。「我不知道解家人私底下和你談過那麼多次是在說些什麼,但我有些話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如果你不想出戰的話,其實大可以不必勉強的,你為什麼要到崑崙這個是非之地呢?」

郝壬閉了閉眼,無法對陸蘭明說他之所以到這裡,並不是為了天脈,也不是為了獲得睚眥,那只是因為她而已,但滿足這個理由的條件,卻必須將她蒙在鼓裡才行。

抬頭,郝壬看向陸蘭柔和的臉蛋,然後,下定了決心。

「蘭姐,那妳呢?妳為什麼要來呢?」郝壬緩緩地問,黑色的眼睛直視陸蘭那雙柔光中卻帶有一絲傷感的眼睛。「為什麼,妳要來面對根本不是妳的錯的結局呢?」

沉默。

「為什麼,妳要來赴死呢?」靜靜地,郝壬聽見自己的聲音問。

其八十二 亂世



晨陽閃耀在即將被當成擂台的巨石板之外,西廂會場之中,郝壬與陸蘭相視沉默。

「你知道了阿……」聽得那段話從郝壬的口中說出,陸蘭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才慢慢地閉上眼睛,語氣中竟然沒有太多傷感。「是紫茗告訴你的嗎?」

「不是。」郝壬平靜的說。

「嗯。」陸蘭轉頭避開郝壬的眼神回答,郝壬可以從她的神色中看出女子心亂如麻。

然後,陸蘭笑了起來,那笑容,竟帶了一絲戚然。

「壬,你知道嗎?有時候,一個人必須負擔著兩個人的重量活下去,是種不可負擔的沉重。這輩子,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也沒有辦法再失去更多東西了,如果我離開的話,或許就再也不會有人受傷了。解飛大哥將我庇護在天脈我很感激,但這樣子曾幾何時卻也讓天脈與千脈交惡了起來,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因為我……」

「蘭姐,妳錯了。」郝壬依稀在陸蘭的眼睛裡看見淚光。「如果妳這麼想的話,妳就失去了更多東西。解飛那裝酷的傢伙喜歡打腫臉充胖子,但他喜歡妳妳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紫茗也一樣,整天黏著妳的她也早已把妳當姊姊了。然而,還有兩個人是希望妳活下去的。」

「……」陸蘭轉頭看向郝壬,卻發現黑髮少年此刻眼神中竟有著一絲誰的影子,而那影子她再熟悉不過。

「知道是誰告訴我的嗎?」郝壬淡淡的說。「是饕餮,是妳哥哥留給妳,擁有著妳和哥哥共同回憶的饕餮。」

四下無人,郝壬伸手將手臂上的袖子褪開,兩條龍形突然間出現在其上,而其中的一條,竟燃燒著橙色的火炎。

「妳哥哥當初的犧牲是為了讓妳活下去,如果妳這麼想不開,那妳就等同否定了哥哥所做的一切。更重要的是……」郝壬走近,手臂上的龍橙炎燒灼,陸蘭竟從郝壬那雙黑眼中看見了一絲柔光,來自她多年前失去的那個人,她最依賴的哥哥。「其實妳想活下去的,不是嗎?」

「……」

「每天早晨時妳總是最開心,因為妳在天脈之後有著一小片菜園,妳喜歡靜靜地替所有花草澆水。花園中大多是一些蔬菜,但其中妳最喜歡一株藍色的蘭花,天山寒冷,難能讓蘭花生存,妳總是在蘭花前花上半小時照料它。妳在蘭花旁種了棵柏樹,雖然現在樹還很矮小,但妳知道它總有一天會茁壯,會庇護著那株蘭花……」

郝壬斷斷續續地說,看著陸蘭眼中那股小小的不知所措。

「其實,妳想活下去的,不是嗎?」

時間在一句話間凝結,春雨滴滴劃落崑崙山上的亭台樓閣,在地面破碎為晶亮的水花。兩人相視無言,然後,於陸蘭朦朧的眼中,她依稀看見了眼前的人影與自己的哥哥逐漸重疊。

突然貼近,郝壬沒有什麼心理準備就被陸蘭抱住了,柔軟的身體靠入懷中,郝壬瞬間臉紅,然而他卻聽見陸蘭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你介意嗎……?」淚水從陸蘭臉上滑落如同春雨絲絲扣入地板的泥濘,女子剎那間發現自己還是個女孩,還是當初那個如此依賴的女孩,於是,她聽見自己這麼說。「介意讓我抱一下嗎,哥哥……」

郝壬沒有回答,只是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著,半晌後,他注意到自己也抱住了陸蘭,像個兄長般地抱住了她,手上的橙炎,如火如荼。

然後,是女孩彷彿再也禁不住任何壓抑的哭聲,依稀還是當初的小女孩,陸蘭哭了,在郝壬的肩膀上哭得如此哀慟。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女孩抱住了黑髮少年像是向著一整個天空的春雨傾吐多年來的寂寞般,陸蘭哭得好傷心,緊抱的力道也越來越大,慢慢地,郝壬閉上了眼睛。



…………

…………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終於逐漸冷靜下來,郝壬胸前溫暖的嬌軀也慢慢地退開,當黑髮少年睜開眼睛時,只看見陸蘭那微紅的臉蛋。

「壬,謝謝你。抱歉,你一定很困擾吧。」溫柔的女孩看著地面,有點不知所措地說。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抱哥哥以外的人,而對象,竟然是還比自己少幾歲的郝壬。

「還好啦,隨時歡迎。感覺還蠻舒服的。」郝壬帥氣的臉上冒出一個不要臉的微笑,這句話讓陸蘭的臉是更紅了。

不過,郝壬卻知道陸蘭原本那張清麗的臉上,再也不殘存著任何愁緒。一切,已然煙消雲散。

「謝謝你。」陸蘭紅著臉,看著郝壬臉上的笑意也跟著笑了出來。

「好啦,蘭姐,妳該回客院了。」郝壬轉頭看向遠方春雨中的建築,笑笑的對陸蘭說道。「靜靜地等著吧,一切都會沒事的。接下來,就是我的時間了,關於龍首匯英戰這場鳥爆了的戰鬥。」

靜靜地,陸蘭點了點頭,那臉上,竟帶著淺淺的笑容。橙色衣服的女孩轉身走了幾步,然後才又轉頭對著郝壬說出一段話:「壬,我也會等你的,關於你的承諾。」

郝壬點了點頭,看著陸蘭清麗的背影逐漸遠去,他知道,一切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說這段期間以來,他這個混生混死的屁蛋高中生身上有發生了什麼改變,那郝壬也會希望,那改變不只是生理上變得堅強。

還有,更多的東西是值得守護的,在這個世界上。

閉了閉眼,看向遠方逐漸合攏的人群與擂台巨石上出現的九脈人影,此刻,郝壬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想做什麼,即使他從來就不是個正統的武者,即使,他從來沒有過太多夢想。

龍首匯英戰,非贏不可。



* * *



春雨劃落穹空,雷光在雲層之外悄然乍現,兩個人影站立在高台上。

無數穿著單色衣物的人靜靜立在台下,雨點滴滴打落在人群之中,卻彷彿沒有人是有感覺的般,沉默在台下連成了灰色天空的一部份,像是在蘊釀某種帶有嚴肅意義的儀式。

「夏莫栩……。」高台之上,一句悄然低語從身穿藍衣的人影身上傳出。藍衣人微微地皺了皺眉,眼中倒映出眼前敵人俊秀卻帶著萬丈壓力的身影。「第一戰就遇到號稱最強的崑脈宗繼,難道我長脈(註:長白山脈,中國東北之山)阮立趴時運竟如此不濟?」

就在藍衣中年人暗自皺眉的時候,夏莫栩的臉上卻淡淡的一笑。

「阮師兄,久仰大名。在下崑脈夏莫栩,待會交手時還望師兄手下留情。」黃衣青年微微一個鞠躬,單手做出了『請』的動作。「長脈的『炎藍罡爪』小生如雷貫耳,此戰若可一覽奇技,夏莫栩死而無恨。」

「夏師弟,你可多禮了。崑脈本次龍首戰之勢在必得,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何必惺惺作態?」阮立趴冷淡地說。「不過,就憑你要過阮某這一關,怕還有點難度。」

藍衣中年人語畢猛一矮身,雙手上突然出現了白氣,手指一拱後成了兩個尖銳的爪型。狂猛的真氣向四周輻散,即使自己並非宗繼,身上並不具有龍炎,在雙爪上浸淫三十餘年的阮立趴倒也還有點自信,絕對有辦法以雷霆萬鈞的一擊震懾眼前乳臭未乾的黃衣青年。

「阮師兄客氣了。崑脈倒也不是非得九脈之首不可,只是,倘若這九脈之首的位置讓給了廢脈,那恐怕咱『九脈龍炎』的氣運不會久長阿……」夏莫栩語重心長的說,看見阮立趴已經緒力完畢,他卻好像一點防備都沒有。「不過師兄可以不必擔心,夏莫栩將會在龍首匯英戰中盡力而為,所以師兄這一關,怕小生也不能留手了。」

「廢話少說!你以為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們崑脈處處打壓他脈,甚而派人網羅其他脈中天賦高的弟子嗎?同出一系,卻毫無同門之誼,此刻再來說漂亮話已經遲了!就讓阮某讓你見識,何謂無堅不破的『炎藍罡爪』!」阮立趴怒目,身形壓得更矮了,雙爪上甚至出現了小小的氣旋。

那是,屬於龍爪的尖銳氣勁。

黃衣青年負手而立,點點春雨淋在黃杉上,雨中俊秀的夏莫栩微笑:「師兄請。」

隨著話出口,阮立趴的身影消失,台下的人只依稀看見兩道螺旋形的魚雷轟向毫無防備的夏莫栩。

爪型氣勁以螺旋形的軌跡撕裂雨點,灰色的背景中,只有眼力較好的人可以看見阮立趴正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如同巨鷹撲羊般席捲而來。狂猛的風將夏莫栩額前的髮絲吹起,雙爪赫然已經到達黃衣青年的面前。

阮立趴早已做好一爪就將夏莫栩撕成兩半的覺悟,這一擊早已拼上了他的畢生功力。雨點隨著雙爪劃越數十公尺的距離迅速凝聚成螺旋形的水柱緊隨在爪後,任何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這爪幾乎已具有天崩地裂的能耐。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擋下這一爪,那肯定不會太多。(作者被古龍影響了,囧。)

至少,阮立趴很確定,那不會是眼前乳臭未甘的黃衣青年。在自己畢生功力凝聚下,不做出任何防備動作而能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剎那間,台上台下,每個人都幾乎可以預見夏莫栩被撕成兩半的血腥場面。驕兵必敗,這句話將成為崑脈宗繼的致命傷,哪怕崑脈所屬的『贔屭』再怎麼強橫,怕也沒有太大差別。

『嗡』爪勁距臉不到半公尺,夏莫栩卻還是沒動作,只是笑吟吟地站著。

有些笑容,是害怕的笑,也有些是死到臨頭的苦笑,更有些是帶著淒涼的慘笑,敗在阮立趴爪下的人不計奇數,照理說他對這些笑容應該很不陌生。但這一刻,阮立趴卻只在夏莫栩的臉上,看見了不屬於以上任何一個情況的陌生微笑。

那微笑中,竟有著一絲自信與一絲嘲弄。

「阮師兄。」就在雙爪快要接觸到夏莫栩臉頰的時候,黃衣青年輕輕開口了,而那話聲聽起來竟不如想像中的快,反而帶了點慢條斯里的味道。「武道中,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阮立趴微微張口,雙爪已經距離夏莫栩的臉頰不到一公分。

「長江後浪,推前浪。」黃衣青年微笑,出手。「你的時代過去了,九脈龍炎的時代也過去了……」

黃炎震天炸起,阮立趴甚至還來不及看見自己浸淫三十餘年的爪子被那黃炎炸得支離破碎,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臉碎掉了。

『贔屭』,九龍之首,諸龍中力氣最大者,能拔山河。

『炎黃純剛』,地上最強的剛氣勁,傳聞任何東西碰到這種黃炎包覆的至剛拳頭,都會毫不猶豫的碎開,碎開一如阮立趴完全看不見自己的頭部轉眼間被夏莫栩一拳貫穿,只有彷彿也瞬間破碎的血花濺散空中化為春雨的一部分。

他沒想到,原來拳頭,也能夠這麼快。

然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就連輝亮的黃炎也消失在永無止盡的意識中再不復存。

雨好紅。



「糟,出手似乎太重了些?」拳頭上的血跡被雨點洗去,雨中,台下眾人呆滯的視線中,夏莫栩淡淡地笑了起來。眼前的景象,竟像是一片無止盡的血海,卻也像是他雙拳及將染上的血腥,關於野心,關於九脈龍炎。

然而,他卻只是淡淡地笑著。

雨聲越來越大,漸漸地,黃衣青年的嘴角冷冷地擠出了一句話。

而那話聲,即使溶解於轟隆雨聲之中,卻還是冰冷無比,即使所有人都沒有聽到。

「識時務者,俊傑也。九脈的氣運已盡,我,夏莫栩,將會是這亂世中唯一的神話。」

雷鳴和雨聲在崑崙山的深處炸響,一個黃衣而全身血腥的青年,放聲大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4:33

其八十三 袖手


「……」

出事了。

春雨絲絲從屋簷下滴落,當無數跑動的人影從坐在簷下的黑髮『少女』身旁經過時,憑著無比的直覺,郝壬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但……會是什麼事?站起身來,郝壬看著屋簷外一群淋雨而不怕禿頭的慌亂背影,有點不解地看向遠方的西廂擂台。

分出勝負了?不是才過五分鐘嗎?

一群各脈武者面色凝重地從坐在地上的郝壬面前經過,踏起一些泥巴濺到郝壬衣角,也讓黑髮『少女』有點納悶地站起身來。

本來嘛,既然下了決心要好好打這場戰鬥,郝壬倒也不是不想去看人被打,反正或多或少學點武技也好,但既然下起雨了,身上又穿著女裝,被雨淋到會很一整個很淋漓盡致,說多色情就有多色情。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也只好龜在這邊發呆,而此刻難得的悠閒又被打亂,郝壬只覺得一陣賭爛。

反正,發生了多精采的事情大概也跟自己沒關係吧……郝壬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向遠方的兵荒馬亂,他決定先回客院睡一覺,昨晚的折騰只怕沒睡個一整天是補不回來的了。

「阿!」才剛起身,一個突如其來的冒失身影就突然間撞進了郝壬的懷中,以為自己被襲胸的黑髮『少女』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才有點迷惘的看見懷中溫香軟玉的身體自己熟悉不過。

「紫茗?」郝壬抓抓頭,現在是怎樣,解飛不是還在另一頭比賽嗎?紫茗跑過來是在看熱鬧的喔?

「壬,你怎麼在這裡!?」紫茗看起來很驚慌的樣子。「不說這個了,夏大哥呢?」

「哪來的夏大哥?夏莫栩嗎?」看見紫茗的樣子,郝壬不解地問。怎麼紫茗看起來很……擔心?「怎啦?」

「他出事了,聽說是和長脈的阮立趴師兄交手時,兩人都以畢生絕學相搏,結果收手不及就打出了人命……」比郝壬矮一個頭的紫茗可愛地垛了一下腳。「現在長脈的人正在跟他為難,不讓他下台呢!」

「軟立趴?這啥鳥名字?」郝壬黑線,軟軟的立刻趴,這種擺明上場兩分鐘就會僕街的好名字也來參加比賽?

「我要快點過去才行,一定是有誤會……」紫茗有點焦急地又跺了跺腳,郝壬從來沒發現眼前的女孩也有這個習慣。「本來比賽就不可能點到為止,夏大哥在『炎藍罡爪』之下根本就不可能留手,有什麼死傷也不是他的錯阿……壬,你陪我過去!」

「阿?為什麼?」郝壬還來不及抗議,紫茗的小手就緊緊地拉住了他的手,一個出力後,黑髮『少女』已經無計可施地被焦急的紫茗拉了過去。

春雨從天空掉到郝壬的黑髮上,身旁神色凝重的武者在看見兩個少見的『美女』經過時紛紛面色恭敬地自動讓開路,才不過片刻,郝壬就已經被紫茗拉到了擂台邊,而他臉上的黑線卻也越來越多了。

「夏莫栩!你欺人太甚!」才剛被拉到一群圍觀者之中,郝壬就聽見了一句震天的大吼,出自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人,而一群做相同打扮的人此時正圍著黃衣的青年。

夏莫栩全身淋濕,隻身站在雨中。透過郝壬的黑瞳,他看見擂台上倒著一個身穿藍衣的人,而此時藍衣人的頭部已經蓋上了白布。

只是那布下,竟然像是空空如也。地板,好紅好紅。

看見這個景象,郝壬身旁的女孩不禁發起了抖,和紫茗站得很近,郝壬瞬間感覺到紫茗用白皙的手捂住嘴。

下意識地將手遮住紫茗的眼睛,郝壬畢竟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血腥的場合,只是閉了閉眼將視線移開死者消失的頭部,按按紫茗發抖的肩膀。這種畫面,不是一個女孩該看到的。

「是……一切都是夏某的錯……」雨中,夏莫栩低著頭,額髮被雨水淋落俊俏的淨臉。「一人做事一人當,各位師兄要殺夏莫栩為阮師兄報仇,在下絕不抵抗!」

黃衣青年一臉哀淒,彷彿愧於抬頭看眾人般,他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襬。但郝壬卻隱約地從那雙靜默的眼中捕捉到一絲嘲弄的意味。

他是裝的,郝壬幾乎瞬間就可以確定。

「好……好……你竟下這麼重的殺手,早有個覺悟也是好事,納命來!!」一個藍衣人高舉單爪,爪上赫然出現白色的真氣繚繞。「阮某今日替兄長報仇!!」

「等一下!!」出乎郝壬意料的,身旁的紫茗突然間大叫了一聲,一個起落後,女孩已經張開雙手擋在夏莫栩前方。

「夏大哥不是故意的,阮師兄爪勁之強每個人都知道!武者過招之際,性命相搏乃是常態,面對『炎藍罡爪』必須全力抗詰,收手不及更是不可預期的,怎麼可以全部怪夏大哥!」紫茗發著抖擋在夏莫栩與藍衣人中間,但那聲音卻堅定無比。

「天脈的丫頭,妳……」藍衣人氣得手直發抖,看樣子隨時都會一爪將紫茗和夏莫栩同時撕裂。「好阿,原來天脈也被崑脈收買了,我看妳八成也是這夏莫栩的姘頭之一囉?阮某手下從不殺女人,但手刃水性楊花的賤人我絕不手軟,再不讓開,我連妳一起……!!」

聽見自己被說得如此不堪,雨中的紫茗臉色瞬間蒼白,但面對比自己大上至少40歲的長輩,她連回嘴的勇氣都沒了,只是發著抖用雙手護住身後的夏莫栩。

黃衣青年看樣子有些驚訝,但隨即郝壬就在他的嘴角看見了一絲笑意,圍觀的黃衣崑脈弟子之中甚至有人對他比了根大拇指。

「不讓開是吧!!好……」藍衣人眼看紫茗堅定地閉著嘴,手中爪勁瞬間提升了一個層次,而女孩身後的夏莫栩竟像是一副什麼都不想做的樣子,直看得郝壬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惡,真的想讓紫茗死在藍衣人的爪下嗎……郝壬曾經聽解飛說過崑脈的所有算計,以及分化九脈的手段。

倘若藍衣的長脈真的一爪將紫茗殺死,那勢必會造成天脈和長脈勢不兩立,這樣子正中崑脈的下懷,這樣想起來,夏莫栩即使什麼都不做就讓紫茗這樣犧牲掉也不是什麼好奇怪的事情。他的武功應該不算弱,那一爪可能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紫茗呢……

竟然拿紫茗當擋箭牌,偽君子!想著想著,郝壬不禁握起了拳頭,一抹紫炎也隨之悄然而生。

該出手嗎?但這樣子一定會曝露身分的……該出手嗎?

郝壬閉了閉眼,感覺手上的龍形開始熾熱。

「阿彌佗佛,施主,住手吧。」就在場面緊繃的時候,一個穿越雨滴的聲音突然間進入了所有人的腦海。郝壬眼前一花,突然間,場中多出了一個人。

紫茗和藍衣人的中間,多出了一個人。黃衣紅袍袈裟,長鬚及腰,額頂炷著香印,才不過剎那間,場上竟然多出了一個老和尚,而郝壬竟然來不及看清楚他是怎麼上來的。

或者該說是,全場竟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楚他是怎麼穿越數百個五識俱處於最高狀態的武者,跳上擂台,穿越包圍夏脈栩的人群,然後站在所有人視線的正中開始唸佛號的。

「玄凜大師?」藍衣人手爪顫了一下,臉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五台靜齋』不是已經回客院了嗎?」

老僧沒回答,只是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輕輕碰了碰藍衣人凝聚的爪勁,剎那間,郝壬看見原本藍衣人體內鼓脹的真氣全部化為烏有,才不過一碰之間,滿盈的真氣竟全部消失了。

藍衣人錯愕地退了幾步,撞上身後包圍的藍衣人,完全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善哉,施主,凡事自有因果,非吾輩可參可透。以一時之快枉牽因果,換終有日身心皆劫……阿彌陀佛,眾生皆佛。阮施主,回岸吧。」

出乎郝壬意料的,老僧有著一張彷彿永遠都不會快樂的面容,白色的眉毛和白鬢角連成一片,看樣子似乎有幾百歲了。僧人平靜地說道,而響亮的雨點也彷彿隨著他的每句話清晰地出口,從此淡默無聲。

「佛陀憐鴿而割肉餵鷹,倘若老衲此言無法平息施主的喪兄之痛,那麼,你殺了老衲吧,阿彌佗佛。」

藍衣人又退了幾步,彷彿是震懾於老僧的言語般,他久久無法答話。

沉默。

老僧靜靜地將手在胸前何十,然後,鬚髮全白的他竟緩緩地向藍衣人掬了個躬,全場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郝壬根本不用從老僧的年紀來猜就知道他絕對是個武林中的大人物。

看見『玄凜大師』的動作,藍衣人的雙肩垮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三山靜齋』的高僧玄凜又已出面調和,他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這種情況下他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報仇了。

一幕幕兄長教導自己武術的場景過眼,藍衣人早在來崑崙山之前就曾經聽說過崑脈的手段,他曾以為那只是危言聳聽,九脈之間畢竟還有同系之誼,關係不可能已經惡化成這樣,但此刻對方毫不手軟地就將自己的哥哥一拳碎腦,自己竟然絲毫無能為力……

一切都是那女孩的錯……如果不是她突然跳出來拖延時間,玄凜大師也不會來得及趕來,夏莫栩也早已死在自己爪下了……一切都是那女孩的錯……報仇不得,阮姓藍衣人只覺得天旋地轉,眼中只剩紫茗擋在夏莫栩前方的身影。

用帶有著強烈的殺氣與刻骨恨意的眼神看了紫茗和夏莫栩一眼,藍衣人眼中含淚咬了咬牙,那眼神就連台下的郝壬也感覺得到其中無盡的恨意。

其八十四 情竇初開


完了……紫茗被盯上了……郝壬手心冒汗的握了握拳台上的女孩的臉上也是慘白一片,但她卻還是堅定地張開雙手擋在夏莫栩前方一步都不肯讓姓阮的藍衣人靠近。

「好……好……玄凜大師,阮某服了……阮某這就走……」藍衣人少說也有五十歲的臉上滿是壓抑的淚水收起爪子,郝壬卻看見他的指甲因為拳頭握得太緊而刺入了手心。「天脈、崑脈好個九脈龍炎,夏莫栩、解紫好個師弟師妹……」

藍衣人慘然笑著,轉身一擺手,身旁緊緊握拳的長脈弟子紛紛掉下淚來,然後跟隨著藍衣人走下台。

「夏莫栩,你這輩子阮某是打不贏的了,但解紫茗,下場比賽,奉勸妳不要跟阮某對上……」藍衣人走到台下,然後緩緩地回頭,郝壬幾乎是嚇到地看見他的嘴都咬出了血,恨意早已無邊無際。「否則,阮某誓殺妳以慰吾兄在天之靈!!」

幾乎已經是哭嚎的聲音從藍衣人不再年輕的嗓子中吼出,聽見這種聲音,全場都是一震,曾幾何時,九脈之間的關係竟然已經惡化成這樣。

隨著藍衣人離去,壓力頓解,紫茗馬上跪地哭了出來。郝壬想跳上台去扶她,卻又怕自己曝露身分,只能在原地握拳呆立,那樣的痛恨根本不是一個16歲少女負擔得起的。

藍衣人亡兄死得如此之慘,情況又擺明不可能報仇,會亂找對象轉移恨意是當然的,但紫茗只是想幫忙而已,竟然就這樣一個人惹上整個長脈,這還是夏莫栩順手推舟安排的,郝壬只想狠狠地在袖手旁觀的黃衣青年身上打一掌『崩』。

「紫茗,真對不住,全是我的錯。」就在郝壬快要爆氣衝上台跟夏莫栩PK時,台上的黃衣青年看見紫茗的跪地痛哭,也跟著跪了下來。

出乎郝壬意料的,夏莫栩竟然毫不猶豫地雙手一抱……他抱了紫茗?

「紫茗,對不住,讓妳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我殺了人,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辦法做,我甚至不知道妳為了我……」夏莫栩從背後抱住紫茗,將頭埋在她的頭髮中,看起來竟然像是也在啜泣。

哇靠,高手,演得還很像勒!郝壬握拳,如果不是怕曝露身分把情況搞得更複雜,他敢發誓自己絕對會一發『遠當』把黃衣青年轟到納美克星。

「夏大哥……」紫茗有點驚訝夏莫栩的擁抱,但她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夏大哥……」

「紫茗……如果我知道妳在我前面的話,即使要夏某死無拳屍,我也會把妳救下來……妳好傻,妳知道剛有多危險嗎?妳為什麼要為我擋那一爪?」夏莫栩聲音哽咽,只聽得郝壬雞皮疙瘩掉一地,有沒有這麼強阿他,利用這種情況把妹……

等等……他是在泡紫茗?郝壬傻眼,而紫茗之前說過的話也瞬間過眼。

「壬,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喔。」

「夏大哥呢,壬你有沒有看到夏大哥!」

「夏大哥……」

一句一句紫茗無意中的透漏,每一個她看見夏莫栩的眼神從腦中流過,郝壬瞬間察覺自己是個呆子,夏莫栩就是紫茗暗戀的人,他竟然從來沒發現。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郝壬往台上看,眾目睽睽之下,夏莫栩和紫茗兩人跪倒在一起,互相用著深情的眼光看著彼此。

只不過一個是裝的,一個卻真切不過。

「紫茗,妳好傻,對不住,但也謝謝妳……」夏莫栩將紫茗的臉輕抬了起來,要不是郝壬沒吃早餐,他很確定自己會吐早餐吐得比對穿祥吐血還高。「妳別怕,有我在,長脈的人休想動得了妳,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為難妳的!」

「夏大哥……夏大哥……」哇靠,紫茗妳別想不開嘿……眼看女孩淚汪汪的眼中只有夏莫栩的影子,郝壬暗自祈禱接下來的劇情不要那麼水餃,這是小說不是連續劇好嗎。

慢慢地,黃衣青年吻上了女孩的唇。兩人的眼睛同時一閉,郝壬只看見台上一對狗男女……更正,狗男和美女瞬間將雙唇緊緊貼在了一起。

慘了……

接下來是長達20秒的長吻,郝壬只覺得臉上黑線越來越多,自己雖然跟紫茗只是普通朋友,但看見她竟然被夏莫栩這種爛人三兩句就騙昏頭,當好人16年的他不得不有想翻桌的衝動。

台下漸漸地傳出了掌聲,來自黃衣的崑脈弟子,透過郝壬黑色的眼睛,他看見夏莫栩閉眼親吻的俊臉上緩緩出現了一個隱藏的微笑。

情況,是越來越複雜了。天脈跟長脈結了怨,接下來會怎樣呢?高山難能的冷冷春雨之下,郝壬和夏莫栩的腦中同時浮現了這個問題。



* * *



「聽你這麼說來,紫茗人呢?」

時近中午,天脈客院中,解飛皺著眉頭隔著一張桌子坐在郝壬面前。

「被崑脈的人起鬨約出去了。說是要好好答謝她什麼的……」郝壬頗悶。

自從在台上發生那些事情後,紫茗好像眼中就只剩夏莫栩一個人,完全沒注意到台下的郝壬正在用念力對她千呼萬喚。而後來崑脈弟子『被紫茗的勇氣感動』衝上台去擁護她,一眾人就這樣走掉,郝壬也只能回來找解飛報告這件慘絕人寰的事情了。

「所以說,紫茗人現在應該在崑脈主院?」解飛冷冷的問。「浪郝壬,這很嚴重,當初他們要約紫茗走你怎會沒去勸下來?」

「喂喂,怪我沒用啦。」郝壬表情無奈地對解飛搖搖手。「紫茗已經淪陷了,她是心甘情願跟人家走的,我上去除了被虧外沒啥用啦……他們那時那種陣仗,我穿女裝衝上去八成會被說『欸妳是解師妹的女傭嗎一起來玩吧』,拜託,又不是要玩多P……」

解飛聽見郝壬的抗議,雖然不爽在心但也確知那是實情。冷面的天脈大師兄站起來走了幾圈,然後才又坐了下來,嘆了口氣。

「哇勒,你也會嘆氣喔?」郝壬看著解飛憂愁的側臉,後者完全提不起勁鳥他。

「說起來慚愧,紫茗暗戀夏莫栩我早就知道,那傢伙城府很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略知一二,今天聽你這麼說起來我終於是確定了。那傢伙……隱藏得真好,只怕九脈中知道他真面目的沒幾個人。」解飛用指節敲桌,臉上少有地出現為人兄長該有的擔憂,看樣子他也還是很疼紫茗的。

是阿,夏莫栩還真是演戲的高手……郝壬暗自握拳,那種把妹的功力自己投胎十次也不可能學得起來,更別說是裝君子的功力了,九脈裡面沒幾個人知道他那麼賤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只不過,印象中,郝壬記得那老僧『玄凜大師』曾經在經過夏莫栩時低聲說過一句話,那時黃衣青年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只不過人聲嘈雜那句話郝壬也沒聽清楚,只大略聽見『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之類的而已,看樣子,還是有人知道夏莫栩的真面目吧?

「不過,解某跟紫茗畢竟年紀有差,夏莫栩在晚輩中形象又相當好,要勸紫茗回心轉意似乎也是不可能。但今日鬧出了這麼大的事……長脈……」

「很難搞嗎?」郝壬看見解飛的臉色也跟著擔心了起來。「對方那時很擺明要紫茗的命耶。」

「相當難搞。『炎藍罡爪』無堅不破,是可以徹底忽視防禦的一種攻擊,台上遇到的話連我都不見得會佔上風。」解飛沉吟。「當然,你的話,會被抓得血肉模糊、屁滾尿流、五馬分屍是一定的。」

聽見這句話郝壬臉上又是一陣黑線,自己怎說也是主角,怎每次都被說得這麼沒形象,他雖然不強,但再怎麼說他也打贏過解飛吧?

「話說回來,小飛飛你早上不也打了場比賽?」郝壬扯開話題,那個『小飛飛』的報仇稱呼讓用指節敲桌面的解飛瞬間滿臉黑線地打穿桌面。「結果怎樣?」

「我警告你,浪郝壬,你不要亂給我安綽號!」解飛冷冷地說。「早上我碰到青脈的殷青兒,三兩下她就投降了。青脈與世無爭已經很久,那女孩根本就不是我對手。」

「哦……」郝壬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青兒是遇到解飛,聽起來是沒什麼事的樣子,那樣好心的女孩郝壬一點都不希望聽見她受傷。

解飛皺著眉,從懷中拿出一根菸含上。用手指揉揉菸頭,一運真氣,菸上緩緩冒出了白煙。

「崑脈是不會對紫茗怎樣,長脈之事晚點再說,我們天脈也不是什麼好惹的。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尋回紫茗,再過一小時你就要和她一起上場。真麻煩……女人這東西……」解飛抽了一口菸,二手菸讓黑髮少年咳了咳,看樣子兩人就連談正經事也要持續互相報仇。「等等……紫茗?」

解飛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客院大門說的,此時一個紫衣少女正一臉陶醉地走進郝壬和解飛所在的客廳中。

「哥哥午安,壬午安。」紫茗看起來很高興,一副開心得全身軟綿綿的樣子,擺明少女情竇初開的好模樣,這個表情讓郝壬與解飛對看了一眼,麻煩大了。

「嗯,你們兩個怎麼了?表情好奇怪?還有,桌子怎壞了?」紫茗看見郝壬和解飛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好奇的問。

好問題……兩個滿臉黑線的男子腦中同時浮起這句話。看見紫茗一副樂不思蜀的憧憬樣,原本想說的話還能說嗎?在一個女孩陷入熱戀時去報她男朋友的料絕對是件自殺的事情,郝壬可還記得被紫茗的『遠當』打到會有多痛。

「咳……沒什麼,紫茗,午安。」冷面的解飛將菸隨手捻熄,有點尷尬地咳了咳,還好剛他和郝壬在紫茗背後說的壞話沒讓自己家老妹聽見。「準備一下吧,午飯在後堂,吃完後得上場了。」

「我在夏大哥那裡吃過了,現在只想洗個澡。」紫茗笑著說,那句『夏大哥』還說得無比甜蜜,聽得郝壬確切地知道自己起了雞皮疙瘩。「那麼,我先去洗澡了。」

紫衣的女孩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入浴室,郝壬和解飛的視線也隨著女孩的身影逐漸消失而轉回破掉的桌面,終於,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老了,管不動了……浪郝壬,紫茗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站起身來,解飛一副『靠這種麻煩事我不管了』的表情向郝壬冷冷說道。「我還有事要向脈主稟報,你自己想想怎麼處理吧。」

隨著解飛頭也不回地從客廳中溜掉,郝壬知道,將紫茗從夏莫栩的魔掌中挖出來的重責大任已經徹底落在自己身上了。

還能怎辦?

涼拌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5:21

其八十五 炎龍化人



在餐廳吃完午餐後,郝壬心神不寧地走回房間,滿腦子都是紫茗和夏莫栩之間的事。

說起他對崑脈宗繼的反感,其實很沒有邏輯,照理說夏莫栩身為九脈之首繼承人,有些心計和城府也是必然,但郝壬卻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一副書生樣的夏莫栩別有野心。

怎麼說呢……他好像不只想在龍首匯英戰中獲勝,那張俊臉之下似乎還隱伏著某種凌駕於眾人之上的算計。

郝壬抓抓頭,會是他對夏莫栩的偏見嗎?每每看見他那張斯文清秀的臉,郝壬就覺得這傢伙以後一定會搞出什麼飛機來。

郝壬回想他第一次下飛機見到夏莫栩的時候,那時身穿女裝的自己囧歸囧,急著逃離現場歸急著逃離現場,但看見崑脈宗繼那張總是面帶淺淺微笑的臉他就是一陣不舒服,那時的他,就隱約地覺得這個人不對勁。

會是忌妒嗎?郝壬用手指摳摳臉,夏莫栩天生就長得俊秀無匹,具有領袖氣質,工於心計,年紀輕輕武功就恐怖得難以置信,更重要的是──他還很會把妹。

那種隱約的討厭會是當了16年好人的自己在忌妒對方嗎?郝壬連自己也不那麼確定。

還是說,那只是雙龍賦予他的直覺在作祟呢?郝壬只記得,自己的直覺從來沒出錯過。

越想腦袋越亂,本來就很不喜歡想事情的郝壬走到房門前嘆了口氣,或許是快要上場比賽,緊張起來容易想得特別多吧?自己這種笨蛋還真是不擅長應付夏莫栩那種心機魔人,果然是八字不合阿……

不再去思考夏莫栩的機車程度,郝壬推開房間的木門,有點黑線地懷疑這次小雪會用什麼姿勢撲進他的懷裡,但出乎意料地,當門完全打開時,他只看到金髮的蘿莉『清曉』仍然在床上打呼。

「小雪?」小雪不見了?郝壬抓住胸前的女媧石,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將熟睡中的小雪收進來阿?

慘,八成溜出去了。郝壬暗自責怪自己的粗心,照慣例都八點起床的小雪此時很可能已經在外面逛了四小時,想找,崑脈這麼大最好是找得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她別被什麼人看到了,郝壬可不希望已經因為多了一個女僕被懷疑的天脈又被抓包多出一個女媧石靈。

坐在床上看了一下清曉可愛的睡臉,郝壬有點納悶地發現眼前的蘿莉睡相也很糟,口水流得整個下巴都是,這樣看起來萌是夠萌啦,但想起這女孩的恐怖程度,郝壬還是放棄了去幫她蓋被子。

走出房間,紫茗、解飛和四個女傭已經站在門口等他,站在紫茗的解飛身旁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紫茗的緣故。

「穿上,出發,已經遲了。」解飛彈了個響指有點不耐煩的說,四個女孩遞上一件黑色的衣服給郝壬,後者卻只是懷疑地碰了碰那件衣服。

「不會又是啥奇怪的服裝了吧……」郝壬一臉不信任,黑色的?搞不好這又是啥巫女服護士服女僕裝鬼畜裝也說不定,誰知道解飛這變態腦袋裡裝啥。

「醒醒吧,你這是代表天脈以龍的身分出戰,我不會惡搞你的。」解飛冷冷地回答,看樣子心情還是很煩燥,但他的後半句話讓郝壬瞬間超想衝上去和天脈大師兄拼命。「來日方長,要搞也等你打扮成陸蘭上場時再說。」

「……林老師卡好。」郝壬送解飛一句台語和一根中指回去,無奈地嘆了口氣後,他已經抱起了衣服走入房間,到頭來還是任人宰割。

該上場了,將房門關上杜絕四個擺明想偷看他換衣服的女傭,郝壬看著手中的黑色衣物,靜靜地閉上眼睛。

屬於他的龍首匯英戰,開始了。



* * *



「天脈怎地還沒來?」

雨稍小,灰色的天空仍然沉浸在一片霧濛中,被雨淋得濕漉漉的石台之上,一個身穿碧綠色唐裝的矮小老者焦躁地捻著鼠鬚。

眼見比賽時分已經到了,擂台下也已佈滿來自各脈的觀眾,但其中卻沒有半個紫衣的天脈武者,雨點中,台下盡是議論紛紛。

龍首戰不需要所謂裁判,所有的輸贏都很直觀,從擂台上失足掉落者敗,棄權者敗,失去戰鬥能力者敗,身死台上者亦敗。百年一戰,千年來的傳統讓整場賽事都充滿著墨守成規,但卻也更讓人不敢壞了規矩,而此刻天脈的遲到,也讓台上的綠衣偎瑣老人皺起了眉頭,這年頭,年輕的一輩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天脈宗繼,叫解紫茗是嗎?16歲,可還嫩著吶。聽聞天脈人才凋零,想不到就連宗繼都這般易取……綠衣老人摸摸自己仍然黑亮的鼠鬚想著,久等不到人讓他不耐煩的在台上枯立,但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這場戰鬥,他已知道結局。或者該說,當矮小的老者得知自己的對手是個16歲少女時,他偎瑣的笑容就已經確定這場戰鬥沒有輸的可能。

是時候了……看著地板水漬中倒映出的,自己其貌不揚的容貌與跟個侏儒沒兩樣的身高,綠衣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是時候該自己一雪前恥了。

由於外貌實在難看得淅瀝嘩啦,綠衣老人從來就不是什麼大角色,甚至在自己所屬的『蒼脈』(註:點蒼山,中國南方之山)中,就連輩分遠低於他的師弟師妹師侄看到他都會皺眉,一副看到蒼蠅的樣子,綠衣老者曾經很憤慨,既傷心又失落,但今天,轉變的時機終於到了。

是阿……苦練一世,就為了爭口氣。水漬中自己的容顏已老,綠衣老人運起全身豐盈的真氣,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將在龍首戰中大放異彩,屆時再也沒有人會看輕他,自己也不會再是本書作者筆下沒取名字,只能用『綠衣老人』代稱的小角色了,靠!

就在綠衣老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得意拼命捻鼠鬚時,他所站的南廂擂台底下突然間傳來了一陣騷動,綠衣老人得意稍止,望下一看,他心滿意足地發現一眾紫衣人正無聲地穿越觀眾而來。

「對不起,師伯,紫茗遲到了!」女孩的聲音。

隨著台下的紫衣人紛紛站到擂台一側,一個紫衣的少女就這樣跳上了擂台,而她彷彿弱不禁風的嬌俏身段更是讓綠衣老人暗自爽翻天,面對這種女孩,要打贏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對不起……」紫茗彎腰鞠躬,烏黑的長髮落了下來。

「何須道歉?」綠衣老人揮揮衣袖,猥瑣的臉硬是裝出一副仙風道骨樣。「小女孩家沒見過大場面,有些怕了也沒關係的。妳是宗繼吧?老夫讓妳先拿出封龍神器『炎紫匕』吧,莫讓他人說老夫妻負妳。」

「嗯……謝謝師伯。」紫茗點頭,從懷中拿出了紫色的匕首,上頭原本破裂的珠子早已被解飛掉包過。「那我可以出招了嗎?」

「不須客氣,要老夫讓妳三招也成。」綠衣老人高傲地擺擺手,看著紫茗漸漸認真下來的眼神。

「師伯,紫茗不敢要您讓三招。」女孩微微蹲低,將炎紫匕舉到額頭高度。「但請師伯原諒,紫茗會用比較另類的武術攻擊師伯喔。」

「儘量來,老夫這把老骨頭還行的。」綠衣老人咧嘴一笑,卻有點詫異地看見紫茗的背後冒出了紫炎。

本來嘛,宗繼身上冒出龍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綠衣老人在看見那紫炎的時候,卻暗自吞了口口水,那龍炎竟真的有著龍的形狀,而且正在越來越大……

大到,難以置信。

「虯龍蒲牢,以汝主之名,吾召汝為吾而戰。」出乎眾人意料地,女孩突然間喃喃地唸了起來。「汝本炎龍,今日另汝解脫,化燎盡九天之炎!」

蒲牢。

「嚎……!!」

春雷乍現,雨勢在一聲分不出是雷聲或龍嚎的巨響中豁然增大,全場武者的臉瞬間泛上驚恐的表情,那剎那,他們很確定灰暗的空中突然出現一條紫色的炎龍,彷彿流星般墜落在擂台正中。

炎龍從遠方的崑脈建築深處一騰飛起,劃越整個天空直接炸在擂台正中央,雨中紫色的火炎無邊無際,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了一個景象。

一個人影,緩緩地從一片火燄中站起身來。

『嗤嘶』雨水落到紫炎上紛紛濺散化為白煙,修長的人影緩緩地站直,然後,火燄中的眼睛赫然一睜。

藍紫色的馬尾,紫色的眼瞳,手臂上有著怵目驚心的紫色龍形,從火燄中誕生的身影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無袖皮衣和黑皮褲,整個人竟像是從紫色火燄中煉出來的般,就連身體彷彿就是由紫炎構成的,流動著紫色的暗炎。

火燄的光影在人影的臉上忽明忽暗,映出一張完美而帥氣的臉,但那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有無盡的壓迫感。『龍威』隨著擴張的火牆無止無盡地向四周張開,詭譎的紫光映在人影面無表情的臉上,才不過一個隨性從火中站起來的動作,全場的武者就全被震懾住了。

沉默。

緩緩地,紫炎漸熄,火中的人影面無表情地向前一步。他,是浪郝壬。

「『虯龍蒲牢』,來迎聖臨。」

雨勢激烈而轟然,雨中,一個紫髮少年拉開他這輩子演的第一場戲的序幕。

其八十六 初場武戰



虯龍蒲牢來迎聖臨!

灰色的雨中,郝壬面無表情地站在綠衣老人的正對全身燃燒的盡是狂猛的紫炎。由於饕餮的緣故,現在他只要隨便發動一下紫炎就會把自己搞得比超級賽亞人還超級賽亞人而此刻,紫髮少年只看見綠衣老人幾乎摔要掉到台下的下巴。

「蒲……蒲牢化人……?」綠衣老人失聲唸道粹精粼粿,僮僠兢凘這奇異的名詞傳到台下,也讓所有沉默的觀眾都開始議論紛紛。「解妹妹妳開玩笑的嗎?」

「嗯?」紫茗一臉無辜,看著郝壬硬是『憋』得面無表情的側臉,憋得有夠難受。「什麼開玩笑?我很認真的阿?」

「炎龍化人是失傳三百多年的武技,沒可能妳會用的!」綠衣老人退了一步,神情中滿是惶恐。「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看我打破幻覺!」

綠衣老人語無倫次地邊搖頭邊說,然而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出手卻快無絕倫。

「壬,小心。」紫茗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對郝壬說。「蒼脈武技『炎碧外影』號稱『無敵的20公尺』,屬於最強的外勁防禦,不可以靠近。」

「無敵的20公尺,那啥?好吃嗎?」郝壬看著向他衝來的綠衣老者,沒啥反應。

「算了,你挨打個幾次就知道厲害了。」紫茗嘆了口氣,臨場對郝壬教戰顯然是無解的。

綠衣老人與郝壬間的距離迅速縮短,郝壬注意到綠衣老人的身法一點都不快,但他的身上卻冒出了絲絲白氣。

無敵的二十公尺?郝壬不是很了解這個詞的意思,他只是站著等綠衣老者出手,但當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將近二十公尺時,他才發現綠衣老人的動作根本沒有出手的打算。

他就只是……撞過來?

郝壬微微壓低身形,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變化,距離迅速地拉近到20公尺內,然後,就在郝壬奇怪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時,他看到了一個東西。

或許不該說是看到,是感覺到。

這個空間裡,有一條龍住在裡頭。有一條游動的龍,住在老人身周20公尺之內。透過郝壬的眼睛,他依稀與那條隱形的龍對看著,也感覺到那絲隱藏的敵意。

是場!這裡是一個氣場!自己像是一個入侵者般入侵了龍的領域!郝壬的腦中才剛浮起這個直覺,那條龍就突然間向郝壬撞了過來。

感覺到隱形的氣勁從正面射來,龍影瞬間擊中郝壬促起防禦的手臂,其勁之大讓紫髮少年瞬間被震退了幾公尺。郝壬抬頭一看,自己所站的位置還是在綠衣老人的附近,對方竟然看郝壬被震退就又黏了上來。

龍影氣勁又來,這次郝壬學乖了,從靈力的運轉方向他知道整個龍影氣勁大略上成線型,在老人的週遭之間游動起來就像是在玩貪吃蛇遊戲,由龍的頭部發動撞擊,目的就是要把人打出20公尺之外。

伏地一滾,郝壬閃開朝臉撞來的龍影,然後跳離地面向綠衣老人快奔過去,紫炎匯聚在拳頭上,紫髮少年已經準備要一拳將看似毫無防備的綠衣老人打飛到擂台的另一頭。

紫炎拳快要打到綠衣老人,郝壬卻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一拳揮落,突然間,他的拳頭打在某個『東西』上。

龍影氣勁,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游回了他的前方,用身軀擋下了這一擊。紫炎在空中濺散,每一絲火炎都被側向面對他的龍影完整地擋了下來。

好快!郝壬傻眼,住在這個領域之中的龍,游得好快!

然後,龍尾一掃。

撞擊在郝壬腹部的龍尾彷彿是一顆砲彈,剎那間,紫衣少年難過得幾欲吐血,整個人也被甩飛到數公尺高的空中。龍影氣勁快無絕倫地黏了上來,瞬間,郝壬感覺到那條隱形的龍開始圍繞自己而轉。

前胸、後臂、肩膀、腿部,無數的撞擊力從郝壬全身上下傳來,紫髮少年在空中根本避無可避,更別說龍影氣勁的游動根本快到不可思議了,他只能勉強護住臉部等要害,忍受住全身彷彿被痛毆般的痛覺。

龍影如蛇,又是一技尾部掃擊,郝壬剎那間從高空被打落地面,飛回到紫茗的身旁全身冒煙。

「哇靠……」紫髮少年睜眼,看見自己全身皮膚發紅,如果不是有饕餮的護體真勁,他鐵定一早就掛在那邊。

「就跟你說不能靠近吧?蒼脈的龍叫做『椒圖』,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椒圖喜好封閉』,炎碧外影就是一種模仿椒圖的習性練出來的武術,只要你進入他的20公尺之內一定會被驅逐撞飛的!」紫茗氣呼呼地說,郝壬決定下次要好好聽她的話。

「那怎辦?跑給他追然後賭他會滑倒摔到台下?」紫髮少年站了起來,看見那綠衣老人的臉上已經浮起得意的笑容。

「笨蛋!用『遠當』啦!」紫茗一副被郝壬氣到全身無力的樣子。「你現在的身法不夠快,閃不掉龍影氣勁,那就在20公尺外打贏他嘛!」

「是是……」

紫髮少年嘆了口氣,對吼,他還有遠當可以用。自己還真是患了腦組織連接摧殘症候群,也就是所謂的腦殘阿……

郝壬看著手臂上只剩一條的龍形,饕餮的影子已然隱沒成細細的灰影,那是他發動炎紫柔勁時的正常現象。凝氣聚力,郝壬的手上又燒起濃縮的紫炎。

「哇哈哈哈哈,蒲牢化人也不如何嘛!」看見『蒲牢』站在紫茗的身旁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綠衣老人猥瑣的臉上泛起得意忘形,開始狂笑。「老夫此戰已然勝券在握啦,哇哈哈哈哈!」

聽到這句狂妄的話,紫茗和郝壬同時抬頭,兩人都是一臉面無表情,剛才的小爭吵已經讓兩人都火起來了。

綠衣老人錯愕。

「別吵。」郝壬和紫茗同時伸出一隻掌心朝上的拳頭,聲音竟分不出是誰說的。

『遠當』

『轟』紫炎瞬間化作光柱劃越二十多公尺的距離直接命中綠衣老人的肚子,後者的笑聲還來不及停掉就笑容僵硬地呆立當場,早在『遠當』打中他時,綠衣老人就已經站著暈過去了。

一拳秒殺。

K.O,Perfect!

「叫你別吵就別吵,下次學乖點,師伯。」郝壬和紫茗伸出的拳頭同時豎起一根中指,這個好景象看得台下的解飛差點往生,自己家老妹愛上夏莫栩就還罷了,竟然還被郝壬教壞了。

拍拍衣服,兩人看著綠衣老人站著暈過去的身影,同時跳下擂台。

全場錯愕。

面面相覷之際,開始有人拍起手來,不久之後,全場便充滿了歡聲雷動,甚至還有『好樣的!天脈!』等等語句憑空冒出。

由於第一場夏莫栩的表現實在是過於驚人,在九脈皆心知肚明崑脈必又會拿九脈之首的鬱悶氣氛中,看見此戰天脈同樣出乎意料的表現簡直就是讓所有人都一掃鳥氣,甚至開始有了『終於有人能與崑脈爭雄了』的氣氛。

有不少穿綠衣的蒼脈弟子也拍起了手來,他們平時早看台上的綠衣老人不爽了。

一群比較有年紀的綠衣人上台將綠衣老人扛下台,看見自己脈中都替敵人歡呼,綠衣人老臉都丟盡了,但也不得不替龍首戰的新局面感到一絲欣喜。如果說今年其餘七脈都又是一面倒的被崑脈屠宰,那比自己脈中掛了個窩囊廢還來得令人不悅多了。

「浪郝壬,表現得不錯。」郝壬和紫茗經過解飛身旁時,冷面的天脈大師兄眼見全場歡聲雷動倒也鬆動了,咳一聲後他輕輕地說道。「不過你教紫茗比中指這件事我們晚點得談談。」

「再說吧。」郝壬打了個呵欠,早知道可以一拳秒掉對方那他剛開始還在那邊喇什麼賽。「我想先回去睡了。」

「別走,還有御靈戰呢!」紫茗拉住郝壬的手臂,後者才突然想到還有這東西。

龍首匯英戰分三場:武戰、御靈戰、總體戰,記憶從郝壬腦中流過,之前夏莫栩由於是把對方直接殺掉,等於是直接贏了武戰,最後武者和御靈得一起上的總體戰也不能打,所以才算直接獲勝,但此刻,天脈卻還有著御靈戰要打。

「留在這邊看一下吧……」紫茗拉住郝壬的手臂。「雖然說輸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我的御靈真的輸了,那你還得上場一次呢……」

郝壬的目光瞥向擂台的另一頭,此刻綠衣老人已經醒了過來,總算是郝壬之前遠當怕把他打上天堂沒有全力施為,要不然綠衣老人絕對不可能這麼快醒,至少給得他睡個一天半夜。

從地上緩緩站起,綠衣老人看著遠方帥氣的郝壬和嬌俏的紫茗,眼神中盡是憎恨。

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石雕,猥瑣的綠衣老人大吼:「比賽尚未結束!解紫茗別走!試試我的御靈『鎮方』!」

『吼……!!』

隨著綠衣老人手中的石雕發出一陣灰色的光芒,剎那間,一隻巨大的石獅突然從台下躍上擂台,地面被石獅的重量壓得瞬間爆裂,石製巨獅足足有兩公尺高,像是有生命般在台上立地狂吼。

郝壬抓抓頭,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千靈了,但這麼大隻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看樣子,這種野獸類型的靈體應該是實體系千靈吧。

「嗯,是『鎮方』阿……」紫茗看著台上微微一笑,石獅是中國古代民間信仰的一部份,常擺在大型建築門處,鎮守一方,她知道這就是『鎮方』此名的由來。「那應該沒問題……」

女孩將手伸入自己的口袋一陣摸索,卻不知為何地錯愕了起來,然後,紫茗將頭有點停格地轉頭看向解飛。

「哥……我的『風狸』呢?」紫茗緩緩地問,兩人的眼神中同時泛起一陣驚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5:50

其八十七 雪劍



「風狸?」解飛訝道名為風狸的千靈是紫茗小時候脈主解峰送給她的,由於模樣可愛女孩一向隨身帶著,以備隨時叫出來玩。「妳沒把信物帶在身上?」

「有阿……但是……」紫茗摸著口袋由於千靈不喜歡受拘束,常是天南地北到處跑而武者想使用時通常都以信物呼喚,信物多半是些石雕或晶石。「但爺爺送我的綠水晶不見了……」

「怎會這樣會不會是妳掉在路上了?」解飛難得地有些著急,眼前戰鬥在即,對方都已經叫出御靈來了,紫茗卻還給他搞這種飛機。

自己的『采蠹』固然可以拿給紫茗用,但女孩根本就不熟悉采蠹的能力,這樣下去如何能打?解飛簡直是急得五內聚焚。

「不可能的,風狸掉了我不可能沒發現,一定是有人偷拿走了!」紫茗簡直就快哭了,對她而言,從小陪她長大的千靈就像是寵物般的存在。

「我說……」就在兩人急得很火大時,郝壬的聲音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

「浪郝壬,你閉嘴!」聽見郝壬完全不會看人臉色的發言,兩人同時轉過頭來怒目瞪視紫髮少年。

「喔好沒事沒事……別兇我嘛……」郝壬表情無奈地搖了搖手,這兩兄妹簡直是一個樣。「我只是想說我大概知道風狸在哪了……」

「去!果然是廢話。」早就習慣郝壬只會說廢話,紫茗和解飛面色不善地同時轉頭回去,但不到兩秒後,兩人的臉卻馬上又轉回來。「等等,你剛說什麼?」

「風狸是不是一隻淡綠色看起來像狗、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動作很快、害怕的時候還會『該該』叫、逃跑還會跳起來空滾翻的小動物?」郝壬無奈地閉眼,事情真的大條了。

「對!壬,你在哪看到牠的!」紫茗驚訝,馬上拉住郝壬的手,卻發現黑髮少年無奈地伸出一根大拇指指指自己背後。

「你們面前。」

『該該!』

當紫茗和解飛終於抬起頭的時候,像是諷刺什麼似的,一隻淡綠色的小貂就這樣從三人的頭上飛出一個空滾翻。

才剛在乾著急的兩人一陣傻眼,然後,他們看見了一個人影緊緊追在風狸背後,速度甚至和牠一樣快。

「別跑!!」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銀髮的小雪瞬間出現在屋簷上方,手中還揮舞著卻緣劍。

情況竟像是……小雪正在追殺風狸?

屋簷底下的兩人還來不及反應,空中的風狸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過數十公尺來到另一個屋簷上,小雪見狀也瞬間跟了過去,遠方屋簷下的武者紛紛抬頭傻眼。

一女一狸開始在屋簷上繞圈圈,整個大小至少兩個操場大的南廂會場在兩者快無絕倫的速度下竟然像是家裡的跑步機般,看得全場武者都傻傻地不知如何是好,就連正在台上低吼的石獅『鎮方』也有點傻眼,吼起來也軟了許多。

「小雪,她在,做什,麼?」紫茗和解飛喃喃自語,看著白衣的女媧石靈追著風狸在屋頂上繞圈圈,兩人的話聽起來全部都斷成一截一截的。

「好問題,我想她大概是……肚子餓了吧……」郝壬嘆了口氣,然後說出這個他已經幾乎可以確定的答案。

話才剛說完,遠方屋簷上的小雪就突然間一個起躍,一女一狸的距離已經被拉到半公尺內,風狸見狀連忙一抖加快速度,但卻在不到0.1秒後發現牠已經被抓住尾巴騰空而起。

「小雪妳別做傻事……」台下的郝壬暗自念了幾句阿彌佗佛,他一點都不想看到接下來的這個畫面,至少別讓他在紫茗身旁看到……

全身發出耀目的光芒,像是看見了什麼超可愛(或超好吃)的東西般,小雪欣喜地將風狸抱入懷中,這剎那,郝壬知道小雪已經將風狸吃˙了˙下˙去。

「不,會,吧……」紫茗和解飛的下巴同時滑落,淡綠色土狗一般大小的風狸,一進入小雪的懷抱中就化為一陣淡青色的光,融入女孩身上漾起的一片白光之中。

然後,紫茗的千靈,再也消失了蹤影。

小雪的能力是融合世間靈體以成自己的一部份,取得其能力與記憶……不久前郝壬才剛得到的結論從腦海中閃過,郝壬知道,事情真的大條了……

「紫茗,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向妳的風狸說掰掰吧,好聚好散……」趁著兩人還沒回過神,郝壬先下手為強地拍拍女孩的肩膀,卻發現後者無動於衷。

早在小雪消失時郝壬就有不好的預感,小雪甚至曾經在飛機上對風狸大感興趣,想不到此刻竟然真的讓她把狸給吃了,五雷轟頂的郝壬只希望紫茗饒了自己,再怎說小雪都是自己帶來的。

「浪˙郝˙壬。」天脈的大師兄和宗繼同時轉頭,眼中都發出了黃色圓形的殺人目光,剎那間,郝壬已經知道自己死定了。

「炎紫柔勁˙七十二重崩掌……」按耐不住的吶喊同時從兄妹倆的口中傳出,才不過半秒,才剛在台上威風萬分的蒲牢化身就已經吃了 72 X 2 = 144下崩掌。

連擊結束,郝壬全身冒煙地躺倒在地上,紫茗和解飛也同時收功,後者甚至還伸出一隻腳踩在紫髮少年的頭上,直看得整個南廂擂台的武者全部傻眼(天脈是怎麼了,連蒲牢本體也敢打?)

「浪郝壬,你說,現在怎辦?」解飛用鞋底在郝壬頭上磨阿磨。「風狸被你的小雪吃了,對方又已經派出御靈在台上等了,紫茗用什麼上場?」

「好問題……」郝壬吐血,他很確定兩兄妹在打他時完全沒有所謂的『能發能收』,每一下都有貫穿他護體真勁的能力。「你們要不要考慮跟對方說投降輸一半?」

「……浪郝壬,我忍你夠久了,你應該做好覺悟了吧?」聽見郝壬的說詞,解飛扭了一下拳頭發出喀喀聲,這個聲音也讓郝壬明白今天要活著離開這裡恐怕是沒多少可能性了。

就在天脈這頭鬧得不可開交時,突然間,遠方的台下爆出了一大叢驚呼聲,三人同時抬頭,卻看見小雪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站上了擂台。

全場錯愕之際,『鎮方』一看見自己的對手是小雪時,竟少有地停止了低吼,開始繞著女孩緩緩轉圈,兩者竟像是會隨時開戰的樣子。

「妳是誰?怎會跳上台?」

「天脈開什麼玩笑?派個人出來打御靈戰?」

「龍首戰不是嬉戲,妳快下來!『鎮方』是見人就咬的!」

「危險!!」

無數嘈雜的聲音從台下竄起,看見巨石獅竟開始對小雪發出敵意,不少人都為嬌滴滴的小雪擔心了起來,甚至有些年輕的武者已經跳上台作勢要將女孩抱下台。

「小雪……?」解飛錯愕地將腳從郝壬頭上移開,看著台上站定的女孩,他突然間有些明白。「浪郝壬,你的小雪也是靈吧?」

「……」郝壬傻眼,該不會解飛是要……

此時台上要去搶救小雪的武者已經跑到了女孩的身周,小雪向四周一看,然後笑了起來。

「你們上來做什麼?」銀髮的女孩笑著,那種驚人的俏麗與出世感讓所有想去救她的武者全部停下腳步,剎那間,女孩全身發出了白光。「小雪也是靈,也是參賽者呢。」

手中瞬間出現卻緣劍,女孩一個輕揮,場上所有人便被一股強烈的風吹下擂台,那是屬於元素系千靈『風狸』的風屬性能力,才不過一瞬間,台上就已經只剩下小雪與『鎮方』,伴隨著台下無止盡的驚訝。

人型的……千靈?莫非是傳說中的天地系千靈?瞬間,所有人的腦海中閃過這句話。然而,他們卻只看見銀髮的女孩飄逸地舉起手中銀色的細劍,目標,是台上不安的『鎮方』。

戰鬥在即,一觸及發。

解飛閉上了眼睛。

「浪郝壬,就讓小雪出戰這場比賽吧。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專屬於你的御靈了。」

台上的女孩轉頭看向郝壬的方向,那笑容,帶著一絲淘氣調皮,卻也有著一絲依戀。

「從今天起,小雪要跟壬並肩作戰。」紅脣輕輕地對黑髮少年發出細微的訊息,女孩手中的劍,赫然發出萬丈白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6:23

其八十八 超千靈體



『吼』擂台上的石獅重重地用爪子擊地灰色的眼珠狠狠瞪著小雪,看得台下的觀眾全部暗自冒冷汗。

本來嘛人型的千靈古書上也不是沒看過,一千隻千靈中可以說是什麼型態的都有從小雪身上的靈氣和白光看來,女孩確實是靈體沒錯會被派上場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讓所有人擔心的理由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小雪太美了而且『當事靈』又在台上一副逗貓玩的優閒姿態,在場武者簡直是完全不敢看到接下來鎮方撲向小雪那一幕。

「貓咪來……」輕輕地蹲低用卻緣劍敲地板,小雪清澈的眼睛流露出喜悅,看見這種眼神,沒有人會懷疑她是發自內心真的喜歡千靈。「貓咪乖……」

小雪的安撫裡有著奇異的吸引力,『鎮方』猶豫地轉頭看了下主人,此時猥瑣的綠衣老人正爆跳如雷地指著小雪猛唸三字經,石獅見狀一低頭,再也不去理會小雪的話語。

地板猛地炸裂,『鎮方』的四腳猛地一垛地板,向小雪撲起五六公尺高。

女孩平靜地蹲在原地看著鎮方,台下也隨之響起一片驚呼聲。

小雪妳在做什麼……快躲阿……郝壬心急如焚,這是他第一次讓小雪獨自戰鬥。

『刷』金屬劃過堅硬物體的聲音傳遍全場,一個抽身後躍,小雪與鎮方的距離再次拉開十五公尺。

巨石獅低頭,身上已經多出了一條劍痕,而小雪隨便亂穿的衣服卻也多出了一道爪痕,只差沒傷到皮膚而已。

女孩將劍一收舞出個劍花,看見自己與石獅的交鋒是都掛了些采,她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

是內傷嗎……台下天脈的三人暗自祈禱小雪不是被鎮方撞到出了內傷,但接下來從女孩口中冒出的這句話卻讓全場絕倒。

「討厭……好硬……」女孩臉紅,壓低身體將劍搖搖指天。「不過……人家喜歡!」

銀髮的女孩身上緩緩地冒出淡綠色的光,屬於風的元素開始圍繞她身上打轉,就在台下紫茗猛搖著郝壬質問『壬你到底教了小雪什麼為什麼她會說出這種話』時,小雪銀色的身影已經開始繞著鎮方打轉。

鎮方不安地四處張望著繞著場面打轉的小雪,女孩的身上冒著淡綠色的霧氣,直看得牠一陣迷惘。

「是風狸……是風狸的戰鬥方式。」紫茗狂搖郝壬的勢頭稍停,訝異的說。

「風狸跑過的地方會形成『風道』,狂風會在其中封閉流動,撞到的物體都會被掃飛……為什麼小雪會這種戰鬥方法?」

因為她的腦袋裡面有風狸的記憶……郝壬暗自回答,這是他之前猜測的答案,但此刻小雪的行動更讓他萬分確定。

『吼』鎮方被繞著自己打轉的小雪弄得頭昏腦轉,一個低吼後,巨石獅已經撲向小雪的身影,卻發現後者的臉上浮起甜甜的笑。

「貓咪掰掰。」隨著小雪輕柔的聲音傳進鎮方石耳中,接近小雪的鎮方瞬間感覺到自己撞上了小雪身後的『風道』,一陣狂風將牠吹起數十公尺高,向場外摔飛出去。

空中,巨石獅一個轉身,也算是石製的鎮方體重過重,在吼聲中向下直落後,牠已經掉在擂台的邊角,竟然沒有摔下去,看得台下眾人重重一挫。

「糟了,沒用的。」紫茗低聲說。「實體系的鎮方重達數千斤,狂風吹不走的,這次鎮方有了防備後,要吹飛牠更難了……」

「交給小雪吧,我相信那傢伙會有辦法的……」郝壬無奈的點了點頭,以小雪聰明的程度看來,她絕對有一些古靈精怪的戰法可以玩。

鎮方又是一記撲擊向小雪衝來,這次小雪知道風對石獅的用途不大了,卻緣舉起來就是給牠一陣亂砍亂揮,石獅的爪擊和狂咬也隨之而來。

一女一獅在場上『叮叮噹噹』地打了起來,鎮方的速度比之小雪慢上許多,往往在爪子塊抓到女孩時就被一劍掃離原方向,連帶還抽出一道劍痕。

卻緣劍的鋒利程度不容想像,雖然平平都是實體系千靈,但每次砍到巨石獅的身上總會帶出一道巨劍痕。

但縱使如此,幾次交手下來,小雪身上固然沒任何爪傷,但兩公尺高的鎮方實在過度巨大,卻緣劍的劍傷感覺起來跟美工刀劃到的實在沒太大差別。

而小雪畢竟力小,與鎮方的迎面對打中卻也迅速消耗著體力。

『鎗』又是一記硬碰硬的格黨,在交手中已經略顯疲憊的小雪再也抵擋不住鎮方的巨力,手中卻緣脫手飛出,小雪也隨之被狂震出十多公尺。

『吼呼』眼見小雪被巨力震飛,滿身劍痕的鎮方踏裂地板向小雪直衝而來,女孩在空中避無可避,台下眾人紛紛驚呼。

「風咒!」空中,女孩艱難地說出郝壬從來沒聽過的招式名。一陣隱形的狂風瞬間擎上小雪自己的後背,將她整個人扥了起來,險險閃過鎮方的撲擊。

是咒?千靈會使咒?台下眾人才剛一陣呆傻,就看見空中的小雪藉著風離地高高飛起。

「貓咪,是你逼小雪的,小雪不可以再收手了……卻緣!」銀髮的女孩在高空中飄然立著,而當時被打飛插在地上的卻緣劍也隨之震動,飛回到小雪手中。

全場上百名武者全部抬頭看著高空中小雪玲瓏的身軀,女孩此刻正單手握著卻緣,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

灰色的天空隨著小雪飛到其下漸漸開展,一道陽光照在小雪的銀髮上閃閃生輝,剎那間,在落月池中誤以為小雪是仙女的感覺又回來了。

依稀還是當時愉悅地在湖上輕舞的洛神,小雪閉起眼睛,在郝壬眼中,那場景好美好美。

小雪,好美好美。

「風狸,分離模式!」女孩將劍從高空中搖搖指著鎮方,一道淡綠色的霧氣也瞬間脫離小雪的身體,化為一隻貂狀的動物到她的手上。

小雪,妳想做什麼……郝壬從來沒看過女孩的戰鬥方式,此刻鬧得這麼驚天動地,他有夠怕小雪就這樣摔下來。

「『風狸』IN『卻緣』!!超千靈體!!」白光爆盛,高空中的小雪奮力將『風狸』往卻緣劍一按,兩者在轉瞬間融為一體。

將卻緣劍反握,銀髮的女孩飛快地化作白光向鎮方飛來。

「小雪神風流˙飛龍升天破!!」

小雪落地,略呈淡綠色的卻緣劍眨眼間削中鎮方的腳,然後螺旋狀向上絞掃,一道淡綠色的風也開始繞著一女一獅旋轉。

淡綠色的風轉眼間變成巨大的龍捲風,台下眾人完全傻眼之際,龍捲風已經有二三十公尺高,飛砂走石得讓所有人都看不清龍捲風中發生了什麼事。

『叮叮叮叮叮……』金屬劍身掃過石頭的響亮聲音不斷傳來,即使龍捲風的風聲如此之大,小雪和卻緣在裡頭交戰的聲音還是清清楚楚,漏斗般的風中還隱約亮起鎂光燈似的白光。

『叮!!』白光光源在龍捲風中不斷向上,一聲巨大的敲擊聲瞬間炸開,眾人抬頭,卻只看見小雪和石獅同時從上端飛出了巨龍捲。

鎮方渾身都是數不輕的劍痕,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那劍痕至少有上千道,然而小雪手中反握的卻緣此刻卻是碧綠萬分,彷彿在蘊釀最具威力的最後一擊。

「破!」小雪的嬌斥聲中,卻緣劍就這樣從上而下地經過了鎮方的巨軀,石獅掙扎的動作瞬間停止,然後化作灰色的光被卻緣劍直直的吸了進去。

輕巧落地,小雪的長髮在龍捲風散去的餘勁中緩緩飄飛,場上已經再也消失了鎮方的巨影。

調皮的笑容泛起在女孩的臉上,看著郝壬滿是黑線的臉,此刻對所有人證明了看漫畫也是有好處的小雪愉悅地伸起兩根手指比出了一個『耶』的手勢。

「小雪,獲勝!!」


(註1:「『風狸』IN『卻緣』!!超千靈體!!」此招式出自通靈童子的超靈體。)

(註2:《小雪神風流˙飛龍升天破》出自鬼眼狂刀,改編自無明神風流。)



* * *



當郝壬回到天脈客院時,時間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

推開房門,一記雷霆萬鈞的肘擊就向郝壬迎面而來,紫髮少年無奈地笑笑低頭閃過,然後伸手一抓,提起了一隻埋伏在門後的金髮小蘿莉。

「動作太慢囉,方丈大人。」郝壬彈了一下空中氣得亂踢亂叫的清曉的額頭,笑笑的說。「好了,饒了我吧,有夠累的……」

將清曉隨手又點了幾個穴,郝壬將氣極敗壞卻又無法動彈的小女孩丟到雙人床角落,然後握了握女媧石,一陣溫煦的白光後,小雪玲瓏的身軀赫然出現在床上。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小雪竟然在女媧石中睡著了。

真是個令人擔心的女孩阿……看著小雪安詳的睡臉,郝壬有點無奈地抓了抓頭髮,如果有人知道才剛藝驚全場的女孩竟然有著這麼可愛的一面,那肯定會很驚訝吧。

好奇地將風狸偷出來吃掉,然後又因為好玩跳上台去打御靈戰,最後玩著玩著還用從漫畫中學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招式把敵人秒掉,甚至同化『鎮方』以成己有。眼前的小雪做事無一不是那麼出人意表,好像從來不知道會有人替自己擔心似的……

在小雪身上檢查了一陣子,郝壬有些鬆口氣地發覺女孩身上並沒有受傷,剛才鎮方的爪擊只是劃破了她的衣服而已。幸好小雪沒事,要不然沒看好她的自己恐怕會自責一輩子吧。

郝壬一陣苦笑,但心裡卻還是覺得一陣莫名的溫暖,替小雪蓋上棉被,他知道,或許這樣冒失天真的她才是讓自己永遠無法割捨的羈絆。

坐到床上開始換衣服,郝壬回想著不久前小雪獲勝時的轟動,那時全場的武者幾乎都快把整座擂台翻過來了。

在龍首戰這種持續上千年、死氣沉沉的比賽之下,看見小雪搞怪卻又精采萬分的表現,整個台下的人竟然渾然忘記自己也是九脈武者,全心全意地回歸一個觀眾的本質,歡呼、喝采、叫著小雪的名字,也許這是只有小雪辦得到的事情吧。

將睡著的小雪輕輕地摟入懷中,郝壬看著天花板靜靜地想了起來。他記得明天還有一場比賽,屆時,他將用陸蘭的身分出戰。

小雪身上好聞的體香若有若無地傳來,郝壬將臉深深地埋入小雪的髮絲間,疲憊感便如同溫水般從他的額頭淋下,漸漸地,房間中恢復了寧靜。

又是一個夜晚,來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7:21

其八十九 千脈之戰


當天晚上,郝壬醒來之後,就被解飛抓去和脈主解峰見面。

天脈的眾人雖然不明說,但心照不宣的是郝壬明天的第四輪龍首戰將假冒陸蘭的身分上場比賽。

由於龍首戰各脈會派出什麼人來報名都是保密的,而替『陸蘭』報名也是以天脈的名義,所以千脈本身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解峰照慣例話少擺酷,解飛老樣子一臉冷淡,其餘的天脈弟子倒也不多說,就這樣給郝壬上了堂內容悶到爆炸的『假冒千脈上場速成教室』。

說起那些內容郝壬倒也不記得了,多半是些明天如果千脈的人問起來時該怎麼回答的臨時抱佛腳,不過由於天脈眾人倒也不知道千脈脈主到底是抱持著什麼心態對自己的女兒陸蘭,所以到頭來還得靠郝壬的隨機應變,而顯然每個人都對這點不抱希望。

「應變不出來,穿幫的話,那你就切腹吧。」這是解峰和解飛給郝壬的一致答覆。

總之最後解飛扔給郝壬一件千脈弟子穿的橙衣和一張顏易符,那是明天要打扮成陸蘭時的必備物品。

看著那件中規中矩的女子絲綢衣,郝壬擦了把冷汗,總算解飛沒有惡搞他。

第二天早上,當郝壬被小雪的30幾個夾子夾醒時,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半了。

郝壬換上橙色的長袖絲綢衣物,抽搐著嘴角在衣服裡塞入胸墊,拿起詭異的顏易符,一陣靈異的白煙後,鏡子中的黑髮少年很成功地變成了柔美的陸蘭,看到這裡,他總算是鬆了口氣。

值得慶幸的是比起所謂的『珊瑚』來,『陸蘭』的胸部並沒有那麼波濤洶湧,所以郝壬只需要塞個小胸墊進去就行了,倒也免去了他很多行動上的困難。

將因為看見郝壬變身而滿臉不解的小雪收進女媧石,清曉照慣例還在賴床,郝壬關上房門就跟著紫茗走到了北廂會場。

天脈的一群人魚貫而入,其中竟夾雜了一個橙衣的『陸蘭』,在場的眾人紛紛傻眼。

跳上擂台,有過一次龍首戰的經驗,郝壬倒也不那麼緊張了。顏易狀態下頭髮不會變色,接下來的事情只要在意不要搞笑到不小心跑出紫炎就好了,這場戰鬥,蒲牢的力量絕對不可以出現。

看見郝壬這麼阿沙力就跳上台,台下的千脈弟子以為陸蘭真的回來幫他們打龍首戰,不禁『師姐!』『陸師妹!』的叫個不停,甚至有些人還欣喜若狂地離場,郝壬猜他們是去叫千脈脈主來觀戰了。

不過這也讓情況變得更加難搞了……郝壬暗自搖搖頭,千脈弟子被騙到還算了,千脈脈主看自己的女兒還會被騙到那就世界真奇妙了。

本該是天脈弟子出場的比賽突然變成『陸蘭』上場,郝壬的對手猶豫了半天才跳上擂台,從衣服顏色上看來,冒牌的陸蘭不禁暗爽了一下,終於有機會可以一出鳥氣了。

眼前的敵人穿著黃衣,是崑脈的,郝壬知道。

既然是崑脈的,那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先打爆夏莫栩的一個師弟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陸蘭』溫柔地笑了笑,但不知為何的,台上的黃衣人卻連打了幾個哆嗦。

龍首戰才剛開始,不安的崑脈弟子就搶著一拳揮來,看那拳頭的虎虎生風,曾經聽解飛講解過崑脈武術的郝壬倒也知道那就是所謂的『炎黃純剛』,屬於地上最強的拳勁。

本來嘛,雖然郝壬一看就知道眼前的敵人修為比恐怖的夏莫栩鳥上幾萬倍,但灌輸了陽剛拳勁的這種拳頭『貓』向普通武者倒也有一定程度的破壞力。

但可惜的是,他遇上了以前每晚都得被脈主解峰打三掌,而且擁有饕餮系護體真勁的郝壬。

『碰!』拳頭結結實實地打中了郝壬的腹部,後者聞風不動地打了個呵欠。『炎黃純剛』雖然強到不可思議,但使的人畢竟有差,郝壬沒怎樣給他在怕的。

「師弟,記得吃早餐,你讓姊姊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樣對嗎?」柔美的『陸蘭』又是一個令人心跳加速的微笑,用只有眼前黃衣人聽得到的聲音溫柔地說,但後者卻猛吞了一口口水。

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肚子上中了一拳。

「姊姊這個呢,才叫做拳頭。」

郝壬笑容可掬,饕餮系幾近無限的靈力從拳心爆炸,汪洋恣肆的真氣瞬間將郝壬的手勁增加了一千倍不止,才不過一個眨眼,黃衣的崑脈弟子就已經被『陸蘭』的拳頭彈出數百公尺,飛出場外還附加一句『哇阿!!』的慘叫。

『碰』黃衣的崑脈弟子撞上場外建築的外牆,炸裂開一個圓形的巨槽。口中狂噴著鮮血,黃衣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台上瘦弱的女孩,然後終於兩眼一閉,掛蛋去了。

全場傻眼絕倒之際,按照之前和天脈眾人排演數次的戲碼,『陸蘭』靜靜地向全場作出了合宜的鞠恭,然後就這樣跳下台無聲無息地溜掉了。

由於龍首戰本身的設計不良,武戰只要是把對方打得一時三刻無法恢復,第三場總體戰武者本身無法上場,御靈戰就不用打了直接獲勝,這是郝壬從夏莫栩身上學到的技巧,而如今他也根本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直到半分鐘之後,郝壬才從身後逐漸遠離的會場聽見歡聲雷動。『陸蘭』鬆了口氣,摸摸自己正逐漸變回浪郝壬的臉,知道今天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幸好有趕在千脈脈主到達場外觀戰之前就把敵方秒掉,要不然他還真的不知道該用啥方法隨機應變,到時候如果真的要切腹就好笑了,郝壬暗自擦了把冷汗。

回到天脈客院,郝壬進門時,除了把自己關在房間的正牌陸蘭外,整個廳堂中只有四個女傭在,看樣子解飛或是紫茗都去幫今天他的脫線演出做事後解釋了。黑髮少年抓抓腦袋,看樣子天脈的眾人也為陸蘭的事情下足了工夫,相較起來,只是負責上場比賽的自己輕鬆多了。

走入房間,一對哀怨的視線就往郝壬掃射而來,直到這個時候黑髮少年才熊熊想起自己昨晚點了清曉的穴道忘記解開。

手忙腳亂地在金髮蘿莉的身上推拿了幾下,黑髮少年在解開清曉穴道時突然痛了一下。

「哇靠!方丈大人,您咬我阿?」郝壬傻眼地看見清曉竟然就這樣惡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如果不是有護體真勁,這種咬合的力道很可能真的會讓他手臂少一塊肉。

「大哥哥你這個渾蛋!!如果我有十成功力在,人家一定把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咬下來!!」金髮蘿莉咬了一口郝壬後就退了開來,一副擺明憤恨卻又無力可施的樣子。

「是是……不過建議妳不要,出家人不可以吃葷喔。」郝壬無奈地回答,在床上躺得平平的看著清曉。

沉默。

「……大哥哥你想怎樣?」清曉無計可施地用力捏住枕頭,小臉泛紅。「你怎樣才肯放我走?」

「是妳自己硬是要我帶妳出來的耶,搞成這樣怎回去?」郝壬嘆了口氣。「妳回去的話,是我帶妳出來的這件事馬上就會穿幫,我可不想被一大群和尚抓去剃光頭……」

「誰說我要回去的?那群死賊禿!」清曉煩悶地掐住枕頭,一副想把枕頭捏爆的惡模惡樣。「人家出來是有目的的!誰料得到大哥哥你這渾蛋就這樣把我關起來!……你是蘿莉控嗎?」

聽到這句話,郝壬無力了一下。

「……最好是。」

「大哥哥,如果你真的是蘿莉控,那麼這樣吧……」和郝壬躺在一起的清曉坐了起來,小臉通紅。「我們來下個約定,如果你可以放我走的話,那人家就讓你為……為所欲為……」

「……都跟妳說我不是了。」郝壬無言,這種笑點用太多次他已經沒感覺了,難不成他還得嚇到跳起來撞到天花板嗎?

「真的不再考慮看看嗎?人家可以叫你哥哥,也可以幫你含……含喔……」

「喂喂喂!含什麼含什麼!這部小說有未成年讀者,妳賣鬧了啦!」郝壬躺在床上一陣黑線,這年頭的蘿莉腦袋裡都裝啥阿真是……

「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妳非得去辦妳就老實說嘛,反正我今天很閒,陪妳去辦也不是什麼難事。」

「真的嗎!?」聽見這句話,清曉高興地騎到了郝壬的身上震震震跳跳跳,這個動作讓黑髮少年一陣黑線。「那你快起來!我們走!」

「不要,除非妳先說是去哪。」郝壬躺在床上搖搖頭,看見金髮蘿莉不停地掄拳頭打他的胸口,他無奈地補充:「打我沒用嘿,趁我回心轉意前老實招出來,先說,不幹壞事,不做蠢事,不再讓妳躲我裙子裡……還有,不准含我。」

「那人家說出來就更沒救了嘛……」清曉滿臉憂愁,又是一拳惋惜地打在郝壬胸口。「人家是想去偷崑脈的東西,以大哥哥你對壞事的標準……」

「偷崑脈?沒問題,我們出發。」聞言黑髮少年馬上愉悅地跳了起來,握握拳頭,郝壬向完全傻眼的清曉露出燦爛的笑容。

夏莫栩……你等著瞧吧!清曉清澈的眼睛中閃過無數驚訝,小房間中,正急著找崑脈麻煩的黑髮少年臉上出現了很賤的笑容。

其九十 大盜之行



既然已經決定要去偷東西郝壬也不跟清曉多說就直接拉開衣櫥拿出了女僕裝。他可還沒忘記解飛曾經千交代萬交代自己離開天脈客院時一定得隱藏身分。

清曉無言地凝視著郝壬穿上所有的黑色裝束,像是還不懂到底為什麼郝壬這次答應得這麼乾脆。黑髮少年轉眼間換好服裝塞好胸墊然後輕輕地一敲清曉發呆的腦袋。

「走吧。」『珊瑚』面無表情,用紫茗教的手法揉著清曉的穴道。「我解妳身上的穴榖妳帶路。別搞錯喔,解完穴不准搞飛機要不然難保我會手滑一下再點一次。」

「哼!即使人家只有一成功力,你要點我的穴道也是不可能的!」清曉氣呼呼幣看見郝壬臉上的笑容,她有點臉紅地補充:「上次只是一時大意而已!」

「妳高興就好。」郝壬滿不在乎的回答,反正兩人是一起從三山靜齋衝出來的,清曉也是不肯回去的那一型,假設真的壓不住她倒也還好,只要事情別洩漏出去就好了。

「對了,問一下,『玄凜大師』是你們三山的嗎?」郝壬腦中浮現那個在台上挺身救下紫銘,事後還吐槽了夏莫栩一句話的老僧。

聽見這個名詞,清曉猛地跺了一下腳。

「不准提他!人家身上這些封印就是他結的!死禿驢!」金髮蘿莉氣憤地拉開袖子,白皙的小手上赫然有著小小的『卍』字記號。「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把『清曉』這個老鬼趕出腦袋了!」

「阿?把『清曉』這個老鬼趕出腦袋?妳不就叫做清曉嗎?」郝壬錯愕,女孩到底是在說什麼五四三阿。「說得好像妳有雙重人格似的……」

清曉嘆了長長的一口氣,頹坐在床上。

「就是這樣,雙重人格……」金髮蘿莉又掐住了枕頭。「或者該說,人家的體內多了一個人的意識……」

「喔,不錯阿。」郝壬無動於衷,這年頭雙重人格也不是什麼好奇怪的事情,特別是眼前的強氣蘿莉,說她身上再多十個人格郝壬都不會有多少訝異。

「你根本不懂對不對?」聽見郝壬耗呆的回答,清曉將枕頭用力丟向黑髮『少女』,後者輕描淡寫地閃開讓枕頭撞上衣櫥。「我告訴你,佛門有種功法叫做『度劫不壞金身』,你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嗎?」

「怕破戒被打拿來加強屁股的硬度?」郝壬漫不在乎。

「不對!這是拿來輪迴用的!」清曉快氣炸了,還沒習慣郝壬的盡說些腦殘話。

「佛門自古相傳,人死後就會以輪迴的方式回到這個世間,為了超脫生死,這套功法就被創了出來。明的是一種防禦技,但實的卻是一種對靈魂的修練,直到修成了金身之後,人就再也不會死了,就可以無限地利用投胎回到這個世間,這樣你懂嗎?」

清曉耐著性子敘述,聽到這裡,郝壬終於有些明白了。

「所以妳想說的是……妳的前世就是那個叫做『清曉』的五台靜齋方丈?」郝壬試著理清頭緒。「等等,方丈不是都很慈悲為懷嗎?妳這種強氣蘿莉哪裡像方丈了阿?」

「『清曉』那老鬼不只是五台方丈,他是最早三山靜齋成立時就存在的三高僧之一,一世一世輪迴這樣修行下來,算起來距今也有數千年了,是被三山當成活佛般尊敬的高僧,我的道行和記憶直接繼承自他,所以才會這麼厲害。」清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至於你的問題,我可以老實回答你我不是清曉那老鬼。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沒理由我得跟那老鬼一樣虛偽做作吧!還有,人家一點都不強氣,人家這叫可愛!」

「還真敢講,妳可愛的話全天下蘿莉大概都死光了……」郝壬黑線。「不過這就是妳身上有兩個意識的原因?」

想到這裡,郝壬不禁啞然失笑,難怪每個人都說靜齋這次出了個大魔頭。數千年前的佛門祖師,卻於轉世投胎中陰錯陽差,誰不好找卻給他找上一個任性小蘿莉,照成上千年的道行被濫用,這怎麼想都是夠衰的了。

只不過,如果說清曉現在的人格是此世的小女孩,那麼轉世而來的佛門高僧人格又會在何時出現呢?郝壬不禁好奇。

「對!『清曉』那老鬼過繼道行給我就算了,連意識一起過來就麻煩死了,偶爾跳出來鬧一鬧的害人家都沒辦法專心玩!我本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都是『清曉』那老鬼的緣故,害人家這麼小就得當上五台方丈!」女孩氣得臉紅紅的,看起來還真的有幾分可愛。

「當方丈又沒啥不好,妳既然繼承了清曉的知識變得這麼早熟強氣,不當方丈去上幼稚園恐怕會把整個園內的小朋友虐殺掉吧……」郝壬無奈的吐槽,眼前這傢伙去上幼稚園的話恐怕那間幼稚園沒兩天就被炸飛到太平洋另一邊去了。

「不管!總之,今天人家一定要把『清曉』趕出腦袋!」名字就叫清曉的金髮蘿莉從床上跳了起來。「大哥哥你太弱不能打破我的封印,我得要最強的力量才行。走!我們去偷『睚眥』!」

不聽還好,一聽郝壬差點從床上摔下去。一個閃身抓住急著走出門外的清曉,郝壬傻眼地搖了搖女孩。

「方丈大人,妳傻啦?『睚眥』不就是九龍之一,號稱最兇殘的『狂龍睚眥』嗎?」

黑髮『少女』真的完全呆掉了,他知道龍首戰就是為了決定哪一脈可以擁有封存『睚眥』的神器的保管權而舉辦的,既然是那麼重要的東西,想都知道防衛一定森嚴得一蹋糊塗,如今清曉竟然要去偷那東東,這可能嗎?

「唉呀怕什麼嘛,是我偷又不是你偷!」清曉叉腰抗議。「你陪我潛入到崑脈深處,我進去借用一下就好了。『睚眥』號稱有九龍之中最狂猛的能量,只要稍微拿來用那麼一下下我身上的封印一定可以解開!快點走吧!」

「事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妳把崑脈當成是公共廁所想進去就進去想出來就出來,還可以順便幹一包衛生紙嗎……?」郝壬完全不敢相信蘿莉竟然做出這麼草率的計畫。

「第一個,人家活了至少幾千年,這世間已經幾乎沒有事情是人家不知道的。第二個,即使只有一成功力,諒這座崑崙山上打得贏我的徒子徒孫也沒幾個,再加上你一個人,只要別惹到崑脈脈主,我們把整個崑崙翻過來都不是問題。」清曉正經八百的說,那副樣子怎麼看都覺得像是在裝大人的死小孩。

「而且我們要去偷『睚眥』還不都是你的錯,身上有兩條龍,竟然還打不穿我的封印,修行淺成這樣虧你還來參加龍首戰。」彷彿先前說的還不夠消氣般,清曉又補了一句。「我看你好像也對崑脈很感冒,一句話,要不要陪人家去鬧它個天翻地覆?」

「……。」

郝壬想想嘆了口氣,確實,清曉的強度自己再清楚不過,縱使她沒恢復實力,還是很不好惹。再說,自己也真的很想去尋崑脈的晦氣,倘若真的可以偷到『睚眥』,那負責保管的崑脈大概也就玩蛋了吧。

「好吧,既然妳說得那麼有自信……」

評估了一下,郝壬終於向清曉點點頭,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過有個條件,如果是要偷那麼重要的東西,現在是白天太醒目了,我們晚上再去吧。」

眼見清曉笑顏逐開,終於妥協的郝壬開出了一個條件,前者點了點頭,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郝壬都在房間裡懶懶地躺著和清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雖名為聊天,多半卻還是清曉在說些五四三,畢竟活了三千多年,金髮蘿莉懂的東西還真的不少。

既然不能隨便出去逛,怕悶的清曉自然是纏著郝壬不放。偶爾研究著郝壬手臂上的龍形,偶爾好奇地硬是要郝壬把得到雙龍的過程招出來。

黑髮少年雖然很不想說這些唬爛的故事給清曉聽,但聊著聊著聰明的女孩倒也對郝壬是怎麼從一個混吃等死的高中生變成九脈武者的事知道了些大概,但令郝壬驚訝的是,清曉卻對某件他都快要忘記的小事特別感興趣。

「你說那個叫丹羽櫻的女孩,後頸有八條螺旋放射狀的咒印,裡面的羅馬數字還會隨時間跳動是真的嗎?」出乎郝壬意料的,清曉對櫻似乎特別好奇。「還有,她的姊姊丹羽亞月,是個巫女?」

「有什麼不對嗎?」郝壬有點錯愕,雖然姊姊是巫女妹妹是武士這種組合很奇怪,但似乎也沒什麼好問的吧?

「嗯,日系和中國的武術是全然不同的流派,所以人家並不是很懂。不過人的枕骨大孔,也就是後頸,是靈魂的宿處。上頭既然有著咒印,人家猜想那裡頭的數目字很可能是代表著與三魂七魄有關係的詛咒,至於詛咒會有什麼功能那就不是人家所能猜測的了。但你說那個叫櫻的女孩身體已經不舒服一段時間了,人家想那咒印的效果應該不會好到哪去……」

清曉皺著眉頭回答,郝壬很難得看到幾乎全知的她露出這種表情。

詛咒嗎?郝壬回想起櫻在和自己相識時確實有說過自己的身體不舒服,那時兩人還以為是誤打誤撞『搞出了人命』,但後來櫻的肚子完全沒變大卻也證實是他們想太遠了,只不過櫻的不舒服卻也就這樣再也沒了解釋。

那個咒印,是一種詛咒?聽見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名詞,郝壬不禁為遠在海洋另一端的櫻擔心了起來。

「中國人向來對日系神道了解不多,人家只知道日本有十二個主要的除魔氏族,而你說的拿祈神幡的巫女也只有『神無月氏』才有,至於一個神無月氏的巫女,為什麼不是姓神無月而是姓丹羽,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清曉苦惱地搖了搖頭,再也沒了答案。

問完丹羽家的兩個姐妹後,之後清曉還曾經向郝壬借了小雪出來看看,蘿莉認真地檢查著從女媧石裡憑空化作白光出現的女媧石靈,仔細的程度只差沒把小雪剝光光拿來研究了。

但即使這麼認真的找線索,除了得到小雪的身材非常好這個結論外,這次清曉更是霧裡看花般一點頭緒都沒有。

擁有高僧三千多年的記憶,清曉卻很確定自己完全對小雪這種女媧石靈以及她特殊的能力沒概念,聽到這裡,郝壬也就放棄了。大概如果清曉不懂的話,世界上是再也沒有人會懂了吧……

一個下午就這樣結束了,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郝壬由於饕餮的緣故永遠不會感覺餓,但整天沒吃飯的清曉卻餓得慘了,在狼吞虎嚥鍋翻盆飛地吃完晚飯後,金髮蘿莉終於和郝壬對看了一眼,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那麼,動手吧。」一抹朦朧的月色高掛天際,天脈客院中,一個女僕裝的黑髮少女與十歲不到的小蘿莉同時悄溜出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7:51

其九十一 崑崙岩精



崑崙山的夜間除了紅燈籠外沒有其他的照明獍兩人趁著夜色跳上屋頂,提氣狂奔了起來。

有過一次和清曉共同行動的經驗郝壬此刻倒也習慣了蘿莉快到難以想像的速度,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屋頂上飛竄才不過片刻,他就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各脈的客院群落。

崑崙山的建築多半分開之間穿插著如渠道般的巷弄,燈籠在其中串連著從屋頂上往下看去,一片漆黑中,腳下就像是踩著一片燈海。

縱躍之際,腳下經過的燈籠越來越多,蘿莉轉頭一個眼神示意,兩人便一起停下腳步,無聲無息地往下看去。

又是一條巷弄,但這次有別於之前跳過的空巷,兩個黃衣的崑脈弟子正在其中巡邏。

清曉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郝壬跟她一起跳下去。

到了最後女孩笑著用手打了一下郝壬的腦袋,後者登時明白清曉是要把下面的兩個人都給打暈。

兩人同時從屋頂飛躍而下,郝壬對付的那個人還來不及抬頭,一個黑影就已經遮蔽了他的視線。

由於怕使用點穴會曝露出自己與天脈的關係,郝壬只是一個手刀揮在崑脈弟子的後頸,後者很合作地應聲倒地。

轉頭一看,清曉對付的那個黃衣人也已經被突然變大的棒棒糖打暈過去,也不知道她是從哪抽出棒棒糖,又是怎麼把棒棒糖變大當鐵槌用的,郝壬抓抓腦袋,清曉的招式還真誇張。

蘿莉一個無聲的微笑,指了指巷口的另一端。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同時快速縱躍到巷口,郝壬登時聽見幾個崑脈弟子抱怨的聲音。

「夏師弟真他媽謹慎得過份,全年都派人看守倉庫不給休息就算了,龍首戰期間都派咱們每晚到崑脈主院外圍站崗是什麼意思?其餘七脈衰弱如此,又有誰敢打崑脈的主意了?再說,院子裡有『那東西』守著,根本不可能有人進得去,這樣還派人看守在外豈不是折磨人嗎?」

「別抱怨了,他夏莫栩是誰你還不夠認識嗎?等等被聽見他不一拳打得你筋斷骨裂才奇怪,別當你是師兄就可以說長道短,他是宗繼、宗繼阿!還有,夏師弟就是因為謹慎才能有今日的成就,你我是沒有任何資格抱怨的。」

「俺知道……廢話。」抱怨的崑脈弟子嘆了口氣。「但夏莫栩那傢伙……俺實在想不透、想不透阿……」

「可不是嗎?夏莫栩這人城府可深得恐怖吶,脈主共有五個兒子,卻在十年間連死了四個,只留下夏莫栩這老么繼承整個崑脈,你想,夏師弟的四個兄長是怎麼死的?」另一個崑脈弟子打了個哆嗦。「我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

站崗的兩名崑脈弟子相視抖了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兩個人影逐漸靠近。

郝壬與清曉同時出手,『咚』一聲過後,兩名不專心站崗的崑脈弟子登時倒地睡著。黑髮『少女』與蘿莉對看一眼,一起轉頭看向巷弄深處。

一扇門赫然出現在巷子的底端,兩盞巨大華麗的燈籠掛在門前,照得這扇門雄偉萬分,上頭甚至還有著雕畫,郝壬與清曉知道,崑脈的主院到了。

輕巧地靠牆走著,毫不意外地,清曉又在一處轉角發現了藏起來站暗崗的四名崑脈弟子。蘿莉做了兩個手勢,半秒後,兩人同時繞到背後靠近那四個黃衣人。

「動手。」清曉淺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手上瞬間多出了一根棒棒糖。

郝壬點了點頭,兩人同時閃身而出。黑髮的女傭飛快地將手一揚射出一塊石頭,一個黃衣人便在還沒來得及轉頭前被打中穴道暈死過去。

「誰……」連忙轉頭的三人才說了一個字,一記巨大的棒棒糖掃擊就將他們全部打翻在地。緊接著郝壬就飛快地運腳踢中倒地三人的穴道,才不過片刻,四個站暗崗的崑脈弟子就已經全部宣告出局。

由於怕曝露自己是天脈門人的身分,郝壬踢穴道時並沒有灌入柔勁,但這樣對方昏迷的時間就會大幅下降。

「動作快點,點穴點不久。」黑髮『少女』一句話,清曉就明白意思。女孩點了點頭,一個閃身後,兩人就一起推開門踏入崑脈的主院中。

不進門還好,一進門不得了,才剛進入門內,一個突如其來的巨大黑影突然間出現在玄關中央,附送而來的是整整有一輛汽車大小的拳頭向郝壬飛來。

「哇靠。」郝壬震驚了一下,隨即一個閃身避開,身後炸裂聲傳來,兩人才剛進來的那扇大門已經被巨拳打得四分五裂。

土石飛濺之中,郝壬有點傻眼地抬頭看去,然後赫然發現剛才的黑影竟是一個足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岩石。

那拳頭又怎麼是拳頭了,那只是一塊漂浮的巨石而已。數塊巨石漂浮在一起不停緩緩地移動,感覺就好像是街頭常見的石敢當,只不過還會飛。

十多塊巨石在玄關正中繞著一個特大的岩石飛著,看起來就像是那岩石用隱形的手將其他的岩石拴在它的身上,看起來有說不出的詭異。

又是一塊巨石向郝壬砸來,但這次飛石卻被大小突然變得跟火車頭差不多的棒棒糖敲了回去,轉頭一看,清曉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

巨石以高速飛回去撞上主岩,後者一陣搖晃,然後緩緩地從其上冒出了一對純黑色的眼睛。

「大哥哥小心,是崑崙岩精!」清曉將棒棒糖拿在手上,面色凝重地說。「崑崙山上的岩石久煉成精,狡猾的崑脈,竟然拿妖怪守門!」

「怎辦?門爆了。」郝壬指指兩人左側被土石掩埋的入口,剛剛門炸裂的聲音他敢肯定絕對吵醒了整個崑脈。「這傢伙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八成連夏莫栩埋在墳墓裡的祖公祖嬤都嚇醒了。」

「知道就知道,這裡是崑脈主院入口,門塌了,外面的人進不來,其他人趕來再快也得一段時間,我們動作快點就好了。」清曉舔了口棒棒糖,也只有她敢邊戰鬥邊吃自己的武器了。「現在重要的是,把這崑崙岩精做掉。」

「開玩笑!這傢伙很大耶!」郝壬嚇到,抬頭看見又是一塊巨石向兩人飛來。

「大就大,人家的棒棒糖更大!」蘿莉手中的棒棒糖赫然變大,又是一記隨手打擊出去,巨石又反向飛回撞上岩精的主體,變成一個左外野安打。「一句話,打不打?」

「打打打……」

郝壬嘆了口氣,頭髮瞬間變成紫色的。紫髮女傭一個起躍,郝壬已經站在一塊飛起的巨石上頭。

饕餮真元一吐,郝壬全身瞬間燃起了熊熊的紫炎。崑崙岩精一看見紫髮少年站上了自己的身體,就是一石從上壓了下來。

巨石從郝壬的頭頂逼近,他一記紫炎拳就這樣向上打了回去。巨石與如同蚊子叮般的拳頭一撞,剎那間,整塊巨石上出現了無數的紫光。

炎紫柔勁,完全命中。

柔勁瞬間瓦解掉岩石內部的結構,巨石聞風不動地壓將下來,但那質地已形同黏土。郝壬輕輕一閃,又跳到了另一個岩石上頭。

「隆……」自己身上的一塊飛岩被打成爛泥,崑崙岩精吃痛硬是擠出了難聽的石塊交擊聲,向郝壬打來的飛岩是更多了。

本來嘛,無數每一塊至少整棟房子大小的岩石向自己高速飛來是件很驚險的事情,但郝壬曾經接受過子彈的洗禮,飛石畢竟比子彈慢多了,目標也明顯得讓他不用轉頭就可以察覺到來向,在飛石間幾個借力縱躍,郝壬竟然就這樣給他輕描淡寫地閃了出來。

紫炎拳一亮再亮,每一次郝壬落在一塊巨石上時就是一拳炎紫柔勁向岩石表面打去,才不過十多秒,那些巨岩就已經紛紛被打成無意義的物質,從岩精的力場中掉落下去,砸到地板摔成了爛泥。

『轟』郝壬又是一記柔勁打在一塊巨石之上,岩石頓了頓後失去浮力落下,放眼望去,除了岩精主體的特大號飛岩外,玄關裡再也沒有其他的岩石了。

岩精暴怒地在空中顫抖,但身周漂浮的岩石全都被郝壬打爛了,再也沒有任何岩石可以送去砸敵,只能在空中用純黑色的巨眼瞪視紫髮少年。

郝壬輕輕地落地站到清曉身旁,袖手旁觀很久的金髮蘿莉甜甜地笑了起來。

「不錯嘛,大葛格。」

清曉將棒棒糖含在嘴上,和郝壬一起繞過了在空中震顫的崑崙岩精,走向玄關盡頭的另一個門。

「崑崙岩精強的地方就在於你把它的巨石打碎,碎石還會跑來打你,飛岩越打越多,打到最後就沒完沒了,而你竟然直接知道要用柔勁把它震成爛泥,大哥哥,看來你沒外表看起來那麼笨嘛……」

「……算了。」郝壬嘆了口氣,說起來慚愧,只會這一招的他還真的沒想過紫炎剛好可以剋到崑崙岩精,看樣子自己要變強恐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穿過玄關,兩人一同踏入大廳。才不過一進門,清曉就隨手將一個擺放在旁的古董花瓶打碎。

金髮蘿莉拾起幾塊碎片向天花板一射,整個大廳瞬間暗下來之際,清曉已經將這個房間裡的所有燈泡都打破了。

「崑脈的人該是時候來了,每進入一個區域我們就分頭把燈火打滅,身分不能夠曝光。」清曉小聲地說。「小心,有人來了。」

郝壬順著清曉的視線往一條廊道看了過去,雖然沒有任何照明,但郝壬的眼力本來就好,幾名崑脈武者登時進入他的視線中。

清曉一個點頭,兩人同時摸黑衝出。巨大的棒棒糖與手刀同時出手,瞬間,來人已經少了一半。

有別於之前在外面打得不費吹灰之力的崑脈弟子,眼前這群黃衣人顯然強了許多。在郝壬偷襲成功將兩個人擺平在地上後,其他的人幾乎是同時出拳向他攻來。

灌輸了『炎黃純剛』的剛猛拳勁撲面而來,郝壬硬是被逼退了兩步。一隻手從郝壬的身後拉住了他,回頭一看,清曉淺色的眸正在黑暗中閃閃而動。

「別硬打,這裡已經是主院內部,來的人和外面那群雜魚不同,我們動作得快點,人全來就沒救了。」清曉低聲說:「這邊。」

丟下正在黑暗中找尋兩人蹤跡的一群崑脈弟子,郝壬和清曉同時轉身閃入一條長長的俑道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8:33

其九十二 地穴遺老



在黑暗中一陣東闖西闖清曉和郝壬手不停地打滅燈火混淆蹤跡,但即使兩人動作再怎麼快郝壬還是聽見無數的腳步聲合圍而來。

眼見勢頭相當不對,清曉卻還是不怎麼擔心的樣子依舊是自顧自的找路鑽,郝壬倒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偷東西』。

又經過了一小段路兩人所在的俑道逐漸向下傾斜,曲折地連轉十幾個彎偶爾還岔分為幾條方向不明的路。

後頭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在黑暗彷若漫無止盡的俑道中繞著繞著,原本就很沒方向感的郝壬頭都暈了起來,更不用說是選路走了。如果不是清曉帶路,他很確定自己會迷路到死為止。

「這些俑道是照中國的五行奇門之術變化而來,看似複雜,其實只要搞懂了就可以找到目的地,我們正在向下走,人家想下面應該就是崑脈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清曉邊選著路走邊向郝壬解釋,不學無術的後者點了點頭,奇門遁甲這種好學問還是交給活了上千年的五台方丈去苦惱吧。

又穿過了一個長廊,兩人的面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眼前的廳堂看樣子又是一個玄關,只不過和兩人先前經過的地方不同,這裡就連燈都沒有,郝壬和清曉倒也省下了打滅燈火的工夫。

毫無裝飾的青色石壁連成了一道森冷的牆,上頭卻只有一扇陰暗的門,郝壬往門內一看,一道也不知道有多長的階梯赫然在其中向下延伸入黑暗之中。

「從這邊下去應該就是了……」清曉往四周看了一陣子,然後突然警覺地轉身向後看。「糟了,我們被找到了!好快!」

幾個腳步聲從遠而近傳來,從腳步聲的輕微與迅捷聽來,郝壬可以確定這是和剛才兩人撂倒的那群人不同等級的崑脈弟子。

黑髮少年與金髮蘿莉對看了一眼,清曉深吸了口氣後將棒棒糖變大數十倍,長度足足有兩個郝壬那麼高。

「大哥哥你先下去。」清曉白淨的臉上浮起一絲嚴肅,大大的眼睛裡閃過金色的微光,此時清曉的神情,竟真的有點像是三山靜齋的方丈大人。

「……」郝壬靜靜地搖了搖頭,將這麼小的女孩丟下來獨自應戰,他雖然怕痛怕死怕拳頭但這種鳥事他還做不出來。

「聽人家的。跑在前面的追兵不簡單,竟然能這麼快就追上來,人家得全力應戰才行。人家的棒棒糖是無差別攻擊,被『如來波若怒』真勁掃到的話,即使你有饕餮護身也會四分五裂的!」

清曉嘟嘟嘴,用簡直跟金箍棒沒兩樣的棒棒糖指著樓梯入口:「你先下去!人家很快就會跟上來!」

「好吧……妳保重。」郝壬嘆了口氣,看著清曉一臉的倔強,他不由得想起櫻來,那個同樣也喜歡逞強的可愛女孩。「要活著回來嘿。」

「那還用說嗎!」清曉用巨型棒棒糖敲了下地板,青色石板的地面瞬間綻開無數裂疤。「人家會打到他們照鏡子都認不出來!」

聽得清曉這麼有自信,郝壬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黑髮少年轉頭奔下台階,不久後,他聽到身後傳出了打鬥的聲音,其中夾雜了些許的強烈撞擊聲,那是清曉的棒棒糖敲中牆壁的聲音。

還真是誇張的蘿莉阿……棒棒糖也能拿來當武器,搓一搓就會變大還真夠人性化,郝壬想想都覺得無力,這世界無奇不有,改天一定得問問清曉是怎麼讓糖變大的。

狹窄的階梯長得不見盡頭,身後打鬥的聲音逐漸遠去沒入一片沉寂之中,無光的黑暗裡,郝壬竟然開始聽見了水滴聲,四周的牆壁也越來越粗糙了。

又跑過一段毫無變化的階梯,就在郝壬開始懷疑自己遇上鬼打牆的時候,身旁由青色石板構成的牆壁突然被暗色的岩石取代掉了,郝壬錯愕地停下腳步,他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天然的地穴之中。

往下一看,樓梯的盡頭已經到了,久違的平坦地面發著潮濕的光澤。郝壬向四周一看,眼前的地穴竟是一個不比龍首匯英戰擂台小的廣大空間。

怎會有這麼大的一個空間……郝壬東看西看,突然間,毫無預警地,他聽見自己的背後傳出了一個聲音。

蒼老的聲音。

「是莫栩嗎?」

聲音冷淡地說,就在郝壬腦中突然生出警訊的時候,緊接下來突然印在他背上的這一拳讓黑髮少年的護體真氣瞬間破碎,向前翻飛了數十公尺後吐了口血趴倒在地上,就連意識都快消失了。

『炎黃純剛』,好強的剛拳……。血絲從郝壬的嘴角垂落,當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時,他只看見一個黃衣而駝背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的眼皮上有著橫向的巨大劍痕,一劍就把老人的兩隻眼睛都掃瞎了。即使是現在看起來,那劍痕依舊是恐怖萬分,可以想像得出當年受傷時傷口有多麼的入骨。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老人的行動,甚而可以說,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森冷之意被巨大的劍痕加深了。

恐懼感如同冰刺般隨著剛才那幾乎將郝壬擊碎的一拳刺入骨隨,這個時刻,郝壬知道自己已經遇上直到目前為止最強的敵人。

「如果莫栩是又要來找師叔祖練拳,那麼,莫栩今天特別沒防備呢。」黑暗的地穴中,一個老人冷冷地握了握拳頭,關節發出了恐怖的聲音。「在你因為這點而吃上『五嶽劍天』的虧之前,就讓師叔祖好好的教你何謂『小心至上』吧。」

瞎眼的老人話才剛說完,他的身上就緩緩地被豐盈的真氣填滿,郝壬用手抹掉嘴角的血絲,從此刻老人身上的真氣看來,他知道眼前這傢伙和天脈脈主解峰是同一等級的高手。

麻煩大了……夏莫栩的師叔祖嗎……被剛才那一拳掃中背後,郝壬的胸口難過幾欲裂開,如果不是對方以為自己是夏莫栩所以第一拳打輕了些,剛才郝壬的脊椎早被打斷了。

老人站在郝壬剛進來的入口方向,以他剛才可以無聲無息地閃到郝壬背後的身法看來,要繞過他恐怕比登陸火星還難。

橙炎緩緩地治癒了郝壬身上的傷只留下些微的疼痛感,他知道要逃出這個地穴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黑暗中,地穴裡的唯一光源只有岩壁上些許奇異的發光礦石,這種亮度之下,郝壬的眼力雖然好但也跟瞎掉差不多。

更何況老人對這間地穴應該瞭若指掌,這樣推論起來,他們所佔的優劣勢應該是五五波吧……郝壬的手緩緩地燒起了蒲牢紫炎,面對眼前的絕強敵人,只有一個辦法了。

跑。

哇哩勒不跑就來不及了跑跑跑跑跑!!

地穴中一陣微風向老人吹來,瞎眼的老人才一個不留神,原本應該在他面前吐血的人就已經消失得無聲無息。髒黃色衣服的老人耳朵動了動,然後,一個難看的微笑從他的嘴角浮起。

郝壬飛快地竄到了地穴的另一頭,從岩石表面的微光中,他可以看見地穴中有著一些一次只容一個人通過的通道。黑色的瞳凝視著一個比較大的洞口,郝壬決定先躲進去免得被打成教育部長。

(註:教育部長一詞,在台灣與腦殘亦或喜憨兒之意相近。)

「喔……莫栩今天想練身法阿?那好,老夫就陪你玩玩吧。不過……」遠方老者的聲音緩緩響起,但不知怎搞的,接下來這句話話聲已經在郝壬面前。

老人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站在郝壬面前,擋在通道前方。

哇靠。

「不過……莫栩你今天行動特別的慢呢。」一拳。

拳未到,郝壬就感覺到一陣勁風撲面,那風的強度簡直是颳到皮膚都疼到哭爸,看樣子老人是再也沒有留手了。

拳頭來得明確又雷霆萬鈞,但那勢頭卻也快得讓黑髮少年閃都閃不掉,一咬牙,郝壬的頭髮瞬間變成紫色的。

閃不掉,那就硬接吧。念頭才剛從郝壬腦中浮起,他就看見自己揚起的手臂上亮起了一個『崩』字。

『崩』掌瞬間由下而上打中老者的手臂,將他的拳勢帶得轉了個小角度,灼熱的空氣從郝壬臉旁傳來,老者的拳頭已經打了個空。

閃身後躍,由於在天脈練習了相當多次,郝壬使用『崩』時已經再也不會抽筋了,但打中老者身體的反震力道還是讓他手臂一陣酸麻,看樣子不只是拳頭而已,老者全身都覆滿了純剛氣勁。

郝壬暗自捏了把冷汗,如果不是之前和解飛交手過,稍稍偷學了一點把人力量轉移方向的技擊,他現在早已四分五裂。

耳裡聽得郝壬退開,老者被出乎意料的柔勁擊中,老臉上先是錯愕了一下,然後竟浮起了一絲嘲弄。

「喔……老夫懂了,小子並不是莫栩對吧。炎紫柔勁,你是天脈的!擅闖崑脈禁地,留你不得!!」

語畢,又是一陣勁風朝郝壬颳來,黑髮少年一驚,來不及看清楚老者的動作他就下意識地閃身又一個後躍。

「炎黃純剛˙碎破山河!」岩石的微光中,郝壬模糊地看見老人的拳頭竟然從上而下地直槌到地面,而接下來的天崩地烈只讓他差點哭出來。

地穴略為潮濕的平坦地面瞬間破碎化為無數尖利的岩石碎片向郝壬射來,一道衝擊波竟然就這樣從老人拳頭槌地的方向射來,帶起無數岩塵和著狂猛的剛勁撲面而來。

「哇靠,你以為你是泰瑞喔!」再也按耐不住,郝壬給他大聲抗議了一聲後跳起身來,剛好看見剛才自己所站的地面破碎如同突然綻開的薔薇。

(註:泰瑞,曾經出現在餓狼傳說與格鬥天王中的角色,施展必殺技時會以拳頭敲擊地面傳遞衝擊波,至於招式名,身為不及格K島島民的作者已經忘了。XD)

眼看是生死關頭,郝壬再也不能顧及如果可以不想讓小雪出來戰鬥的事情了。伸手一握胸前的女媧石,銀髮的女孩化作白光出現在郝壬面前。

小雪才剛出現,老者的剛拳勁又突然間出現在郝壬面前,黑髮少年正想拉著小雪閃開,卻魂飛魄散地想起兩人還身在無可借力的空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9:12

其九十三 以柔克剛


剛拳勁如同一記響雷般向郝壬和小雪凌空射去勁風將兩人的頭髮都吹得飄飛起來。老者飛身於兩人前方,那拳頭早已打到一半。

在空中無力可借亦無可閃避要用『崩』硬是擋下來又已經太遲,郝壬勉強抱住了小雪將自己的背面向剛拳他已經準備好要用身體硬擋老人無敵的拳勁。

只是……擋得住嗎?眼見重擊即將到來,郝壬咬牙答案連他都不知道。

「『鎮方』!分離模式!!」

拳勁將要觸體時,突如其來的懷中的小雪突然嬌斥了一聲。

『碰!!』

郝壬還來不及搞懂狀況是怎樣,他背向老者的那一側就突然間憑空冒出了巨大的石獅『鎮方』。老者錯愕之際,剛拳勁就這樣雷霆萬鈞的直接命中『鎮方』的側腰。

巨石獅在一拳之間瞬間炸裂,無數飛起的碎石打痛了郝壬的背脊,剛拳勁打在『鎮方』身上造成的衝擊波隨之而來,才不過一秒之內,郝壬和小雪就已經被從空中震落在地。

抱著小雪在地上滾了幾圈,郝壬好不容易煞住衝擊力時只看見小雪輕輕地喘著氣,女孩伸手一召,化作碎石的『鎮方』又化為灰光進入小雪體內。

真聰明……是把鎮方分離出來當做盾嗎?郝壬抱著懷中有點驚嚇到的小雪,如果不是女孩應變奇速,兩人在半空中早就被老人的那一拳打成碎片。

沒辦法鬆懈,郝壬才剛扶著小雪站起身來,蒼老的聲音又迅速進入耳際。

「炎黃純剛˙碎雨連破擊……」

老人剛猛的氣勁在整個地穴中震盪,郝壬和小雪對看了一眼,紫眼和淺綠色的瞳瞬間交換過訊息,兩人一躍分開。

「小雪,會怕嗎?」地穴中沉浸在黑暗的另一頭真氣迅速凝結,郝壬聽見自己這麼問。

驚嚇已過,出乎郝壬意料地,女孩淺淺地笑了起來。

「小雪阿,一點都不怕喔。小雪要跟壬並肩作戰,我們不是早就約定過了嗎?」

女孩的手上亮起白光,卻緣劍的蹤影緩緩出現在小雪手中。

「即使會輸的話,至少小雪和壬還可以死在一起阿。」

「是嗎?」郝壬也笑了。「不過小雪妳知道嗎?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們不會輸。」

「嗯嗯。」女孩轉頭看著郝壬,將卻緣劍輕輕地反握。「小雪也這麼覺得,只要有壬在,小雪就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

「真巧,加一。」郝壬紫色的瞳中緩緩出現紫炎的流動,他看見自己的手上的雙龍冒起從未那麼旺盛的紫焰,好強好勝的蒲牢早已不知道在何時炸開了震天的戰意。

龍威再次豐盈地充滿了黑暗的地穴,隱隱與遠方凝聚的剛氣勁相抗。紫眼中浮現屬於炎龍的傲氣,郝壬握緊了拳頭。

「那麼,我們一起把這老王八蛋打飛到納美克星上去跟悟空玩BL吧!」

語畢,郝壬和小雪在一個微笑後迅速地開始動作,遠方老者的拳勁轉瞬即發,剎那間,兩人同時看見黃衣老人故技重施地將雙拳如同機關槍般狂轟在整個地穴中的牆壁上。

地裂。天崩。

地穴的巨大空間剎那間崩解,激射的亂石與衝擊波向郝壬與小雪鋪天蓋地射來,兩人互看一眼,隨即被飛濺而來的亂石擋住了彼此對看的視線。

郝壬在空間中不斷地閃躲飛竄的岩石,老人那幾十個轟在牆上的機關槍拳強度幾近無法想像,整個四方型的地穴竟在那幾拳之下,六個牆面盡數壞毀。郝壬紫眼一瞇,高速變動的黑暗之中,他勉強看見瞎眼老人帶著無比嚴酷的拳勁而來。

『崩』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郝壬最強的崩掌勁就這樣硬是包上老人的拳頭。也許是瞎了眼不易明辨方向的關係,有別於解峰必中的神掌,老人較偏向於硬碰硬的剛拳,但這也讓郝壬有了硬拼之力。

而論破壞力,郝壬絕對不惶多讓。

兩人的身影一觸及分,柔勁與剛勁一交,卻是郝壬被無匹的剛拳勁轟飛出去,撞上了身後破碎的牆面。紫髮少年嘴角又溢出了血絲,但他卻緩緩地笑了起來。

「天脈的小子,死到臨頭還笑!!」

聽見郝壬的笑聲,老者一聲暴喝,在石上借力一蹬,身形又向前射去,剎那間向靠倒在牆上的郝壬攻出數十拳,滿心只想將無處可逃的郝壬打成碎片。

但出乎意料的,紫髮少年這次竟用紫炎拳打在跟他出拳相同的位置,擺明硬碰硬的樣子,老人一陣錯愕,然後,他暴怒地狂喝幾聲。

「跟最強的炎黃純剛硬拼,自尋死路!!」

『碰』
『碰』
『碰』
『碰』
『碰』
…………

靠倒在牆角的郝壬嘴角帶著血絲,竟就這樣硬出十幾拳和老人號稱地上最強的拳勁硬拼了十餘下。

骨折聲在兩人每一拳交會時從郝壬的手臂上傳出,才不過三四秒,郝壬兩邊肩膀以下的手骨就已經盡數碎去,再也沒完好的骨頭,軟軟地垂了下來再發不出任何一拳。

「小子,死吧!!」眼見郝壬再也沒有硬拼之力,老人被劍痕扭曲的臉上泛起冷酷的笑意,真氣凝聚在拳心,他已經準備好最後一擊。

但,他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剛才那突然出現的女聲呢?那女孩現在在哪裡?

轉頭,老人錯愕之際,他只看見一堵由無數岩石構成的岩牆,那些發著微光的碎石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以劍從地面挑起,再用狂風瞄準他的方向漫天捲地的吹來。

「太天真了!炎黃純剛˙氣硬之術!」老人迅速地做出反應,丟下再無反擊之力的郝壬,將全身剛硬的真氣凝結在皮膚上,剎那間,他已經成為真正的刀槍不入。

帶著無比的剛勁飛身撞開碎石群,小雪玲瓏的身軀赫然出現在岩牆之後,女孩的速度本就比郝壬快,當下卻緣劍就這樣砍中了老者的頸子。

『噹!!』

出乎意料的金鐵交擊聲從老人的脖子上傳來,小雪的虎口一震,卻緣劍迅速脫手飛出。老人的身體竟然比卻緣還要硬!

黃衣老人獰笑揮拳向小雪攻出,但總算是分布在全身充當防禦的真氣無法馬上凝聚起來,動作慢了些,眼前一花,小雪已經被躍起的郝壬抱著退回到地穴的另一角。

紫髮少年手軟軟垂著,雙腳一著地就軟倒下來,和小雪在破碎的地板坐倒在一起。剛才和老人硬拼的那幾拳不止粉碎了他的手骨,勁力所及還將他的肋骨至少打碎了一半。

小雪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去,卻緣劍雖是砍中了老人,但有剛氣勁護體的對方硬得跟什麼似的完全沒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她握劍的虎口還裂開了。此時小雪只覺得整個右手都被剛氣勁震得毫無感覺。

「兩個蠢材,哈哈哈哈……」老人看起來沒受到任何傷害,傲然在地穴的另一頭狂笑。

「女的使劍,妳是『五嶽劍天』的!天脈門人和五嶽門人一同摸入崑脈禁地,卻妄想可以跟炎黃純剛一拼,天真!太天真了!」

老人狂笑,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卻聽見郝壬悠哉的聲音。

「老伯你省點力氣吧,既然知道我是天脈門人,那你還跩個什麼勁?」

天脈門人……?老人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

「炎紫柔勁,不破壞體表而改由破壞內臟、血管、經脈等處而造成強烈內傷的純柔內勁,效果雖然得晚點才會顯現出來,但卻足以穿透任何體表的防禦,直接將人體深處搗毀、壞滅。」

郝壬如數家珍:「現在,你感覺到體內的紫色火焰了嗎?」

老人退了幾步,感覺心跳突然間快了幾拍。

然後,他聽見自己的內臟紛紛破裂的聲音。

炎紫柔勁,早已在剛才硬拼的時候,完完整整地吃入了他的體內。郝壬的兩手和肋骨全部碎裂,卻換來足已無效他防禦的致命攻擊。

他輸了。

「躺下好好休息吧,老杯杯。」和郝壬在地上相互摟抱著,小雪淺淺地笑了起來,那是他們早就擬定好的戰略,由郝壬震傷他,再由小雪掩護郝壬。

「不!!」老人狂吼,紫炎瞬間從他張開大吼的口中噴發而出,那是粉碎掉他所有臟器之後破體而出的柔勁。「天脈的叛徒!劍天的混帳!你們休想得逞!」

剛猛的真氣轉瞬間凝結,剎那間,老人全身的青筋暴現,竟硬是壓下全身的內傷向兩人衝來,郝壬和小雪一陣愕然,然後,相視苦笑。

他們竟忘了老人還有這一招。

高手臨死奮力的一擊,無論如何是現在的他們無法抵擋的一擊。小雪緊緊抱住郝壬,兩人的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句話。

即使會輸,也可以死在一起。紫色的眼瞳和淺綠色的雙眸視線靜靜地相交,郝壬和小雪同時閉上了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29:48

其九十四 虛無之澤



剛氣勁以無比狂猛之勢將體內的傷勢壓下老人的七孔同時冒出了鮮血,血紅從砍碎雙眼的劍痕中溢出看起來剎是恐怖。

黃衣老者瘋了似的狂吼著向兩人衝來,那速度已快若雷霆。

剛硬無比的拳勢在電光火石之間穿越地穴中的數百公尺掃向郝壬和小雪的面前老者將雙拳縮在腰間,全身的剛氣勁也瞬間凝結在老人的雙拳之中。

「炎黃純剛……」老人從牙齦中擠出這四個字聽到這無異於死神的聲音,閉眼的小雪和郝壬互抱得更緊了。

異變橫生。

『碰!!』

突然傳來的巨大撞擊聲讓郝壬和小雪的心跳都快停了黑髮少年甚至還給他大抖了一下,但兩人卻在沉默半晌後發現有什麼不對。

不痛……?郝壬和小雪同時睜開眼睛,然後有點錯愕地發現兩人什麼事都沒有,身上受的傷痛覺也還在,一點都不像是去見耶穌了。

「喂!你們兩個要摟摟抱抱到什麼時候!」出乎意料的,清曉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人家看著看著都替你們害羞耶!」

郝壬傻眼。

「那死老猴勒?」紫髮少年聽見自己這麼問,帶著滿頭錯愕。

「不就在那嗎?」清曉指指遠方破碎的地穴岩壁,此刻上頭又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原形凹槽,剛才兩人打得辛辛苦苦的黃衣老者正安然在裡頭用一個很不帥氣的姿勢睡覺。

怎說很不帥氣?當你的頭部整個插入牆面,然後身體還保持著蹲馬步要出拳的樣子,整個人插在牆上看起來像是個大釘子時,郝壬很確定那帥不到哪去。

清曉又指指手中足足有一整輛卡車那麼大的棒棒糖,瞬間,郝壬滿臉黑線的明白金髮蘿莉剛才做了什麼。

「那老頭虛了,他以為你們兩個沒有還手之力,把全身拿來防禦的剛氣勁都挪來拼死一擊,一點防禦都沒有。人家剛趕過來,看他這麼有誠意想被打,就幫他輕輕一敲囉……」清曉做了個標準揮棒姿勢,郝壬很懷疑這蘿莉平常都在看職棒或大聯盟。

「那他掛了嗎?」紫髮少年抽搐著嘴角。

「掛了阿,原本受到內傷,乖乖躺下就沒事了,但他硬要壓傷勢給你們最後一擊,逞強成這樣老早就讓他的筋脈全毀,更不用說還吃了人家一棒,救起來也是個廢人了。」

清曉將棒棒糖縮小舔了一口,那根可以變大變小的棒棒糖永遠吃不完的樣子。

「……。」郝壬無言。

「人家有聽過這老頭,他在崑脈裡輩分很高,卻因為早年被『五嶽劍天』門人一劍斬去雙眼而性情相當古怪,還惹出不少禍事,所以被關在地穴裡看守倉庫。他之所以會這麼想殺掉你們,可能就是因為把小雪當成劍天門人了吧。不過這也就代表這裡就是崑脈位於地下的倉庫了。」

「不說這個,後面的追兵呢?」郝壬轉頭看了下入口的方向,由於剛才與老者打得太過轟轟烈烈,地穴連接的樓梯的部份只剩下小小的一個黑洞,其他的部分都被落石擋住了。

「都趴了。人家一成功力就夠他們受的,跑在前頭的幾個崑脈弟子恐怕現在還倒插在牆上吧?」清曉揮揮手,不怎麼在乎的樣子。「至於比較慢來的追兵,人家把樓梯打塌了,短時間內他們進不來的。」

「啊?」郝壬魂飛魄散,哇靠,樓梯可是唯一的出口欸。「夭壽,這樣我們怎麼出去?」

「安啦安啦,只要人家封印一解恢復十成功力,要把崑崙山炸平都不是問題。」清曉打了個呵欠,用腳踢向郝壬斷掉的手。「快點催動橙炎啦!你要趴多久!」

不踢還好,一踢下去郝壬差點當場哭爹喊娘,他還真的忘了自己身受重傷。邊小聲問候清曉的十八代祖宗,邊把屬於饕餮的治癒火炎流過全身,郝壬身上的疼痛緩緩減低,幾分鐘後,黑髮少年已經靠著牆壁站了起來。

晃晃手腳,郝壬鬆了口氣地發現除了手腳還有點麻外,骨折的地方總算是都復原了,如果說自己還能有什麼專長的話,那大概也就是小強不死的功力了吧。

轉頭看了看小雪,郝壬突然記起小雪體內的『鎮方』被一拳打碎的事情,也不知她受了多重的傷。急急忙忙的把橙炎用手輸了過去,但郝壬卻發現橙炎完全進不去小雪的體內。

「壬,別擔心,小雪沒事。」看見郝壬一臉迷惑,小雪指了指他胸前的女媧石。「『鎮方』雖然是小雪的一部分,但分離模式下,受傷的是它而不是小雪。它現在正在女媧石內養傷呢。」

聽得小雪的說法,郝壬雖然不完全明白倒也鬆了口氣。小雪平時都是住在五彩石內,而石中的運作體系郝壬卻從來不知道。

千靈為不死不滅,這句話是很久以前玄離子道士曾經說過的,看樣子,比起只會無腦再生的自己,或許小雪才是真正的無敵吧?

橙色的火炎燃燒了一陣子,郝壬身上的酸麻感終於緩緩解除。向清曉點點頭,兩人一靈齊步走向地穴的更深處。

由於老人之前的機關槍拳把整個地穴都打塌了一半,之前牆上四通八達的洞穴幾乎全都消失了,被一堆亂石掩蓋。

兩人沿著牆壁一陣找尋,才終於找到之前郝壬躲避老者時曾經看過的洞穴,只不過這次洞穴前多了塊巨石,那是崩塌時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

為了怕引起更大的崩塌把他們埋成土窯雞,這次清曉倒也很老實的沒用棒棒糖直接打碎巨石,手一伸,金髮蘿莉就這樣單手把整塊足足有上萬斤的岩石舉起來隨手一丟。

『隆』巨石落地的巨大聲音在地穴中迴響,清曉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轉頭看向郝壬的滿臉黑線與小雪的一臉好奇。

「怎啦?用那種眼神看著人家?」

「找上妳轉生的人是無敵兄貴還是三山方丈阿?麻煩妳別破壞小蘿莉的形象好嗎……」

郝壬全身無力,看見一個蘿莉隨手把巨石舉起,那種視覺震撼程度一點都不亞於看獵人看到比斯吉變身後肚子多出12塊腹肌。

清曉白了郝壬一眼後再也不去理會他,只是觀察著洞穴中的情況。金髮蘿莉淺色的眼睛中微微閃著金色的流光,不久後,她終於選了個方向走下去。

在黑暗中盲目地摸索片刻,空氣的潮濕越來越重,終於,郝壬的腳下開始踩到積水,看樣子兩人已經來到地下水層的深度了。

在黑暗中,清曉彷彿有著導航系統般不斷找尋著方向,偶爾停下來聞聞空氣的味道,偶爾在岩壁上敲敲打打,只憑著岩石上那些發光礦物照明的兩人竟就這樣走了好長一段距離。

終於,在經過一個轉角後,兩人的面前赫然出現了一道光。

「等等。」郝壬還來不及看清楚光源,清曉就突然伸出一隻手攔下了他。

看見清曉這麼慎重其事,郝壬倒也不敢亂啦勒,畢竟兩人是身在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倒也還沒天真到以為睚眥有這麼好偷。

話雖如此,當郝壬再看向光源時,他只看見整個地穴中都被一種朦朧的水光壟罩著。發光的岩石因為洞頂特殊的圓頂構造而集合成一道光柱照了下來,在地下水上閃著粼粼波光,眼前竟是一個瑰麗的地底湖,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麼危險的樣子。

綠色的湖水平靜無波地延伸成為約略一個操場大小的湖泊,地底湖中央還有個小島,上頭依稀有什麼東西的樣子,從郝壬的方向看過去,他只能約略看見島上被一些霧氣掩蓋。

一眼望去,地底湖看起來很平常,但不知道為什麼,郝壬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少了些東西。

「怎啦?」郝壬看了看四周,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清曉會這麼小心。「妳看到什麼了?」

清曉不答,只是用手拿起了一塊石頭往湖水丟了過去。

低沉的『撲通』聲響起,透過地穴朦朧的光亮,郝壬突然有點訝異地發現那塊石頭掉入水面的地方竟然只出現了小小的波紋,湖面甚至沒有濺起任何水花。

「壬,那是什麼,好像漿糊喔……」小雪看著湖面凝結的漣漪好奇的問,而這個問句也突然間讓郝壬想起這個湖的問題在哪了。

湖水太濃了,裡頭甚至沒有魚或任何水草。

「發現了吧?」已經是個老江湖的清曉冷靜地說。「我曾聽過這東西,噬萬物於虛,陷者永難脫身,這整個湖都是一隻叫做《澤》的時空系千靈。」

「啊?還有這樣的喔?」郝壬傻眼,一整個湖的千靈,這是犯規的吧?

「《澤》的本體只是一個綠色的眼球,但是當四周環境潮濕時牠就會分泌出大量黏液,久而久之就會形成類似沼澤的大湖。說牠是湖其實完全不正確,這個湖湖面以下的部份都是一個巨大的虛數空間,只要踩進去的人就會掉進另一個時空中,再也回不來。」

「虛數空間?」小雪問。「好吃嗎?」

「虛數空間的意思就是不存在於這世界的空間,是被虛構出來的一個地方,有點像哆拉A夢的口袋或是庫拉多尼的肚子裡那個空間,這樣你們懂了嗎?」清曉解釋,看見小雪乖乖的點了點頭。

(註:庫拉多尼,鋼之鍊金術師裡曾出現的反派角色,能吃下任何東西。)

「好吧……反正是千靈,好辦。」郝壬轉頭看向小雪。「小雪,是千靈欸,很好吃的喔……」

「大哥哥,你別鬧了!」清曉拿起棒棒糖就給郝壬當頭敲了下去。

「《澤》這種東西只怕火而已,你所看見的湖水都不是牠本體,除非把水烤乾,要不然一掉進去就完蛋了,你要小雪怎麼吃?時間不多,看來我們要的東西就在島上,跳過去就可以了。」

「這麼遠怎跳?」郝壬虛比了一下,湖中小島離岸邊至少五十公尺,這種情況還跳什麼跳?他們掉下去自殺還比較快。

「……」清曉指指小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0:27

其九十五 炎靛刃


「喝!」金髮蘿莉。

「嘿咻。」銀髮少女。

「唉呦為啊!」滑倒的紫髮少年。



在小雪將飄浮的『仙劍卻緣』召喚到湖上空後,兩人一靈終於把劍當成中繼踏板跳過了《澤》的虛無湖水,降落到湖中小島上。

卻緣劍在小雪落地後迅速化為白光回到女孩的體內,三人相視無言,然後,清曉看著摔倒在地上的郝壬「噗」一聲笑了出來。

還有這樣的喔……從滑不溜丟的地面上爬起身來,郝壬邊摸著自己摔痛的背脊邊看向鬼靈精的清曉,跟千靈一點都不熟的他還真的沒想過小雪可以這樣玩,還御劍飛行勒。

「大哥哥,你真的應該好好跟小雪配一下默契。既然你知道小雪的能力是可以同化世間所有靈體,那隨著她接觸的靈體增加,小雪的能力將會越來越多,而她既然是你的千靈,你就應該好好摸清楚她的能力才對。」

清曉語重心長的說。

「千靈有相當多種屬性與功能,有些具有自體戰鬥能力,有些卻具有輔助功能。《卻緣》可以飛又可以控制磁力,《風狸》可以召喚狂風,《鎮方》可以加強防禦,別忘了你還有幾場龍首戰要打,到時候的總體戰可是你和小雪要一起上場的,如果能視情況把小雪當輔助的話,那你們兩個的戰鬥力會以倍數提昇的。」

「你要知道,小雪的能力具有無限可能,這種能力可是這世間所有武者都夢寐以求的。大哥哥,我看你似乎沒有很多與小雪一起作戰的經驗,你得找機會好好練習一下。然後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讓她多吃點千靈,嗯……意思你是懂的……」

郝壬看了一眼小雪,此時女孩正好奇的蹲下看著湖面,一副對《澤》相當有興趣的樣子,看到這裡,郝壬搖了搖頭。

「總覺得小雪還是這樣就好,我寧可她永遠迷迷糊糊的。」郝壬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對中國的武者而言,或許千靈的意義就是一種戰鬥工具,但對郝壬而言,小雪對他的意義卻完全不是這樣。

戀人……嗎?郝壬看著小雪銀色的頭髮,該說他與小雪的關係是互相依賴的戀人嗎?兩人之間,一個是人,一個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劃分的靈體,這樣的他們,別說是相愛了,郝壬就連自己在小雪的腦海中是什麼樣的存在都不完全明白。

就像是前世斬不斷的羈絆,印象中,兩人距離第一次的見面已經有三個月之久,這段期間來,小雪每天都在改變,從當初走個一兩步就會睡著變成今天的對什麼都好奇,但對這樣的小雪,郝壬並不怕改變,他怕的卻是一種隱隱約約的事實。

他怕的是,他不知道小雪究竟是誰。

『女媧石內隱千靈』,亞月曾說過千靈原本就是五彩石所化,而小雪是女媧石靈,這是不是就代表,其實小雪並不是可以『同化』這世間靈體並取得他們的能力與記憶,而是正在『取回』屬於她的一切呢?

小雪是在毫無過去記憶時愛上自己的,而這個他深愛的小雪,記憶正在逐漸恢復。

小雪的記憶,正在逐漸回復。隨著體內的千靈增加,取得的記憶片段越來越多,終有一天,小雪必然會想起自己是誰。郝壬隱隱約約的覺得,那個『誰』,很可能就代表著兩人的分離。

還是讓小雪維持原樣吧……如果可以的話。郝壬靜靜地對清曉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清曉本來就聰明,腦袋一轉她倒也知道了郝壬在想什麼,兩人一陣相視無言,然後,金髮的蘿莉嘆了口氣。

「大哥哥,這件事我們晚點再談。」清曉將淺色的眼睛瞥過郝壬帥氣的臉與小雪完美無暇的背影,眼神中緩緩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有那麼一瞬間,郝壬真的覺得那是清曉體內的高僧才會擁有的眼神。

「現在,我們先辦正事吧。」

清曉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走向小島中心的白霧,郝壬看小雪研究《澤》研究得很高興倒也只能放她在湖畔玩水,幾個步伐後,紫髮少年已經跟了上去。

島上的白霧在兩人面前逐漸矇矓,越往湖中小島的中心走,圍繞在郝壬和清曉四周的霧是越來越多,而那霧及體的冰冷觸感卻也讓郝壬全身都毛了起來。

好奇怪的霧……有別於普通的薄霧,郝壬有點警覺地看向四周逐漸出現的白色森冷霧壁,霧中還隱隱約約有些許人形,感覺就像是鬼片中才會出現的鬼霧。

眼看四周鬼霧越來越濃,簡直已經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郝壬生平是不怎麼相信有鬼的,但如今,他卻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

「大哥哥,你有沒有陰陽眼?」突如其來的,清曉問了一句。

「那種神奇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有……」

「真可惜,我有耶。」清曉舔了舔棒棒糖,好像完全不怕四周詭異的氣氛。「陰陽眼在我們佛家叫做法眼,是可以藉由修練得到的。」

「妳跟我說這幹麻……」郝壬不安的說,在這種地方說陰陽眼真不知道清曉是吃錯什麼藥。

「我之所以想跟你說這個,是因為你四周的霧就是所謂的妖氣。」清曉若有所思的說。「其實妖氣的意思不是妖怪的氣息,而是妖物本身兇念引來的靈魂能量,也就是所謂的『孤魂野鬼』。如果你有陰陽眼的話,你會發現我們四周都是鬼阿地縛靈阿飄來飄去的……老實說還挺壯觀的。」

「……壯觀妳個大頭鬼。」原本就覺得很毛的郝壬聽到清曉這句話險些罵出聲來,還好自己沒有所謂陰陽眼啥都看不到,要不然鐵定整星期吃不下飯。

「沒什麼好怕的啦,那些鬼又不會襲擊你,你的靈力比它們高太多,它們不敢碰你的……」清曉笑著說,用手推開身前如白牆般的厚霧,一個突起的石台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我們正在相當濃烈的妖氣中,你會覺得很不安是一定的,但這就表示我們到了。」

「到了?」

兩人在石台前站定,透過茫茫的霧,郝壬看著眼前的石台,上頭還插著一隻深藍色的短刃。

透明的血腥味從短刃的刃身上散發而出,伴隨著靛藍色的光采從刃上冷冷射來,隱隱約約地,郝壬有種相當熟悉的感覺。

眼前的短刃,竟像不是刺在一個石台上,而是刺在一隻嗜血的龍身上。短刃將龍釘死在這個由《澤》隔離的空間中,郝壬甚至還可以感覺到龍那雙彷彿永不止息的血紅眼珠,正憤恨地瞪視著這把將自己刺在這狹小空間中的短刃。

炎靛刃,郝壬知道,那是眼前這把短刃的名字。

「嗯。九炎龍本為妖,是太古術士將龍封存在九個神器中才褪去妖的本質,『狂龍睚眥』身為九龍中最兇猛的龍,封印又是經過崩壞重新結過的,無法完全掩蓋妖氣是一定的。」清曉看著炎靛刃,豎起一根手指解釋道。

「大哥哥,我們到了,這就是今晚我們想要找的東西。」

說完,清曉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拿那把短刃,但不知為何地,郝壬卻將她攔了下來。

「……?」金髮蘿莉轉頭看向郝壬,有點著惱的說。「大哥哥,都走到現在了,你不會想要反悔吧?」

「我不是想要反悔,但妳不覺得太容易了嗎?」郝壬平靜的問。「方丈大人,炎靛刃既然是九脈之首的象徵物,但妳不會覺得我們今晚得手得太簡單了嗎?」

「要不然你還想怎樣?大哥哥,你要知道,如今的九脈,注重的是九脈之首這個名號,而不是炎靛刃這個東西,而且即使失去了這東西,崑脈還是九脈之首,沒有人可以拿炎靛刃要脅他們。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大費周章的來偷炎靛刃也是很正常的,這把短刃除了封印著睚眥外,本身一點用都沒有,偷出去可以幹麻呢?再說,我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即使是如此,那還是太容易了一點吧?」冷冷的靛光將兩人的臉都照成深藍色的,霧氣朦朧中,郝壬說道:「我在想,崑脈防備這麼弱,應該不是因為他們不重視這把炎靛刃,而是因為他們覺得不會有人敢偷。」

清曉遲疑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郝壬難得正經的側臉,紫髮之下,女孩清楚地看見郝壬如紫焰般的瞳中燃燒著一絲敵意。

「你的意思是?」

「危險的,並不是到這裡的過程,而是這把短刃本身。」郝壬淡淡的說,手臂上緩緩浮現出紫炎。「經過二次封印的狂龍睚眥,就讓我們看看牠到底能有多狂吧。」

其九十六 睚眥之謎


聽見郝壬的語氣,清曉一陣沉默,原本篤定的態度也有些動搖了。將小手放到炎靛刃上方,她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將短刃抓入手中。

將手指撫過炎靛刃上頭的花紋與所有象徵封印的金色小珠,清曉在輕撫一陣後終於握住了刃柄,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蘿莉的眼神中出現了無比的認真,但兩秒後,女孩卻又放下了手,嘆了口氣。

「大哥哥,我想你應該是想太多了吧……」

清曉苦惱地說,但很明顯的郝壬之前說的話還是讓她不敢就這樣拔出短刃。

炎靛刃畢竟也是封印著絕強太古妖物的法器,要是出了個差錯,後果遠遠不只是兩人掛在這邊就能解決的。

清曉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畢竟也還是個不到10歲的小女孩,面對這麼嚴重的事情時她倒也猶豫了起來。

「妳真的覺得我想太多就拔吧。」郝壬聳肩,雙手做出了『請』的姿勢。「別一副『你以為我不敢拔嗎』的表情看著我,妳真的敢拔的話就拔吧。」

清曉跺了跺腳,說:「人家活了幾千年,才不會被你這幾句話嚇倒呢!都已經來了,我才不會空手而歸。」

「那妳拔阿。跟我啦勒什麼五四三。」郝壬無力。

「人家只是不滿你用一副『妳絕對不敢拔』的表情看著人家。」清曉嘟嘴。

「說半天妳到底拔不拔?」郝壬黑線。

「拔阿為什麼不拔!?」

「那妳就拔嘛。」

「你信不信我真的拔!?」

「……妳到底拔不拔?」

「廢話當然拔,你看,我要拔囉!」清曉將手按在炎靛刃上。

「拔阿!有種妳就拔!」郝壬無奈,為什麼自己也要跟著認真起來?

「好!我要拔了!」清曉的手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拔出來。

「妳看,妳還是怕了嘛。」郝壬搖了搖頭,一臉欠扁的吐槽。

「怕什麼!人家只是手抖了一下,我這就要拔了!」清曉怒極,手又抖了一下,但照慣例她還是沒拔出來。

「怕了就別拔吧,又沒人勉強妳拔。」郝壬攤手。

「可惡,人家這輩子最恨別人鄙視我了!你再說一次我怕了我就……」

清曉放手,轉身憤怒至極地拿出棒棒糖,金光一現,清曉手中的棒棒糖瞬間變大上百倍,看得郝壬無力得快往生過去,阿情形不就擺明清曉不敢拔在耍賴嗎?

『鎗』

就在清曉不停打拖延戰術跟郝壬賴皮時,一個聲音卻突然出現在兩人身旁,黑髮少年與金髮蘿莉的表情瞬間空白,然後,他們同時轉頭看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雪正坐在石台上。

而小雪的手中,正把玩著那把名為炎靛刃的短刃。

「壬,這是什麼?」小雪好奇地看著發著藍光的炎靛刃,看到這裡,郝壬與清曉同時面無表情地吞了口口水,然後,清曉的小嘴緩緩地張開。

「阿阿阿阿阿拔出來了阿阿阿阿阿世界要毀滅了阿阿阿阿!!」

郝壬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清曉瘋了似的抓住了自己的金髮四處逃竄,才不過片刻,女孩就已經繞著郝壬跑了幾十圈,躲在他背後發抖。

沉默。

「……?」小雪看著手上的短刃,什麼事都沒發生。

在沉默了幾十秒後,郝壬眼看什麼事都沒發生,終於伸手到背後把清曉拎了回來。嘆了口氣,紫髮少年用手指彈了下清曉的額頭。

「回魂喔方丈大人。」郝壬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世界還沒毀滅啦,很遜欸妳,顧一下形象可以嗎。」

矮小的清曉再次被郝壬拎在空中,她原本緊閉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然後,金髮的蘿莉臉上瞬間爆紅。

「放我下來!都嘛是你,說些空話虛言恫嚇人家才會這樣!」清曉紅著臉在空中不停的掙扎,郝壬只得無奈地鬆手,讓清曉掉到地面摔得四腳朝天,自己還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的人。

一落地,清曉馬上跳了起來,怒目瞪視郝壬一眼後,金髮蘿莉只是「哼」了一聲就轉頭搶過小雪手中的炎靛刃開始研究,郝壬見狀也只得帶著小雪走到一旁,讓清曉獨自去玩那柄她魂牽夢縈的短刃。

輕輕地牽起小雪柔若無骨的手掌,郝壬找了個位置和小雪並肩坐在一起。自從偷進入崑脈宗壇後,他就完全沒機會休息,此刻剛好趁著清曉玩炎靛刃時偷個閒。

還好沒事……但那股奇異的預感是什麼?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嗎?靜靜坐著,郝壬閉眼思考他看見炎靛刃時異樣的直覺。

如果要說是封龍神器的話,那把炎靛刃上頭有著很強烈的靈力,而且當看見短刃時,一股莫名的大凶之氣也會圍繞住他全身,無疑的,郝壬可以確定睚眥是真的身在其中。

但不知為何,郝壬卻覺得那條龍,『狂龍睚眥』與其他炎龍完全不一樣。蒲牢狂傲好戰,饕餮是貪吃笨蛋,其他炎龍的個性雖然還不詳但大概也不脫來來去去那幾種,但……

但睚眥的力量卻深沉無比,或者該說是,那把炎靛刃上封印的龍好像絕非那麼簡單。平平是太古封印,其他八龍待得好好的,沒理由睚眥獨獨可以打破,不是嗎……?

睚眥嗜殺,郝壬抓抓頭回想起亞月跟他說過的這句話,嗜殺並不算一種個性,就好像死狗饕餮的嗜吃一樣,喜好只能代表這條龍的屬性,而不能反映這條龍的個性,就好像郝壬之前完全想不到饕餮對故主陸蘭還有憐憫心一樣。

重要的是睚眥為何而殺……郝壬抬頭看向清曉,此時女孩正全身沐浴在金光中,身前飄浮著炎靛刃,在搞啥奇奇怪怪的咒語他倒也不想深究了,他此刻腦袋中只有一個想法。

為何而殺……又為何而打破封印……

就在郝壬苦思不解時,清曉突然懊惱的大叫了一聲:「討厭!」抬頭,郝壬只看見金髮蘿莉對他扔出了手中的炎靛刃。

「哇靠!」手忙腳亂地將短刃接入手中,刀刃還差點割到手,郝壬不由得魂飛魄散。

仔細檢查一下雙手,他終於有點鬆了口氣,還好沒被這把短刃劃傷,郝壬可還沒忘記當初之所以惹上蒲牢就是因為被炎紫匕刺到手臂,雖說自己現在需要第三條龍,但他可還不想糊裡糊塗的就被睚眥上身,畢竟還有太多謎題需要釐清。

「妳老師勒,這東西是可以亂扔的嗎?別以為妳是蘿莉我就不敢把妳脫光光吊起來打!」眼看應該是沒什麼事,郝壬傻眼地抬頭看著正跺腳生悶氣的清曉。

「閉嘴,大哥哥你這蘿莉控!」清曉氣呼呼地拿起棒棒糖把石台一棒打成碎片。「我們白來了,這東西一點用也沒有!」

「什麼意思?」郝壬看了看手中的炎靛刃,此刻上頭正閃著奇異的靛芒。

「封印!那些對睚眥使用二次封印的古代武者都是傻瓜,炎靛刃的封印不只把裡頭的睚眥封印住,把牠的力量削到最低,就連這把短刃最低限度的輸出靈力都被停止了!你試著拿它用用看,這東西連靛炎都叫不出來!要怎麼幫我把身上的死老禿驢趕走!」

清曉懊悔萬分的大叫:「花了這麼大的功夫,我們衝進來只拿到一個廢物,別說是趕跑死老禿驢了,這東西對我們而言就連基礎的價值都沒有!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卻只得到這爛貨,可惡!」

清曉一陣跺腳與揮棒亂打,郝壬先是沉默半晌,然後才緩緩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清曉氣呼呼的將棒棒糖對準郝壬,卻發現帥氣的紫髮少年笑得更大聲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這樣子,至少我們什麼麻煩都沒惹上。」

郝壬笑笑,原本他今晚來這裡就只是想找夏莫栩的麻煩,兩人這樣轟轟烈烈的打進來,不只是把崑脈宗壇炸出了不少窟窿,讓整個崑崙山上的九脈武者都知道崑脈被人入侵了,還把夏莫栩的師叔祖打得屁滾尿流,崑脈這臉可丟大了。

再說,郝壬原本就不是很希望眼前的靜齋魔頭搞出大亂子,以清曉的個性,一成功力就有這種搞破壞能力,十成功力世界不就爆了?

既然已經達到讓負責崑脈宗壇安全的夏莫栩灰頭土臉的目的,也沒惹到睚眥,清曉更沒有恢復功力,那為何不笑?郝壬笑著,身旁完全搞不懂狀況的小雪倒也跟著笑了起來。

「算了!你們這兩個瘋子!」清曉眼看有理說不清,郝壬跟小雪還在那邊給她笑得很高興,只得一個人生悶氣。揮棒亂打石台一陣子後,郝壬已經帶著炎靛刃走回清曉的身旁。

「好啦,省省力氣吧,想想怎麼回去先。」郝壬將炎靛刃插回到四分五裂的石台上,這東西太麻煩了,還是留著比較好,反正也沒什麼用。

黑髮少年輕輕地拍了拍清曉的肩膀,眼前的龍謎題實在太多了,九龍之中可能是最強,號稱為『狂龍』的睚眥,或許是此刻的他們不應該與之發生關係的。

命運這東西有時候很奇妙,雖然郝壬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跟睚眥之間還有沒完的故事,但或許,那已經是在很久很久之後了。現在的他,還無法啟動眼前的這條『狂龍』。

眼見事情只能這樣,清曉先是餘怒未消的舉起棒棒糖想打飛害他們白忙一場的炎靛刃,然後才終於長嘆了一聲將巨大棒棒糖縮小,看樣子是終於放棄生無謂的氣。

女孩心有不甘地摸了摸炎靛刃,才終於站直了嬌小的身軀,一場歡喜一場空,清曉此刻的失落不言而喻了。

三人在發著藍光的石台前靜默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終於,清曉淡淡的說:「走吧,該回去了。」

金髮的蘿莉靜默地在原地站著,雖然說要回去,但卻彷彿是依依不捨於眼前這個令她功敗垂成的炎靛刃一般,清曉的眼中閃著回憶的愁緒,郝壬倒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女孩一陣嘆息,終於,她虛弱的從懷中拿出了發著金光的棒棒糖,郝壬從來沒從清曉的臉上看見這種失落的表情。

將棒棒糖舉高,清曉搖搖頭,靜靜的說:「對不起,大哥哥,我太任性了,總是顧前不顧後,才會讓我們白忙了這麼多。或許,『清曉』這個名字和那個總是叫我慈悲為懷的囉唆老和尚,還會跟著我很久很久吧,跟到我長大,長大到成為一個大人。」

「是阿,妳也有點長大了。」郝壬微笑,拍拍清曉高度只到他腰間的頭。「別失望,有時候,有個人囉唆也是件好事,像我,老爸老媽都不在了,想找個人來囉唆我也都是件難事了。妳阿,就繼續跟妳腦海中的老和尚對話下去吧,直到妳真的長大,變得成熟為止。」

「……」清曉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炎靛刃,像是在看著某個熟悉的墓碑。那場景好熟悉,有一瞬間,她甚至記起了那年的自己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父母親長眠的地方,穿著黑色的衣服,與黑色而靜默的心情。

跟郝壬一樣,她記得自己的父母很早就死去了,她也因此變得叛逆而頑劣,也或許就是這樣,那高僧的靈魂才會看上她寂寞的內心而進駐賦予她反省的能力吧?

囉唆代表的,就是愛嗎?清曉覺得很諷刺,或許在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就是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囉唆老和尚了吧?

一陣思考,一陣無聲的嘆息,終於,清曉的身上發出了無比的金光。棒棒糖猛地變大之際,郝壬只聽得頭頂轟隆一響,三人抬頭時,頂上的地穴石壁已經破了一個直通地面的大洞,清曉手中的棒棒糖正在曙光中閃著黃白相間的光芒。

「『三山靜齋』的『如來波若怒』功法是摹仿西遊記的『金箍棒』而來,可以用靈力把手中的東西大小、硬度任意變化,與『度劫不壞金身』並列為『三山二禪』。這就是所有老和尚留給我的東西了。」清曉靜默的說。「現在,我們走吧。」

日出後的白熾陽光在陰冷的地穴外閃耀,於崑崙山上新的一日開始時,三個人影同時從裂地的大洞中縱躍而出,當郝壬回頭時,他只看見炎靛刃猶自在地穴中發著冷光,接著就被厚厚的岩石地層擋住了視線。

郝壬轉頭回到迎面而來的光亮,他知道自己與睚眥錯綜交雜的命運還沒結束,只是那故事,已不是現在進行式了。他們的故事,仍然朝向下一個逗點前進,至於炎靛刃,就讓它繼續待在地穴之中吧。

郝壬知道,隨著他逐漸離去,這個地穴,將永遠塵封在記憶中。

三人離去。

然而,郝壬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之後,地穴中的冷光也就緩緩地暗了。

黑暗如潮水般地湧過《澤》所防禦的湖圈,淹沒一切地穴中有的陰森濕溽,一顆微小的金色珠子,緩緩從失去光澤的炎靛刃上滑落,落地摔成了碎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1:04

其九十七 九脈與五嶽



當剛從地底下衝出來的三個人回到天脈客院時開門,郝壬有點傻眼地發現天脈的眾人竟然全都坐在客廳內。

才剛進門一時之間,全場數十對眼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帶來一陣恐怖到爆炸的壓迫感,一聲冷哼聲從郝壬正前方傳來解峰穿著一身紫衣正傲立在廳內的正中間。

「浪郝壬,說!你昨晚做了什麼事?」解峰轉身背向身在門口的郝壬、清曉與小雪冷冷地問道,從語氣上聽來郝壬不用智商就可以猜到解峰的奇蒙子不會好到哪去。

「呃,一夜沒回來而已不用這麼誇張吧。」郝壬四處看看,除了紫茗不在外,解飛、陸蘭、琥珀、翡翠、瑪瑙、琉璃和一眾天脈弟子全部都在,還用著嚴肅的目光看他。

「一夜回來是不會這麼誇張,反正也早知道你為人放蕩,你要怎麼跟你的小雪胡來是你的事。」解飛插話進來,看著郝壬跟小雪的親密,他們甚至還牽著手。

「但昨晚我們得到一個情報,崑脈宗壇被一矮一高兩個人影闖入並造成大規模破壞,至今還找不出兇手……雖然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但整個崑崙山當晚只有你們失蹤,你們老實說,是不是你跟這位小朋友做的?妳到底是誰?」

解飛的最後一句是問清曉的,聽見這個問題,女孩水亮的眼珠子轉了轉。

好問題,小朋友?郝壬轉頭看向清曉,自從女孩開始有反省的跡象後她就一直很安靜,此刻不知道她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嗯?大哥哥只是帶人家去逛逛而已阿?人家的名字叫做『小曉』,人家的爸爸是玄凜大師,不可以叫人家是『小小』喔。」

金髮蘿莉乖巧而天真的說,那聲音竟然真的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聽到這個回答天脈的眾人都是一陣錯愕,玄凜大師地位在五台靜齋僅次於方丈『清曉』,從小就出了家,一向就是德高望重,誰也料想不到他竟然有個女兒,那不是破大戒的事情嗎?

聽到這回答郝壬險些往生過去,清曉的聰明他是知道的,但鬼靈精成這樣倒也出他的意料之外。

無疑的,清曉相當討厭逼她當方丈的玄凜大師,而此刻竟然乾脆就假裝他的私生女兒壞他聲名,而且天脈的眾人也會因為顧及玄凜大師的聲名而停止探究這件事,哇靠,高手,還一石二鳥勒。郝壬臉上瞬間爬滿黑線,誰會料到一個蘿莉有幾千年的心機經驗?

客廳中一陣沉默,終於,解峰輕聲的咳了咳。

「既然事情牽扯到玄凜大師的私事,那小朋友的身分老夫就不追究了,浪郝壬,你自己注意點,玄凜大師是三山高僧,顧及武林道義,小朋友的身分不可以洩漏出去。還有,我不想過問你昨晚做了什麼,闖崑脈的事是你做的也好,不是也好。奉勸你,這段時間別給天脈惹麻煩,要不然……」

解峰輕輕地握拳,剎那間,完全凌駕於地穴中老者的真氣從他的拳內爆出,郝壬這才明白原來解峰之前打他的那幾掌真的也只有一兩成功力,自己果然是差得遠了。

解峰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一時之間,整個客廳中的天脈弟子也隨著脈主離開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四個女傭、解飛以及陸蘭。

「浪郝壬,你謊話說得頗爛。」解峰才剛離去,解飛就鬆了一口氣地指指郝壬身上破爛的衣服,黑髮少年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女僕裝,只是經過昨晚一役,衣服已經破爛得完全看不出來了。

「我能有啥辦法,我跟小曉去散步結果不小心摔下山嘛。」郝壬順理成章的接了下去。

「少爺,你在掰阿。」粉紅色頭髮的琥珀笑得很開心。「沒差啦,其實姐妹們都很開心喔。」

「開心啥?」

「她們開心是因為你把夏莫栩搞得灰頭土臉。」解飛代答,雖然依舊冷面,但話聲倒也有些上揚。「雖然我不想探究你為什麼這樣做,但幹得好,浪郝壬,崑脈面子可丟大了。你的身分在崑崙山上是隱形的,除非紫茗信任夏莫栩信任到說出你身分,要不然不會穿幫。」

解飛說到後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郝壬不由得四處看了看,他終於注意到紫茗不在客廳中的事實。

「紫茗勒?」

「你問到問題所在了。」解飛冷冷的說。「今天一早夏莫栩就把紫茗接去,明的是說想帶紫茗遊崑崙山,但實際上應該是約去問你身份了。『天脈多出來的女僕珊瑚』,哼!夏莫栩竟然心思縝密到開始懷疑你,他八成已經確定是你潛入崑脈。」

郝壬攤攤手,夏莫栩懷疑他已經不是新聞了,不久前他就才剛偷聽到這件事。

「沒關係,紫茗雖然被感情沖昏了頭,但應該不會說出壬的身分的。夏宗繼雖然懷疑,但也沒證據可以證明壬偷闖過他那裡。」陸蘭輕輕地握住了解飛的手。「而且要明天才有紫茗和壬的龍首戰,夏莫栩雖然心懷不軌,但應該不會對紫茗做什麼事,不如就讓她好好玩一個早上吧?」

「我擔心的不只這個,阿蘭。」解飛轉頭,郝壬難得看到解飛說話時帶了點柔性。「我擔心的還有說要對她報復的長脈,紫茗現在不在我的視線中,長脈的人很可能會趁她回來落單時動手,而我又走不開,需要有個武技不在我之下的人去監督紫茗和夏莫栩並暗中保護……」

解飛說到這裡突然間轉頭看向郝壬的方向,突然間,郝壬明白為什麼解飛要說這些話給他聽。

「欸,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去暗中保護紫茗吧?開玩笑,夏莫栩都在懷疑我了,而且紫茗還在和他約會當閃光勒!你要我去被閃嗎?」

(註:閃光,即為情侶之意,被閃,意味被情侶親密的動作勾動單身的心酸與苦痛。)

「你有更好的方法嗎?」解飛冷冷的瞪著郝壬。「長脈對紫茗虎視眈眈,夏莫栩又壓根對紫茗沒情感,只想利用,這種爾虞我詐的情況難道不需要外人介入幫助?你要我忍心讓紫茗曝露在危險中?除了你以外有更好的人選去保護她嗎?」

郝壬一時語塞,確實,紫茗呆呆的,這種情況放著給她跟夏莫栩單獨出去說不定晚上就出了亂子,搞不好被夏莫栩灌酒結果酒後吐真言甚至被騙上床結果激情之下全部招出來也有可能,呃,不過為什麼自己的想法會這麼糟糕勒?

「你這樣很像是不放心自己家女兒交男朋友,派私家偵探去跟監的老爸欸……」郝壬無力,知道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夏莫栩精明得跟鬼一樣,你要我怎麼跟監?」

「用腦袋。」解飛敲了敲桌子。「老樣子,曝了光,你就切腹。」

「……喔。」



半小時後,身在房間的郝壬終於在四個女傭的強力伺候下洗完澡換上的全新的女僕裝。

在外面闖了一夜,雙手手骨還曾經整個被打碎,郝壬全身都是疲憊感,要不是有饕餮無窮的生命力支持,他早就倒頭大睡了。

清曉回來後倒也很乖,只是跑去找了幾本書窩到房間的小角開始看,感覺真的有比較長大的樣子,雖然她看不到30秒就躺了下去發出震天鼾聲,但總算是有點進步了,至少這次沒流口水。

將四個色瞇瞇的女傭轟出房間,郝壬獨自在房間裡換上改為深藍與白搭配而成的女傭服,但在照鏡子時,他卻有點迷惘地發現自己的左胸心臟部位多出一個傷疤。

用手搓搓黑色約略兩公分長的傷疤,郝壬在搓了兩分鐘後終於宣告放棄,也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將真氣運過全身,一點異樣也沒有,郝壬倒也放棄了去深究這個。

換好衣服後,他隨手將在房間裡和清曉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小雪收進女媧石中,走出房門時,郝壬已經搖身變回那個『天脈多出來的女傭珊瑚』。

和在客廳中靜坐的陸蘭點頭致意後,郝壬走出了大門,算算時間目前應該是今天龍首戰的第一場,大多數的九脈弟子都在四個擂台旁看人打架,在附近繞了繞,郝壬倒也沒看到幾個人。

沒人嗎?那好辦……郝壬腳下逐漸加速,黑髮的女傭眼神一變,迅速地離開了客院區,跳上一處屋簷向四周看去。

饕餮將近無限的靈力順著郝壬的注意力集中起來逐漸充滿了他的五識,瞬間,整個崑崙山建築群全部納入了他的聽力範圍,腳步聲,遠處龍首戰會場的么喝聲、濃厚的呼吸聲,每個聲響都絲毫不差地傳入他的耳內。

無數的聲音與訊息從郝壬腦中流過,讓他有種錯覺,自己好像身在半空中俯瞰這個崑崙山,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雖然郝壬一向就知道雙龍可以加強感官的敏銳度,但不知不覺中他也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沒太多時間訝異於自己的進步,郝壬聽了片刻,才終於鎖定了個方向追了下去。從屋簷上跳下,黑髮女傭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在小巷內一陣無聲的奔跑,然後靠在一堵牆旁。

夏莫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紫茗稚嫩的笑聲在郝壬敏銳的耳朵裡迴盪,黑髮女傭的臉上浮起微笑,他知道自己已經追上了夏莫栩和紫茗的約會。

現在只需要注意精明的夏莫栩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夠了,閉上眼睛將渾身澎湃的靈力收回,將氣息減到最低,才不過片刻,郝壬眼中那股由靈力引起的光芒已經恢復黯淡,現在的他,又已經是那個平凡的女傭,珊瑚了。

「紫茗,妳喜歡崑崙山嗎?」才剛做好隱蔽措施,夏莫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由於距離近的關係,聲音夠大,郝壬不用繼續凝神就可以聽得到,倒也省下了他很多隱蔽上的麻煩。

「嗯,喜歡阿。」紫茗的聲音。「不過比起崑崙山,我比較喜歡天山。」

「喔?為什麼?崑崙為天下眾山之祖,瑰麗奇雄,雪峰兀立,草甸廣袤,中國龍脈之源就是崑崙,雄似龍而絞如蛇,其上更有諸多勝景,依莫栩看,世間鮮少有山可以與崑崙相比。……不過也許是太過孤陋寡聞,莫栩沒去過天山,妳倒說說看天山的好在哪。」夏莫栩爽朗的說,郝壬倒也很佩服這傢伙出口就能冒出一堆成語。

「天山的好……」紫茗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惱,郝壬可以猜想她現在八成是老樣子用手指抵著自己下巴。「紫茗也不是很會說耶,天山有一種自然的美,羊馬都是白色的,在草原上奔跑著真的很漂亮……呃,紫茗真的很不會形容呢。」郝壬猜得到紫茗八成臉紅了。

夏莫栩笑了:「天山盛產天馬,放牧盛行,牧景當然是很好的。人各有所好,紫茗喜好天山也喜歡得很有理。不過莫栩倒是知道有另一些山,紫茗看了一定會更加喜愛。不是偏處西域的崑崙,亦非新疆天山,而遠在中原神州……」

「哪些山?」紫茗不解的聲音。

「華山、衡山、嵩山、泰山、恆山。」夏莫栩淡淡說道。

「……夏大哥,你說的是……五嶽劍天?」紫茗似乎有點嚇到。「為什麼你會喜歡五嶽?」

「我喜歡五嶽是麼?哈哈哈……說得也是,或許吧。」夏莫栩諷刺的說,但郝壬卻覺得他有夠假的聲音中似乎有種嚮往。

「崑崙雖好,但畢竟偏處西域,自古從無什麼地位,只合神話,不合傲立於世。九脈所在之崑崙、天山、長白、青城、千山、點蒼、嶗山、秦嶺、廬山雖皆為名山,但畢竟也從不是什麼大山,沒有帝王參拜過,沒有在歷史上扮演重要角色過,更重要的是,沒有值得雄霸天下的門派存在過。」

「……」紫茗沒有回答,郝壬隱約也感覺到夏莫栩言語中的意有所指,只是那所指到底是什麼?

「相較之,五嶽皆為帝王之山。有道是『江河既導,萬穴俱流,掎拔五嶽,竭涸九州』,五嶽既為中國最出名的五座山,靈芬圍繞,奇峰穿插,龍蟠虎踞,煙鎖雲霞。古人云:『五嶽歸來不看山』,登五嶽而小天下,莫栩以為,天下之最,莫過於嶽。得天下者,五嶽是也。」

「夏大哥……」紫茗的聲音有點不知所措,『五嶽劍天』和『九脈龍炎』向來就水火不容,為什麼身在九脈之首的崑脈,身為宗繼的夏莫栩會這麼喜愛五嶽呢?郝壬自己也沒答案。

「嗯……五嶽的好其實紫茗也有聽過……只是劍天他們……夏大哥,你去過五嶽嗎?」紫茗好奇的問。

「去過五嶽阿?」夏莫栩淡淡的笑了。「或許吧,或許去過,也或許沒去過呢。」

「……」

聽到這裡,郝壬還是不很明白,感覺夏莫栩此刻說的話並非只是純粹對山做出評比而已,而或許他言語中保留的那面,正是郝壬覺得夏莫栩有問題的地方也說不定。

意有所指……嗎?不過為什麼夏莫栩會說這些話呢,即使是無心的,那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郝壬拍拍腦袋,感覺有個環節自己漏掉了,他始終覺得夏莫栩很有問題,那種看不穿他人心機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一陣思索,從腳步聲聽來,紫茗與夏莫栩已經漸走漸遠,郝壬正決定要進一步跟上去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糟了,什麼時候!

「站住!妳在這邊做什麼!」

黑髮的女傭傻眼,當他飛快的轉頭過來時,他只看見一個矮小的黃衣人影站在自己身後,那正是他看過不少次、和夏莫栩聊起『可疑女傭』的那個崑脈弟子。

終於被抓包了嗎?早晨的光亮透入建築群中的這個小巷內,『黑髮女僕』無言地站在崑脈弟子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1:52

其九十八 天外流星


面帶微笑與些微的黑線,郝壬笑容可掬的面向一不小心就抓包自己行跡可疑的黃衣矮胖男子,腦袋不斷轉著如何脫身繼續跟蹤的念頭。

遇到這種情形要用腦袋?郝壬這輩子啥不缺,最缺的就是腦袋,解飛還真是丟了個好問題給他,這樣下去非切腹不可了。

「喔……我記得妳,妳是天脈的女僕,妳叫珊瑚!」黃衣胖子先是上下打良了眼前超漂亮的女傭一陣子,然後伸出顏色很深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看起來有夠噁爛。「身為下人,妳不待在天脈客院,在這邊做什麼?」

「呃,我……人家是出來買菜的……」郝壬抽搐著嘴角,用自己所能裝出來最娘的聲音說,在黃衣矮子的眼中看來,郝壬抽搐的嘴角照慣例又變成嬌豔迷人的微笑。

「胡說八道,崑崙山哪來買菜的地方!妳身上沒有靈力,不是武者……是天脈派出來探聽情報的吧?」黃衣胖子走近了一步,眼中滿是不懷好意,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壞笑。看見這情形,郝壬不由得慶幸自己很早就把靈力收了,要不然開著饕餮系靈力到處跑不被看穿身有武功才是唬爛。

只不過,眼下情況好像很糟阿……郝壬看著黃衣胖子臉上淫穢的笑容,用他的中指想都知道這傢伙想趁火打劫來個不堪入目的18禁場面。

怎辦勒……要出手做了他嗎?郝壬自己也不是那麼確定該怎麼處理,不過眼前胖子的表情看起來讓他很不爽倒是真的。

「才不是,林北……更正,人家是出來……出來透透氣的!天脈客院通風不好,悶死人了!」急中生鳥智,郝壬隨口虎爛,卻發現黃衣矮胖男子臉上的淫邪之意更甚了。

「出來透透氣?妳穿著這麼厚重的女傭服,想必脫光會更透氣吧?」矮胖子用深色的舌頭舔舔自己手指,看得郝壬幾欲暈去,他喵的有夠噁。「妳可以繼續胡說沒關係,不過得等我押著妳到崑脈宗壇內才能繼續說,罪名就是身為下人還行跡可疑,哼哼……管教無方,看天脈怎麼說……」

「……」郝壬遲疑了一下,情況有夠難搞。「別這樣,這樣人家會被解少爺幹掉……呃不,會被解少爺責罰的……」

「喔?妳有求於我阿?那是不是該有什麼表示呢?」矮胖男子挖挖耳朵,然後一吹將手指上的耳屎吹飛,看得郝壬臉一陣青一陣白。

「我們……這裡還是巷內,我們去……去人少一點的地方談可以嗎?」郝壬囧掉,只想快點脫離夏莫栩附近,崑脈宗繼此刻雖沒發現他們兩人在這裡鬧,但拖下去就難說了。

「沒問題,跟我來。」黃衣胖子『嘿嘿』一笑,搓著手就領著郝壬走出了巷子。「呼……妳長得這麼有姿色,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妳這麼女人的女人,當女僕實在是暴殄天物阿……」

聽見這話郝壬全身微微顫抖,比女人還女人?自己堂堂帶把的男兒,被這樣調戲實在是在搞屁,他只想快點找個無人的地方把眼前猥褻的傢伙一腳踹成醬爆番茄炒蛋。

矮胖男子猥褻的言語一句句傳來,還有幾次對方冷不防給郝壬來個一兩記鹹豬手,還好黑髮女傭總算也有些身法基礎,那些不知分寸朝向『美臀』以及『香肩蠻腰』的摸擊都被郝壬走動之際巧妙的閃開了,開玩笑,要是被摸到的話他也不用活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光是想就讓他噁心到爆炸。只不過那種想得卻得不到的感覺卻又讓猥褻的矮胖人士更加心癢難搔了。

終於,在經過一陣漫長彷彿無盡的路程後,閃避不下上千次鹹豬手的郝壬終於和黃衣胖子來到一處山巔,放眼望去,崑崙山的建築群終於是結束了,再向前去就是絕壑斷崖,連個扶手都沒有,兩人終於來到『人少的地方』了。

「來吧,美人,脫衣吧!」郝壬才剛在觀察地形,一個猥褻的聲音就突然從他的背後傳來,黑髮女傭轉頭,他卻完全傻眼的看見矮胖噁爛男子使出霹靂無敵的絕世防禦技。

啥叫霹靂無敵的絕世防禦技?如果你有辦法在一秒內把全身上下的衣褲脫到只剩一條內褲,讓全身汗水淋淋的肥肉在寒風中甩盪做出簡諧運動,臉上帶著淫穢萬分的詭譎笑容並做出猥褻動作,那這種技巧就叫霹靂無敵的絕世防禦技。

沒啥原因,只因為絕對不會有人想碰你,打近戰的話無疑是一種無敵狀態。看到這裡,郝壬已經無言了,特別是當他看見那矮胖猥褻男子下半身的變化時。

郝壬覺得自己的胃在半秒內扭曲到內出血了,還好他沒吃早餐,要不然他很肯定自己會自己會胃潰瘍致死,死前還會伴隨腦中風或其他的心血管疾病。

「美人,脫阿,讓我們一同上巫山看那激烈的雲雨吧,嘩哈哈……妳還嫌我不夠性感嗎?」矮胖男子扭扭屁股,將腰左右搖晃一陣子,然後激烈的開始前後擺動,到此為止,郝壬已經聽見腦中某根筋斷裂的聲音。

「好,我脫……」黑髮的女傭笑容可掬的說,伸手到後頸摸著領結,那姿勢在矮胖男子的眼中簡直性感到掉渣。「只不過人家希望你幫我脫……」

「好!沒問題!」聞言半裸的胖子眉開眼笑的就這樣凌空撲了過來,半空中,他卻有點訝異地看見郝壬在微笑中輕輕地拆下假髮,變成黑色清爽的短髮。

短髮越來越長,最後緩緩的變成紫色的馬尾與鬢角,眼前的女僕的眼瞳也緩緩的變成藍紫色的。

一切都發生在不到一秒間,矮胖的男子在空中微微張嘴,然後,他看見女僕全身的靈力瞬間上漲了數千數百萬倍,從一個完全不懂武術的平凡女孩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紫法少年,無疑的,那是曾經在龍首戰中出場的『炎龍蒲牢』。

飛撲在空中的胖子隱約覺得事情不對,擺出了游泳的姿勢想停止自己飛過去的速度,但卻顯得可笑且徒勞無功。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在這個時刻,一切都彷彿變成了慢動作般,矮胖男子只看見郝壬的向後拉去的手上緩緩地冒出了紫炎,然後化拳飛快射來,而自己卻正飛身向那無匹的紫炎拳迎面撞去。

「脫你老師卡好!給我下去反省反省吧,死胖子!!」

紫炎拳瞬間擊中胖子在空中的巨軀,而他飛行的方向也瞬間變了個一百八十度。

柔勁與強烈的饕餮真氣瞬間炸飛了矮胖男子,將他送往身後的斷崖,帶著數聲『啊啊啊啊』慘叫,郝壬這拳就這樣直接將他打飛出數十公尺落入看不見底的深谷中,就連碰撞聲都沒傳上來。

當黑髮女傭往下看去時,他只看見那深谷中只有朦朧的雲霧,再也沒有任何死胖子飛翔的軌跡。

看了看自己沾染上胖子汗水的拳頭,郝壬魂飛魄散地在地面的土石擦了擦,然後終於鬆了口氣。矮胖男子終歸也是個崑脈弟子,這種高度摔下去還有些許可能性活下來也說不定,自己雖沒留手但總算也是善盡人意了,至少他沒用凰破把對方身上的肥肉一塊一塊切下來。

嘆口氣,被死胖子鬧了這一陣,郝壬也失去了夏莫栩和紫茗的蹤跡,看樣子又得重新追蹤起了。

轉頭再次凝神細聽,但這次,他卻再也聽不見任何屬於兩人的說話聲,估計是散了或是跑進建築物裡,不甘心地嘗試片刻,郝壬卻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黑髮女僕皺了皺眉,那是一種微微的破空聲,有點像是高速飛行的子彈或是戰鬥機撕開空氣時的音爆聲,但卻又被莫名的力量壓縮得幾近無聲無息,如果不是郝壬耳力真的太強,應該是沒人可以聽到的。

聲音從後方的空無一物傳來,郝壬知道自己背後就是斷崖,除非是死胖子在崖下哭爸,要不然理應是不會有任何聲音的,而且那聲音是來自於上方,表示是從遠方的天空中來的。

但那可能嗎?這裡可是崑崙山,崑崙山欸!會有戰鬥機飛來嗎?郝壬驚疑的回頭,卻看見了一顆『流星』。

對,就是流星。當他抬頭時,郝壬的黑瞳只在天空的邊緣捕捉到一個近似流星的物體,正以飛快的速度遠離崑崙山。

流星有著紅火般的外表,那感覺像是因為本身速度過快,與空氣摩擦產生燃燒的顏色。所有流星飛過的地方都留下一道華麗的虹光,從距離上看來,郝壬即使視野頗不錯卻也完全無法看清楚那是什麼。

迅速的,如同曇花一現般,流星在半空中消失了蹤影,也帶給郝壬一陣莫名的疑惑。這世界上會有流星是平飛的嗎?

搖了搖頭,郝壬不再去思考這件事,或許那是崑崙山特殊的天象也說不定。

他閉上眼睛,反正靠聽力也聽不出個鳥來了,還是動手找比較快些,黑髮女傭暗自點頭,估計夏莫栩和紫茗能去的地方也沒多少,他決定先返回昨晚去過的崑脈宗壇踏踏青。

選了個方向走下去,郝壬雖然路癡,但昨晚走過的路他倒也還記得。再度踏入巷區,昨夜的紅燈籠於今晨早已盡熄,早晨的崑崙山,竟像是毫無生命的一片死寂。

九脈武者都去看龍首戰了,在一個彷彿空城的無人建築群中左走右走,郝壬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

走了片刻,眼看就快到崑脈宗壇,突然間,郝壬從一處轉角看見一個熟悉而嬌小的身影,以為那是紫茗的郝壬腳底連忙踩煞車,迅速地轉入這個小巷中,卻發現巷中的女孩竟正在悄悄哭泣。

「妳是……青兒?」郝壬錯愕的說,眼前短髮而清秀的女孩正是青脈的殷青兒,自己竟然把她和紫茗認錯了,只是,為什麼青兒會在這邊哭呢?

「珊瑚……?」女孩抬頭,眼中甚至還噙著淚水,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讓郝壬猛地不知所措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女生哭。

毫無預警的,青兒突然間抱住了他,郝壬還來不及說話,青兒的哭泣聲就突然間從他的肩膀上傳來。

「啊……」郝壬完全失去反應能力,只是傻眼地看著懷中顫抖的嬌軀。青兒纖細的肩膀抽搐著,女孩竟就這樣抱住了他放聲大哭。

「珊瑚……我……」青兒的聲音無比哽咽。「珊瑚……哥哥他……」

哥哥?是殷唯?郝壬錯愕,照青兒這個哭法聽來,莫非是殷唯出了什麼事情嗎?有了夏莫栩直接打死人的先例,郝壬知道在龍首戰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難不成殷唯被……?

「小青,妳等等,唯大哥怎麼了嗎?」

訝異之際,郝壬輕抓住了青兒的肩膀搖了搖,自己是現在是偽娘身分,被抱著哭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殷唯畢竟幫過他治傷,出了什麼事情自己總該先知道吧。

「哥哥他……哥哥他……」青兒濕潤的眼框中藏著一絲恐懼,郝壬瞬間明白,事情大條了。

「哥哥他……失蹤了……」

其九十九 陰謀



「失蹤了?什麼時候?」郝壬急切的問,看青兒哭成這樣,殷唯的失蹤八成內有悉竅。

青兒哽咽道:「今天早上起床後我就找不到哥哥了……」

「啊?但是現在也才早上10點阿?」郝壬囧掉,那樣說起來不就最多才失蹤三四小時?青兒也反應太大了吧?

「話不是那樣說的,哥哥從來沒這樣子過,而且,如果他沒事的話他一定知道我在找他的!他有無所不見的『瞳矓』阿!」

青兒眼中有股莫名的恐懼,郝壬畢竟跟殷唯只有兩面之緣,也就是俗話說的不熟,看人家老妹急成這樣倒也只能相信事情沒那麼簡單。

「小青,妳別急……妳們青脈的人呢?有看到唯大哥嗎?」郝壬冷靜地說。

青兒搖搖頭,擦著淚水道:「沒有,昨晚哥哥還好好的,只是神情凝重了些,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哥哥功力雖然還不是很純熟,但『瞳矓』一開,方圓百里之內什麼都看得見,我看哥哥心情不好就纏著他問看到什麼了,誰知……」

「……?」

「……那時,哥哥他只柔聲叫我早點睡而已,然後,今天早上他就帶著『炎白佩』無聲無息的消失掉了,我們脈裡除了哥哥外沒半個人會『瞳矓』,大家都找不到他……」青兒哽咽稍止,被淚水弄濕的眼中映著郝壬身穿女傭服的身影。

郝壬的黑眼露出茫然的神色,說起來也對,殷唯是會瞳術『瞳矓』的人,雖然郝壬還不是很明白『瞳矓』的運作原理,但照理說青兒在這裡哭得淅瀝嘩啦殷唯應該不可能沒看見,除非……

「小青,妳先別擔心,我想,妳哥哥是自己離開的……」郝壬若有所思,表情凝重的拍拍青兒的肩膀。「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嚴重的事情,想要自己私底下解決,所以才失蹤的。」

「但哥哥從來不問世事,也不與人結怨,有什麼事情是他想要私下解決的!」青兒還有些激動,她握著拳頭。

「關於九脈的事情,或許,他看見了某件事的重要環節也說不定,以唯大哥的個性,如果那是件會影響九脈全體的大事,他會寧可不要聲張,企圖自己去改變這件事,以免這事引起更大的破壞或連累。我的意思是,那件事是某個醜聞……或陰謀?」

話說出口時,郝壬自己也有點傻眼了,打從來到崑崙山起,這個龍首戰下隱伏著某個陰謀這個念頭就一直揮之不去,崑脈的九脈之首衛冕計畫好像只是個引子,他真正覺得不舒服的是夏莫栩算計的眼神,隱隱約約,他覺得一切都其來有自。

而此刻自己不知不覺的就說出陰謀這兩個字更讓郝壬覺得全身毛起來了,原來不只是饕餮、蒲牢的直覺而已,就連自己也覺得這一整個龍首匯英戰是一個局了嗎?

「陰謀?」青兒不可置信,忘了眼前的郝壬只是個『女傭』,不應該有這麼多推測。「珊瑚,妳的意思是……?」

一念通,萬念通,郝壬的眼中透漏著沉思的流光,然後,他閉上眼睛。

「會不會是,有人不想要唯大哥那雙全能的眼睛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而以他不得不答應的條件威脅他出去呢?」大膽的,郝壬說出了自己猜測的一部份。

如果說崑崙山上真的存在一個陰謀,那麼,擁有全知『瞳矓』的殷唯就很可能是那個陰謀的唯一漏洞,崑崙山上一舉一動殷唯都是看得見的,那如果自己,浪郝壬是那個陰謀的策劃者,他該怎麼做呢?

抹殺……

想到這個詞,不知為何的,郝壬想起了夏莫栩那股清秀之下卻帶著些許陰寒的笑意,這也是直覺的一部分嗎?那麼,威脅殷唯的理由又是什麼,不得不答應的條件?殷唯在這世上最不希望什麼事發生?

心念及此,郝壬抬頭看著不知所措的殷青兒,突然轉了個話題問道:「小青,妳龍首匯英戰打得怎樣了?」

「……啊?」青兒看『珊瑚』突然轉而問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我第一場賽事遇上妳們天脈的解飛解大哥,很快就輸了阿?為什麼問這個?」

「那個我知道,我想問的是,妳是輸一場就出局沒比賽了,還是有另外的場次得參賽?」

郝壬的臉上少有的浮現認真的表情,他雖然不清楚龍首匯英戰的淘汰制度,畢竟那太雜也太亂,只要可以上場比賽就夠了,但看過無數動畫的他卻也知道有些淘汰賽有著所謂的雙敗循環制。

雙敗循環制,顧名思義指的就是為了名次的公平性而改良的一種淘汰賽,敗過一場的人還可以有一次機會循環對上另一個對手,如果打贏了該對手,就可以取得對方的參賽資格,反之亦然。

而龍首匯英戰既是這麼大規模的淘汰賽,陸蘭又曾說過現今的龍首戰較之以前,已經是改良無數次的賽制了,郝壬猜想其中八成會存在著這種制度。

「啊!」果然沒錯,郝壬問題才剛丟出來,青兒就輕呼了一聲。「珊瑚妳不說我都忘了,我今天下午還有一場龍首戰!我心裡想的盡是哥哥,根本忘記有這回事了!」

郝壬閉上了眼睛,果然是這樣嗎……殷唯是被用什麼事情逼迫出去的,他已經有了答案。

「那妳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嗎?」黑髮女傭平靜的看著青兒,女孩怔了怔,然後伸手入懷。

「早上好像有送來通知函,但我因為哥哥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看……」

在衣服裡摸索片刻,青兒從懷中拿出了一張信紙,郝壬微微的搖了搖頭,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知道那張紙上的人名是誰。

一看信紙,果不其然,青兒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沉默了片刻後,女孩才絕望的吐出了一個名字。

「……夏莫栩……」

隨著崑脈宗繼的名字一出口,郝壬和青兒的腦中同時閃過在西廂擂台夏莫栩直接將人一拳致死的場面,那滿地的血水與無頭的屍體。

青兒的下一戰對手,竟是夏莫栩,那個不接受投降的夏莫栩,冷血無情的夏莫栩,道貌岸然的夏莫栩。這個安排,竟像是為這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判處了死刑。

女孩的俏臉緩緩轉白,終於,信紙緩緩的掉落到地上。青兒的身軀開始強烈的顫抖,但『珊瑚』突然伸來的手掌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青兒,聽我說,妳不會有事的。」

郝壬的眼中閃爍著怒火,他知道殷唯是怎麼被威脅的了。

真卑鄙,就連排賽程上都黑廂作業嗎?郝壬知道,這世界上倘若有任何事物對淡薄的殷唯是重要的,那想必就是他最珍惜的妹妹,對殷唯那樣的淡薄君子而言,倘若要他為了唯一的妹妹青兒賠上生命,那想必他不會說第二句話。

至於是誰威脅殷唯夜半獨自離開青脈客院的,那應該很明顯了。

郝壬將青兒手中的信函接了過來,看著上面的『夏莫栩』三個字,他知道自己從未這麼生氣過。

太卑劣了,竟然以青兒的性命威脅殷唯,用膝蓋想就知道他八成是私底下用方法告知殷唯:『你妹妹下一場戰的對手是我,如果你識相單獨來見我,那我可以考慮接受她的投降,要不然難保有個三長兩短。』

如果在龍首戰中『不小心』打死青兒,那對夏莫栩而言也是名正言順的『全力相拼之下一時失手』,舉手之勞罷了。

殷唯對這件事是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的,如此被要脅的他會半夜一個人離去也有了答案。

郝壬握緊拳頭,他就知道夏莫栩很有問題。

「珊瑚,我該怎麼辦……」青兒一臉茫然,擔憂的淚水還沒乾,就又得面對新的打擊,郝壬只覺得現實對這個女孩太過殘酷了些。「夏莫栩……他會接受我的投降嗎?還是他會打死我,就跟打死阮師兄一樣?」

「會的,他會接受妳投降的。」郝壬默默的低頭,心知絕對不能讓青兒知道夏莫栩饒過她的原因,如果讓她知道殷唯是以自己換取她的安全,那善良的青兒十之八九會發瘋。「小青,妳聽我說,下午的龍首戰妳去都別去,只需要寫信說妳棄權就夠了,我相信這樣夏莫栩就拿妳沒輒。」

郝壬言不由衷的說,夏莫栩既然有辦法威脅,那這些方法,心思縝密的他都應該已經考慮過。只是,此刻已經脫離危險的青兒就不應該知道太多了。

女孩顫抖著唇看著『珊瑚』清秀卻略微透出憤怒的俏臉,茫然的點了點頭,郝壬咬了咬牙,然後堅決的看著青兒。

「小青,相信我,我回去馬上就通知天脈的所有人幫忙探聽唯大哥的消息。我一定會把唯大哥找回來,我保證!」黑髮的女傭抓著肩膀輕搖了搖青兒,眼中是從未那麼堅定過的視線。「現在,妳先回客院吧,到龍首匯英戰結束前都別輕易出外,懂嗎?」

「珊瑚……」青兒迷惘,有那麼一瞬間,她的朋友『珊瑚』看起來竟那麼像是一個男生,那眼神,那輕搖著自己的有力臂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卻陌生,青兒的腦中在剎那間竟變得一片空白起來。

「懂嗎?」直到郝壬重複一次時,青兒才怔怔地點了點頭,完全沒注意到青兒內心變化的黑髮女傭也終於鬆了口氣。

「那麼,快回客院吧。記住,別出外!」

輕放開手,郝壬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再不多說地向前跑去,這次,青兒只看見黑髮的女傭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消失在建築群的深處。女孩的眼中倒映著『珊瑚』離去的方向,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郝壬離去很久之後,青兒才彷彿鬆了口氣般,靜靜地靠到了牆上,俏臉茫然的陷入一片暈紅之中。

「珊瑚……嗎?」迷惘的,青兒聽見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加快的心跳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2:26

其一百 御劍術



離開青兒之後郝壬邊奔跑著,邊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要先知會天脈眾人自己猜測的事情嗎?解飛等人現在應該都在龍首匯英戰會場要通知也不知從何通知起。

獨自一人溜進崑脈主院探聽消息嗎?他又不是傻了,光天化日之下闖進去不會被抓包除非他老哥變成了兔子。

抓抓頭郝壬嘆了口氣,到頭來現在的自己還是無能為力。即使他真的通知了天脈殷唯失蹤的事情在夏莫栩精密的算計能力下,解飛還能找出多少消息呢?更重要的是他們又能怎辦?

郝壬頭皮發麻,他第一次覺得擁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是很重要的事情,雖然直到目前為止他跟夏莫栩都沒有正面交鋒過,但郝壬覺得在夏莫栩的心機下,他的腦容量完全不夠用,什麼事情都想不出來。

毫無疑問的是,郝壬並不是那種很會想事情的人。相較之,夏莫栩武功卓越,智慧超卓,人帥就罷了,說話還很有魅力,完全不像他這樣只有外表,一開口就形象全毀。

跟這樣的人鬥,郝壬真的覺得自己遜斃了。可惡,好討厭的感覺阿。

話說回來,討厭歸討厭,總該想點事情做吧……郝壬駐足思考,偷偷潛入崑脈顯然是不成立的,但如果可以找個高處偷窺的話,以他的靜態視力應該不是問題。

郝壬雖然動態視力嚴重缺乏,完全看不見解峰的神掌,但視野倒是不錯的。

再說,跟監紫茗的任務也還沒完成吶。想到這裡郝壬不由得冷汗直流,他還真的完全忘記有這回事了,還是找可以同時窺探崑脈又可以追蹤兩人的高處先吧。

高處……高處……黑髮女傭四處看了看,然後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把胸口的女媧石掏了出來,輕輕一握,小雪睡著的身影登時出現在他的懷抱中。

輕輕的捏捏小雪滑嫩柔軟的臉頰,絕美的女孩在跟郝壬鬧了幾分鐘的起床氣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睛,一個慵懶的呵欠後,小雪總算是醒了。

小雪一臉不滿的嘟著小嘴,看在郝壬眼裡,那副嗔怒的姿態差點讓他失控狠狠地吻小雪一口。

安撫了小雪好一陣子,郝壬才終於勸服了她把《卻緣》叫出來。雖然被吵醒有點不太高興,但小雪在被白目的郝壬搔癢了一陣子後終於宣告投降,半秒後,《卻緣》漂浮的形體已經從小雪扔出的白色光球中現形。

抱著小雪一起踏上卻緣劍,眼看《卻緣》真的可以負擔兩人的重量郝壬倒也鬆了口氣,清曉說得對,有小雪這麼方便的伴侶在,不用真是太可惜了。

卻緣劍細細小小的,兩個人沒辦法同時站上去,如果把小雪收進女媧石內,劍又會馬上消失,郝壬逼不得已只得一直抱著小雪,纖滑細緻的觸感從身上每一處與小雪接觸的肌膚上傳來,為兩人跟監之行添了些許旖旎之色。

「小雪……讓卻緣飛……飛高吧。」懷中抱著美到不可思議的小雪,郝壬鼻子裡只聞到那股淡淡的少女體香,他不由得說起話來都有點Lag。

被郝壬抱著,小雪看起來全身彷彿一點力氣都沒有,反而還一副很舒服的樣子,似乎還想就這樣睡回籠覺似的,郝壬連喚了幾句才終於叫醒陶醉其中的小雪。

突如其來的前進與快速上升讓郝壬差點從《卻緣》上失足摔下來,他不得不把重心壓低才能抵抗強風的吹襲。饕餮系靈力如同長江大河般湧入四肢百骸,化作黏力將《卻緣》與他的腳緊貼在一起,郝壬瞇起眼睛,他無法置信的看見他和小雪竟然已經在幾秒內爬升到離地至少一百米。

從前的郝壬本就有點懼高症,雖然被雙龍改造身體之後,這個症狀也被改掉了,但此刻突然看見自己飛在高空,腳下只踩著薄薄的細劍他倒也差點魂飛魄散。

無法維持平衡地在空中搖搖晃晃數下,卻緣劍畢竟真的很細,又是受控於小雪,第一次飛行兩人也還沒調整好默契,有好幾次郝壬都以為他和小雪快摔下去了,若非饕餮系靈力真的太好用,兩人早已摔到山下去變成草莓果醬。

「哇靠!」好不容易維持了一陣平衡,高空中突如其來的一陣強風又讓郝壬的身體與鉛直呈現60度夾角,這次即使是具有黏性的靈力也支持不住,郝壬只覺得自己真的快被吹飛了,他甚至已經看見自己的雙腳離開《卻緣》。

「風咒!」眼看快要出事,小雪一句嬌斥,一陣風就從反方向吹了過來將兩人送回了卻緣。女孩又是幾個樂隊指揮般的手勢,郝壬與小雪的四周竟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由風變成的屏壁。

「小雪?」郝壬錯愕。「妳什麼時候會『風咒』的?《風狸》不是只會在跑過的地方形成風道嗎?」

「小雪想起來自己以前會用嘛。」躺在郝壬的懷中太舒服,想睡卻一直被吵醒,小雪不禁可愛的皺皺眉:「別問了,小雪什麼都不知道。壬專心飛,別吵小雪了,小雪要睡覺!《卻緣》就交給壬操控了。」

想起來?又是記憶恢復嗎?郝壬聽得小雪這麼說倒也只能做罷,只能放著讓女孩在他的懷中半睡半醒的撒嬌著。

倒是小雪說《卻緣》給他操控後,操控權還真的就這樣直接跑到他身上了。剎那間,郝壬有種錯覺,好像卻緣劍已經變成他身體的一部份,他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卻緣》上那股小雪熟悉的氣息。

試著送一個指令進去意識中的《卻緣》,果不其然,白色的仙劍迅速地在空中劃了個大圓做出360度的翻轉,劍上的人影『哇』了一聲,如果不是具有黏性的靈力和四周風壁,郝壬早就摔下去了。

有了危險的經驗,郝壬暗自擦了擦冷汗,決定不再去試這把劍的飛行能力,畢竟兩人這樣飛著真的很顯眼,還是做正事先吧,要玩御劍飛行改天有的是機會。

將《卻緣》緩緩的升高,郝壬瞇了瞇眼,從高度上看來兩人離地已經有超過四百公尺,背後就是熾熱的陽光。

這種高度下,除非有人真的太閒往上看太陽幫眼睛自殺,要不然是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存在的,即使被看見也只是一個疑似幽浮的黑影罷了,郝壬放下了心,然後大膽地向下看去。

從高空看來,整個崑脈建築群一覽無疑,郝壬可以清楚分辨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白色正方形巨石,那是龍首戰的會場,其旁正有無數人影移動著。

剛才失控中亂飛了一陣子,此時郝壬的正下方就是崑脈宗壇,更遠處可以看見各脈客院龐大的建築群。

崑崙山瑰麗的勝景在蔚藍的天空下展開,幾天前的春雨烏雲已經煙消雲散,萬里晴朗之下,延伸向地平線的地表盡是奇奧的地形與白藹的雪峰,看著眼前的景象,郝壬不由得在劍上橫坐了下來,心裡面真的給他有點小感動。

人自古即嚮往飛行,後來縱使有科技的幫助,卻還是無法找到那種飛翔的感覺,而如今郝壬的四周完全空無一物,只是坐在劍上俯瞰大地,懷中抱著靜靜睡著的小雪,他不由得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這種情景,想必是當時那個身為混水摸魚高中生的自己想不到的吧。

郝壬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眼中緩緩流露出聚精會神的神色,靈力早已凝聚在他的眼中,將四百公尺之外的諸般景色收入眼中,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看向崑脈宗壇,由於大量使用饕餮靈力,郝壬的髮型逐漸變成了橙色的散亂稻草頭。

劃越四百公尺的距離,橙髮少年清楚的看見崑脈宗壇外部的黃衣人影,以及今早清曉和他破地而出時擊穿的大洞。黃衣人影緩緩走動著,很明顯的,崑脈派出巡邏的人數又多上了幾倍。

瞥向今早打出的大洞,郝壬突然有點錯愕。

一群黃衣人此時正搬動巨石把大洞堵起,但令郝壬感到疑惑的是,他看到了一把熟悉的深藍色短刃正躺在一個黃衣人手中,只是那上頭已經黯淡無光。

炎靛刃,被取出來了嗎?但為何暗成那樣?郝壬記得在地穴中時,炎靛刃的亮度可以說是等同一顆100瓦的燈泡,而此刻那柄封印著『睚眥』的短刃卻暗暗的,一點光澤也沒有,活像是生鏽的鐵刀,那是什麼意思呢?

算了……胡思亂想了一陣子,郝壬繼續找尋有關殷唯的線索,也不停的觀察著底下黃衣人的舉動,但這次,他卻再也沒得到任何線索了,崑脈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

「從這邊看不到建築物裡面……不知道唯大哥會被軟禁在哪……」

郝壬嘆了口氣,捂著嘴自言自語的沉吟。他有個直覺,殷唯在夏莫栩的計畫中絕對不只是個必須除去的角色而已,那個心機的夏莫栩肯定還有些五四三可以搞,不會滿足於只是將他從九脈中抹殺。

殷唯應當還活在某個地方,但那是哪裡,他就真的完全沒頭緒了。閉了閉橙瞳,郝壬決定先找紫茗和夏莫栩的位置。

視線在整個建築群中掃視一陣,郝壬終於從一處山崖邊看見了身穿俏麗紫衣的解紫茗。女孩四周圍了些人,但卻看不見夏莫栩的蹤影。

呼……瘟神走了……那應該沒事了吧?眼看夏莫栩不在紫茗的身邊,郝壬倒也鬆了口氣,看來今天的任務該是結束了,但不知為何的,他卻隱約覺得有些事情不對。

紫茗身邊圍了些人?天脈的眾人都不在,會是誰圍在她身邊?郝壬才剛悠哉抬頭看天空,腦海中電光火石的就閃過了這些問題,他橙色的眼瞳也不自覺的茫然了一下。

糟。糕。

心念一起,腳下的《卻緣》頓生感應,懷中抱著小雪,郝壬一躍起身站到劍上,驚惶的看著四百公尺之外圍著紫茗的那些人,然後他毫不意外的發現,那些人的衣服都是相同顏色的。

淺藍色。

是長脈的人,解飛的擔憂沒有錯,他們終究還是找到紫茗落單的時候了!

「住手!!」

腳踩著劍快速飛下,郝壬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到場。抱著小雪的手微微顫抖著,郝壬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紫茗,撐住阿……撐到等我來!!破空的風聲在耳際炸響,《卻緣》幾近90度垂直落下,但透過郝壬橙色的瞳,他卻絕望的明白自己沒能趕上。

謎樣的微笑從一個藍衣人的臉上漾開,崑崙山微冷的風從郝壬的眼前擦過,他親眼看見那個藍衣人輕輕地將紫茗往後一推,而女孩的背後,雲霧飄渺。

那是個,萬丈的深谷。

「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3:11

第六集 贔屭之卷


其一百零一 造化弄人



解紫茗是個單純的女孩。

紫茗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打從她懂事以來,她就只知道家裡有著一個不苟言笑的爺爺,一個總是裝冷擺酷而缺乏幽默的哥哥。

沉默的爺爺和比她大上19歲的哥哥雖然疼她,但畢竟總是有著很多事情要忙,從小,紫茗就是一個人長大。

印象中,紫茗不是很記得自己為什麼當上天脈的宗繼了。

那天,當爺爺鄭重將她叫到主廳的時候,她甚至發楞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現在她才好不容易慢慢搞懂那是怎麼回事。

紫茗並不喜歡當宗繼,直到那一天,她看見了他。

他的名字是夏莫栩。

算算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當身為崑脈宗繼的他親自來天脈,向爺爺遞發龍首匯英戰的邀請函時,兩人在大廳上見面,紫茗的臉第一次紅了起來。

比她大個五歲的夏莫栩有著俊秀的外表,不凡的談吐,彬彬有禮的言詞與君子般的淺笑,紫茗只知道,那時的自己真的覺得臉熱辣辣的,或許是夏天的關係吧?

由於舟車勞頓,夏莫栩有整整兩天的時間待在天脈宗壇中作客,而紫茗因為每次見到人家都要臉紅,所以始終不太敢跟他講話。

「紫茗,可以帶我逛逛天山嗎?」

但她卻記得,這是夏莫栩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在第二天清晨。

而她照做了,帶著他逛了天山,也在那天清晨,她戀愛了。

然後,從那天起,她很感激自己當上了宗繼。只因為兩年後的龍首匯英戰,她會看到他。

兩年的時間很短,這段期間來,為了可以在兩年後讓夏莫栩看見自己的努力,她每天勤練武藝,也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但她最苦惱的事情,卻在於她沒有辦法使用『蒲牢』。

『蒲牢』是一條炎龍的名字,那條炎龍高傲、好戰、威風八面,是天脈的封印龍。

紫茗記得,當她第一次拿起炎紫匕時,這條龍竟然不服她的掌握,將她彈開。

她跌得好痛,但她又站了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握住匕首,但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她很不甘心,於是到處翻書,終於,她在書中找到了一句話:「蒲牢性傲,只服強於己者、勝於己者。」

那天起,紫茗有個計畫,總有一天,她要打敗蒲牢,讓龍聽她的話,她要成為一個厲害的人,一個配得上夏莫栩的天脈宗繼。

但龍首戰已經近了,她也已經16歲了,沒有太多時間讓已經20出頭的夏莫栩等,她好怕那個夏大哥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時間好趕,她必須在最後的這幾個月掌握『蒲牢』。

當時,由於陸蘭姊姊的饕餮失蹤,她也隨著哥哥拿著炎紫匕追查到了台灣,踏上那海島的那天早上,她做了個決定。

即使,現在想起來那決定好笨,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紫茗仍然會再做一次相同的決定。

為了那個決定,紫茗玩了很多電動,整天都到電玩店裡打大型機台練手技。

然後,她趁著哥哥不注意時,將炎紫匕偷了出去,插進了那個大型機台。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靠著電動裡的人物幫她打贏『蒲牢』,她也知道,這一定有用,因為傳說中,炎龍的剋星,就是雷電。

而電動機台的電力,正好可以將蒲牢的封印暫時解除。只要她可以成功打贏蒲牢,讓蒲牢臣服於她,那麼,她就可以贏得夏大哥的青睞。

那時的她,深深相信著。

即使到了後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跟她想得不同,但她至今仍然相信著她總有一天會和她的夏大哥真心相愛。

但那,卻又已經是另一個故事了。



發生了好多事情呢……和夏莫栩分開後,紫茗一個人走在崑崙山的巷道中,腦海中盡是夏大哥與她的那些對話。

「紫茗,妳不覺得九脈需要改變嗎?」

「嗯?」

「自三千多年創脈以來,九脈多經浩劫,從一千多年前的睚眥失控,到五百年前與五嶽劍天的拼死一戰,九脈都平安撐了過來。但如今,九脈卻身楚前所未見的兇險之中,這次,如果再不改變,它再也撐不過來了。」

「啊?夏大哥,那是什麼意思?兇險?」

「九脈已衰,外敵正壯。縱觀與『五嶽劍天』對峙的這三千多年,我們都是靠著雄厚的實力使其不敢進犯,但近百年來,九脈卻因為時代的演進而轉變,轉變為巨大的利益團體、黑社會一般的存在,雖然錢是賺得多了,但從武林門派變成黑道,徹底墮落的九脈,也在劫難逃了。」

「紫茗不懂……」

「妳不需要懂,只需要聆聽。『九脈龍炎』與『五嶽劍天』的對峙已經持續這麼久,如果不是中立的『三山靜齋』從其中幹旋,早已不知道廝殺了多少次,妳以為我們墮落如此,宿敵的『五嶽劍天』他們不知道?」

「……」

「九脈的滅亡,已經不遠了。自古識時務者,才是俊傑……妳不會懂的,紫茗。現在的妳,只需要記住,總有一天,夏莫栩這個名字將會名震天下就可以了,懂嗎?」


與夏莫栩的對話一句一句從她的腦海中閃過,紫茗並不懂為什麼他要這樣說,但隱隱約約的,她覺得很不舒服。

夏大哥……你真的喜歡紫茗嗎?女孩想起夏莫栩說話時眼中那股狂熱而閃閃生輝的神采,很多時候,紫茗都會覺得即使他看著的是她,他眼中倒映著的,仍然只有夏莫栩自己。

16歲的女孩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其實紫茗不是那麼的遲鈍,她知道她的夏大哥並不是會嚮往愛情的人。那個人的眼中,只有著自己的前途,關於野心與抱負。

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紫茗知道,她喜歡夏莫栩,即使一個人的價值變了,她仍會希望他走回來。

即使,那份愛情的代價會是自己的犧牲,紫茗也願意愛著他。她一向不是個聰明的女孩,紫茗知道。

滿腦子胡思亂想,就在紫茗因為腦袋亂糟糟而有點迷路,找不到回天脈客院的路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解紫茗,站住。」

錯愕的回頭,紫茗卻看見一群身穿藍衣的人影早已不知在何時呈現半圓形將她包圍住了。

「你們是……長脈的人!」紫茗有些害怕的退了幾步,藍衣人卻又跟了上來,她記起自己與殺死長脈阮立趴的夏莫栩並肩站在台上的那一幕。「你們想做什麼?」

一對熟悉而溢滿仇恨的眼睛在紫茗驚慌失措時來到了她的眼前,透過紫茗略帶點藍色的瞳,她認出那正是死去的長脈老者的親弟,曾衝上台要殺她的人。

而那人的眼中,憤恨依舊,只是嘴角卻帶了點莫名的笑意,嘲弄些什麼似的。

「想做什麼?妳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對。」藍衣男子冷笑。「何不看看妳背後?」

聽見這句話,紫茗訝異的轉頭,卻被身後的一片空無嚇了一跳。

一顆小石頭從她踩在懸崖邊的腳下跌落,一群藍衣人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的把她逼到了斷崖絕壁旁,距離摔落只有一步之遙。

藍衣人面帶不明的笑意又往前走了一步,紫茗腳可以站的空間是越來越小了。

「妳可得小心吶,從這裡摔下去……很難爬上來的喔?」藍衣男子伸出手來作勢要攙扶她,突然間,彷彿是故意似的,那手往紫茗的肩膀就推了下去。

女孩的重心瞬間喪失,她甚至還來不及叫出聲來,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紫茗還來不及搞懂是怎麼回事,迎接她的就是一段向後躺倒般的下墜。

「不!!」

時間彷彿瞬間停止了,隱隱約約地,紫茗聽見了一個聲音,仰頭墜落時,她看見一個黑髮的女傭站在劍上向自己俯衝而來,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懼意。

浪郝壬……一個名字響起在紫茗的腦海中。是壬嗎?為什麼你會這麼害怕呢?紫茗有些迷惘地想伸手碰觸郝壬,但那手卻距離郝壬很遠很遠。

壬,你要救我嗎?真可惜,來不及了呢。紫茗看著郝壬眼中的情緒,她覺得好陌生又好熟悉,不禁緩緩的閉起了眼。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突然間,一隻手伸了過來,又抓住了紫茗的手臂。女孩恍恍惚惚的回頭,卻發現伸手抓住她的正是剛才推她下去的藍衣人。

兩人同時錯愕。

哇。靠。

老天爺你唬爛也不是這樣的吧!?……站在劍上的郝壬瞬間傻眼,然後就這樣筆直的摔了下去。他俯衝得好快,才不過剎那間,黑髮『女傭』就已經消失在山谷雲霧之中。

踩劍飛來救人的郝壬就這樣一頭栽進了深谷,在紫茗被拉回懸崖上時,伴隨著整個懸崖上只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去的所有藍衣人都錯愕萬分,紫茗真的傻眼了。

一陣沉默,眾人面面相覷,原本他們來找紫茗就不是要害死她,畢竟長脈也是個名門正派,要報仇也不是趁人家一個女孩子落單時率眾欺侮,龍首戰的擂台上才是名正言順的攤牌時機。

他們只是來找碴給紫茗教訓的而已,從沒有想過要弄出人命。

而如今……那道俯衝下去的黑影是啥?懸崖邊,一眾藍衣人完全無言了。

沉默。

空谷回音陣陣傳來,彷彿還是郝壬那句不知道是為紫茗而喊還是為自己哀悼的『不!!』

其一百零二 掰



天脈客院。

當牆上的裝飾鐘指著下午一點的時候,帶著滿頭包與全身再次破破爛爛的衣服,郝壬灰頭土臉的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同樣全身灰撲撲的小雪。

才剛進門,郝壬就與解飛冰冷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四處看看,客廳裡竟然已經坐滿了人,紫茗也赫然在裡頭,紅著小臉死死低著頭。

解飛在看見郝壬時就將眼神死死定在全身掛彩的他臉上,郝壬完全不知道這天脈的大師兄腦袋裡在轉什麼念頭。

兩人就這樣對看了一分多鐘,在郝壬快要以為解飛要出口罵他時,解飛冷酷的臉突然間抽搐了一下,像是再也忍不住地,他發出了很豪洨的聲音:「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狂笑聲差點讓郝壬倒地身亡,放眼望去,整個客廳的人竟然都在解飛那聲『噗』後同時像是肚子抽筋般狂笑不止,甚至有些天脈弟子整個笑到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原本冷面的解飛更是壓抑得邊笑邊猛咳嗽,顫抖的手指指著郝壬滿頭精采的腫包。

「哥哥!各位!你們不是答應我不准笑壬的嗎!」紫茗紅著臉站起身來抗議,但她卻無力回天的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被掩沒在笑聲中,有些人甚至已經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捧腹大笑。

「……哈哈……咳咳……哈……好,全……部都不准笑!」解飛一陣咳嗽,然後終於捂著嘴一拍桌子,剎那間,全場的笑聲歸於沉默,只留下一群人不自然的扭曲著嘴角。

用手指按摩著臉皮,解飛好像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要跟郝壬說話,但他的嘴角卻又忍不住地爬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很明顯的知道郝壬頭上不記其數的腫包是『啊』的一聲撞到山壁,然後『嗚』『噢』『棍』『哇靠』『拎老師勒』『靠腰』『哇哩勒』的連續數聲在山谷間摔來摔去留下來的,想到這裡,解飛又覺得自己的笑穴痛了起來。

「你們笑夠了吧,這樣繼續笑下去不怕笑到疝氣或脫肛嗎?」郝壬嘆了一口氣,和同樣也灰頭土臉的小雪對看了一眼,眼前這群人還真是『憋』到不行。

「說不笑就是不笑,囉唆什麼?」解飛彷彿終於冷靜下來,一閉眼後,他又恢復了冷冷的語氣。「說正格的,浪郝壬,我很『羨慕』你。這世上智障如你者簡直絕無僅有,有此空前絕後的腦袋,你該感到光榮才是。」

「還真對不起啊!」郝壬沒好氣的回答,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哥哥,不要再欺負壬了,他雖然呆了些,但也是因為我才……」紫茗說著說著小臉又紅了起來,像是感覺到自己說話沒什麼氣勢般,她雙手叉起了腰。「不過,哥哥你也太過份了!竟然叫壬跟蹤我和夏大哥,什麼意思嘛!」

「沒什麼,咳……」解飛看見郝壬身後的小雪也同樣滿頭包,還可愛的嘟著小嘴生悶氣,他不禁覺得還想笑,只得咳了咳壓下內心的掙扎。「我不是讓浪郝壬去跟蹤妳,而是去接妳回來,怕長脈的人多作暗算,只是防範未然罷了,雖然說浪某人這招玩得很絕,但也還是……」

「……」郝壬無言,假裝沒看到天脈的大師兄臉上的抽搐,還笑?真的不怕笑到蛋蛋從褲子裡滾出來?

「話不是這樣說,哥哥你分明是……」紫茗氣呼呼,但話說到一半就臉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好啦,算了吧,妳家小飛飛是個既王八又剛會下蛋的時代青年這件事我們早不陌生,就別太苛責他了。」郝壬搖搖頭說,暗自對解飛豎起一根中指。「說到這個,紫茗……」

「嗯?」女孩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剎是可愛。

「妳後來怎樣了?那群藍衣人推妳下去又拉妳回來是在搞笑怎樣的啦?」郝壬無力的說。

若非長脈弟子給他搞這種飛機,他還有一半機會真的飛下去抱住紫茗英雄救美,但顯然造化弄人的程度不是那麼想讓他偶爾威一次。

「……他……他們是來恐嚇我下午的賽程就是跟他們打的……推我下去又拉我回來那件事,好像只是想嚇唬我而已,長脈雖然恨我,但私底下暗算別人這種事情他們還是做不出來的……」紫茗低頭結巴的說,隱約覺得很對不起囧到炸開的郝壬。「壬……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嚇唬妳什麼,這太唬爛了!」郝壬很賭爛的仰首無言,這真的很掰,掰到已經到達一個最終的境界了!

這世界上寫小說的技巧,大抵上不出一個『掰』字,掰得好的人叫『神掰』,掰得很奇怪的人叫『硬掰』,掰得亂七八糟的人叫『亂掰』,掰得很扯的人叫『瞎掰』。

而掰到最終境界的人,無疑的,那是一種『雞掰』。

而郝壬很確定,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是有個『雞掰』中的佼佼者在作怪,至於那是誰,他一點都不想去深究。

回想那時衝下去的自己,還真的傻里傻氣的擔心得要死,結果紫茗就這樣被對方拉了起來,害他撲空還煞車不住一頭栽進山崖,甚至跟小雪一起在峰迴路轉的崖下來回飛撞壁不下二十幾次,直到最後兩人才咪咪貓貓的用顫抖的卻緣劍飛回來。

想到這裡,郝壬已經萬念俱灰了,如果這種事情多發生幾次,他很確定自己會瘋掉,沒准還會真的去砍掉重練然後整天穿女僕裝跑也說不定。

「算了……」為自己哀悼一陣子,郝壬才重重的嘆了口氣,眼前還有比自己倒楣的原因更直得深究的事情。「話說回來,紫茗,我們下午的場次就是要對戰長脈?對手是誰?」

紫茗的眼神黯了一下。

「是以故阮立趴阮師兄的親弟弟,那個誓言說要在戰中殺……殺了我的人……」

「啊?」郝壬驚愕的問了一聲,情緒旋即轉變為憤怒,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對方才剛宣言完就遇上了,這如果不是夏莫栩在黑廂排程才是笑話。「他的名字是……?」

紫茗默默的搖了搖頭,然後坐了下來。

「阮趴趴。」






下午兩點,崑崙山的天空,很晴朗。

人潮發出來的巨大噪音在東廂擂台旁喧鬧,彷彿將要掀翻整個白石平台般的吵。

早在十分鐘之前,台下就已經擠滿了人。

上一場由於召喚出『炎龍蒲牢』本體而聲名大噪的解紫茗,誓言要在這場比賽中殺死對方的阮立趴親弟阮趴趴,兩人對戰的盛事幾乎已經讓整個崑崙山的觀眾都擠來東廂擂台,相較之,其他三個擂台就冷了許多。

穿著一身俏麗的紫衣,紫茗默默的走上擂台,身後的郝壬也面無表情的跟了上來。

兩人抬頭望去,擂台的另一側,一身藍衣的阮趴趴早已久候著他們,臉上是一股令人心寒的微笑。

依照九脈輩分,紫茗應該要先向身為長輩的阮趴趴致敬才能開戰,但女孩才剛要開口說話,阮趴趴就不置可否的看著自己沒剪的指甲說:「不用多說什麼廢話,直接開始吧。」

紫茗心裡陡然一沉,她知道長脈的阮立趴和阮趴趴兄弟一向頗負盛名,是前輩等級的人物。

如果不是夏莫栩實在太強,那麼無疑的,這座山上可以打倒阮家兄弟的人肯定不多。

女孩抬頭看了一下郝壬帥氣的側臉,這場戰鬥和之前郝壬遭遇過的完全不同,這次他們即將對上成名十年以上的九脈好手,她不禁有點為郝壬擔心。

「別擔心,我跟戰鬥之神悟空保證,只要七龍珠還是最唬爛漫畫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的。」彷彿是聽見紫茗的心聲,郝壬沒有轉頭直接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聽到這句話,女孩點了點頭,腦海中浮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阮趴趴垂手而立,緩緩地向兩人走來。

手指笄而成爪,其上白氣繚繞,來到兩人面前50公尺處,阮趴趴平靜地蹲低然後斜向拉開架式,雙爪心朝上,分別展開在身體面向紫茗的那方與遠離紫茗的那方,而50公尺,正是最利於他攻擊的距離。

炎藍罡爪,號稱九脈中無堅不破的爪勁,遇石碎石,遇盾破盾,遇鋼貫鋼,據說,還沒有任何防禦可以攔阻這種爪勁的貫穿力。

當然,郝壬的護體真勁也不行。

阮趴趴的人影消失。

郝壬的瞳孔猛地放大,但他的心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這一戰,他確切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在這個擂台上保護好紫茗。

話雖如此,但他看不到阮趴趴的身影,郝壬皺了皺眉,自己缺乏動態視力與臨場判斷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此刻,他無法想像自己會那麼需要這兩樣東西。

『崩』

下意識的,出於直覺,郝壬就往紫茗的前方掃出了一掌絕招。紫炎撲天捲地的亮起,一個人影,赫然在郝壬的手掌前方現形。

阮趴趴冷笑,一個偏頭就讓『崩』險險劃過臉頰,手腕驟起,他雙手的10根手指同時插入郝壬的手臂。

『刷!』

血花濺散。

痛覺從手上傳來,郝壬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阮立趴緊接下來的一爪直接命中肩膀,逼得他不得不向後退幾步。

好強!才不過半秒之間,郝壬就已經頭皮發麻,護體真勁根本是有等於沒有嘛!

仔細一看手臂,10道硬是被手指『撕』出來的爪痕竟已經將他手上的龍形割了個四分五裂,如果沒饕餮的話,他這隻手就算是廢了。

但紫茗就在旁邊,郝壬知道自己只要一退,阮趴趴下一爪就會落在紫茗身上。

只好,出絕招了。郝壬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得用上凰破,還得外加他新開發出來的招式。

一咬牙,他沒受傷的右手突然間從指尖冒出了五個小小的草書字『遠當』。

「炎紫柔勁˙壬流六脈神劍!」

突如其來的五道鐳射光般的真氣,讓衝向紫茗的阮趴趴發出了『嘖』的一聲,他瞇眼轉頭看向郝壬,卻發現所謂的『蒲牢』正在對他亂動手指頭,五道亂掃亂衝的『凰破』也隨之射來。

真是亂來……同時使用五記凰破?阮趴趴成名多年,是知道天脈凰破的威力有多強的,腳下只得猛然煞住,再一個瞬間,他已經改了個方向衝向郝壬,轉身之際,身法奇奧得讓人傻眼。

五道凰破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的擊中地面掃開五個深溝,郝壬警覺暴起轉頭,卻看見阮趴趴已經在剛才凰破失誤時瞬間繞到他背後。

拎老師勒!好快!郝壬傻眼,阮趴趴的爪再次向他的臉掃來,其上還附帶著螺旋狀的白氣。

情況太糟糕,如果再不拼命只怕就再也帥不起來了,看著掃向自己臉頰、擺明想毀容的五根銳指,他全身都炸出了紫炎。

「嗤!」

罡爪一插一撕,阮趴趴卻有些訝異的發現郝壬竟然還來得及用左手格擋住他的爪勁,只是那原本就有10道爪痕的手上卻又多了五道。

又是一記排山倒海的『崩』迎向阮趴趴的胸口,藍衣的長脈高手悶哼一聲退了幾步,他知道自己的爪勁是佔中距離突襲上的優勢,近戰上還遠遠不如郝壬的掌勁。

阮趴趴眼角一瞥,然後又冷冷的一笑,竟就這樣不跟郝壬纏鬥,直接轉身飆向紫茗所在的方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3:59

其一百零三 初嚐敗績



糟糕!郝壬收回『崩』掌看向紫茗的方向暗自叫糟。上一秒紫茗還在為郝壬擔心,下一秒那爪勁就已經兇猛如狂的撲面而來女孩的俏臉不禁轉白。

阮趴趴竟然看穿了郝壬必須以紫茗的安危為第一考量!與其直接與『蒲牢』硬碰硬,不如利用攻擊紫茗製造他不得不跑回去防衛的局面嗎?

郝壬不禁咬牙這種又狠又精準的臨場判斷力,這就是所謂的高手嗎?

紫瞳中彷彿燃燒著藍紫色的龍炎郝壬腳下一蹬,地面登時炸裂出現兩個冒著紫炎的腳印。那一刻他已經不顧一切的擋在紫茗前方。

阮趴趴冷笑,這次,郝壬再也來不及防備了。

一爪直接命中心口,郝壬只覺得那熾熱的爪勁上直接化作五道雷霆灌穿自己的護體真勁,將他的心跳聲瞬間歸於沉寂。

台上的高速動作停了下來,陷入彷彿永恆般的平靜。慢慢地,台下緩緩響起了驚呼聲,那爪勁竟然已經狠狠的插入郝壬的心口。

阮趴趴冷哼一聲,爪子直接往外一拔,五道血箭也隨著這個動作從郝壬的胸口射出。

紫髮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陣子,然後緩緩向後靠倒在紫茗身上,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多出了五個血洞。

那是,致命傷。

「壬!」顧不得直接叫出郝壬的本名,紫茗直接哭了出來,然而她卻看見郝壬虛弱的一笑,對她豎起一根大拇指。

「還罩得住……這樣就掛了,那『好人當到老』這句話不就囧了?」

用手指捂住心口激射的血液,郝壬眼中屬於蒲牢的好戰光芒一閃而過,紫炎燒起,心跳聲再次回復,龍威再次洶湧的往四周開展,場下都是一陣驚呼。

翻身跳起,郝壬已經再次立於阮趴趴前方,穩定的保護著紫茗。當他捂住心口的手放開時,那上頭的五個破洞已經消失了,郝壬老早在手裡隱藏了些許的橙炎。

本來嘛,心臟被打穿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要是這樣就掛了,那請問他當不死怪物當個屁?紫髮少年轉頭向才剛哭得梨花帶雨的紫茗一笑,他才沒這麼容易掛蛋。

真驚人……真是蒲牢本體?阮趴趴見狀搖了搖頭,郝壬生命力之強讓他不得不考慮改變戰術。

一爪再次向郝壬射來,這次他早有防備,手臂一晃就一掌『崩』當仁不讓的送了回去,交手幾次郝壬倒也知道了阮趴趴不敢跟他硬碰硬。

只要擴大紫炎的涵蓋範圍,也就是使用近戰威力最強的『崩』,那阮趴趴就只能對自己造成小傷害,而小傷害對饕餮而言根本就是舉手之勞,連橙炎都不用冒出來就可以完全癒合。

果不其然,阮趴趴的爪勁在碰到郝壬身體之前就改了個方向,另一爪又向郝壬的左臉抓來,一邊用神得不可思議的身法閃避『崩』掌,一邊又飛身預備下一招攻擊。

一時之間,場下只見台上『崩』『崩』『崩』的數十個巨大草書字連續炸起,郝壬也不理會阮趴趴怎麼攻擊,雙手就是給他不停的開大絕,反正也是靈力無限狀態,兩人竟就這樣交手了數十招。

由於饕餮靈力大幅提升了紫炎的強度,郝壬的崩掌雖名為近戰,但實際上即使打空紫炎都可以持續射出半公尺大概,而手臂上不斷冒出的小型紫色炎龍更是讓阮趴趴不敢近身,一被掃到然後鑽進體內就只能以口吐紫炎,全身內臟破裂作結。

兩人距離竟然就這樣越打越遠,到最後,阮趴趴竟然已經是跟郝壬隔一公尺以上交手,一邊才剛起爪,一邊『崩』就已經掃到面前,逼得他只得無奈變招,沒有一招是可以使完的。

雖然大多數的掌勢都是『崩』,但郝壬倒也不是笨蛋,還會偶爾耍奸詐給他夾雜個一兩記『遠當』,有時阮趴趴明明就看郝壬老樣子要出掌,但那掌卻化為光柱衝臉而來,他倒也閃得很狼狽。

幾招下來,被郝壬抓到克制戰術的阮趴趴根本完全無法近身。

但即使是如此,阮趴趴的臉上還是不時冒出一股莫名的冷笑,彷彿在蘊釀什麼戰術似的。

「炎藍罡爪˙炎貫九天!」

彷彿打得很不耐煩,突然間,藍衣的長脈高手低喝了一聲,雙爪突然間同時一起推向郝壬,其上白氣繚繞的程度又多了數倍之多。

要硬拼嗎?沒在怕的啦!郝壬紫眼一瞇,崩掌以最強的紫炎包覆著,化作紫龍繞著手臂二十多圈和阮趴趴的雙爪硬撞在一起。

火海般的紫炎與無堅不破的雙爪一拼,登時破碎為無數的小火花,但紫色炎龍卻也完整的吃進了阮趴趴的身體裡,兩人身驅同時一震,然後,郝壬知道,自己贏了。

現在,只需要撐到等紫龍柔勁把阮趴趴的體內搗毀發作就夠了……吧?郝壬突然怔了一下,他看見阮趴趴臉上的冷笑之意更甚了。

「就是,等你這一刻。」

一個閃身,藍衣人的身影赫然消失在郝壬身前,他錯愕的轉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與紫茗的距離竟已經拉開約略五十公尺,阮趴趴竟然用巧妙的步伐將自己與他的戰鬥拖到遠方。

而五十公尺,是最利於阮趴趴突襲的距離,只要一個縱躍,紫茗的身上就會多出一道爪痕,而無疑的,女孩並沒有郝壬的不死之身,任何爪痕很可能代表的都是死亡。

那時,即使柔勁真的發作將阮趴趴擊倒,一切也失去意義了。

「才不會……讓你得逞!!」郝壬猛然閉眼,然後靜靜蹲低,全身紫炎在剎那間提升到另一個層次。

雙腳又是重重一踏地面,這次,郝壬整個人全部炸出了紫炎,化身為巨大的炎龍形射向紫茗。

地面從他起跳的地方破裂開來,所有裂縫中滿滿都是紫炎。

「嚎!!」

巨大的炎龍劃空而過,在阮趴趴的爪子插入紫茗身上前衝向了兩人,郝壬張口狂嘯一聲,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撕裂空氣而來,所有他所經過的地方都陷入一片火海。

全場目眩神移之際,郝壬已經攔腰抱住紫茗,恰好將女孩抱離原處,兩人也因為衝勁過大而直直的衝出場外,降落到一片觀眾之中。

紫瞳冷冷的睜開化作龍威將兩人四處的人群逼退,全身都是紫炎的郝壬向台上一看,紫茗剛才所站的地方已經被兩記爪勁壓成薺粉,如果自己遲個零點零一秒,紫茗早變成肉醬了。

不過,掉出場外者敗嗎?看了看身處的台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郝壬靜靜的和阮趴趴對視著,此刻藍衣人的柔勁傷勢已經發作了,正緩緩化作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但他滿是仇恨的眼睛卻還是死死瞪著紫茗。

「解紫茗,我們第三場總體戰再戰。妳可別臨陣脫逃,阮某這雙肉爪還等著取妳性命。」

艱難的說完這句話,阮趴趴就這樣倒了下來,口鼻中也噴出了讓他激烈內傷的紫炎。

無數藍衣人湧上台將阮趴趴扶了下來,但他們臉上卻不無得意,第一場武戰,還是讓長脈贏走了。

嘆了口氣,郝壬身上的紫炎漸止,靜靜地放下了懷中的紫茗。兩人相視無言,然後走離人群來到不遠處的解飛身旁。

雖然保住了紫茗,但兩人畢竟還是輸了,雖然嚴格說起來郝壬並不在乎這個,但剛才在台上轉眼就會出人命的驚險還是讓郝壬難以恢復過來。

更別說是紫茗了,女孩此刻臉上白得厲害,甚至連呼吸都有些虛弱,直到兩人在解飛身旁沉默了兩分鐘後,郝壬才舒了口長氣。

總算是……撐過來了。

眼看郝壬終於平靜了下來,解飛才冷冷的說道:「打得已經很好了,如果是我上台,解某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

解飛轉身過去,完全不想讓兩人看穿他剛才其實急得差點想衝上台去擋阮趴趴那一爪。

「浪郝壬,做得好。」

「好個鵰,那傢伙強得有夠誇張的勒……為什麼『軟趴趴』這種聽起來怎麼聽怎麼強不起來的名字會那麼厲害?」郝壬坐倒在地,拍了拍驚魂未定的紫茗的肩膀,將女孩也扶著坐了下來。

在台上是蒲牢身分,不可以罵髒話,不可以耍台,不可以腿軟,不可以拉勒放鬆氣氛,此刻下了台,他只想連續用二十根中指表示剛才驚險的程度。

「對方是長脈成名二十年以上的高手,你要是沒有無限的靈力為基礎開崩掌亂掃,早被抓得四分五裂了。」解飛冷冷說道。「不過,保住了紫茗就好,看你拼了命,輸了武戰這件事就算了吧,我們還得在總體戰前想出克制他的方法。」

「壬……」怔怔地,紫茗突然哭了出來,眼淚紛紛掉在郝壬的手臂上。「壬,你好傻,你好傻……要是真的死掉怎麼辦?茗又不值得你這樣!」

看見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說話的紫茗突然崩潰,郝壬和解飛互看了一眼,後者馬上咳了咳轉身過去,面對這種事情,解飛撇清關係還很快勒……郝壬無言。

「不值妳個大西瓜。」毫無預警的,郝壬就這樣揉了揉紫茗的頭。「別哭,妳是武者,堅強點。根據好人不滅定律,美女有難之時就是好人無敵的時刻,妳懂嗎?說不會讓妳出事就是不會讓妳出事,坐下來看表演吧,傻瓜。」

「表演?」紫茗淚水稍止,睜著水亮的雙眼抬頭看郝壬,卻發現紫髮少年燦爛的一笑,身旁不知道在何時已經多出了一個銀髮的絕美少女。

「嗯,小雪的表演。」郝壬笑笑,另一隻手又是在小雪頭上亂揉一通,於是迷迷糊糊的銀髮女孩又在郝壬的肚子上打了個呵欠。

第二場,御靈戰,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4:30

其一百零四 小可愛



小雪今天穿的是一件小可愛。

或許是由於天脈裡不乏愛漂亮的女孩小雪總是可以從衣櫥裡挖到奇奇怪怪的的衣服來穿。

從最奇怪的護士裝到郝壬在穿的白襯衫,小雪每天的打扮都不同但沒有一天是乖乖穿的。

有時候上半身明明穿的是白色厚重毛衣,下半身小雪卻總會套件短短的熱褲露出白皙修長而引人遐想的大腿,當事靈更是冷得連打噴嚏菬萓蒨菛,跿踆踅踉似乎完全不知道這樣穿有違養生之大道似的。

更甚者,有時候小雪的衣服不是用穿的是用綁的。

綁的意思,顧名思義就是拿白襯衫之類的東西往胸部或腰際給他一纏作數,有時候還會伴隨著些許的激凸或鬆垮。

通常遇到這種情況,郝壬都會被小雪細膩脂滑的肌膚鬧到鼻血狂噴,最後摔門等女孩選完新衣服再放她出來。

然而小雪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小可愛和一件牛仔褲。

可能有很多人會問穿小可愛和牛仔褲有什麼問題,不就是露肩加露肚臍而已嗎?小雪可比誰都有那個本錢露。

這是個好問題,不過當郝壬將小雪叫出來,讓她躺倒在自己懷中時,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好問題。

原因很簡單,小雪的小可愛,是用綁的。

試想原本就沒多少布料的小可愛撕開來用綁的可以遮得住多少東西吧。

也正是如此,當郝壬定睛發現小雪身上的裝束時,他很想儘快暈過去了事,今天中午由於趕著上場,他竟忘了檢查小雪的穿著。

囧了。

「小雪,妳在做什麼!」郝壬怔怔傻眼的說,看著小雪柔軟的胸部就這樣靠在他懷中。

「天氣熱,這樣比較涼阿。小雪這樣穿很漂亮吧?」小雪輕站起身來,剛睡醒般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扭腰抬手之際,女孩姣好的曲線畢露,剎那間,郝壬跟身後的解飛被小雪胸前的波濤洶湧搞得同時血氣上湧,前者更是瞬間差點噴鼻血噴到死翹翹。

開玩笑,小雪的胸部跟亞月是同一個等級的,眼前被衣服擋住的部份簡直是只有某兩重點而已,不難想像露出大量雪白肌膚的小雪此刻有多麼誘人。

眼看郝壬忙著噴鼻血,紫茗忙著臉紅,解飛轉頭猛咳嗽,小雪眨了眨大眼睛倒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轉頭看了看擂台,小雪淺笑著說:「壬,那小雪先上場囉?」

郝壬才剛用細小的橙炎勉強把鼻血止住,聽見這句話還沒反應過來,銀髮的女孩就已經給他蹦蹦跳跳地往擂台走去。

有了上一場小雪與《鎮方》對打的經歷,台下觀眾對小雪並不陌生,但此刻,看見小雪身上的裝束,台下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然後才爆出前所未見的巨大喝采聲。

「等下,不準上台……嗚!」郝壬還來不及衝上前去把小雪抱回來,解飛與紫茗就聯手把他的嘴捂住拉回旁側,畢竟郝壬現在的身份還是蒲牢,沒什麼立場去把小雪救下台。

小雪聽見全場的喝彩聲與口哨聲,先是好奇的四處看了看,然後才高興地向每個向她叫好的人淺淺一笑揮了揮手,四周的聲音是更大了。

銀髮女孩輕巧的跳上台,落地時,她白皙的胸部還不安分的彈了一彈,看得台下的人全部把頭跟著那美麗的跳動點了兩點,紫茗當然也滿臉通紅的發現自己家老哥與郝壬也同時點了點頭。

「你們男人!」紫茗跺腳說,俏臉微紅的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她可沒小雪那麼天賦異稟。「不理你們了!」

女孩說完後就馬上丟下兩人跑了個遠遠的,解飛終於發現自己的失態又轉頭咳了咳,然後追向紫茗的方向,郝壬滿臉黑線的猜想他是去安慰紫茗了。

小雪在台上嬌滴滴的站著,手中緩緩冒出白光,『仙劍卻緣』也從其中現形,輕輕地撥撥自己漂亮的銀髮,小雪已經做好迎戰的準備。

小雪俏立在台上的一幕映入場下正在養傷的阮趴趴眼中,他皺了皺不再年輕的眉,依稀記得上一場御靈戰小雪把《鎮方》直接打到消失掉,藍衣的長脈高手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這女子……會使咒的千靈嗎?似乎還有吃食其他千靈的能力?似乎得以防禦為主了……」阮趴趴暗自沉吟,該用牠嗎?但,提前讓這隻千靈曝光真的好嗎?

就在阮趴趴陷入漫長思考的時候,小雪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霞綾》!聽得到小雪的聲音嗎?」

小雪站在台上用雙手當擴音器喊了過來,阮趴趴呆了呆,怎地小雪會知道他懷中御靈的名字就叫做『仙衣霞綾』?

「《霞綾》!《卻緣》說牠很想念妳喔!」像是喊得還不夠似的,小雪認真的又對阮趴趴的方向喊了一句,全場的武者也瞬間將全部視線轉到阮趴趴身上。

藍衣人錯愕,她說的《卻緣》難不成竟是『實體系雙仙』中,除了『仙衣霞綾』外的『仙劍卻緣』嗎?是真的有吃食其他千靈的能力?但那可能嗎?

阮趴趴雖然還想把混亂的思緒釐清,但突如其來的被所有人用眼神詢問,只得無奈的從懷中拿出一塊粉紅色的絲綢布。

阮趴趴輕輕一拋,那塊絲綢布便隨著他強大的手勁迅速的飄到場上,阮趴趴無聲的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得拿出他新收的絕強千靈,還是不見得打得贏的狀態。

絲綢布先是輕若無物的在空中飄飛了一陣子,然後突然間像是發生了什麼化學變化般,它迅速地定在空中。

說是定在空中也不盡然,粉紅色的絲綢布還是隨著風微微變動著姿態,但那變動微乎其微,它竟然像是就這樣有自主意識般停住了。

小雪一笑。

「《霞綾》,午安。」

隨著銀髮女孩話一出口,像是變魔術地,《霞綾》的長度突然間暴增了六七倍,直達超過四公尺。

布疋當然不能回答小雪的『午安』,但它卻彷彿真的有感情般愉悅地在空中轉了一圈,剎那間,眾人眼前一花,空中不知為何已經多出了七條帶有柔光的絲綢布。

分身為八的《霞綾》迅速的轉變著顏色,緊接著毫無預警的就向小雪射來,而這個動作也讓小雪明白,戰鬥開始了。

女孩認真的將卻緣劍反握,將另一手的食指在空中搖了搖,綠色的霧氣也隨之旋繞在女孩的手指間。

「狂風咒!」

小雪食指一指,多道強風便隨著她的指揮劃越數十公尺撞飛了五疋布,但其餘三疋卻仍然快無絕倫地向她掃來。

小雪碧綠色的瞳亮了起來,像是覺得很好玩似的,她迅速地跳了起來,恰好閃過三疋顏色不定的布。

布疋在錯過小雪後,迅速地繞著女孩原本的地方盤旋了幾圈,看樣子一開始的飛射就是要把她束縛住,直看得台下的郝壬暗自擔憂,從《霞綾》的動作看來,他一點都不懷疑只要被《霞綾》纏住就永遠脫身不得。

空中,小雪又搖了搖指頭,一道風壁再次格擋了三疋布轉而向上縛來的勢子,但另五道風聲卻又從小雪身後傳來,那是剛才她吹飛的另外五疋絲綢布。

「嘿!」

女孩嬌斥一聲,就這樣身形飄逸地在空中轉了一圈,卻緣劍直接命中了一疋布。

但出乎意料的,鋒利絕倫的卻緣劍卻沒有將布割成兩段,反而只是讓布受力向旁一繃,隨即用更快的速度倒捲回來,纏上了《卻緣》。

小雪驚訝的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她看見手中的卻緣劍已經被《霞綾》縛了個結結實實,怎麼抽都抽不回來,她反而還被拉了過去。

來不及徹手棄劍,其他數道布疋登時朝向小雪玲瓏的身軀捲來,碧綠色的瞳中閃過一絲不服氣,小雪的手指又是向前一指,大喊:「風來!」

狂風迅速破開布網的一小角,但卻又加快了《霞綾》飄動的勢頭,布網破洞也被更急更快的華麗布疋掩住了,才不過片刻,小雪就已經被死死鎖在八道絲綢布的中心。

糟糕!看見這景象,台下的郝壬急得有如被從店門前幹走的麥當勞叔叔,如果小雪不能突破重圍,那她一定會被悶死在裡頭。

絲綢布迅速合攏,將小雪包覆成一個巨大的彩球,再也不露出任何空隙。郝壬甚至有點絕望的聽見彩球中傳出了一點也不知是不是骨頭被緊縛到碎掉的清脆聲響。

不會吧……郝壬握緊了拳頭,如果那個迷迷糊糊只喜歡搞怪的可愛小雪真的在《霞綾》的束縛下死掉,那他……

輕脆的聲響持續少少一陣子,然後突然間化為土石崩解般的爆裂聲,當八道《霞綾》緩緩分開時,出乎眾人意料的,一堆石頭碎屑就這樣掉到了地上。

「小雪流˙替身之術!」

帶著一個調皮的笑容,小雪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就這樣從空中落到地面,剛才被纏在《霞綾》之中的東西,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小雪掉換成了分離出來的巨石獅《鎮方》。

「嘿!大風咒!」小雪一指,八道在空中閃避不及的《霞綾》登時被向上吹飛了數十丈,銀髮女孩也隨之跳起身來,和卻緣劍一起冒出了萬丈白光。

要成功了嗎?郝壬知道當小雪全身閃白光時就是要吃掉千靈的時候,只要卻緣劍碰得到霞綾,那麼……

白色的光劍逐漸靠近《霞綾》。

就在小雪快要揮到布疋時,突然間,八道布閃出了強烈的光芒,瞬間接合在一起。

然後,分身。

小雪呆了呆,接著,她看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午後的太陽在滿天彩霞般的布疋後發著絢麗的彩光,全身發著白光的小雪,剎那間看見了上千上百道長度長得無法想像的《霞綾》向她合湧而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5:07

一百零五 天之盡頭


天際的彩光迅速變換著造形無數瘋狂變色的『仙衣霞綾』就這樣往小雪渺小的身影捲了過去,彷彿化為了一道巨大的彩虹。

小雪白淨無暇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緊接著碧綠色的瞳中少有地浮現認真的神情,身上白光瞬間提升到了近乎白熾的狀態她整個人竟像是變成透明的,向上毫無畏懼地迎向襲來的《霞綾》。

數以千萬記的絲綢長緞帶瞬間向女孩激射而來墓由《霞綾》構成的巨大彩雲與小雪才剛接觸,變化的幅度就大了上萬倍。

用超乎想像的速度以《卻緣》劍御風破開絲緞構成的巨網小雪雪白的身影開始在《霞綾》中不斷上下藉風飛行,每一次快要被綁住時,女孩總是能一個轉身就避開攻擊。

從郝壬的方向看過去,他只看見無數長度少說破百公尺的《霞綾》與小雪在上空交戰著。

小雪全身的衣物被她皮膚底下的白光一照,原本的顏色盡失,幾乎同時都變成了白色的。

遠遠的看起來,女孩只像是一個人型的白光,而每一次白光被《霞綾》的彩緞擋住時郝壬都會冒一大把冷汗。

高空中的小雪彷彿是在做著一個人的獨舞般,所有的緞帶都圍繞著她狂捲而飛行,既華麗又荒謬地構成了一幅不像是在凡間能看到的景象。

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緊縛到氣絕身亡的凶險彷彿從未存在過,崑崙山上空的交戰,竟隱約變成了狂野卻無聲的藝術作品,這剎那,台下所有的觀眾只看見小雪溫柔的笑了起來。

陽光透射過無數變色的《霞綾》幻化出滿天彩霞,小雪的熾白光在其中流轉飛動,女孩笑著,銀髮也隨之無窮無盡的飄飛。

對她而言,這是一個遊戲。

好美好美的遊戲。

快突破重圍阿小雪……郝壬身在台下,雖然全場都看小雪的獨舞看呆了,他卻也不禁為小雪心急如焚。

要知道,小雪現在所在的情況實在是兇到不能再兇險到不能再險,如果在《霞綾》裡頭呆久一點,不管身法多好、閃得多飄逸漂亮,都會被逐漸縮小的包圍圈給擠死在裡面,而此刻,郝壬已經發現《霞綾》構成的巨大彩雲縮小了許多。

包圍圈已經變小了。

小雪……快出來阿……郝壬暗自咬牙,他無法想像當小雪真的被綁住,數千萬條絲帶全部纏上她身體時,會把柔若無骨的她擠壓成什麼形狀。

「《霞綾》,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玩了,不是嗎?」

就在情況漸趨兇險時,出乎眾人意料的,空中不停扭腰轉身閃避絲帶的小雪,突然間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布疋沒有回應,只是又飛快地纏了過來。

「記得,我們以前常常是這樣玩的,一起飛在藍藍的空中,一起在霓虹下跳舞……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小雪若有所思的說,又閃過了十多疋絲巾同時捲來的攻擊。

但,女孩的神情卻緩緩地黯了下來。

「久到,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霞綾》,妳可以告訴小雪,小雪到底是誰嗎?」

《霞綾》無語,只是捲動如浪潮般向小雪湧來,雙靈在高空中的交戰終於到了最後關頭。

郝壬聽見這句話,不禁微微握住了拳頭,曾幾何時,小雪也開始尋找自己了嗎?

「是嗎?《霞綾》,妳也忘了嗎……」小雪閉上了眼睛,夢囈般的說:「那麼,妳也跟著小雪一起,走到天的盡頭,去尋找答案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小雪說完這句話時,有那麼一個瞬間,郝壬看見她轉頭看向自己淺淺的一笑。

天的盡頭,我們要一起去尋找答案。小雪微微動著的唇,彷彿在向他說這句話。

那溫柔的笑容,那依賴而眷戀的眼神,是如此熟悉。

然後,天崩地裂。

「轟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整座崑崙山彷彿突然顫抖了一下,半空中的小雪,身上白光也同時變得更加熾熱。

『仙劍卻緣』,天下萬戈之王,能控萬磁。

磁來了。

大地洶湧震動如波浪,台下的郝壬險些被突如其來的地震震倒,抬頭時,他只看見一大片黑色的塵埃突然從四周的地面向高空飛去。

那是鐵砂,來自大地裡天然的微量鐵礦,被小雪手中的《卻緣》叫喚而破出地表。

塵埃迅速地由黑轉白,像是突然間被從黑黝黝的鐵砂燒成白熾狀態般,每一粒塵埃都化為了小小的光球,衝破《霞綾》的包圍網如洪水將堤防移為平地。

光球圍繞著小雪開始瘋狂打轉,然後,郝壬看見了一個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那是一柄,由白光構成的巨劍。

好美好美。

「小雪流˙天劍!!」

小雪細嫩的嬌斥聲傳響在整個崑崙山的上空,剎那間,光劍與女孩融為了一體,貫穿『仙衣霞綾』並讓所有的絲綢布都燒起了白色的光芒。

滿天的彩雲與巨光劍同時消失,眾人無法置信之時,小雪全身發著白光的嬌軀已經從高空緩緩降落到地面,臉朝著郝壬的方向,她溫柔地笑了起來。

「壬,小雪贏了……」

她虛弱的笑著,小雪的體力本就不好,剛才的交戰早已耗盡了她每一分精力。

笑容如同溶化的巧克力,從小雪的臉上靜靜褪成一張可愛的睡臉,所有人的驚呼之中,小雪倒地,身上的白光也黯淡而歸於虛無。

她睡著了。



當一眾天脈弟子穆肅地上台,將昏睡過去的小雪抱下台還給郝壬時,時間已經是五分鐘之後了。

有別於以往龍首戰不甚熱烈的喝彩聲,這一次,當台下眾人搞清楚小雪不是負傷而是在激戰後不支睡著後,全場彷彿瓦斯氣爆般的熱烈叫好聲簡直要將整個南廂擂台都化為烏有。

但那些聲音郝壬都沒聽到,對他而言,那一點都不重要。

這刻,他只看得見懷中小雪安詳的睡臉。

歡迎回來,笨蛋小雪。郝壬將手指順過小雪正逐漸變回黑色的銀髮,女孩在夢中彷彿也有了回應似地皺了皺鼻子。

銀色的瀏海之下微微動著的眼皮,小雪纖巧細緻的鼻子隨著呼吸聲悄悄的動著,也不知道夢到什麼了,女孩的嘴角有一絲笑意,那是郝壬最喜歡的表情。

他吻了小雪一下,然而,他卻有些忘了這是他第幾次親小雪。

有些親吻,彷彿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久到,來自上一輩子,彷彿他已有一整輩子忘了懷中的女孩是多麼的惹人憐愛,一個迷迷糊糊卻又擁有著世界最萌睡臉的小雪。

他有些迷惘,但更多的卻是他輕撫過小雪髮絲的手指,生怕驚醒女孩的溫柔撫觸。

「你得好好謝謝她,她盡了最大的努力。」

像是聽見郝壬心中的聲音般,解飛的聲音從左後方傳來,黑髮少年也轉頭淡淡一笑。

「我會的,即使要用上這輩子,我也會同樣盡全力去證明。」郝壬閉眼,手臂緩緩冒起了紫炎,紫色的炎瞳之下,郝壬聽見自己的聲音問:「紫茗呢?我們還有第三場總體戰要打。」

「看小雪睡成這樣,要她和你一起上台恐怕是不成的了,《霞綾》亦毀,總體戰,還會是你與阮趴趴的另一場對決。」解飛淡淡的問:「想好策略了嗎?」

「還沒,不過倒是有想到一些賤招可以玩。」

「我想也是,但,那又何妨。」解飛抬頭看向擂台,若有所思的說:「武者有武者的打法,笨蛋有笨蛋的打法,浪郝壬,我很期待你這場比賽……只希望那方法別太沒品就好了。」

天脈的大師兄與黑髮少年大眼瞪小眼之際,一個微笑,悄悄從郝壬的臉上浮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5:59

其一百零六 賤招



南廂擂台,下午三點,天氣晴。

阮趴趴覺得很納悶。

原因說起來很奇怪,只因為擂台的另一頭,『蒲牢』的臉上有股奸詐的味道,他隱約覺得今天會犯小人。

照理說,他的擔憂是不應該存在的,蒲牢只是受控於解紫茗罷了,沒理由會做出什麼怪事,特別是當事龍臉上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但不知為何的,阮趴趴覺得很不安,之前他曾往天脈人群那邊偷看,卻發現每個人都用著詭異的表情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

武戰獲勝,御靈戰落敗,對阮趴趴而言,眼下的第三場總體戰是要贏得這場比賽的關鍵,也是要殺掉解紫茗最後機會了。

他知道,自己非贏不可。

解紫茗固然要殺,夏莫栩也不例外,他還要贏,直到能與那個強得不可思議的夏莫栩在同一個擂台上分出生死為止,或許是在下一場,也或許是在兩天後的決賽。

即使他早已知道如果與崑脈宗繼交手,結局會是自己身死夏莫栩的拳下作收,他還是得撐到那時候,為了替兄長出一口氣。

他不會猶豫。這場比賽,他仍然會是贏家,阮趴趴知道。

由於自己的千靈『仙衣霞綾』被對方的詭異千靈直接吃食掉的緣故,阮趴趴這場再無任何千靈可以與他合作,所幸對方似乎也沒有再派出那個銀髮千靈,如此,又變成了他與『蒲牢』的另一場爭鬥。

而這樣,他只要故技重施就好了,蒲牢雖強,要同時顧及解紫茗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趴趴走近將自己與對面一人一龍的距離拉到五十公尺,那是他最擅長的距離。

有別於其他脈的攻擊法則,『鎌龍狴犴』所屬的炎藍罡爪勁較擅長於中距離的突襲,倘若可以讓阮趴趴毫無滯礙的衝刺五十公尺,將速度加到最快再揮爪攻擊,那麼爪勁的無堅不破是肯定的。

至少,至今還沒有人可以擋得下那爪。

阮趴趴冷笑,森寒的目光直接射向五十公尺外面無表情的紫茗與郝壬。

『蒲牢』依舊面無表情。

「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突然間,郝壬在地上踏了一腳。

隨著郝壬腳踩地板發出巨大的爆裂聲,擂台上瞬間綻裂了幾條大縫,裂縫裡頭盡燒著熊熊的紫炎。

「碰碰碰碰……!!」

郝壬腳下飛快,剎那間又連踩了數十腳,才不過半秒,原本平坦乾淨的擂台就被他的腳勁踩得一踏糊塗,到處都是長長的裂縫,裡頭還有著紫炎。

看見郝壬的行為,阮趴趴錯愕了一下。

……原來如此,是製造地面的凹凸不平,想限制炎藍罡爪勁必要的衝刺嗎?藍衣人冷冷的一笑,對方的策略真是天真。

對他來說,地板的平坦與否根本不是重點。真正的高手,倘若無法在亂石中行走如飛,那也不用打了。

白費心機,原來所謂的奸計就只是這樣?阮趴趴盤手冷笑,他倒要看看對方還有什麼花招可以搞。

打從心裡覺得可笑之際,突然間,郝壬的另一個動作讓阮趴趴又錯愕了起來。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他的手中多出一瓶殺蟲劑般的東西。

郝壬隨手將手中的鐵罐一丟,片刻後,整個擂台上都飄起了一片煙霧。

「煙……煙霧彈?」阮趴趴錯愕。

本來嘛,龍首戰可以帶任何東西上場,會在場上看見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也是正常的。

但……啊要不然是哪些王八蛋會把鎮暴用的煙霧彈帶上崑崙山?阮趴趴無言。




「哈啾!」

遠方,四個女傭同時打了個噴嚏。




看見對方用這種小伎倆,阮趴趴先是無言了好一陣子,然後才仰天哈哈大笑。

「解紫茗,妳以為靠這種小聰明就能夠阻礙我嗎?」阮趴趴冰冷的視線透過煙霧直直看入紫茗的瞳中。「我告訴妳,即使煙霧再濃厚十倍,我仍然可以一爪撕開妳的胸口。玩這種小伎倆,對付庸手可以,想陰我阮趴趴,妳還嫌太嫩!」

「……」紫茗臉紅不答,全場只有她和解飛兩個人知道,其實這些安排是出自白目的郝壬。

無疑的,郝壬擁有可以直接看出靈力的眼力,在煙霧中要掌握阮趴趴的行蹤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即使是如此,阮趴趴身為高手,即使是身在煙霧中身手也不會影響太多,更別說是被煙霧混淆了,只怕人家雙爪一推就可以把所有煙霧都驅散。

但既然是稱為賤招,肯定不只有放放煙霧踩踩地板而已,紫茗滿臉通紅,只有她知道等下會發生什麼事情。

「無話可說了嗎?」阮趴趴冷笑,再次站低擺出架式,雙爪上冒出森寒的白氣。「那麼……納命來!!」

強烈的殺氣彷彿實體化成狂風般,短暫地將阮趴趴與郝壬之間的煙霧吹開,突然間,他卻又有些迷惘地看見郝壬伸出一根手指頭面無表情的指指上方。

阮趴趴錯愕。

「啪。」

一隻烏鴉掉了下來。

什麼時候!?阮趴趴看著烏鴉身上的巨大槍孔,突然間,他滿頭冷汗地轉頭看向遠方的建築物。

他看見四個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光澤的亮點。

那是,四把戴著消音器的重型狙擊槍,平靜地躺在四個粉紅色頭髮女傭手中。

而四個女孩,眼睛前都戴著紅外線感熱夜視鏡,可以直接看穿煙霧的那型。

外掛!?

這不就是外掛?

外掛阿!!!!

「妳們……!!」阮趴趴震怒萬分,開外掛!?百年一次的堂堂龍首匯英戰對手竟然從場外拿狙擊槍瞄他,他只覺得天旋地轉,這也太卑鄙了吧!!

「我們怎麼了?」滿臉通紅的紫茗照著郝壬之前叫她背的台詞說:「琥珀她們說要打獵,所以才拿著狙擊槍到處跑阿?阮伯伯,如果她們真的失手打到你你再抗議吧,會有法律制裁她們的。」

「妳!!」阮趴趴真的生氣了,但他的眼角還是不得不瞥向女傭的方向,此刻四個女孩又漫不在乎地各發了一槍,遠方的巨樹登時被四個超大彈孔炸斷,讓他打了個冷顫。

如果是平常,區區四把狙擊槍阮趴趴當然是沒怎麼給他在怕的,身為武者,閃不過廉價的子彈那豈非就跟免洗餐具一樣?

但此刻,強敵在前,如果還要面對狙擊槍的威脅,那不用說,這場打起來凶險肯定會大上許多。

紫茗尷尬地看了看郝壬,龍首戰是名門正派的武學內鬥,一向就沒有什麼規定,只要分得出勝負就行,而中國人講究禮儀,即使要陰人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拿狙擊槍名正言順的陰。

但此刻,眼看這種豪洨的事情真的發生,紫茗倒也想起郝壬上台前說的那句話。

「這招叫,壬流周星星式外掛大法,請多指教。」紫髮少年微笑,用低語聲告訴紫茗,女孩登時俏臉飛紅。

當然,既然是稱為賤招,當然還沒完。

走著瞧。郝壬又微笑。

「好啊,你們真以為阮某真會栽在這種陰招下!?」阮趴趴雙眼中幾乎都要噴出怒火,他從齒縫中蹦出這段話:「解紫茗,妳……死吧!!」

隨著話一出口,阮趴趴再不多說,腳下一躍,身形就流星般地射向紫茗和郝壬。

紫髮少年眼中不在乎的散漫光芒逐漸聚攏化為紫色炎瞳,這剎那,他已經閃身擋在紫茗面前。

「炎藍罡爪˙萬爪焱!」

煙霧一破,無數的爪影狂風暴雨似地朝郝壬的臉上抓來,郝壬一驚,阮趴趴果然生氣了。

不過,越生氣越容易上當。郝壬的紫瞳放大,心中突然變得無比澄靜。

紫炎運起,上千上百道亂揮一通的紫炎拳登時迎了回去,和萬千爪影撞在一起。

阮趴趴在第一戰時曾吃過紫炎的大虧,後來直調理了半個時辰才恢復,此刻看見紫炎拳他當然不敢硬接,腳下一踏,他身形又改了個方向,把郝壬向旁逼退了一步。

又是這招嗎?郝壬看見阮趴趴又開始用身法優勢旁敲側擊,他知道眼前的長脈高手是想故技重施,把自己逼到離開紫茗一段距離,好讓他突襲毫無防備的女孩。

但即使是知道這件事,郝壬擋起爪來仍然相當吃力,更別說是站回到紫茗身邊了,和阮趴趴的龍爪勁交手,他只能不斷後退。

慢慢地,郝壬與紫茗的距離又被拉遠了,但這次,在阮趴趴的眼裡看來,他卻覺得一切比之第一場和郝壬交手又難上了許多。

原因無它,短時間內郝壬的身法和武術當然不可能提昇太多,但這次,紫髮少年卻開了外掛。

有時候明明阮趴趴就快一爪抓到郝壬,紫髮少年突如其來指指遠方的動作仍然會令他身不由己的回頭定睛觀察,看看煙霧外的狙擊槍有沒有吐出火舌。

然後,他的那爪就被郝壬閃掉了,紫髮少年還會很有禮貌的送他一根中指表示謝意。

打到這裡,阮趴趴已經快要氣瘋了。

『崩』

一記崩掌朝阮趴趴的爪勁排山倒海的送過來,狂猛而由火炎構成的草書字將兩人的臉都照亮了,阮趴趴突然惡狠狠的一笑。

側頭讓崩掌掃在肩膀上,阮趴趴一爪就這樣在郝壬的肚子上開出五個血洞,將他又逼退了兩步,藍衣的長脈高手轉頭一看,終於,他又將與紫茗的距離拉到五十公尺。

這次,他絕對不會再失手。

阮趴趴飛腳踹中郝壬,後者悶哼一聲又退了幾步,眼看是再也來不及追上來保護紫茗了

「喝!」阮趴趴狂喝一聲,腳底一瞪,兩道螺旋形的爪勁登時狂轟向五十公尺外的紫茗,他最擅長的距離,最擅長的突襲,再次熾熱。

毫不理會四把狙擊槍的威脅,阮趴趴怒火攻心,雙龍爪勁一運一揮,帶起狂風迅速將煙霧吹散,他的速度也在瞬間提升到極致。

由藍衣人雙爪帶起的狂風猛掃過整個擂台,距離地面二十公分以上的煙霧瞬間被吹散,紫茗驚慌的身影也在其中現形,在阮趴趴暴怒的眼中,成了最明顯的目標。

雙爪爪勁白氣繚繞,拖出了長長的雲霧狀軌跡,化為巨大的螺旋形,阮趴趴的身影在巨大的雙龍爪旁看起來竟離奇的顯得小了許多。

地板的亂石在阮趴趴的腳步下紛紛被踩碎,根本沒能阻礙些什麼,螺旋形的龍爪氣勁再次化身兩道巨型魚雷,窒息感排山倒海的湧來,紫茗不由得呼吸困難。

台下武者驚叫之中,阮趴趴與紫茗的距離迅速拉近,這次,郝壬再也趕不過來了。

二十公尺。

十公尺。

五公尺。

阮趴趴冷笑。

三公尺。

爪勁離地。

彷彿是魚雷突然間變成飛彈般,眾人錯愕之中,阮趴趴突然飛了起來。

起……起飛了?眾人傻眼之中,像是飛機般離地飛起的阮趴趴也覺得有什麼不對。

低頭向下一看,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從紫茗的頭上飛過,筆直的投向女孩身後的擂台外。

我在……飛?

從上看去,紫茗頭頂的黑髮漩成一個可愛的黑色漩渦,女孩此時正滿臉通紅的抬起頭來看著高飛而起的自己,阮趴趴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明明就沒有起跳,為什麼還會……飛起來?

然後,他在剛才沒吹散的地板煙霧中看見一個長型影子。

那是一條,好粗好粗的白繩子,隱藏於煙霧中,兩端各綁在一塊埋在地底的巨大碎石上,結成了牢牢的死結。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紫茗已經趁著他邊忙著與『蒲牢』纏鬥,邊注意狙擊槍之時,偷偷在煙霧中綁上了這條繩子。

那是一條,連小孩子都玩膩的,絆˙腳˙繩。

阮趴趴的腦海轟然一響,心下跟著雪亮了起來,這時,他終於知道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這條繩子。

踩破地板是為了有著力點綁繩子,不是為了阻礙他衝刺。

丟煙霧飄不高的煙霧彈在地板不是為了隱避身形,而是為了掩蔽地上的這條白繩子。

用狙擊槍瞄他是為了讓他神經緊張,別去注意身後的紫茗在做什麼,同時激怒他使他更容易被繩子絆到。

這條繩子,是為了讓他跑得飛快的他,飛快到真的飛出場外。

太卑鄙了!!

「不!!」

帶著一聲憤怒的大吼,高空中的阮趴趴,就這樣投向遙遠的場外。

如兩顆愕然錯過敵機的愛國者飛彈般,帶著雙手狂猛的爪勁,阮趴趴毫無猶豫地飛出了擂台。

好賤。

一時之間,台上台下,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冒出了這個形容詞。

但高手畢竟是高手,阮趴趴咬牙,這場比賽可不會就這樣結束!

「荷啊……!!」

阮趴趴迅速飛向場外的身影在空中又爆出一聲大吼,像是死也不甘心般,他在半空中迅速一轉身,身形竟然不可思議的又側移了兩三公尺。

「阮某寧死……也不會栽在鼠輩的小伎倆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阮趴趴飛出場外的身形就這樣在外圍建築物的外牆上一蹬飛回,雙爪甚至神乎其技的轉了個方向,勢頭完全沒減弱。

「解紫茗!!」

阮趴趴瞪向紫茗的雙眼中滿是怒火,這次,雙重的螺旋勁已經聚集了他的畢生功力,目標就是在擂檯上毫無防備的紫茗。

只是,這次女孩堅強的看著他,眼中毫無畏懼。

而且紫茗不是一個人。

郝壬早已趁他飛出場外又蹬牆飛回來的時候,抓緊時間站在女孩的身旁,看著自己的拳頭。

而他的拳上,正燒著強烈的紫炎。

身在避無可避的空中,阮趴趴錯愕。

『遠當』

朝著腹部射來的巨大光柱瞬間命中阮趴趴空中的身影,藍衣人原本暴怒的神情也變成了一片茫然,他看著郝壬,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雙爪漸漸地失去了繚繞的白氣,阮趴趴在紫色光柱消失後,在空中虛揮了幾下手爪,他眼中無比可惡卻帶著堅定眼神的紫茗,正逐漸模糊。

然後,他墜落,摔在滿場愕然的人群中。

他輸了。

郝壬輕輕地拍拍紫茗的肩膀,將燒著紫炎的拳頭收進口袋裡,臉上泛起了一個微笑。

比賽結束。

真的好賤……台下天脈的眾人抬頭看著在擂台上悄然露出笑容的郝壬,這個時刻,他們知道所謂笨蛋的打法實在是……

太恐怖了。

其一百零七 暗潮



兩小時後當郝壬獨自走回天脈客院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繫在脖子上的女媧石溫熱地貼著肌膚感覺像是沉睡在裡頭的小雪發出來的體溫,郝壬打了個呵欠漃滲漳滹,銝銇銈銜他想起自己也整整有兩天沒睡了。

推開門時,郝壬有點驚訝的發現清曉與陸蘭正坐在客廳玩撲克牌榜整天皮在癢的清曉就還算了,就連陸蘭都無聊到開始打牌郝壬猜想客院裡的生活八成很悶。

從手頭邊的牌數看來,陸蘭很明顯的是被清曉電了個悽悽慘慘,兩人在抬頭看見郝壬走進來時,清曉就這樣射了一張牌過來。

「……妳以為自己賭神喔,小曉?」郝壬看也不看的就側頭避過,讓紙牌很倒楣的撞在牆壁上皺成一團。

「大哥哥過來一起打!」清曉發悶的拍拍桌子,卻發現郝壬頭也不回的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喂……不准跑!!」

隨手摔上門,清曉的聲音頓時被格擋在門後,郝壬嘆了口氣,將小雪叫出女媧石。

熟睡的女孩化作白光出現在床上,郝壬也全身疲憊的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他的眼中卻有些茫然。

好久……沒回台灣了……

郝壬的視線從天花板轉到掛在牆上的電話,由於之前不想讓身在台灣的家人不安,他完全沒打電話回家過。

想想剛被綁架到天脈時,他甚至不敢想像自己還能有那麼一天回到過去的悠哉生活,而如今,也許是因為龍首戰已經快到尾聲的緣故,他真的開始想家了。

大抵上,自己雖然只以天脈蒲牢的身分出戰兩場,千脈陸蘭的身分出戰一場,接下來還有一段路要走,但再怎麼說,只要龍首戰結束,天脈就失去了把自己留下來的理由。

按照當初的約定,郝壬只需要幫陸蘭連贏三場,保住千脈的面子就可以讓她免於被追究丟失饕餮的責任。

而代表天脈的話,更是沒有所謂準則,只需要盡力打就好了。有個好成績固然棒,但如果真的被打了個屁滾尿流倒也還可以接受這樣。

而到時,只要完成了這兩個目標,自己與解家人定的約定就算是完結了,他將獲得150萬美金的酬勞,與更重要的,回台灣的權利。

對郝壬而言,那150萬美金一點都不重要,但無疑的,回台灣這件事對他而言再重要不過,到時,或許他就可以再次看到那隨著分別的時間越來越久,腦海中輪廓顯得越來越清晰的紅髮女孩。

但……櫻會接受自己與小雪的感情嗎?雖然兩人嚴格說起來還沒有什麼曖昧關係,但他與櫻,應該已經算是男女朋友了吧?如果再加上一個小雪,會發生什麼事呢?郝壬迷惘。

櫻生氣時的可愛樣子從腦海中晃過,郝壬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盯著電話兩分鐘了。

看樣子,自己其實也很想打電話回去吧?郝壬閉上眼睛抓住話筒,無法想像家裡的人會對失蹤兩個月的他做出什麼反應。

該打嗎?

還是……試試看吧。

畢畢啵啵地按上國際電話的號碼,郝壬遲疑地將話筒靠上耳朵,撥號聲嘟嚕嚕的響起,片刻後就被一個爽快的『喀哩』聲剪斷,有人拿起另一頭的話機了。

「喂?」一個成熟女性的聲音。

「亞月姊,我是郝壬。」郝壬看著牆上時鐘靜靜地說,依時差判斷起來,或許台灣已經是夜深時分了吧。

「……」

郝壬報上名字之後,隨之而來的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幾乎快要一分鐘後,亞月的聲音才又傳了過來:「崑崙山好玩嗎?」

「……好玩到我快噴淚了。」郝壬苦笑,亞月也太強了點,竟然就這樣猜到他正在參加龍首戰。

也對,龍首匯英戰是中國武林的大事,亞月雖然不是中國武者,但資訊廣通的她應該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而且自己是被天脈門人大剌剌的綁架走的,離開前甚至還留下了受傷的櫻,這樣想起來,亞月會猜到他身在九脈大概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既然好玩記得買些土產回來,如果你會回天山一趟的話幫我拔幾株天山雪蓮,謝謝。」

「……亞月姊妳的笑點低到滾進床底下了。」郝壬無奈。「我失蹤兩個月,妳都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問你什麼?你在哪、會做什麼事情我大概都猜得到,哪還用問?」亞月的聲音沒好氣的說。「廢話少說,你要不要先跟單道歉?我看他都快要可以殺人了。」

說到淮單,郝壬吞了口口水,自己又不小心失蹤兩個月,淮單不發飆的話火星都要撞地球了。

「免……免了。」郝壬先是大嘆了一口氣,才緩緩的問:「櫻呢?」

櫻的名字如同什麼關鍵句般,讓亞月的聲音陷入一片良久的沉默,直到兩分鐘後,御姐的聲音才淡淡的傳來。

「一切都等你回來再說。」

話說完,亞月也不多說,很阿沙力的就給郝壬掛上電話,黑髮少年一傻眼,手中的電話已經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吧……?郝壬很納悶,是什麼緣故會讓亞月避而不答,自己失蹤兩個月,櫻真的有那麼生氣嗎?

女孩每一個嬌羞動人的神情從腦海中閃過,一陣思索,一陣無奈,郝壬知道一切都只能等回到台灣再說了,他隱約覺得,櫻與他的故事,才剛要開始。

不過,如今也無法想太多了吧……仰頭躺下,郝壬將頭埋進小雪發著微香的頭髮中,明天,他還有連續兩場比賽要打,代表千脈,以陸蘭的身分上場。

輕撫著女孩的睡容,睡意排山倒海的湧來,漸漸的,細若無聞的鼾聲夾雜進了郝壬的呼吸裡。

而夜,是越來越深了。




第二天早上,照慣例,郝壬再次被小雪直線攀升到40個夾子的數量夾醒。

半慘叫地從床上跳起身來,郝壬飛快的跑到鏡子前往臉上亂抓一把,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滿臉精采的曬衣夾,恐怕沒人會相信一張臉上面可以夾到40個夾子。

追著惡作劇成功,笑得很奸詐的小雪在房間裡一陣奔跑,兩人很成功的為自己做完了熱身運動,還連帶把睡得滿地口水的清曉吵醒了過來。

被清曉的起床氣飆過之後,郝壬和小雪就這樣相當失敗地被五台方丈轟出了房間,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

「刷牙、洗臉、換衣服。」才剛出房門,郝壬就一頭撞上了身穿紫衣的解飛,後者冷冷地在身上拍了拍灰塵,話語竟是出奇的冷淡:「快點吧,今天有兩場比賽要打。」

半個小時後,當郝壬換上橙色衣服,用顏易符把自己變成陸蘭的相貌走出客院時,天脈的眾人已經站成一排等著他了,紫茗嬌小的身影也在其中,只差解飛不在而已。

「怎啦,今天大家都一臉大便?」郝壬有些錯愕,天脈的眾人此刻竟是人人心情沉重,他不禁有些擔心。「托你們查的,青脈唯大哥的事情怎樣了?」

「還是沒消息,但不是那件事……壬,今早哥哥輸了。」紫茗遙了搖頭,默默的回答。「如今,天脈的參賽者只剩我們兩個這組了。」

「小飛飛輸了……?」郝壬驚訝的說,雖然自己贏過解飛,但怎說兩人的差距也不會太遠,在戰鬥經驗甚至武學上,解飛還勝過自己兩籌不止,怎會這麼快就輸了?

「嗯……」

「那夏摸魚……我是說……夏莫栩呢?」郝壬問。

「夏大哥他……已經連贏了三場……」紫茗說著,突然把頭偏掉了,這個動作也讓郝壬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紫茗,妳有沒有事情瞞著我?長脈的人昨晚又對妳做了什麼嗎?」郝壬冷靜的問。

昨晚由於整整兩天沒睡的關係,他很早就溜回天脈客院瞇床了,因此他把阮趴趴打倒後,長脈與天脈雙方發生了什麼事情郝壬倒也不知道。

而一夜之間,是什麼讓天脈的眾人如此沉重,郝壬猜想,也只能從昨晚的事情開始找原因了。

「長脈的人沒做什麼,只是默默的下了山,他們的宗繼早在昨天下午我們出戰的時候就敗給了夏大哥,所以阮師伯一輸,他們就沒理由留在崑崙山了……」

紫茗沒有正面看向郝壬,但郝壬倒是看見了女孩的眼中有著淚光。

「壬,今天幫陸姐姐打完後,我們就回天山好嗎?」

回天山?不打了嗎……郝壬瞇了瞇眼,他隱約猜得到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郝壬走上前去,靜靜的問紫茗:「……是夏莫栩嗎?」

「茗不知道!一定不是夏大哥!夏大哥他才不會……」出乎郝壬意料的,紫茗突然崩潰了,她退了幾步,然後轉身跑得不見蹤影,郝壬的耳際依稀還殘留著她的哭聲。

一陣沉默。

「怎麼回事……?」轉頭,郝壬緊盯著一個天脈弟子問,黑瞳流露出堅定的光采,無意間竄起的『龍威』讓那個天脈弟子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告訴我,昨天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發生過什麼事?」

天脈弟子無言,在郝壬的龍威壓迫之下,他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別為難他了,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就在郝壬想進一步加重語氣問話時,解飛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昨天晚上,你打贏阮趴趴之後,崑脈的人來過。」

「崑脈的人?」

「對。」解飛冷冷的回答。「你應該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昨天你和紫茗在跟阮趴趴對戰時,另一頭的西廂擂台,夏莫栩同時也在跟長脈的人打鬥,還是宗繼對上宗繼的超等級比式。」

「長脈宗繼?」郝壬愕然,夏莫栩對上長脈的宗繼?「結果呢?」

「兩人只交了三招。」解飛看著自己的手。「長脈宗繼的炎藍罡爪只來得及出三爪,夏莫栩就擰下了他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6:33

其一百零八 最後通牒



「……啊?」郝壬不可置信如果不是天脈的情況太特殊,一脈的宗繼應該是脈中除了不能參賽的脈主外最強的人物而夏莫栩竟然……竟然在三招之內就殺了對方?

但即使如此,這與天脈眾人的沉重心情有什麼關係?

「你一定很訝異夏莫栩殺掉長脈宗繼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夏莫栩是為了揚名天下才下重手殺人的。而你……你奪走了他的觀眾。」解飛冷冰冰地伸出一根指頭。

「你在說蝦小?」郝壬不解夏莫栩想紅想出名干他屁事。

(註:蝦小,什麼。)

「你忘了嗎?昨天你和小雪上場時場下的轟動。整個崑崙山的武者在聽說你們第一戰的驚人表現時,都來看你跟小雪了。」解飛閉眼淡淡說道:「相較之,夏莫栩所在的南廂擂台,台下就冷清了許多。」

「……」郝壬有些明白了。

「雖然只以蒲牢的身分出戰兩次,但你與小雪的表現實在過度亮眼,甚至現在整個崑崙都在傳『天脈是本次龍首戰唯一有辦法與崑脈爭雄的脈』,你想,被搶了鋒頭的夏莫栩會怎樣?」

「覺得很幹?」

「豈止如此?用你的話來說,夏莫栩幹到想直接滅了我們天脈。」解飛冷笑,想諷刺些什麼似的。「昨晚你離開後,對方親自送來長脈宗繼的首級交給在這裡的長脈弟子,你試想,南廂擂台怎說也是長脈宗繼與夏莫栩的對戰會場,會沒有長脈弟子嗎?為什麼夏莫栩要親自把血淋淋的人頭送來天脈與長脈對戰的西廂擂台?」

「……」郝壬傻眼,他沒有辦法想像穿著黃衣的夏莫栩帶著陰寒的微笑,提著血淋淋的布包交給長脈弟子,還故意將裡面的人頭露給解飛與紫茗看的樣子。

想當然爾,夏莫栩又會是一臉懺悔與歉然,硬拼之下收手不及,應該又會是這句話吧?

「那是……恐嚇?」

「或許說……最後通牒。」解飛瞇了瞇眼。「就是因為這樣,今天早上第一場戰鬥對方就表示了他們對我們天脈的態度。今早解某的對手,正是夏莫栩……」

「啊?」郝壬嚇到,後退了一步。「那你怎會還活著站在這裡?不是應該被夏摸魚爆頭了嗎?」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天脈雖然正在衰頹,但倒也還沒弱到青脈與嶗脈那種地步,至少情報作業上面我們不會太差。早在對方偷換排程的時候我就收到消息了,難道我不會先棄權,要白白上去送死嗎?」

「喔,好吧。」郝壬鬆了口氣,看樣子解飛也是個頭好壯壯、明哲保身的聰明寶寶。

解飛說到這裡皺了皺眉,從懷中掏出一根煙點上。

「不過崑脈的算計倒也出乎我想像,我原以為只要解某棄權就沒事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還是找到機會給我們天脈下馬威。記得解某的師弟嗎?」

郝壬點點頭,解飛說的師弟正是兩個月前偷襲自己與櫻的壯碩漢子。

「他死了。」

「蝦咪!怎會莫名奇妙就掛了?」『陸蘭』失聲。

「因為今早崑脈又掉包了他的排程,把他與另一個崑脈弟子送上台,還不到一盞茶時分,那傢伙就這樣在場上被活活打死。」解飛彈了彈菸蒂,噴出幾個火星。「昨天夏莫栩送人頭來時紫茗就在場,今早人被活活打死時紫茗也在場,接二連三被刺激,你不難想像為何她會崩潰。」

「可惡……」郝壬握緊拳頭。

「對方這樣做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要我們天脈還待在崑崙山上,就難保不會有悲劇發生,我想對方應該是想說這句話吧?浪郝壬,你是知道自己實力的,如果跟夏莫栩對上你一點勝算也沒有,這樣,你還想打嗎?」

「……」郝壬看著解飛的眼睛,天脈的大師兄此刻只是低著頭把抽到底的煙捏掉。

「今天打完,我們就回天山。與其在這裡無謂的犧牲,不如保全實力,現在的我們,連跟夏莫栩鬥的本錢都沒有。」

解飛淡淡說著,手中的菸蒂也隨著他閉上眼睛悄然墜落。

最後,在他的腳下被踩熄化為一履白煙。

這天下午,『陸蘭』贏了兩場比賽。

或許是由於心情很煩的緣故,當郝壬回到客院換下橙色衣服開始沖澡時,連他自己都不是很記得他是怎麼贏的了。

大抵上,應該又是壓倒性的勝利吧?沒有崑脈亂換排程的話,龍首戰也才進行了一半,郝壬遇不到什麼高手是肯定的,甚至連阮趴趴一半等級的對手都沒有。

郝壬記得自己第一戰的對手是個紅衣的女人,印象中,解飛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嶗脈與青脈同為九脈中兩個最沒落的門派,有別於只是不問世事的青脈,百年前曾經以『炎紅灼蓮』氣勁聞名武林的嶗脈,如今僅像是個搖搖欲墜的空殼,內部只剩不到一百名弟子,多半是由複姓宇文的宗家組成,至於武術更是衰頹已久。炎紅灼蓮主體是使用灼熱的靈力去燒灼別人,有點類似最純粹的火炎,是種相當恐怖的氣勁,但你不需要擔心這個,即使對方派出宗繼親自來打也沒什麼好怕的,他們太弱了。」

雖然郝壬很不想跟解飛一樣用制式化的口氣去輕視別人,但就某個程面來說,解飛還真是說對了,扮成陸蘭的郝壬,對手還真的很剛好是嶗脈宗繼。

本來嘛,第一次在龍首戰中碰到一脈宗繼應該是很驚險的事情,畢竟對方是擁有可以叫喚出實體龍炎的高等級對手,但不知為何的,今天下午郝壬與紅衣女人交手時只能用兩個字無聊來形容。

郝壬回想著那個當作自己對手的紅衣女子,他還依稀記得她的名字是宇文紅,年齡大概比郝壬大個十幾二十歲,樣貌還算漂亮的一個不及格歐巴桑。

但歐不歐巴是一回事,強不強卻又是另一回事。郝壬用蓮蓬頭沖著自己的臉,他甚至不很記得自己是怎樣一拳掃破對方的紅炎網,並目送她棄權下台的背影了,嶗脈宗繼竟然只和他交手兩招就自己棄權了三場比式,他還真是始料未及。

至於下午的第二場就更不用說了,郝壬想起來都還覺得想笑。

這次他的對手換上了一個號稱身法最快的『秦脈』弟子,對方為了炫耀身法還在場上跑來跑去,剛開始,缺乏動態視力的郝壬倒也真的被他快無絕倫的身法嚇到,但誰知道,後來對方跑著跑著太得意忘形就自己摔到了台下,郝壬還真的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贏了武戰。

至於御靈戰就更不用說了,反正龍首戰本身根本沒規定不能共用御靈,郝壬光是假裝跟紫茗借御靈把小雪扔上台去,對方就嚇得棄權了。

似乎也沒人想要自己的御靈被吃掉吧,郝壬心想。

一陣回想,一陣闔眼,郝壬穿上牛仔褲光著上半身走出浴室,卻發現陸蘭正站在他的房間前面等他。

「蘭姐……?」

「壬,謝謝你。」出乎郝壬意料的,陸蘭竟然向他掬了個躬。

「謝……謝什麼?」

郝壬有點不知所措的問,卻發現陸蘭的臉上浮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那笑容之中竟有著感激與淚光,也讓他想起,今天的三場比賽結束後,陸蘭丟失饕餮的責任就再也不會被千脈追究了。

被知道了……嗎?郝壬恍然大悟,到頭來,自己與解家瞞著陸蘭實行的計畫她早就察覺了,雖然不確定陸蘭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但從她此刻眼中的淚光看來,應該是剛知道吧?

「剛才,千脈的師弟來找過我了,說了父親──也就是脈主最近的情況。」平靜地,陸蘭看著地板說。「這段時間來,我的形蹤一直成謎,雖然父親隱約猜到是天脈把我接去躲避風頭的,但兩脈之間素來交好,父親倒也沒辦法跟天脈要人,如今想想,我離開千脈,也有整整十年了。」

「蘭姐……」

「壬,謝謝你這段期間替我上場的事情。」陸蘭抬起頭來,眼神中有著一絲溫柔。「那時你告訴我一切都會沒事,解家會把事情辦好時,我就隱約猜到你下定某些決心了,但我真的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壬,你是不喜歡打架的,但你卻為了我上場,甚至出戰整個龍首匯英戰……」

郝壬黑色的眼瞳和陸蘭閃著柔光的視線交會在一起,沒什麼理由的,郝壬覺得陸蘭有什麼話還沒說出口。

無疑的,陸蘭從頭到尾就不是什麼會勉強其他人的女孩,如果她早點知道郝壬代替她上場這件事,她會寧可去向千脈自首也不想郝壬這樣幫她。

但如今,既然事情已經近了尾聲,陸蘭再拒絕幫助的話只會讓天脈眾人的心意落空,為此,她才會默默裝做不知道,只在自己與千脈的瓜葛真的結束後才向郝壬提出默默的感謝吧?

「壬,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替我上台,千脈的陸蘭不會重回她的師兄弟面前,如果不是你在台上的表現,千脈丟失饕餮的事情將會讓這個脈失去存在的價值,同時,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知道父親已經在昨天含笑而逝這件事。」

「啊?」郝壬手中的毛巾掉到地上,千脈脈主死了?

「師弟告訴我,父親自從我離開後,健康就一直急轉直下……」陸蘭撇開視線,郝壬卻發現女孩的淚水彷彿潰了堤般在那小小的臉蛋上劃出兩道淚痕。

「十年……我離開父親十年,壬,很諷刺不是嗎,父親的心裡早就原諒我了,只是當年他的一句氣話,竟使得我們失去了再次相見的機會……而當十年後的今晚,我有機會到父親的靈位前上香時,照片中的他,已是如此蒼老……我甚至沒有趕在昨天他離開前握著他的手送他,至始至終,我都是父親唯一的女兒。」

郝壬低頭看著地面,他不難想像陸蘭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因為陸蘭丟失了饕餮,身為脈主的他,一氣之下在風雪之中將親生女兒趕出千脈,但身為父親的他,卻在事後懊悔不已,卻又得顧及自己一脈之主的身分而不能原諒親生女兒……或許他的衰老,正是一種為人父親對陸蘭的愧疚吧。

郝壬回想起前天他代替陸蘭上場時,千脈弟子急於將這件事稟報脈主的事情,如今想來,那應該就是千脈弟子知道脈主的心境才會做出的反應,而含笑而逝的意思,也正是代表他得知陸蘭平安無事,原諒了不停被自己苛責的自己吧?

「壬,父親立下的、如果我找不回饕餮就要殺死我的毒誓,早已失去意義了。而如今,我已經是僅存的陸家人,現在的我……得堅強起來。」

陸蘭閉起眼睛,然後用手指擦去眼淚,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郝壬從其中只看見了堅強。

「謝謝你,壬。如今的我,是千脈脈主。」

堅強的,陸蘭的微笑在淚水晶亮中緩緩浮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7:02

一百零九 小雪粽


吃完晚餐後將沒意外的話應該是最後一次穿的女僕裝套上,郝壬獨自走出天脈客院。

崑崙山澄澈的夜空散發著絲絲寒意他在走離客院時,輕輕地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看星空的陸蘭女孩也報之郝壬一個微笑。

一切終於結束了……嗎?陸蘭在一夜之間從被千脈通緝變成千脈脈主,無意與崑脈再鬥下去的天脈也決定放棄龍首戰這一切不能不說是好結局,但郝壬卻隱隱約約覺得事情還沒完。

「小雪。」

輕輕地一摸女媧石銀髮的女孩隨即出現在郝壬身旁。半分鐘後,他們已經並肩坐在卻緣劍上升空飛起。

夜色一望無際地開展出去,頭頂星空如同一個巨大的圓弧鑲滿碎鑽,小雪和郝壬靜靜的坐在飄浮的卻緣上,或許是感覺到郝壬的心情,兩人出奇的沉默著。

「壬,陪小雪說話嘛……」小雪將頭靠在郝壬的肩膀上,銀色的頭髮瀑布般垂到他的背上,露出女孩小巧精緻的耳朵。

「要說什麼……」

「說說壬你為什麼不高興嘛,難得跟小雪出來吹晚風。」小雪嘟起了嘴。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想到青兒拜託我找的唯大哥還是沒下落,但天脈明天就要走了,覺得很賭爛而已。可惡,夏莫栩那傢伙到底把殷唯藏到哪去了……」

「壬想留下來找嗎?」

「鬼才想。」郝壬老實說。

「那為什麼要走的時候壬會這麼不開心呢?」

「因為就這樣走掉真的很鼠辣。」郝壬閉眼嘆了口氣。「連夏摸魚在搞什麼屁都沒摸清楚,天脈就要因為怕跟對方鬥提早開溜,這種事情怎麼想怎麼開心不起來吧。」

聽著,小雪緩緩地將手撫上他的臉頰,郝壬轉頭過來,卻發現小雪碧綠色的瞳中正映著沉思的自己。

「壬變了呢……」

「啊?」和小雪的臉蛋貼得這麼近,郝壬臉紅了起來。雖說也不是第一次和小雪這麼親近,但小雪令人頭暈目眩的美仍然每次都會讓他喘不過氣。

「壬開始會替別人擔心了。」小雪認真的說。

「妳這樣說是沒錯啦。」郝壬摳摳臉頰,或許小雪說得對吧?

以往的郝壬,不用說,遇到事情能閃則閃,能裝死則裝死,能用兩根中指了事就阿沙力的中指大放送,這世界上麻煩事再多,只要不跟自己扯上關係,那怎樣都無所謂。

但如今的郝壬,卻開始會替別人擔心了,櫻的事,陸蘭的事,紫茗與夏莫栩的事,殷唯的事……或許,那是一種名為責任感的東西吧?

郝壬看著寧靜的夜空沉思著,但小雪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倏地回頭看著她。

「壬,如果小雪有一天也被綁架了,壬會怎麼辦?」說這句話的時候,小雪的銀髮在月光下閃著夢幻的色彩。

「還能怎辦?找妳回來啊。」郝壬揉揉小雪的頭。「天涯海角都要把妳找回來,如果妳不回來,就用繩子把妳綑成小雪粽再綁架回來。」

「如果不可能回來呢?」小雪的眼中有著迷惘,好像她依稀想到了某件事。

「那我會把不可能化為可能。」郝壬笑著,轉頭在小雪的唇上輕輕一吻。「笨蛋小雪,妳放心吧,如果是妳的話,天塌下來都有我撐著。我比妳高嘛。」

「天塌……下來……嗎?」小雪低下頭去,郝壬依稀從她的臉上看到一抹轉瞬即去的暈紅,那時的小雪,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而兩人的手,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緊緊的握住了彼此的手。




與小雪無聲的吹了一夜晚風後,郝壬回到天脈客院時,時間已經超過十點了。

「咻!」

才剛要進門,彷彿是某種緊繃的東西突然斷裂了般,郝壬心中警覺一起,心中隨即變得無比澄靜,剎那間,整個客院前門都進入了他的感知範圍,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有一顆石頭向自己的後腦射來。

破空聲好大!?郝壬眼中紫芒一閃即過,才不過零點零幾秒的思考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夠轉頭,只因為那顆石頭上嵌附著他熟悉不過的龍炎。

石頭劃越空氣擦出彷彿爆裂聲般的巨響,透過郝壬可以感知靈力的第六感,石上還燒著灼熱的黃炎,而全崑崙山只有一個人有能力使用這種強大的『炎黃純鋼』。

夏莫栩!

不能閃也不能避嗎……郝壬暗自咬牙,自己目前的身分是一個普通女僕,以他來說,對方的偷襲要閃掉是不難,但如果閃避的話自己會武術的事情就曝了光,到時候事情肯定大條,但倘若不閃,以石上那種勢道,要貫穿自己的腦袋肯定不是什麼難事吧?

學武俠小說裝跌倒嗎?那不用說肯定被看穿是唬爛,那有那麼巧的?低頭綁鞋帶?不好意思女僕裝好像沒鞋帶欸……

就在郝壬猶疑不定的保持原樣向前走時,突然間,一個從遠方響起的聲音這才傳入了他的耳際。

「炎紫柔勁˙遠當!」

驚訝的回頭時,郝壬只看見一道無形的氣勁就這樣從側面打在燒著黃炎的石頭上,兩者在空中炸了個粉碎。

石屑打痛了郝壬的臉頰,那石頭距離他的後腦只剩下不到五公分了。

而夏莫栩正站在郝壬的背後二十公尺的位置,身後還跟著一眾黃衣人。

而崑脈宗繼的眼睛,此刻已然瞇成了一條線。

「珊瑚!你沒事吧!」

出乎郝壬意料的,紫茗的聲音突然從『遠當』射來的方向傳來,轉頭時,他只看見嬌小的紫茗氣喘吁吁的跑來,她的手中還依稀冒著白煙,那是遠當發射的痕跡。

紫茗在跑到郝壬前方時迅速地將雙手展開護在他身前,聽見石頭爆炸聲,一群天脈弟子也趕忙從客院內衝出來,隨即看見集結的崑脈弟子而定下腳步。

眨眼間,紫黃兩眾人竟就這樣對峙在客院前方。

紫茗氣喘未定,俏臉微紅的喊道:「夏大哥,你為什麼要偷襲珊瑚!」

「偷襲?紫茗是否誤解莫栩了?」夏莫栩無可無不可的淡淡說道:「莫栩生平從未做過暗事,過去不會,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

「那夏師侄出手攻擊敝脈女僕,甚而率人堵在天脈客院前是什麼意思?」

蒼老的聲音從郝壬身後響起,解峰竟已經與解飛一同走出客院大門。

夏莫栩聞言抬頭,隨即冷冷笑道:「莫栩恭迎天脈脈主,想不到莫栩這麼有面子,竟可以請動足不出戶的解師伯出門關心。」

黃衣的崑脈宗繼微笑,目光卻又一次地射向郝壬,在天脈眾人齊出的情況下,夏莫栩卻彷彿還不將所有人放在眼中般談笑風生,就連他背後足足比天脈弟子多上一倍的黃衣人都滿臉嘲弄。

夏莫栩的眼中冷光一閃,精明與冷酷的視線直直掃進郝壬的眼中,郝壬閉了閉眼,隨即毫無畏懼的瞪了回去。

「何須滿嘴廢話?有話快說,有屁就快放。」解峰靜靜地走到紫茗身前,身上爆起無垠無形的龍威氣勁,剎那間,氣爆般的壓迫感向夏莫栩壓去,但後者卻只是靜默一笑。

「解師伯無須以龍威相欺,莫栩不吃這套,想來即使要與您交手莫栩亦不會吃虧到哪去。」夏莫栩笑著說,瞇成一條線的眼中反映著閃爍不定的神光。

「笑話!」解峰轉身背向夏莫栩,不再年輕的臉上浮現一股憤怒,夏莫栩竟有膽子直接挑釁天脈脈主,但即使如此,解峰仍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真的打起來的話,恐怕就連解峰自己都不見得會贏吧?

「確實是笑話。不過莫栩今天來,也不是來說笑的,而是為了幾日前敝脈被人侵入此事,與敝脈失蹤的弟子而來。」

夏莫栩的眼睛利隼般盯緊了郝壬,嘴角上揚了起來。

「不巧的是,莫栩剛好掌握了充足的證據證明此事正是貴脈的珊瑚所為。莫栩今天來,是來要人的!」

隨著夏莫栩這句話出口,他身後的崑脈弟子群登時爆出了狂猛的『炎黃純鋼』,彷彿隨時會攻過來似的,天脈弟子群中登時一陣慌亂。

『靜!』

眼看自己脈中弟子開始恐慌,解峰眉頭一皺張嘴狂喝,帶了『震』氣勁的言語就這樣硬是壓住了所有人的畏懼。

天脈脈主轉身面向夏莫栩,冷冷的問道:「有何證據?」

夏莫栩不答,反問:「請問珊瑚姑娘,昨日凌晨與下午人在哪裡?」

眾人的目光瞬間全部集中到郝壬身上,黑髮女僕不禁暗自冒了冷汗,郝壬的聲音沒變,精明如夏莫栩者保證一聽就聽得出來某人是個偽娘。

眼看郝壬無法回答,紫茗連忙搶著說:「珊瑚她昨天都在客院中掃地!夏大哥,我可以跟妳保證珊瑚她……」

「所以說!」夏莫栩淡淡的笑了,打斷紫茗的話一如他轉身面向身後一群同樣冷笑著的崑脈弟子。「你們天脈是護定這毫無價值的女僕囉?如果只是區區一個下人,何須解大小姐親自開口保證?」

「夏大哥,珊瑚她是……你又沒有證據說珊瑚她……」紫茗慌亂的說,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夠了,紫茗妹子,莫栩明白你們是護定這下人了。」夏莫栩邊搖頭邊發出『嘖嘖』的聲音。「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天脈有種,莫栩相當高興九脈中尚有如此有骨氣的一脈。」

「你想怎樣?」解峰冷冷的問。

「不怎樣。」夏莫栩從懷中拿出一張信紙。「只是來說一句話,與給一個通知罷了。」

「那麼那句話是……?」解峰皺眉,看著夏莫栩用細長的手指撕開信函的封口,抽出裡頭的白紙開始把玩。

「即日起,滾下崑崙山,否則休怪莫栩手下不留情。」

俊秀卻隱約透露出寒意的青年輕輕放手,白紙就這樣飄阿飄的,掉到了紫茗腳下。

透過朦朧的月色,郝壬與紫茗依稀看見了上頭的毛筆字。

「龍首匯英戰,參戰者天脈宗繼解紫茗,第三戰,對手……」

「崑脈宗繼,夏莫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8:02

其一百一十 攤牌


白紙黑字的信函紙映著月光刺痛了郝壬的眼睛,夏莫栩輕撥頭髮,冷笑的看著天脈眾人陷入的一片沉默之中。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崑脈宗繼瞇起眼睛,看著紫茗稚嫩而蒼白的臉蛋,他知道一切的結局早已注定。

從小開始,夏莫栩就是個千萬人中難有一個的天才,不只武學上的進展奇快,15歲就學成了崑脈所有拳法,就連心計與謹慎程度都比一眾崑脈弟子強上許多。

如今夏莫栩已經21歲了,他敢肯定,包含各脈脈主在內,這座崑崙山上可以打贏他的人不會超過四個。

而那四個人之中,再怎樣都算不上解紫茗,即使是可以召喚出蒲牢本體,那又如何呢?夏莫栩嘴角上揚,他有把握一拳就連著蒲牢與紫茗一起打成碎片。

天脈眾人持續沉默著,夏莫栩轉身走向自己的師兄弟,早在今早他就已經知道天脈即將下崑崙回天山這件事,如今,他來傳遞安排好的賽程也不過是附送的恐懼罷了。

多此一舉嗎?不,這是有必要的。天脈要放棄龍首戰是一回事,天脈宗繼看見自己下一戰的對手是夏莫栩就落荒而逃更是另一回事,至少後者對夏莫栩而言聽起來舒服多了。

既然天脈都要走了,那就多利用一點吧。夏莫栩的腦海中轉過這個念頭,只要能塑造沒人敢跟自己交手的無敵形象,那想必他名震天下指日可待吧。

「我們走。」夏莫栩腳步不停,對著身後一字排開的黃衣人淡淡說道:「天脈既然連回答的膽識都沒,那想必也不用浪費時間了。莫栩很忙,恕不奉陪……」

「我接受。」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夏莫栩的腳就這樣停了下來,雙眼猛地一睜,轉頭時,他看見天脈眾人都用驚愕的眼神看著說話的解紫茗。

「妳說什麼?」夏莫栩覺得很想笑,眼前早在今天早上就決定退出龍首戰的女孩竟然想跟自己交手?

解峰和解飛一臉錯愕地看著紫茗,女孩此時眼中已經打轉著晶瑩的淚水,但不知為何的,紫茗的眼神是如此堅強。

「我說,我接受。」紫茗將護著郝壬的手放下來,像是怎樣都不肯讓淚水流下來般,女孩微微後仰用抹過自己的眼睛。「我,解紫茗,接受要跟夏大哥對戰的邀請。明天早上十點,我會準時到場。」

「紫茗,妳瘋了!」解飛一聽見紫茗說出這些話,轉頭抓住了妹妹的肩膀,但郝壬伸出的手卻擋下了解飛。

解飛退了幾步,少有的冷面竟然透露出些許驚惶,但郝壬冷靜的黑瞳卻直直的看了過來,此刻,全場就只有他知道紫茗在想什麼。

「夏大哥,你知道嗎?」眾人失去反應能力的時候,緩緩地,紫茗夢囈般的開口了。「其實,打從兩年前的那個夏天,我就希望能與你站在同一個擂台上。」

「……」夏莫栩無聲,只是瞇起眼睛。

「夏大哥,你是這麼的優秀,優秀到紫茗不管怎樣都遠遠追不上你的背影。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好怕,好怕自己再怎麼努力,這輩子都配不起你高傲的背影。但我常常的,常常告訴自己要堅強,因為,解紫茗是那麼深深愛著她的夏大哥。」

說這些話的時候,紫茗的聲音裡沒有情緒,就連淚水也乾涸一如她低頭輕聲細語。

解峰與解飛以及一眾天脈弟子沉默地聽著紫茗的一字一句,曾幾何時,他們的那個有些無厘頭的小師妹,竟然已經堅強到足以說出這些話。

郝壬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紫茗的肩膀,女孩轉頭與他對看了一眼,兩人都是淡淡的一笑。

「我很努力,每天都勤練武術,沒有人比紫茗更努力了……兩年前的那個夏天,我下了決心,要打贏蒲牢以獲得夏大哥的認同。但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其實打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不是蒲牢,我只是想著『如果連蒲牢都打不贏,那我該怎麼打贏夏大哥』。夏大哥,你知道嗎,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解紫茗這個傻瓜就一直幻想著可以打贏你。」

紫茗平靜的說,那些囈語般的敘述讓夏莫栩薄薄的嘴唇合得更緊了。

「夏大哥,我接受你的邀請。哥哥,爺爺,請尊重我,這是我……不!這是天脈宗繼解紫茗的決定!打得贏也好,打不贏也好,請容許紫茗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任性,只有這次,我不想逃避!因為,我深深的喜歡著夏大哥!」

紫茗推開解飛,向前走了一步,和夏莫栩遙遙對立著。

「即使會死,我也要讓夏大哥知道,曾經有一個女孩為了愛他而挺身站在他的面前。這是紫茗堅強的初戀,不這樣做,我就沒有辦法擺脫過去,也否定了自己的努力。夏大哥,我喜歡你,但在這一刻,我要與你分手,從現在開始,解紫茗就是你的敵人!」

語畢,全場再次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之中。

夏莫栩仰頭看了一下夜空,低頭將視線看回紫茗身上時,他的眼神已經浮現了嫌惡。

「那又如何?」夏莫栩拂拂衣袖,像是在拍掉灰塵般。「難不成妳以為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勝算?一時的逞強不過是送死罷了,妳真以為說了這麼多廢話,莫栩就會手下留情?」

「紫茗不需要夏大哥手下留情。」紫茗將背後的手輕輕地和郝壬握在一起。「明天早上,我會打倒你,一定。」

「……」夏莫栩一錯愕,像是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般,他仰頭狂笑了起來。「哈哈……妳要打倒我夏莫栩?憑妳解紫茗?哈哈……天真也得有個限度……妳在開玩笑嗎?」

「不是。」紫茗斬釘截鐵的說。「明天早上,紫茗會打倒你,夏莫栩。」

夏莫栩的笑聲停住了,他的眼神中竟出奇的浮現些許憎惡與不解。紫茗的自信是從哪來的?他不由得有些不安了起來。

將頭低下陰沉的看著女孩,夏莫栩知道之前紫茗出戰的所有龍首戰都以意外性著稱,雖說他明確知道不管如何,解紫茗和蒲牢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但此刻紫茗的話卻讓他介意了起來,會不會,天脈的眾人明的說是要退,實際上早已擬定好作戰方針?

會不會,其實解紫茗還留了一手什麼?要不然,為什麼會這麼有自信?但……不可能阿?

無法理解……這個女孩,不可以久留。夏莫栩一瞇眼,腦內已經做出了決定。竟然敢挑戰從來沒人敢挑戰的崑脈宗繼?感覺到自己的氣勢一下子被紫茗壓倒,隨著腦海中憤怒逐漸浮起,夏莫栩暗自握了握拳頭。

「空口白話。」怒極反笑,夏莫栩往紫茗走近了一步,手中一個彈指,他身後數量足足有天脈弟子兩倍的黃衣人都向前走了一步。「解紫茗,妳似乎還沒見識我夏莫栩做事的手段?挑戰我?啊?」

紫茗無言,眼看四十多個黃衣人就這樣壓過來,人數劣勢的天脈弟子都是一陣驚惶,紫茗剛才說的話很明顯的是把夏莫栩惹惱了,在這崑崙山上,崑脈脈主已經幾乎不管事,夏莫栩可以說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把天脈在這邊滅了恐怕也不是難事。

「挑戰你又怎樣?崑脈想仗勢欺人嗎?」

突如其來的,一個女聲從天脈客院的另一頭傳來,眾人驚愕的轉頭,卻發現跟以往感覺完全不同的陸蘭緩緩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二十幾名橙衣人。

陸蘭原本常穿的橙色單衣不見了,此刻略施淡妝的她竟穿了件有袖的橙色旗袍,柔和的五官上有著一絲認真與嚴肅。

「阿蘭……?」

「陸姐姐……?」

解飛與紫茗同聲驚呼,陸蘭對他們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走到紫茗的旁邊,身後的所有千脈弟子也跟著併入了天脈弟子群中。

原本只有不到20人的天脈眾人在橙衣人走入後,人數迅速暴漲到45人,甚至還比夏莫栩身後原本人數優勢的崑脈弟子多出4人,人數優劣勢登時反了過來。

「夏宗繼大可不用以人數相欺,天脈或許帶來的人少,但千脈倒也不吃這套,想來即使要打起來陸蘭也吃虧不到哪去。」陸蘭直直的看著夏莫栩說,如今的她,竟已經像是個千脈脈主。

早在郝壬出去和小雪吹晚風時,陸蘭就回過千脈客院一趟,並且也正式接管了整個千脈,直到不久前她才接到崑脈圍堵在天脈客院前的通知,而率眾前來。

解飛與紫茗有點傻眼的看著突然變得這麼堅強的陸蘭,只有郝壬暗自報以轉頭的陸蘭一笑,整個崑崙山上只有他知道陸蘭堅強起來的原因,她再也不只是當初被趕下千山,柔弱的陸蘭了。

大家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呢……郝壬閉起眼睛,然後跟著陸蘭的視線一起瞪回夏莫栩的臉上,後者的臉上登時又罩了層寒霜。

眼看千脈與天脈連聲一氣,黃衣人群的氣勢登時餒了,甚至還有人開始驚疑的交談了起來,夏莫栩的眼中殺機一現,轉頭對一眾師兄地低聲喝道:「閉嘴!」

天脈客院前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中,但這次崑脈這頭卻再也沒有先前的氣勢了,夏莫栩將視線掃過解峰、解飛、陸蘭、紫茗,最後來到郝壬身上,然後,他彷彿沉思般閉起眼睛。

帶著一臉嫌惡,夏莫栩轉頭背向天脈與千脈眾人,對黃衣人群使了個冰冷的眼色。

「明天。」

夏莫栩回頭,一抹詭譎的笑意從他的嘴角浮現。

「天脈、千脈的人將盡戴孝服。我們,走著瞧。」

隨著崑脈宗繼俊秀的身影轉頭走入夜色的深處,沉默的天脈客院前,郝壬依稀聽見解飛與解峰低頭輕嘆。

終於正式攤牌了嗎?接下來會怎麼樣呢?茫然的月光中,郝壬不禁閉上了眼睛。

其一百一十一 最後的身分



這天夜裡郝壬沒有闔眼過。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與夏莫栩實力上的絕對落差,一回到客院內部郝壬只留下一句話『幫我收刮這個崑崙山上所有能吃的東西進來』就不聲不響的走入房間。

用隨隨便便的姿勢坐在床頭,郝壬少有的打坐著頭髮甚至橙紫兩色不停變幻,這種異相還差點嚇到把整整六大袋食物送進房間的四個女傭。

房間裡輕微的呼吸聲不斷體力爆差的小雪很早就不支睡了,只剩下決意陪郝壬熬夜的清曉吃巧克力的咀嚼聲。

「大哥哥你不可能打得贏夏莫栩,別說是今晚了,你花十個晚上都只有被打得飛來飛去的份。」

這句吐槽是清曉聽完故事後發表的看法,雖然郝壬也不知道這隻蘿莉到底是想陪他熬夜還是單純想跟他搶東西吃,但無疑的,清曉說的話可以說是相當雞排卻又無從辯駁起。

不過,既然被罵了就要找原因,逼不得已,郝壬只好用兩罐洋芋片賄賂清曉。由於琥珀她們平時就有大嚼零食的壞習慣,千脈弟子由於內功緣故大多是大胃王,被收刮來的垃圾食物倒也真的很多。

「原因?很簡單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沒臨場判斷力也沒眼力,打阮趴趴你都很難看清楚對方招式了,面對有辦法一拳打爆阮立趴的夏莫栩,你恐怕連對方的衣角都看不到……面對看不見的敵人,怎打?再說,『炎黃純鋼』是號稱近戰最強的剛氣勁,距離一被拉近,你就掰掰了。」

這是清曉抓著一大把洋芋片,邊嚼邊掉碎片時的說法,樣子十足像『少林足球』裡的六師弟。

問題是找到了,但郝壬倒也沒辦法,據清曉所說,眼力這種東西是得靠實戰經驗累積起來的,要在一個晚上增強,根本是囧到不可能的事情。

囧歸囧,但紫茗既然宣言了,賽程還是得打,為此郝壬雖然嘆息不斷但還是得想辦法,是以他打坐的時間有一半是拿來抓頭摳臉的。

這天夜裡,紫茗顯然也是失眠了,不時穿睡衣抱枕頭的跑來郝壬房間看他打坐,甚至還為了自己的任性向郝壬道歉,說些如果他不想上台的話,紫茗自己會獨自上台之類的鳥話。

「別傻了。」遇到這種情況,郝壬總是會習慣性的揉揉紫茗的頭。「既然下定決心就貫徹到底吧,好像沒聽說過幽助會因為戶愚呂壯到奶頭會跳就放棄修練,不把夏莫栩那個雞排人打成豬頭,他媽媽會哭的。」

聽郝壬堅持如此,紫茗倒也只剩無聲低頭的份,由於陸蘭待到很晚的緣故,後來失眠的紫茗就乾脆出去陪她聊天了,彷彿是在做訣別般,兩個女生說話時語氣特別的感傷。

打坐了整個晚上,清曉後來在幹掉第八包乖乖後也不支趴倒,只剩下郝壬一個人在黑暗中坐著。

隨著夜越來越深,房間裡再也沒半點聲音了。




第二天早上,彷彿是從很深的冥思中返回現實,坐著半睡半醒的郝壬,在小雪要拿過份到不行的鐵夾子夾他臉之前醒了過來。

和皮在癢的小雪壓在棉被裡一陣扭打與搔癢,兩人在一陣驚呼與嬉笑中很成功的鬧出房門,到了客廳時,郝壬臉上的笑容卻突如其來的歛了起來。

早晨的陽光從窗戶照入,在地上拖出金黃色的餘光,眼前的天脈客院看起來沒有多大差別,但不知為何的,小雪只看見郝壬的眉頭深深的鎖住了。

有什麼事情不對,郝壬明確的知道。

天脈客院裡,少了某個女孩早起的身影。印象中,紫茗總是會在郝壬起床前就坐在客廳裡吃早餐。

「小雪,我們走。」

郝壬一握女媧石,小雪登時化為白光回到石內,伸手推開客院大門,郝壬皺著眉頭看見解飛正咬牙和一個橙衣人對話,整個天脈客院前都是紫衣與橙衣的兩脈弟子,眾人臉上都是複雜的情緒。

「紫茗呢!?」下意識的,郝壬一句話就吼了出去。

突如其來被郝壬吼了一聲,天脈與千脈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只有解飛低下了頭來,郝壬甚至看見天脈的大師兄握緊了拳頭。

「太大意了。」解飛避開郝壬的視線。

「什麼意思?」

「今天凌晨,也就是你還在房間的時候,由於阿蘭還有事情,紫茗就送她回千脈客院了。」解飛轉頭,似乎不想讓郝壬看見他咬牙闔眼的神情。「結果,半個鐘頭前……」

「……」

「千脈的人來詢問陸蘭……她們,沒有到達千脈客院。」

緩緩的,艱難地,解飛說著,閉上了眼睛。

果然……是這樣嗎?眾人注目之下,郝壬緩緩的低下頭來。

這個剎那,解飛有種錯覺,他彷彿看見了郝壬的頭髮在那個時刻變成了更深一層的藍紫色,有一種名為憤怒的龍炎,從眼前的紫髮少年身上燃起。

紫茗與陸蘭被襲擊了……郝壬咬牙,腦中浮起夏莫栩昨天夜裡那些謎樣的話語與聲音中的不懷好意。

「解紫茗,妳似乎還沒見識過我夏莫栩的手段……」

「明天,千脈與天脈將盡戴孝服……」

「我們,走著瞧……」

夏莫栩……一字一句針刺般的字句刺入郝壬的腦海,身旁的解飛只錯愕的聽見郝壬緊握的拳頭發出了『格格』聲,紫髮少年一抬頭,剎那間,強大的龍威幾乎瞬間將他震退了一步。

「解飛,現在幾點?」郝壬面無表情的問,但那雙眼中卻彷彿燒出現了藍紫色的煉獄。

「浪郝壬,你別衝動,紫茗應該只是被軟禁,夏莫栩不過是不想我們出戰第一戰罷了……」

「我說,現在幾點?」郝壬重複了一次,這次,解飛不用從郝壬加重的語氣就知道他是認真的。

「……十點零三分。」解飛閉眼轉頭,迴避了郝壬的視線。「……第一戰已經開始了,即使你現在去也未必趕得上,浪郝壬,你想清楚,你去了也不過是送死罷了,就讓夏莫栩贏吧……」

郝壬淡淡一笑,這剎那,解飛突然明白自己從來都小看了眼前的紫髮少年。

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堅持。有些事,即使犧牲生命也必須一試。

有時候,為了不可能的事情犧牲生命不見得有意義,因此過度堅持的人常會被稱為傻瓜。但有些傻瓜,樂此不彼。

而郝壬知道自己從來就不聰明。從他的眼神中,解飛只看見,那是一個只屬於傻瓜的堅持。

「浪郝壬……」解飛無語,平時的冷面竟緩緩融化下來,眼前郝壬臉上的淡笑竟是如此刺眼。

然後,紫髮少年轉頭,將視線從解飛身上移開。此刻,他紫色的炎瞳只朝向了遠方,那是夏莫栩的方向。

「解飛,我發誓,我會把紫茗帶回來。」

起步奔跑,在天脈的大師兄來得及說出下一句話時,郝壬已經消失在建築物的轉角處。

而解飛遲來的一句喃喃自語,兩人都沒有聽到。有一句話,以悄然無聲的形式,消失在天脈大師兄開口之前。





北廂擂台。

春末烈日,豔陽萬里,火傘高張,百氣燻騰。

四方形的建築群中靜立著一座白石的擂台,火熱的陽光彷彿炙烤般照在其上,從台下往台上看去,只能看見灼熱的空氣都以水紋的形式扭曲著。

寂靜。

數以百計身穿各色衣服的九脈武者,此刻正以肅穆的神情看著擂台上一個黃衣的俊秀青年,打從第一戰在五分鐘前開始後,就沒有人開口過。

有別於台下眾人的汗濕與肅穆,台上的黃衣青年只是淺淺笑著,灼熱的氣溫彷彿與他無關般,他亮黃色的絲綢衣上沒有半點汗漬,只是在陽光下發著金芒,那是他特別交代別人用金線縫製的戰衣。

映著陽光,夏莫栩悄然笑著,那昂立的身影與俊秀的面容竟直如天神下凡。

他將視線寰掃過台下眾脈弟子,其中,千脈與天脈的人都沒有出現。有那麼一剎那,夏莫栩有種幻覺,在台上站著的他,竟像是獨自傲立於天地之間,台下的眾人都只能以膜拜之姿仰望自己。

夏莫栩覺得很陶醉,他相當喜歡這種感覺。沒有人能在這座擂台上打倒他,從來沒有。天脈解紫茗不能,蒲牢也不能。

烈日之下枯立等待,台下有人緩緩的搖了搖頭,似乎是察覺到這個動作,夏莫栩緩緩的用手撥過頭髮,簡單的動作裡有股莫名的傲氣。

微微一笑,夏莫栩朗聲說道:「眾位九脈前輩,時辰已到,天脈應當是不來了。雖然對連兩場皆不戰而勝感到慚愧,但莫栩……」

沒有人回答,但夏莫栩略帶得意的言詞卻停了下來,有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睛。

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眾人回頭的時候,只看見一個有著藍紫眼瞳與髮色的少年緩緩走入北廂。

黑色皮質無袖上衣,黑色皮褲,臉上一抹彷彿不將世間任何事物當成一回事的不羈,手臂上有著紫色的龍形。

紫髮少年緩緩的走過人群,而台下眾人也隨之靜默的讓出一條路,眾人的臉上盡是不解,卻也帶了些肅穆。

面無表情的,紫髮少年靜靜跳上擂台,陽光下,一黑一金的兩個身影就這樣遙遙對立著,除此之外,擂台上再也沒有任何人了。

「你是……蒲牢?」夏莫栩的聲音很沉穩,但卻還是隱藏不住其中的不解。

「是,也不是。」

「……不可能,要使『炎龍化人』,操術者不可能不在附近,蒲牢本體也不能說話,你根本不是蒲牢!你是誰!?」夏莫栩愕然問道。

紫髮少年淡淡一笑,橙炎『轟』一聲暴起,突然間,他的手臂上又出現了一條橙色的龍,台下頓時哄然響起不可置信的討論聲。

夏莫栩驚愕,然後,他瞇起了眼睛。

然而,有一抹淡笑,緩緩熾熱為一句再也不耐,亦不想隱瞞的話語。

「你可以叫我蒲牢,也可以叫我饕餮,更可以叫我天脈的女僕珊瑚,但我更希望你叫我本名……」

紫髮少年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左手爆起的紫炎,與右手爆起的橙炎。

與他如同從煉獄中凝煉而出的紫色炎瞳。

「……浪郝壬。」

全場靜默。

「你……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夏莫栩突然說不出話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搞錯了什麼,這場比賽的唯一變數,從來就是眼前的這人,但為什麼,他會自曝身分?

「我來要回兩個女孩。一個叫做紫茗,一個叫做陸蘭,那兩個你為了獲勝而綁架走的女孩。」

紫髮少年向前走了幾步,手中的龍炎,如火如荼。

全場再次沸騰,每個人的臉上盡是錯愕。夏莫栩綁走了紫茗與陸蘭?

夏莫栩冷冷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今天我們兩個之中,將會有一個人倒下。」紫髮少年淡淡回答。

「憑什麼?就憑欺騙九脈、擅自參戰、根本不是蒲牢的你?」夏莫栩突然覺得很滑稽,他俊秀的臉上再次浮現了惡意的笑容。「告訴我,珊瑚姑娘,你憑什麼要我跟你一戰?」

郝壬也笑了,在那時刻,夏莫栩的視線深深的與他撞在一起。崑脈宗繼的眼中浮現一點茫然,他突然有種預感,此戰已勢不可避免。

「你怕了?」

清晰的一句話從郝壬的笑容中吐露而出,台下眾人沸騰的聲音也皆在此時歸於寂靜,瞬間,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夏莫栩瞪大雙眼的猙獰表情。

「你說什麼?」

「我說,整天想名揚天下的夏宗繼,你丟不起這個臉的。」郝壬淡淡的說。「你怕了嗎?夏莫栩。」

拳頭緊握的格格聲從夏莫栩冰冷的指節間傳來,台下的解飛慌亂的跑入會場之時,有兩個年輕的身影,已經失控。

龍首匯英戰,最後一戰。

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8:56

其一百一十二 強與弱之間


烈日從正上方將擂台上的兩個身影照成腳下的黑影,台下眾人的鴉雀無聲中,兩個人影微微的放低身形。

夏莫栩冰冷的視線直直看進郝壬的眼中,紫髮少年同時也毫無畏懼的對看回去,一時之間,台上出於郝壬的『龍威』讓除了夏莫栩外所有人都透不過氣來。

空氣如緊繃的線,任何一個動作就會斷裂開來,全場數百人沒有人敢做任何動作,只是看著台上兩人的對峙。

趕來的解飛比較晚到場,當他看上台去時,場面已是轉瞬即發的狀態了。天脈的大師兄額頭冒出一滴冷汗,他知道自己來遲了。

汗水滴落。

汗水劃空。

汗水墜地炸散。

郝壬消失。

「炎紫柔勁˙壬式千鳥流!」

隨著郝壬的聲音從夏莫栩正前方40公尺處傳來,突然間,兩個狂猛的草書字『遠當』以巨大的姿態出現在擂台上。

夏莫栩瞇了瞇眼,他看見紫炎迅速的變成了一個人形,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向他轟來。郝壬竟然把自己的全身都變成了『遠當』。

有別於用拳頭射出高速的光柱,郝壬選擇使用整個身體的大面積來使用『遠當』,甚而他根本不是『把遠當射出去』而是『把自己和遠當一起射出去』,藉以扭轉身法劣勢,看到這裡,夏莫栩也不得不對郝壬的創意感到佩服。

但這種花招要打他,還遠遠不夠。夏莫栩冷笑,拳上冒出了萬丈金光,那是『伏龍贔屭』所屬的堅硬黃炎,傳說這世上任何東西被這種火炎打中都只有碎掉的份。

紫炎在一拳之間迅速破碎,郝壬的身形也在其中被一拳扭曲,就在夏莫栩徹底粉碎整個紫炎形時,他突然發現觸手之處,空空如也。

郝壬不在紫炎中?夏莫栩赫然轉頭,卻發現一個紫色的身影伏低身形,單手著地,整個在地板上滑出一個大圓弧,如同溜冰一般。

台下眾人驚呼。

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夏莫栩正面交手嗎?以往都是一拳結束比賽的夏莫栩一拳落空,此刻只覺得惱怒了起來,郝壬第一下衝刺竟像只是要試探他而已,根本沒想要跟他交手。

由於將自己與『遠當』一起射出去時,紫炎仍然附著在身上,中途轉向的郝壬等於只是把紫炎甩出去而已,而那些紫炎因為是出於他身上,當然還會保留著他身體的形狀,是以夏莫栩這拳雖然粉碎了紫炎,但郝壬卻老早溜了。

雙腳和單手著地,郝壬半趴在地上做出最適合蹬躍的姿勢,隨即全身再次綻放出紫炎,向夏莫栩射來。

又是那招『炎紫柔勁˙千鳥流』?夏莫栩的眼中殺機一現,這次他再也不想只是原地站著。

腳下的地面瞬間被強大的剛氣勁蹬裂,夏莫栩金色的身影瞬間化為肉眼完全無法看見的金光向郝壬射來,兩者距離拉近之時,他卻又看見紫炎中的郝壬微微一笑。

「炎紫柔勁˙壬式三倍速遠當!」

難以置信的,就在兩人面對面全力衝刺時,一道遠當突然從郝壬的手中射出,由於郝壬和夏莫栩的相向奔跑,原本就快到不可思議的遠當竟然用三倍以上的速度向夏莫栩的胸口射來。不過一個眨眼,光箭就已經射到胸口。

好快!面對這種幾近難以想像的速度,即使是夏莫栩也有些吃力,黃炎從手上燃起,夏莫栩的手臂登時被剛氣勁硬化無數倍,直如鑽石般化為一個堅硬無比的盾牌。

揮拳將三倍速的遠當一拳撞開,紫炎光柱在夏莫栩的黃炎拳下轉了個角度向場外射了個空,但夏莫栩衝刺的身影卻也慢了下來,當他抬頭時,他又看見一個沒有實體只剩的人形紫炎向他高速射來,郝壬又溜掉了。

惱怒的擋掉紫炎,火炎與空氣摩擦的『弗弗』聲又從夏莫栩的右後方傳來,崑脈宗繼冷靜的轉頭,卻只看見郝壬整個人化身為巨大的炎龍,在地面滑出一個大圓弧,然後再一蹬地向他背後射來。

從動手以來,雖然實力相差如此之大,但主動權卻每每被出奇招的郝壬拿到手,夏莫栩不由得青筋暴現,俊秀的臉剎是猙獰。

夏莫栩轉頭將黃炎拳揮出一個扇形幅度,堅硬而具有實體的黃炎彷彿一道炎牆般就這樣護住了他的身形。

紫炎龍撞上黃炎炸成一整個扇面的藍紫色,直如火海般屏蔽了夏莫栩的視線,他還無法掌握郝壬所在的位置時,突然間,那火海又被一個紫色的劍氣勁割開了。

夏莫栩何等精明,雖然訝異於那劍氣勁的鋒銳程度,但他還是下意識往後跳去,與可以隱藏身形的紫炎火海拉開距離。是凰破嗎?夏莫栩瞇眼,那只要注意射出的那一瞬間就可以了吧?

「炎紫柔勁˙氣劍術!」

出乎夏莫栩意料的,他才剛後退,郝壬的本尊竟然就這樣大膽的從紫炎冒出來,彷彿完全不知道一被自己掌握到蹤跡就必死無疑似的。

身形從後躍瞬間離奇的轉變為前衝,夏莫栩冷冷一笑,黃炎拳登時朝向郝壬排山倒海的送出,但他卻突然覺得有些事情不對。

所謂的氣劍術,並不是指凰破,而真的是一柄『氣劍』。

郝壬的手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併了起來,有五道劍氣控制在一公尺內的高密度凰破,化為一柄深紫色的氣劍向他攔腰砍來。

炎紫柔勁,不具剛性實體,卻可以破壞物質內在的恐怖靈力,如果被這種高密度的氣劍掃到,即使打到郝壬,自己的腰恐怕也會被砍成兩半吧?

心念及此,夏莫栩黃炎拳的目標登時從郝壬變成他的手。一拳和氣劍打在一起,剎那間,黃炎和高密度的紫炎同時破碎,兩人也各自震飛了幾公尺。

凰破本來的射程超過五十公尺,此刻被郝壬凝結到只剩一公尺,用普通的黃炎對上濃縮的紫炎,郝壬竟又恰恰與夏莫栩打成了平手,全場都是一陣驚訝。

但這次,同時後退的兩人,主動權卻又均分了。郝壬心知肚明,再也不是自己繞著夏莫栩團團轉、可以隨時溜掉的局面了。

果不其然,才剛站穩,夏莫栩就消失了,速度快到郝壬甚至連他往哪個方向起步都不知道。當他回神時,夏莫栩原本站著的地面就被帶有強大剛氣勁的腳底蹬出巨大的爆裂。

郝壬腦中浮起清曉的話。

「面對看不見的敵人,怎打?」

郝壬微微蹲低,這是他思考整個晚上的問題。

「一被近身,你就掰掰了。」

換句話說,要把我掰掰掉,一定得要近身嗎?郝壬微笑,有前提就有所謂的解法。

在不到百分之一秒內,郝壬將身體壓低,看不見夏莫栩的身影沒關係,只要他還在擂台上,就肯定閃不掉那兩招。

夏莫栩不可能近他的身,這整個擂台,都是他的攻擊範圍。

『遠當』

『遠當』

『遠當』

『遠當』

『遠當』

『遠當』

『遠當』

『遠當』

『遠當』

…………

台下眾人傻眼之際,剎那間,郝壬爆起紫炎的雙手同時炸起了上百個草書字。然後,以肉眼完全不見之姿衝來的夏莫栩,臉上也冒出了詫異的神情。

「炎紫柔勁……」

郝壬微笑,上百道遠當同時出手。

「壬式遠當機關槍!!」

彷彿是狂風暴雨般,這個瞬間,夏莫栩只看見無數道的紫炎從靈力無限的郝壬手中炸起,直如彈幕般壟罩了整個擂台。

藍紫色碗口粗的靈力有如機槍的子彈,從郝壬如同漫畫化身為多道殘影的拳上激射而出,光柱迅速劃越空氣向夏莫栩的全身上下射來。

逼不得已的,他的身形迅速停下,崑脈宗繼也跟著狂喝一聲,黃炎拳開始有如擊飛子彈般驅逐向他射來的遠當。

一時之間,台下眾人合不攏嘴的看見上千上百道光柱向夏莫栩射去,而他卻只能用金黃色的黃炎拳不停的將遠當彈開,就連移動都有困難,更別說是身法優勢了,夏莫栩整個人根本完全無法動彈。

被逼到如此窘境,夏莫栩雙眼都紅得快出血了,但這時,他只見郝壬的遠當突然停了下來,這個時刻,兩人之間的視線又毫無滯礙的對在一起。

然後,他看見郝壬的視線,是如此堅定。

「炎紫柔勁˙壬式超唬爛牌超光束加農砲!!」

『遠當』

『遠當』

兩個巨大得無法想像的遠當如同集氣般緩緩凝聚,夏莫栩下意識覺得要閃,但那紫炎的範圍竟然還是整個擂台,除非躲到郝壬身後,要不然鐵定閃不掉。

夏莫栩呆然看著郝壬手中逐漸凝聚的兩道巨型光柱,他知道自己一直都低估了眼前的紫髮少年。有時,實力差距雖是左右一場戰鬥的主要因素,但並非全部,更重要的因素還是能掌握自己最強的領域與敵人最弱的領域。

而夏莫栩最弱的,是長距離對敵。黃炎名為最強近戰,但卻不支援遠距攻擊。

而郝壬最強的,則是幾近無限的靈力。無限到,兩道高速公路般粗細的『遠當』正在他的手中成形。

「發射!!」

『咻轟』

『咻轟』

如同摧枯拉朽般,整個北廂擂台剎那間炸出聲音大到不可思議的音爆,平坦的地面頓時被紫炎震出兩道凹槽,夏莫栩急忙用黃炎護住頭臉之際,整個崑脈建築群中的人,剎那間都看見了兩道巨大如彗星的光柱經過整個擂台。

然後,巨大光柱直直的,直挺挺的貫穿遠方崑脈主院一個樓閣建築,在彷彿江流的紫炎柔勁中,整個建築彷彿融化般被光柱直直的沖向遠方。

「哇啊!!」

「別……別波及旁人啊!!」

「我在飛……我在飛哪!!」

『轟』

強烈的氣勁颳起狂猛的暴風,就算沒有直接掃到,台下的觀眾群中還是有數十人被紫炎勁就這樣颳離地面,四射拋飛起數十公尺,帶著數聲慘叫紛紛撞在遠方的建築外圍上,若非他們都身有武術,恐怕早已死到不能再死。

身在紫炎光束加農砲之中,夏莫栩只覺得無限的靈力如同剛從雄偉高山上發源的長江大河,他身上的黃炎儘管護住了身體,但那股將他從頭到腳都攏罩其中的恐怖靈力卻讓他全身灼熱萬分。

而他奮力站住的身體,也在這不停向後沖去的靈力中跟著向後滑去。『贔屭』雖號稱是力氣最大的炎龍,但地面都融化了,站得住嗎?

崑脈宗繼身上的金黃色的戰衣片片破碎,在眼前的一切被紫炎吞沒之前,整個崑崙山上的人彷彿都聽見了夏莫栩和郝壬同時開口吼出一聲穿越雲霄的狂嚎。

兩人都使勁了全力,只不過一個人是防禦者,一個人是攻擊者,他們吼著,透過半透明的紫炎光柱,郝壬與夏莫栩的視線狠狠交會,兩人的眼中都只剩下彼此。

『喝啊!!』

巨光柱再次增幅,這次,再也沒人看清楚擂台上發生什麼事了,刺目的光柱攏罩了崑崙山的上空,就連太陽也為之失色。

而郝壬與夏莫栩的身影,也就這樣,消失在無盡的紫炎之中。



(註1:《炎紫柔勁˙壬式千鳥流》名稱取自火影忍者,佐助將全身都化為千鳥以攻擊敵手的方式《千鳥流》。)

(註2:《炎紫柔勁˙壬式遠當機關槍》名稱取自航海王or海賊王,魯夫初始招式之一《伸縮自如的˙橡膠機關槍》。)

(註3:《炎紫柔勁˙壬式超唬爛牌超光束加農炮》名稱是豪洨來的,招式內容取自新機動戰記鋼彈W的主角機,天使鋼彈將兩柄光束加農炮合併時的超級巨砲。)

其一百一十三 棄子



巨大的遠當光柱在持續了約略20秒後歸於虛無當眾人因為強光而短暫失明的眼睛恢復正常後,他們全都看見了一個恐怖的景象。

兩個操場大小的白石擂台表面呈現波浪形儘管只是擦過,瓦解一切的紫炎竟在一記遠當之間開出地面兩個超大凹形交界面的岩石都已經變成了沙塵。

遠方的崑脈主院建築已然被兩個令人咋舌的正圓形洞穿,牆壁的斷面竟離奇的呈現融熔狀光柱消蝕後,樓閣形的建築才緩緩的垮了下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倒塌聲。

但這一切都不比台上發生的事情。

紫炎消褪中,一個紫髮少年此刻正在擂台邊單膝跪地,雙手盡是燒傷的痕跡。

抽筋感從手指一路攀升到手臂,延伸而上的是肘關節,緊接著是上臂,最後就連左右肩膀都失去了感覺。

郝壬勉強用顫抖的手撐住地板,他的身體根本無法跟上突如其來放出這麼多的靈力,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這條手臂應該會整個融化掉吧?

將治癒的橙炎硬是浮現在手心,郝壬用燒著橙炎的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腕,他知道,戰鬥還沒結束。

他將視線瞥向擂台的另一頭,那裡,站著一個黃衣人。

兩人視線交會的那一刻,彷彿是在譏笑些什麼般,夏莫栩的臉上浮起了一個笑容。

金黃色的戰衣片片破碎,露出底下深黃色的底衣,夏莫栩原本飄逸的髮絲在剛才的紫炎勁中有一半蜷曲燒焦了,但那張俊臉上卻還是一點傷痕也沒有。

崑脈宗繼的腳踩在擂台的邊緣,原本站在擂台正中的他,竟然被光束加農砲掃退了將近半個擂台,只不過一切的努力,卻在郝壬的力涸之下功虧一簣。

到頭來,郝壬還是沒能把夏莫栩轟下擂台。

可惡……一股涼意從郝壬的頸椎往下降,紫眼中依稀閃過一絲憤怒,眼前的夏莫栩竟然像是一點損傷都沒有,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轟不破可以硬化體表,化為護身『硬氣功』的炎黃純鋼。

「哈哈哈哈……」突如其來的,夏莫栩身上爆出了一連串狂笑,與紫色炎瞳對視的眼神中也浮現了強大的自信。「我懂了,我懂了……原來如此,原來莫栩一直看錯你了……」

「你懂什麼?」郝壬冷冷的問。

「……莫栩原初以為,你是天脈與千脈為了打贏這場比賽,特意雙修炎紫柔勁與炎橙真元的武者,並且持有兩脈的封龍神器『炎紫匕』與『炎橙環』,但此刻看來,完全不只是這樣哪……」

「……」

「你……能放出這麼大量的靈力,『蒲牢』和『饕餮』其實已不在神器裡,而是在你體內了吧?那兩個封龍器,也應當已被毀去……難以置信,天脈與千脈為了獲勝,竟然將雙龍打破封印直接植入你的體內,莫栩當真想不到,九脈身為名門正派,竟出了如此卑鄙之徒!」夏莫栩不懷好意的笑道:「不過……這樣的你,也已經不是人類了吧?」

郝壬的紫瞳反映著夏莫栩的笑容,有一句話,深深刺入了他的腦海深處。

「怪物……你這怪物……哈哈哈哈……」

夏莫栩再次猙獰的笑出聲來,然後,郝壬看見他的敵人臉上已經浮現鄙夷。

「可笑、可笑,你這怪物,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嗎?如今的你,與其說是個人類,不如說是個天脈與千脈共同製造出來的戰鬥妖物了吧?可悲,可歎哪!我想,天脈與千脈八成是用各種偽造的『意外』讓你身上帶有炎龍,最後再編故事讓你來參戰吧?莫栩雖不知他們是用什麼方法讓你死心蹋地做他們的走狗,但大抵上,是為了錢吧?還是說……是用那個如花似玉的解紫茗?如何?她年輕的身體嚐起來感覺如何?哈哈哈哈……」

夏莫栩戲謔的笑著,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每一句話都讓郝壬心裡沉重了一分。

「……你閉嘴。」郝壬握緊了拳頭,緩緩的站起了身。「雙龍會找上我純粹是意外,紫茗、解飛、陸蘭才不會做這種事情!還有,少用你的狗嘴玷汙紫茗!」

「是嗎?」夏莫栩冷笑。「我記得,你曾要我把解紫茗與陸蘭交還給你吧?如果我說,夏某人從來沒動過她們呢?」

「什麼意思?」郝壬迷惘,此刻夏莫栩戲謔的笑容竟有著無比的說服力。

「你的彈性、戰鬥直覺、靈力質量都相當完美,但動作卻十分生疏,與初學者相去無多,我估計你受武術訓練並不會超過三個月。所以,你的參戰理應是臨時抱佛腳。」

夏莫栩將視線嘲弄般的看向台下無言的解飛,天脈的大師兄竟悄然低下了頭。

「我的意思是,天脈與千脈本是想靠你來獲勝龍首匯英戰,但卻來不及在戰前將你教到極強的境界,只是個不上不下的半調子武者。所以,他們放棄了爭雄的野心,只想靠你打多少算多少。」

夏莫栩轉身不屑的繼續說道:「而如今,對手是我,一旦面臨了可能會讓天脈宗繼解紫茗有生命危險的局面,他們便編謊言矇你解紫茗是被夏莫栩綁架走的,為的就是要你死了這條心。這,也算是保護自己人吧?只要是用謊言騙過去,就不需要顧慮你的感覺,畢竟你從來就不是他們天脈的人。而後來,你不依他們的安排,自願衝上來送死,他們倒也沒有阻止你的理由對吧?」

「『就讓夏莫栩贏吧,他贏了自然就會把紫茗放回來』,我想,解飛應該是這樣告訴你的吧?你這棄子,對天脈而言,龍首戰到了尾聲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不過你的自曝身分還真是出乎意料,我想天脈這次恐怕完全料想不到,你愚蠢的勇氣會是他們計畫中的唯一敗筆。用這種卑鄙的自導自演手法,此次曝了光,天脈也不用在武林中立足了。」

「你說是吧,天脈解飛?」夏莫栩嗤聲笑了出來。

郝壬不可置信,將紫瞳轉向台下天脈大師兄的方向,卻發現解飛始終迴避著他的視線。

「打從一開始,天脈的目的為的就是要你替他們參戰,你不是九脈弟子,要查你的資料也無從查起,所以絕對不會曝光。但這場龍首戰的對手是我夏莫栩,天脈當然知道打不贏,解紫茗也當然不能死,但你浪郝壬能不能死可就難說了。與其讓解紫茗為了所謂『武者的尊嚴』陪你冒險,不如私自將她軟禁在某個地方,剩下的事情你浪郝壬自己看著辦。我想天脈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這樣吧?」

夏莫栩的聲音聽起來很模糊,郝壬只是看著解飛,然後靜靜的問:「解飛,這些話是真的嗎?」

「不,蒲牢和饕餮會進入你體內真的是意外,發生在阿蘭身上的事也是真的,解某承認讓你參戰卻有私心,但……」

「但紫茗的事情呢?」郝壬靜默。「紫茗真的是夏莫栩綁走的嗎?」

解飛抬頭,有一句話,他始終說不出口。

「壬!」熟悉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紫茗從遠方和陸蘭手牽著手跑來,兩人在到達擂台邊時還不停的喘氣,這個瞬間,郝壬已經明白解飛沒說出口的那句話是什麼。

女孩們抬頭喘得說不出話來,但那眼神中卻包含了意外、不解與歉意,郝壬也不禁閉起了眼睛。

應該是麻藥吧?解飛或許是用了蒙汗藥之類的東西把紫茗和陸蘭一起迷倒,然後軟禁起來,迫使紫茗不能參賽,始終支持她的陸蘭也無法發言。雖然這個舉動很可能換回兩個女孩們一輩子的不諒解,但畢竟比起出人命好多了,畢竟對手是夏莫栩,所謂『武者的尊嚴』又不值什麼。

而他浪郝壬,從來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什麼感受都不需要顧慮,反正他原本就很沒膽,聽見紫茗被綁架走大概就會打消念頭了,與其讓他知道又惹出一堆麻煩,不如再設一個局矇他。解飛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紫茗的眼淚流了下來,看見台上的郝壬,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就要跳上台去和郝壬並肩戰鬥。

「紫茗、阿蘭,妳們怎會在這裡!」解飛看見紫茗的動作先是一陣茫然,然後才猛地從身後抱住了女孩,他不能,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脈中失去宗繼。「不准上去!妳瘋了嗎!」

他不能失去妹妹紫茗,但台上的郝壬,在分出勝負前也無法下台了。

他選擇抱住了紫茗,然而,他迴避了郝壬的視線與夏莫栩的冷笑。有種必須放在首位考量的事物,叫做現實。

而現實總是殘酷的,郝壬並非天脈的人,龍首戰結束後,浪郝壬就再也跟天脈劃不上關係了。

解飛覺得很羞愧,早在郝壬想衝上擂台前,他就應該跟郝壬坦承一切,但他很怕郝壬無法接受,一旦郝壬說出『解飛,尊重紫茗的決定吧』這句話,他很怕自己真的就這樣讓紫茗上台送死,那是他身為武者、身為天脈弟子與身為兄長之間的掙扎。

他怕,郝壬眼中的熾熱會讓他忘了現實,接受紫茗的決定。

而他又確知,郝壬紫色的瞳中,明白的告訴著他『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所以,那一瞬間,他無聲的選擇讓郝壬轉身離去,上台面對必死無疑的結局。當他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而趕來會場時,郝壬早已身在台上。

刺耳的笑聲傳來,夏莫栩淡淡笑道:「看吧,這就是天脈做事的風格。浪郝壬,你不過是個棄子罷了。所謂的意外,所謂的故事,大概也只是騙你參賽的藉口吧?難道你還相信解飛的為人嗎?」

郝壬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他沒有看向紫茗、解飛、陸蘭之中任何一個人,他只是緩緩的,從眼瞳裡的茫然中煉出一片無邊無際的藍紫色,那是龍炎的顏色。

「夏莫栩。」郝壬說。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你這怪物。」夏莫栩無可無不可的補充,將手攤向身後被紫炎勁轟出的,兩個直延伸向地平線的巨大凹槽。「這已經不是人類做得出的破壞了,真是被利用者的可悲不是嗎?在他們的惡意下,你已經不是人了。」

「夏莫栩。」郝壬再說。

「……但即使如此,如果你認為你可以打贏我,你也天真過了頭。」夏莫栩伸出袖子中的手掌,一個黃色的戒指,正在他的手上燃燒著黃炎。「夏某人可還沒出力呢……今日,你只能躺著下台!」

「夏莫栩。」郝壬又說。

「……」崑脈宗繼瞇起眼睛。

「你不是,很想殺我嗎?」

有兩抹龍炎,悄然滋生。

「……」

「那麼,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在我這個棄子被扔下棋盤之前,我也會帶著你一起走。」

隨著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從郝壬的全身化為悲憤的兩條炎龍形,一個曾經平凡的少年仰天大吼。

『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39:49

其一百一十四 剛柔之間


震天的大吼聲在北廂擂台上迴盪,全場所有人都被吼聲震得頭暈腦脹的時候,郝壬雙手各爆出不同色的龍炎,紫色與橙色的氣勁同時變成了火焰構成的龍形。

紫髮少年不顧一切的向夏莫栩衝去,雙手上的火炎也隨之拉長為蒲牢與饕餮的外貌,拖曳如飛舞的巨龍,夏莫栩有點錯愕郝壬來得這麼快,但他的俊臉上隨即泛起一個冷冷的笑意。

「明知近身必死,還特意前來找死!好,夏某人成全你!」

夏莫栩狠狠的握了握拳,手中名為『炎黃戒』的封龍神器也隨之爆炸似的冒出黃炎,但郝壬卻彷彿沒有注意到那撲面的粉碎氣勁般,他在衝刺之餘竟然還跳起身來,在空中一個舞轉,他手中的雙炎龍形就這樣跟夏莫栩對轟了上去。

三色火炎相交,夏莫栩腳下站的地板登時輻射狀裂開,整個場上也炸開了巨大的球狀氣場,直如颶風般將土石颳離地面,沙塵漫天中,只聽見骨骼粉碎聲絕望的響了起來。

「壬!哥你放開我!求求你!」眼看郝壬失控的與夏莫栩硬碰硬,此刻生死未卜,紫茗不由得在解飛懷中掙扎了起來,但解飛卻在一咬牙後,更加緊了抱緊紫茗的力量。

沙塵持續延展,出乎眾人意料的,即使擂台上骨折聲不斷,兩人交手的巨大聲音卻還是不斷傳來,也不知道究竟對了幾招,眼看那種恐怖的爆裂聲越來越明顯,紫茗不由得又掉出了眼淚。

轟然一聲爆炸聲,突然間,整個擂台上的沙塵全部散了開來。三色龍炎不斷撞擊之中,眾人只見夏莫栩與郝壬正用著肉眼難以看見的速度互相攻擊。

兩人的身影不停的跑動著彼此撞擊,由於速度過快,只能依稀看見火焰在空氣中燃燒的餘跡。從台下看來,夏莫栩的黃炎移動速度顯然比郝壬的紫炎與橙炎快了兩倍以上,但不知為何的,不管黃色的暴風如何衝擊,郝壬就是可以繼續跑動著和夏莫栩彼此攻擊。

又是一拳軌跡清楚的黃炎拳重重轟在郝壬的側邊炸起猛烈的骨折聲,但紫髮少年卻還是沒有倒下,他只是溜冰般順著夏莫栩的拳勁方向滑出數十公尺,隨即又不要命的一蹬躍回夏莫栩的拳頭前方。

「不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

彷彿是驚怒於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打都打不倒的敵手,夏莫栩先是俐落的用黃炎拳將郝壬的攻擊掃偏方向,然後飛起一腳直接踹中郝壬的肚子。

黃炎將護體真勁炸碎的氣勁交擊聲再次傳來,由於灌輸了炎黃純鋼,夏莫栩每一拳都有恐怖的破壞力,這次,紫髮少年又一次的被踹向擂台外。

在空中伸手抓住擂台邊緣,嘴角帶著鮮血,郝壬再次翻身穩穩站在擂台上,遠方夏莫栩再次驚怒的眼神直射而來,郝壬卻只是用手背一擦嘴角的血,毫無回應的靜默看著自己的對手。

直到兩人疾風般的動作一停,眾人才看清楚台上的變化。

無數巨大的凹槽綻開在擂台的上頭,那是氣勁相擊時,地面被震得爆開的痕跡。

白石高台上凹凹凸凸,可以清晰的辨識出兩種腳印,一種腳印是以純鋼之力硬是踏碎地表而成的,而另一種腳印卻呈現詭異的連續,像是腳從來沒離開地面般,那腳印竟是由完全沒斷過的弧線構成的。

夏莫栩瞇著眼睛,由於交手多次,他的手也染上一點點紫炎,崑脈宗繼冷哼一聲,一個擺手後,滲入體內的炎紫柔勁再次被更強的炎黃純鋼驅逐出境。

郝壬沒有說什麼,只是用紫鏡般的瞳看著夏莫栩。紫髮少年此刻全身竟然燒灼著若有若無的橙炎,饕餮的靈力正在以無法想像的速度修復他受損的部位。

「原來如此。」夏莫栩看著地上的腳印。「難怪你可以卸掉我一半以上的剛勁,你早把紫炎凝聚在腳下,燒解地面,像溜冰一樣使自己的移動變成滑行吧?真聰明,被硬物撞到,後退就可以抵消動能了。」

夏莫栩冷冷看著自己的拳頭,然後,他又將視線瞥向郝壬修長的身影。

「只不過,將『雲體風身術』催到一有受傷就馬上恢復的境界,恐怕,你的經脈也已經快要不行了吧?況且,明知夏某人拳上的厲害,竟也不防禦,招招拼命,你當真不怕死?」

夏莫栩的聲音沒有太多起伏,但他心裡的訝異可完全不是這回事。

長年修練炎黃純鋼,夏莫栩的手勁有多強,他自己清楚不過,儘管郝壬是使用被打就後滑的方式卸勁,但黃炎拳的威力可以說還是有一大部分是在命中他身上時就炸裂開來。

真驚人,那是人類所能忍受的痛覺嗎?兩人的動作太快台下看不見,但身在其中的夏莫栩卻知道郝壬是如何苦撐不倒的。

早在他們每一次交手之後,紫髮少年燒著橙炎的左手就會馬上將手上的骨折處用力扭回原處,然後再次毫不畏懼的攻上來。如此冒險的催動橙炎,身體的恢復速度雖然能在短期之內趕上受傷的速度,但郝壬的經脈恐怕也快要毀掉了吧?那種痛楚更不是人類所能忍受的。

真的是個怪物……放他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成長到什麼境界……夏莫栩暗自詫異,他完全沒想過將龍直接寄生在身上能有這麼強。

郝壬一笑,突然間,在夏莫栩的眼中,他看見郝壬的紫瞳中突然閃過一絲靛色的光芒。

「夏莫栩,你今天廢話真多呢。」

紫色的人影再次消失,隨即撲面而來的是一記排山倒海的『崩』。一時之間,只見一個巨大的草書字再次震天炸起,紫炎之中,郝壬竟用燒著橙炎的左手直接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腕,然後兩者一起化為了崩掌向夏莫栩罩去。

眼看郝壬身體還沒完全復原,竟又直接攻過來,夏莫栩覺得很訝異,但他眼中的訝色只是一閃而過,隨即那份訝異就又被更深沉的忿怒所掩蓋。

一拳更強的黃炎拳從夏莫栩的腰間爆炎般破空而出,郝壬的傾盡全力的崩掌紫炎再次破碎,這次夏莫栩很清楚地看見了郝壬的右手臂瞬間骨折,隨即又被自己的左手臂接回原處,這期間紫髮少年甚至沒有皺一個眉頭。

兩人的身影一觸即分,郝壬再次被拳勁掃飛了數十公尺,台下眾人皆是重重一挫,使盡全力的崩掌還是無法傷到夏莫栩分毫。

郝壬緩緩的從地面站起,當他的炎瞳與夏莫栩再次對上時,崑脈宗繼竟愕然站立住了。

夏莫栩終於知道,郝壬身上是哪裡不對了。

凡是人在受傷時,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反應,有些人可能被針插一下就哭得淅瀝嘩啦,有些人可能被萬箭穿心都不會哼半句,但共通的,人體受到傷害時,一定會有些反應,只差反應大小而已。

而郝壬從頭到尾,交手到現在,粉碎性骨折不下十餘次,但他就連紫瞳中的微光都沒晃動過。

「你……」夏莫栩驚愕萬分。「怪物……你沒感覺的麼?」

郝壬眼中的靛色光芒再次浮現,然後,他的臉上浮起了一個微笑。

沒有任何笑的成分在的微笑。

「那種東西,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聽見這句話,全場的喧嘩聲迅速的歸於沉寂,就連天脈眾人也同時倒抽了口涼氣,他們全看見郝壬的紫瞳裡依稀出現了陌生的光芒。

夏莫栩靜默,然後,他的臉上冷冷罩上了一層寒霜。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弄的,但,我似乎太低估你了。浪郝壬。」

黃炎從夏莫栩的拳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暴風雨前的靜默。

「那麼,夏某人也不應該再保留了,不是麼?」

緩緩的,一個從未看見過的寒冷笑意從夏莫栩的臉上泛起,而他的拳上也依稀浮現了一點金芒。

金芒逐漸構成了一個圓形的光圈,完整的包覆住夏莫栩的拳頭,有別於以往不規則狀的黃炎,這次,夏莫栩手中的黃炎竟直接變成了濃縮的小圓,剎那間,金芒的亮度突然提升到無法想像的境界,就連烈日也為之失色。

崑崙山上的微風彷彿瞬間靜止了下來,以夏莫栩拳上的黃炎光圈為中心,有另一個巨大的正圓形氣場也隨之出現在他的身周,才不過一眨眼,夏莫栩的拳頭就已經圍繞了裡外兩層大小相差奇大的光圈。

郝壬眼中靛芒一閃,他下意識的覺得有危險要來,完全沒有猶豫的時間,紫髮少年一躍就跳起五六公尺高。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黃色的草書字。

伏龍贔屭,九炎龍中攻擊力最強者,號稱為地表最強的拳勁,所有被這種氣勁打中者都會裂開,裂開一如夏莫栩輕輕的將拳頭往地面一砸。

那是一個,金色的『碎』字。

有那麼一瞬間,郝壬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只是看見圍繞著夏莫栩拳上的巨大的光圈正迅速縮小,伴隨著小光圈正迅速變大。

然後,在兩個光圈合而為一時,郝壬確信自己聽見了一聲沉悶的碎裂聲,來自地底,來自兩公尺高,足足有兩個操場大小的白石擂台。

那個時刻,他依稀看見了一隻背後有著巨大麟甲,臥伏在地上的巨龍,將爪子狠狠的往地面一拍。拍碎地表、拍碎山河、拍碎地心。那是名為『贔屭』的九龍之首。

緊接著,天崩地裂。

其一百一十五 碎


『碎』

天崩地裂。

前所未見的巨大震撼力從夏莫栩擊打白石擂台的著力處傳來金色光圈迅速炸開之際,無數的裂痕也隨之迅速爬滿了整座擂台。

「危險!」

郝壬身在空中眼見夏莫栩這拳竟然是瞄準地面,他沒有猶豫的就往解飛的方向一聲大喝。解飛雖然還沉浸在無法諒解自己卑劣的茫然中但精明的他卻也頓生感應。

聽得郝壬大吼,天脈的大師兄也不遲疑兩手一張就把陸蘭和紫茗抱入懷中,轉身背向整個擂台。就在大半武者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時巨大的白石擂台突然發出了震天的爆炸聲。

『轟』

它炸了開來。

隨著夏莫栩拳上的炎黃純鋼直接破穿地表將擂台擊爆成數百塊巨石,彷彿被炸彈直接命中似的,整個擂台瞬間化為無數亂石向四周炸射,亂石裡還帶有夏莫栩拳上狂猛的動能。

台下眾人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帶著『炎黃純鋼』而炸射的岩石就撞入了人群中,將失於防備者直接輾成碎肉,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紫茗和陸蘭聽見身後巨大的爆炸聲,兩女同時感到不對想脫離解飛的懷抱,但解飛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兩個人,抬頭時,紫茗和陸蘭竟依稀看見了解飛咬著牙。

他咬著牙,但他的表情卻依舊冷然看不出情緒。

有些時候,現實使人妥協。

小時候,很多人總會想著自己要當上太空人、飛行員、作家、超級賽亞人之類的五四三,但隨著時間過往,夢想總是會逐漸褪色為意識底層的一部份,然後,我們妥協,為自己的生命選擇更好的詮釋。醫生、律師、科技工程師,『更容易生存的方式』,曾幾何時取代了『希望生存的方式』。

然而解飛亦是如此,曾經,他的夢想很無聊,只是想當一個正義的武者。

他從來就不是個冷酷的人,但他,卻是解家的長男。

一個必須獨立挑起天脈的代理掌門,一個必須面對現實扛起責任的男人。

然後,夢想腐化了。

或許他曾年輕過,也曾經為自己懊悔過。或許在看見年幼時的紫茗愉悅的在天山跑跳時他曾經笑過,或許在他喜歡上陸蘭時曾經嘆息過,但此刻,解飛都不是那麼記得了,更多的,是他分不清楚究竟是冷漠還是茫然的臉。

他只知道,這兩個女孩的生命都遠比自己重要。為此,他欺騙了郝壬,但此刻他卻也不後悔,只因他會以行動來對郝壬證明他的堅決。

解飛閉上了眼睛,他知道有一塊巨石正往他的背後飛來。屆時,他將用生命保護這兩個自己深愛的女孩,只有這樣,才是他道歉的方式。

巨石擊體,隨著解飛腦中最後不知為何的浮起郝壬上台前那堅定的眼神,一切再也不重要了。

那時,他終於想起了那是一種他嚮往已久的情緒。

功利的他,遺忘好久好久的,熱血。





巨石飛來。

上百塊巨石以各種角度從地面炸起,身在空中的郝壬還來不及看清楚底下發生什麼事情,一塊從正下方下他射來的巨石就擋住了他的視線,夏莫栩的拳勁竟在一擊之間,讓整個白石擂台爆炸了。

郝壬咬牙,雙腳一踏,他登時穩穩的站立在腳下的飛岩上,那是擂台的一部分。

四射入高空中的白石碎片中,郝壬依稀看見黃衣的夏莫栩也帶著莫名的笑意站在一塊高飛起的白石上,那也是擂台的一部份。

兩人的視線遙遙相交。

即使白石擂台已經破碎了,他們兩個還是站立在上頭。

「看樣子,比賽還沒結束呢?」夏莫栩冷笑道:「落下擂台者敗是麼……那麼,我們就在這些岩石落地前,分出勝負吧……」

「隨時候教。」郝壬眼中靛芒一閃,一股莫名的燥熱登時衝上了他的四肢百骸,化作熾熱的紫炎炸散。

兩人的身影同時消失。

『轟』

一時之間,就在台下武者相互救助時,仰頭,他們同時看見了一個難以想像的景象。

數百塊白色巨石在空中四散飛著,以高速投向遠方,然而其中卻有著兩個人影不斷踢著岩石,借力在高空中相互攻擊著。

三色龍炎再次相撞,高空中又有一塊巨石被強大的衝擊力從中爆破。巨石炸散,化為更小的岩石四散濺射,兩個人影倏然分開。

一道亮如雷射的凰破凌空切去,只見黃色的身影一個轉身避開,夏莫栩身後的巨石登時又一分為二。

黃紫兩個身影在空中不斷碰撞,上百塊巨石由於夏莫栩的拳勁猶自向上飛去之際,兩人不停的縱躍其中,偶爾還有粗大的『遠當』光柱凌空交火,射穿岩石將之燒為飛灰。

只不過一個眨眼,巨石群和兩人的高度已經離地超過三十層樓,而紫炎、橙炎與黃炎,更加熾熱。

又是一次相互交擊,這次郝壬被夏莫栩向上的拳勁打出了至少20公尺的高度,勉強用橙炎恢復著傷勢,他卻又看見夏莫栩從自己的正下方踢石躍起,黃炎拳再次撲面而來。

「死吧!浪郝壬!」夏莫栩狂喝。

「才不會輸給你!」靛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戰意如海嘯般湧現,郝壬跟著狂喝回去。

『震』

蒲牢大絕隨著郝壬張嘴狂嘯化為紫炎氣牆撞上了夏莫栩,但黃炎拳的拳勁卻也將郝壬打得更高了,兩人的身影又一次湊分,這次,郝壬已然離地超過一百七十公尺,而毫髮無傷的夏莫栩再次落回下方的巨石。

郝壬在高空中的身影從下側踩上一塊巨石,呈現倒過來的蹲姿,向下一看,夏莫栩的眼神再次與郝壬對在一起,那彷彿是宿命的一瞪,兩人的血液同時沸騰。

郝壬在高空中踏石一蹬,朝斜下方高速射出,雙手手臂上紫龍炸起。他的目標,是夏莫栩。

夏莫栩在低空中踏石一蹬,朝斜上方高速射出,黃炎消失化為金芒出現。他的目標,是浪郝壬。

當遠在地面的紫茗從亂石中懵懵懂懂的站起身時,她只看見了一個景象,她的夏大哥與那個總是呆呆的壬,身影對向射出。

「一決勝負!」夏莫栩全身炸起金芒,手中亮著最強的兩層光圈。「炎黃純鋼˙碎!!」

「樂意之至!」郝壬雙手各起一個『崩』掌,雙掌一合,紫炎再次以兩倍以上的亮度炸起。「炎紫柔勁˙壬式雙崩火箭筒!!」

紫茗全身一震。

「不要!壬!不要跟『碎』硬碰硬!你會死的!」

但沒有任何人聽到紫茗的哭叫,空中,巨石群之外,只剩下黃色與紫色的兩個身影逐漸接近。

「不要……」紫茗跪了下來,而高空中,兩人的臉上同時泛起了笑意。

拳掌相距十公尺。

郝壬深吸了一口氣,炎瞳中倒映著夏莫栩逐漸靠近的身影。

拳掌相距五公尺。

夏莫栩冷笑,『碎』的兩層光圈刺目化作象徵死亡的金芒。

拳掌相距一公尺。

郝壬並不笨,他知道硬對上『碎』的後果,只有死而已。

然而他的紫炎仍然灼熱著,有些事情,不試過怎會知道?即使答案再怎麼肯定,有些時候,為了有那一丁點一無反顧的壯烈,人不能夠回頭。

但……試了的結果必死無疑嗎……無數的回憶從郝壬的腦袋走馬燈似的一閃而過,讓他覺得有點頭暈目眩,他只依稀將視線離開夏莫栩,轉而投向遠方的天空。

然後,他看見了好多好多的流星,紅的、黃的、藍的、白的、綠的……好多種的顏色……

與夏莫栩的冷笑。

緊接著,突如其來的,是來自體外直接貫通入內的深切撞擊力,在那個時刻,郝壬之前不知為何失去感覺的身體突然間察覺到『痛』的事實,而他眼中被無數流星劃開的蔚藍天空,也被黃炎所取代了。

在閉上眼睛之前,郝壬只依稀看見了一柄巨大的長劍朝著自己落下。

然後,是無止無盡的黑暗與墜落。

他就這樣掉了下去,而接下來的事情,他再也無法預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0:30

其一百一十六 青色離別


『隆!!』

像是從地心爆炸開來的巨響傳遍了整個崑崙山,在全場九脈武者之間迴盪。

『轟』『蹦』

隨著巨石紛紛落地響起悶雷,一黃一紫兩個人影也高速的從空中摔落地面。

少有的,夏莫栩落地時腳步有點啷蹌,另一頭的郝壬更是整個人從高空中直挺挺摔下來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沉默。

崑脈宗繼低頭看著自己拳上的兩層光圈,嘴裡『嘖』的一聲,閉上了眼睛。

光圈逐漸消逝。

他的『碎』,並沒有命中郝壬。兩人的拼死一擊,以令人錯愕的方式劃下句點。

全場悄然無聲,每個人的瞳中都是一片虛無的空白,虛無如同那聲金屬震動聲不斷鳴響。

『錚……嗡……!』

那是一把插在擂台正中的長劍發出的聲音。

一把至少有二十層樓高的巨大長劍,尖端狠狠的插入了地面,正不斷的搖晃著尾端,劍上略微的發著紅光。

大地彷彿已被刺穿,引起的巨大裂縫將整個會場一分為二。

有一把紅色的巨劍,在郝壬的『崩』與夏莫栩的『碎』相擊前,間不容髮的刺穿了兩者之間的絕對距離,隔絕了兩式,而劍上的氣勁也將全力相拼的兩人,沒有絲毫留情的掃回地面,以落出擂台外作結。

而劍的最頂端,劍柄的部份,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有著一臉落腮鬍,淺紅色的衣物,身後背著一柄大概一點五公尺長的劍柄,將手雙環於胸口,傲立彷彿鄙夷著世間的一切。

「喔……?看樣子是打斷了一場有趣的比試啊?許久不見,你們九脈仍沒變多少哪……」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的臉色仍舊空白。有個最令人意外的人,以最難以想像的方式,君臨於崑崙山上空,而這景象,讓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當郝壬的紫瞳從最深的黑暗中睜開映入不可思議的烈日時,他認出了眼前這把長劍與上頭的人影,有著屬於流星的顏色。

與那抹冷笑,從劍上的人影嘴角泛出。

「嵩山派,凌勝獄……」

聲音如劍,不帶絲毫感情的飄向整座崑崙山上空,迎向烈日下無數魚群般的黑影,那是一整個天空的長劍。

五色長劍,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天空,那是曾經被郝壬以為是流星的無數長型光點,華麗的亮著不屬於這世間的光芒。

「……五嶽劍天,前來拜會!」

隨著這句話一出口,緩緩的,眾人眼中的一片空白瞬間被驚慌所取代,整個擂台下也瞬間如同煮開的水般嘈雜了起來。

「……是劍天!」

「怎麼可能!!」

「劍天來了!快叫脈主!快把脈中所有人都叫來!不……快連絡三山的人過來!去叫玄凜大師,快!」

聽著台下九脈武者的言詞,郝壬有些迷惘,從地上站起身來,他與夏莫栩之間遙遙的對看了一眼,後者卻彷彿只是對沒有成功將郝壬打成碎片這件事感到可惜般,又瞇起了眼睛。

劍上長身而立的身影看見台下九脈武者在嘈雜中慌亂不堪,微微的笑了笑,伸出兩根手指一個手勢,剎那間,天空中又是數十把大小不等的各色巨劍流星般落下,在一陣地震後穩穩的插在北廂擂台上。

巨劍尾端不斷震動著發出『嗡嗡』的金屬聲,郝壬清楚的看見每把劍的尾端都站著人。

「泰山派,歐陽無緒,前來拜會!」

「華山派,風裴,前來拜會!」

「衡山派……」

一聲一聲彷彿唱名似的自報名字讓地面上的九脈武者愕然呆立,崑崙山的北廂會場就這樣被數十把少說都有一棟公寓高的巨劍貫穿著,郝壬只覺得一陣不真實感。

劍天來襲了嗎……?不過,怎會選在這時?郝壬仰頭看向天空如同戰艦般飄浮著的劍與插在地上的巨劍,隨便數就知道至少有百來把,雖然不知道敵人實力,但無疑的,那是足以與九脈匹敵的戰力。

然而夏莫栩卻只是抬頭看著劍上的人影,郝壬發現他正緊緊的抿著薄唇。

「劍天的人前來,有什麼事嗎?貿然突襲九脈龍炎的龍首戰會場,莫栩還望各位給個解釋……」

夏莫栩開口了,但他的聲音卻被一句更加深沉的言語打斷。

「……解釋?哈哈哈哈……可笑!凌某倒要看看,你們怎麼解釋!」

突然間,劍上的人影伸手入懷,在眾人錯愕之際,一包白色的小布包就這樣被丟到了地上。

郝壬錯愕,他認得那個布包,但此刻,這個布包卻從最為不可能的人手中掉下來。

布包落地,散落著一地染血的金針,那是一個醫治時用的的針灸包。

全場沉默。

眼看所有人都失去反應能力,劍上的凌勝獄嘲弄似的開了口:「昨日凌晨,敝派弟子被人以49根金針刺於牆上滴血致死,那兇手何等眼力,針針入穴,針針刺骨,還留下了這個布包……倘若凌某沒認錯,針術似乎只有貴系的『青脈』善用啊……」

彷彿是被白色的布包震撼到,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間不顧一切的跑上前,郝壬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短髮的殷青兒已經顫抖著雙唇跪倒在那布包前方。

被『珊瑚』勸過,要好好待在青脈客院的青兒,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溜出到北廂會場看比賽。

是因為他嗎?不知道為什麼,郝壬有種自責感,是因為他在台上自曝自己的身分是珊瑚,才讓青兒來看他比賽嗎?但……為什麼呢……?

「哥哥……哥哥……」

針灸包像是諷刺著什麼似的,在陽光下閃著暗淡的光澤,那是殷唯的。

青兒手足無措的捧起了白色的小布包,裡頭染血的金針刺痛了她的視線。然後,郝壬聽見青兒顫抖的聲音。

「你們把哥哥怎麼了!你們……把哥哥還給我!」

青兒哭喊著,聲音中有著無比的恐懼,自從殷唯失蹤後,女孩就一直害怕著會有這一天。

那淚水看在郝壬眼裡,他不禁愕然抬頭看向夏莫栩,卻發現崑脈的宗繼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有種陰謀,正在成形。

「笑話!」最大的那柄插地巨劍突然間透明化了,凌勝獄也從上掉了下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手中握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變小的長劍,隨手一指,那劍尖突然間迅雷般刺向青兒的喉嚨。

全場沒人想得到凌勝獄想刺就刺,眼看青兒血濺當場的慘劇轉眼間就要發生,一個紫色的身影突然間衝上前去。

「住手!」

紫炎從郝壬全身爆起,雖然還搞不懂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下意識的,他就這樣衝了出去,紫炎拳如火如荼的瞄準了紅衣落腮鬍劍客,卻發現後者只是靜默的笑了笑。

迴劍一掃,有那麼一瞬間,郝壬只覺得自己的體重彷彿一瞬間全部失卻了,然後,他看見自己的胸前出現了一道血痕,伴隨著鮮血如同一個平面般飛濺而出。

他甚至沒看清楚對方是怎麼動手的,在自己與對方的距離還在三公尺以上時,他就已經被砍到了。

「嗚……」劇痛感重新貫穿體內,郝壬向前衝刺的身影停了下來,在眾人眼前單膝跪倒在地上,看著胸前不斷噴出的血,他只覺得有些茫然。

受傷了?怎麼可能?距離明明就……劍的長度最多也才一點五公尺阿……?郝壬迷惘,才剛要使橙炎治癒時,突然間『刷刷』兩聲,眼前又是兩道紅光割裂了他的視野。

血箭從郝壬的左右肩膀激射而出,疼痛感再次貫胸而來,這次,郝壬沒有出聲,只因為那把可以輕而易舉克服距離的長劍已經遙遙指著他的脖子。

「炎紫柔勁?可真危險哪……」凌勝獄搖頭口中『嘖嘖』數聲,那粗獷的落腮鬍與他的不可思議的快劍相較起來顯得突騖。「這是你第一次對戰拿劍的敵人吧?」

郝壬沒有回答,失血過多的他只能拼命的維持住自己的意識。

「那好,凌某上你一課,別以距離評斷自己會不會被砍中。因為,在劍天門人的眼中,距離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就跟我眼中的你脆弱到蕩然無存一樣。」

凌勝獄將劍向旁一掃,剎那間,郝壬看見那白色的劍上再次透出紅光,圍繞在劍的尖端以及鋒銳處,將整把長劍足足變長了兩倍。

「這個嘛,就叫『劍罡』。記清楚的話,就自己看看『九脈龍炎』與『五嶽劍天』之間的落差,有多麼不可跨越吧!」凌勝獄將眼神瞥向跪地顫抖的青兒,然後,長劍一掃。

青兒的胸口突然間出現了一道從左肩斜到右腰的劍痕,在郝壬來得及說出那聲『不!!』之前,女孩就這樣仰天倒下。

青兒的鮮血紅得怵目驚心地濺上郝壬的臉龐,透過那血霧與滿天空流星般殞落的長劍,所有的言詞在剎那間失去意義。

郝壬腦中轟然一響,他只記得自己半跪半爬的衝向青兒,手中的橙炎往她胸口就是一按。

然而,懷中的嬌軀,呼吸已然如此微弱,鮮血噴著,郝壬只看見青兒略微動了動嘴角,然後緩緩合上了那雙再也不曾睜開的眼睛。

纖弱的食指緩緩伸出,旋即順著女孩的淚水劃出一個弧形落到地上,女孩的動作很慢很慢,彷彿是對著郝壬說:「珊瑚……哥哥……就拜託妳了……」

一句珊瑚,一個逐漸黯淡下來的眼神,一段帶了點依賴的細語呢喃,一個女孩,在郝壬的懷中逐漸遠去。至始至終,她都不曾發現郝壬是個男生。



「這樣吧,我叫殷青兒,是個『青脈弟子』,懂一點把脈看病之術,到我房間來我幫妳看看吧。」

「妳介意嗎?大家都是女孩子,應該沒關係吧?」

「珊瑚……」



郝壬仍然記得青兒與『珊瑚』第一次見面時單方面的牽手拉人,那是女孩堅持『感冒就該看醫生』的話語。額頭抵著額頭量體溫,那是青兒單純而信賴的眼神。哭泣聲與哽咽,那是她失去哥哥,無助時的顫抖。

然而,直到現在,郝壬都沒幫到青兒什麼。就連在女孩闔眼前,郝壬都不曾發現從小在青城山孤單長大的女孩早已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朋友。

然而,郝壬始終沒有發覺,那女孩柔軟卻正逐漸冰涼的小手,在她長逝前已然深深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彷彿是握住自己不小心喜歡上的人般,青兒的手,再也不放開了。






四周,再也失去了聲音。感官的世界,已然不存在。

至少,郝壬什麼也沒聽見,一如青兒的心跳聲逐漸的失去年輕的躍動。





烈日之下,血腥之氣逐漸掩蓋了所有光芒。

「劍天門人聽令!以嵩山派掌門身分,凌某下令……把這座崑崙山上所有的九脈走狗,給我殺得一個都不剩!」

一劍斬落,劍天與九脈,再次決裂,悄然決裂如那劍悄悄的向郝壬的後頸畫出一片紅光。

其一百一十七 三天



帶著紅色劍罡的迅雷般朝著郝壬的後頸一掃,凌勝獄臉上帶著一抹嘲弄,目送著自己的劍緩緩的降臨到郝壬的脖子上。

劍罡及膚,半跪在地上的紫髮少年手中卻還是抱著逐漸冷去的青兒,眼中盡是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郝壬竟像是毫無防備的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與茫然的郝壬相去無多,全場的九脈武者在聽見五嶽劍天要屠山後,臉上都是一陣虛無,龍首戰無疑是九脈菁英聚集的地方,要屠山何等困難,但此刻五嶽劍天的話語聽起來卻帶有無比的真實。

曾幾何時,分裂的九脈已經積弱如此,他們就連跟五嶽劍天對戰的本錢都沒有了。

就在紅色劍罡即將砍中郝壬的後頸時,凌勝獄嘴角突然上揚了一下,劍也轉了一個弧度改指著空中。

「真是個癡心漢……這女子八成是你的戀人囉?嘖嘖,長得如此標緻,是凌某的話也會掉幾滴眼淚的。」

聽見這句話,郝壬全身一震,緩緩站起身來。

紫髮少年握緊了拳頭,但不知為何的,他只覺得眼前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轉,與夏莫栩對戰後就直接面對無法想像的敵人,眾多變故早已讓他的身體超出負荷。

「就憑你也想跟凌某打嗎?」看見郝壬的反應,凌勝獄輕蔑的笑了。「那好,反正也得屠山,就把你跟這座山上的九脈走狗一齊都屠了吧!」

郝壬沒說話,只是站在一眾從劍上跳下身來的五嶽劍客前方,然後,他看見凌勝獄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

「發動劍陣。」

隨著嵩山掌門這句話出口,剎那間,滿天空的流星全部墜落了下來,無數各色的五嶽門人瞬間將郝壬團團包圍,所有他們落地的位置都逼開一大片九脈武者。

「眾五嶽門人聽令!萬劍訣!」

凌勝獄嗤笑著,九脈眾人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數百把五嶽門人還揹在背上的長劍就突然往天空疾射了出去,帶起數百聲『鎗』『鎗』『鎗』『鎗』。

上百把長劍在空中開始舞轉,繞出了一個太極型,郝壬仍然毫無反應的時候,那太極突然間破碎了,長劍也瞬間爆增了百倍有餘,直指著地面頓了下來。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眨眼之間,當所有人抬頭時,滿天空遠遠看起來像針的長劍已經將日光整個遮蔽住了。

那些長劍倘若落下,涵蓋的範圍,整個北廂會場裡的人一個都跑不掉。看到這裡,九脈中已經有人臉上失去血色。

然而郝壬仍舊只是站著,紫茗看見不禁又流出了眼淚,她知道,青兒的死早已對郝壬造成無可言喻的打擊,此刻他的腦海裡,恐怕是什麼都支離破碎了吧?

壬,快逃……紫茗只能不斷的這樣企求著。

然後,是凌勝獄指天的兩根手指,緩緩地落下。

「九脈走狗,很遺憾,今日你們要死在這裡。」嵩山派掌門一笑。「萬劍˙歸宗。」

滿天空大小正常,卻足足有上萬把的長劍開始加速,化為了各色細小的流星朝整個會場殞落。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刷』彷彿可以聽見眾人臉上失去血色的聲音,在看見無數長劍從天空落下時,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紫茗可以預見不到一秒後的下一刻,眾人將會如同刺蝟般被死死釘在地上,沒有人有力量反抗,一盤散沙的九脈,早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抗拒一切的力量。

這就是結局了嗎……女孩看著郝壬靜默的背影,然而,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她卻依稀的看見一個金色的身影跳到了郝壬的身旁。

那金色不是夏莫栩的黃衣,而是出於更純粹的,慈悲的金色。

「如來……」

金色的身影悄然嘆息,伸出小手拉住了郝壬的手。

『……波若怒!』

『噹』

『噹』

『噹』

『噹』

『噹』

『噹』

『噹』

『噹』

『噹』

數萬聲金屬交擊聲從崑崙山上空炸響開來,五嶽和九脈眾人同聲錯愕之際,仰頭,他們同時看見了一片巨大到難以想像的金光。

上萬把長劍不規則的墜落,叮叮噹噹地落在地上,只是那勢頭已完全失去攻擊力,當眾人將視線回到全場正中時,有個矮小的身影,已經悄悄立在郝壬身旁。

郝壬的紫瞳茫然的轉向,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見了清曉握著棒棒糖的身影,但在和那淺色的眼睛交會時,他知道自己錯了。

眼前的女孩,並不是清曉,而是五台靜齋的方丈『清曉』。

紅黃色袈裟,金色長髮,手中一把足足比她高上兩三倍的金色禪杖,如果說平常的清曉是個眼角上吊、總是亂發脾氣的強氣蘿莉,那此刻的清曉,就是靜默垂下眉毛的祥和女孩。

那雙重的人格,已不知道在何時,換上了眼前的平和與寧靜。女孩輕輕地拉住郝壬的手,然後,彷彿是不忍看見眼前的一切般,清曉閉上了眼睛。

「住手吧,五嶽劍天。」

凌勝獄看著眼前的金髮蘿莉,完全說不出話來。

「以五台『清曉』之名,老衲在此要求你們停手。」蘿莉一字一句緩緩的說。

聽見這句話,彷彿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事情般,突然間,凌勝獄狂笑了起來:「妳沒開玩笑吧……哈哈哈哈……妳是五台清曉?那我不就是九華『凜晨』,這小子不就是峨嵋『微黎』?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

禪杖緩緩高舉,剎那間,排山倒海的壓迫感讓凌勝獄突然說不出話來,那靜默的金色頭髮之下,清曉只是淡淡道:「那施主何不試試老衲是真是假?」

那聲音,無比憤怒,卻又有著無比的痛楚,更多的卻像是因為太過慈悲善良而留下的血淚。

危機感撲面而來,剎那間,凌勝獄沒辦法猶豫的,手中的長劍突然爆起最強的劍罡,紅色劍罡再起,平行著他手中的實劍化為大廈般的實體巨劍擋在身前,才不過一瞬間,他就已經完成了絕對防禦。

但對清曉而言,這並不算什麼。

她的封印,早在聽聞劍天來襲時,主動回三山客院讓玄凜大師解除。從足足有上千年的睡眠中醒來,如果說,五嶽中還有誰可以是她的對手,那必然也只有自稱劍神的『那個人』。

而那個可以以一劍之力毀掉世界的人,此刻不在這裡,所以,一切結局都已然注定。

清曉閉眼,出手。

突然放大的,如同要貫穿天庭的巨禪杖,就這樣落在凌勝獄相較下小如針芒的巨劍上。

『噹』一聲,如鐘鳴,如雷響,如海潮,當清曉睜開眼睛時,凌勝獄已經口吐著鮮血退了數十步,劍罡早已消失,手中的長劍也斷成了數十截。

眾人無語,這個瞬間,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清曉一個人。

小手輕握著郝壬,女孩在一聲悄然嘆息後,平靜的開口了:「阿彌陀佛,凌施主,信了嗎?」

凌勝獄嘴角帶血,整個手腕都因為劍杖相擊時的震動而瘀青泛黑,在無比的實力差距下,嵩山派掌門咬住了牙根。

「凌某不識清曉大師,出言調戲,罪當此擊。但如今,無論大師要說什麼,五嶽與九脈一戰勢在必行,還望大師不要介入……以針將人凌虐致死,九脈當血債血償!!」

「青脈殷唯並沒有修習武術,當事人又已失蹤數日,老衲雖不知為何施主如此急於一口咬定是殷唯所為,但此事疑點仍多,何不先行查清,而要妄動殺戒?」清曉將禪杖下源輕輕頓地,垂下眉毛。「倘若未經查清就攻來九脈,還屠山毀去數千條人命,請恕老衲不能苟同,此事三山也將全力介入。」

一陣難堪的沉默。

緩緩的,凌勝獄笑了出來。

「釋清曉,妳別得意,別以為五嶽劍天當真怕了妳……」嵩山掌門負手而立,悄悄擦掉嘴角的鮮血。

「此刻凌某確不如妳,但倘若三山硬要介入九脈與五嶽之間的一戰,理不足則天下難行,即使必須打擾我獨孤師祖的沉眠,劍天也在所不惜……只希望到時,三山靜齋別一起被五嶽滅掉就是了。」

彷彿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在凌勝獄的口中說出『獨孤師祖』這四個字的時候,清曉的手抖了一下。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清曉再次閉上了眼睛。

「是麼……倘若你們想破壞平衡,把劍神施主叫出來,還不允許九脈將事情查清的話……」再次睜開眼睛時,清曉的眼神裡已經有著堅定,那是活過上千年的屹立不搖。「……那屆時,為免生靈塗炭,三山將全力以抗。」

隨著清曉這句話說出口,她淺色的眼睛就這樣深深看進了凌勝獄的眼裡,後者登時『嗚』一聲的避開女孩的視線。在清曉的面前,他無法與那慈悲之中卻帶有堅毅的視線相交,那裡頭有著太多的情緒。

一陣難堪的沉默,一陣無語的後退,凌勝獄轉頭看向身後各色衣物的五嶽劍客,卻發現自己的師兄弟全部都搖了搖頭,此刻,他們還無法與清曉撕破臉,至少現在不能。

終於,像是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般,凌勝獄用力的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釋清曉,算妳行,我們一人退一步。」凌勝獄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天,我給九脈三天的時間查清楚敝脈弟子是否真是殷唯所殺,這三天內,倘若他們真能找出證據證明殷唯無辜,那我凌勝獄親來向妳磕頭,倘若不行……」

凌勝獄從身旁的五嶽門人身上再次抽出長劍,遙遙指著郝壬,撲面而來的劍氣讓紫髮少年臉上刺痛萬分。

「我將一天屠一脈,就從這小子所在的天脈開始!屆時三山倘若還想干預,我等必然請獨孤師祖出山重現我五嶽劍天透天徹地之威!!我們走!!」

凌勝獄話說完,也不再多說,他一劍就這樣『鏗』的丟入空中。劍在空中再次被劍罡放大數十倍,同時,所有的五嶽門人也全都祭起自己的劍往天空一拋,變大化作艦隊般的長劍海。

五色身影一躍跳上無數巨劍,隨即化做流星般的光點朝遠方的空中射去,尾端還拖著長長的軌跡,才不過一眨眼,上百個五嶽劍天門人就消失在一片穹空之中,化為天際蔚藍的一部份,來也無聲,去也無聲。

然後,是一聲長長的,彷彿來自內心最深處的嘆息,出於清曉口中。

「三天,三天做得了什麼呢……」

嘆息聲悄悄的、輕輕地飄著,彷彿穿透了耳朵,穿透了每個人的鼓膜般,在每個九脈武者的心裡迴盪,在傷重卻始終苦撐著不倒的郝壬暈過去之前,他只看見清曉淺色的眼眸靜靜地轉向看著自己。

一陣溫暖襲來,隨著金光逐漸將郝壬包覆,紫髮少年的頭髮緩緩變回了黑色。

睡意浪潮般的捲來,郝壬閉上了眼睛。

然而,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並沒有發覺夏莫栩臉上悄然地,浮起了一個詭譎的笑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1:05

其一百一十八 改變(上)



當郝壬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小雪寧靜的睡臉。不知道怎麼搞的,女孩竟然是坐在床邊趴倒在他胸口睡覺感覺像是照料他很久的樣子。

額頭上溼潤的觸感傳來,郝壬伸手一摸從額頭上拿了一疊濕毛巾下來,那顯然是小雪照料了他一整個晚上的遺跡。

「笨蛋小雪辛苦妳了。」

郝壬看著懷中的小雪心裡一陣溫暖,悄悄的用女孩難以察覺的力道將她放平在床上在小雪完美的臉蛋上輕輕一吻,黑髮少年走出房門。

視線瞥到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多了,郝壬閉了閉眼,自己竟然從昨天下午昏睡到現在。毫不猶豫的將視線落到客廳正中的紫茗身上,女孩的深藍色的眼睛在和郝壬交會時,她不禁衝上來抱住了郝壬。

像是抱住了什麼失而復得的人般,紫茗不出聲地抱住了郝壬,眼角還有著淚光,這個動作使得郝壬閉上了眼睛。

「幹麻幹麻……投懷送抱喔?」

突如其來的,一句完全不適合此刻氣氛的話語從郝壬的嘴裡口無遮攔的冒出,天脈的小師妹表情頓時從喜極而泣變成傻眼,抬頭時,她只看見郝壬又揉了揉她的頭。

「放心吧,我沒事了。」郝壬臉上浮起慣用的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卻有著紫茗沒看過的神采,他輕輕的問:「解飛人呢?」

聽見這句話,紫茗遲疑了一下,女孩的眼睛悄悄避開郝壬的視線,彷彿是在害怕解飛與郝壬相見時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哥哥他……」

「欸拜託,別用那種好像下一秒就會冒出『哥哥他死了』這種鳥話的語氣。解飛是蟑螂,死不了的,他是那種不把人利用完死也不冥目的傢伙。」

郝壬不等紫茗說完就面色無奈的吐了個槽,突然間,另一邊的房門轟然打開,包著一身繃帶的解飛赫然站立在門前。

「少用那套詆毀解某,如你所見,我還好端端的活著。」解飛的聲音依舊冷冰冰。「說起蟑螂,恐怕挨上夏莫栩四十多拳、從高空摔到地面、身上被刺三劍還能安然站在這邊數落解某的你,更加適合蟑螂這名號吧?」

「你也不差,別以為我沒看見,那顆石頭是往你身上整個輾過去的。蟑螂飛,除了包繃帶包得這麼帥以外沒有少條大腿或少顆蛋什麼的,你也頗行嘛。」

沉默。

紫茗眼看郝壬毫不遲疑的大加吐槽,解飛更是冷然面無表情,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持續攀升,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女孩才剛想開口緩和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印象中從來沒軟化過的解飛靜默的瞥了開臉。

「對不起。」奇蹟似的,解飛冷淡的說。

「……算了。」

郝壬淡淡的笑了笑,或許是明白吧,有很多話不需要說出口。

客廳中兩人一陣沉默,然後再不多說地各找張椅子坐了下來,客院外開門聲傳來,當郝壬探頭張望時,面色陰沉的解峰和悵然無語的陸蘭已經走了進來,其中不知為何的還包含著穿袈裟的清曉,但從蘿莉摔門的動作看來,顯然她的人格並沒有切換到高僧上頭。

解峰進門後,只是靜默地看了郝壬一眼,然後就快步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郝壬與解飛眼中同時浮上些許凜然,兩人都知道有事情發生了。

「壬,飛,我們……得回天山了。」輕推開門,陸蘭聲音中帶有莫名失落的說,有別於以往的超有朝氣,清曉也是一臉沮喪。

回天山……?怎麼搞的?郝壬有點錯愕,現在情形是怎樣?

「獨自回去?」解飛冷然問道,這個疑問句讓郝壬開始試著進入狀況。「五嶽要開始屠脈,第一個目標就是天脈,唇亡齒寒,其他脈不肯幫忙嗎?」

「都是那個夏摸魚啦!」清曉打亂陸蘭和解飛的談話,憤憤不平的舔了口棒棒糖。「摸魚摸魚摸摸魚,崑脈脈主也不知道在搞什麼,硬是不出現,持續一整夜的會議都是主會的夏摸魚在摸魚,就連最後的結果還是摸魚,人家去他個機車棒棒糖!」

隨著清曉的話出口,原本就很難懂的話題是更難懂了,聽到這裡,紫茗猶自一頭霧水,然而她卻看見郝壬拍了一下手,瞬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來到郝壬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1:48

其一百一十八 改變(下)



「妳們可以從頭說起嗎?這樣子說些五四三除了清曉那個外星人外誰都聽不懂可以的話從我暈過去開始說好嗎?」

黑髮少年不疾不徐的說,那張帥氣的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但紫茗卻隱約覺得郝壬身上起了什麼改變。

壬變了……從郝壬說話的語氣和動作,紫茗不由得有些迷惘。

一陣沉默縱人面面相覷。目睹過青兒在自己懷中死去的郝壬,竟恢復得這麼快。此刻的他從步出房門後的話聽來,甚至和平常沒兩樣褋複裹褓,蜬蜼蜪蜙還多出了點什麼。

終於,在遲疑之中,陸蘭開口了。

「壬,你沒事吧……」

「我沒事。」郝壬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後,在眾人不解的神色中,他眼中的散漫悄然凝聚了起來。「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帶點遲疑的,紫茗輕輕的問。

「與其替死去的人傷感,不如記住那些人為何而死,然後,趁著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盡自己的能力去完成那些他們沒能完成的事情。」說這些話的時候,郝壬只是平靜的握著杯子,但眼尖的清曉卻發現他的手在那瞬間緊握了一下。

「青兒死了,但她在離開前對我說了一句話。」郝壬抬頭,將乾涸的杯子放到桌上,那眼神讓所有人在剎那間都覺得很陌生。「我不知道殷唯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找他回來,但有件事情是肯定的。」

郝壬淡淡的說,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兩條龍形。

「那就是,總有一天,夏莫栩、五嶽劍天會為此付出代價。不管那會是什麼時候,我早晚會從他們手中討回這口氣來,不是為了青兒,而是為了我自己。」

隨著這句話出口,剎那間,眾人的腦袋中有種幻覺。眼前的郝壬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竟像是已經不在這裡,而在於某個他們都陌生的地方獨自凝望著天空。

有那麼一瞬間,紫茗依稀有種不安,此刻,她竟隱約的看見眼前總是漫不在乎的郝壬似乎將在遙遠的未來某一天獨自讓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雖然只是略微的不安,但她隱隱約約覺得從這刻開始,郝壬似乎為自己選定了什麼命運,以背負著什麼的姿態選擇一個人走下去。青兒的死,對郝壬而言,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不安的感覺閃瞬即逝,當紫茗定睛向郝壬看去時,後者已經從桌子下拿起了一包洋芋片開始吃著,眼中再次恢復了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不知為何的,清曉卻皺著眉頭看著桌面。

眼看眾人再次陷入沉默,終於,解飛抬頭看著郝壬冷冷的說道:「有這種覺悟是很好,但也得實際作得到才行,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夏莫栩跟殷唯的失蹤有關係,但此刻的我們,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處理。」

郝壬也不多說,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解飛繼續。

「……好,浪郝壬,你是否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

「嗯。」郝壬垂下目光,輕微的點了點頭。

「好,那廢話就不提了……正如你所知道的,倘若我們沒有在三天內調查出是誰拿殷唯的金針刺死嵩山派弟子,那五嶽劍天就會開始屠脈,而且首要目標就是天脈。」解飛冷冷說道:「五嶽要同九脈開戰,其中疑點很多,但我們先不論這個,首先得釐清的便是其他諸脈的態度。阿蘭,妳說吧。」

陸蘭平靜的喝了口茶,然後輕輕地挹了挹眉。

「壬,昨晚你暈過去後,九脈曾經開了一次臨時會議,直到剛才為止,我們都在崑脈主院。雖然九脈龍炎分化已久,但大家好歹都是同一系的師兄妹,這次劍天揚言要一天屠一脈,當然得討論對策,而會議也理所當然的讓崑脈主會……」

「由於長期積弱的關係,九脈跟劍天之間的實力差已經很明顯,這種情況下得排除之前的紛爭聯合起來抵抗外敵是一定的,但經過那麼久的自相爭鬥,九脈之間彼此仍然有疙瘩在,要有共識的話本來就有些困難……何況主會時,夏莫栩做出了那種發言。」

陸蘭說到這裡時垂下了睫毛,並且身旁的清曉又氣呼呼的舔了一口棒棒糖。

「『殷唯刺死嵩山派弟子,青脈理當為其行為負責,犯不著其他脈陪著他們送死,此事崑脈完全不打算參予,如果要同天脈一般幫青脈的話,各位請自便……』死摸魚,爛摸魚,一句話就推得乾乾淨淨。」

清曉說到這裡,又將越舔越小的棒棒糖變大了三倍,很擺明對質量守恆定律不屑一顧的樣子。

「九脈中勢力最大的崑脈都表明要不理了,最好是會有其他脈想跟劍天正面衝突!這次龍首戰,青脈只來了青兒跟殷唯兩個人,現在青兒死了,殷唯又失蹤,夏摸魚根本就是欺負他們完全沒有抗辯的餘地!可惡,如果夏摸魚被人家抓到落單的話,人家肯定會用這棒棒糖插進他屁屁裡,然後再用如來波若怒把他撐爆……」

「加油阿,小曉,我支持妳,不過如果妳把夏莫栩撐爆後還敢舔這棒棒糖的話那會更棒。」郝壬隨口鬧清曉一句,後者瞬間虎軀一震的同時,郝壬繼續問道:「蘭姐,崑脈不肯幫忙就算了,妳和解老頭沒有爭取其他脈的支援嗎?」

「我試過了,但問題是……我和解脈主在會議上都是沒有發言權的……」

「怎會?」郝壬錯愕,為啥只有千脈和天脈沒有發言權?

「那是……因為你身分曝光的關係。」陸蘭遲疑的說道:「夏莫栩用『丟失了炎龍,卻還企圖欺騙其他脈的人沒資格發言』這句話否決了我們所有的意見,所以整個會議,我和解脈主都只有旁聽的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2:19

其一百一十九 劍神


聽到這裡郝壬若有所思的想了起來,但身旁的清曉卻又拍了拍桌子。

「可惡唇亡齒寒的故事死摸魚是沒聽過是不是!劍天要打天脈,我們三天之內根本不可能調查出殷唯的下落這種時候不齊力抗敵怎麼行!天脈掛蛋了,難道崑脈還能爽多久嗎?這種模糊的態度真的讓人很懷疑夏摸魚是不是別有居心……」

清曉忿忿不平的揮著棒棒糖有幾次差點就打到解飛的頭,身上負傷的後者不得不一臉冷然的低頭閃避。

本來嘛清曉的壞脾氣大家都心知肚明,被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是偶爾的事情了。但在經歷過昨天那件事後,天脈眾人倒也都已經知道郝壬帶回家的蘿莉就是五台方丈,這種奇異的身分落差也不免讓人無奈至極,誰能想到好好的五台靜齋竟然出了個唬爛方丈勒?

有別於眾人都被清曉鬧出一臉黑線,郝壬靜靜地看著桌面,然後,緩緩的,客院裡每個人都聽見了郝壬清晰的聲音:「小曉,我想妳說對了。」

「啊?」清曉停下手中的棒棒糖,而棒棒糖的頂端剛好不偏不倚的停在閃避不及的解飛鼻子前一公分處。

「這件事,夏摸魚有參予在內。」郝壬閉上了眼睛,有些想法正在成形。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這個事件裡扮演了什麼角色,但可以肯定的是,劍天會襲擊我們是他們自導自演的,唯大哥根本不可能有那個時間去殺嵩山派弟子,而如果蟑螂飛之前兩系之間的關係說得沒錯,那五嶽劍天想找機會與九脈撕破臉這件事就沒啥好奇怪的了,劍天會在這個時間點上來襲也有了解釋,龍首戰正是九脈高層聚集的時候,想一舉滅了九脈,這時候乒乒乓乓的打過來絕對是好選擇……」

「五嶽劍天是自導自演胡亂找理由殺過來我猜得到,但你為什麼會覺得夏莫栩有參予?」解飛疑惑的問。

「因為在唯大哥失蹤的那一天,劍天的人來過,而且用青兒的性命安危逼使唯大哥出門的人,正是夏摸魚。」郝壬若有所思的說,在天脈眾人的眼中,黑髮少年冷靜的說詞讓所有人都感覺一陣驚訝。

浪郝壬從來都不是笨蛋,只是他懶得想而已……隨著一句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有的結論閃過腦海,解飛不由得沉吟了起來。

「劍天的人來過?」

「對,記得我曾經提過的流星嗎?如果沒意外的話,我是唯一看見他們來的人。」郝壬閉眼,殷唯失蹤那天,劃空而過的流星再次從他腦海中浮起,那是御劍飛行留下的劍罡軌跡。「不過,由於也只有我一個人看到,所以沒啥屁用,也不能拿來指認夏莫栩什麼的。」

「……不過,你的意思是,夏莫栩是五嶽劍天的內應?浪郝壬,你這結論也下得太過分了些。身為崑脈宗繼,和五嶽劍天合謀襲擊九脈有什麼好處?」解飛冷冷問道。

「鬼才知道。」郝壬嘆了口氣,自己果然不擅長想太多東西,剛才的推測已經讓他一整天的腦力輸出量噴光光。「總之,不管夏摸魚的話,結論就是沒人肯幫我們打劍天,然後如果我們不能在三天內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大家都得說聲掰掰被劍天打飛去火星這樣?」

「對。」解飛、紫茗和陸蘭同時點點頭,黑髮少年登時趴倒到桌上,事情似乎很囧哪……

一陣沉默。

就在眾人懷疑趴在桌上的郝壬已經睡著時,黑髮少年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小曉,如果天脈真的被劍天攻擊,妳和靜齋會到場嗎?」郝壬抬頭問,三山靜齋既然是制衡中國武林的中立一方,那照理說應該不會放任五嶽把九脈打得咪咪貓貓才對。

而如果靜齋到的話,天脈應該還有救,應該吧……?

少有的,清曉遲疑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

「不會。」

聽見這句話,郝壬錯愕的問:「為什麼?」

「因為靜齋不能夠冒險,劍天還有最後的王牌在……只要他們叫醒『那個人』,那這個世界會……」清曉瞥開了頭,郝壬有點驚訝的看見那總是亂耍脾氣的蘿莉此刻竟然握著拳頭。「不可能的,即使是人家和其他兩個高僧一起出手,仍然只能擋住那傢伙一下下……我們不能冒險插手這件事……」

「那個人是誰?佛地魔?」

「獨孤萬劍,劍神。」清曉一字一句平靜的說,客廳裡的所有人在聽見這名字後都是一陣皺眉。

「那啥,好吃嗎?」郝壬老實問,雖說這名字聽起來怪耳熟的,但根本不算中國武者的他還是啥狀況都搞不清楚。

「大哥哥,你聽好,那個人是……」清曉說到一半,一口氣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就這麼停了下來。「……唉算了,時候到你就會知道了啦,總之很強很強就對了。」

「很強是多強?」

「強到有五個人家都打不贏行嗎?強到可以一劍把地球劈成兩半可以嗎?」被郝壬追問,清曉賭氣的將臉頰鼓了起來,好像不是很想承認自己打不贏的事實。

「靠,有沒有這麼誇張?」郝壬嚇到,一劍把地球劈成兩半?悟空都沒這麼跩阿……

就在郝壬傻眼時,解飛突然站起身來,輕輕一拍衣服,天脈的大師兄淡淡說道:「……並不誇張,那個人的話,是的。不過那並非重點,浪郝壬,你打算怎辦?」

解飛的聲音冷得不帶感情,當郝壬抬頭時,他只看見整個客廳裡的人都看著自己。

「龍首戰結束了,我們先前的協議已經沒有意義,倘若劍天三天後襲來,沒有靜齋亦或其他脈的支援,天脈大概也完了,你大可以不必留下來陪我們等死。」解飛淡淡說道,身後的紫茗聽到這段話時,也不禁低下頭來。

「什麼意思?」郝壬正經的問。

「意思是,你可以離開了,不過希望你答應解某一個請求。」解飛轉身面向門外,這是他第一次用上『請求』這個字眼,閉上眼睛,解飛說著:「請你帶著紫茗離開好嗎?替解某好好照顧她,可以嗎?」

聽見這句話,紫茗抬頭傻住了眼,女孩不禁臉紅大聲喊道:「哥哥!」

一陣沉默。

「我拒絕。」郝壬平靜的說。

「……」解飛猛然轉身,冷冷地看著郝壬,但那眼神中竟然有著少許慌亂。「……浪郝壬,你不肯帶紫茗離開嗎?」

「首先,即使我可以帶她走,你想紫茗會答應嗎?還有,我跟紫茗不是那種關係,別用那種好像要我們私奔的語氣勸我帶紫茗離開。」郝壬大嘆了一口氣,紫茗可愛的臉蛋瞬間脹紅。「第二個,我根本不會離開,所以也沒啥好答應的。」

「……」解飛不可置信地看著表情無奈的說著這句話的郝壬。「浪郝壬……你……」

「我說,我會跟你們一起回天山。」郝壬收起臉上的無奈,靜靜的說:「我不覺得回去是在等死,同樣的,我也不覺得天脈會滅,至少,我們還有三天時間可以查清楚唯大哥的下落。」

「浪郝壬,你瘋了!你難道猜不出來劍天之所以肯讓我們調查,就是因為殷唯現在人在劍天手上嗎?他們不可能讓九脈調查出蛛絲馬跡的!即使我們要冒險潛入劍天調查,只要他們一發覺我們是天脈的人,那更是會被拿來當藉口,名正言順的攻擊我們……」

「就是因為猜到所以好辦,只要有明確目標就不難找。」郝壬淡淡的笑了笑。「別忘了,我們這裡面除了小曉之外,還有一個人是沒有九脈武者身分的。」

全場靜默。

慢慢地,解飛開口了,只不過那聲音竟是如此遲疑。

「你的意思是,你,浪郝壬,要獨自潛入五嶽劍天……嗎?」

郝壬閉了閉眼,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眼中已經浮現了紫色的炎瞳。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從五嶽劍天手中討回這口氣。既然如此,何不從現在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2:48

其一百二十 小雪的納悶(上)



當天下午在崑崙山的天脈客院前,眾人靜默地將青兒火化了。

由於青脈在殷唯失蹤、青兒死去後再也沒有任何人製整個火化的過程裡,只有天脈、千脈和少許的其他脈弟子參予厭目睹著那熊熊燃起的火堆,每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殷青兒生前本來就不是很高調的女孩青脈更是沒沒無聞了幾百年,如果不是郝壬和她有著薄薄的朋友關係槏榽榦榯,鋮銕銍鉹還不知道有誰會去在意她的死。

郝壬在整個火化的過程中都站在離火堆最近的地方沉默無言,紫瞳隨著那搖曳的火炎倒映著光芒,有一陣子,紫茗很擔心郝壬會衝去跟夏莫栩又一次拼命,但黑髮少年在陸蘭收完骨灰後卻只是靜靜轉身和小雪並肩走進房間裡,整個下午倒也沒發生什麼事。

這一靜就到了傍晚,直到回天脈的飛機準備好起飛後,郝壬修長的身影才又回到天脈眾人之中,從表情看來眾人倒也不知道郝壬在想些什麼。

揉了揉心不甘情不願回五台靜齋的清曉的腦袋後,郝壬在一眾高僧前點了點頭,然後再不多說地上了飛機。隔著機窗,郝壬猜想或許這是他和金髮蘿莉最後一次見面了,即使再有見面的機會,那想必也是在很久之後了吧?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當他再一次和清曉見面時,已經是敵對的身份了。

郝壬不知道,所以,他只是笑著和機外眼框都紅掉的金髮蘿莉揮了揮手,而後者也似乎太過不捨這麼好欺負的「大哥哥」離開,想用足足有一輛坦克車大小的棒棒糖將飛機擊落,好在女孩被身後的群僧抓了下來,要不然還不知道清曉會做出什麼事。

或許是因為夏莫栩還在賭爛之前的對決沒讓他把郝壬幹掉,使他失了面子,崑脈的人這次連送機都不爽來,天脈眾人回去時倒也落了個清靜。當眾人回到天脈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第二天早上,紫茗照慣例的很早就起床了,想去叫郝壬起床時,一打開門,她卻撲了個空。

黑髮少年早已不知道在何時跟小雪溜出去了,只留下桌上一張寫著「我跟小雪去玩小孩子不可以玩的遊戲,紫茗不可以來看喔」的紙條,帶起紫茗一陣鬱悶與嘟嘴。

終於,郝壬還是自己溜了,今後想必見面也是在很久之後了吧。那個笨蛋是去五嶽了呢?還是自己鼠辣偷渡回台灣了呢?紫茗並不知道,她僅僅知道的是,只要有郝壬在,她覺得一切都會沒事。

透過窗前早晨的曙色,紫茗看著窗外,在陽光下嫣然一笑。有個總是令人擔心的笨蛋,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小雪今天覺得很納悶。

她納悶的原因不是因為自己今天穿得明明很清涼,郝壬沒噴鼻血也沒叫她換衣服,亦非郝壬今天的特別早起,也不是昨晚壓著郝壬睡覺時她又明顯感覺到硬硬的東西,更無關郝壬早上就帶著她出來曬太陽,而是她自己手中的卻緣劍。

不知道為什麼,郝壬竟然叫她拿劍砍他。有一陣子小雪很擔心,她知道她的壬最近壓力很大,但她想不到郝壬竟然會皮癢到想被卻緣切切看,感情是枕頭睡太久硬掉,得拿棒子敲一敲才會好睡的道理?

「還猶豫喔小雪,砍我阿?」

像現在,她的壬就又在活得不耐煩,小雪真的覺得很納悶。

「別猶豫了啦小雪,我們等下要去找五嶽劍天玩,我得早點懂怎麼跟拿劍的敵人打,砍過來就是了。」

郝壬看見小雪一臉納悶,只得無奈的說,卻發現小雪又嘟起了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3:25

其一百二十 小雪的納悶(下)



「壬為什麼要去五嶽劍天?」

「還有為什麼的喔?我們是去調查唯大哥的事情事到如今已經過了一天,妳不也知道兩天之內查不出個鳥來天脈就會被五嶽攻擊嗎?」

「但是壬走掉的話,天脈被攻擊時怎辦?」小雪轉頭如今他們還在天山的山腰上,要回去還來得及。「壬只考慮到要怎麼去調查都沒有考慮到要幫忙守著天脈……」

「什麼意思?」郝壬聽小雪這麼說,不由得正經了起來。

「壬來不及在兩天內調查完的小雪有看過地圖,即使我們是用《卻緣》去,天山到五嶽最快還是得飛個一天,這樣子即使調查再怎麼快,來回就得花掉兩天,如果沒有辦法跟天脈一起拖住五嶽的話,那等壬調查回來,天山上面的人早就死光光了。」小雪生悶氣的說。

「拖住?小雪妳的意思是……我們留下來死守?」郝壬皺眉:「不可能的,不調查出個所以然讓五嶽主動退兵的話,我們守也守不住阿!」

「小雪又沒說守得住,只是說要拖著而已。」小雪又嘟起了嘴。「小雪的意思是,壬去調查,小雪留下來拖住五嶽劍天。」

「啊?」郝壬看著小雪,自從他和小雪邂逅後,兩人從來沒分開過,而如今這個提議竟然從總是黏著他的女孩口中說出,他不由得一陣錯愕。「小雪,妳認真的嗎?」

小雪沉默了一陣子,用卻緣劍在地上開始無目的的畫著圈圈。

「小雪也不想……小雪也想待在壬的身邊……」女孩閉上了眼睛。「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小雪從來沒離開過壬,但這次……」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郝壬的身影突然動了起來。

黑髮少年幾步走近失落的小雪,一個動作後,小雪驚訝的發現郝壬已經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給了自己一吻。

女孩完美的臉蛋浮起了一點紅暈,小雪不解的看著輕摟著自己的郝壬,她看見她的壬臉上竟有著一點笑意。

「去吧,笨蛋小雪。」郝壬嘆了口氣,憐惜的揉了揉小雪的頭髮。「記得要乖乖的,什麼事別勉強自己了。遇到劍天那群死狗腿,能打贏把他們做成臘肉就盡量做,打不贏的話,乖點,跑給他們追再附送他們一根中指吧。」

小雪滿臉暈紅的乖乖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她抬頭嘟嘴抗議:「小雪才不會打輸他們!小雪比他們強多了!也比壬強多了!」

「那證明給我看阿,笨蛋小雪。」陽光下,郝壬爽朗的一笑,那笑竟亮得令人睜不開眼。有那麼一瞬間,小雪突然有種想不顧一切撲入黑髮少年懷中的衝動。「現在,妳可以拿劍砍我了嗎?我的,只屬於我的笨蛋小雪。」

一句彷彿夢幻的話在女孩的耳間繚繞,隨著一股莫名的情緒浮上小雪懵懂的腦海,她突然覺得有股氣哽住了喉嚨。

依稀的,小雪覺得自己的眼中有點模糊,但那模糊中卻又帶有著些許濕潤。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握著卻緣劍的手從眼前拭過,她卻發現自己的袖子上溼溼的。

她好捨不得跟郝壬分開,即使只是兩三天的分離,有一種名為眷戀的情緒,早已在兩人之間根深蒂固。

為此,小雪只是高高舉起了銀白的劍,用她覺得『最可以讓壬放心』的語氣逞強的說:「小雪才不會手軟!壬也是,小雪不准壬放水!小雪要讓壬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厲害!」

兩行在陽光下閃耀著的淚水從小雪破涕為笑的臉上滑落,她長到肩膀的黑髮瞬間變成了銀色的,透過耀眼的陽光,小雪也看見微笑的郝壬,頭髮變成了紫色,當那紫瞳睜開時,她再次發現了其中她最熟悉的溫柔。

「那麼,就讓我們就好好的,打一場吧。」

天山的最後一個早晨,在那萬里草青之上,一個銀髮少女舉起了長劍,彷彿是撲向最愛的人般,她只記得,自己在淚水之中向郝壬揮出了一片劍光。






當郝壬再次睜開眼睛時,時間已經是中午了。

樹葉將陽光割開成為無數的小光格,照在他和小雪並肩睡著的樹蔭下,低頭時,郝壬只看見小雪奇糟的睡相又一次將臉趴在自己的肚子上,帶起他心中一陣溫暖。

卻緣劍被隨手插在地上,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郝壬輕輕的將小雪放平在樹蔭草地上,他站起身來,是時候分開了。

看著小雪的睡臉,郝壬無奈的笑了笑,就某個層面上,小雪比他強這句話還真是說對了。

回想之前兩人打鬥的場景,兩人從頭到尾交手時,幾乎都是郝壬吃虧。

卻緣劍的鋒利、小雪比他快上一大截的速度與一大把的風系咒語,無疑的,比起走持續戰鬥力和破壞力路線的郝壬,小雪飄柔的劍法可以說是在單打獨鬥中亂強一把的,如果不是小雪體力真的太差,兩人也不會在女孩第一百二十七次佔上風時到樹下睡回籠覺。

郝壬納悶的看著自己手中的一叢紫炎,雖然就結果而言,自己在小雪體力用完後還站得直直的,擺明繼續大戰三百回合也不會流一滴汗的樣子,照理說應該是他贏了,但其實,小雪還是比較贏的那方,不是因為以上諸點戰鬥優勢,而是因為小雪的無敵聰明與隨機應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4:17

第七集 五嶽之卷

其一百二十一 狩(上)

天山。
天空如同凝結的碧色從抬頭看不見的地方向下垂落,草海之上,一個黑髮少年彷彿想到什麼無奈的事情般,停下腳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小雪……
這個名字無疑是郝壬今天腦海中閃過最多次的名字,多到就連郝壬自己都快要相信如果這世界上有超能力存在的話,小雪會跟湯匙一樣被折彎或者更狠的會跟哈利波特呼叫火閃電一樣咻咻咻飛過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世界上有念能力有糟糕力,就是沒有超能力。所以,當郝壬抬頭看向遠方,他兩小時前和小雪分離的方向時,那個總是迷迷糊糊的銀髮女孩並沒有咻咻咻的飛過來。

看到這裡,可能有很多人會問為啥才剛分開沒幾小時而已,他就花癡到開始思念小雪,平時雖然郝壬一副悶騷自爆樣,但照理說身邊美女一堆,他也應該有些免疫力了才對?

但實際上,答案其實很簡單。
因為,郝壬是用走的,而他的起點是天山,終點卻是五嶽。
這段距離有多長,講文言點叫做千里迢迢千山萬水八千里路雲和月,講浪漫點叫做遠到可以讓你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山無稜天地合此情不渝,講中文叫做掰掰、掰掰、保證你走不回來,講台語叫做任你是三頭六臂、三太子上身都只能走到靠盃靠不完。

而以郝壬的話來講,很顯然的,沒有小雪的『卻緣牌私人飛機』在,他很確定自己可以走到心花怒放眉開眼笑最後葛屁在路邊。天才知道五嶽怎麼走,即使有饕餮在永遠不會累,光是一座天山就大到夠他迷路個幾年的了。

郝壬鬱悶地隨意坐了下來,用全速走了兩個小時,四周的景物看起來卻還是沒變多少,雪峰是雪峰、草原是草原,感覺根本沒走多少的樣子,和小雪分開前他還真的沒想到自己還會有交通工具這問題。
以往不管是啥距離,都可以靠絕佳的腳程來克服,但如今面對這種難以想像的距離,沒有卻緣劍的飛行能力,郝壬還真的吃了個大鱉。

而如今,小雪留在天山已經是勢在必行,自己像個白癡似的跑了兩小時倒也明白了徒步走去五嶽是在罕冥,想到這裡,郝壬大嘆了一口氣。

「該怎麼去五嶽勒……」郝壬凝視著地上的草皮,苦惱的皺起了眉頭。
跑回去找小雪?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分開,一回去走不走得了都是問題。叫天脈把飛機借一下?呃不好意思,自己是去偷偷潛入而不是去外交遊訪的好嗎?一個一個可能性從郝壬腦中被抹去,他不由得低下了頭來。

就在郝壬滿腦子囧字的時候,一個好聽的男聲突然間從後方傳進了他耳朵裡。
「在苦惱怎樣去五嶽阿?」
「是阿是阿。」嘆了口氣,郝壬回答,看樣子應該是遇到人了吧?
「都什麼年代了還得為交通不易煩惱,真是掃興阿,不是嗎?」
「是阿是阿……」郝壬點了點頭。
「即使克服了交通,五嶽有五座山,相差各千里,說起要找殷唯也不知道要從哪座山先找起,也很掃興,不是嗎?」
「是阿是阿……?」郝壬皺了皺眉頭,他隱隱約約覺得有啥不對。
本來嘛,天山雖然空曠,逛久了難免會遇到人,在這裡碰到有人和自己攀談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
……但為什麼,郝壬直到那男聲開口時才發現有人站在自己背後?還有,為什麼從言語裡聽起來,身後這人好像對自己的事情瞭若指掌?
「那我送你一程好嗎,浪郝壬同學?」
就連名字也……?
隨著男聲再次傳來,一隻手掌突然間輕巧地拍向郝壬的肩膀。黑髮少年腦中警訊一起,剎那間,他一躍起身和身後的人影拉開五公尺的距離,頭髮和眼睛在那短短的半秒間變成了紫色的。

「誰!?」郝壬壓低身形,透過午後熾熱的陽光,他紫色的眼瞳望向了原本自己站的位置,卻有些意外的發現那裡正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

約略一米八的修長身形,銀黑色長髮,具有女性柔性美的俊美臉頰與其上一個慵懶的笑意,男子此刻正用一隻手撥弄著自己的額髮,那模樣不知為何的竟讓人聯想起酒宴中的貴族。

當郝壬的紫眼和黑衣男子妖異的黃瞳對在一起時,他不禁怔在當場。
好漂亮的一個……男的?
「你是誰?」郝壬少有冷靜的問,不知為何的,他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絕對不是可以打哈哈就過去的對象。

有別於以往的對手,眼前的黑衣男子身上並沒有散發出任何壓力,相對的,卻也沒有任何存在的感覺,郝壬依稀有種錯覺,他彷彿是看見了一片還沒褪散的夜幕橫在自己面前。

郝壬咬牙,那是他從來沒有面對過的敵人。

對方很有可能,比他如今遇過的所有對手都還要強。不知道為什麼,郝壬只是這樣覺得。

「請別用那種敵意的眼神注視著我可以嗎?」黑衣男子攤了攤手,臉上又泛起了一個彷彿只有華麗才能形容的微笑。「我並沒有惡意。」

「……」郝壬無聲的讓手掌燃起了紫炎。

「好吧好吧……」黑衣男子舉起了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勢,一臉無奈的看著續勢待發的郝壬。「給你名字總行了吧,十文字˙狩。」

「十文字?」郝壬怔了怔,這種擺明就是日本人的傢伙怎會出現在天山上?「你到底是誰?怎會知道我的事情?」

「不好意思,這我得保密。」男子一派輕鬆的說。

郝壬瞇了瞇眼:「如果我硬要逼你說呢?」

沉默。

名為狩的男子輕笑了起來。

「那就得看你有沒有相應的本事了。」

黑影一動,瞬間,彷彿是夜晚突然來臨般,郝壬只看見狩輕輕地彈了一下手指。

然後,天地再也失去了顏色。

狩(下)

「屍流˙于蘭鬼眾。」狩輕輕的說。

隨著他細長的手指一揮而過,無數的黑霧開始在郝壬的四周凝聚,才不過片刻,天山的烈日就已經被格擋於重重屏障之外。

彷彿是彈著鋼琴似的,狩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手指卻挑逗似的在一片夜色裡不停的撥弄著,危機感從四面八方向郝壬捲來,突然間,紫髮少年的面前突然射來了無數黑色的刃光。

郝壬還來不及魂飛天外,逐漸慣於戰鬥的紫炎就瞬間炸起驅散黑暗。

紫炎與黑霧一觸及分,前所未見的衝擊力就這樣和郝壬手中的紫炎拳一撞,將他彈飛了出去。

那是什麼!?郝壬在空中一個翻身用手按在地面,好不容易才煞住車,他很確定剛才在那片黑霧中自己看見了四個黑影。

黑霧繞著十文字狩開始打轉,逐漸形成了四個黑色模糊的人影,四片黑色的刀光同時在黑霧中成形,透過郝壬冷靜的紫瞳,他清楚的看見四個人影手中都握著一把長型兵器。

有點像關刀的日式砍刀、三叉戟、斬馬刀和巨鎌,黑色的人影身上依稀有著衣飾的形狀,雖然整體都是黑色的,就連輪廓都毛絨如破布,但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正是日本藝術中常見的明王。

郝壬暗自咬了咬牙,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眼前的『東西』……是鬼嗎?

「你知道『式神』或是『使魔』嗎?」

突如其來的,狩站在四個影明王前面笑著問,這句彷彿閒聊般的話語讓郝壬怔了兩秒。

「你在跟我說話嗎?」

「對阿。」

「你去查維基百科會比較快。」紫髮少年沒好氣的回答。

「怪了?我記得丹羽亞月就是個很出色的式神使和役魔使,怎麼你會不知道?」狩誇張的問,看樣子好像真的嚇了一跳。

「我從沒看過亞月姊戰鬥,所以當然不知道。等等,你一定得跟我啦勒這種問題嗎?」

「這不是拉勒,這是教育。」狩豎起一根手指頭。「身為你的夥伴,我有讓你懂事的責任與義務。」

一陣沉默。

「等等,我什麼時候跟你變成夥伴了?」郝壬傻眼。

「現在。」狩攤攤手。「使魔這種東西,簡單的來說就是役魔使抓取低等地縛靈,暫時強灌入既定的法器之中,以呈現的實體,而術者更可以控制其做出任何攻擊。而式神就更簡單了,那是式神使召喚高等魂靈永久住進法器之中,有需要時再加以喚出的法術。使魔通常很弱、式神依等級劃分,有弱也有強,說到這裡你懂嗎?」

郝壬愣了三秒。

「你幹麻跟我說這些?」

「因為我們是夥伴。」狩笑笑。「還有,你知道啥是中國『七宗』裡頭的『趕屍人』嗎?」

「等等等等……」郝壬囧掉,他真的覺得自己頭大了,狩不會是想靠囉唆來讓他失去戒心吧?

「趕屍人其實是一種中國式的役魔術,有別於西方的死靈法術,它可以使用剛死之人的肉體當成媒介,把死者的靈魂換成地縛靈,藉此百倍提升死者身前的體能,並以此來作戰。由於古代的趕屍術很沒創意,都是用死者的整個肉體下去做使魔,所以趕屍人通常都必須帶著十幾個屍體跑,非常的髒,相當掃興不是嗎?」

「……」郝壬無言,手中的紫炎慢慢的消失了。為什麼他得在大太陽下陪一個擺明想拉勒不想好好打架的敵人聊怪怪的趕屍術?

「不瞞你說,其實呢,我也是一個趕屍人,只不過我還懂一些日系的役魔術,所以我是個很強很強的術士。想跟我打,很抱歉,你一點勝算都沒有。反之,讓我當你的夥伴,絕對是很合算的。順帶一提,我身後這四個僕人都是『屍』,材料是骨灰,簡單乾淨又有美感,如何,我很適合當夥伴吧?」

狩輕鬆的說,這段話讓郝壬差點摔倒。

「我不要。」郝壬滿臉黑線的回答。

拜託,那種語氣,那種傳說中的裝熟神技,那種俊美長相,眼前的男人不會是傳說中的同志吧?搞不好他根本不是叫『狩』,而是叫『受』也說不定……郝壬斬釘截鐵的搖搖頭,他絕對不會誤入歧途的。

「噢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謝謝你給我這個榮幸為你服務。」

狩毫不猶豫地閉起眼睛,將手一劃做了個優雅的西式鞠恭,這個動作讓郝壬身上直接炸開了一個隱形的氣爆。

「喂。」黑髮少年抽搐著嘴角。

「嗯?」

「你為啥那麼執著要當我夥伴?」

「因為我高興。」狩保持著鞠躬姿勢,優雅的笑著。

「那如果我認真的對你說我不要呢?」

「那麼,我會告訴你……」狩睜開眼睛,那雙眼中竟閃著詭譎的黃芒。「得不到的東西,我都會毫不猶豫的毀掉。……就如同我身後這些僕人當初拒絕我一樣。」

郝壬吸了一口氣。

「那我還是不要。」

「是嗎?那還真是掃興呢。」

聲音在天山的草原上遠遠的盪開,平靜得不帶一絲情緒,當紫眼與黃瞳交會的那一剎那,郝壬依稀聽見了一句話。


「屍流˙百鬼夜行。」像是嘲弄著什麼似的,狩笑了起來。

其122   莫名奇妙

百鬼夜行。

對這個詞而言,百鬼並不是指真的有一百隻鬼,更接近的,是更多更多的鬼,幾百,幾千,數不清。

日本是個盛產妖怪的國家,曾有人算過,日本的妖怪,光是被人發現過的就超過六百多種,而百鬼夜行無疑是日本最著名的妖物景觀之一。

那是一種子夜時分不清是魔幻亦或是夢魘的現象,來自那些不甘被丟棄的家具。當有一天,或許你才剛大掃除完清出一堆哩哩摳摳的廢棄家具,那麼,如果你不會太鐵齒,建議你拜一下他們說聲謝謝。

否則,夜裡,你很可能會看見那些忠心耿耿的家具所化的百鬼。冰箱、雨傘、拖鞋、椅子,伴隨著它們逐漸離去的背影化為一夜的百鬼夜行。

最後,看見如此景象的你,將受它們的詛咒而死。

不過那是題外話,事實上,狩的百鬼夜行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相同的是,那種如同附骨之蛆般,轉瞬就會來臨的死亡,讓郝壬微微的張開了嘴。

透過那雙可以看穿靈力的眼睛,在剎那間,黑髮少年完全明白自己與狩之間的等級差。

夜幕再次降臨,在那迅速凝聚起來的黑霧中,郝壬清楚的看見狩的身上炸射出無數細小的黑色細束,向他撲天捲地的蓋了過來,像是在煮蛋包飯似的,雲霧狀的黑暗就這樣從四面八方將他罩住了。

「哇靠。」

然後,這是郝壬被黑色的洪流淹沒前,最後一句台詞。

那是……什麼?

『震』

情況不容多想,郝壬體內的饕餮系靈力瞬間股盪,紫炎草書字再次一閃而過,紫髮少年猛地大吼,試著以最強的紫炎勁逼開排山倒海湧來的黑暗。

然後,他看見一隻被黑暗包裹住的手,朝著自己快速伸來。

「嚎……呃……」

黑暗吞併了紫炎,就像剪刀劃過紙般,郝壬的龍嚎就這樣被切斷了,取而代之,是一片死寂。

什麼都靜默了,除了那隻抓住郝壬的脖子、將他提離地面的手,以及那個優雅的微笑。

狩的手、狩的微笑。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紅髮的役魔使已經一步踏穿兩人間至少15公尺的距離,趕在郝壬的聲音炸出紫炎前壓住了他的喉嚨,而那一閃即逝的『百鬼夜行』,竟然只是個幌子。

使用『百鬼夜行』、上前、伸手、握住脖子、微笑,多少動作,都在郝壬張嘴的零點幾秒間完成。

好強。這是郝壬腦中的唯一結論。前所未有的強。

狩的左手彷彿是提著一包馬鈴薯般將郝壬修長的身影抓在空中,另一隻手上卻又出現了盤旋的黑霧。

郝壬的紫色炎瞳逐漸冷卻,被抓住脖子的強大手勁束得再也失去了力氣,這時,狩笑了笑。

那個笑容,與其說是殘酷,不如說是隨興。

就算一握就會把世界都握碎,也會毫不猶豫握下的隨興微笑。

真的走到結局了嗎?還真是莫名奇妙的結尾阿……郝壬突然覺得很想笑,到頭來自己什麼都沒做到,在救得了誰前,自己就要像個路人甲般耕去種了。

他好弱……始終都好弱。救不了青兒、救不了天脈的人……

櫻、小雪……郝壬閉眼,印象中,女孩們都是那麼的堅強,但卻唯有自己從頭到尾都是這麼廢,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人家、去守護她們?

彷彿是來自靈魂深處的不願服輸,就在狩的手即將握斷郝壬的脖子時,紫髮少年一咬牙,雙手同時扣住了紅髮男子的手,紫炎爆炸似的綻開,兩記方向相反的『崩』就這樣同時轟在狩的手上。

「啊。」

十文字狩皺了皺眉,然後才緩緩的搖搖頭將手鬆了下來,看著落地不住咳嗽的郝壬,狩露出沉思的表情。

妖異的黃瞳看著手上燒灼的紫炎,紅髮男子隨意揮了揮手將柔勁盡數驅散,然後,他閉眼嘆了口氣。

「喂,壬同學。」

「……」郝壬躺在地上不住喘氣,炎瞳只是看著一臉無趣的狩。

「欸,就說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嘛,我們是夥伴啊。」

「……」不理會狩的廢話,郝壬慢慢的起身,全身再次被紫炎壟罩。「你為什麼收手?即使左手中了那兩記崩,你應該還是可以用右手殺我才對。」

「說了因為我們是夥伴,夥伴之間不能彼此傷害的。」

「聽你在唬爛。」郝壬斬釘截鐵的說。

「好吧我承認我在胡說八道,其實剛才是有小小殺了你的衝動啦……」

狩誇張的捏捏手指頭,做出表示『很小很小』的動作。

「但我這人嘛,興頭被打斷之後就很難熱起來,你那兩掌崩打得我很掃興,所以突然就不想殺你囉。」

「……」郝壬無言。喵的,這人是怎樣啊?好不容易有點熱血的感覺,又突然不打了是在玩無敵拖戲絕招嗎?

「算了吧。」狩攤攤手。「我說過,我是來幫你的,不是來跟你打架的。真要打的話,你覺醒十次都不是我對手……還是說,你當真不喜歡我當你的夥伴?不喜歡到硬是要跟我打架?」

「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紫髮少年用手指按住額頭,感覺自己真的快暈了。

「那好,沒問題,那我不當你夥伴了。」狩笑笑。

「……真的?」郝壬沒好氣的問,或許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真的有些道理的關係,他就是沒辦法跟吊兒啷噹的狩生氣。

「對,真的。從今天起,我十文字狩不當你夥伴了……我當你手下。老大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啥?」

郝壬甚至還來不及傻眼,狩突然就這樣跪了下來,紅髮男子幾個磕頭,然後,他迅速的伸起三根手指頭指著空中。

「在此,十文字狩宣誓,從今天開始盡心盡力為浪郝壬老大做事,不離不棄,不背叛也不跳槽,有違此誓,罰我這輩子做什麼都掃興,和美女調情被黑道大哥追殺,喝美酒喝到酸貨,看小說看到地雷文,以上!」

郝壬囧在當場之際,狩已經霹靂啪啦的唸完一大串話。紅髮男子立完誓後便迅速的起身,隨即臉上又泛起那個無可無不可的微笑。

「老大!從今天開始,我們是一家人啦!」

「……」

「老大,你臉色不太好,是我剛才抓太大力了嗎?要不然我過點靈力給你?」

「……我要走了。」郝壬直接轉身,再繼續耗下去他很確定自己會腦充血死亡。……這傢伙是喜憨兒嗎?

「老大,別走阿!」眼看郝壬真的完全不想鳥他,狩倒也慌了,一個箭步後,他就這樣抓住了郝壬的肩膀。「沒我,老大你是去不了五嶽的,相信我吧,我不是都立過誓了嗎?」

「……以你這副模樣我很難相信你啊。」郝壬嘆了口氣。「別鬧了大嬸,快回去火星吧,地球很危險的。」

狩靜了下來。

「老大,你當真不信我?」狩冷淡的問。

聽見這種語氣,郝壬猛地轉頭看著紅髮男子,是怎樣?又要動手了嗎?

「我不想相信來歷不明的人。」紫髮少年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不想相信來歷不明的人?丹羽櫻的來歷你清楚嗎?丹羽亞月呢?比起我來,他們的來歷你更是一無所知,為什麼你又會如此信任他們?」狩反問。「我不能告訴你我的過去,但我之所以會出現在天山,就是為了要幫你,原因你不必問,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聽見狩的說詞,郝壬閉起了眼睛,腦中不知為何的又浮起了櫻羞紅的臉蛋。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因為我隨時可以殺了你,但我卻沒有。如果我真的想殺了你,你已經死幾萬次了,相信你自己也知道。」狩淡淡的說。「這理由,夠嗎?」

郝壬靜默,有種難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相當夠。」

當郝壬承認的時候,他嘆了口氣,確實,還有什麼理由比這更充份呢?

「那我可以叫你老大了嗎?」狩臉上冒出狗腿的微笑。

「請……你爽就好了……」不知道為什麼,郝壬覺得很無力,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遇上這種事情勒?

「謝謝老大!」

狩得意的笑了起來,這個非常好的表情讓郝壬暗自悶了起來,這種結局,算誰輸誰贏阿?

「那老大,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五嶽吧?」

「怎去……?你揹我啊?」郝壬一掌按在自己臉上,噢天啊,事情真是太複雜了。

「不是。」狩淺笑,掌上出現一大團黑霧。「老大,您看好了,這是狩我最得意的絕招……」

黑霧迅速放大,捲成了一束巨大的倒龍捲風,就在郝壬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彷彿是突然失去重力般,兩人同時飄了起來。

然後,迎向根本不存在的,黑色無光的虛空。

郝壬的眼前一黑,依稀的,他看見了自己的全身都化為黑霧,融入了那巨大的龍捲風之中,尾端遙遙的指向了天空的另一頭。

「屍流˙五鬼搬運之術。」狩的聲音。「下一站,西嶽華山,請繫好安全帶,然後跟天山說聲掰掰。我們,出發囉!」

透過狂猛襲捲而來的風聲,在郝壬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只記得自己飄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5:19

124  火花


『崩』

有火花。

「轟!」

如同長江大河的紫炎勁直接將華山派的杉木大門炸飛出數十公尺遠,在大廳另一頭的牆上撞了個粉碎,當紫髮少年帶著一身煉獄般的火炎走入華山派主廳時,整個廳內數十名華山弟子全部傻住了。

好痛。

面無表情的,郝壬帶著全身數十記劍傷走入廳內,步過的地板都是滴滴血跡,那是他和狩迎戰山門前守山的十多名華山弟子時,留下的紀念品。

反正,也不過是小傷罷了。郝壬覺得很痛,但那種痛覺,卻讓他更加握緊了拳頭。

「老大,你這眼神夠殺,讚!」像是覺得很好玩似的,狩從郝壬的身後走了進來,手中還抓著一個華山弟子的頭,把人放在地上亂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不出來你雖然不強,但打起群架來還蠻衝的,還一拳把人家大門轟飛勒,狩我果然沒拜錯大哥。」

郝壬白了身旁全身乾乾淨淨的狩一眼,自從兩人在山門前動手後,狩就一直輕輕鬆鬆的,一副不是來打架而是來觀光旅行的樣子,所有找死去惹他的華山弟子,都在一個瞬間被隨手拋飛到山下,跟他比起來,自己一副身陷血海的樣子還真像是個修羅。

不過真要說起來,把自己搞得這麼轟轟烈烈,他其實也沒有打倒幾個人,比起當初夜探崑脈主院時打的一堆崑脈雜魚,華山派的小嘍囉顯然強的一蹋糊塗,尤其是郝壬根本不擅長跟拿劍的敵人打,幾回合下來會全身傷痕累累倒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大多數的敵人都是在他們圍繞著郝壬攻擊時被狩偷偷踹到山下的,怎說呢?狩這人擺明是把郝壬當肉盾了,簡直就是撿尾刀魔人一個。

呼了一口氣,郝壬看著滿廳的華山弟子,身上燃起橙炎,才不過片刻,他全身數十處傷口就又癒合了,只剩一身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衣服,與身上血跡斑斑。

「怪物……」廳內為首的幾名華山弟子退了幾步,隨即喊道:「眾師兄弟,快擺劍陣……」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

只因他說出『劍』字的時候,郝壬全身已炸出屬於太古炎龍的火花,化身為一條紫色的火炎巨龍向他衝來。

然後,在他說出『陣』字的時候,他已經被一腳踹飛到數十公尺外的牆上,那個字,他是在空中說的。

然後,撞得淅瀝嘩啦,好痛好痛的樣子。

「劍陣就劍陣,有啥招式全部使出來,沒在怕的。」人群中,郝壬帶著一身火燄冷冷說著。

「你到底是誰?是九脈的人嗎?你是誰派來的?」依稀,有人顫聲問。

「浪郝壬,無門無派。」郝壬的炎瞳直接穿越人群看向說話的那個人。「如果真的想問的話,跟你們家大人說我是黃易派來的。」

然後,是一記無聲無息的遠當,將那個人直接轟到他身後的走廊深處。

隨著郝壬這記遠當一出,像是同時醒覺般,所有的華山門人都開始圍繞著郝壬打轉,『鎗』抽劍出鞘的聲音不絕於耳,才不過兩三秒,所有人就已經按照著既定的位置排成了疑似劍陣的東西。

「大膽妖孽,太張狂的後果得讓你用死來彌補。」圈子逐漸縮小,把郝壬圍繞在只有一坪的空間裡,每個人都拿劍指他。「就讓你看看,咱們華嶽七罡陣的威力!」

郝壬打了個呵欠。

「說真的,你們一個一個來我會比較怕點。」

郝壬抓抓頭,想起之前在山門的戰鬥,由於對方拿劍,又可以玩劍罡,屬於中距離的攻擊,根本無法近身,單體戰他吃的虧很大。

「但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圍過來,那我會告訴你們,你們在找死。」

『震』

話還沒說完,所有華山弟子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狂猛的紫炎草書字,然後,當他們發現整個華山主廳如同挨了記飛彈般整個炸開粉碎後,他們人已經在半空中了。

「嚎……!!」

這時,郝壬的聲音才依稀傳進他們耳裡。

伴隨著整個木造建築的土崩瓦解,在華山門人摔到山下之前,他們只看見一個彷彿隕石坑的巨大凹槽中,站著一個全身火炎的紫髮少年。

強如修羅。

曾幾何時,蒲牢的大絕招『震』已經是想放就放的清兵招式了。在龍首匯英戰中,郝壬已然成長到自己從未預見的強度。

郝壬抬頭,看向被『震』炸得不多不少剛剛好只剩一半的華山主院建築,一個閃身後,他已經又站在另一段走廊的起點,面前出現了一扇木門。

故技重施的一掌崩轟開木門,四散的木屑和紫炎登時將埋伏在門後的劍天門人打得七零八落,郝壬毫不猶豫的衝入門內,但抬頭往四周看的時候他卻差點魂飛天外。

無數的劍帶起藍色的劍罡,就這樣向他砍了過來。雖然被炸飛的木門打亂了陣型,但人家一副就是要把郝壬圍殲在此的模樣倒也讓紫髮少年覺得太過誇張。

「噗。」

血花四散。

無數的劍就這樣砍到了郝壬身上。

笑意從華山弟子的臉上漾開,在那個瞬間,他們很確定至少有十把劍同時砍到了郝壬身上,但在半秒之後,他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笑的人,是郝壬,雖然是被砍得爆痛的苦笑。

那劍,只砍到皮膚以下約莫兩公分,卻不但再也砍不下去,還拔不出來。

護體真勁。

雖然郝壬沒有夏莫栩那種可以直接強化表皮以致刀槍不入的硬氣功,但他還有饕餮所提供的護體真勁,足以防禦住這世上所有的真氣類攻擊。

如果說夏莫栩是硬到不行的鋼鐵,郝壬就是個軟軟的大沙包。

而沙包雖然擋不住實體劍,但卻擋得住由真氣構成的劍罡。所以只要劍外圍有著劍罡,並非直接用劍本體砍到郝壬,那劍絕對砍不下去。

而五嶽門人絕對不會不用劍罡的,如果是一般情況,劍罡不只可以使劍更加鋒利,更可以讓攻擊範圍加大。他們絕對不會想到,就是這耀目萬分的劍罡使他們的劍卡死在郝壬身上。

而郝壬想到了,那是他在和小雪對劍時想到的。

既然他不會應付拿劍的敵人,也無法格擋對方精妙的劍招,那就照單全收吧,郝壬是這樣想的,反正自己最擅長的,就是當小強。

只不過真的好痛,阿娘為,超羨慕夏莫栩的刀槍不入。

郝壬苦笑,左手的龍形再次炸射出紫炎。

『崩』

以掌化撥,就在華山弟子不敢相信的時候,他們呈現半圓圍住郝壬的圈子已經被一記橫撥而過的崩掌掃得盡數散開。隨之而來的,是全身燃著紫炎衝入他們之中的紫髮少年。

「炎紫柔勁˙壬式天馬流星拳!!」

如海嘯衝破堤防般,紫炎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郝壬身上夾著數十把劍就這樣爆起上千上百拳,一時之間,只見劍天弟子中不斷有人全身燒著紫炎飛起,撞在牆上或天花板上摔得滿頭是星星。

郝壬身上的劍越夾越多,血也隨之淌滿了全身。有一絲鮮血沿著他的額頭流進了眼睛,讓他的面前變得一片通紅。

真的好痛。

不過也真的好熱血。

郝壬的嘴角微微上揚,那瞬間,所有的華山弟子依稀看見了好戰的蒲牢從人群中炸起,有一個才只有16歲的少年,帶著一身鮮血與數十把胡亂插入身體裡的長劍,在火炎中不斷向前,不管有多少劍影,有多少人擋在他面前,都攔不了他。

那火炎,彷彿就連天空也要燒盡。

又或者,早已燒盡。

「妖怪、妖怪……太古妖龍……!」有人這麼喊著,但那聲音卻被郝壬手中劈啪燃燒的火炎掩蓋住了。

「炎紫柔勁˙裏百八式˙壬式大蛇薙!」

紫炎炸天而起,在華山建築內完全陷入一片紫色火海之前,所有人只看見郝壬如同鬼神般衝入了所有華山弟子的防線中,每一個碰觸到他的人,都被紫炎狠狠地震碎了臟腑,紙屑般的拋開。

而郝壬並不是鬼神,更不是修羅,鬼神和修羅都不會有那種帥氣的微笑。

郝壬並不是個喜歡爭鬥的人,但倘若是為了非完成不可的責任,他很樂意認真去做。

至少,每個躺在他腳邊的敵人,都不會懷疑郝壬的認真。又有誰會懷疑,一個身上插了少說20把劍卻還在戰鬥的人,有任何一絲不認真呢?

然而,始終沒有人發現,那時的郝壬,眼中隱約的出現了一絲靛芒。



有火花。

當狩雙手各提著一個華山弟子走進門內的時候,他依稀有種錯覺,他看見一個好巨大的背影。

有個紫髮少年,站在廳堂正中拔著身上的劍,每把劍離開他身體的時候,都帶起灼熱的血花,然而,那修長的人影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而躺在他腳邊的,卻是滿廳身受內傷的華山弟子,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反擊的能力了。

時近中午,陽光從建築物的破洞中照在郝壬身上,那場景,竟是如此耀眼。

狩隨興的丟下了兩手的華山弟子,看著郝壬,他突然覺得有些恐怖,也覺得很有趣。

如果說今天站在那裡的人,換成是夏莫栩、換成是解峰、是任何一個武者,他都不會太訝異,但那裡卻站著浪郝壬。

世界總是一成不變,狩習慣了,雖然很無趣,但該習慣的東西總是得習慣。

但他有種預感,眼前的浪郝壬,終有一天,會一個人成為這世界的唯一變數,他這麼期待著,或許,自己真的跟對老大了。

也許那會是在很久以後,但此刻的郝壬,卻讓狩第一次有了這種念頭。

於是,他笑了。

「老大,不殺了他們嗎?」

「不要。」郝壬聳聳肩。「能用打倒就解決的事情,幹麻要用殺人來解決?」

「但老大,你應該知道,當這些人恢復後,天涯海角他們都會追著你跑繼續當你的敵人哪。下次,只怕沒這麼好解決了。」

「我當然知道。」

郝壬閉眼,他當然知道若非五嶽劍天要屠天脈,把所有大隻的角色都調走只留下這些小嘍囉,他一點都不會這麼輕鬆。且倘若留下的這些人有人帶頭,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又會是一場更難打的血戰。

但他想起青兒。

「但我仍然一點都不想殺人,很多時候,生命比想像的可貴多了。」郝壬微笑。「我不是劍天那群屠夫,何必跟他們一樣?」

「說得也是。」狩牽了牽嘴角,隨即漫不在乎的說:「但您不會覺得華山派太容易攻陷了嗎?」

「我並不會笨蛋到覺得華山派有這麼廢。還有什麼還沒來的,你就說吧。」

狩的眼裡閃過一絲微光,輕輕地用手按在牆上,那瞬間,牆上依稀出現了幾個藍色的楷書字。

接著,郝壬發現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像是整座華山突然縮小般,郝壬只看見自己離地高高飛起。

「老大,恭喜你,你剛通過了華山的入口。西嶽之天。」

狩的聲音聽起來很漫不在乎,卻又似乎很興奮。

然後,是衝破雲端、不知道被什麼力量送到高空的兩人,看見了眼前陽光中的景象。

「現在,狩我隆重的跟你介紹。」紅髮男子的笑容很燦爛。「這裡才是華山派的主體,裏華山。」

125  雪花

有雪花。

雪片般的光點在天空緩緩被風吹拂、逸散、旋繞、交織,一個銀髮的少女,隻身御風站在高空中,手中輕握著一把通體雪白的劍,全身衣服都被繞體的強風吹得臘臘作響。

晨陽在天山上空煦熱,上百流星般的水平長劍此刻正停在銀髮少女的面前,上頭各站著五色衣物的人,雙方靜靜對置著,彷彿各踞天空的一方。

「妳是誰?為什麼擋住我們五嶽劍天?」

清晰地,小雪聽見有人開口了,但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說呢?」

一個錦黃衣有著落腮鬍的男人御劍飛到小雪前方,由於腳上踩著自己長劍所變成的劍罡,落腮鬍劍客手中並沒有劍,只是環手抱胸的看著她,眼神中有一絲不解。

那是嵩山派掌門,凌勝嶽,小雪還記得他正是被殺死青兒的人。

「妳使劍,妳不是九脈的人。無須外力就可以御風飛行,妳不是凡體……妳是『天人』?」

話說出的時候,凌勝嶽的臉上彷彿泛起了一陣黃光,那竟像是一種驚訝,在一整個天空的五嶽聯軍中蔓延。

小雪又淡淡笑了笑:「或許。」

聞言,彷彿是重物突然落入水面炸散水花般,錦黃衣劍客身後的五嶽劍天弟子全數開始鼓噪,就連凌勝嶽臉上也掩蓋不住那種像是發自腦海深處的愕然。

「我不信!『天界』已有千年沒有派『天人』下凡!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不可置信的,嵩山掌門握住了拳頭。

小雪輕輕撥了撥銀髮,又笑笑:「你猜啊?」

「妳……難不成天界不肯讓我們屠天脈?」凌勝嶽錯愕萬分:「怎麼可能!奉『蒼穹劍』之名,天界一向站在我們五嶽劍天這邊,沒可能護著九脈龍炎的!」

「難說。」小雪輕鬆的說,那雙聖綠色的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

那是一雙,彷彿藏著什麼記憶的眼睛,藉由小雪聖綠色的瞳倒映出一片不屬於這世界的蔚藍色,與那視線相交,凌勝嶽的眼中閃過一絲猶疑,有個他從未想起的記憶,正從腦海深處浮起。

如果說「九脈龍炎」是由九條封印龍發展而成的勢力,那麼「五嶽劍天」就是由「蒼穹劍」架構起的天界,培植於人間,為抑制「九脈龍炎」而發展的勢力,兩者藉由彼此敵對維持著實力均衡。

凌勝嶽腦海中閃過所有關於五嶽與九脈之間的傳說,傳說中,兩系之所以創立,正是由古代九條妖龍肆虐人間,「天界」派下了「天人」將之封印於九個神器中開始的。

「天人」擔憂人界再次被妖龍破壞,分別將九個封龍神器交給了九個不同姓氏的家族掌管,而又為了避免那九個家族發展太過強大,「天人」遺下了「劍訣」、「劍罡」等等來自於「天界」的武學,培植人類而成了五個劍派與之抗衡,而這相抗相詰的兩系流派,最後也就成了「九脈龍炎」與「五嶽劍天」。

由於「五嶽劍天」此名直接由「蒼穹劍」所得來,傳說中,天界又是由「蒼穹劍」一劍撐起的,長久以來,五嶽門人向來都以為培植自己的「天界」是背後的靠山,所有五嶽所作所為,全都合乎「天道」,可以名正言順的攻伐九脈,但此刻,凌勝嶽卻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遠古傳說一幕幕自凌勝嶽腦海中經過,或許是由於天界想讓人界自行發展的緣故,天人並不常下凡干涉人界,除非是發生了不得不介入的事情。印象中,他只記得文獻中有記載的,也只有千年前「狂龍睚眥」破除封印那次,天界才有再次涉入世間,將牠二次封印。

隨著時代變遷,「五嶽劍天」與「九脈龍炎」逐漸失去相互抗衡的本質,兩者間的爭執越演越烈,甚而五百年前由「劍神」獨孤萬劍率領的五嶽聯軍,還差點讓九脈瞬間覆滅,長久這樣爭鬥下來,兩系之間倒也真的忘了「天界」創立兩者的本意,想到這裡,凌勝嶽只覺得冷汗從背脊緩緩向下。

會不會,其實天界根本就不希望「五嶽劍天」與「九脈龍炎」之間的任何一方毀於一旦呢……?會不會,其實天界的意思,只是要讓世間維持均衡罷了……?

凌勝嶽暗自咬牙,由於「天人」向來只存在於文獻與傳說中,太久未曾干涉人間過,他竟忘了還有「天界希望維持均衡」這回事在,倘若是由此著想,那眼前會出現「天人」,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但事以至此,他又怎能退縮!看著小雪絕美的臉蛋,他的腦海中轉過了所有「五嶽劍天」與「九脈龍炎」之間的恩恩怨怨,與滅掉對方後可以帶給整個五嶽的龐大利益,無疑的,兩系之間瓜分了整個中國,倘若九脈被五嶽所併吞,那種利益,單看金額也絕對遠非上千億美金就能完整詮釋的。

心念及此,凌勝嶽的臉上又閃過一絲黃光,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妳當真是天人?是天界要妳來的?妳有辦法證實自己的身分確是天人麼?」冷冷地,他聽見自己這麼問。

小雪笑了笑,沒有回答。

「……是麼?」凌勝嶽冷冷一笑:「『五嶽劍天』做事向來合乎天道,凌某不管妳是不是天人,今天,凌某誓滅天脈,妳愛管也好,不愛管也好,根除以妖龍為宗的旁門左道,『五嶽劍天』絕不手軟!擋在『天道』面前,管妳是誰都一樣!即使……」

「即使是必須把自己的自私與逆天行事,解釋為『天道』嗎?」淡淡的,小雪又是一個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微笑,諷刺著什麼似的。

一陣靜默,依稀的,小雪看見了一絲來自靈魂深處腐化的忿怒,從凌勝嶽的臉上化作黃光一亮而起。

「廢話少說!」他猛地爆喝:「劍天門人聽令!起劍陣!」

隨著凌勝嶽話一出口,本來還在驚疑的所有五嶽弟子盡數靜了下來,才不過數秒,他們就已經踩著腳下的飛劍排成半圓形將小雪圍住。

「御劍術……」冷冷的,凌勝嶽說道。

白、黃、黑、紅、青,五彩的色光從五嶽弟子腳踩的劍上化為巨劍罡綻開,光采如流星般熾熱流轉著,看著那五種色光,小雪想了想,清澈的大眼中浮現了些許明白。

「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嗎?小雪懂了,原來這就是五嶽之間的不同。」小雪平靜的說。

凌勝嶽沒有說話,只是冷冷一笑當做回答,看著小雪的身影,他暗地將環手抱胸的雙手,在身後用手勢指示其他劍天門人。

如果真是天人的話,那就不能冒險,得在一擊內轟殺對方才行……凌勝嶽思考著,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任何留手的打算,縱使他並不明白「天人」的強度,但怎麼說對方也只有一個人。

天人雖非凡體,但畢竟也是人,只差生活在天界,壽命比凡人長個幾倍,能多學幾招天界劍招罷了,受了傷一樣會流血,傷重了一樣會死。

那麼,就請妳死在這邊吧,為了「天道」,也為了「五嶽劍天」……凌勝嶽環手抱胸的雙手,同時像是要將小雪整個人隔空握碎般,在身後猛地握緊了拳頭。

「飛劍趕月陣!起!」他爆喝。

一瞬間,無數流星般的劍光朝向小雪快速飛去,但她卻平靜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睜開眼睛,聖綠色的瞳中滿是堅強。

「壬,小雪要開始戰鬥了,你也要加油喔。」夢囈似的,小雪喃喃自語著,而半圓形合攏而來的滿天五色長劍海洋也隨之越拉越近。

就在被劍罡放大無數倍的長劍群即將刺穿小雪時,突然間,女孩的身上迅速亮起了白光,眾人眼前一花,抬頭時,小雪早已不知道在何時往上御風竄起,朝向天脈主院前的廣場飛去。

「追!」

隨著凌勝嶽一句話喝下,所有的長劍瞬間平行向小雪追去,流星般的劍罡軌跡在天空拖曳出五色光痕,速度竟然比全速御風飛行的小雪還快,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女孩雪白的後背就又已經被身後迅速靠近的劍氣刮得刺膚生疼。

感覺到身後逼人的壓力,小雪訝於劍陣追來的速度,迅速的轉身錯開方向,卻發現整個大箭頭型的劍群只是略微的一滯,隨即以更快的速度加速轉向,向她再次射來,上百個五嶽弟子竟如同一個整體般,沒有人作多餘的動作。

而那勢頭,是如此凌厲,小雪完全相信,這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有能力攖其鋒銳。

手指上綠霧一起,小雪搖了搖食指,一道風咒就往劍群甩了過去,卻只發現為首的凌勝嶽冷冷一笑,一揮手就將狂風盡數擋在劍罡之外,繼續流星趕月般率眾飛追而來。

一時之間,只見小雪和整個箭頭型的劍陣在空中不斷追逐著,女孩的身法輕靈曼妙的不斷舞轉,但不知為何的,劍陣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拉近距離,緊緊咬著小雪不放。

才不到一分鐘之內,小雪就差點被為首的凌勝嶽腳下的長劍刺穿十餘次,若非御風飛行的小雪趕緊轉方向閃過,只怕老早就被上百巨劍罡瞬間貫穿於天際。

空中的交戰再次成了一副華麗的景象,只不過這次卻明顯的感覺得到發生在小雪身周的風險,每次閃避開箭形劍陣時,小雪與劍天門人的距離都會拉近一分,隨著時間緩緩經過,小雪可以閃避的距離再也不存在了。

聖綠色的瞳中閃過一絲堅決,全速飛行中,小雪的身體略呈水平,繞體的微風裡,只見她飄逸絕美的轉身看了身後的劍群一眼,身體也隨之在天空一個舞轉,隨即雙腳在空中虛蹬一下,身形竟不可思議的瞬間轉了一百八十度,反向朝五嶽劍群衝了進去。

「自投羅網!劍天門人聽令!轉!」

長劍瞬間轉向朝小雪衝入的方向追去,凌勝嶽的臉上浮起嘲弄的意味,眼前的銀髮少女,其意再明顯不過了。

無疑的,比起御風飛行的小雪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舞轉飛行,踩劍御劍飛行的劍天門人在高空中,無論轉向或是攻擊上都還得限制於地心引力,一個不小心就會從長劍上摔落,除了直線加速上具完全優勢外,空中的交戰還是有些縛手縛腳。

而如今小雪的轉向衝入長劍群中,意思當然是想讓他們轉向來不及,又想合圍她,而搞得全部撞在一起,凌勝嶽冷冷一笑,那是將近愚蠢的天真才會犯下的錯誤。

腳下一踩劍,劍群前端的五嶽弟子紛紛輕鬆寫意的御劍轉身,向小雪的方向合圍而去,早在他們出發攻打九脈前,凌勝嶽就考慮過高空交戰的可能性,對五嶽眾人御劍飛行時的劍陣做過特訓。

如今的他們,別說是相撞了,就連迎敵的默契都絕非眼前的少女所能想像。

長劍群從原初箭頭型迅速轉向為橢圓形,朝劍群中央擠去,才不過一眨眼,銀白色的小雪前後左右上下就已經佈滿了腳踩長劍的五嶽弟子,所有人都朝向她飛射而來。

「投降免死!看在妳是『天人』的份上,我們不會為難妳的!」林勝嶽猙獰的笑了,在橢圓形的劍群中一邊高聲喊著,一邊御劍朝中央的小雪飛去,片刻間,整個包圍圈就縮小了一倍。

「小雪才不會投降!倒是你們,專心飛吧!你看你看,要相撞了!」

「相撞?笑話!『五嶽劍天』豈能……」

話才說到一半,凌勝嶽就傻眼了。

向四周一看,他突然發現身旁身穿錦黃色衣物的嵩山派弟子,腳下長劍全部胡亂轉了個方向,連帶上頭的人影也盡數一副突然站不住腳的樣子,每個人臉上都是錯愕。

「混帳!快控制劍啊!」凌勝嶽暴怒的喝道,卻發現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小雪全身白光乍起,朝嵩山派劍群這邊突然出現的缺口迅速飛出,才不過一眨眼,女孩就已經飛離了包圍圈,留下一堆站立不穩的嵩山派弟子哇哇出聲。

「掌門!這劍……不聽話啊!」

「不可能的!等等……林師兄,你別朝我這裡撞過來啊!」

「哇啊!要撞了!小心!」

一時之間,只見凌勝嶽身旁的嵩山派弟子盡數亂成一團,朝向別派的弟子御劍撞去,身為五嶽領導的嵩山派掌門傻眼之際,他只看見所有人剎那間在包圍圈最中央,也就是小雪之前所在的位置,歡樂的亂撞在一起。

「錚!」「錚!」「錚!」「錚!」「錚!」「錚!」「錚!」

金屬交擊聲傳來,由於劍罡全開狀態,所有御劍飛行的人都如同流星般,從劍尖化為了巨大的錐子,以無比的破壞力撞在一起。只是與身邊人群發生擦撞的還好,略為彈開就沒事了,相向撞擊的人根本沒這麼簡單,那就像是兩顆流星相撞般,一時之間,長劍群之中,竟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長劍發出扭曲聲之際,凌勝嶽只看見那些相向撞在一起的人,配劍在剎那間炸成了灰燼,將劍上的人影炸飛了少說十公尺,在慘叫聲中摔落地面。

「混帳!你們劍怎麼御的,怎會……?」驚怒之中,凌勝嶽猙獰大吼,卻發現自己腳下的長劍也猛地一顫。

那竟像是,長劍本身不服他的掌控了?但……那可能嗎?

凌勝嶽才剛想拼命控制住劍,突如其來的,他卻發覺背後有風。

風,強風,狂風,暴風,烈風,龍捲風,如同要將整個天空掀翻般,狂風暴雨地捲了過來。

「風咒˙風捲殘雲!」

彷彿是在趁人之危似的,小雪的聲音從亂成一團的五嶽劍群外傳來,當所有人忙著相撞時,他們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龍捲朝這裡飛了過來,而一個絕美的女孩,正帶著調皮的笑容,在龍捲風之外搖動著食指,帶動所有的風元素迅速旋轉,拔高,直貫霄翰。

「小雪祝你們,相撞愉快!」她甜甜的一笑,閉上了眼睛。

巨龍捲風如同將船隻拉入深海的漩渦般,在不到一秒間捲入了所有的劍天門人,還沒穩住劍身的他們只覺得一陣晃動,隨即更加劇烈被狂風帶得撞在一起。

「錚!」「錚!」「錚!」「錚!」「錚!」「錚!」「錚!」「轟!」

如果說之前的撞擊只是腳踏車相撞的程度,那無疑的,此刻發生在五嶽劍群中的撞擊就是超大型連環車禍,一時之間,還未能穩住身形的劍天門人就在龍捲風中不停的彼此對撞著,每個人少說都被身旁的師兄弟撞了數十下,就連凌勝嶽本人也不能免俗的跟大家玩起了你儂我儂。

不可置信的怒目回頭看向小雪,然而,他卻看見了小雪手中的那把,通體雪白的劍,正發著耀眼的白光。

「仙劍卻緣」,萬戈之王,能控萬磁。

遙遠的,從古書上得來的知識從凌勝嶽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記得那是一柄人間劍客夢寐以求的絕世仙劍,只不過失蹤了上百年,那是淡忘於人類記憶中的一把,真正的劍王。

這時,凌勝嶽這才想起,腳下的劍是鐵做的。

他竟然一直忽略了,身為劍派的五嶽,最怕的一隻千靈。

這時,他才明白,打從一開始,小雪就佈了個小小的局。

仙劍卻緣的磁力雖強,但卻還強不到足以控制所有人的長劍那種地步,風咒雖強,但肯定吹不動飛起來穩如泰山的五嶽劍群,所以小雪一直等著,等著所有人都相向而飛時,才開始干擾嵩山派弟子的長劍,使其失控,使其引發一連串的撞擊。

越強的劍陣,越是一把雙面刃,往往需要越多的配合與越多的謹慎,一旦有人失去團隊默契,那劍陣本身的攻擊力,都將會朝向自己人的身上,使其潰散,瓦解,崩裂,亡滅,那正像是癌細胞擴散全身,一個點,就足以引發滔天巨浪。

而既然陣形以亂,那麼,風咒能否成功的吹動連站都站不穩的他們,答案想必是肯定鐵定篤定剛定注定必定的!

凡事具備,只欠狂風,既得狂風,小雪成功!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凌勝嶽只記得自己在狂風中向小雪怒吼出聲:「不可能!妳是『天人』!妳的配劍是天界之物,沒可能是凡間的千靈『卻緣』的!」

「咦咦?小雪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天人啊?」女孩笑了笑:「小雪只是塵世中一個迷途小千靈,是你們自己一直說小雪是『天人』的啊?」

嵩山派掌門的表情在一句話內凝結,龍捲風之中,狂風暴雨之中,天空之中,「五嶽劍天」最精銳的遠征聯軍哀號聲之中,他只記得自己仰天大吼。

「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5:46

126  裏華山

陽光好亮。

當狩的聲音進入郝壬的耳際時,他有點錯愕地看見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中式牌坊下,往四周看去,郝壬竟發現自己的四周全是藍天白雲。

「西天門」牌坊上這麼寫著。

踢了踢腳下灰磚頭鋪成的古代道路,郝壬一整個傻眼的發現,他竟然可以從磚頭中間的縫隙看到下面的天空,自己現在所站的地方,竟像是整個浮在天空中的。

「狩,你剛說我們在哪?」

郝壬邊抽搐嘴角,邊研究四周的景物,這裡不折不扣的是一條浮在高空中的磚石道路,放眼四周,除了腳下踩起來很虛浮的飄空磚頭外啥都沒有,就連白雲都少少的,看樣子是在高到無法想像的地方。

天啊……西天門?上西天不就是耕去種的意思嗎?郝壬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並在一聲「痛!」之後發覺自己沒有在作夢。

「裏華山,華山派主體。」狩微笑說道。

「『裏』華山?這年頭啥都有裏版啊?」郝壬傻眼,名詞前面加個「裏」字不是都代表會變成十八禁的東西嗎?

看見郝壬滿臉詭異的表情,狩攤攤手:「『裏華山』的意思就是,獨立於『表華山』之外的另一座華山。老大,現在我們正下方大概一萬公尺的位置,就是原本的華山,我們是經過類似傳送陣之類的東西飛上來的,如果在華山外看,會看到一道白光衝天而起,大概像這樣。」

狩比了個某種東西一飛衝天然後爆炸的手勢,看著看著,郝壬一掌用力打在自己臉頰上,為什麼來救個人也可以搞得這麼複雜?光柱衝天而起?要是引來其他五嶽劍派的人來,兩人不就一起死翹翹?

「我們來這裡……幹麻啊……」郝壬一臉無奈的看著顯然很不可靠的空浮磚頭。

「救殷唯啊,老大你看那裡。」狩指指道路的遠方。

順著狩的手指看過去,郝壬卻瞬間怔住了。

那是一柄巨大得完全無法想像的中國符文劍,彷彿隨時準備刺穿天空般,劍尖朝上的指著天空正中,在陽光下閃著耀目的白光。

一座彷彿只存在於中國水墨畫中的雄偉大山,此刻竟然被串刺在那把劍的中央位置,巨劍從山脈母岩狀的底部刺入,從山頂的位置刺出,繼續指向天空,郝壬甚至還看見那巨山主峰上頭用紅字寫著三個字「裏華山」。

無數不像是凡鳥的白色仙鳥,排成人字型,飛過裏華山剛好以「山」字排列的三個峰,看著看著,郝壬突然有種來到神話中的感覺,繼十里霧林之後,他竟又來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了。

「那把劍……是啥啊?」郝壬愣愣的問,眼前的景象已經讓他失去反應能力。

「天地五劍之一,屬性是金的「西天劍」,怎麼?老大,你不知道嗎?這可是一把了不起的劍喔。」

天地五劍?模模糊糊的,郝壬記得自己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詞,但眼前這把么壽大的劍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猛地,亞月在跟他解釋「五嶽劍天」與「神劍蒼穹」的關係時曾說過的話閃過腦海,郝壬也突然想起了這句話:「自古相傳五嶽頂端各插著一把劍,分隔了天地人三界,只要破壞了那五把劍,天界、人界、地界就會重合並照成難以想像的後果。」

然後,他聽見自己脫口而出:「這該不會就是分隔三界的……」

「對,這把劍和其餘四把都是天地人三界的『界劍』。」狩愉悅的笑著說:「同時這把劍也是裏華山的龍骨,只要把劍破壞掉,這座『裏華山』就會摔下去,把下面的『表華山』砸得淅瀝嘩啦碰碰轟轟,老大,你等下可以試試,只不過前提是我們得先活著到那把劍旁。」

「我幹麻破壞天地五劍……」郝壬沒好氣的說:「只不過『活著到那把劍旁』是怎樣?裡面還有華山弟子嗎?」

「有是有,不多。」狩解釋:「可以上得了裏華山的華山弟子大致上都已經會御劍飛行了,也就是所謂的『精英』,跟我們在下面遇到的雜魚不同,只是他們大概都已經出發去打天山了,所以問題應該不大。」

「那你指的危險是啥?」郝壬滿臉問號,眼前一派和平的仙山仙劍景象,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有危險。

「喔喔,就是所謂的護山神獸這東西啦。」

狩笑笑,轉頭看著身旁的一朵白雲,剎那間,一個巨大的,有如黃鼠狼般的生物破雲而出,只不過還有三條尾巴,每條的大小大概都等於一根阿里山神木,上頭纏繞著白中泛藍的雷電。

看到那隻所謂「神獸」,郝壬瞬間傻眼。

「我們不是五嶽弟子,身上沒帶劍,剛上西天門就被發現了哪……」這時狩才老樣子的,裝做無可奈何的樣子攤攤手說:「老大,跑吧。」

然後,是三道落雷,從那隻黃鼠狼三條尾巴同時炸射而出,直接轟在郝壬後方,將他背後幾十公尺空浮的灰磚道路炸成灰燼。

灼熱的氣流與被炸碎的石屑噴上郝壬轉過去的臉,帶來一陣刺痛,沒有猶豫的時間,他馬上和狩同時起步跑向道路遠方,氣急敗壞的喊道:「哇靠!有這種東西你為什麼不事先講!這東西是啥鬼啊!」

「事先講不就很掃興?老大,跟你說,這東西的名字叫做『雷獸』,是高階『元素系』千靈,身上帶電,我們摸都摸不到他啦。」

說著,狩腳下一加速,登時如炮彈般遠遠射了出去,閃過後方「雷獸」的一記電擊,臉上還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掃興你個大頭鬼啦!摸不到牠有什麼好高興的!」

電光一起,郝壬猛地起躍,在空中一個翻身又落回搖搖欲墜的灰磚石道上,剛好聽見身後的道路被「雷獸」撞得瞬間崩塌,從高空中往下墜落。

不算寬闊的磚石道路上,巨大的「雷獸」不停的砸著落雷攻擊兩人,有別於狩閃得輕鬆寫意像是在跑障礙賽,郝壬可以說是閃得一個頭兩個大,偶爾炸在他前面,把整個道路都掏空的落雷還會逼得他不得不凌空跳躍十幾公尺的距離,感覺超驚險。

「老大,告訴你一件事。」狩帶著笑容側身閃過一記尾掃,腳下繼續加速。

「有話快說啦!」郝壬滿臉黑線的低頭也閃過一記尾掃,以完全不輸給狩的速度落跑。

「這條灰磚路,在到『裏華山』的陸地前有十公里長,我們這樣跑很像是在馬拉松欸,超熱血的啦!」狩跳起,後方「嗷!」的一聲,雷獸狂嘯著撞破底下灰磚石。

聽到這句話,郝壬跳起在半空中欲哭無淚的吼道:「你以為這是悟空在跑去找界王的路上嗎?熱血個頭啊!」

落地,滿臉笑容的狩才剛想轉頭回答,猛地,一道落雷就這麼打在他站的位置,雷光震天與灰塵瀰漫之中,有那麼一瞬間,郝壬似乎看見狩那張俊美得將近豔麗的臉上猛地僵住了,然後逐漸焦黑、消失、墜落。

「嗷!」這時,「雷獸」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灰煙與雷光逐漸褪去,映入郝壬眼中的是一片空白,原本狩站的灰石磚,已經完完全全的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的藍天白雲,那個亂入裝熟的傢伙,竟然已經整個人……不見了?

「狩……?」

郝壬停下腳步,那一刻,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那個強得難以想像的狩竟然就這麼因為和他聊天而被落雷劈到,他不禁怔在當場。

低頭往下面的天空一看,郝壬卻再也看不到狩那張很欠扁的笑臉了,那個吵得要死,嚷著要當他小弟的傢伙,就這麼再也消失了。

剎那間,郝壬的腦袋一片空白,他知道狩的實力比自己強太多,被落雷劈到應該不致命,但不知為何,看著那虛無的一片天空,他有種茫然感,就這麼剩他一個人了?他甚至還不完全清楚「裏華山」是啥東西,狩就這麼掛了?

「嗷!」

一道落雷伴隨著「雷獸」的吼聲朝郝壬劈來,終於將他從茫然中驚醒,轉頭時,他的紫瞳中已經再次浮現了紫色的炎,那是憤怒的火光。

落雷殛體,痠麻的觸感登時傳來,郝壬也不理會「雷獸」的電擊就往牠一躍起身,逆向直接衝破落雷跳到身上纏繞著雷電的「雷獸」頭上。

比被落雷劈到更加灼熱的感覺從四肢百骸傳來,郝壬紫眼一閉,剎那間頭髮與瞳都化為橙色的。

護體的橙炎快速修復身上被電流燒焦的皮膚,「雷獸」劇烈掙扎之際,郝壬一蹲低就是連續數十拳連續重擊在牠的腦袋上。

護體真勁與橙炎流入郝壬的手臂肌肉,瞬間將手勁爆增數百倍,每一拳都好像要把「雷獸」的頭蓋骨打成碎片,才不過兩三秒鐘的快速連擊,雷獸就整隻痛苦的掙扎了起來,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碰觸牠的身體而不被雷電燒成灰燼。

「不是很能飛嗎!快飛啊!」郝壬單手掐著雷獸黃鼠狼般的大耳朵,用略帶了些「震」氣勁的聲音直接吼進去牠腦海裡,聽見這無異於爆雷的聲音,整隻「雷獸」不停的扭曲身體,快速的飛向裏華山。

郝壬忍住直接被電流穿心的痛覺,不停的用手肘捶擊著「雷獸」的頭部,一邊用迷你版的「震」對雷獸的大耳朵吼,「雷獸」不停掙扎亂飛之際,一人一千靈就這麼化為雷電直接撞上裏華山的東側主峰。

「轟!」

「嗷!」

強大的撞擊力從「雷獸」撞上岩石的頭部炸起,彷彿還止不住衝力般,整隻大廈般的千靈又扭身整個側面撞上岩壁,巨大的震動從腳下傳來,郝壬就這麼被震落,和嘶吼的雷獸一起掉在裏華山的陸地上。

全身麻痺的勉強爬起身來,就在郝壬以為「雷獸」必掛無疑時,牠卻又抬起頭來,狂亂的朝郝壬同時劈出三道尾掃,從電流纏繞的程度看來,生氣的「雷獸」似乎又更強了。

可惡……這就是高階千靈的生命力嗎……?郝壬才剛想閃避,卻發現整個身體都失去行動能力了,反而是抽筋感排山倒海而來,那是橙炎催發過度,強迫身體要在受傷時馬上復原的後遺症。

郝壬一咬牙,面色痛苦的想起他與夏莫栩拼命時也曾用過這招,強迫運作橙炎以致短時間內達到金剛不壞的地步,但此刻,面對可以瞬間將他大面積烤焦的對手,副作用爆發的程度又快上了許多,現在的他,竟然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三道巨大,如同要劈碎他整個人般的巨落雷朝郝壬當頭罩下,他才剛想閉眼等死,三把劍卻突然間同時飛到了他的面前。

有別於小雪的「卻緣」是通體雪白,那是三把握柄藍色,劍身銀白的劍,上頭竟也帶著白中泛藍的電流,看見那三把顯然只有普通大小的劍,巨大的「雷獸」動作卻瞬間停止,然後,郝壬發現牠眼中的貓瞳猛地縮小。

那竟像是一種……驚愕?

彷彿是不小心闖入禁地般,「雷獸」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身體,將三條尾巴收回來捲到自己兩條後腿之間,牠悄無聲息的退了幾步,靠到了空浮的陸地邊緣。

三把纏繞著電流的劍先是將劍尖朝著郝壬一陣子,彷彿思索著什麼似的,然後又緩緩將劍尖對準了「雷獸」,就這樣指南針般來回旋轉了幾次,終於,它們的劍尖全數定在體積比郝壬巨大千倍的「雷獸」身上,彷彿決定了攻擊目標般,瞬間射了出去。

「嗷!」雷獸淒厲的大吼。

一時之間,郝壬只看見整個裏華山之中飛出了數百把跟那三劍相同的劍,紛紛朝雷獸飛了過去,兩者不成比例的交戰了起來。

由於劍的大小和平常並沒有兩樣,在龐大的雷獸身旁看起來竟像是縫衣針般不具攻擊力,但不知為何的,那些帶著雷電的劍數量越來越多,到最後已經整個天空都密佈著飛劍,隱隱還有劍陣的感覺,直如蜂群般颳向猙獰的雷獸。

看見劍越來越多,雷獸似乎是想奮力一搏,整隻就這樣飛了起來,在高空中不停的用三條尾巴打飛襲擊而來的飛劍,但不管怎麼打,那些劍就是沒完沒了的一叢一叢湧上來,不停的插在牠身上放電,平平都是雷屬性的兩者竟然就這樣在空中打得不亦樂乎。

眼看雙方鬧得很歡樂,沒人注意到自己,郝壬連忙把握機會再次催動橙炎,一陣清涼感過,身體抽筋漸消,他在連滾帶爬的進了一個山洞裡,看樣子總算是遠離了兩者的炮火圈。

頹坐在地上,郝壬看著身上破爛的衣物一陣苦笑,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似乎是暫時得救了,閉上眼睛,他不禁雙肩就這麼垮了下去,這輩子好像從來沒這麼累過。

小雪她……現在一定也正在奮戰中吧?郝壬想著想著,疲憊感如同溫水般從他的背脊淋下,終於,他就這麼閉上了眼睛。

小雪……加油……

腦海中閃過女孩絕美安詳的睡臉,一片黑暗中,郝壬只記得那是他在睡著前想著的最後一句話。

「咻……」

狂風暴雨在天脈主院外肆虐,間或夾雜著幾句怒斥與金屬扭曲的聲音,當天脈脈主解峰領著五十多名天脈弟子走出天脈主院時,他將視線轉而朝向地面。

「爺爺……」

紫茗不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解峰卻沒有回頭,只是握了握拳,全身都冒出了白氣。

有別於正在衰頹的九脈龍炎,從解峰有記憶以來,五嶽劍天便是無比強盛的,雖然只有五劍派,但弟子總人數卻還硬是比九脈多,不只如此,五嶽門人的平均強度甚至是九脈弟子的好幾倍。

解峰輕輕地褪開了紫衫袖子,一個舊傷登時出現在他的手上,從傷口巨大的程度看來,不難想見受傷的當時有多嚴重,解峰記得,那是自己年輕時遭遇到的,幾乎要劈斷他整條手臂的一劍,發自五嶽與九脈之間長久的宿怨。

他是知道五嶽劍天實力的,如果說有選擇的餘地,即使傲如解峰,他也不想與劍天為敵。

五嶽的強,是絕對的,這些實力,並不會因為一個十六歲少女的小聰明而有所減損,解峰很明白,所以當他看向前方時,他看得見屬於五嶽劍天的上百人影,與于小雪在陽光下喘著氣的雪白身影。

那是個全身發著白光的女孩,但此刻,那白光彷彿用盡了所有能量般,無助的黯淡著,彷彿是一種絕望,每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小雪臉上的疲憊與晶瑩的汗水。

如果不是非贏不可,只怕她老早就累倒了吧……解峰不再年輕的臉泛起了一絲不忍,雖說他平時不常看見小雪,但小雪的體力很差,每次戰鬥之後就會睡上個一整天,這件事他倒也是知道的。

看著小雪此刻的勉強,他覺得很自責,曾幾何時,天脈的安危竟然得託付在一個無關的少女身上,讓她獨自迎敵。即使只是短短的半個小時,即使起因只是他來不及趕來,即使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集結起所有天脈弟子趕來援手,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然後,解峰看見一個穿著土黃色衣服的人開口了,臉上帶著嘲弄,與一絲隱藏住的怒意。

「就這樣?招術……用盡了吧?」冷笑的凌勝嶽陰惻惻的說。

「哪有……小雪還有很多招還沒用呢。」虛弱地,小雪喘著氣,臉上卻仍舊是那絕美的微笑。「再說,小雪光是這幾招,就已經讓你們灰頭土臉,再也不敢飛上天空了不是嗎?」

小雪指指手上的「卻緣」,然後又指指所有五嶽劍天門人手中的長劍,一時之間,雙方人馬腦海中同時浮起了之前交戰的局面。

小雪用「卻緣」的磁力撩撥長劍,然後再用狂風使五嶽弟子其在無可借力的高空中彼此相撞,算算那已經是五分鐘前的事情了,然而直到現在,仍然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小雪剛才的戰略,帶給五嶽劍天的狼狽。

嵩山派掌門凌勝嶽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劍天門人,然後有點慍怒的看見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衣衫破爛,那是之前被小雪的計策玩到,相撞之餘從高空中摔到地面留下來的,雖然造不成什麼嚴重傷害,但也不免讓從未失手過的五嶽劍天威名掃地。

凌勝嶽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斷劍,然後恨恨地將它隨手丟掉。由於劍罡是以真元注入劍身照成的,其本體還是劍身,剛才在高空中的無數次相撞,力道可以說是全部吃進去劍裡了,也是因為這樣,劍天門人的長劍有五成以上都已經扭曲斷裂。

只要那女孩還在,就不能再御劍飛行,甚或使劍……凌勝嶽暗自咬牙,倘若繼續拿著劍,沒准哪一式劍招使到一半就被小雪控磁轉向,插回自己身上也說不定。

「確實,以一個千靈而言,妳相當的有本事。」凌勝嶽哼了一聲,抬高了下巴蔑視般看著小雪。「但如果妳以為就憑一把『卻緣』便可以抵抗整個五嶽劍天,那只能說妳太天真!」

小雪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剛才所做的一切,到頭來只是封住了對方使劍的能力,但那對她而言,還遠遠不夠,她得支撐到郝壬回來為止。

想著,小雪看著凌勝嶽抬高的下巴說,生悶氣的說:「小雪並沒有覺得你們這些笨蛋有這麼好打跑……只不過,你可以不要用鼻孔瞪小雪嗎?鼻毛好多呢……」

不理會小雪的抗議,凌勝嶽冷冷的豎起兩根併攏的手指頭,問道:「不要說凌某人不給妳機會,倘若妳此刻投降,願意一輩子當凌某人的『御靈』,那凌某就考慮不為難妳……千靈雖為不死不滅,但皮肉之苦是跑不掉的,再說……妳應該還沒嚐過何謂男女之事吧?不投降的話,我們大可以教教妳何為男人哪……」

土黃色衣服的嵩山派掌門話一出口,身後的劍天門人臉上登時出現淫邪的笑意,小雪雖然只是似懂非懂男女間的事情,但看到他們這些表情,她不禁小臉炸紅,整個人也覺得反胃了起來。

就在小雪不知所措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卻突然從她的背後響起,這個聲音也瞬間讓凌勝嶽臉上閃過一層黃光。

「老夫久未殺五嶽狗,想不到你們仍是下流如此哪……」不疾不徐的,解峰走到小雪身旁,身後跟著五十多名天脈弟子。「凌勝嶽,老夫知你向來便是個敗類,但用如此輕挑的言語欺凌少女,你羞也不羞!」

「哦,這可不是解峰解脈主麼,別來無恙?」凌勝嶽笑了笑。「只讓一個少女出門迎敵,凌某人還以為您老已成了縮頭烏龜,沒想到您老歸老,尚還有那麼點骨氣哪。」

一道土黃色凝結如水晶的劍罡突然從凌勝嶽併攏的兩指間激射而出,他輕輕地迴掃了一下,剎那間,平行他手臂的地方出現了一柄彷彿由水晶構成的透明劍罡,流光閃爍的程度,比實體劍還要恐怖萬分。

即使不拿劍,一樣可以使用劍罡,五嶽劍天的強,不需要理由。

靜靜讓雙手平行手臂的地方各出現一把劍罡,凌勝嶽又牽了牽落腮鬍下的嘴角,冷冷問道:「只不過,這四十年來,您老那隻差點被凌某人削斷的手臂,不知還痛否?需不需要凌某人再補一劍?」

嵩山派掌門笑了笑,五嶽劍天的所有人也笑了笑,剎那間,小雪與天脈眾人再次看見了五色劍罡從他們的手中亮起,那彷彿是死神最後的憐憫,劍罡的光采竟仍是如此華麗,華麗得讓人看不清裡頭的死亡。

「砍掉,就不痛了,您說是不,解脈主?」凌勝嶽笑著這麼說。

「隨時候教,如果凌老弟有那個能力的話……」解峰靜靜壓低身形,然後,身後五十餘名天脈弟子同時與他一起握緊雙拳,一護身前一護心口。「想起四十年前,差點將你打殘的那掌,老夫猶自熱血沸騰,您說是不,凌掌門?」

「同意之至。」

天山的烈日逐漸升至天頂,炫目的陽光之下,兩個不再年輕的人,相視而笑。

彷彿哀嘆亦或緬懷著什麼往日的歲月般,帶著些許森冷的,兩人開心的笑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6:29

127  天晶之劍 (上)

有動靜。

警覺如同海嘯般湧入郝壬的睡夢中,當他下意識的站起身來靠在山洞的牆上往外看時,手臂已經燃起了紫炎。

身體已經恢復了嗎……郝壬搖了搖才剛睡醒的腦袋,一整個還是覺得很暈,之前打雷獸時果然是太勉強了。

幾把纏繞著電流的藍柄白劍,從郝壬所在的洞口飛過,他屏息了幾秒後,那些可以自行飛起的雷劍好不容易才消失在洞口外。

「那些劍……是裏華山的守衛嗎?」郝壬有點明白的自言自語著,回想之前與雷獸交手時,對方也是撞上裏華山後才被雷劍群盯上的,或許那正是裏華山的防衛機制也說不定。

古典RPG打多了,郝壬倒也對這些奇奇怪怪的劍陣不陌生,面對一次這麼多把劍刺上來,即使是強如雷獸也只好乖乖被電得爽歪歪,現在想想,那隻雷獸八成也滅了吧?

由雷獸防禦外側的空浮走道,無數雷劍守備裏華山本體,還真是個完整的防禦體系……郝壬摳了摳臉頰,如果不是自己太帶賽,用「震」把雷獸吼得撞上裏華山,使雷劍與雷獸互相攻擊,他要進來根本不會這麼容易。

只是,狩那傢伙,就這麼掛了啊……?郝壬有點茫然的抬頭看著洞頂,照理說,亂強一把的狩應該是沒那麼容易就死掉的,但不知為何的,他有種詭異的感覺,好像狩從那邊摔下去是另有原因。

狩……是什麼人呢?郝壬皺眉看著地面,自己莫名奇妙多出的「小弟」還真是個搞不懂的傢伙。

想著想著,郝壬才剛想到又開始頭痛,他卻突然覺得背後怪怪的。

電流劈啪聲傳來,郝壬猛地轉頭,卻發現三把雷劍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在那裡,劍尖充滿敵意地對著他。

糟!被發現了……!看著那三把雷劍,郝壬一整個魂飛魄散,倘若讓它們通知其他同伴過來,那麼……

迅速將重心壓低,郝壬蹬地往旁跳去,將自己與劍的距離拉開五公尺,握了握拳,他不禁冷汗直冒的想像當上千百雷劍飛進洞穴裡,自己會被剁成什麼鳥樣。

一人三劍隔空對峙著,就在郝壬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卻從洞裡深處傳了過來:「退。」

彷彿是電池用完的遙控飛機,聲音一傳來,三劍便在空中抖了抖,落地插成了一排,看著那上頭逐漸消逝的電流,郝壬瞬間傻眼。

然後,他聽見自己警戒的這麼問:「是誰?」

彷彿是回應郝壬似的,沙啞的聲音自顧自的說:「是誰非誰,非誰無誰,無誰忘誰,汝問吾誰,吾誰問誰?」

聽到這非常好的回應,郝壬瞬間囧掉。哇靠,高手勒……

「呃……你這樣說我很難接話欸……」對著洞口無奈的吐槽,他滿臉納悶的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什麼奇怪的高人了。

「何須接話?靜默不好麼?」沙啞的聲音笑笑:「進來罷。」

彷彿有著一種經過歲月累積的沉穩,聲音的主人說起話來雖然不響亮,但那話語中卻有無比渾厚的說服力,郝壬遲疑了一下,不由得走了進去。

隨著山洞越來越開闊,郝壬也逐漸聽到了一些水滴的聲音,抬頭看著洞頂,他有些驚訝的發現整個屋頂都是瑩白的水晶。

又走了一陣子,亂長叢生的水晶柱越來越多,最後就連地面都有小小的水晶結晶,眼前瑰麗的景象無止無盡的展開,當郝壬定睛看過去時,眼前竟然已經出現一片白水晶廣場。

怔怔地繼續向前走,郝壬的腳下逐漸踩上那片地毯般的小水晶叢林,放眼望去,眼前除了水晶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石壁了。

然後,郝壬看見白水晶廣場中,插著無數的劍。

那是一個驚人的景象,當他環目四顧時,整個洞裡上下左右前後竟然全部插滿了劍,每把劍都不一樣,到處發著冷冷的白光。

眼前竟像是一個不知道沉肅了幾個世紀的劍塚,只有白水晶與之作伴,郝壬的紫眼中倒映著所有水晶瑩白色的潤光,竟就這麼傻在當場。

一個老者端坐在劍塚正中一個水晶平台上,此刻他正微笑的看著郝壬,臉上如刀刻的皺紋也隨之飄移,看著那古樸的笑容,郝壬只覺得眼前的老者有種說不出的氣質,與說不出的蒼老,他竟無法猜出這老者究竟坐在那裡多久了,又被流失的歲月沖走了多少東西。

劍塚與水晶的寒光濺上郝壬的臉,一切是如此的嚴肅,又是如此的偏離常識。

一個清曉曾經提過的名詞流經腦海,郝壬聽見自己怔怔的問:「『劍神』?獨孤萬劍?」

「或許是。」老者笑著回答:「也或許不是。」

「那到底是還是不是?」郝壬納悶,都啥年代了還玩這套。

「人本無名,何須自名?若不需名,何不忘名?吾既忘名,何來虛名?」老者淡淡的說。

聽見這句話,郝壬不禁發自內心的真誠讚嘆這世間竟然還能有讓他這麼難接話的回答,他還以為清曉那火星人已經夠誇張了說。

「我輸了。」郝壬老實說:「老伯你行,我不問你名字行了吧?」

老者只是點頭一笑,沒有回答。

「話說回來,為什麼把劍停住?老伯你明明知道我是闖入者不是嗎?幹麻不殺掉我?」

郝壬指指自己驚天動地的紫髮,這隨便想都嘛知道他不會是五嶽劍天的人,如果眼前的老者真的是獨孤萬劍,那大概用一跟小指頭自己就得掰了吧?

「因為止戈為武。」老者看著自己的手說:「劍之所以存在,是為救人,而非殺人,你既不是來殺人,那老朽何必殺你?」

郝壬怔了怔,這回答太帥了吧?印象中,他所知道的五嶽劍天,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那老伯你叫我進來幹麻?」

「老朽只是有句話想告訴你罷了。」老者輕輕拂著自己的長鬚。

郝壬又是一怔,腦海中浮起無數白爛小說的劇情,他不禁抽搐著嘴角問:「呃……不會是要告訴我一句啥絕世武功口訣的,然後讓我出去參悟著幾十年最後飛升成仙吧?」

「你希望如此嗎?」老者幾乎快被皺紋埋沒的眼睛裡有著一絲笑意。

「不,不希望。」郝壬嘆口氣,那種事情太麻煩了。「況且老伯你也沒理由這麼做,這又不是在寫YY小說。」

(註:YY小說,指主角有無限運氣與外掛的小說。)

老者又是一笑:「確實。」

「那到底要說啥?」郝壬攤攤手,再拖戲下去真的沒完沒了了。

「說你要找的人在哪裡。」

聽見這句話,郝壬的紫瞳瞬間凝聚,他不禁脫口而出:「啊?」

彷彿在感嘆什麼似的,老者仰天看著滿洞頂的白水晶,但郝壬卻突然覺得,他的眼神彷彿穿越了這個小小的劍塚,穿越了整個山洞,凝視著天空的某個東西。

「五嶽劍天……嗎?」淡淡的,老者笑了起來,但那笑容在郝壬的眼中,竟是如此淒苦。「我們,還真是罪孽深重哪……」

127  天晶之劍 (中)

郝壬有點錯愕,他隱約覺得老者本來就顯得蒼老的臉龐,在說出那句話後瞬間頹敗了下去,然後,他從老者的眼中的眼中看見一個倒影,穿透了洞頂,穿透了整個裏華山,讓遙遠的光景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把,金色的劍,漂浮在天空正中的劍。

「願『蒼穹劍』常伴爾心……」自嘲似的,老者伸出了一隻手掌,郝壬的腳下也隨之浮現一個白色的太極形。

太極形旋轉著迅速變大,兩儀在郝壬的腳下不停運轉著,他還來不及反應,那光就猛地乍起,將郝壬化為光塵,送往遙遠的、另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太極形。

老者緩緩的閉眼,他知道當郝壬睜開眼睛時,已經會是在另一個天空下了。

他也知道,那會是他使用的最後一個傳送陣。

他老了,老到,就連他自己也不記得有多老了。

「曾幾何時……老朽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用頹老得連自己也無法想像的聲音說著,老者低頭看著自己滿是皺紋的手。「……出來罷。」

老者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洞口處的陰影說的,聲音穿梭在水晶廣場中,慢慢的,一個黑色的人影走了出來。

紅色長髮,帶著慵懶微笑的俊美帥臉,年紀約近三十歲,全身黑衣,當來人走進劍塚時,老者注意到那人正在拍手。

「真厲害,我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勒。」紅髮男子笑著說:「不愧是『裏華山』的『劍神』。」

「不敢當。」老者點頭一笑,笑容中有著些許坦然。

「即使那都不是真的,你還是很強。」紅髮男子隨興的說:「在動手之前,我先自介,我的名字叫十文字狩,你呢?」

「老朽早已忘名了。」老者捻著長到肚子的銀鬚。

「是因為從五十年前,就以『守山人』的身分假扮『劍神』獨孤萬劍的緣故嗎?」狩慵懶的笑笑:「還是說,是您自己,對您的名字與您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呢,獨孤平,獨孤老前輩?」

聽見這名字,老者的身體微微的顫了一下,但當他抬頭時,臉上卻還是那個衰老的笑意。

「你既有答案,又何須再提?」被狩稱為獨孤平的老者閉上眼睛。「老朽問你,你為何要幫他?」

「他?噢,我大哥啊?」狩將手插入口袋,臉上仍是那帶有邪氣的俊美笑容。「怎說呢?算是把他當誘餌吧,如果不是他跟雷獸打架,引開你的注意力,我也沒這麼容易進來,外頭的三千把『雷劍』我可沒辦法對付呢……」

老者淡淡一笑:「只不過,你老早就算到老朽不會殺他了,不是麼?」

「不,我也只是碰巧猜到。」狩攤攤手。「不過,好在你沒殺他,要不然我會很賭爛。」

老者平靜的問:「除此之外,之所以幫他,尚有原因吧?」

狩妖異的黃瞳閃過一絲詭譎的光,他笑著回答:「棋盤上只有兩隻王將的話,不好玩吧?」

「原來如此,老朽懂了。」老者點點頭。「狩,你真是個人渣。」

「彼此彼此。」狩用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那率性的微笑也逐漸化起魔性的邪笑。「附帶一提,您剛和我老大聊天時,我已經把整個劍陣的樁腳都給破了,『雷劍』再也飛不起來囉……獨孤老前輩,您已經老了,就跟藏劍在這裡的歷代『偽劍神』一樣,五十年的歲月,已經讓您老糊塗了。」

黃瞳中逐漸浮起貓般的梭形瞳,狩的身上開始冒出黑氣,當老者看見紅髮男子背後多出了上百隻純黑色使魔後,他聽見狩的最後一句話是這麼說的:「那麼,就請您死在這裡吧,獨孤平,背叛獨孤萬劍的不孝子孫……」

「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老者兩手的食中指一併一提,剎那間,整個劍塚中的上百把各式長劍全部冒起白色劍罡,對準狩的方向。「來吧,十文字狩,『黯瞳之影』。」

白色劍罡如同貫穿天宇的流星,帶起整個水晶廣場的白水晶玻璃碎片般捲去,當狩抬頭時,他看見的只有白光,和老者肅然的臉。

「喝!」老者這麼清嘯著,雙手同時指向黑衣的狩,而白鬚與白髮也隨之飄飛。

「有意思。」狩笑了。「那麼,就看你能活多久囉,『偽劍神』。」

隨著狩身後,如同黑夜凝鍊出來的純黑色使魔群尖嘯著衝向老者,水晶廣場裡,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一切,都在黑霧掩蓋之後,再也失去蹤影了。

127   天晶之劍 (下)

炎紫柔勁˙凰破雙飛

十道亮紫色的濃縮光柱劃越空氣,直接掃在解峰面前五六名劍天門人驟起防禦的劍罡上,氣勁相擊,引發強烈的爆炸聲。

雙手錯開,天脈脈主彷彿永遠將嚴肅的臉閃過一絲紫氣,十道再次增強威力的凰破,登時如同水流般將那些劍天門人掃飛離地,柔勁也隨之透過劍罡,吃進了他們體內,引發不容忽視的內傷。

所有天脈弟子與劍天門人打鬥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解峰收工回氣之時,轉頭四顧,他只看見了一個讓他靜默的景象。

每個人,都在戰鬥。

鮮血化為的紅霧,從被劍罡刺穿身體的天脈弟子身上噴起,伴隨著那解峰曾經熟悉的面容在血花中扭曲,他可以看見每個劍天門人的臉上,都有著惡意與猙獰。

戰勢是一面倒的,劍天將近屠殺般吹枯拉朽地瓦解天脈虛弱的抵抗,早在更久之前,天脈,或者該說整個九脈,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曾幾何時,腐化如此?解峰有點茫然,他站在戰場最激烈的中心點,但在那個瞬間,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怔然立著,看著那些他曾指點過的徒孫,被劍罡刺穿、掃離地面、攔腰砍斷。

紫茗與解飛背靠著背,在劍天人群中不斷抵抗掃來的五色劍罡,兩人身上都是汗水,解飛身上更是數不清的劍傷,那是保護紫茗留下的,但此刻,解峰卻聽不見他兩個孫子喘氣的聲音,一切,在他耳裡都無聲了,他只是環目四顧著那些血腥與砍殺。

曾有人說,當一個武者開始對生死與爭鬥感嘆時,那必定是老了,心軟了,死期近了。對一個武人而言,很多時候,憐憫是一種不能原諒的脆弱,小說裡行俠仗義的俠客,只存在於小說中,只因為這世上不會有心軟的人能活得那麼長,身為一個武者,只要一個遲疑,迎面而來的就是死亡。

對這個守則,解峰慣了至少五十年,他從來沒心軟過,即使解家人一一離逝,他也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

但此刻,他卻覺得眼中的景象逐漸模糊,他自問不是哀嘆天脈即將就此覆滅,而是哀嘆即使是最後一刻,他仍不能守護那些他最重要的人,解紫茗、解飛、所有的天脈弟子。

如果可以的話,他好希望所有砍在天脈弟子身上的劍罡,都可以是砍在自己身上。

想法從解峰腦海中經過,他淡淡一笑……是啊,他老了,心軟了。

人可以不服天,不服輸,不服窮,不服老婆,不服上司,不服老師,但就是不能不服老,任何一個人類,早在出生之時就已經註定會老會死,這是宿命,不管如何抗拒,總有一天每個人都會想起自己已經老了。

老有時來得很快,幾分鐘之前,解峰還很年輕,還覺得自己可以繼續挑著天脈的大樑直到紫茗長大為止,但現在,他卻老了。

彈指之間,那張永遠嚴肅高傲的臉,化為了他此刻的茫然。

曾幾何時,人心腐化如此?解峰看著四周正在戰鬥的人,怔忡著。

打從人類有歷史以來,那數千年的文明,就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戰爭史,人殺人,人搶人,人欺人,人凌人。戰爭以各種形式存在,可以是在戰場,也能是在考場,可以是拿槍,也可以是拿掌與劍罡。

印象中,脈中史書裡記載的,過去的五嶽劍天,是群大義凜然的劍客,雖做作,但他們絕不趁人之危,至少,他們還有著武者的尊嚴存在。

但現在,什麼都失卻了,什麼都腐化了,九脈因自相爭鬥而腐化,腐化的是彼此的信賴,五嶽因急於併吞九脈而腐化,腐化的是人心與道義。

解峰腦海中閃過無數他從來沒想過的問題,他不禁閉上眼睛,但他卻突然覺得有人在叫他。

因為茫然而喪失的聽覺瞬間回復,當解峰睜眼時,他看見一個留著落腮鬍的人朝他走來,在變幻不定的戰場中直線走來,所有擋到路的天脈弟子,都在一瞬間被十多道劍光變成屍塊。

那是凌勝嶽,嵩山派掌門,四十年前,和解峰交過手的男人,兩人間睽違四十年的債怨,在此償還。

「解脈主,幸會。」他笑著說。

「是你。」解峰冷冷道。

「是我。」凌勝嶽雙手平行手臂的地方各運起一把長達一公尺半的土黃色劍罡,形如真劍,亦如不透明的晶礦,解峰記得那正是屬性為「土」的嵩山劍罡。「那麼,毋需多說了吧?」

「同意。」解峰壓低身形,白氣登時從他的領口、袖口、頭頂源源不絕冒出。「多說無益。」

「是啊。」凌勝嶽一笑,出手。

嵩山派大開大闔的劍法化為兩道土黃色的光芒,劍勢瞬間鐵桶般裏住解峰的所有退路,這是特級高手之間的戰鬥,不需要任何猶豫。

解峰也確實沒有猶豫,一掌開,一掌握拳,迅速地,解峰迎向劍罡刺來的方向,一掌無匹的柔掌就這樣拍了出去,破散所有劍光。

劍勢如流轉的北極光,化為土黃色的光幕在解峰面前運轉,彷彿是瑰麗的銀河,光幕中還有著點點劍尖帶起的星光,每個星光都代表死亡,而解峰也隨之運掌不停從旁破開凌勝嶽的劍勢。

一時之間,天脈廣場正中氣勁交擊聲爆炸似的不斷綻開,天脈弟子與劍天門人的交手一滯,他們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

那是天脈脈主與嵩山派掌門兩個特級高手間高層次的戰鬥,交手時引發的衝擊波甚至將四周的人群盡數彈開,留下了一個小圓形的廣場。

雖是生死相搏的凶險交手,但不知為何的,每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的動作,有別於凌勝嶽狂風暴雨般的強攻,解峰只是動作緩慢的用柔掌勁拍開所有的劍勢,劍才剛刺到中途,一掌柔勁就會撫上劍身,將它晶礦般的劍罡拍碎,使凌勝嶽再起另一把劍罡。

白氣化為一條隱約的長鬚巨龍,不斷抗拒著如海嘯亦如水銀瀉地的劍罡,交手之際,只見獰笑的凌勝嶽手上劍罡越來越大,而滿臉嚴肅的解峰也隨之出掌越來越快。

「炎紫柔勁˙崩天裂地!」蒼老的清嘯聲出口,解峰雙掌齊出,白氣化為的巨炎龍衝向凌勝嶽之際,所有的劍影瞬間破散,震撼天地如鐘鳴雷響,巨龍經過的地方都將整個天脈廣場劃出一條凹痕,震飛了無數劍天門人。

凌勝嶽一笑,攤開雙掌合在一起高舉過頭頂,剎那間,所有人都看見了一把高樓大廈般的劍罡出現在天脈廣場正上方,劍柄處赫然就是凌勝嶽合起的雙掌。

「晶劍訣……」土黃色劍罡閃耀如水晶,如同要劈破地心般,凌勝嶽雙掌隔空往解峰一砸:「劍破山嶽!」

白氣化為的巨龍瞬間被晶劍從中劈散,天脈廣場每個人瞠目咋舌的看見那把少說有一百公尺長的巨劍就這樣劈向解峰,整個廣場都被刮起的劍氣一分為二,連帶後頭的天脈主院建築也從中裂開。

「喝!」解峰雙掌一合,就這樣空手入白刃的夾住了那把巨劍罡,劍身雖已被夾擋,但卻擋不住迎劍而來的劍氣,剎那間,眾人只看見解峰張嘴噴了一叢血霧,被襲體的劍氣震傷了內臟。

「解峰,死吧!」凌勝嶽狂吼。

「炎紫柔勁˙地坼天崩!」解峰回吼道,雙掌清筋暴現。

柔掌勁再次鼓動,白氣延劍而上,將整柄巨晶劍都震成玻璃般的碎屑四處噴飛,紛紛刺入在場的劍天門人身上,將他們震倒在地,那是兩大高手硬碰硬之力,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解峰一掌之威。

凌勝嶽眼見劍罡破碎,臉上又是一陣黃光,他將雙掌分開,兩柄完全不下於剛才那把巨劍罡的晶劍登時又出現在他手掌上。

「晶劍訣˙劍獄天穹!」凌勝嶽暴喝:「解峰,你還不死!」

「死有何妨!」解峰雙掌錯開,白氣如同沸騰般,從他身上炸起。「老夫今日殺你於此,重振天脈之威!死有何妨?」

「空口白話!」凌勝嶽狂喝,雙掌同時劈下。

劍影和掌影交錯,才不過短短的幾秒內,整個天脈廣場上的人都看見了上百柄的巨劍罡就這樣砍向解峰,後者也隨之出掌不停捏碎巨劍罡,讓無數的碎片化為四散的氣勁震飛四周正在交手的人群。

劍氣縱橫披散掌影,只見解峰每次把巨晶劍捏碎時都會吐一大口血,但他蒼老的身影卻怎樣都不肯倒下,甚而還緩步走向凌勝嶽,綁成馬尾型的白髮隨著那些劍罡炸碎,不停的在暴風中翻飛。

他是天脈脈主,而天脈就跟那蒲牢一樣,好強好勝。

中國人,寧死,也不能低頭!一句自己曾經對郝壬說過的話從解峰腦海中閃過,他向前走著,一無反顧的走著。

龍威從解峰身上氣爆般展開,全場的劍天門人彷彿都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氣牆,被震懾得出劍也緩了許多,那是一脈之主凝聚畢生功力放出的龍威,沒有任何人能夠抵禦。

彷彿是感受到脈主的威勢,身上皆帶著傷的紫衣天脈弟子紛紛振作,一時之間,竟然勉強地結出了一個紫色的防線,和合圍而來的五嶽打了個平。

又是兩柄晶劍罡同時被解峰捏碎,眼見四周天脈弟子的重新振作,凌勝嶽不禁暴怒,雙掌再次一合向前刺出,一柄前所未有的巨劍罡就這樣迎向解峰的腹部,劈碎整個天脈廣場如切豆腐。

「晶劍訣˙一貫穹宇!」

劍罡由土黃亮成金黃,灌輸了凌勝嶽最強的罡氣刺向解峰,就在他以為這劍一定會把解峰一分為二時,他卻看見解峰身上的白氣全部濃縮進了他的雙掌中。

「炎紫柔進˙崩山破嶽!」

解峰雙掌直接按向劍罡,把它拍得歪了一邊,錯開了他紫杉中的身體,但那劍尖,卻不可避免的劃過了解峰的胸膛,帶起血如泉湧,及劍深處還可以看得到臟器所在。

但解峰沒有倒,相反的,他腳下卻加了速,從走變成疾奔,變成提氣縱躍,身形如離弦之箭,射向凌勝嶽,而當凌勝嶽想回劍防守解峰時,他卻發現自己的劍罡弄得太大把了。

大把到,無法擋住迅速靠近的敵人。

「四十年前那掌,失手打不死你,是老夫此生最大的錯誤。」解峰和凌勝嶽的視線相交,眼角的皺紋旁,天脈脈主一世的傲骨盡在瞳中燦亮。「今日,老夫修正錯誤!凌勝嶽,這掌,是送你的!」

他傲了一輩子,今日,哪怕是最後一次,解峰也要傲視天下。

當世最強的柔掌勁從解峰掌中爆發,直直轟中了凌勝嶽的胸口,將他震得當場仰天吐了一大口鮮血,氣勁轟發之餘,還將他土黃色的身影震出十餘公尺,直挺挺的飛了出去。

畢生功力出手,解峰胸前的出血登時化為血柱,他手按著胸企圖止血,但衰老的身體卻再也不聽話了,他的膝蓋甚至已經支撐不住越來越重的身體。

軟膝下跪,解峰猛地出掌拍在地面,撐住自己的膝蓋不碰到地面,他這輩子不曾向人下跪過,以前不曾,今日,也不能!

凌勝嶽的身影在十數公尺外翻身落地,嘴裡不停地湧出鮮血,沿著落腮鬍垂落,但那腥血的嘴角卻又冷冷的揚了起來。

早在那掌及體前,他就已經千均一髮地用收回的雙手凝聚出劍罡擋在自己胸前,解峰的掌勁本就因為之前捏碎劍罡耗劫了大半,此刻又被劍罡卸掉了一半以上,凌勝嶽雖中掌,但他仍舊沒受重傷。

解峰老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天脈脈主了,凌勝嶽知道,這掌拍出後,他再也沒能力出任何一掌了。

「你輸了。」他冷冷的說道,看著解峰浴血的身體。

「還未!」解峰冷道,但不管他再怎麼用力,他都沒辦法站起身來。「老夫還能戰!」

「是麼……」嘲諷著什麼似的,凌勝嶽笑了起來:「那這招如何?既然解脈主已瀕死,那也不妨讓你看看,凌某人最強的一劍是什麼樣子!」

土黃色的熾光從他手中亮起,一個光球也緩緩飛到了天空正中,當每個人抬頭時,他們都看見了一把小小的,只有手指大小的劍浮在空中,逐漸變亮,更亮,再亮,又亮,而其大小也與亮度俱增,直到遮住了整個天空。

亮到,取代了太陽的光芒,仰視天空,只看得到那把晶礦般的劍,劍尖還朝向解峰,沒有人會懷疑,那把劍落下來時,解峰將會屍骨無存。

「這把,就是凌某人煉出來的劍。」凌勝嶽一笑:「現在,讓你看看,何謂九天之威!」

隨著最強的巨劍悄然在光芒中加速,再也無法行動的解峰,只看見了無數的土黃色光暈,他是再也躲不過了。

「晶劍訣˙天晶劍!」這時,他才依稀聽見了凌勝嶽對他說出的,最後的一句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7:26

128  劍神 (上)

「偽劍神」並沒有活很久。

狩坐在水晶平台上輕撫著獨孤平的頭顱,覺得有點無聊的看著四周被染紅的水晶,五分鐘前那個神威凜凜的劍神,早已從劍塚之中離開了。

不,嚴格說起來他並沒有離開,只是那身體,已然到處都是。

整個水晶廣場都是他的血肉,他是整個人被狩用謎樣的方法炸開的,而那方法,只怕世上絕對不會有人想知道。

趕屍術與役魔術本是無情的術法,來自徘徊與生與死之間的遊魂,任何一個活著的人,都不會有足夠的膽量去碰觸這塊屬於鬼的領域。

除了狩之外,他本就不該算是人。倘若是從「無惻隱之心,非人也。」這句話來看,狩毫無疑問的,早已是個惡鬼。

一個隨興得,覺得自己活得有夠悶的惡鬼。

「老了……嗎?」狩有點無聊的把玩著手中那白髮蒼蒼的頭顱,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此刻,獨孤平的腦袋竟不可思議的被風乾得像是皺巴巴的皮球,在狩的食指上打轉,上頭甚至沒有任何一絲血跡。

手指往上一彈,頭顱就這樣往上飛了十幾公分落回到狩的手中,他抓了抓柔順的紅髮,然後對著頭顱做了個鬼臉,狩心想,如果獨孤平能打開緊緊閉著的眼睛看見一切,他想必會覺得很幹,沒有人會覺得自己的項上人頭被拿來把玩是件有趣的事。

好弱……狩嘆了口氣,回想著自己是如何在三十秒內,揉爛這個當年號稱華山第一高手的男人,如果說這是歲月造成的弱化,那這種弱化還真是有夠嚴重。

人本是凡體,除非修成了仙,要不然,沒人逃得過老死的命運,即使是「三山靜齋」的三大高僧,也只能靠「度劫不壞金身」勉強將修為轉世,論單一個體,沒有任何的「人」是能長生不老的。

修仙,自古便為人類所嚮往,有人終其一生求取長生不老藥,有人因此廢寢忘食練武,有人拼了命拜訪名山大澤找神仙,有人整天坐在那裡練氣閉關,但成功者,卻寥寥無幾,至少,狩只聽說過一個人,而那個人,並不是眼前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偽劍神」。

說穿了,人之所以嚮往修真,不過是因為怕老怕死而已,狩若有所思的看著洞頂,人類,還真是一種軟弱的生物。

「雖然你對我而言有點弱,但不管怎說,你還是很強。」狩有點哀怨的看著獨孤平的腦袋。「那麼,就把你做成使魔吧,別怪我不給你機會長生不老噢,老頭。」

紅髮男子鬱悶的笑了笑,將右手中的風乾頭顱悄然捏成了粉末,幾秒後,那些閃亮亮的、曾經代表著一個叱吒風雲的,絕頂高手的粉末,已經盡數掉進他左手掏出的小黑盒裡,成為裡頭無數粉末的一部份。

將黑盒子在手中拋接著,狩將視線轉而朝向屁股下的水晶平台,他用一個隨便的姿勢站起身來,一腳就這麼用力的踩在平台上。

白水晶上出現了小小的裂紋,經過狩一連幾腳踩擊,終於不堪壓力碎了開來,一個向下的白色深淵赫然出現在那水晶平台裂開的地方。

輕輕一躍,一身黑衣的狩就這麼掉進了深淵之中,他眼前一亮,急速下墜之際,他的四周竟是一個純粹由白水晶構成的隧道。

隧道出口處在狩腳下亮起白光,隨之而來的是一片白色的空盪,落地聲傳來,當他抬頭時,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更為壯麗的景象。

那是一個比之前的水晶廣場更為誇張的超大水晶洞窟,放眼望去,狩的四周盡是白水晶,幾根水晶柱從地面接到洞頂,整個洞窟彷彿是一個沉睡的水晶宮殿。

高達至少一百公尺的洞頂在狩的頭上展開,剛才經過的白色隧道,此刻看來剛好在狩的頭頂正上方,從結構上判斷,狩剛才破壞的水晶平台正是這個水晶洞窟唯一的入口。

放眼望去,狩的眼前是一片雪白,那是一種壯觀到簡直要令人當場下跪的景致,狩猜想,搞不好自己隨便抱一根水晶柱出去都可以成為億萬富翁,這裡的白色結晶,倘若以水晶的標準來看,質凈到讓人瞠目咋舌。

「只可惜,不是真的水晶。」狩自顧自的說,拿起一根小水晶結晶,手中黑霧一漫,白色的水晶登時破碎化為虛無,那是由真氣凝結起的物質最明顯的特徵。

這整個洞窟的水晶,都不是真的,倘若拿人類的標準來看,這裡的水晶摩氏硬度都在十五以上,換句話說,是不存在的物質,就跟用真氣凝結起的投影物質「劍罡」一樣。

又或者該說,這根本就是「劍罡」,狩環目四顧,他知道這整個洞窟都是由「劍罡」所構成的,又沒人規定劍罡的形狀只能長得像劍像流星,只要能力夠,「劍罡」這東西要像酷斯拉都沒人有意見。

只差「能力要夠」,放眼這世間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狩微笑,他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

黑色的身影開始向前走去,散步似的,狩饒富性味的看著四周的水晶柱,就這樣邊看邊走,隨著水晶洞窟的深度越來越深,整個空間也越來越廣大,慢慢地,他在一個最大的水晶柱前停了下來。

約略一兩百人合抱的巨水晶柱從他眼前拔高到至少四百公尺的洞頂,一片雪白中,狩可以清楚的看見一個身穿藍衣的身影被固定在水晶柱正中,那彷彿是千年的冰封般,那人以伸指指天的姿勢就這樣飛在水晶柱的正中,而水晶柱也隨之展開若頂天立地。

即使是現在,仍然可以輕易感覺到那人驚天的威勢,從狩所站的地面抬頭看去,整個水晶柱竟可以依晰分辨出是一把劍的形狀,彷彿還能感受到當年劍罡鼓動時,流竄其中的無盡真氣般,那劍型水晶的結晶面盡是亂紋,狩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到了。

黑霧一起,狩隨意叫了一隻純黑色猛禽般的使魔停在手上,猛禽拍了幾下翅膀,緩緩的,紅髮男子就這樣被使魔拉著飛了上去,停在藍色的身影正前方。

水晶柱很透明,映出裡頭閉著眼睛的男人有著一張不知歷經的多少歲月的臉,狩可以輕易的看出那人的表情滿是滄桑,彷彿有種說不出的愁緒隱含在其中,化為一絲遇語還休的悵然,也似乎呼應他的心境,他的鬢鬚都是純粹的銀白。

但即使如此,那如刀刻的臉龐卻還很年輕,不過四十多歲上下,如果不計較那彷彿將永遠深鎖的眉頭,柱裡的男人還相當的英俊,有種飄逸到將近出塵的味道。

狩在水晶柱裡的人影前一陣打量,然後,他愉悅的笑了起來。

「修得仙體,卻因為得到羈絆而無法跨越羽化,天下無敵,卻又因為失去羈絆,用劍罡封印自己五百年,成仙本該忘懷得失,但卻小器如此,人類,還真是作繭自縛的生物啊……您說是吧,獨孤萬劍前輩?」狩用手撥著額髮,遮住左半邊俊臉。「又或者,我該叫您,『劍神』?」

人影無語,只是用著那一絲揮之不去的愁回答著狩的問句。

129  劍神(下)

狩笑了笑,在懷中一陣摸索,然後拿出了一根小小的銀髮簪,上頭還用金環束著兩個小鈴鐺,狩轉筆似的將銀簪在指間一陣玩弄,發著「叮鈴」的聲響。

「記得它嗎?」狩笑了笑。

宛若被冰封的「劍神」依舊無語,但那眉間的憂悵之意卻更深了,狩甚至還能感覺到獨孤萬劍白色的劍眉在那一刻更深鎖了些。

「鈴啊鈴,叮鈴鈴,風兒吹來聲兒輕。劍哥哥,兩鬢白,鈴兒一見便心驚。」

戲謔似的,一句童謠就從狩的嘴中悄然溢出,在整個水晶洞窟中迴盪、揮之不去。

「鈴啊鈴,莫心驚,白鬢何曾不逢青。劍哥哥,思依人,遙憶千年明月明。」

狩輕輕地轉著手中的銀簪,然後猛地停了下來,上頭的鈴鐺也隨之在空中盪了一圈,發出彷彿在諷刺著什麼般的清脆「叮鈴」「叮鈴」,狩帶著某種惡意的笑著。

然而「劍神」始終沒有回答的能力,只是,在聽見那童謠的時候,不知為何的,他的眼角處溢出了比水晶更加晶瑩的東西,在整個水晶柱中閃亮,那彷彿是來自靈魂深處最無法割捨的羈絆,停留在不知多少年前的時空,一切都已被塵封、冰封,只剩幾滴滴劃過眼角的淚水,可以從中感覺到當年的愛恨交纏。

狩又是一個微笑,手中黑氣一起,將銀簪用莫名的力量硬是插進了比它硬上百倍的水晶柱中,他吹了口氣,上頭的鈴鐺又隨風開始搖擺,發出那悽涼的清脆聲音,在整個洞窟中迴響。

插在水晶柱上的髮簪離柱中的獨孤萬劍還有整整數十公尺,也不知有心無心,狩插簪的地方剛好是獨孤萬劍眉心正中,倘若他可以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定會是這個銀簪和上頭的鈴鐺。

「送給你吧。」狩誇張的嘆了口氣說,看著拉住他高飛離地的黑色猛禽使魔。「雖說是個花幾千塊訂做的贗品,但怎說勒,對你而言,這應該充滿著回憶吧?只要能讓你繼續凝視著它千年,排解心中寂寞,贗品或謊言也沒什麼不好的……」

說著,突如其來的,狩漫不在乎的黃眼裡瞬間變幻為梭形貓瞳,他將視線移回劍神始終惆悵的臉,然後,一個深沉的、令人發自骨髓感到寒冷的微笑從他俊美的臉上浮起。

「……就跟當年,你信賴的師兄弟對你所做的一切一樣,不過都只是謊言罷了……」

聽見這句話,彷彿是觸動了什麼般,水晶柱中的人影雙眼就這麼一睜,一雙黑色的眼瞳登時出現在眼皮底下,眼中滿是震怒與驚訝,那竟像是某種壓抑了百年的不解,獲得出乎意料的解答時,那種不可置信的深沉忿怒。

與那視線相交,剎那間,強大的真氣向狩撲面而來,連帶整個水晶洞窟都開始震動,四周都發出了碎裂聲,那是從古至今最強的武者動怒時的反應,即使還是被自己當年的禁制封印長眠,但「劍神」於夢境中的一絲憤怒,也足以使天地崩毀。

但飛在他面前的敵人,是狩,而狩很聰明,聰明到難以想像。

不容置疑的,論實力,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是劍神的對手,但狩卻知道,每個人都有其弱點。

而劍神的弱點,在於「心」,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誰可以擊敗獨孤萬劍,那必然也只有他自己本身。

迅速伸手壓上插入水晶柱的銀簪,狩臉上再次閃過一個詭譎的笑意,然後,他看見自己的手上冒出了大量的黑霧,藉由銀簪一絲不漏的進入了水晶柱中,讓那透明的水晶柱染上一絲微微的黑氣。

劍神震怒的臉一被黑氣掩蓋,就這麼僵住了,整個水晶洞窟的震動瞬間停止之際,狩只看見,那柱裡藍色的人影,眼中已浮現茫然,那是一種類似催眠術的「暗示」,藉由狩的手來執行。

而一個人內心脆弱的時候,是萬萬擋不住暗示的,狩笑了笑,打從剛開始他在劍神面前說些看似不相干的話,就是為了引其震怒,使其內心毫無防備,一個修為高到內心平靜無波的人,狩自問還沒有辦法暗示成功,但他有的是故事,「劍神」自己的故事。

而任何人,都很難不對自己的故事不為所動的,畢竟,人類本就是種作繭自縛的生物,狩想著。

黑氣緩緩從水晶柱中褪散,當狩再次向前看去時,劍神的眼睛已經再次閉上了,回復了剛開始那種遇語還休的惆悵表情,狩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留下了世間最嚴重的伏筆。

只不過,那已經會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了,伏筆是拿來慢慢用的,而狩一點都不急,在劍神的夢境中,留下些許「暗示」,不過是他一個惡意的玩笑罷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黑色猛禽使魔從手臂上消失,狩黑色的身影也朝下一落,站到了水晶地面上,他又抬頭看了劍形大水晶柱一眼,臉上的笑容從頭到尾沒有褪散過。

「第二隻王將已經被放上棋盤了,接下來,只差下棋的理由而已。」

漫不在乎的,狩手插著口袋往回走著,從洞窟入口處的垂直水晶隧道跳了出去,幾分鐘後,他已經走出了水晶廣場所在的山洞,將真假「劍神」都拋在身後,他知道,真正該「那個人」上場的時候,世界已經不會是這麼的平靜了。

關於陰謀,關於棋子,關於棋盤上最後戰爭的故事,才正要開始而已。

灼目的陽光從裏華山沒有任何雲層遮蔽的正上方刺下,瞇眼仰天,他再次看見了那把刺穿裏華山的白色巨劍「西天劍」,那是一柄天地間必然的存在,曾有人說過,只要把這柄劍與其餘對等的四把破壞掉,這世界就會再次陷入一片渾沌。

而混沌,從來就不是什麼不好的事。

如果要問,這世界上狩覺得最反感的事情是什麼,那他知道,答案絕對只會有一個。

紅髮男子在裏華山上一陣縱躍,在山頂的西天劍前停下了腳步,寬達數百公尺的劍刃如鏡子般映照出他俊美的身影,而鏡子裡頭與售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就這麼愉悅的笑了起來。

這世間總是一成不變,狩倦了,膩了,他每天都覺得好悶好煩好不熱血。

他太聰明了,聰明到這世界對他這個人而言,早已有所結局,每天發生的事情,每個人來人往,每天的柴米油鹽,他都幾乎可以預見,對他而言,這從來是個該死的世界,無聊透頂。

他好希望,這世間有那麼幾個變數,能夠有著,連他自己也猜不到的結局,即使讓自己也成為棋子之一,他也想好好玩一場無法預知一切的棋盤遊戲。

「所以,就請你成為一個棋局的開始吧,西天劍。只因為,狩我啊,超怕無聊的啦。」

狩從懷中打開小黑盒,從中倒了一把粉末塗在手心,一如獨孤平的頭顱粉末就這樣與眾多無名的粉末混雜在一起,成為一個莫名的存在,他將手按上「西天劍」,狩知道,這會是一個渾沌紀元的開始,也是最不令他掃興的事情。

而當他將手放開時,那如鏡的金屬劍面上,已經出現了小小的鏽蝕,將鏡子裡的男人臉部扭曲得有若惡鬼,那是狩的笑容,狩慣用的惡意,狩活著的唯一樂趣。

手中的粉末,是被他殺死的所有使魔無法投胎的恨意,狩背負的所有罪孽,都將化為這把劍腐朽的理由。

「然後,帶著所有人的怨恨,葬送在長久的歲月之中墮落殆盡吧,就跟製作你的主人,『天界』一樣。」

貓瞳閃爍如同期待著某個故事的讀者,狩知道,從此刻開始,故事的序章,已然宣告結束。

於是,他笑了起來,好開心好開心的,如同一個孩子般,狩拍手放聲笑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8:11

130   湖底迷宮

當郝壬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透明的藍光,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到了海洋公園。

水光在青磚牆壁上不停盪漾,抬頭時,他可以看見自己的正上方全部都是水,只是不知為何的,那水竟就只是浮在天花板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玻璃牆之類的東西擋著。

低頭看了一下地板,郝壬的腳下是一個發光的太極形,在整個正方形的青磚空間中閃爍著,石室只有一條出口,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古老。

又被放傳送陣了,只是這次又到了啥神奇的地方啊……郝壬嘆了口氣,記起被狩帶上裏華山時,兩人也是踩到一個太極就飛上來了,看樣子劍天還真的超愛這一套。

不過,那個把自己傳過來的,疑似「劍神」的老頭,似乎也沒有惡意吧?郝壬有點納悶的想著,無庸置疑的,那個老者百分之兩百是劍天的人,但如果照他所說的去想,他似乎很反對劍天現在在做的事情。

止戈為武嗎……郝壬看著天花板上的水面,看樣子,劍天裡也是有好人在的吧?

往房間的唯一俑道走了出去,不能免俗的,郝壬在走了幾十公尺後終於全身無力的發現眼前是個RPG裡專用的大迷宮,給他來個五條分岔不提,到處都是奇怪的符文字,看起來一整個傳統到不行。

就知道,青磚、水氣、古老的氛圍,每次看見這種配置,就一定會變成迷宮。郝壬仰天長嘆,他知道自己大囧特囧了。

就在郝壬覺得自己會一輩子困死在這裡時,一個細若無聞的聲音卻突然傳進他耳際:「左手數來第二條,當心有敵……」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郝壬怔了怔,那聲音竟像是……殷唯?郝壬不可置信的東張西望,毫無疑問的,剛才的聲音就是殷唯的,只差虛弱了點而已。

「唯大哥,是你嗎!」

驚疑之際,郝壬在聲音裡帶了些「震」氣勁遠遠的轟散開來,回音在迷宮裡往返撞擊,他有自信只要殷唯人在死寂的迷宮之中,一定能聽到他的聲音,但答覆卻遲遲沒來。

「受傷了嗎?」郝壬咬牙,沒有絲毫猶豫的,他腳一蹬地就往剛才殷唯指示的方向狂奔而去,青石俑道在面前不斷後退,突如其來的,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石門。

黑髮黑眼瞬間幻紫,一掌「崩」送去,石門登時被柔勁軟化,在郝壬一踹之下化為沙塵,向前看去,眼前竟是一個小空間,裡頭還有著大量的妖怪。

妖怪多半呈現蝦兵蟹將的樣子,偶爾還有浮在空氣中的大怪魚,看樣子是從上頭的水面游下來的,一看見郝壬,牠們登時發出怪聲向這裡衝來,看起來說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說多有氣勢就多有氣勢。

郝壬皺了一下眉頭。

「你老師沒空陪你們玩啦!」

聲音出口,整個磚石房間裡的怪物瞬間傻眼,隨之而來的竟是漫天蓋地的龍威與狂風暴雨似的毆擊,才不過短短二十秒,所有妖怪就全被郝壬擺平在地上眼冒金星。

郝壬抓著一隻怪魚的尾巴,甩魚將最後一隻大螃蟹打飛到牆上變成螃蟹餅,他隨手一丟「武器」,隨即又聽見了殷唯的聲音:「直走……」

又是一陣快節奏的疾奔,石門再次出現,這次郝壬再也不猶豫地讓紫炎覆滿全身,整個人化身為炎龍直接撞破厚達三十公分的石門,石屑紛飛之下,門後的妖怪群就這麼被驅散、擊倒。

幾隻妖怪從郝壬的左後偷襲而來,他頭也不回的就隨手揮出一拳,剛好聽見那隻蝦怪全身甲殼破碎的聲音與殷唯下一聲指示:「右……」

石門一扇一扇破,妖怪一群一群躺,殷唯的指示一聲一聲聽,漫長的迷宮彷彿永無止盡,就在郝壬打到開始手軟的時候,突然間,眼前出現了一扇比之前的門都還要巨大的石門,上頭還畫著一個白色的太極。

「不可硬打……找……找機關……」殷唯的聲音虛弱的傳來,這次郝壬聽清楚了聲音正是從門後傳來,他不禁握住了拳頭。

找機關?郝壬才沒那閒情逸致。

兩掌同時按上石門,郝壬全身都炸起了紫炎,無堅不摧的紫炎快速吃入石門,剎那間,整個石門從郝壬雙掌按住的地方開始出現碎裂。

「炎紫柔勁˙壬式席丹流鐵頭功!」腦袋上整個爆起紫炎,郝壬幾記頭槌就這麼硬撞在門上,門後的殷唯似乎還想說什麼,整扇厚達一公尺的石門卻突然間炸了開來。

紫炎蔓延之中,郝壬就這麼全身是炎的走進了關殷唯的地牢裡,每個他踩過的地方都會留下燒著紫炎的腳印,這個景象也讓殷唯明白,郝壬變了。

眼前的郝壬,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到崑崙山時廢廢笨笨的死高中生了,現在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武者,一個人就可以攻進華山最深處的武者,龍首匯英戰與夏莫栩,每一樣都讓他所知悉的郝壬成長,成長為此刻可靠的修長身影。

石室中的黑暗被郝壬身上的紫炎火光驅散殆盡,而當他看見殷唯時,他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憤怒,最後整個人靜默了下來,就這樣,郝壬久久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兩條乾涸的血跡從殷唯的雙眼直挺挺的垂落,染黑了他曾經雪白、此刻卻髒成了灰色的衣物,鐵鍊粗魯的繞過了殷維那適合拿針的手,將他死死固定在牆面上,整個人也不知道幾天沒吃飯了,消瘦得令人難以置信。

幾隻老鼠從郝壬的腳邊逃竄而過,當郝壬的視線和殷唯那雙被挖去眼珠的空洞眼睛交會時,他聽見自己握緊拳頭的聲音,但一切,卻都已經太遲了。

殷唯早已經成了野心下的犧牲品,在劍天與夏莫栩的陰謀中,塵埃般被抹除了存在。

郝壬咬牙,低頭,閉眼,而當他再次抬頭看著那個曾經彬彬的白衣人時,他只聽見自己靜默的說:「唯大哥,我來了。」

「浪郝壬,你來了。」

殷唯虛弱地一笑,彷彿仍能從笑容中看出當初那淡薄君子難能的氣度,認命地將一切視為自己逃不過的命運,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什麼話都沒有說的笑著,而石室也隨之再沒有聲音了。


土黃色的光在天脈上空耀亮時,小雪才剛用風咒吹飛了一個使著紅色劍罡的衡山弟子,喘著氣抬頭,她咬了咬牙,感覺身體已經快要沒感覺了。

「壬……快回來……」小雪喘著氣,香汗從她濕掉的銀髮滴落,小手都因為揮舞卻緣過度而失去了感覺。「壬……」

有那麼一瞬間,小雪覺得好無助,向四周看去,她可以感覺到之前被她分離出去迎敵的石獅「鎮方」也累了,身上佈滿著劍痕,張著石頭做的大獅嘴不停喘氣,爪子卻還在抵擋蜂擁而上的敵人。

不管怎麼努力,天脈都正在潰敗,雖然她和千靈們與幾個天脈弟子仍舊可以保持住小小的防衛圈,雖然小雪知道自己還有那麼最後的一招沒使出來,但她知道,距離防線崩垮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每個人都累了,小雪伸手從懷中拿出某個她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心知即使這招使出來,也只能拖那麼一點時間而已。

五嶽劍天聯軍與區區一個天脈,實力相差之大,根本就不需多提,倘若不是因為之前小雪的計謀,讓他們棄劍而只能用手掌擬出劍罡,導致攻擊力下降了許多,天脈只怕老早就滅了。

站在人群中,小雪用白袖子擦過眼睛,不知不覺的,打著打著,她自己竟然掉出了淚來,而更令她不明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哭的。

是被強悍得難以想像的敵人嚇著了呢?還是因為看見身旁的天脈弟子一個一個倒下,覺得傷心呢?又或者,是因為總是被自己依賴著的壬不在,覺得很無助呢?小雪不明白,只是很害怕。

小雪真的真的很害怕,但她又不懂,為什麼自己要怕。

正如同她對郝壬不知如何去詮釋的情感般,小雪的腦海中,經常是混亂的,那就像是一個殘缺不全的拼圖,小雪的每個記憶都是分散的,她甚至沒有辦法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就像是某種失去很久的東西般,「千靈」對小雪而言,與其說牠們是她的同伴,不如說牠們都曾經她身體的一部份,每當小雪看見千靈時,那種熟悉感與親切感,就好像牠們是她失散已久的某種東西,她永遠遺失的,關於她自己的過去。

小雪迷惘著,每每她與千靈發生融合時,腦海中的拼圖就好像又多了一片,但她卻又好像沒有辦法找到拼圖原本的位置,她會想起很多事情,斷斷續續而沒有意義的,先後順序顛倒地在她的腦海中構築出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所有的記憶,都錯置了。

小雪猜不出那張拼圖完成後,究竟會變成什麼,但她卻依稀從錯落的記憶拼圖中,得知了一個事實。

她不屬於這個人世,小雪腦海中的世界,是另一個世界,如果要她為那個不知名的世界賦予一個意義的話,她會選擇以「天空」這個名詞當那個世界的名字,只因為,她記憶中的那個世界,在好高好高的地方,穿破了雲層,萬里穹空之上,一個屬於天空的世界。

小雪知道,那是「天界」,她從來就不是這個「人界」的人,更有可能的是,她是「天人」,這就是為什麼她有辦法騙凌勝嶽「小雪是個天人」,只因為小雪根本就知道,自己並非凡胎。

而那樣的事實,代表著什麼意義?小雪並不知道,但她很害怕,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她最不想失去的,那必然是郝壬,即使小雪並不懂何為愛情,即使小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她終有一天會失去郝壬,即使她從頭到尾都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小雪。

她默然低頭看著「卻緣」,假如當初她沒有碰觸這隻千靈,能夠永遠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待在郝壬身邊,什麼都別想起,什麼都不是,只是個成天膩著郝壬的小女孩,那該有多好……

只是,一切都不能回頭了,這世界總是有著許多遺憾,但在遺憾發生前,現在的她,還可以盡力而為,即使命運注定要她與郝壬分離,她也要奮戰到最後一刻,只因為她是如此的眷戀著那個壬,那個,同樣的也深愛著她的壬。

想著想著,小雪聖綠色的瞳中閃過了一絲堅強,她沒有太多時間猶豫,在還有機會挽救一切的時候,她知道自己該當作些什麼。

掌心中白光乍起,小雪沒有握劍的左手赫然浮現了卻緣的「劍鞘」,聖綠瞳映入遠方正要朝解峰落下的「天晶劍」,小雪銀白色的頭髮也無風自動了起來。

「實體系雙仙」之一,「仙劍卻緣」的劍鞘,「仙衣霞綾」赫然回復牠原本的樣子,一道白布從小雪手中閃電般捲出,整個天脈廣場上的人眼前盡是一花。

白布迅速破散所有攔阻在廣場上的劍天門人,在「天晶劍」落下之前,小雪的「霞綾」就這麼捲住了重傷的解峰,將他迅速拉離了「天晶劍」落下的位置,那竟像是白虹般的一閃,整個廣場上沒有人看得清楚小雪是怎麼出手的,所有的動作都在不到十分之一秒內完成。

巨晶劍擊地,剎那間,一道土黃色的光暈就這麼從地表破散開來,核彈爆發般無差別的將所有人震倒在地,整個天脈廣場中心都出現了一個大凹痕,但解峰卻老早不在那個位置了。

凌勝嶽眼見自己的「天晶劍」失手,不由得暴怒的轉頭看向小雪,一抹土黃閃過他的臉頰,他整個額頭瞬間佈滿了青筋。

「又是妳!」嵩山派掌門怒吼。

凌勝嶽將手向前平舉,伸出兩根併攏的手指向上一指,一個小光球再次從「天晶劍」落地的位置飛出,緩緩化為了劍形,那是凌勝嶽用畢生功力所煉的土屬性晶劍,任何一絲碰撞都無異於一顆小型飛彈爆發。

手指筆直的從凌勝嶽手中朝向小雪指去,「天晶劍」也隨之射向小雪纖細的身影,雖然這次晶劍的大小並沒有之前要毀掉解峰時那麼巨大,但從飛來的勢頭看來,只要一被撞擊到,「天晶劍」絕對可以在一瞬間瓦解任何活著的生物。

小雪平靜的轉頭不看飛來的「天晶劍」,「霞綾」一送,受傷過重的解峰登時被她捲到了廣場後方,天脈脈主咬牙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卻發現小雪只是對他一笑,到頭來,他的性命還是得靠這個和天脈毫無關聯的少女來救。

「天晶劍」高速飛來,就在凌勝嶽以為這劍定可以把小雪毀掉時,四個曼妙的身影突然間竄到了晶劍的飛形軌道上,送死般與「天晶劍」撞成了一個巨大的土黃色爆炸,再次震翻了四周的劍天門人。

又一次失手,凌勝嶽不禁震怒如狂,轉頭看向身影竄來的方向,他卻看見一個紫色的身影。

解飛早已不知道在何時,站在小雪離五公尺外,手中拿著三本書,其中一本上頭用著燙金的大字寫著「三國演義。」

「甄姬、貂蟬、大喬、小喬,眾姬們,做得好。」解飛冷笑著,全身是血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樣子,那是他剛才保護紫茗時吃下的所有劍傷。「凌勝嶽,解某來會會你,莫以為我天脈無人!」

「就憑你這喪家之犬,給凌某人提鞋子也不配!」凌勝嶽憤怒的豎起雙指,「天晶劍」的劍身再次凝聚天地之氣,從剛才爆炸的位置化為光球一亮而起,彗星般射向解飛。

解飛滿手是血的從打開的「三國演義」中拿出一隻五彩的平面大蟲,冷面再次一笑,將可以將萬種書中人物化為實體的千靈「采蠹」就這麼扔進了另一本書中,書上頭有著白色書法字的「封神演義」。

「姜子牙、哪吒、楊戩!出來罷!」解飛捧書向前一指,三個中國古代畫風的影子也隨之從書中飛出,化為三道不同的光射向「天晶劍」,但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差錯,人物才剛從書裡飛出,解飛就吐了一大口血。

「哥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8:33

眼見解飛吐血,嬌小的紫茗不顧一切的從旁跑來抱住了解飛,但卻被他頭也不回的推開,女孩跌倒在地上,大眼中滿是淚水。

「哥哥,別……」紫茗哭了出來。「你再叫采蠹具現化超乎你能力的角色,你會死的!」

解飛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回頭看紫茗任何一眼,回答女孩的,只有那三個從書中飛射出去的人物,他們分別拿出了屬於自己的法寶,朝「天晶劍」砍了下去。

「疾!打神鞭!」「混天綾!」「吃我三尖刀!」

凌勝嶽冷冷一笑,他迴指一掃,遠端的天晶劍登時順著他手指的指揮,刺穿了看起來像是個老人的「姜子牙」,火光燒起,姜子牙登時化為一張燃燒的人形紙片,在火燄中化為灰燼。

「雕蟲小技!」凌勝嶽狂笑,幾個劍指一捏,解飛才剛耗盡全身力氣召喚出來的書中人物登時被「天晶劍」搗毀殆盡。「凌某人倒要看看,你還拿得出什麼把戲!」

解飛滿嘴是血,丟下了手中的「封神演義」,將「采蠹」夾進了最後一本書中,看著凌勝嶽,他顫抖著手將書捧高,上頭用紅色的字寫著「西遊記」。

「大聖爺……」解飛雖虛弱,卻仍舊面無表情的說:「去罷……」

隨著解飛話出口,一隻身穿紅衣的猴子登時破書而出,腳踩著金色的雲飛向「天晶劍」,眾人眼前一花,一根金色的大棒子瞬間敲在晶劍的劍身上,引發一陣劇烈的爆炸,將劍打得遠遠的飛開。

「居然請出我老孫!」齊天大聖孫悟空站在觔斗雲上,中猴般看著解飛亂吼:「解飛!你小子不想活啦!靈力弱成這樣,請我出來去了半條命不提,你靈力和我共享,害老孫我能力剩不到原本萬分之一,敵人還變態成這樣,打打打打打個屁啊!」

沒有辦法回應死猴子的吐槽,解飛虛弱地跪倒在地上又吐了口鮮血,看得紫茗又掉下眼淚來。

凌勝嶽眼看猴子暴跳如雷地在觔斗雲上指天罵地,不禁猙獰的一笑,伸手一指,「天晶劍」再次劃過天空,若非孫悟空及時發覺,踩雲飛高,早就被最強的劍罡貫穿。

「太變態、太陰險啦!暗算我老孫!」孫悟空猴子臉上滿是不爽,拔了根鼻毛就往凌勝嶽扔了出去。「眾猴仔猴孫!給老孫我打打打打打!重重的打!」

鼻毛在天空中扭曲,化為無數拿著金箍棒的猴子,凌勝嶽覺得很有趣的笑了笑,劍指一迴掃,「天晶劍」登時在空中放大,高速驅逐所有的猴子,引發幾百個土黃色小型爆炸。

數百隻猴子轉眼間被晶劍瓦解殆盡,劍身卻又朝向觔斗雲上的猴子飛來,孫悟空一陣傻眼,然後開始亂叫:「犯規!欺師滅祖啦!哪來的這把劍!如來那胖子都沒這麼賤啊!」

紅衣猴子一邊亂哭么,一邊架起觔斗雲就這麼飛給「天晶劍」追,口中還三字經唸個不停,牠轉身站在觔斗雲上不停用超大金箍棒敲著晶劍,但不知怎麼搞的,這次「天晶劍」卻再也打不歪了。

又是一陣亂棒敲擊,棍法才敲到一半,這次卻換牠手中的金箍棒脫手飛出了,孫猴子低頭一看,牠整隻猴手都脹得通紅,牠竟敲天晶劍敲到就連虎口都破裂開來了。

「太扯啦!解飛!你小子好自為之!老孫我要先跑了!」

孫悟空叫囂完了,轉身又站回觔斗雲正面準備加速逃逸,但凌勝嶽卻笑了笑,將劍指的速度加了一倍,迅速的運向齊天大聖逃離的方向。

「噗」一聲,孫悟空只覺得屁股一痛,轉頭時,牠只看見自己桃紅色的大屁股上,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插了一把土黃色的晶劍,發著毀滅性的黃光。

孫悟空無言了。

「好討厭的感覺啊啊啊啊啊!」猴子尖銳的聲音,慘叫的聲音。

接著,是一陣天空中土黃色的爆炸。

人形紙片被炸碎的塵埃從高空中落到解飛的身上,看見孫悟空就這麼掛了,解飛還想用「采蠹」召喚些什麼,卻發現整隻手都失去了力氣,連帶手中的西遊記也就這麼摔到了地上。

那彷彿是一種絕望,當跪倒在地的解飛看見三本帶來的書都摔到了地上時,他全身都發起了抖來,到頭來,天脈還是沒有辦法逃過這一劫,不管他們再怎麼努力,一切似乎早已註定。

註定,他們每個人都將會死在這裡,再也不會有所謂的「天脈」存在,一如整個「九脈龍炎」都將在這一代覆滅於「五嶽劍天」的手中,沒有人有能力挽回一切。

解飛的冷面終於緩緩的軟化了下來,當天脈的大師兄首度轉頭看向自己的親妹妹時,紫茗竟發覺哥哥那張總是冷然的臉上,寒冰溶解般,流下了淚水。

然後,他們同時看見了一隻雪白色的手就這麼按上了解飛的肩膀,而手的主人無暇的臉蛋在「天晶劍」奪目的黃光中,發著穿透了一切的純淨白光。

「把『采蠹』給小雪,小雪有辦法。」堅定地,小雪這麼說,聖綠色的瞳倒映著地面上兩個無助的凡人。

「于小雪……妳……咳……」解飛艱難的說,咳出了幾口血沫。「妳做的已經很多了……天脈已……已經……」

「小雪說,把『采蠹』拿來。」銀髮女孩嘟起了嘴,即使在戰亂之中,那神情竟還是所有人熟悉的那個笨蛋小雪。「小雪要召喚一個人。」

「誰?」虛弱的解飛和紫茗同時問道。

「孫悟空。」

「小雪,妳瘋了!」紫茗淚眼說:「孫悟空哥哥早就具現化過了,沒用的,再怎樣都沒用的……」

「有用的。」小雪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了幾張影印紙,紫茗認出那是天脈圖書館的影印機專用紙張,上頭竟是一格一格的漫畫,也不知道小雪是用那裡的電腦去哪下載來的。

然後,三個人同時看見了那些影印紙的最前方寫著三個白框的大字:「七」、「龍」、「珠」。

131   超級賽亞人

小石室中一陣良久的靜默,在郝壬將綁住殷唯的鐵鍊用紫炎熔斷後,青脈的宗繼就這麼不支坐倒在地。

郝壬將手掌上燃著一絲照明用的紫炎,殷唯曾經英俊、此刻卻莫名駭人的臉龐在一閃一滅的紫色火光下顯得矇矓不清,紫髮少年搖了搖頭,發現殷維身上甚至還有多處被毆打的傷痕。

將橙炎送入殷唯的體內,郝壬鎮定地看著他身上的傷口一一復原,腦中卻還在想著另一件事。

他咬牙,低頭看著地面,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殷維說青兒已經死掉了這件事,如果說這輩子有哪句話是郝壬最說不出口的,那必然是這個天大的噩耗。

殷唯之前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為了青兒的安全,之所以會落到這個下場,也是夏莫栩用青兒的生命安危恐嚇他造成的,無疑的,在這世上殷維最珍惜的人,就是他那善良的妹妹,這也更讓郝壬無法開口對他說出一切。

一陣良久的沉默,郝壬只是默默的治癒著殷唯身上的傷,但出乎他意料的,殷唯虛弱地開口了:「謝謝你在這段期間內對青兒的照顧,浪郝壬,你不需要自責,那是誰也不能改變的事情。」

聽見殷唯這句話,郝壬先是怔了怔,然後整個人愣住:「啊?」

「我看到了。」殷唯平靜的說,閉著空無的眼皮。「劍天以為毀去我的眼睛,我就無法使用『瞳矓』,但『瞳矓』根本就不是一種視力,也不需藉由眼睛來發動,所以,我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一切嗎?郝壬默然,這裡距離事情發生的崑崙山至少也有幾百公里,殷唯的「瞳矓」竟然有辦法看到崑崙山上發生的事情,那是多麼強大的感知能力,雖然他並不清楚「瞳矓」運作的原理,但無疑的,殷唯身為一脈的宗繼,武學上也有他獨到的地方。

只是,他知道了啊……郝壬繼續低頭看著地面,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盡力了,至少,青兒走的時候,她是安心的,因為她始終相信你能幫她找回哥哥。」殷唯平靜之中帶有一絲哀傷的說:「謝謝你,你真的找到我了,青兒地下有知,也會覺得欣慰的。」

終於忍受不住地,郝壬覺得眼前的景物好像有些模糊,他飛快的用袖子擦過眼睛,即使那是壓抑了許久的淚水,他也決定要堅強。

十六歲的高中生,再怎麼說也還不能算是個男人,但即使仍是個男孩,郝壬也想試著讓自己有扛得起一切責任的肩膀,他沒有守護住青兒,在殷唯面前,他愧疚,但卻仍構不成讓他流淚的理由。

也不知是哪個熱血狂說的:「男人絕不流淚,要流,就流血吧。」郝壬曾覺得這句話很白爛,但此刻,他只是全身顫抖的覺得全身的血好像都快沸騰了。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他不會讓任何珍惜的事物從他手中溜走,這是青兒死去的那天晚上,他腦海中想的一切,此刻,終於再次回到了他的思緒中。

「我沒事。」飛快的用袖子擦了幾次眼睛,當郝壬的紫色炎瞳看向殷維的臉時,他眼中已經浮現了堅強。「唯大哥,『炎白珮』呢?你現在還能用『瞳矓』嗎?」

「『炎白珮』麼?原本珮還在我身上,但我發動『瞳矓』時的白炎被監視的妖怪看到,華山弟子兩天前來搜走了。」殷唯指了指石室正上方,郝壬看見那裏有隻小小的空浮魚。「我自己有『瞳矓』修為,雖說『炎白珮』已失,能見範圍大幅縮小,但要走出這迷宮還是可以的。」

郝壬點了點頭,怪不得之前殷唯還能出聲指點他,「瞳矓」一開,整個迷宮的結構想必是一清二楚,雖說那時他身上有傷,沒辦法凝氣發聲太多次,才會導致指示一次比一次簡短,但此刻兩人既然碰頭,憑著「瞳矓」,要出去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只是,沒有「炎白珮」的殷維,就看不到天山上發生的事情了嗎……郝壬閉起了眼睛,他實在很擔心小雪會不會出什麼事,印象中,那是個聰明慧黠,每每都拿得出搞怪辦法化險為夷的女孩,只是這次,他仍很憂心小雪,畢竟這是兩人第一次分開行動。

想著想著,郝壬不禁有些迷惘的又想起之前殷維說過的話:「『瞳矓』不是一種視力。」他之前一直以為「瞳矓」只是一雙可以透視的眼睛而已,但看樣子,似乎沒這麼簡單?

「對了,浪郝壬……」就在郝壬思考的時候,殷唯突然插了句話進來:「是不是有人和你同行,進了裏華山?」

「啊,對!唯大哥你看到什麼了嗎?」郝壬錯愕,自從狩從空浮棧道摔下去後,他就一直沒再看到那死白目,此刻殷唯的話語又提醒了他。

「不,我看不清楚,只是依稀有所感應。」殷唯平靜的回答:「『螭吻』已失,我的能見範圍一超出這個迷宮就開始減弱,浪郝壬,不介意的話,能否麻煩你跟我一起去尋回『炎白珮』,那對青脈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落到劍天手上。」

郝壬點了點頭,也不問殷唯能不能走,伸手一拉就把他揹了起來,感覺從背上壓下的體重輕若無物,郝壬不禁再次咬牙,殷唯真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若非被橙炎治癒過,只怕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吧?

殷唯在郝壬的背上一陣沉默,郝壬猜想他是開始發動「瞳矓」了,果不其然,殷唯的聲音就這麼傳了過來:「炎白珮還在這迷宮裡,直走後右轉,不很遠。」

水色的波紋在迷宮的青磚牆面上晃漾,就這樣,郝壬揹著殷維跑入了一片水光中。


「七龍珠。」

如果要給日本漫畫史上辦個「最唬爛漫畫大賞」,那毫無疑問的,這部幾乎每個人都看過的漫畫,會是其中最有可能得冠的作品,倘若不去記同樣也很豪洨的「網球王子」、「中華一番」與「烘培王」。

原因無它,任何一個看過這部漫畫的人都知道,大抵上,最後主角強的程度大約是彈顆鼻屎月球就會被擊落,瞪個兩眼天狼星就會蒸發掉這樣,倘若有個「史上最強角色排行榜」,七龍珠的人物八成會把其中前一百名全部佔走。

而七龍珠的主角,就叫做孫悟空。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小雪手中拿的那些影印漫畫進入解飛和紫茗的眼簾中時,他們兩個會完完全全的傻住了眼。

下意識的伸手拿出「采蠹」,解飛也不忙著吐血了,就這麼愣愣地把這隻「創造系」千靈拿給了小雪,白光耀目亮起,當平面的彩色大蟲消失在小雪的掌心時,他知道,「采蠹」已經永遠的成為小雪身體的一部份了。

聖綠色的瞳中閃過無數資訊與記憶,小雪的眼中浮上了些許的悵然,那彷彿是某種不願獲得的記憶,在小雪混亂的腦海中又丟入了一片零碎的拼圖,但那些傷感卻又只是一閃即過,下一秒,當解飛與紫茗看著小雪時,銀髮少女又已經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笨蛋小雪,一切都被小雪的堅強給完美的隱藏住了。

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了一道五彩的光暈,就這麼從小雪手中的漫畫沖天炸起。

「就決定是你了!悟空!」小雪認真的這麼喊著,而一個身穿紅衣的人影,也隨之從漫畫裡飛出來站在她身旁,一時之間,整個天脈廣場悄若無聲。

那是個畫風完全異於現實世界的漫畫人物,黑頭髮,深藍色底衣外頭罩著紅色背心,背心上頭寫著一個「龜」字,屁股上還有著一根猴子尾巴,來人全身都是畫得頗不真實的肌肉,臉上帶著一抹嚴肅。

然後,孫悟空的嘴角一揚,全身瞬間爆起金黃色的鬥氣,連帶整個頭髮都變成金色的,向上刺蝟般的豎起。

「超級賽亞人孫悟空,謹遵您的吩咐!」悟空張嘴大喝,整個天脈廣場盡皆一震。

「好!小雪命令你……」小雪伸出手指遙遙指去,臉上是一個調皮的微笑。「把這群劍天的豬頭給小雪打飛到外太空去!」

「遵命!」

這一聲「遵命」聲音之大,就像是平地上突然起了個響雷,每個人的耳鼓都是一震,只見「七龍珠」的主角就這麼化為了一道金光,一拳轟在一個劍天門人身上,將那人平白打飛起數百公尺高,在天邊星星般的一閃,再也消失了蹤影,只留下一聲「哇啊!」在天脈廣場上迴響。

眼見一個人被打飛,所有劍天門人才從傻眼中回復,試著結成劍陣之類的來防禦悟空變態似的戰鬥力,但陣形還沒排完,又是兩個人就這麼被悟空打飛,看著那飛起來的高度,紫茗還真的相信他們很有可能已經衝出了大氣層,到外太空去了。

一個恆山派似乎輩份頗高的歐巴桑朝悟空衝來,一記劍罡就這麼雷霆萬鈞的揮了下去,劈碎悟空的身影化為煙塵,但她卻離奇的發現,自己完全沒有砍到東西的感覺。

「殘影拳!」然後,她這才聽到悟空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

然後,一腳把她踢飛,在地上滾了十幾圈才停下身來。

又是一陣亂鬥,幾乎沒有任何人是悟空一合之將,往往都是一拳一腳對方就飛得大老遠,不是飛到天邊,就是飛撞到遠處的天脈主院建築,在牆上撞得爆開一個圓形的氣場,才不過短短一分多鐘,劍天那邊竟然就躺了三分之一的人。

眼見悟空的強橫,凌勝嶽暴怒的衝向了他金色的身影,雙手各起一把劍罡開始猛刺狂刺,悟空的臉上再次浮現一抹微笑,身影彷彿變成了三四個,瞬間高速閃躲所有刺來的劍招,不管凌勝嶽怎麼刺怎麼砍,卻都連悟空的衣角也碰不到。

兩個風格完全不搭的武者就這麼在天脈廣場上戰鬥著,一個是使劍罡的中國「五嶽劍天」的嵩山派掌門,另一個卻是漫畫裡的人物,但那戰鬥卻仍激烈得完全無法想像,凌勝嶽彷彿拼了命般在攻擊悟空,而悟空則是從頭到尾輕描淡寫的在閃,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肯出手撂倒凌勝嶽。

而全場,只有小雪知道原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9:08

132  理由

就像是經過一個深藍色的隧道,洶湧的水流從郝壬的四面八方湧上,四處都是被水流帶動旋轉的游魚。當揹著殷唯的他被水流從某個湖的湖面沖上天空時,郝壬一個翻身悄落在地。

轉身向剛才經過的湖面看去,郝壬可以清楚的看見湖底有個白色的太極型,環繞在它四周的盡是青磚石壁,那是迷宮的出口處,一踩上去,就被天花板逆漩渦般的水流吸出了湖面。

郝壬轉頭看了一下背上的殷唯,後者此刻虛弱的咳了咳,雖然氣色仍然不好,但郝壬不由得有些鬆了口氣。

唯大哥的傷,總算是沒事了……郝壬想著,此刻的殷唯,除了那雙被挖去眼球的眼睛橙炎無法治癒外,其他的傷勢都沒什麼大礙,這樣的他,生命應該是不會再有危險了。

抬頭看了一下天空,裏華山的巨劍與淡藍色的雲空登時出現在郝壬面前,他這才有些明白的發現,兩人剛才所在的湖底迷宮,正好是之前曾看過的大湖,座落在裏華山的西側主峰下,一條白練般的瀑布從遠處的山壁垂落,發出轟隆的聲響。

果然,還是在裏華山裡面啊……郝壬有點苦惱的嘆了口氣,人是救到了,「炎白珮」兩人剛才也靠著「瞳矓」從迷宮深處找回來了,但……啊要不然他跟殷唯到底該怎麼回天山啦?

「狩那傢伙……是跑哪去了啦……」郝壬暗自碎碎念,看著湖面發悶,總不可能要他走回天山吧?

就在郝壬不爽的時候,殷唯的聲音卻傳了過來:「浪郝壬,先把我放下來吧,我應該可以走了。」

「喔好……」郝壬蹲下身來,鬆手放下殷唯,轉頭時,他看見殷唯捧了把水將臉上的血跡洗淨,終於,那張蒼白的臉上回復了些許往日的氣色。

殷唯撕了一截袖子,把自己瞎掉的雙眼包覆起來,遮去了那空洞的兩眼,他握了握手中的「炎白珮」,在湖畔一陣沉默。

郝壬看殷唯的表情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倒也不敢亂插話,兩人在湖畔一陣無聲的站立,約略兩分鐘後,殷唯的聲音才又傳了過來。

「浪郝壬。」

「嗯。」

「我想再一次,問你一個問題。」殷唯轉頭過來,即使眼睛包著白布,郝壬仍然可以感覺到那白布之下的視線,那是屬於殷唯的「瞳矓」,即使已經是個瞎子,他仍然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

「嗯。」

「如果,我請你收下『蜃龍螭吻』,你會不會接受?」殷唯嚴肅的說,將「炎白珮」遞向郝壬,這個動作讓他傻了傻眼。

「啊?」郝壬一整個錯愕。「為什麼現在提這個?」

「因為在下非提不可。」殷唯轉頭向湖面,將「視線」瞥開,當他說這些話時,語氣中竟已有了些許淡然。「浪郝壬,青兒她……離開了,我父親,青脈脈主也已年老,倘若真的要說的話,青脈只剩下在下這個毫無作為的宗繼,倘若我把『螭吻』送你,也不會有人反對的……青脈,到殷唯這代為止了,浪郝壬,如今時勢紛亂,你會比我更需要牠。」

「即使這樣,那也不應該把『螭吻』送我,再說,唯大哥你怎會毫無作為?」郝壬忙著搖頭。「更何況,你的眼睛已經看不到東西了,沒有『炎白珮』的話,你就真的瞎了耶。」

「一己之事,豈可與天下事混為一談。還有,即使沒有『蜃龍螭吻』,在下自己也有『瞳矓』修為,感知力仍贏過平常人百倍,方才在迷宮之中,不是證實了麼?」殷唯冷靜的說。

郝壬想起兩人剛才在迷宮中,殷唯確實也是不需要炎白珮就可以看穿路徑,看樣子,就算沒有螭吻,瞎眼的殷唯生活起來也不會有任何困難,但即使如此,郝壬還是搖著頭,他怎能夠因為殷唯的大方,就收下「螭吻」?

「不行,我不能收。」郝壬繼續反對:「唯大哥,我先前就說了,即使你拿針插死我我都不會收的,雖然我很怕打針是真的,但這是你的東西,即使我缺第三條龍就會爆體而亡,我也不能收。」

「浪郝壬,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殷唯一臉嚴肅。「你並非不知道,九脈與五嶽已然破局,此刻正是戰亂之世,正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今天即使我們回天脈,阻止了五嶽劍天一時,但情勢既已如此,劍天終有一天會捲土重來。在下只懂得醫術,完全不懂武術,將螭吻留在我身上,在下能有什麼建樹?」

「唯大哥可以醫人啊,你是醫生欸。」郝壬繼續搖頭。「總之,我不能收。」

殷唯嘆了口氣,說道:「習醫固然是為了救人,但畢竟是一種消極的事後彌補。自古以來,止戈為武,真正瓦解干戈者,必須先擁有力量,說穿了,在下之所以習醫,並不是真為了救人,而只是逃避而已,打從一開始,殷唯這個人就不覺得自己能做什麼。」

說著,殷唯抬頭看著郝壬,堅定的說:「但你不同,浪郝壬。」

「……」

「你有想守護的人吧,浪郝壬?」殷唯再次轉頭向遠方,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水面的映影出現了妹妹青兒那嬌弱的身影,但一切卻又只不過是幻影,轉瞬就消失在湖面燦爛的水光中。「守護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需要力量的,熱血有時無濟於事,沒有力量的人,什麼都做不到。你比誰都還要明白的,不是嗎?」

「……」郝壬沉默著,他想起了很多無法挽回的事,確實,弱者如他,與夏莫栩交戰時也好,差點被狩殺掉時也好,從來,他就沒能阻止什麼,青兒也死了,此刻的天脈,想必也開始與劍天交戰了吧?到時,他又會失去多少曾經珍惜的人事物呢?

「身負雙龍,短短幾個月間就成為了九脈中不可或缺的人,你的潛力無庸置疑。而你既是龍首匯英戰中的變數,那為何,不讓自己成為這亂世的變數?你想做些什麼,守護些什麼,都是需要能力的不是嗎?」殷唯將炎白珮再次向前遞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浪郝壬,今天在下並非好心送你『蜃龍螭吻』,而是把在下無法承擔的責任交付到你的肩膀上,你懂嗎?」

「……」

「浪郝壬,在下再問一次,如果殷唯將擁有這條『蜃龍螭吻』,所需要負擔的重責大任交給你,你收還是不收?」堅定地,殷唯這麼問,白布之下的雙眼彷彿正發著炯炯的光芒。

一陣良久良久的沉默,終於,郝壬低頭看著地面。

「對不起,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吧。」閉上眼睛,郝壬這麼說,這個回答讓殷唯的唇緩緩闔上了,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此刻的郝壬,還沒有堅強到那種地步,當他抬頭看著裏華山蔚藍得無邊無際的天空時,郝壬知道,自己或許從來就不是當個英雄的料,這無干於年紀,而只與他的生活態度有關,對一個死高中生而言,這樣的理由,還不足以讓他脫胎換骨。

他知道殷唯這麼說的意思,已經無異於一種懇求,一來自己的身體也是真的需要第三條龍,一來局勢也是真的需要有能力的人,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再拒絕殷唯。

但他只是,沒有自信罷了,收下了「螭吻」,代表著他必須肩負起這條龍的擁有者該有的使命,而郝壬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會是什麼救世主,他只不過是個碰到奇遇的高中生罷了。

這世界很現實,並不是任何一本白爛小說,一個平凡人並不會一夜之間突然有了雄心壯志,也不會因為獲得力量就瞬間變大英雄,更多的,卻只是來不及接受一切而依舊平凡的人,就跟郝壬一樣。

到頭來,即使經歷過了這麼多事情,郝壬還是不夠成熟,他甚至,還不能算是個男人,只是個男孩罷了,郝壬知道,所以他閉起了眼睛,現在的他,沒有那個格調去收下「炎白珮」。

兩人間又一陣沉寂,終於,殷唯嘆了口氣,說道:「對不住,浪郝壬,是在下強人所難了。」

「不,是我的錯。」郝壬低頭靜默的說:「只是,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嗯,在下會等到你想通的那天。浪郝壬,『炎白珮』在下就先收起來了。」殷唯將白色的玉珮收入懷中。「哪天你做好準備了,它隨時可以是你的東西。」

「嗯……」郝壬搖了搖頭,揮散腦海中的無奈感,他又想起了某件事。「對了,唯大哥,可以請你看看天山上此刻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瞳矓』應該看得到吧?」

殷唯點了點頭,才剛要發動「瞳矓」,他卻突然看到了什麼似的,猛地轉頭向上一看,喊道:「趴下!」

隨著殷唯的聲音傳來,郝壬腦中同時出現警覺,兩人各自往旁邊跳滾,郝壬還整個人摔進水裡,猝不及防的喝了幾口水。

然後,兩人同時看見一個巨大的純黑色影子,就這麼摔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炸彈開花般摔成了一坨奇怪的膠質,飛起一大堆黑羽毛,那竟像是一隻……超大烏鴉?

一個紅色長髮的修長身影,從大烏鴉落地摔成的膠質中站起身來,滿頭包的喊著「痛痛痛痛!」,腳下還四處跑來跑去,從那副誇張的樣子看來,郝壬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

「痛啊啊啊啊!老大!對不起!我降落失敗了!」名為十文字狩的「小弟」用手壓著頭不斷跑來跑去,一副痛到爆炸的樣子,這個景象讓郝壬興起一股打人的衝動。

從水裡爬起身來,郝壬渾身濕淋淋的將腳伸到狩跑動的身影前一絆,就這樣,狩也跟著飛進了湖水中,在湖面上一陣哇哇大叫。

「老大!哪有這樣的!狩我已經夠慘了欸!」狩在水裡掙扎。「我不會游泳啦!身為大哥,你怎能這樣對自己家小弟!」

郝壬皺了皺眉,指指身旁的大石:「在我下定決心搬石頭砸你之前,你可以考慮少裝瘋賣傻一點,自己游上岸。」

「老大!太過份了!」狩嘴裡這樣唸著,身體卻很老實的往岸邊游去。「狩我剛被落雷劈到差點死翹翹欸!如果不是有會飛的使魔,我早就摔死了啦!老大你還這樣對我!」

郝壬毫無辦法的用手指按住自己的額頭,轉頭看著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殷唯,他無奈的說:「他就是跟我同行的人,十文字狩,自稱我小弟的傢伙。」

殷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笑了笑,看著狩就這樣連滾帶爬的上岸,站到郝壬面前。

「報告老大!雖然你很沒義氣,但狩我還是回來了。」狩喘了喘,雖然整個人變成落湯雞,但仍很優雅地行了個禮,這個動作在郝壬冷靜的紫瞳中顯得假到不行。

「狩……」

「有!」

「你剛去哪了?」郝壬面無表情的問。

「報告老大!」狩臉上仍舊嘻皮笑臉地說:「我剛才在逛裏華山,超漂亮的啦!可惜沒帶照相機,要不然絕對可以得攝影大獎!」

聽到這回答,郝壬嘆了口氣,這鳥回答有人會信就真的有鬼了,但他又不能拿狩怎樣,這老大與小弟之間的關係,還真微妙啊……

狩到底有什麼居心呢?無法自制的,郝壬想起了這個問題,他隱約覺得剛才狩在裏華山裡肯定做了某些事,而那些事,並不會簡單到哪去,至於那到底是什麼事,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一個一個問題從郝壬腦海中流過,他只得放棄了再去想這些沒答案的五四三,抬頭看著狩那張厚到難以置信的臉皮,他不禁搖了搖頭:「算了……」

狩轉頭頗有深意地看了一下殷唯,臉上隨即又浮起了詭譎的笑意,轉頭看回郝壬,他問道:「那老大,你準備回去了嗎?」

「嗯。只是,這次可以的話盡量快一點,沒時間了。」郝壬與殷唯對看了一眼,然後平靜地說:「我們,回天山吧。」

「如你所願,瞇一下就到囉!」狩的臉上再次泛起那個彷彿只有華麗才能形容的微笑,他彈了一個響指,俊美的臉龐就這麼被蔓延開來的黑氣掩蓋住了。「下一站,天山山脈,天脈主院附近!上車請繫好安全帶,離車時把紙屑帶走,下車記得隨手關燈。然後……」

黑氣逐漸漫天,當郝壬與殷唯雙雙離地飛起時,他只看到狩的唇在被黑氣完全掩蓋住之前,發出了無聲的一句話,而那句話,郝壬並沒有聽到。

「……跟你們最親愛的狩說聲掰掰,下次再見面吧。」狩若有所思。「你可別死呢,老大。」

黑氣化為了巨大的龍捲風將郝壬與殷唯送上天空的另一端,一個黑衣的人影,就這麼站在原地,詭譎的笑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49:48

血羽之卷     133  融合

綠色的草原如同海洋般一路拓展到地平線之外,西下的夕陽掛在天邊發著失去熾熱的光線,幻出一抹瑰麗的淺紫,當郝壬與殷唯面前的黑氣褪去時,眼前的天空已是如此熟悉。

一群圍繞在兩人四周的牛羊,像是被從天而降的他們給嚇到了,嚇得「咩」「哞」亂叫,一瞬間就跑了個精光,放眼望去,除了遠方一個穿著厚重白衣、臉遮白巾的牧民和幾個蒙古包外,四周盡是一片空曠。

「還真的是瞇一下就到了……」抓了抓頭,郝壬看著天山的草海,有點納悶的自言自語著。

想想他們離開裏華山時,太陽也只比現在高一點而已,也就是說,他和殷唯到達天山最多不會超過一小時,既然可以這麼快,那狩當初到底是為啥用了一天一夜才讓他到華山?

是因為狩在等最後一刻,等到華山精英弟子離開華山,使其內防空虛嗎?郝壬想著,或許打從一開始,狩到華山就別有目的,他始終覺得狩似乎趁人之危在裏華山做了某些很嚴重的事情,至於狩為什麼順手幫他,這倒也還是個問題。

想著想著,郝壬突然發覺狩已經不見了,轉頭看去,身後除了殷唯外再也沒人,他不禁錯愕了起來。

「狩那傢伙……沒來嗎?」郝壬看著殷唯問。

「沒有。」殷唯淡淡的說,包著白布的眼睛彷彿還注視著什麼。「在下看得到,他正要離開裏華山。」

還在裏華山嗎?算了……郝壬想了想也就放棄了,本來狩這個人就是做啥都隨性,嚴格說起來也不是他的同伴,要去哪應該都跟他沒關係吧?

「浪郝壬。」就在郝壬思考時,殷唯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關於十文字狩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嗎?你們是如何結識的?他又是如何幫你到裏華山?」

「嗯?喔……」郝壬摳了摳臉頰,才有些無奈的說出那時自己是怎樣被狩搭訕,怎麼與對方打鬥,然後離奇的變成「老大」,最後一起攻上裏華山的事情。雖說是個唬爛得超不真實的故事,但聽著聽著,殷唯竟皺起了眉頭。

呼了一口氣,殷唯面色凝重的轉頭看著郝壬,平靜的說:「浪郝壬,你……最好提防一下十文字狩這個人,他的來歷肯定相當不簡單。」

「我也想。」郝壬攤攤手,要他跟那死纏爛打的狩劃清界線談何容易。「但狩那樣子你也看到了,我有辦法嗎?」

「的確,遇上這樣的人,著實很難抽身。」殷唯擔憂的又皺了皺眉,轉頭「看」著遠方那個像是在趕路的牧民。「他之所以幫你,一定是別有目的,雖然在下無法斷定那目的對你是好是壞,但十文字狩並非什麼好人,這點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你知道在下從他身上看見什麼了嗎?」

「看到什麼?」郝壬無所謂的問。「那傢伙裡面穿紅色丁字褲嗎?」

「那倒是沒注意,只不過,你怎會只問這個?」殷唯的臉上首度露出無奈。「在下看到了『怨靈』。」

「那啥?好吃嗎?」郝壬一臉小雪專用的好奇。

「人死後靈魂無法投胎,自然會變成孤魂野鬼,其中怨恨淺些的、不成形的孤魂野鬼,便叫做『地縛靈』,而懷有極大怨恨,並因此有能力找上某個人的孤魂野鬼,便是『怨靈』。『瞳矓』無所不見,足以看穿生與死,因此在下看得到。」殷唯嚴肅的說:「十文字狩身上,跟著至少一百零八隻『怨靈』。」

聽到這個答案,郝壬瞬間頭皮發麻,驚愕的問:「唯大哥,你的意思不會是狩他……殺了至少一百零八個人吧?」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那些人是否死在他的手上,很難說。」殷唯吸了口氣。「但可以肯定的是,十文字狩這個人,身上背負著一百零八個人的恨意在活著。」

郝壬一整個傻眼,感覺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完全無法想像狩是怎麼樣生活的。如果一個人吃飯睡覺,都彷彿可以感覺得到,有一百零八雙憎恨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那種日子有人活得下去嗎?

恐怖電影裡頭,一群人光是被一隻怨靈找上,就可以玩出一堆人命,而狩背後竟然跟著一百零八隻怨靈……郝壬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狩的實力,只怕遠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強。

等等,現在可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念頭從腦海中閃過,郝壬這才想起還有天大的事情等著他和殷唯去辦,天脈現在也不知道怎樣了,只怕兩人在這裡耗的每一分一秒都得用天脈弟子的血換回來,他們得快點趕去天脈主院才行,狩的事情……晚點再提也不遲吧。

「唯大哥,我們得快點才行。」想到這環,郝壬迅速轉頭對殷唯說:「天脈和五嶽很有可能已經開始戰鬥了,先趕回去再說吧。」

「嗯。」殷唯點了點頭,但郝壬卻發現他突然怔了怔。「……」

「怎麼了?」郝壬看著殷唯白布下的眼睛,想起殷唯怔住的原因很可能是看見天脈遇危,他不禁焦急了起來。「唯大哥你看到什麼了嗎?」

殷唯伸手向前一指,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郝壬啥也沒看到,眼前的草原,只有一片空曠,沒有牛羊,沒有人煙。

「沒東西啊?」郝壬愣愣的問,但殷唯的凝重表情,卻讓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他記得,兩人到的時候,遠方曾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在趕路的牧羊人,那人頭包著白巾蒙住了臉,身穿著傳統的牧民服飾,然而此刻,那人卻不見了。

這裡是平坦的大草原,放眼望去,視野千里,沒有人趕路可以趕到在一瞬間消失掉的,除非那個人,速度有子彈那麼快。

「那個人,是誰?」遲疑的,郝壬這麼問,是誰會想於天脈受襲時趕路向天脈主院的方向?

殷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回答郝壬的,卻是另一個從背後傳來的聲音:「那個人,正是區區在下,浪郝壬,很久不見。」

那是一個,郝壬熟悉的聲音,聲音相當溫柔,有著一絲秀氣斯文,但更多的,卻是虛偽之下的不懷好意。

當郝壬與殷唯一同轉頭時,他們同時看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那個人身穿白粗布牧民服,此刻他正在解開包臉的白巾。那是一張他曾經無比熟悉過的臉,屬於遙遠的另一座山上、一個也像如今一般淺笑著的男人。

淨臉無比俊秀,雙瞳流轉著某種惡意的光輝,隨著遮臉白巾與牧民服緩緩從那個人身上滑落,郝壬看見那人的底衣,是金黃色的,依稀仍是那天他刻意叫人用金線縫製的戰衣,那天陽光下,金色的戰神。

那人的手中戴著一個黃色的戒指,雙手緩緩地冒起了黃炎,在夕陽逐漸西下的天色中,亮起金黃色的炫目光芒。

然後,崑脈宗繼夏莫栩,愉快的拍起了手來。

「真了不起。」他這麼笑著說:「浪郝壬,莫栩今天真的很高興。」

「你高興什麼?」郝壬冷冷的問,握緊拳頭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莫栩曾以為,自己小心謹慎的程度已然夠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再有差錯。」諷刺著什麼似的,夏莫栩輕拍著手說:「但你上了莫栩一課,你告訴莫栩,再怎麼謹慎的計畫都一定會有差錯,所以,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郝壬咬緊了牙。

「說來可惜。」看著郝壬逐漸化為紫色的頭髮,夏莫栩嘴裡「嘖嘖」出聲。「在三天內衝入易守難攻的裏華山,莫栩雖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但一人突破華山弟子的重圍、擊倒『雷獸』、避開三千『雷劍』、潛入湖底迷宮救出殷唯,自古以來,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寥寥無幾,倘若再讓你把殷唯帶回去天脈主院,就能使五嶽劍天顏面掃地,因而再無理由為難天脈,一人而使整個五嶽劍天退兵,你一天之內就足以揚名天下。」

夏莫栩說著,瞇起了眼睛,臉上的笑意彷彿笑進了郝壬心裡,讓他整個人發起冷來。

「只可惜,你並沒有成功,所以,你一輩子都將是個無名小卒。」夏莫栩溫和地微笑說道:「噢,莫栩更正……浪郝壬,你和殷唯,都將會死在這裡,再也不會有所謂的一輩子了。只因為,你不巧遇到正好也要去天脈主院的莫栩。」


悟空始終沒有還手。

狂風暴雨似的劍罡在天脈廣場上空猛掃,劍氣瀰漫了整個廣場,將所有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每每巨劍罡擊地炸開氣勁輻射般散開,總會震倒一大群人,那是一派掌門全力施為的威勢,全場無人敢攖其銳。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凌勝嶽的劍罡實在太為驚人,天脈廣場上除了交戰的一人一「靈」外,只有零星的戰鬥,原本向天脈眾人合圍而來的劍天門人都退到了凌勝嶽後方,環手抱胸站在那邊觀戰,每個人臉上都是懷疑。

紫茗喘著氣,吃力地抱著滿身是血的解飛躲到了天脈主院的一根石柱後,向四周一看,她在淚眼模糊中看見四處盡是負傷的天脈弟子,人數已經從原本的五六十人變得剩不到一半,每個人都用各種姿勢坐或躺在地上。

即使眾多弟子已然無法戰鬥,解峰仍舊傲然負手站立在人群之中,胸前的巨傷綁著他隨意撕下的衣角,頭頂正在緩緩冒出白氣,強運著真氣治傷,彷彿想隨時衝上去再戰的樣子,但紫茗卻看見爺爺嚴肅的臉上有著汗水。

天脈,已經再也不剩抵抗能力了,如今拖延著時間的,只剩悟空而已,也或許是因為這樣,小雪才會暗自命令悟空拖時間而不採取攻擊。

這世界上有其必然的強弱平衡在,即使小雪的想像力與策略再怎樣天馬行空、「采蠹」的能力再怎樣被完美發揮,她都不可能突然變得很強,強到真的可以把劍天打飛到外太空去。

紫茗轉頭看去,有點迷惘的看見小雪俏立在人群中的身影,即使四周的天脈弟子情況都是如此的慘烈,但小雪白色的衣服上仍染不上任何的塵埃,她只是靜靜地站著看悟空與凌勝嶽的打鬥,聖綠色的瞳中滿是平靜。

一滴水珠從小雪靜靜垂著的小手指尖滴落,掉到地上炸散成小小的水花,倘若不是紫茗這麼仔細地看,她不會發現其實小雪正微微地喘著氣,那不只是一種普通的疲憊,她可以發現小雪整個人都在微微的發抖,無疑的,她整個人都早已經透支,只剩下一股意志力在撐著而已。

是什麼,支持著小雪呢?依稀的,紫茗有些迷惘,她記憶中的那個小雪,總是笨笨傻傻的什麼都不懂,整天賴著郝壬,偶爾生悶氣,偶爾到處搜括夾子鬧郝壬,偶爾跑來她房間亂挖衣服穿,印象中,那是個從來就長不大的女孩。

紫茗知道,小雪的戰略,不過只是虛張聲勢而已。「采蠹」的能力,並不是一種完全的具現化,一個只存在於書中的人物,不會因為被「采蠹」剪下來就成為真實的人,千靈雖是神靈,但畢竟不是神,沒有造出生命的能力,眼前的悟空,不過是種模仿而已。

「被『采蠹』具現化出來的人物,最多只能具有擁有者一半的靈力,而且其本體與擁有者的靈魂相連結,人是凡體,倘若叫出太強的靈體,就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人物的能力也不可能發揮到完美。」

哥哥解飛很久以前說的話從紫茗腦海中閃過,她不禁又想起了這句話:「充其量,被具現化出來的物質,不過是種靈魂的投影罷了。」

小雪是在拖延時間,眼前的悟空其實只不過是外強中乾,只具有小雪本身一半的強度,閃閃劍罡摸摸魚可以,倘若一出手「貓」到凌勝嶽,想必虛弱的拳勁會瞬間穿幫。

說穿了,之前悟空感覺很威的道理,不過只是每個人的心理作用,加上小雪都挑軟的打而已,倘若仔細看看劍天那邊,就會發現多數被悟空打倒的人都是比較弱的弟子,即使被聲勢驚人的打飛出去,受的傷也不嚴重,甚至有不少被打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恢復了過來。

雖然悟空幾近無敵的形象深植民心,但這招玩久了,放眼望去,五嶽各劍派掌門臉上都是狐疑,紫茗知道,當眾人一擁而上時,就是天脈土崩瓦解的時候了,如今的小雪,不過是算準他們不敢貿然出手而已。

是什麼,支持著與天脈毫無關聯的小雪這麼努力呢?如果說郝壬對天脈所做的一切,是因為他想守護所有他珍惜的人事物,那小雪呢?紫茗不很懂,但她卻明確的知道答案。

因為,小雪深深的愛著郝壬,郝壬所珍惜的一切,就是小雪所珍惜的,從頭到尾,沒有記憶的小雪所擁有的,就只有那個可以讓她賴著的郝壬而已,或許那是種懵懂的情感,但紫茗卻知道,這世上任何一份戀情,都沒有小雪對郝壬的眷戀那樣純粹,只因為,離開了郝壬,小雪就一無所有了。

喜歡一個人,就得連他所喜歡的一切一起喜歡,可能小雪從來就不懂這個道理,但現在的她,早已深深的活在這個道理中而不自覺了。

想著想著,就在紫茗看著小雪絕美的臉龐怔忡時,一聲暴喝猛地傳來:「打不還手!故弄玄虛!」

兩記巨大的劍罡劃破天宇,往悟空的正頭頂掃去,悟空猛地用兩根手指按住額頭,「咻」一聲,他已經瞬間移動到凌勝嶽身後,險險閃過那兩記劈擊。

才剛瞬間移動完,一記掃腿就這麼往悟空的臉踢來,沒有辦法猶豫的,悟空迅速伸出壯碩的手臂擋在面前,恐怖的氣勁交擊聲響起,凌勝嶽的轉身踢擊就這麼踢在悟空驟起防禦的手臂上。

第一次的,悟空被擊中了,紫茗愣了愣,她看見悟空就這樣大吐了一口血倒飛出去,連帶小雪也跟著吐了一口血,跪倒在地,只具有小雪一半能力的悟空,即使是防禦住了踢擊,還是受了很重的傷。

「這小子外強中乾!只有身法快了些而已!」眼見猜疑被證實,凌勝嶽獰笑大喝:「劍天門人聽令!一起上罷!」

隨著聲音出口,五嶽劍天弟子就這麼從四面八方湧向落地吐血的悟空,眼看各色劍罡就要及體,紫茗突然聽見身旁的小雪艱難的說:「悟空……太陽拳!」

「遵命,太陽拳!」聽見小雪的聲音,倒在地上的悟空雙眼猛地大睜,一道無止盡的白光就這麼從原地炸起,將所有的視野都掩蓋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紫茗什麼都看不到,但她卻能感覺到小雪就這麼跑了出去,跑入五嶽劍天的包圍圈中,像是在捍衛著什麼般,她的眼中有著傷感也有著堅決,一無返顧的衝了出去,而當白光消逝後,場面上已有了兩個人。

小雪與悟空,就這麼並肩站在一起,四周圍繞著無數的劍天門人,每個人都拿劍指著他們。

「妳是來送死的嗎?」冷冷地,有人這麼問。

「不是。」小雪平靜的回答。

「哦?」

「小雪是來……等壬的,在等到壬之前,小雪不會……才不會……才不會倒下……小雪答應過壬的……」小雪說著,眼中的景象已有了一點糢糊。「即使,即使要小雪用上『那個能力』,小雪也不會認輸的……」

「妳在說什麼?」一個劍天門人嗤笑了起來,眼前的小雪,看起來是如此的無助,竟還想還手?「那個能力」?

小雪沒有回答,只是轉頭對了悟空平靜的說:「悟空,融合。」

「遵命,融合!」悟空大聲回答,瞬間,兩人向左右兩側同時跳開。

那彷彿是某種經典再次重現的畫面,當劍天門人發現到有什麼不對時,他們只看見小雪與悟空就這麼飛快的再次靠近,單手手指尖端碰在一起,擺手提腳,接著再次側身將雙手手指尖端碰觸。

「融合!」

所有人傻眼之際,一道白光就這麼狂猛的閃過,而當白光消逝之後,場上只剩下一個人了。

那是個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面貌依稀就是小雪那張完美的小臉,身材也好到近乎完美,只不過不知為何的,那人身上仍穿著悟空的服飾,甚至連頭髮都很悟空,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七龍珠」的主角萌化無數倍的樣子,看到這裡,全場每個人都愣住了。

小雪藉由和悟空融合,取回她的另一半靈力嗎?但即使是這樣,小雪只不過是變成了「具有悟空能力的小雪」罷了,實力並沒有變強,還是打不贏劍天的啊?紫茗怔了怔,完全猜不到小雪想做什麼。

然後,所有人都看見小雪就這麼閉上了眼睛。

「求求你們,千萬不要看到……」

彷彿在對著什麼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說般,小雪就這麼夢囈似的說著說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0:14

135   為什麼

「為什麼?」

夕陽逐漸消失於地平線的一端,淺紫色的天色中,郝壬就這麼站在夏莫栩的面前。

問句如一個無限延伸的刪節號,就連郝壬自己也不懂他在問什麼,是問夏莫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或者是在問一切的意義為何?郝壬並不知道。

他只知道夏莫栩仍然笑著,俊秀的臉上卻有著一絲嘲弄。

「識時務者,俊傑也。」語氣輕快地,他這麼說。

「就因為這樣,你才與五嶽劍天掛鉤?」郝壬冷冷的問。

「錯。」夏莫栩看著自己手中的炎黃戒。「其實打從一開始,你們就誤會莫栩了……是五嶽與莫栩掛鉤,而非莫栩與五嶽掛鉤。」

「差別在哪?為什麼,你要讓自己被利用?」

郝壬握拳咬牙,打從一開始,夏莫栩在龍首匯英戰中的角色就是兩面的,一面是想將九脈收歸己有的崑脈宗繼,一面卻又是五嶽劍天在九脈裡的內賊。

他挑撥各脈間的情誼,名義上是為了讓崑脈再次奪得九脈之首,實際上卻是在讓各脈間無法合作抵抗五嶽,早在龍首匯英戰開始之前,他就已經種下了九脈覆滅於五嶽之手的伏筆。

由於殷唯的「瞳矓」足以拆穿一切,夏莫栩以青兒的性命要脅,綁架殷唯,並且順水推舟地將殷唯交給五嶽,捏造出兩者間開戰的理由,在龍首戰,也就是九脈菁英集中的時候讓五嶽發動攻擊,目的就是要讓五嶽在一戰之間吃掉九脈。

夏莫栩所做的一切,說起來很複雜,實際上卻很簡單,他只是趁職的做一個內應而已。

但郝壬卻始終想不通,即使夏莫栩什麼都不做,最強的崑脈仍會順理成章的成為九脈之首,整個九脈龍炎仍然會是夏莫栩的,為什麼,他要與五嶽掛鉤,將明明該屬於自己的九脈拱手送出去?

郝壬靜靜地閉起眼睛,身旁的殷唯也隨之問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嗎?夏莫栩,你說得確實沒錯,現在的九脈積弱如此,確實早晚將滅於五嶽之手,但在下不懂,始終想名揚天下的你,為什麼甘願成為五嶽的走狗……難不成你以為,九脈被滅之後,五嶽會給你什麼好處?」

「好處?當然有……」夏莫栩嗤笑一聲:「五嶽當初承諾,事成之後,要讓莫栩當九脈之王……哈哈……九脈之王?真虧他們說得出來!妄想我夏莫栩當魁儡,有此蠢念,足見五嶽的宿命,也到了盡頭哪……」

崑脈宗繼嘲笑著什麼般的放聲笑著,郝壬與殷唯的臉上同時浮現了驚訝,此刻的夏莫栩,竟像是在對五嶽……感到不屑?

「什麼意思?」郝壬看著夏莫栩,完全不知道他腦中在轉什麼念頭。

「五嶽劍天……不過是個工具。」夏莫栩眼中發著某種異光,那彷彿是種野心,在他的瞳中燃燒著。「不過只是,莫栩的一個工具。浪郝壬,殷唯,你們從頭到尾就誤會了莫栩,正確的說起來,莫栩是九脈的大恩人才對。」

「聽你在屁,你這偽君子。」郝壬冷冷的說,但心中仍不免有些疑惑,夏莫栩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五四三?

「『偽君子』一詞莫栩不否認,莫栩確實是個偽君子,事實上,直到此刻,除了還有七成的蠢蛋覺得莫栩是個真君子外,九脈有三成以上的人認同『夏莫栩是個十足聰明的偽君子』這句話,浪郝壬,殷唯,即使是你們也不得不承認,我夏莫栩確實比你們想的都還要聰明許多,不是麼?還有,你們有否想過,莫栩為何而『偽』?」

郝壬沒有回答,但他無法否認夏莫栩這句話,眼前的金衣青年,確實是他見過的人裡頭最天才的一個,倘若不論狩這個謎樣人的話。

「你到底想說什麼?」緩緩地,殷唯這麼問。

「莫栩想說的只有一句話,論武、論聰明才智,我夏莫栩,都是這整個『九脈龍炎』中最有才能的人。你們無法否認這點,是不?」

「確實。」殷唯點了點頭。「但那又如何?」

「那如果莫栩告訴你們,我夏莫栩是這整個九脈龍炎,最憎恨九脈內鬥的人,你們信不信?」輕笑著,夏莫栩說出了令兩人瞬間怔住的這麼一句話。

擴張九脈內鬥,將之拱上檯面,挑撥各脈情誼,位居在整個暴風中心點的夏莫栩,竟是最憎恨九脈內鬥的和平主義者?這如何能信?一聽到這個答覆,郝壬真的傻眼了。

但事以至此,夏莫栩為什麼要說謊?說謊對他而言,並沒有好處了啊?郝壬愣在當場好久,才好不容易沉下臉來。

「廢話,當然不信!」郝壬豎起一根中指。

「莫栩可以體諒你的心情,畢竟,浪郝壬,你從來就是個蠢材。」夏莫栩冷笑,換了個語氣說道:「你們有否想過一件事,莫栩勾結五嶽劍天,是否真的想滅了九脈龍炎?」

「在下不懂你的意思。」殷唯搖搖頭。「但在我看來,是的。」

「錯,莫栩不是。」夏莫栩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搖頭。「莫栩問你們,阻止九脈被滅的人,是誰?」

「五台靜齋方丈,釋清曉。」殷唯平靜地回答。

(註:世上所有出家人都姓釋,所以清曉也姓釋。)

「那把五台靜齋找到崑崙山的人,是誰?」俊臉發出些許惡意地,夏莫栩這麼問,這個問題讓郝壬與殷唯陷入良久的沉默。

是誰,把足以擋退整個五嶽劍天的清曉與三山靜齋,找到崑崙山上?

是誰,打從一開始就預料到劍天會來襲,以「龍首戰是江湖上的大事,靜齋理應到場作證」的理由,把三山靜齋扯入「龍首匯英戰」的佈局中?

是誰,在五嶽劍天揚言要在三天後開始一天屠一山,而非當場滅掉九脈龍炎時,露出一抹俊秀的微笑。

「是我,夏莫栩,龍首戰的主辦人。」天色暗下之際,黑夜中,一個金衣的人影笑著回答了兩人心中所有的問題。

「為什麼?」又一次的,郝壬怔怔地這麼問,他不懂一切意義到底何在,夏莫栩到底想怎樣?為什麼勾結五嶽的他,打從一開始就不希望五嶽滅掉九脈?

「九脈龍炎的內鬥,並不是此刻才開始。」夏莫栩微笑地仰頭向天。「打從莫栩出生時,整個九脈就在衰頹,我知道你們一直覺得夏莫栩是引發九脈內鬥的主角,但實際上卻非如此,你們可知道,為什麼打從一開始,整個九脈就是內鬥不止?」

「……」

「因為我們是『九脈龍炎』,而非『一脈龍炎』。」

夏莫栩對著天空張開雙手,彷彿想將整個世界都納入懷中,而月亮正逐漸高升的天幕,也隨著他俊秀的微笑逐漸發出冷光。

「打從一開始,『天界』將九條屬性相近的龍分放給九個家族,將他們歸類於同一系武學,就是錯誤的。人之所以互相爭鬥,是因為『競爭』。只要有著『彼此』存在,九脈龍炎就會不停的爭鬥下去。這就跟『五嶽劍天』並非『一嶽劍天』,即使我們看不到,但實則他們內部也正在競爭腐敗一樣。」

夏莫栩轉頭看著郝壬,雙眼中閃閃發著精光。

「而為什麼,我們會是『九脈龍炎』?」夏莫栩用手指敲敲自己的太陽穴,又指指郝壬。「浪郝壬,你說呢?」

「……」郝壬沒有回答。

「那是因為,我們之中,有天脈解峰、天脈解飛、天脈解紫茗、千脈陸蘭、長脈阮立趴、長脈阮趴趴、青脈殷唯、青脈殷青兒、嶗脈宇文紅……甚至是,崑脈夏莫栩,這種人在!」

夏莫栩瘋了似的暴喝了一聲,然後又用手按臉,冷笑了起來。

「因為我們有『宗家』這回事在,只要這其中有兩個不同姓氏的人還存在,這群以自己身份自重的老頑固還存在,『九脈龍炎』就永遠不會變成『一脈龍炎』!」

夏莫栩又冷冷的接了下去:「……九脈龍炎,就永遠,還會繼續競爭內鬥下去。」

郝壬與殷唯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們卻開始明白夏莫栩的野心究竟為何了。

那是想得多麼遠的一個想法,又是多麼的偏激,但又讓人無法辯解,確實,打從一開始,九脈會彼此爭鬥的理由,就是因為有「彼此」這個理念存在,雖是同系武學,但從來九脈龍炎就不是一家。

郝壬想起紫茗曾說過的話,九脈主體並非只有八座山(被毀的花果山不計)而已,事實上,九脈的分家遍佈整個中國,但由於有「以何脈為宗」這個概念存在,九脈龍炎的勢力從來就沒有統合過,只有互相攻訐的份。

確實,只要有解峰、解飛、紫茗這群人宗家的人存在,九脈龍炎就永遠會彼此爭鬥下去。郝壬無法否認夏莫栩說的每一句事實,他只是靜默地站著。

「莫栩之所以『偽』,是因為莫栩要收攏人心,就跟解紫茗情不自禁愛上她的夏大哥一樣,如今的九脈,有七成以上的人,對莫栩評價相當高。」

夏莫栩又嘲弄地笑著說:「莫栩之所以與五嶽掛鉤,是因為夏莫栩這個人早就算到,五嶽劍天可以幫他瓦解其餘七座山上的宗家,留下其餘散佈在中國各處的分家。藉由與五嶽的戰亂,失去了其餘宗家,再經由最有才能的夏莫栩登高一呼,各分家才會同聚一心,同抗外敵,真正的成為『一脈龍炎』。」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殷唯平靜地問,低下了頭來。

「我夏莫栩,想當九脈之王,不需要靠五嶽,莫栩自己就能夠統領九脈,更可以領著齊心的『一脈龍炎』,擊退『五嶽劍天』,成為真正的武林至尊!區區『九脈之首』算什麼!」彷彿是某種火焰被點燃般,夏莫栩狂笑了起來。「你們這些蠢材,話說到這裡,聽得懂麼?我夏莫栩,才是整個『九脈龍炎』最有才能的人,也才是最有資格統領你們的人!」

一切真相,都大白了。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果說,夏莫栩在這個亂世中扮演的究竟是什麼角色,那郝壬想,他必然是三國中的曹操,那個亂世中的奸雄,卻也是最有才能的人。

奸人不一定受人喜愛,很多時候,他們做的事情看起來很可能是錯誤的,但誰也無法下定論,究竟這樣的想法是對是錯,所有的評斷,都必須留給後世去下註解。

夏莫栩藉由分化九脈,減弱各脈宗家的向心力,並引入五嶽劍天這個要素,一方面讓他們成為他的工具去滅掉其餘七脈,一方面藉由戰亂,凝聚所有九脈龍炎的勢力,他比誰都還清楚,只有真正的亂世才能出英雄,而整個九脈龍炎中,最聰明,武術最強的他,必然會是那個英雄。

明的是分,實的卻是合。明的是被五嶽利用,實的卻是利用五嶽。夏莫栩的聰明才智,打從一開始就無庸置疑,這是多大的一個佈局,引入了多少要素,多少風險,多少變數,多少不可能。

但眼前的夏莫栩做到了,只要他在這裡殺掉郝壬和殷唯,五嶽劍天就會乖乖地替他去屠山,今天是天山,接下來可以是千山、秦嶺(終南山)、青城山、點蒼山、長白山、嶗山,由於夏莫栩是內應的關係,想來,崑崙山會才是最後的目標。

所有夏莫栩所需要做的,只有等其餘七山被屠戮殆盡,他再登高呼籲眾多分家跟著他一起抵抗外敵就行了,到時候,「九脈龍炎」勢力,就再也沒有不合作的理由了,只因為,九脈,只剩下一脈。

好恐怖的算計,好精確的計算,郝壬不敢相信,但一切卻又正在發生中,他感覺所有人就像是站在一個棋盤裡一樣,被夏莫栩細長的手指撥弄擺玩。

三人間沉默了良久,殷唯才長嘆了一口氣,問道:「夏莫栩,在下明白了,但在你動手之前,在下還有一個問題。」

「請。」夏莫栩笑得很愉快。

「你真那麼有自信,自己能帶領著九脈剩餘的勢力擊退五嶽?」

「只憑著九脈當然不行。」夏莫栩瞇起了眼睛。「但莫栩還有一著,莫忘了五嶽劍天自己也有其內鬥在,再說……」

夏莫栩低頭,將那雙閃爍著異光的眼睛由下往上看著殷唯說道:「……五嶽劍天聯軍離開五嶽攻打天脈、內防空虛時,莫栩可也沒閒著哪……」

殷唯平靜地點了點頭,郝壬卻突然發現他的眼前閃過一個白色的「魅」字,那竟像是某種直接植入夏莫栩腦海中的幻覺,只在他與夏莫栩的眼中存在。

當那個字從殷唯包著白布的眼前閃過時,郝壬看見夏莫栩看到什麼似的,視線猛地茫然了一下,而殷唯的手也隨之飛快地從懷中掏出某個東西塞入郝壬的手裡,整個動作茫然的夏莫栩竟然從頭到尾沒發現。

「好好使用它。」

趁著夏莫栩眼中迷惘的時候,殷唯這麼笑著說,那彷彿是個象徵永別的笑容,那白色的笑容裡可以看出他曾有的謙謙風度,那個在崑崙山上替郝壬隱瞞身份、替他治病、又為了妹妹犧牲一切的白衣人,將在一笑之後永不復返。

「然後,如果可以的話,把我和青兒葬在一起,她從小就怕黑,沒有哥哥的話,她睡不好的。」笑笑的,殷唯這麼說,趁著郝壬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向前走著,對著茫然的夏莫栩說道:「夏莫栩,你當真那麼相信那個十文字狩嗎?你當真以為,十文字狩那人會依你的吩咐,乖乖去五嶽完成你所交待的一切嗎?」

狩?茫然地,郝壬與夏莫栩同時聽到了這個詞,郝壬甚至整個人當場怔住。

殷唯的「瞳矓」看到了什麼?狩和夏莫栩是一掛的?郝壬看著殷唯的背影,剛解開的一切謎團突然又模糊了起來,無疑的,殷唯不是個會無的放矢的人,但他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為什麼突然對夏莫栩提起狩這個人?

出乎郝壬意料的,在聽見「十文字狩」這個名字時,夏莫栩的全身也猛地一震,露出了無法置信的神情,黃色的身影一閃,郝壬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他已經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捏住了殷唯的脖子,將他提離地面。

「你說什麼!你怎麼會知道十文字狩這個人!他做了什麼!」不知道是震怒亦或是內心最怕的事情被說了出來,夏莫栩的俊臉扭曲了,連帶整個額頭都是冷汗。

然而,他卻看見殷唯在他的手上笑了起來。

「夏莫栩,其實你並沒有那麼聰明的。你也不過是狩的棋盤上,一顆被玩弄的棋子而已。」殷唯笑了起來,帶著某種悲哀似的笑了起來,那雙可以看穿世界的瞳,彷彿正在臨死的這一刻凝視著某種結局。

夏莫栩雙眼圓睜。

「喀!」

下一秒,郝壬就這麼,聽見了殷唯的脖子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0:56

136   那個能力(上)



小雪閉上眼睛。

天脈廣場,日已沉,月上柳稍頭,一個少女,眼角有著淚,泛著白光。

黑夜被小雪身上的白光一照,迅速褪得彷若白晝,「悟空流」的頭髮一閃而化銀色飄逸的長髮,當所有人都被小雪莫名的變化搞得不知所措時,纖細的她已經輕巧地升離地面。

像是個天使般,小雪輕輕地,如同一張純白色的紙片,飄到了天空正中,聖綠色的瞳倒映著她腳下的這個世界,眼神好遠好遠。

那彷彿是一種來自萬古之前久遠的凝視,那聖綠色的瞳中隱伏著好多種情緒,有害怕,也有著堅決,有溫柔,也有著傷感,當天脈眾人抬頭,當五嶽劍天眾人抬頭,他們都看見小雪身上發著穿透一切的白光。

小雪有個能力,沉眠在記憶深處的「那個能力」,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能力。

「娘娘,對不起……」哀戚莫名地,小雪哽咽的說,抬頭看著無色的天空。

眼前的景象逐漸在淚水中模糊,不知為何的,小雪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絕美的身影,那個身影有著一頭銀髮,聖綠色的瞳,淺而溫柔的微笑,身上穿著五彩的長袍,上頭繡著好漂亮的花紋。

小雪記得,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前,她縫給那個身影穿的,至於小雪為什麼要縫,原因她不記得了,她只記得,那時的她總是笨笨地喊那個身影「娘娘」。

然而,那卻是個和小雪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

小雪腦海中的一切都好亂,她明明不知道「娘娘」是誰,但不知為何的,當她發現她腦海中的身影和她自己互相重合的時候,她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心痛。

其實小雪是明白的,她腦海中的那個人是誰,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她曾發誓要用一輩子效忠的一個女孩,但如今,小雪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就是那個女孩。

一切的記憶,都錯亂了,小雪無助的滴下淚來,她只是思念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一段往事。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她只知道,此刻的她,擁有「那個能力」,那個不能被「他們」看到的能力。那個天地間,獨一無二的能力,將在她的手裡跨越萬年的歲月,重見天日。

「創造開始。」

輕輕地閉上眼睛,小雪夢囈似的說著,一道白色的光柱突然間從天空正中就這樣掉了下來,像是要貫穿地心般穿透了空中的小雪,照在天脈廣場正中心,一時之間,那光的強度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是一盲。

然後,他們同時看見天空中出現了四個銀白色的書法字,「創」、「造」、「開」、「始」,隨著小雪每唸出一個音,天空中就會快數的出現飄逸娟秀的筆劃,將銀白色的字完成。

有別於郝壬發動龍炎時會出現的草書字,銀白色的字體竟是由行書寫成的,以天幕為紙,小雪的聲音為筆,四個行書字就這樣打在天空中,迅速拉遠,最後在一片星光中固定下來,就像是某種貼紙被高速地貼在銀河中般流轉著銀光。

「現世之鎖,開。」

又是五個行書字與一個逗號猛地從天空中亮起,隨著小雪的聲音迅速貼到星空中,透過地面上數百雙錯愕的眼睛,他們看見那字體竟還比之前的「創造開始」四個字小了些,甚至還換了行,那竟像是在……寫文章?

然而,他們卻又聽見了某種金屬的聲音,那彷彿是某種鎖類被鑰匙轉開的輕微聲響,從世界的最深處牽動。

「俗緣之鍊,解。」

聲音出口,五個行書字與一個逗號再次被「寫」在天幕上,這次,所有人都清楚地聽見某種鐵鍊被拉動的聲音,沉重得彷彿揭開了某種塵封的枷鎖。

「光陰旋律,停。」

小雪靈巧的聲音再次響起,銀白色的字再次浮現於天際之外,隨著那聲音消失於夜空中,空氣突然停止了流動,原本不停閃爍的星光、飄動的雲、所有人的呼吸,全部都停止了。

像是樂譜上突如其來的休止符,將某種旋律化為虛無,在那短暫的一刻,天地都停止了,只剩下小雪輕啟的朱唇,唱詩般的說著彷彿不屬於這世界的語言。

「『規則』之詔,起!」

聲音高起,如同一履被風吹舞的絲帶,當那五個大字再次沒入夜空中時,整個天空中的行書字同時消失了,化為某種白色的煙塵,將所有人的視野扭曲殆盡,當眾人再次環目四顧時,四周只剩下一片白色的渾沌。

「奉天承運,小雪詔曰!」

一片雪白色的空無中,白色的行書字再次出現,只不過這次卻不是出現在天際了,而是出現在小雪的面前,隨著她唸出的音節快速成型。

那些行書字彷彿具有著什麼攝魂聶魄的能力,讓所有人完全動彈不得,每個人映在小雪瞳中的人,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遊戲規則說明如下!從現在開始,到小雪倒下為止,天脈與五嶽之間的戰鬥,只能夠一對一!」

白色的行書字高速出現,如同文官在替皇帝起詔般,小雪每個唸出的字都被精準地打在她身前,漂亮的行書字之間甚至還按著中國古書信的文法格式。

「場面上兩人,天脈這方,由小雪出戰!五嶽那方,隨機挑選角色與小雪單獨對戰!其他人等,給小雪待在書裡不得干預!」

站在空中的小雪認真的唸著,伸出一隻攤開的手摸在那些行書字前,而白色的光芒就這麼從她的手心溢出。

「遊戲開始!」

隨著四個白色大字「遊」、「戲」、「開」、「始」瞬間出現在「詔令」的尾端,整張詔令就這麼消失了,連帶四周的景物也瞬間消失,化為無止盡的白光。

在天脈廣場上的眾人失去意識之前,他們只依稀看見了小雪聖綠色的瞳中,出現了一絲堅決,但那又只不過是一閃而過,一切,都被白光掩蓋住了。

整個世界,都在白光之中,消失殆盡了。

137  那個能力(中)

光柱從地平線的彼端炸起,照亮了整個夜空,那白熾的光之下,兩個修長的身影站在天山草原上,靜靜地對看著。

那是兩個年輕的男子,兩張同樣出色的臉,風格不同,衣服顏色也不同,但同樣的面無表情。

兩雙眼睛中,同樣的映著遠方炸起的白光,但同樣的卻只看得到彼此。

那就像是宿命的視線交會,兩人之中沒有人轉頭看白光的來向,他們只是靜靜地對看著。

兩人之中,比較年長的一個身穿金黃色的全新綢衣,黑髮全往後梳,在後腦綁成了古代書生般的髮髻,那人有著一張俊秀乾淨的臉,整個人看起來瀟灑萬分,俊臉上滿是鄙夷與不可一世。

他鄙夷,是因為他比這世間所有人都還要來得有能力,所以他看不起任何人。他不可一世,是因為每個看見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他是人中龍鳳,萬中無一的天才,每一個人,都為他的才華所折服。

上天並不公平,有些人從小就出生於豪門,才智過人,膽識過人,天賦過人,氣度非凡,天生就註定高高在上,為所有人所膜拜嘆服,但有些人,卻很平凡,平凡得跟站在他對面的紫髮少年一樣。

紫髮少年有著長到腰際的馬尾,左手手臂上盤旋著兩條龍形,身上穿著磨得有點破爛的白襯衫與牛仔褲,帥氣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連那雙紫色的眼瞳中,也沒有任何溫度在。

郝壬從來就是個平凡的人,站在夏莫栩前面,即使身上有著龍威,還是可以清楚的感覺得到氣勢誰勝誰負,他甚至從來就不是夏莫栩的對手,什麼都沒能保護住。

夏莫栩的手中握著死去的殷唯,他整個人就這樣掛在夏莫栩的手中,面貌安祥地閉著眼睛,郝壬靜默地看著他幾天來奮力救回的唯大哥,然後低頭看著殷唯生前塞在他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純白色的玉珮,無聲的在郝壬的手中發著瑩潤的光澤,「炎白珮」,郝壬知道那是它的名字。

彷彿是看膩了什麼般,就在兩人沉默的時候,夏莫栩突然手一甩,將殷唯就這麼拋到了郝壬面前,遠方亮著的白光中,殷唯就這麼軟綿綿地落地摔在郝壬腳旁,發出幾近無聲的落地聲響。

他整個人的骨頭,早已被夏莫栩的黃炎震碎了,如今的他,跟一攤破布沒兩樣。

「他死了。」帶著些許諷刺的,夏莫栩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郝壬平靜地看著殷唯,臉上沒有表情。

他的表情,在殷唯死去的那時就已經用完了,此刻的郝壬,什麼都不剩了。

「你也快了。」夏莫栩冷笑。

「或許吧。」郝壬將「炎白珮」收入懷中。

「你不用它嗎?」夏莫栩注視著郝壬的動作,嘲諷的問。「雖說即使用了『炎白珮』,你還是必死無疑,但或許你還可以拿來幻想有什麼奇蹟?」

「沒興趣。」郝壬抬頭看著夏莫栩,紫色的炎瞳中竟有了一絲分不出是平靜亦或是百無聊賴的情緒。「還有,你廢話很多。」

聽見郝壬的語氣,夏莫栩一陣沉默,然後,他瞇眼微笑了起來。

「三天了吧?」夏莫栩看著自己燒著黃炎的手。「距離我們上次的戰鬥,三天了。」

「大概吧。」

「三天前,你讓莫栩很驚訝,今天,你又讓莫栩驚訝了一次。」夏莫栩搖頭。「只是,此刻,莫栩對你只有失望。」

「你到底想說什麼?」郝壬淡淡問。

「浪郝壬,你的眼神變了。」夏莫栩用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冷冷說道:「三天前,你的眼神很不錯,但此刻,你的眼神死了,你心灰意冷了。」

郝壬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地上殷唯的屍體。

眼神死了嗎?郝壬平靜地轉頭看向遠方,或許夏莫栩說得沒錯吧,此刻的他之所以面無表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一種荒蕪。

天脈那頭……應該還在戰鬥吧?郝壬有些迷惘的看著那沖天的白光,他直覺的覺得那是小雪發出的光芒,但此刻,他原本急於趕回去的心情卻全部都消失了,整個人都只剩下疲憊。

失去了殷唯,趕回去又能有什麼用?即使能撂倒夏莫栩衝回去天脈主院,沒有使五嶽退兵的理由,他們也逃不過全滅的命運。

自始至終,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罷了,郝壬不是沒有熱血過,但此刻,他只覺得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與無力,到頭來,他始終什麼都做不到,打從青兒在他手裡逐漸冰冷的那刻開始,他就暗自決定不讓這種事情重蹈覆轍,但殷唯的死,就像一根刺破氣球的針,是把郝壬整個人都抽空了。

從來,郝壬就不是什麼勇者,他是打不贏夏莫栩的,不管再怎麼努力,他與夏莫栩之間永遠都存在著無法跨越的差距,他盡力過,他熱血過,但他失敗了,在即將成功的那剎那,一切又被眼前的金衣青年劃歸於零。

他沒有守護住任何人,青兒死了,殷唯死了,天脈那裡,距離全滅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看著自己的手,郝壬覺得自己好廢,廢得跟柴一樣。

夏莫栩微微地牽了牽嘴角,朝郝壬走了過去,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他略微蹲低,從下往上看著郝壬低著的臉。

「想哭的話,哭吧。」夏莫栩的微笑也帶著一絲俊秀,像是沒有任何惡意般,他的語調很輕快。「反正你也要死了,哭大聲點,為了你的無能而哭,為殷唯哭,為殷青兒哭,為你在天脈的朋友而哭吧,莫栩答應你,莫栩不會笑你的,乖,啊?」

郝壬平靜如水的眼睛裡映著夏莫栩的臉,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握緊了拳頭。

一拳紫炎揮去,夏莫栩不閃也不避,就這麼讓郝壬的拳頭打上他俊秀的臉,臉上黃炎亮起,他輕輕一甩頭,郝壬的拳頭便無力的落了下來。

而夏莫栩的臉上,一絲傷痕都沒有。

「你這算拳頭嗎?啊?」夏莫栩笑笑,伸出一根手指往郝壬的胸口一彈,瞬間,強大的炎黃純鋼將他整個人震飛出數十公尺,在草地上滾了十幾圈才趴倒在地。「浪郝壬,用力點,你三天前的狠勁到哪去了?」

郝壬在地上吐了口血,艱難的爬起身來,看著夏莫栩咬住了牙根。

「崩」紫炎亮起,一記崩掌就這麼排山倒海的向夏莫栩捲去,金色的身影一閃,夏莫栩已經輕易的側身閃過了郝壬的「崩」,反手又是一記黃炎拳輕描淡寫地打在他臉上,將郝壬向旁震飛出去,整個人與地面撞擊十多次才躺回地面,揚起月下一堆沙塵。

「你真弱。」夏莫栩嘴裡「嘖嘖」聲響,又散步似的走到躺平的郝壬身旁,伸腳踩住他的胸口。「站起來。」

「伏龍贔屭」是九炎龍中力氣最大的,夏莫栩灌輸了炎黃純鋼的腳力何止千斤,一踩之下,郝壬整個人登時往地面沒入數十公分,他雙手冒著紫炎用力抓住夏莫栩的腳,但所有的紫炎卻都被黃炎彈開了。

眼中映著星空與夏莫栩鄙夷的臉,郝壬只覺得踩在身上的腳力正在不住加強,一陣徒勞無功的掙扎後,他再也失去了力氣。

「站不起來了麼?」夏莫栩看見郝壬停止掙扎,也不多踩了,就這麼收腳往旁邊走去,負手看著夜空。「想也是,畢竟,你無能為力。」

「……」郝壬躺在地上看著天山上巨大的月亮,沒有說話。

「『虯龍蒲牢』是好強好勝的龍,三天前莫栩打不死你,還以為今後將成為心腹大患,想不到,所謂的好強好勝也只有這種程度。」夏莫栩背向郝壬,感嘆的說:「莫栩如今真的很不想殺你,你如此之廢,根本不值得動手,但莫栩卻又不得不殺你這庸人,唉……」

「庸人嗎?」映著月光,郝壬躺著平靜的說:「或許吧,很多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平凡。」

「……」夏莫栩回頭,臉上沒有表情。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很廢,做什麼事情都不肯認真,就算認真了,也還是什麼都做不到,青兒也好,唯大哥也好,紫茗、蘭姐、小飛飛、解老頭、笨蛋小雪也好,我誰都守護不住,只會依賴龍的力量亂打一通,到頭來卻還是個平凡人,偶爾熱熱血的,但卻也是很快就冷掉了。『饕餮』那死狗就算了,『蒲牢』那傢伙確實是個熱血笨蛋,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即使熱血了,那也不過是蒲牢在熱血,而不是我本身在熱血。」

「……」夏莫栩瞇了瞇眼。

「你說得很對,浪郝壬這個人,從來就是個廢柴,超嫩超無腦超平凡的,我甚至連收下唯大哥的『蜃龍螭吻』都沒那個膽,確實,我比不上你這天生的梟雄,崑脈宗繼夏莫栩。」郝壬閉上眼睛。「……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表示你根本什麼都做不到,不是麼?」

夏莫栩很想笑,但他笑不出來,只因為他感覺到郝壬閉上眼睛時,有某種事物改變了,他只能再次出言刺激郝壬,但他又沒來由的覺得很不安。

「不是。」郝壬靜靜地從地上的坑洞中爬起身來,睜眼看著遠方天脈廣場的方向。「我或許不是什麼英雄,但至少,我現在還能做到一件事。」

「憑你?你還能做到什麼事?」夏莫栩裝出鄙夷的樣子,卻發現郝壬根本沒在看他,那個紫髮少年的眼中,只有遠處閃爍的白光。

「至少,我還能做到,再次盡力而為。跟笨蛋小雪一樣,跟我之前做過的所有笨事一樣。」郝壬轉頭看著夏莫栩,兩手握拳,一護身前一護心口,那是天脈的標準戰鬥姿勢。

如果說,郝壬在天山上的這兩個月學到了什麼,那想必只有一件事。

「然後,我會告訴你,我不是蒲牢,也不是饕餮……」

郝壬的雙手再次燃起兩色龍炎,而當兩人的視線再次交會時,郝壬散漫的瞳中已經出現了燃燒的炎,不屬於任何炎龍,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炎瞳。

「……我是浪郝壬。」郝壬平靜卻又堅決的說:「那個不管你怎麼打,都會再次爬起來站在你面前的的浪郝壬。」

然後,他笑了起來,彷彿在一笑之間將整個天地的氣勢吞進胸口般,郝壬的龍威瞬間壓過了夏莫栩的所有氣勢,與遠方的白光相呼應,炸起紫色的光柱沖天而起。

「那個,今晚會把你打得爽歪歪的,浪郝壬。」

接著,夏莫栩就這麼聽見了他的對手,笑著這麼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1:22

138 那個能力  <下>

那是一個白色的小房間。

四四方方的空間從凌勝嶽的左邊視線延伸到右邊視線,當五嶽劍天眾人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們發覺自己竟然已經站在一個純白色的方形空間中,就像是一個哆啦A夢用水溝蓋造出的地下室,那空間竟完全是純白色的,白得跟紙一樣。

什麼時候……被轉移到了這個地方?凌勝嶽皺了皺眉,無聲地走到一個牆壁旁,伸手敲敲那蒼白如紙的壁,他竟發覺那完全是實心的,就連揮出劍罡也傷不了牆壁分毫。

閉上眼睛一陣思考,他轉身看向身後上百名劍天門人喝道:「劍天門人聽令!各派清點人數!」

一陣有條不紊的詢問聲響起,不到一分鐘後,一句話傳了回來:「報!恆山派少了一個人!」

聽見這句話,凌勝嶽又是一陣皺眉,摸著自己的落腮鬍不住思考。

回想之前小雪在天空中說過的話,凌勝嶽記得有一段是這樣說的「戰鬥只能一對一,其他人給小雪待在書裡不得干預」,此刻,他不由得一陣不安。

那女孩……究竟是什麼千靈?那些行書字又是什麼?凌勝嶽站在原地一陣苦思不解。

「具有製造空間的能力,是『時空系』?不……會使風、使劍、使其他千靈,是『天地系』?」他忿忿地一陣思考,然而,一個聲音卻又打斷了他的思緒。

「報!啟稟掌門!」凌勝嶽轉頭,他看見一個嵩山弟子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張A4影印紙。「弟子們撿到這個……」

思考被打斷,凌勝嶽有點不悅的冷哼一聲,一伸手就搶過了影印紙,然而,當他將視線瞥到那張紙上時,他卻整個人怔住了。

那是一張畫面均勻分成四格的彩色漫畫,其中有兩格都站著一大群人,一格是空白的,一格卻只有兩個人。

空白的那格漫畫,畫著空無一人的天脈廣場,那是他們原本站的位置,此刻,卻只剩下戰後的餘跡,所有人煙,都消失了。

然後,他清楚地看見,其中站滿人群的一格,有著一個身穿土黃色衣服的人影,手中拿著一張A4影印紙,臉上有著驚訝與不可置信。

那是凌勝嶽自己,不知道在何時,他和身後一眾五嶽劍天門人,竟然已經被寫入在眼前的漫畫裡。

紙片從手中落葉般掉落,當凌勝嶽怔怔然後退了一步時,他清楚地看見漫畫中的那個凌勝嶽,也跟著後退了一步,大聲地狂吼道:「不……不可能的!」只不過,那些聲音竟已是用文字來表示,還附帶雲狀對話框與箭頭狀說話記號,指向他猛地張開的嘴。

他的一切,都已經被寫入那張紙片中,他的人,他們五嶽劍天的所有人,他的聲音,他們所在的空間,竟然就只是漫畫中的一格。

「不……不可能的!」這時,他才聽見自己剛才喊的那句話的回音,震盪在整個空間中,永遠停留在這一小格漫畫中揮之不去。


「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們全部都被小雪寫進了這張漫畫裡頭?」

少女的聲音在另一個白色的空間中響著,當一個名為解紫茗的少女跪倒在地上,幫她傷重的哥哥療傷時,她和解飛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張彩色漫畫紙上。

負傷的天脈弟子以各種姿勢分散在白色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天脈脈主解峰高傲的背影更是端坐在人群中,額上不住冒出白煙,雖然每個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都在把握每一絲機會恢復元氣。

點點怵目驚心的血跡在白色空間裡開散著,即使每個人都受了嚴重的傷,仍然聽不見任何呻吟聲,那是戰鬥後短暫的寧靜,每個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回到原本的戰場,他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唉聲歎氣。

小雪……到底是怎麼把天脈眾人與五嶽劍天分隔開來的?這整個空間又是怎麼來的?此刻,所有天脈弟子,腦海中只有這個問題。

「嗯。」看著手上的漫畫紙,解飛指了指漫畫紙中的第二格,此刻漫畫中也有一個和解飛一模一樣的人指著手中的紙張。「這個漫畫有四格,如果就小雪之前說的猜測,她是把我們全部抓進漫畫裡頭了。第一格是五嶽劍天,第二格是我們,第三格是小雪和『隨機挑選的劍天門人』,第四格則是我們原本所在的地方,天脈廣場……」

「同時製造三個空間?」紫茗驚訝的說:「不可能的,就算小雪身上融合了至少五隻千靈,但她並沒有時空系的千靈啊?再說,小雪是怎麼把我們在一瞬間,抓進她製造出來的空間裡的?」

解飛還想說些什麼,卻感覺有什麼哽住了喉嚨,他不禁咳了口血出來,這個現象把紫茗嚇得連忙抓住他的手臂。

傷果然還是太重了嗎?解飛往四周的天脈弟子看了幾眼,然後閉上眼睛,他知道,即使小雪可以爭取時間讓所有天脈弟子休息,事後他們還是不能夠發揮太多戰力,每個人都已經到極限了。

天脈,已然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了……如果小雪沒能撐到郝壬回來時的話……解飛抬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到頭來,整個天脈的存亡,竟然是繫在小雪與郝壬身上的。

他冷冷的笑了笑,這還真是個出乎意料的結局啊……

「我沒事……」解飛冷冷的牽了牽嘴角,用袖子擦去淌到下巴的鮮血。「只是,我想她所做的事情並沒有那麼複雜,其實小雪根本沒有創造空間,我們也根本沒移動過才對……紫茗,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是在『漫畫』裡?」

紫茗搖了搖頭。

平靜地,解飛看著天花板說道:「我想,小雪只是修改了某個『規則』而已。妳記得『采蠹』的能力嗎?」

「采蠹嗎?將書裡的人物具體呈現,並帶到現實世界裡……」紫茗用手指抵著俏麗的下巴說著,卻突然發現了什麼般,她驚訝地看著解飛。「哥,你的意思是……?」

解飛冷冷的笑了起來,將手中的漫畫靜靜地攤開,看向漫畫中的第四格,裡頭站著一個全身發著白光的少女,與一個不知所措的劍天門人。

然後,他和紫茗同時看見了兩行行書字,就這麼從那一格中閃過,而四格漫畫中的少女,也隨之抬起頭來。

像是在訴說著某個不能說的秘密般,將「采蠹」的能力反轉,並且將現實世界的人寫進漫畫裡的少女于小雪,完美的臉蛋上就這麼閃過了一絲堅決,那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能力,解飛知道,紫茗知道,小雪已然修改了這世界的規則。

「超級賽亞人孫悟空&于小雪融合體 VS 泰山弟子!」

然後,第二格漫畫中的兩人,就這麼看見了第三格漫畫中,閃過了這樣的兩行字,伴隨著小雪衝向她的敵人,伴隨著那聖綠的瞳中,有著一絲傷感與不屬於這世界的蔚藍。

「Round one!Fight!」


「轟!」

黃炎劃破空氣,隕石般炸在郝壬的腳下,彷彿是江浪擊岸,捲起千堆雪般,無數泥土與草莖就這麼炸起化為一堵土黃色的牆,狂猛的衝擊波更是瞬間把郝壬彈飛離地。

紫眼一瞇,紫炎瞬間破散泥牆,夏莫栩的下一拳赫然出現在空無一物的牆後,朝郝壬的胸口射去,那竟像是強光般的一拳,當肉眼看見時,那拳頭就已經印在身上。

骨折聲伴隨著爆起的黃炎亮起在草原上,眼看拳頭終於正面擊中郝壬,夏莫栩臉上欣喜之色一閃而過,卻發現郝壬的嘴角也跟著揚了起來。

空中,郝壬手一揚,手肘瞬間撞在夏莫栩的手肘上,黃炎爆起,郝壬的身影再次被震飛數十公尺,穩穩地落在遠方地面,這個動作看得夏莫栩額頭青筋爆現。

「為什麼……你還沒死?」冷冷地,夏莫栩黑色的眼珠瞪視著郝壬。

「活得好好的,我幹麻死?」郝壬將手按在胸口,橙炎爆起,他胸前的所有骨折在一瞬間恢復原狀。

「你進步了。」夏莫栩看著自己的手。「不管是橙炎的恢復力或者是眼神,你都不一樣了。」

「要不然怎麼打得你爽歪歪?」郝壬如鏡的紫瞳中倒映著夏莫栩的臉。「少廢話,夏摸魚,你到底想說什麼?」

似乎是怒於郝壬說話如此之嗆,夏莫栩的額頭又是一陣青筋,然後,他冷冷的說道:「浪郝壬,你別得意,要殺你,不過只是舉手之勞,莫栩只不過是在觀察你罷了。」

「所以?」

「浪郝壬,你並不是九脈的人,我問你一個問題。」夏莫栩牽了牽嘴角,向郝壬伸出一隻攤開的手。「如果我給你一個機會成為我的夥伴,你幹不幹?」

郝壬怔了怔,然後緩緩地低下了頭來,就在夏莫栩以為他要答應時,郝壬卻嘆了口氣。

「答案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夏莫栩將冰冷的視線在郝壬身上一掃,然後瞇了瞇眼。「有件事,莫栩不懂。浪郝壬,莫栩方才說的理由,你也聽到了吧?」

「聽到了,然後?」郝壬冷冷的問。

「識時務者,俊傑也。」夏莫栩微笑回答:「浪郝壬,殷唯已死,如今是沒有任何人停得下五嶽劍天了。今天即使你可以撂倒我……雖說那沒有任何可能性……更回到天脈主院,等你的也只不過是一堆屍體罷了,倘若你夠聰明,就應該明白此刻你正在做的事情一點意義都沒有。」

「那又如何?」

「浪郝壬,你為何而戰?」金衣的身影高傲的問:「正義感?友情?大義?愛情?你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的本意麼?倘若是為了正義感,那比起私仇,比起那些無謂的是非觀念,你更應該明白,莫栩正在做的事情,才是和平的唯一手段……」

「少來這套。」郝壬平靜地打斷了夏莫栩。「確實,你之前說的理由相當足夠,『九脈龍炎』之所以內鬥,正是因為彼此競爭,如果當初就只有『一脈龍炎』,那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能想到這些,並付諸實行,你也真的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不是只會摸魚而已……」

夏莫栩雖不甚明白郝壬為什麼要說這些,但被這麼一誇,他倒也有些醺醺然,但郝壬接下來的這句話卻讓他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來。

「……不過,夏摸魚,這還是改變不了你是爛人這個事實,很爛、超爛、爆爛、非常爛、有夠天花亂墜的爛。」郝壬冷冷的說著,每出現一個「爛」字都讓夏莫栩白淨的額頭上多出幾條青筋。

「浪郝壬,你難道不懂莫栩的真意?」夏莫栩握拳,按耐住性子說道:「只死一小部分的人,毀掉九脈所有宗家,便可以換來所有九脈勢力的團結與合諧,殺一人,救千人,道理擺在你面前,你卻拘泥於你我私仇,你該或不該?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如今天運已給了九脈合而為一的機會,你卻妄想逆天行事,你豈能如此小家子氣,棄大義而與莫栩為敵!」

郝壬沒有回答,只是用冷靜的瞳掃視著夏莫栩,不知為何的,那個以往總是盛氣凌人的崑脈宗繼,竟被郝壬的眼神看得一陣不自在。

「殺一人,救千人是嗎?」慢慢的,郝壬轉頭看向天脈主院的方向。

「……」夏莫栩俊秀的臉上一陣微弱的抽搐。

「正義……誰說了算?天運,那啥?好吃嗎?」郝壬轉頭看向夏莫栩。「夏摸魚,我並沒有你那麼聰明……或許我真的是個阿呆也說不定,但有件事,我始終深信不移。」

「……什麼事?」夏莫栩謹慎的問,突然感覺郝壬的身影不再那麼的單薄。

「人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命運。」堅定地,郝壬的炎瞳倒映著夏莫栩金衣的身影。「這世上,沒有人是該死的,即使可以用一個人的生命換取一千個人活下來,那也對那個人不公平,是誰告訴你,你夏摸魚可以亂決定別人生死的?你口中所謂可以隨便犧牲掉的『九脈宗家』代表什麼意思,你懂嗎?」

「……」夏莫栩瞇起了眼睛。

「那代表著人,活生生的人,會笑會說話的人。」

郝壬閉起了眼睛,回憶著他在中國這段期間來過的所有生活,那是有如白駒過隙的三個月,每一分一秒都化為了他的一部份,隨著每個記憶片段流入了他的腦海,一個微笑,悄悄從郝壬嘴角浮起。

「那代表著單純又很無俚頭的紫茗、代表著只會耍酷卻又很幼稚的解飛、代表著比誰都還要溫柔的陸蘭、代表著整天不知道在跩什麼的解峰、代表著青兒、代表著殷唯。」

郝壬靜靜地站在夏莫栩身前,當他張開眼瞳時,有那麼一瞬間,夏莫栩眼中從來就單薄得不堪一擊的紫髮少年,身影竟在那一刻幻得如此巨大。

巨大得像是,一個選擇背負著所有人重量活下去的身影,在那時刻,夏莫栩看見郝壬的微笑是如此淺淡。

「你憑什麼決定,誰該是那一千個活下去的人,誰又是那一個該死的人?」微笑著的,郝壬在月光下這麼說:「既然決定要救,就救一千零一個人。說著要為了大義,而犧牲少數的你,夏摸魚……」

郝壬平靜地接了下去:「……不過只是在以大義之名,行一己的野心而已。從頭到尾,你都是個自我陶醉的偽君子,只不過是個超級大爛人罷了。」

話語如針,刺入了夏莫栩如假面具般的俊秀臉龐,揭開那張俊臉之下的所有猙獰,當夏莫栩咬牙切齒地睜大雙眼看向郝壬時,他全身都爆射出強大的黃炎,化為了一隻巨大的黃色炎龍。

那是隻龍脊特別高聳堅硬的龍,看起來就像是某種駝背的蜥蜴,龍鱗之下,筋肉糾結,郝壬知道,那是一隻強橫得無法想像的炎龍,在此刻朝他衝來,伴隨著夏莫栩恨得像是咬碎了牙齒般的一句話。

「浪郝壬,今日不殺你,夏莫栩誓不為人!」

「那就別摸魚了,等你等到快睡著了。」郝壬身上同時炸射出紫炎與橙炎。「夏莫栩,該是我們認真的時候了,不是嗎?」

伴隨著某種亮黃色的光暈一炸而散,夏莫栩的身影在一個猙獰的笑意後瞬間消失,快速移動的身影激起了無數塵埃,在月光下就像是整個人化為了沙塵,這個現象也讓郝壬明白,最後的戰鬥,開始了。

今晚,他與夏莫栩,只會有一個人留下,那是暌違了三天的戰鬥,在此,兩人熾熱的血再次沸騰。

風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彷彿是感覺到夏莫栩再無保留的實力,郝壬迅速地跳離原地,不到零點一秒後,他親眼看見夏莫栩從虛空中瞬間現形的拳頭,如同小型飛彈般砸在地面,炸開一個球形的氣場。

「炎黃純鋼˙碎破山河!」

像是還覺得不夠般,一個熟悉的招式名突然從夏莫栩的嘴裡冒出,郝壬還來不及回想自己在哪聽過這個招式名,一道由地面傳導的衝擊波就這麼從夏莫栩拳頭落地的地方向他衝來。

是地穴裡瞎眼老人的那招……!念頭從郝壬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夏莫栩的鋼拳勁何等快速,郝壬甚至還來不及閃避就被那道地衝波直接命中胸口,當場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

強大的鋼氣勁瞬間爆發,郝壬的身體登時被筆直的震飛了出去,伸手勉強按住胸口的傷,身在半空的他卻又看見夏莫栩的身影一閃赫然出現在他的正上方。

好快!郝壬傻眼,這就是夏莫栩速度全開的樣子嗎?

一記帶著黃炎的下墜踢掃來,郝壬雙手猛地綻開紫炎,在胸口交叉險險擋住了那記踢擊,但震盪的餘力卻又瞬間將他從空中送回地面,在草原泥土上撞出一個大凹槽,那是何等強烈的撞擊力,整個泥土地面都被徹底掀翻,露出底下的母岩來。

從骨髓深處傳來的疼痛在郝壬的背脊上爆發,他不由得仰天吐了口血,透過因為疼痛而茫然的瞳,他卻又發現夏莫栩的膝蓋就這麼從天而降,像是摔角壓擊般,那膝蓋竟帶有著令人望而生懼的破壞力。

顧不得形象,郝壬一個難看的滾翻就這樣滾出地面的凹槽,地震般的狂震傳來,他才剛爬出來的凹槽就這麼又從底下裂了開來,被夏莫栩叩地的膝蓋撞得整個炸裂。

看見身後又變得更深的凹槽,郝壬知道如果繼續讓夏莫栩掌握主動權,他絕對會死得超級慘。在地面上一撐一跳,郝壬就這麼跳到了凹槽上方,恰好與凹槽內的夏莫栩四目相接。

紫色炎瞳與暴怒的雙眼交會,郝壬和夏莫栩同時咬住了牙根,月光下只見夏莫栩就這麼一蹬地高高躍起,戴著炎黃戒的右拳閃著耀亮的黃炎。

「跳到避無可避的空中,找死!」夏莫栩整張俊臉扭曲地大喝,殺意從他拳上化為無數的青筋,伴隨著黃炎瞬間爬滿了他的整隻手臂。

郝壬輕握住自己的喉嚨,有一抹紫炎,悄然從他的手中注入聲帶裡。

「震」「遠當」

「炎紫柔勁˙壬式毀滅的噴射紫光!」郝壬張嘴,瞬間,一個小小的紫色光球出現在他的嘴前。

隨著他張嘴狂吼,一記巨大的遠當光束瞬間成形,由於是從嘴巴吼出來的,遠當光柱以椎狀輻散開,由上而下往夏莫栩罩去,完全想不到郝壬出此怪招,夏莫栩揮到一半的拳頭登時停在空中,他甚至還來不及罵出「靠么!是嘴砲!」,就被超大型的光柱炸向地面。

「嚎……!」

聲音爆炸性的傳開,郝壬的龍嚎光柱才剛消失,他就毫不遲疑的一掌張開一掌合拳打在一起,剎那間,兩道紫炎在他的手中窩轉成形,化為右手流星般燃燒的超大紫炎拳。

「炎紫柔勁˙壬式落雷霸!」

拳頭瞬間爆射出大量紫炎,衝向因為被龍嚎轟中而揚起大量沙塵的地面,拳勁吹散塵埃,夏莫栩的身影赫然在其中現形,他也根本還來不及有「LF2的招式都可以拿來用?」這種念頭出現,就被郝壬一拳狠狠的打在臉上。

硬物碰撞的感覺傳來,夏莫栩的臉就這樣被郝壬打歪了一邊,但他卻冷冷的笑了起來,笑容中有著些許輕蔑。

贔屭黃炎,史上最硬的鋼氣勁,傳聞只要有這種氣勁還附著在體表,那該武者將永遠刀槍不入,哪怕是蒲牢的紫炎,對夏莫栩來說也不具有太大威脅性,他與郝壬兩人間的武學修為差異太大了。

「你以為,就憑這種拳頭,能做得了什麼?」夏莫栩嘲弄的說,卻發現郝壬打在他臉上的拳頭猛地張開,變成了隨意攤開的手掌。

「拳頭不行,我還有掌。這種掌,可以讓你爽歪歪!」郝壬說著,全身猛地炸起了紫炎,瞬間,所有的紫炎全部收進了他的手掌裡。

然後,郝壬跨前了一步,剎那間,亮得讓夏莫栩瞬間失去視力的紫光從他的手掌中爆出。

「賭上好人王之名,我的手中燃著熊熊烈火……」郝壬咬牙。「從我的手中發出萬丈紫光……為了得到勝利而怒吼!」

手掌抓住夏莫栩的臉上半部,然後,一股超乎想像的熾熱就這樣從郝壬的手直接炸上了崑脈宗繼俊秀的臉。

「必殺˙爆熱˙壬式神威掌!」

「崩」

紫炎如同火山爆發般從郝壬的手中炸射而出,原本該被紫炎轟退的夏莫栩卻被郝壬的手掌死死抓住,整張俊臉就這樣被源源不絕的柔勁轟擊著,將他護身的黃炎衝散潰堤。

外圍鋼氣勁被無限的紫炎沖散,只剩下內部的炎黃純鋼還在,護得了筋骨,卻護不了皮膚,才不過一瞬間,夏莫栩整張臉上半部都冒出了大量的焦煙,而他高傲的臉也在瞬間被完全扭曲。

「哇啊啊!」純粹到難以想像的炎紫柔勁從抓住臉的手掌中不斷傳來,夏莫栩不由得慘叫出聲,他右手用力的抓住了郝壬的手腕,分不出是哀號或是狂吼地叫道:「哇啊啊……快放手!放手啊!」

「放你媽個頭!」毫不理會夏莫栩的手勁越來越大,郝壬的手再次用力,剎那間,焦煙再次大量從夏莫栩臉上濺射而出。「夏摸魚,你要自己的臉幾分熟!爸爸烤給你!」

「放手!快放手!放手啊!哇啊……!」

太過輕敵,完全沒想到郝壬還有這招的夏莫栩失聲慘叫,連續幾記黃炎拳就這麼轟在郝壬的肚子上,連帶另一隻握住郝壬手腕的手也跟著加大了手勁,骨折聲響起,郝壬的右手竟然就這樣被他硬生生握到整個腕骨都爆開了。

手腕椎心刺骨的疼痛傳來,加上肚子也被貓了少說五拳,郝壬不由得大吐了口血花,緊抓的手掌也隨之鬆了開來,紫炎瞬間爆射之際,夏莫栩整個人就像是被鎮暴水柱沖中似的,被火山爆發般的紫炎轟飛出數十公尺。

郝壬放手之後,被夏莫栩連轟數拳的後果才瞬間顯現出來,他甚至還來不及催動橙炎治癒手腕,就發現自己已經單膝跪在地上,流到下巴的滿是嘔出的鮮血,第一次直接攻擊到夏莫栩,花的代價竟是如此巨大。

忍著劇痛,郝壬勉強凝聚橙炎燒上骨折的右手腕,卻發現遠方炸起了一個恐怖得難以想像的黃炎氣場,一個被黃色火燄燃燒的金黃色身影,猛然從氣場正中站起。

彷彿要將天地擊碎的憤怒,從夏莫栩變形的臉上一閃而過,透過那些蠟狀模糊的黃色龍炎,郝壬看見夏莫栩的臉上半部印著一個黑色手印,將他俊秀的外貌擠壓得一蹋糊塗,崑脈的宗繼將手撫過自己已然全毀的五官,然後,一抹化為黃炎的震天殺意從他的眼中閃過。

「浪郝壬!」夏莫栩怒吼狂吼爆吼,如同一隻受傷的狼般,他整個人的皮膚瞬間佈滿了青筋,瘋了似的朝郝壬衝來。「你……竟……敢……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我他媽殺了你!」

淒厲的聲音連同夏莫栩黃色火球般的身影高速射來,每個動作都彷彿代表著死亡,或許是感覺到那幾近瘋狂的殺意,郝壬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但一股源於戰鬥的快感卻又讓他嘴角揚了起來。

「要殺就來!沒在怕的!」郝壬的雙臂同時炸起橙炎,當作防禦地護在身前,迎向夏莫栩高速衝來的身影。「夏莫栩!我他媽龜死你!炎橙真元˙壬式究極小強不死神功!」

拳勁擊體,像是拳擊手用雙臂護住頭臉般,郝壬就這樣低頭縮進了雙臂之中,如同被飛彈擊中般的爆破力不住從手上炸開,剎那間,郝壬就這麼擋下了瘋狂的夏莫栩數十拳,兩隻上臂再也不剩半塊完好的骨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2:08

139誰勝誰負

「咻轟!」

被炎黃純鋼包覆的拳頭,像是某種爆裂物般直接轟在郝壬粉碎性骨折的雙臂上,有別於之前機關槍般的連續攻擊,夏莫栩這一拳的勁道強上了兩倍不止,瞬間就讓郝壬的防禦瓦解潰散。

眼看郝壬雙手都被打到盪開,胸口露出一大片空檔,夏莫栩一腳就狠狠地踹在郝壬胸口正中。黃炎勁穿胸而過,剎那間,郝壬斷掉的肋骨全數倒插入了肺臟,他不由得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感覺整個人的意識都快不見了。

「浪郝壬!這次看你死不死!」

夏莫栩惡狠狠的怒吼,一拳又出,朝向郝壬凹陷的胸口劃空而去,眼見他雙手都粉碎性骨折,再也沒辦法防禦,夏莫栩咧嘴笑了起來。

「還沒完……」

雖然滿嘴是血,郝壬還是艱難的說道,出乎夏莫栩意料的,郝壬的膝蓋突然間彈了起來,撞在他的手肘部位,瞬間讓他的拳勁歪了一邊,打在郝壬的肩膀上,響起另一陣骨折聲。

又是技擊!夏莫栩咬牙切齒,看見郝壬被他這一拳打得在地上連續幾個滾翻,身上卻又開始冒出橙炎,那些他剛才所造成的傷,都在郝壬全力施為的炎橙真元下被轉眼修復了。

功虧一匱,夏莫栩雙眼血紅的往倒地的郝壬猛踩一腳,後者卻又瞬間朝他身上穴道射出五道凰破,逼得夏莫栩不得不凝聚黃炎拿來防禦,踩到郝壬身上的那腳也因此軟了許多,被郝壬瞬間抱住。

生死關頭,出自本能的,郝壬才剛復原的雙臂就這麼緊緊抱住夏莫栩的小腿,雙腳同時踢在夏莫栩的另一隻腳上,後者驚呼一聲,隨即重心不穩的被郝壬整個人拉倒在地。

「必殺!壬式十字固定法!」

郝壬拼死大喊,雙手雙腳同時夾住了夏莫栩的雙腳,在地上和他扭在一起,紫炎冒起,郝壬全身同時用力一轉。

讓體表金剛不壞的炎黃純鋼,何曾遇到拉筋扭關節的摔角招式?才不過一轉眼,夏莫栩就慘叫出聲,痛得出拳用力槌在地面,打得地表出現一個個坑洞,那是無干防禦的椎心刺骨疼痛,即使是刀槍不入的夏莫栩也不得不痛得滿頭冷汗。

決戰至此,兩人之間已經完全不像是武者的對決了,反而像是兩個扭打的無賴漢,面對什麼招式都能拿來用的郝壬,夏莫栩整個人都氣到發抖了起來,全身都是青紫的筋絡。

「浪郝壬!放手!你放手!」夏莫栩淒厲的怒吼。「用這種招數,你還算是一個武者嗎!放手啊!」

「誰跟你武者!」郝壬再次用力,抓住夏莫栩的腳踝狂扭。「你老師我只是個死高中生!懂嗎!」

「他媽的!荷啊啊啊啊啊!」夏莫栩全身顫抖,從未如此生氣過,黃炎勁以前所未有的姿態沖天炸起,他雙腳就這麼雷霆萬鈞的一分一踹,將郝壬整個人踹飛離地。

夏莫栩雙眼充滿血絲,扭曲的臉滿是猙獰,他一個翻身就跳離地面,往空中的郝壬數拳送出,拳勁灌輸了最強的黃炎,郝壬一點都不懷疑被這些拳勁直接命中,他會當場四分五裂。

「浪郝壬!你給我快死!死啊!」

「要死也要拉你一起死!」郝壬在空中扭身,變成頭下腳上,猛出數十拳和夏莫栩打在一起,轉眼間骨折聲爆起,郝壬的雙手又一次被打碎了。

劇痛傳來,隨著體內一股陌生的熱流開始流動,郝壬的雙眼再次閃過一絲靛芒,猛一側身,出乎夏莫栩意料的,郝壬竟閃過了他凝聚起的最後一擊,反而還與他錯身而過。

「碰!」一聲,一記膝擊就這麼撞在夏莫栩腰間。

或許是察覺紫炎對夏莫栩的功用不大,郝壬並沒有在膝蓋上加入任何紫炎,反而將饕餮的真元全部集中起來,將整記膝擊弄得真氣股盪,空中一經撞擊,夏莫栩雖然完全沒有受傷,但附著在膝蓋上的強大真氣還是瞬間將他彈飛出去,在地面翻滾擦撞了十多圈,搞得夏莫栩整個人灰頭土臉。

甫一落地,夏莫栩的身影就再次蹬地激射而來,這次,郝壬甚至還來不及落地,就被夏莫栩一拳打得橫向飛了出去,拳頭擊體,還爆出一個黃色的圓形氣場,如果不是郝壬勉強又催動橙炎,他可能當場就得死在那裡。

「為什麼,你還沒死……」眼看郝壬遠遠的飛出落地,卻又喘著氣站起身來,灰頭土臉的夏莫栩一臉不可置信,他整個人發著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已經盡了力,郝壬卻能夠一次又一次生還。

「因為你廢。」郝壬全身是血,身上還有多處撞擊地面造成的擦傷,但在橙炎燒過後,那些傷勢又迅速痊癒了。

論防禦,郝壬或許不強,但論烏龜耐打,論生命力,這世上沒有人是郝壬的對手,他冷靜地看著夏莫栩,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出入生死關頭的自己,已然是個幾近不死之身的存在,如果夏莫栩沒能在一瞬間造成無法復原的傷害,他就能夠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

一瞬間,無法復原的傷害嗎……郝壬深吸了口氣,他知道夏莫栩還有那最後的一招,屆時,能否閃過那號稱「地面上最強拳勁」的一拳,將會是這場死鬥最後的關鍵。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打不死你!」夏莫栩搖頭嘶聲恨道,一步步的朝郝壬走來,他腳下越走越快,伴隨著黃炎再次震天燃起,他整個人就這麼化為一束光撞上了郝壬,才不過兩三秒,紫髮少年全身上下就又中了數十拳。「死啊!浪郝壬!你快點死!快死吧!」

夏莫栩不斷狂吼著,聲音從剛開始的顫抖,逐漸失聲、扭曲為分不出是尖嘯或是哭泣的嘶吼聲。

像一隻餓到不顧一切的狼發現自己的晚餐是隻咬不死的烏龜般,夏莫栩瘋狂的攻擊著郝壬,而後者卻還是不斷靠著技擊或防禦頂開夏莫栩真正致命的拳頭,不管夏莫栩怎麼用拳頭轟擊,怎麼像捻斷火柴般粉碎郝壬的護體真勁與骨骼,他就是能繼續站在他面前,沙包般擋下每一波攻擊。

「為什麼……為什麼你殺不死啊啊啊啊!」郝壬的血濺上了夏莫栩的臉,隨著每一拳釘子般釘入郝壬的身體,夏莫栩不住狂叫著,彷彿被打的人是他一般,他的聲音竟像是在哀嚎。

他從沒遇過這種事,從來沒遇過任何人,能挨上他一拳不死。

郝壬並非打不倒,但每每他快要殺死眼前的紫髮少年時,一切總會功虧一匱,然後,橙炎燃起,一切再次重新來過。

那竟像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死鬥,儘管夏莫栩擁有絕對的破壞力、絕對的速度優勢、絕對的武學技巧,儘管他可以打得倒郝壬,他可以讓郝壬跪地吐血,他可以讓郝壬筋折骨裂,但他卻無法阻止被打倒的郝壬從地上站起來,一次又一次站在他面前。

夏莫栩不懂,他不懂是什麼支持著郝壬,他不懂為什麼明明輸給自己這麼多的平凡少年,卻可以這麼倔強,他不懂郝壬嘴角的笑意是什麼,他也不懂,為什麼郝壬的眼睛裡閃著靛色的光芒,像是一種好戰,像是一種源於戰鬥的快感。

他不懂,為什麼郝壬可以越戰越強,強到,他可以在狂風暴雨的攻擊下,不顧一切的向無敵的自己揮出一記紫炎拳。

然後,夏莫栩第一次的,感覺到自己的臉熱辣辣的,有種被真正的拳頭一掃而中的痛覺。

「我再說一次,殺不死我,是因為你廢,你夏摸魚長得太娘炮。」郝壬滿臉是血,卻仍舊微笑了起來,那微笑在夏莫栩的視線中,顯得好不真實。「現在,你老師我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拳頭。」

紫炎如千百隻舞蝶,向夏莫栩的身體飛來,由於才剛全力攻擊過郝壬,夏莫栩的炎黃純鋼一時還沒有辦法凝結,只聽得「啪啪啪啪」聲響起,他竟然就這麼中了郝壬的四記紫炎拳。

柔勁趁著鋼勁還未凝聚時,透入夏莫栩的體表,在他的體內綻開一陣內臟糾結般的疼痛,幾乎從未受過傷的夏莫栩何曾遇過這樣的內傷,他不由得驚呼出聲。

然後,他看見郝壬的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紫炎草書字,而一條小型的紫色炎龍,也隨之以螺旋之姿衝向他的身體。

「崩」

紫炎無邊無際的傳來,郝壬的崩掌首度直接命中了夏莫栩的身體,紫炎龍毫不猶豫的穿透了他薄弱的護體黃炎,綻開一陣火燄「劈啪」聲,那是可以瞬間搗毀內在的炎紫柔勁,只要一被衝入體內,不管是誰,都只能以吐血倒地收場……

但他並不是誰,不是任何人,他是夏莫栩,最強的崑脈宗繼。

金衣的身影抬頭,和郝壬的視線短短相接,然而,紫髮少年卻發現,那雙眼中,藏著一絲狡詰。

「真蠢哪……浪郝壬……」夏莫栩微笑。「……你中計了!」

黃炎從夏莫栩的手中亮起,就在郝壬以為紫炎龍已經吃進他體內時,夏莫栩的手掌,就這樣猛地抓住了小紫炎龍的尾巴,將所有衝入體內的炎紫柔勁連根拔起、粉碎殆盡,再以更強的炎黃純鋼取而代之。

接著,夏莫栩的另一隻手掌,瞬間抓住了郝壬才剛放完「崩」的右手,像是個鐵箍般,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夏莫栩已然鎖住了郝壬。

眼前的紫髮少年,再也逃不掉了。

夏莫栩不是一個會力竭的人,更不是會因為憤怒而瘋狂的人,所有的示弱,所有的狂亂,所有挨的紫炎拳,不過只是伏筆罷了,伏著,等那最強的一拳。

「炎黃純鋼˙碎!」夏莫栩猙獰地笑道:「永別了!浪郝壬!」

那彷彿是定勝負的一拳,透過郝壬茫然的紫色炎瞳,他猛地發現,有一大一小兩個光圈赫然從夏莫栩的手中亮起,他竟然從來沒有想到,夏莫栩會在此時,使出最後的那拳。

炫耀著兩人之間永遠不可能跨越的實力差般,多道黃色的草書筆劃,剎那間,以勝過紫炎無數倍的姿態,畫出了天空中一個巨大的「碎」字。

碎,地面上最強的拳勁,傳說中,必殺的一擊,那是郝壬從頭到尾在等待的勝負手,卻在此時,在還沒揮出之前,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誰勝、誰負,早在郝壬被夏莫栩抓住手臂時,就已經訂定了結果,勝負有時並不合乎正義,事實上,誰是正義也很難說,只不過,勝負絕對是公平的。

公平到,郝壬就這樣親眼目睹,夏莫栩的那一拳舉重若輕的正面印在他的胸口,那是毫無辯白餘地的、結結實實的一擊,以全世界最強的破壞力之姿,從郝壬的胸口爆發。

好多事物,在那一刻從郝壬的眼前閃過,羞怯地紅著臉的櫻、安祥睡在他身旁的小雪、看著天空的紫茗、蹲著撫摸花朵的陸蘭、冷面的解飛、淺笑的殷唯、在他手中冷去的青兒……

那是好多好多郝壬所珍惜的事物,但一切卻又只不過是一閃而逝,他在來得及抓住些什麼前,眼前的景象就都被黃光所取代了。

好亮好亮的黃光,什麼,都消失了。

像是代表結局似的,郝壬什麼也不能夠思考了,他只看見夏莫栩的拳頭深深的打進他的胸口裡,那張臉,猙獰得有如在嘲諷他「到頭來,你什麼也沒能做到。」

他輸了,直到此時,郝壬才徹底的明白,失敗的感覺是如此苦澀,在他來得及看見夏莫栩的拳勁從他胸口炸開之前,在眼淚來得及流出之前,他就失去了視力。

緊接著,是像墜入黑洞般,永恆的墜落,郝壬只覺得自己就這樣摔了下去,被某種東西輕輕推入了萬丈深淵中。

隨著月光下,核爆般的黃光從郝壬胸前綻開,清晰地,郝壬聽見了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音,來自靈魂深處,來自體內深處,一切,都粉碎了。

然後,是無止無盡的,彷彿就連靈魂都要消失般的,黑暗。

140誰勝誰負(下)

「雪……」

白色的空間中迴響著陣陣回音,一個身穿深藍色底衣、紅背心和紅長褲的銀髮少女站在半空中,而怔怔立在她對面的,卻是個紅衣的中年劍客。

「派……」

小空間中有著無數戰鬥的痕跡,大量的焦痕從左側牆面延伸到天花板上,銀髮少女後方的牆壁甚至還有數不清的劍痕,當女孩微喘著氣把雙手成爪型、上下互抵放在腰間時,她記得眼前的敵人已經是第六個人了。

「氣……」

紅衣劍客的眼中有著錯愕,他看見眼前的少女全身都濕透了,晶瑩的汗水沿著銀髮滴滴滑落,纖細的身體甚至還不住喘息著,眼皮更好像隨時會滑落的樣子,那是一種難以想像的疲憊,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雙唇顫抖的少女竟然還能堅決地站在他面前。

是什麼,支持著這隻千靈……紅衣劍客茫然,他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敵人,彷彿有某種不能輸的理由般,早在他被傳送到這個只有他和女孩的白色空間之前,他就知道已經有五個師兄弟敗在眼前的少女手中,即使少女是這樣的累,即使她只有一個人。

然而,一個黃金色的小小光球,也隨之出現在女孩的雙手正中,彷彿與她的疲憊完全無關般,那光球竟是如此耀眼。

「功……!」

隨著少女虛弱的聲音出口,她手中的光球瞬間化為一道黃金色的光柱,劃破數十公尺的空間撞上了紅衣劍客的身影,將他轉眼彈飛到白色外牆上,「轟!」一聲炸出震耳欲聾的爆炸。

光柱像是巨大的光束砲,將整個白色空間映得一片金黃,灼熱的空氣化為了漩渦,吹起了女孩的銀髮,而當整個「雪派氣功」消失遁入一片虛無時,紅衣劍客被氣功轟上的雪白牆面,已然全數焦黑了,而他冒煙的身影也隨之摔到地面。

「Round Six,KO!」

像是被什麼東西融化了般,當一行文字沒來由的出現在雪白的空間正上方時,紅衣劍客的身影就這麼化為了一屢輕煙,少女知道那是失敗者的命運,劍客將會被傳送回四格漫畫的第一格,回到五嶽劍天的人群中,而等著她的,將會是另一場新的戰鬥,一切都只不過是遊戲規則罷了。

女孩飄浮在空中的身影緩緩落地,就在她著地的那瞬間,她一個重心不穩就這麼跪倒了下去,像是一顆電力不足的燈泡般,蓋過耳朵的銀色髮絲也隨之開始在銀與黑之間閃爍著,當女孩閉眼仰天喘著氣時,她再也失去站起來的能力。

「還沒完……小雪……小雪還要撐到壬回來……」夢囈似的,名為小雪的少女不住喘著氣,但即使是說出了倔強的話語,她再也沒有力氣的雙手還是垂到了地面,全身也冒起了煙霧。

隨著白色的煙霧逐漸彌漫,小雪身上的「悟空裝」迅速的變回了原本的白衣,「碰」一聲響起,她不久前召喚出來的孫悟空瞬間從她身上飛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雪看見原本應該融合在體內的悟空脫離出來,虛弱的舉起了手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銀色的火苗就這麼從悟空的身上亮了起來,才不過一瞬間,她用「采蠹」從書中剪下來的人物,就化為了一張燃燒的人型紙片,再也失去了意義。

「……就連……就連融合也不能夠發動了嗎……」

女孩無助的看著地面上的紙片塵埃,隨著那些塵埃逐漸消失在白色的空間中,她知道自己連最後的一絲希望都消失了,所有她能做的都做了,即使已經使用了「那個能力」,小雪還是沒能阻止些什麼。

銀白色的頭髮一閃一滅著,小雪吃力的用手撐住地面才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幾顆白球浮起,聚合成了一把有著白色劍鞘與白色握柄的劍,緩緩地被她握在手中,只不過那劍與劍柄,竟已是半透明的。

如今的小雪,就連讓「卻緣」與「霞綾」完整地存在,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只是堅強地咬著牙,用劍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纖細身體。

她只知道,她還在等一個人回來,小雪和他約定過的,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違背的約定,只因為那個人有著小雪最思念的名字。

「壬……」怔怔地,小雪眼中的白色空間模糊了起來,但早在那些淚水落下之前,就已經被她雪白的袖子擦乾了。

要哭,也得在壬的懷裡哭……小雪暗自下了這個決定。

「Round Seven!Ready!」

一行銀色的字跡再次劃空而過,由於不想讓對手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小雪只得趕忙把所有的眼淚擦乾,然而,當她抬起頭時,她卻怔住了。

緩緩地,她整個人都發起了抖,小雪只覺得腦海中一陣茫然,她竟分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悲哀又或者是不可置信,她只是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下一戰對手。

像是一個太過殘酷的玩笑,這次出現在白色空間中的,是一個身穿土黃色衣服的劍客,凌亂的頭髮胡亂綁著,大大的落腮鬍,來人的衣服上滿是血跡,但那些血跡卻彷彿都是別人的,劍客的臉上有著一絲無聲的笑意,他像是隨時都會笑到彎腰似的,就這麼雙手抱臂諷刺地站在小雪面前。

「哦?總算……輪到凌某人了?」那人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小角黃牙。「隨機挑選對手是麼……小雪姑娘,看樣子,妳運氣不怎麼好哪……」

土黃色的光芒從白色的空間中一閃而過,蓋過了虛弱的銀光,當凌勝嶽的手指前方出現了一顆名為「天晶劍」的小光球時,小雪只記得自己無助地握緊了劍柄,走向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鬥。

「Round Seven!Fight!」

然後,那行白色的文字,就這麼戲謔地再次一閃而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2:33

141兩個人,四條龍

我死掉了……嗎?

紫黑色的天空廣闊得有如覆蓋著天山的大圓頂,拱出了中央一輪皎潔的白月,當郝壬再次看得見東西時,他有點茫然的發現自己竟然是飄在天空中的,映入眼前的只有月光下無邊無際的草原,以及一躺一立的兩個人影。

金色的衣衫在風中飄蕩,一抹扭曲的笑意掛在站著的人影臉上,從高空中看下去,郝壬就這麼看見了夏莫栩站在「自己的屍體」身旁。

彷彿是呼應著夏莫栩滿臉莫名的笑意,躺在地上的「浪郝壬的屍體」身後是一大片紅得怵目驚心的血跡,淌入了土裡,暈散得像是一雙巨大的血色翅膀。

而一朵從胸口綻開的血花,更是模糊了他半邊胸膛,那是夏莫栩「碎」拳的著力點,看樣子應該是一拳就直接把他的心臟粉碎掉了。

地上紫髮的「屍體」安詳的閉著眼睛,感覺像是進入了最深沉的睡眠,看見「自己」的表情,郝壬一點都不懷疑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葛屁了。

真的掛了啊……?郝壬飄在高空中思考著,一股無奈的感覺也隨之爬上了腦海,眼前這副景象很擺明就是自己靈魂出鞘的樣子,還看見自己勒……

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拂過地面上郝壬的「屍體」,吹散了一絲紫髮,看著自己安詳的表情,郝壬不禁想起了好多事。

就這樣死掉……跟小雪的約定八成也吹了……更不用說是回去找櫻了……

他有點悵然的把視線轉向天空,雖說跟夏莫栩打,老早就猜到會出大事,但此刻自己當真掛了,他只覺得一股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感覺塞在胸口。

但,都已經死掉了,再想那些也沒意義了吧……不過,就某個層面看來,或許死掉也不錯吧?

只可惜,腦袋上沒有出現金環啊……郝壬自嘲的想著,或許,早在他被夏莫栩抓住手腕的時候,他就已經放棄了一切希望。

地上的夏莫栩,像是終於確定「浪郝壬的屍體」不會再爬起來跟他死纏爛打似的,一個俐落的轉身就往遠方走去,看著那金色的背影,郝壬就是一陣賭爛,鬼故事都嘛說鬼魂有咒殺人的能力,但此刻的他別說是咒殺了,連嚇嚇夏莫栩都不行,這種情況,應該只有一個囧字能形容吧?

只是,我真的真的已經死掉了啊……

隨著「浪郝壬已死」這個事實越來越確定,那股惆悵的感覺又泛上了郝壬的腦海,他沒來由的想起了殷唯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守護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需要力量的,熱血有時無濟於事,沒有力量的人,什麼都做不到。你比誰都還要明白的,不是嗎?」

是啊,我比誰都明白……郝壬突然覺得很諷刺,到頭來,他仍然不敢收下殷唯的炎白珮,即使他比誰都還要需要那條龍,比誰都希望去守護些什麼。

之前不拿螭吻的原因,是怕麻煩?怕欠殷唯人情?又或者是太過懦弱?原因就連郝壬自己也不確定。

確切無疑的,郝壬知道,他的死,代表著整個天山上的人都得陪葬,那些曾經對他抱著莫大期許的人,曾經等著他,把唯一希望押在他身上的人,那些……為他而犧牲的人。

一切,都已經不具意義了……郝壬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屍體與殷唯的屍體,彷彿所有的努力都不過只是泡影罷了,轉瞬之間,就已經消逝,他在來得及做些什麼之前,就已經化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如果那時,收下了炎白珮,一切會不會完全不同?郝壬平靜地想著,此時,他才終於發現自己是如此的不甘心,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還來得及。」

就在郝壬思考時,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這麼從他身旁傳了過來,差點把郝壬嚇得往生過去……啊,更正……郝壬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掛了。

迅速地將視野往旁邊一轉,完全出乎意料的,郝壬看見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飄浮於天空之中,眼中有著一抹莫名的笑意。

那是一個,長得跟郝壬一模一樣的人。

「『冥』?」怔怔地,郝壬問道。

隨著郝壬話出口,一個淡淡的微笑,悄悄地從「冥」的嘴角浮起,他沒有回答,只是用著黑色的眼珠看著郝壬。

看著那像是沉浸在無盡黑夜中的純黑色瞳,突如其來的,郝壬覺得「冥」有什麼地方變了。

「冥」的身上,多了些什麼,但那種變化,郝壬卻不知如何去形容。

「來得及。」又一次的,他這麼說。

完全不懂「冥」在說什麼,郝壬聽見自己靜默的問:「什麼意思?」

問句如同水面上的一個波紋,當手插著口袋的「冥」聽到郝壬的聲音時,他竟用帶著些許嘲弄的笑意笑了起來。

「很簡單。」「冥」靜靜地抬頭看著天空。「浪郝壬,如果我說你還沒死,你會不會很驚訝?」

「……啊?」

「你還沒死,至少,你還看得到我。」「冥」淡淡的說:「別忘了,我活在你的意識世界。」

郝壬先是怔了怔,然後才無奈的回答:「大西瓜勒……都靈魂出竅了,怎麼還沒死?被『碎』打中,『饕餮』也沒那麼罩吧……」

冥的臉上又是一個帥氣的笑容,但那揚起的嘴角卻不知為何的有了些許輕蔑。

「那就當你已經死了吧。」「冥」無可無不可的說:「反正,就算你真沒死,你也贏不了夏莫栩,就算站起來,也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聽見「冥」的話語,郝壬一陣沉默,然後,他平靜的說:「『冥』,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復活的方法,就算打不贏,我也必須再打一次。」

郝壬頓了頓,將視線瞥向遠方的天脈廣場:「因為,有人還在等我回去。」

像是聽見了多好笑的笑話般,聽見郝壬的話,「冥」先是怔了怔,然後仰頭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黑髮少年笑彎了腰,那雙閃動著異光的黑瞳,明鏡般倒映著郝壬身後的天山草原。「浪郝壬,你問我……?『炎』……你竟然問我怎麼復活?」

「炎」……字詞入耳,郝壬瞬間呆住,完全不知道「冥」在說什麼。

「我的火炎啊……」「冥」輕蔑地笑著。「你是永遠不會死的,就算夏莫栩那拳,沒有碰巧砸中你懷中的『炎白珮』,你的生命也永遠不會有結束的那天,你的命運,註定忍受萬年的孤寂,在純黑色的煉獄中腐朽,直到你選擇另一個自己來承受為止……」

完全聽不懂「冥」在說啥,但有一句話,卻突如其來的刺入了郝壬的腦海中。

「……夏莫栩的『碎』,打中了『炎白珮』?」錯愕地,郝壬大聲問,卻發現「冥」整個人都在逐漸縮小,朝遠方緩緩飄去。

然而,他卻又看見「冥」帶著些許不羈的嘴角,無聲地說出了一句話。

「浪郝壬……我的火炎哪……其實你根本沒那麼懦弱的。在你以為自己不敢收下『炎白珮』之時,其實,你早已接受了『蜃龍螭吻』,只差你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冥」笑著笑著,然而,那微笑卻越來越透明,當郝壬欲言又止的想追上去時,他已經消失在一片虛空之中,只留下一句話漂蕩不去。

「那麼,就用行動告訴我,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你會做些什麼吧,浪郝壬……」

聲音如某種幻像,將郝壬所見的景象全部扭曲了,夜色中的天山草原,地上的「屍體」與逐漸遠去的夏莫栩,在剎那間全部幻成了渾沌,一切就好像是暈散的水彩畫,全部都失去了意義。

然後,郝壬再次聽見了那聲,來自體內深處的碎裂聲。

「啪!」

時間聲音響起時彷彿成為永恆,當郝壬抬頭時,他看見夏莫栩的拳頭就這麼印在自己的胸膛上,那號稱能粉碎這世上一切物質的「碎」,正幻化為兩層光圈,從他的懷中爆開。

分不出一切是真實亦或是幻覺,當聲音消逝時,郝壬終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拳頭打到身上的那一剎那,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胸口湧出,痛覺讓他再次發覺自己置身於現實世界。

他並沒有倒下,他的心臟也沒有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白色的粉末,從他的懷中雪片般的散落,化為晶瑩的沙塵,在風中轉瞬消失。

剛才他所看見的一切,只不過是幻覺罷了,都發生在懷中物體碎裂的瞬間,當郝壬發現這一點時,他猛地看見了一條純白色的炎龍出現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整個人燒起了白色的火燄般,郝壬整個人體表都覆滿了一層白色的火燄,而一個純白的龍頭,也從他的胸口探出頭來,平靜地看著他。

那是一條雙眼特別巨大的龍,儘管整條龍都是由透明的白炎構成的,仍舊可以從那雙炎瞳中看見炯炯的神光,「蜃龍螭吻」,郝壬知道,那是它的名字。

一條,看穿了郝壬的心事,給了他幻覺,並讓他從幻覺中省視一切的龍。當郝壬和龍的眼神交會時,他想起了一句話。

「守護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需要力量的,熱血有時無濟於事,沒有力量的人,什麼都做不到。你比誰都還要明白的,不是嗎?」

龍平靜地注視著他,像是是在重覆著殷唯的問句,錯愕於眼前的景象,夏莫栩怔怔地後退了幾步,只留下郝壬與「螭吻」無聲的對看著,進行著彷彿永恆的問答。

「在你以為自己不敢收下『炎白珮』之時,其實,你早已接受了『蜃龍螭吻』,只差你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冥」曾說過的話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看著眼前的「螭吻」,郝壬知道,答案早已是確定的。

之所以會看到幻覺,並不是「螭吻」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想看到。龍不會自主性的影響任何人,能影響自己的,只有自己。

「瞳矓」無所不見,郝壬看見的,不過只是他心中的「後悔」,那是一種屬於反省的力量,儘管只是幻覺,但確切無疑的,郝壬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了一次,只因為他沒有「守護的力量」。

那如今,一切重來了,他會怎麼做?郝壬看著「螭吻」,然後,他緩緩地伸出手來,放在「螭吻」的龍頭上。

堅定無比的,郝壬就這麼抓住了「螭吻」的龍頭,像是握住了自己的答案般,他的手上,緩緩地出現了第三條龍。

唯大哥,對不起,我始終沒能主動的去接受你的炎白珮……郝壬平靜地想著,倘若不是夏莫栩的這拳,或許他永遠也不會收下「蜃龍螭吻」。

但是如今,他卻知道自己不再有一絲猶豫。

止戈為武,引起干戈的是武,化解干戈的,也該是武。

倘若想要守護他珍惜的一切,郝壬需要這條足以看清自己的龍,是「螭吻」讓他看見自己,也是「螭吻」,將賦予他足以守護一切的力量。

「那麼,就請你把力量借給我吧,『蜃龍螭吻』。」第一次的,郝壬如此奮力地抓住了龍頭,將整條純白色的炎龍押入了自己的手臂。「以浪郝壬這個名字,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白色的火炎迅速擴散,將郝壬的視野與他整個人撥離,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世界已然完全不同。

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的眼睛般,郝壬看見了夏莫栩,也看見了自己,從正前方、正上方、正左方、正右方、正後方、正下方、斜前方、斜上方、斜下方、斜後方……那就像是站在一堵有著無限多台電視的電視牆前,每個畫面,都深深的烙印在郝壬的腦海中。

然後,郝壬就這麼從無數個方位看見了自己的頭髮,瞬間變成了純粹的白色,那是一頭雪白的長髮,從額前盡數往後背梳去,沒有一絲白髮是垂到瀏海前頭的,刺亂糾結得像是龍的睫毛。

而在那雪白色的雙眉之下,則是一雙紫色的眼睛,雖說還是保持著蒲牢的紫眼,但紫色的瞳卻整個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條盤旋成環形的白龍,龍頭各自置於環形的中心,化為郝壬的左右兩眼。

「瞳矓」

白色的草書字從眼前亮起,在那一瞬間,郝壬紫色的雙眼中,出現了一條龍,以龍的角度,俯瞰著這個世界。

「……然後,我們一起把夏莫栩,打得爽歪歪吧。」平靜地,郝壬這麼說著,雙眼中倒映著整個世界。

聽見了這句話,像是感應到什麼般,夏莫栩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他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郝壬的手亮起了些許橙炎,按在剛才「碎」拳擊中的地方,所有的傷口都在瞬間消失殆盡了。

地上最強的拳勁,破裂的僅僅是「炎白珮」,郝壬受的傷、流的血,不過只是「炎白珮」的碎片造成的,真正致命的鋼拳勁,早已被「炎白珮」粉碎時炸起的靈力波給抵銷掉了。

而破裂的炎白珮,給了郝壬夏莫栩最怕的第三條龍,當崑脈的宗繼低頭看向郝壬的左手時,那上頭已經出現了三條糾結的黑色龍形。

「不可能!沒可能的!世上怎會有這麼剛好的事情……!」夏莫栩狂吼。

「就是有這麼剛好。」白髮的少年平靜的說,然後,他不疾不徐地向前走來。「摸魚,讓我們……做個最後的了斷吧。」

夏莫栩不可置信地握緊了拳頭,看見郝壬的平靜,他不由得驚恐地退了幾步。

「不可能……不可能的!」腳步從後退瞬間化為直近,才不過一個瞬間,夏莫栩的黃炎拳就朝郝壬當頭射來,撕裂空氣炸起了恐怖的爆炸聲,那是當初足以粉碎阮立趴頭顱、破壞整個白石擂台的必殺一擊,沒有肉眼看得見他拳頭的軌跡。

然而,郝壬卻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見夏莫栩的身形緩緩地下壓,踏斷地面的草莖濺起些許泥沙,他看見夏莫栩往前跨的第一步,看見每個黃炎在空中燃燒的光影,他看得見夏莫栩臉上扭曲的肌肉線條,他眼中的每一絲驚怖畏懼。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透視夏莫栩皮膚下的經脈,血管中的血球,腦中運轉的每一束神經。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明白殷唯那句「瞳矓並不是一種視覺」的意思。

那是一種近似於第六感的直覺,他不只看見了夏莫栩的外表,他還「看見」了夏莫栩的心跳聲,「看見」了夏莫栩沸騰的體溫,「看見」了夏莫栩濃重的吐息,「看見」了整座天山山脈上的一花一草一木,每隻棲息在草叢中的蟲子,每個微弱的心跳聲。

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他從無數個方位注視著夏莫栩,原本高速的一切,此刻卻都像是在做慢動作,郝壬從來無法想像自己能有這麼強的眼力,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側身一避,就看見夏莫栩的黃炎拳落空於一片空氣中。

一拳落空,夏莫栩一個轉身,拳頭又是暴雨般朝郝壬飛射而來,然而白色的身影卻只是不斷用最小的動作閃過他的所有攻擊,還不到兩秒,郝壬就這麼閃過了夏莫栩十多拳,讓後者的臉上開始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夏莫栩不顧一切的吼著,拳頭越打越快,但仍然沒有一拳是打得中目標的。

他不敢相信的是,就算郝壬的動作完全沒有變快,但每每他的拳頭要打到人時,白髮的郝壬總會小小的側個身,讓他的拳頭以毫厘之差劃過衣角或臉頰,那是多麼精準的計算,都發生在出拳那短短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內。

即使一拳都沒命中,夏莫栩仍舊瘋狂的攻擊著,終於,在落空數十拳後,他的拳上終於傳來了一聲結實的「啪」聲。

打中東西的實感讓夏莫栩驚喜地抬頭,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

他燒著強勁黃炎的拳頭,就這麼被郝壬的手穩穩的握在掌心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郝壬早已輕而易舉地算出他的拳該在什麼時候力竭,因而握住了他的手,讓他的鋼拳勁瞬間化為無形。

然後,是一記紫炎拳,就這麼轟在夏莫栩的臉上。

鋼拳勁迅速護住頭臉,當郝壬的拳頭命中夏莫栩時,夏莫栩的臉頰已經變得比鋼鐵還硬,所有的紫炎都被彈開了。

「哈哈哈……」兩人動作僵住之際,夏莫栩邊狂笑邊吼著:「沒用的!浪郝壬!你不可能打穿我的炎黃純鋼!不可能的!」

郝壬沒有回答,只是又握住了左拳,突如其來的,另一記紫炎拳就這麼打在夏莫栩的肚子上,讓他如蝦子般疼得彎下了腰,整張臉都是冷汗。

不可能……!夏莫栩看見自己滴落在地的冷汗,張大了嘴,雙眼中竟已有些茫然。

「打不穿就別打,別以為我看不到,你的炎黃純鋼又不是萬能。」郝壬笑笑。「你只能凝聚黃炎硬化單一的部位,臉硬沒差,我打你肚子!肚子硬沒差,我踢你老二!老二硬的話就……」

接著,又是一腳用力的踹在夏莫栩的雙腿之間,強大的炎紫柔勁瞬間貫體,夏莫栩還來不及呻吟就整個人跪了下來。

「……就還是踢你老二!」郝壬收腳,事實證明夏莫栩一點都不硬。


夏莫栩跪倒在地上一陣急喘,就在郝壬以為他會倒一陣子時,崑脈的宗繼突然咬牙獰笑,抓住了一大把泥砂往郝壬眼睛甩去。

夏莫栩手法快到難以想像,郝壬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了一叢黃色的沙土朝臉飛來,他才剛要閃避,卻發現地上的夏莫栩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抓住了他的腳。

「浪郝壬,你又中計了!」

泥沙跑進眼睛和口鼻裡,郝壬不由得閉眼咳了起來,注意力也隨之分散了開來,他才剛開始覺得情況不對,肚子上就被夏莫栩反擊了兩拳,然後又被他強大的手勁拉倒在地。

郝壬背脊才剛落地,夏莫許的膝蓋就壓上了他的胸口,隨之而來的是朝臉而來的一記黃炎拳,郝壬耳際轟然一響,他的左臉已經被夏莫栩狠狠的打中了,痛覺使得整個「瞳矓」的視野模糊了起來。

發動「瞳矓」,需要的是無比的注意力與專注力,一被夏莫栩打中,郝壬的眼力登時縮減了至少一半,再加上被夏莫栩壓在地上無法動彈,身上骨折聲再次響起,剎那間他又中了至少兩拳。

可惡,這樣下去會死……郝壬咬牙,為自己的粗心後悔萬分,「瞳矓」再次凝聚,他雙手同時抓住了夏莫栩的腦袋,趁他將炎黃純鋼凝結於手中時,一記頭槌就這麼撞上了他的腦袋。

「咚!」

響亮的撞擊聲從額上響起,夏莫栩完全沒想到郝壬還能出這種怪招,竟然就這麼被撞了開來,兩人的身影一擊湊分,郝壬這才喘著氣站起了身,勉強壓住身上的骨折,鼔起了橙炎試著治癒傷勢。

橙色的火花亮起,突如其來的,郝壬卻發現所有的橙炎都消失了,像是點不著的打火機般,火苗再也失去了蹤影,連帶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靈力用盡……?這時,郝壬才想起了他從未想起過的這句話,饕餮的靈力畢竟還不是無限,而距離他上次用「饕餮」的「噬」吃東西,早已經超過三天了。

完了。

郝壬心中一涼,眼中的世界也隨之開始亮暗了起來,從「瞳矓」中看出去,一切都模糊了起來,他與夏莫栩的戰鬥已經拖得太久了。

夏莫栩的身形緩緩落地,然後再次握緊了拳頭,當兩人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相互看著的時候,他們都明白了一件事。

兩人都已經到了盡頭,這戰,拖太久了。

已經是,最後的一役了。

「一拳,決勝負吧?」冷冷地,夏莫栩問道,那彷彿是三天前兩人在擂台上,沒有完成的那記最後交手,這時,再次從夏莫栩的手中化為熾熱的黃炎。

「沒在怕的。」郝壬回答,一如他三天前也是如此的回答,而體內最後的靈力,也隨之在他的手中化為熾熱的紫炎。

夏莫栩沉默著,浪郝壬也沉默著,那彷彿是宿命的笑容,兩人都知道,這記交手後,一定會有一個人倒下,那是兩個完全相反的人,永遠不可能同時並存,如果今天不做個了斷,就會永遠是彼此最大的障礙。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夏莫栩冷冷的笑著,郝壬也報以虛弱的一笑。

那是已然油盡燈枯的兩個人,選擇的最後結局,郝壬知道,他在中國的這段故事,是贏也好,是輸也好,都將在這記交手後劃下句點。

「炎黃純鋼˙碎。」黃色的草書字「碎」。

「炎紫柔勁˙崩。」紫色的草書字「崩」。

沒有任何廢話地,兩人緩緩地相向前進,腳下逐漸地從緩步走變成疾奔,變成了一黃一紫的兩道光束,當郝壬與夏莫栩兩雙眼中映入彼此的臉時,他們同時看見自己的手中,亮起從未如此熾熱過的火燄。

好亮好亮,如同殞落的流星般,一閃而過,在碰撞之前,便已經華麗萬分。夏莫栩戴著「炎黃戒」的右手,郝壬住著三條炎龍的左手……

有那麼一瞬間,好多的景象,同時闖入了郝壬的腦海中,與櫻充滿錯愕的分離、天山上寧靜的夜晚、魔法師公會的來襲、解家人虐待般的練功生涯、陸蘭的故事、與小雪的愛戀……

他想起了龍首戰的一切,第一次扮成黑髮美女「珊瑚」、第一次被青兒拉去看醫生、第一次扮成蒲牢在擂台上打架、第一次被殷唯拿針亂刺、第一次看見眼前的崑脈宗繼夏莫栩、第一次試著守護些什麼,挺身站在敵人面前。

他變了好多,如今的郝壬,不再是個平凡的死高中生,認真的愛一個人使人堅強,認真的想守護什麼,使人獲得力量。

而如今,郝壬記起他和小雪還有個約定,那天分離時,樹下的一吻,彷彿還在唇邊,小雪蘭花般的幽香,與充滿檸檬味的紅唇。

笨蛋小雪……我回來了……輕輕地,郝壬笑了。

紫炎掌從火燄變成光芒,幻為流星,燒成了巨大的炎龍,當他腦海中的世界再次回到天山草原時,郝壬只記得自己對急奔而來的夏莫栩動了一下嘴唇,後者的臉上也隨之浮現了詫異。

那是無聲的一句唇語,卻有著比什麼都還強大的說服力,在「崩」與「碎」交會前的一瞬間,從白髮的郝壬唇中輕吐而出。

「夏莫栩,你輸了。早在我們出手前,你就輸了。」

夏莫栩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因為,你出的是石頭。」郝壬看看夏莫栩的「碎」拳,然後看看自己手中的「崩」掌。「而我出的,則是布……剪刀、石頭、布。」

夏莫栩錯愕的張口,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因為那時,兩人的拳與掌,已然交會。

「碎」拳上並沒有傳來期望的骨骼爆裂聲,反而是被郝壬的「崩」柔掌勁給完美的包覆住了。

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夏莫栩看見郝壬的手竟順著他的拳勢緩緩向後拉,不與黃炎硬碰硬地,紫炎就只是配合著黃炎往後退,讓他的「碎」拳錯過了郝壬的身體。

「瞳矓」無所不見,郝壬看見的是夏莫栩的拳頭,早在拳掌交會前,他就算出了夏莫栩拳頭上的速度,因而用「崩」掌順向拉住了他的手,那就像是在高速移動的東西上再施加一個拉力般,夏莫栩再也停不下來了。

兩人擦身而過,一絲紫炎,就這麼從郝壬的另一手燒起。

面對以柔克剛的「崩」掌,「碎」拳已然石沉大海,而亮起在郝壬另一手的,是什麼?夏莫栩心下雪亮,他的鋼拳勁已然全數集中在手中,再也無法硬化體表,不具任何防禦能力了。

「碎」是最強的一拳,然而相對的,使用它時,全身也不能留下任何防禦的黃炎,那從來就是一無反顧的攻擊,只要「碎」一落空,一被逮到空檔,必死無疑。

他真的,早就輸了。

然而,他只想知道,郝壬的另一手燒著的是什麼,是死亡?是即將印到他身上的另一記崩掌?

「炎紫柔勁˙凰破。」像是在回答夏莫栩似的,郝壬平靜的說,手指悄悄地指向夏莫栩的上臂。

接著,「天脈奧義」激射而出。

最後的靈力,最後的一吋紫炎,刺穿了夏莫栩沒有黃炎包覆的右手上臂,將它融化、切斷、分離,當夏莫栩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時,他清楚的看見那裏已然空無一物。

使用「碎」時手臂斷去,就像是一把炸膛的槍,剎那間,兩人同時看見了大量的黃炎與血花從夏莫栩的斷臂處爆射而出,他戴著「炎黃戒」的右拳,也在剎那間失去了一切威力,被郝壬左手的「崩」瞬間轟散。

而「炎黃戒」,就像是被車輪輾碎的花生米般,在轉眼間化為晶瑩的塵埃,被所有的紫炎,硬生生地抹除了。

痛覺從夏莫栩的右手臂上傳來,那是他從未想像過的事情,在他來得及說什麼之前,他的意識就模糊了,只剩下本能的一句吶喊,從他的口中向天空吼出。

「不……!」

印象中,他是不敗的夏莫栩,但如今,他敗了,失去了一切。

伴隨著黃炎從「炎黃戒」爆碎的地方震天炸起,夏莫栩只記得自己與郝壬深深的互看了最後的一眼,帶著憎恨、帶著忌妒、帶著憤怒,卻也帶著些許敬佩。

然後,是黃光從郝壬左手手心爆起的一幕,在兩人眼中久久揮之不去。

「伏龍贔屭」,九龍之首,諸龍中力氣最大者,有著堅硬高聳的背脊,筋肉糾結的身軀,能負山河,能碎天地。

如今,牠卻在郝壬的手中碎了,碎化為無止無盡的黃炎,被其餘的三條龍給吞沒了,就連碎片都被深深的握入了郝壬的手心裡,再也無法逃脫。

無止盡的黃光與力量從郝壬的左手臂湧出,在天地間化為無止無盡的光柱沖天而起,痛覺與暈眩感同時從白髮少年的腦海中暈散,在郝壬失去意識前的一剎那,他清楚的看見左手手臂出現了四條糾結的黑色龍形。

但一切,都已經不具真實感了,好亮好亮,這是郝壬腦海中最後一個想法。

緊接著,像是整個人被抽乾了般,名為浪郝壬的少年再也失去了意識,只留下天山草原上,一絲微涼的晚風吹拂而過,發出了沙沙呢喃。

除此之外,世界再也沒有聲音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3:13

142回

「碰!」

土黃色的爆炸在白色空間中一閃即過,炸開了足足有一輛卡車大小的石獅「鎮方」,爆炸衝擊波暈散,將小雪震飛到正後方的白色牆面,雪白的卻緣也隨之高高飛起,連著劍鞘一起深深的插入了地面。

「嗚……」

銀髮的少女被震波帶動,先是撞到堅硬無比的牆上,然後才緩緩地滑落在地,當凌勝嶽收回「天晶劍」傲然而立時,他看見小雪已經跪倒在地上不住咳嗽。

「可以拿來當替身的石獅沒了……妳也沒戲唱了吧?」凌勝嶽抱胸輕蔑的說,看著在地上不住嬌喘的少女。「于小雪,千靈雖不死不滅,但倘若我把妳打得魂飛魄散,妳需要的復元時間長達幾年不說,那種感覺也遠比死還難過……我再問妳一次,妳到底願不願意當我的『御靈』?」

「小雪……才不要……」小雪艱難的說,不住的咳嗽著,她放開捂嘴的小手,那白皙的手心竟已有著一絲鮮血。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凌勝嶽吐了口氣。「妳是千靈,本身沒有護體真氣,妳知不知道光是剛剛那一震妳就受了內傷?妳當真以為凌某人不能一劍毀了妳?」

小雪看著自己手心的血,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但她仍然堅定的看著凌勝嶽。

「小雪才不怕你!壬他……壬會回來救小雪的!」女孩勉強站了起來,再次握緊了倒插在地上的卻緣劍。

「妳說的『壬』,莫非是那天崑崙山上紫髮的那小子?也對,根本就沒看到人……」凌勝嶽挖了挖耳朵,然後一口氣把耳屎吹飛。「今日,凌某人最少聽妳說了十次『壬』,妳不煩,凌某人都替妳煩。就我看,那小子八成自個兒逃了,來了也不過是送死罷了……」

「壬才不會逃掉,他和小雪約好了……」像是強迫自己相信些什麼似的,小雪虛弱的說著,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她的聲音沒有說服力。

壬……為什麼……你還沒回來……小雪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掉淚了,但她卻再也忍不住地,讓一滴淚水滴在卻緣劍雪白的劍鞘上,她始終強迫著自己相信郝壬會趕回來,但隨著時間不斷過去,那小小的希望卻變得越來越渺茫。

小雪是相信郝壬的,她絕對不相信郝壬是那種會丟下約定自己逃掉的人,但她卻知道郝壬這一趟,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更有可能的是,她的壬早已在什麼地方倒下,被劍罡刺穿、被五嶽劍天的人圍殺、被夏莫栩攔截……

想著想著,小雪奮力的搖了搖頭,她不該去想這個的,與其放棄希望,她選擇繼續相信郝壬。

只因為,失去了郝壬,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雖然不知道妳是怎麼做到的,但這真的是很可貴的能力哪……」就在小雪用袖子擦眼睛時,凌勝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一瞬間把上百人全數寫進一紙漫畫裡,甚而訂定規則製造一己之優勢,就某層面來說,凌某人很敬佩妳……包括妳癡心等待那小子這件事,凌某人也深深『感動』……哈哈……」

說到「感動」時,凌勝嶽故意用著嗚咽的語氣,然後又是一陣狂笑,這些動作只看得小雪咬住了銀牙。

然而,凌勝嶽卻又低頭諷刺地說道:「但……妳這樣為他而癡,有何意義?」

「……」小雪沒有回答。

「妳是千靈,那小子是人,雖然你們仍可以行那苟且之事……嘖嘖,說真的,那小子艷福不淺……」凌勝嶽猥褻地看著小雪姣好的身材,然後,他瞇眼說出他下一句話:「但……千靈畢竟還是神靈,假設你們倆的關係被『天界』發現的話,那麼……」

凌勝嶽話沒說完,小雪清澈的聖綠色瞳中就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嵩山掌門還想繼續嘲諷些什麼,一記風刃突然當頭向他劈來,逼得他只得側身閃過,讓綠色的風刃劃在身後的牆上化為一道劍痕。

「不要說了!小雪……小雪不要聽!」小雪無助的說著,手中的卻緣劍發著綠色光芒。

「妳不愛聽,凌某人偏愛說!」凌勝嶽哈哈大笑:「『天理』不容之事,天下誰說不得!于小雪,妳……」

凌勝嶽的話沒有說完,只因為那個時候,一把通體雪白的劍已經朝他掃了過來,劍的主人咬著牙,眼中含著透明的淚,銀髮泛著純淨的光芒。

「噹!」土黃色晶劍罡和白色劍身交擊,凌勝嶽嘴裡「嘖」的一聲,隨即一劍將女孩擋開。

小雪本來力氣就小,加上氣力早已用盡,怎麼擋得住凌勝嶽一擋之威,土黃色的光暈炸起,小雪纖細的身體瞬間被彈向地面,在白色的地板上滾了幾圈,吐出好一口鮮血,濺散在地板上像是一朵華麗的紅花。

似乎是不想太快結束戰鬥,凌勝嶽也不忙著往地上的小雪補刀,他一記劍罡就這麼插在地板,轉眼間,屬性為「土」的劍罡化為震地波從小雪躺著的地上炸起,化為一個圓形的地面爆破,將小雪震離地面。

「晶劍訣˙晶雨碎天!」

凌勝嶽冷冷的大喝,手中晶劍瞬間破碎,化為無數土黃色的碎晶,暴雨般朝空中的小雪射去,轉眼間,那些碎晶就已經快要插到小雪身上。

「風咒……」小雪虛弱的聲音響起,一股風再次將她吹離原地,讓那些碎晶射了個空,她御風站在空中,接著,凌勝嶽看見自己的對手緩緩閉上眼睛。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小雪緊緊地握住了雪劍「卻緣」,左手也跟著握住了劍鞘「霞綾」,嵩山掌門還沒搞懂小雪想幹麻,女孩就瞬間朝他飛來。

「沒內力還來硬碰硬!找死!」凌勝嶽牽了牽嘴角,雙手各起一把晶劍罡,企圖故計重施的把小雪擋回去,卻發現女孩左手的劍鞘突然間變長了無數倍,瞬間化為一疋白布,一端還高速朝他的腳射來。

完全沒想到小雪手中的劍鞘也是隻千靈,凌勝嶽一時猝不及防,腳已經被「霞綾」全自動的繞了兩三圈,小雪一拉,他雙腳登時重心不穩,往地面一百八十度打開。

「啪……」

劈腿時微弱的筋絡拉扯聲傳來,雙腳打開屁股著地的瞬間,凌勝嶽的臉上閃過了無比精彩的表情,「唔……」他還來不及為自己的大腿內側哭爹喊娘,小雪的劍就已經砍到面前。

雖然雙腳痛到彷彿連腸子都糾結在一起,但凌勝嶽的實力畢竟還是比小雪強上許多,左手劍罡一揚一擋,「噹」小雪的劍就這麼架在他的晶劍罡上。

太蠢了!真的來硬碰硬?凌勝嶽嘴角一揚,才剛想運力把小雪震回去,卻發現女孩的細劍上又發起了綠光。

「小雪流˙雙段真空切斬!」

兩道各自分開的風刃從被劍罡架住的「卻緣」劍上高速射出,以分岔飛開的方式越過了他的劍罡,完全沒有想到小雪竟然會選擇在這麼近的距離發射風刃,凌勝嶽下意識的想閃,卻發現自己的雙腿還劈在地上。

逼不得已,他狼狽的扭身一閃,一道風刃登時劃過他的衣領,切出小小缺痕,然而,另一道風刃,卻又讓他瞬間把頭壓得幾乎碰到地面。

兩道風刃以些微之差略過凌勝嶽的身體,他才剛開始慶幸自己反應得快,一聲「啪!」卻猛地從他的背脊傳來,剎那間,凌勝嶽頭上冷汗涔涔流下,他不禁低頭看向自己的腰。

他的腰,閃到了。

閃到腰,並不是年紀問題,事實上凌勝嶽最多也不超過六十歲,但很多時候那只是一種肌肉拉傷,倘若沒有經過適當的拉筋與熱身,就做出平常不常做出的大動作,肌肉就很有可能受傷。

而那種傷,真的很痛很痛,直到現在,凌勝嶽才發現原來打從一開始小雪的目的就不是要傷他,而只是要讓他閃到腰、扭到腳、拉傷筋,讓開打前沒有先熱身的他自己弄傷自己。

特別是當他發現,自己此刻的姿勢非常精采時……

然後,劈腿在地上、把腰轉到將近九十度、還把頭壓到接近地板的凌勝嶽,就這麼看見小雪的笑容。

「小雪流˙教你做瑜珈之術。」女孩甜甜的笑著這麼說。

痛覺撕心裂肺的傳來,凌勝嶽一時急怒攻心,雙手劍罡登時排山倒海的朝小雪掃去,把女孩逼開之際,他兩腳奮力一合,忍痛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腰部以下已經有點酸軟。

小雪竟然這麼簡單地,就讓身為嵩山派掌門的他如此狼狽,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閃到腰。

「該死的!」凌勝嶽臉上原本的嘲弄再也消失無蹤的,取而代之的是漫無止盡的暴怒,他雙手一合,土黃色的光暈亮起,巨劍罡眼看就要出現在他手上。

「乓!」頭頂碎裂聲響起,凌勝嶽錯愕地抬頭向上一看,卻猛地發現一件事。

天花板不夠高。

白色的小空間裡,天花板根本就不夠高,他的巨劍罡上端,竟然已經深深的插進了天花板裡頭,就連基本的砍劈都無法做到,還連累他的雙手都跟著劍罡卡住了。

是發現巨劍罡無法施展,才特地引他抓狂,使用特大晶劍嗎?還是打從一開始,小雪就算到這種白色的小空間會讓劍天門人難以使用大範圍型的劍罡,才特意創造的呢?

問題的答案凌勝嶽並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小雪臉上的笑容很皮,雖然很虛弱,但小雪的笑容還是不改常態的,有種捉弄人之後的小小得意感,那從來就是個聰明慧黠的女孩,儘管不經世事,但小雪的聰明無庸置疑。

「于小雪!我操妳他媽個賤女……嗚!」

一記風刃飛來,凌勝嶽還來不及咒罵完畢,小雪接下來的一連串攻勢就讓他手忙腳亂,白色劍光破散視線,她竟再次的竄向前來,飛快的朝凌勝嶽刺出十多劍。

驚異之際,凌勝嶽卡住雙手的劍罡瞬間解除,但小雪的攻勢卻讓他完全來不及凝結出新的劍罡,一時之間,他只能被動的閃著小雪的劍尖,希望可以找到空檔再次凝結劍罡。

但小雪的劍勢何等周密,才不過半秒,凌勝嶽少說就閃了數十劍,吃力得不像話,更別提要重新擬劍罡了,他就連勉強站住腳步都不行。

中國劍法至輕至靈,百虛一實,圓融如意,能發能收,不貪快不圖力道,只在乎劍法精妙,以大巧破不工。

這幾個訣竅凌勝嶽曾熟悉無比,事實上,這正是整個「劍法」的概念,但此刻,他卻無法相信小雪能夠完全駕馭在這些「劍法」之上。

無疑的,比起「劍罡」、「劍訣」等等引用天地之氣的強大招式,純粹以巧勁傷敵的「劍法」,不管在攻擊力或攻擊範圍上都弱得趨近於零。

倘若是由傷害輸出來看,力氣小的小雪甚至根本不懂劍罡或內功,攻擊力也弱得完全不像話,如果不是「卻緣」太過鋒利,凌勝嶽甚至連閃都不必閃,讓她切到幾下也只會帶出幾道傷口,造不成什麼嚴重傷害。

顯而易見的是,如果今天她的敵人,是郝壬或者是夏莫栩,那小雪肯定什麼都做不到。郝壬被卻緣切到,只要一秒就能夠復原,夏莫栩則是根本刀槍不入,面對這樣的敵人,攻擊力其弱的小雪是毫無辦法的。

但凌勝嶽並非浪郝壬,也並不是夏莫栩,小雪輕靈的劍鋒隨便一劃,可能就代表他會少一隻手或是少一顆蛋,他是一劍也挨不起的。

白光宛若雪片紛飛,小雪的劍不斷悄然劃破空氣,從凌勝嶽的臉頰旁擦過,直到這時,嵩山派的掌門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劍宗,以劍為宗,論劍罡、劍訣,凌勝嶽自認絕對贏過眼前的少女萬倍無疑,但倘若單只論「劍法」,倘若要他什麼都不使用,單單拿著一把劍與小雪對招,他絕對贏不了,他甚至無法從小雪的劍下找到一絲空檔擬出劍罡,此刻的他,根本就無法反擊,只能夠被動的被小雪的劍法壓制。

太大意了!凌勝嶽的臉上首次露出驚駭,他竟然不知不覺中就中了小雪的陷阱,倘若繼續被女孩的劍勢壟罩脫身不得,時候久了,難保不會被小雪刺到個一兩下,而任何一下輕刺,都很可能代表著他的死亡。

眼前的少女,很可能才是真正最懂劍的人,凌勝嶽咬牙,打從一開始,他就低估小雪了,真正的強弱,並不能用修為或功力考量,決定強弱的,往往是能否善用自己的優勢與弱勢。

凌勝嶽強的,是瞬間破壞力,大範圍的瞬間殺傷,巨劍罡一砍,他就可以一掃將整個天脈移為平地、將上百人一分為二。

但此刻,這卻是一個狹小的空間,敵人也只有小雪一個人,他甚至連揮舞巨劍罡都不能。

而小雪強的,是她輕若無物、無止無盡的劍招,儘管攻擊力這麼弱,但倘若一被劍勢壟罩住,那人就可能永遠脫身不得。

而此刻,凌勝嶽竟已被小雪的劍法纏住了,勝負的天平早已不知道在何時,悄悄地傾向「平常情況下絕對不可能贏的小雪」,即使實力差距這麼的大,小雪仍然利用了「那個能力」與所有的環境要素,創造出他輸的可能性。

小雪綿柔的劍一劍接一劍刺來,當凌勝嶽的腦海中閃過自己很可能會輸的念頭時,他不禁仰天大吼,伴隨著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凌某人怎麼可能輸妳!絕對不可能的!」

「就跟壬說的一樣,這世上本來就沒有所謂不可能,就算有,小雪也會把它變成可能!」銀髮的少女堅決地說,猛地朝凌勝嶽左肩刺出一劍,如水流、如輕風、如飛瀑,一瞬間就劃開了凌勝嶽的肩膀,化為血花蹦散。「因為,小雪是創造奇蹟的女孩!也是壬的笨蛋小雪!即使命運決定小雪不能夠與壬在一起,只要小雪還有『創造』的『能力』,小雪就會創造出奇蹟出來給你看!」

「那個能力」,名為「創造」,一個屬於奇蹟的少女,於此刻,深深的把劍刺入了凌勝嶽的肩膀,這場曾經不可能獲勝的戰鬥,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從小雪的手中出現奇蹟。

「卻緣」帶起一絲血跡,從凌勝嶽的左肩抽出,連綿不絕地再次刺穿了他的右肩,當嵩山派掌門感覺到一絲椎心刺骨的疼痛時,他看見小雪銀白色的劍,正朝著他的眉心刺來,好亮好亮地帶起了一片銀光。

竟然會……死在這裡?凌勝嶽不可置信,但眼前的事實卻又使得他不得不信。

他輸了,輸給了自己的輕敵,輸給了小雪的奇蹟。

然而,彷彿是諷刺什麼似的,在劍即將刺到凌勝嶽的眉心時,小雪的卻緣劍卻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一朵凋零的花般,銀白色的劍就這麼從小雪的手中落下化為光塵,女孩的大眼閃過一絲迷惘,但隨之而來的空無感卻讓她明白了一切。

她已經再也沒有力氣了,就像是命運跟她開的玩笑,小雪的「卻緣」,在勝利的前一刻,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存在的能力,就像離她而去的悟空般,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使用「卻緣」了。

一絲絕望從小雪的臉上閃過,形勢也隨之瞬間逆轉,才不過一瞬間,小雪就看見凌勝嶽原本蒼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猙獰,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一腳,深深踹上了小雪虛弱的身體,將她瞬間踢飛,劃越數十公尺撞在小空間另一頭。

眼前的景象瞬間昏暗,女孩的銀髮也隨之暗淡,當小雪抬頭時,她絕望的看見凌勝嶽的手中出現了一顆土黃色的光球,那是名為「天晶劍」的最強晶劍訣,整座天山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挨上那麼一劍。

「小雪姑娘……玩得很高興嘛?」凌勝嶽的聲音冰冷,但他的嘴角卻又揚起了尖銳的幅度。「那麼,該凌某人了吧?」

聲音傳來,隨之而泛上小雪腦海的是一陣冰冷的絕望,一切竟是如此的殘酷,在小雪以為自己可以獲勝的同時讓她失去了一切希望。

小雪哭了,像是一隻因為承受太多重量而斷折的花莖般,「天晶劍」瞬間化為一道土黃色的光暈朝她劃空飛來之際,她就這麼靠牆跪倒了下來,再也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第一次的,小雪倒下了,即使她明白倒下代表的將是「創造」解除,代表的將是所有分隔天脈眾人與五嶽劍天的空間同步瓦解,即使她是如此堅強,她仍無助的倒下了,而整個空間也隨之瓦解殆盡,化為原本雙方所在的天脈主院。

一切的希望,都消失了……當小雪抬頭時,她知道或許自己再也等不到壬回來的那一刻了,只因為那時,天晶劍已經射到她的身前不到一公尺處,只要一絲碰撞,她就會魂飛魄散。

在晶劍接觸到身體的前一刻,小雪的腦海中閃過了好多事物,她與壬每晚的相擁入眠、每天早上亂夾在壬臉上的夾子、每次亂挖衣服穿時壬一定會飆出來的鼻血、每個她與壬的接吻……

小雪能夠記得被郝壬摟住時的溫暖、能記得初吻時嘴唇上的檸檬香、能記得郝壬每次揉她頭髮時說的那句「笨蛋」小雪、能記得變裝成「珊瑚」時可愛到爆炸時的珊瑚,但一切卻都只是一閃而過,就被無盡的土黃色劍罡掩蓋住了。

「天晶劍」就這麼爆炸了,在小雪的身前帶起一陣最強的「土」系爆破。濺起的砂石、颳向臉頰的強風,代表的是死亡嗎?小雪不知道,但黃光之中,她卻怔怔地流下了眼淚。

只因為那時,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紫色的背影,好熟悉的紫色身影。

那背影有著修長的體型,長長的馬尾,就這麼替她擋下了天晶劍致命的一擊,當小雪的唇開始顫抖時,她問了一句話。

「壬……?」

背影沒有回頭,但小雪卻依稀可以看見背影的主人臉上露出了笑容,高傲的笑容。

「非也,老夫姓解名峰。」

天脈脈主,解峰笑了起來,那彷彿是個燃燒著熊熊火炎的名字,高傲得一無返顧。

「老夫生平不欠人人情,小雪姑娘,妳救了老夫一次。」

「天晶劍」的劍罡透體而過,在那蒼老的微笑消失殆盡之前,小雪看見解峰全身猛地炸起了白氣,抵銷了所有爆炸的威力。

「此刻,老夫還妳!」

然後,是一個莊嚴的背影,從小雪面前倒下的一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6 21:53:44

143回


土黃色的透明劍罡從解峰身上緩緩消逝,逐漸遁入空無,隨之而來的是天山主院上一陣良久的沉默。

「爺爺!」

紫茗不顧一切的驚叫聲從小雪身後傳來,但紫色的身影卻不曾回頭,他就只是凝立在小雪前方,彷彿成為了一座將永遠矗立的碑,只有點點血珠,從他的身上滴滴落下。

解峰不曾倒下,就像是在宣告著他高傲的一世般,他雙手抓著天晶劍就這麼死去了,只留下身後的無數天脈弟子一臉的莊嚴,紫茗的眼淚怔怔地劃過臉頰,還想說些什麼,解飛的手便輕輕地拍上了她的肩膀。

活得其所,一點都不難,真正難的事情,是死得其所。

多少名將年輕時東征西討、擁兵千萬,老年卻窩囊地歿於危病之中、病榻之上,究竟身為一個武人的希望是什麼?解飛並不確定,也無法下斷言。

但他看得到,解峰的臉上有著笑容,只是這樣,就夠了。

「讓爺爺……脈主安息吧。」解飛閉上眼睛,他只是這樣說著。「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像是知道這已然是一切的結局般,解飛和身後的一眾天脈弟子盡數抬頭,臉上有著莊嚴,有著堅毅,也有著一無返顧,他們瞬間側身向五嶽劍天眾人,雙手開掌,一護身前一護心口。

「眾天脈弟子!」解飛冷喝。

「在!」僅剩二三十人的天脈弟子,聲音卻仍響徹雲霄。

「脈主已故,宗繼年幼,解某今接管天脈第四十七代脈主一位!有人有話說麼?」

「沒有!」

「好!那麼,解某今已四十七代脈主之名下令!『天脈龍炎』今日與『五嶽劍天』誓死一戰!」

「殺!」

聲音震天而起,彷彿是感覺到那驚人的氣勢,凌勝嶽與身後的所有劍天門人都是一陣沒來由的戰慄,然而,一抹冷笑卻又從他們的臉上浮起。

「誓死一戰麼?」凌勝嶽搖了搖頭,冷冷喝道:「凌某人成全你們!劍天門人聽令!起劍陣!」

隨著他一句話喝出,瞬間,上百道劍罡凝聚的聲音出現在天脈主院上方,當所有人抬頭時,他們看見了一把前所未見的巨大劍罡出現在天山上空。

好大一把巨劍罡,如貫天宇,如通霄漢,幻化著五彩的晶芒在裡頭流轉,那是凝聚了天地之氣的一擊,或許這一劍下來,天山將會從此少掉一個山頭也說不定,紫茗、解飛和小雪都知道,他們都不可能生還。

「天劍訣˙誅仙伏魔式……」

凌勝嶽像是在操縱天晶劍般,豎起了兩根手指,而比天晶劍大上千倍的「誅仙伏魔劍」,也隨著他整隻手臂的震動開始震顫於天地之間。

天脈眾人平靜地看著天上的超巨型劍罡,一切希望皆以遠去的此時,他們選擇只靜默以對,紫茗和解飛悄悄地握住了彼此的手,閉上了眼睛,只有小雪又忍不住的低下頭來。

「壬……對不起……」小雪哽咽的說著,每個從唇中輕吐的音節都有著眷戀。「小雪盡力了……對不起……」

「何必道歉呢?笨蛋小雪。」

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溫柔的傳來,震撼了天脈眾人,震撼了五嶽劍天,也讓小雪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那句話是這麼的熟悉,有著小雪心中最愛的語調,她還記得那是個總是在自己懷中,笑得很無奈的「枕頭」,那個她永遠離不開的少年,而當她抬頭時,她看得見一個金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天脈主院上,站在她的身旁。

金色的身影有著一頭酷亂有型的金黃色短髮、澄黃的眼瞳,臉上掛著一抹帥氣的笑容,嘴角帶著些許不羈,手上螺旋纏繞著四條黑色的龍形,身穿有點破爛的白襯衫,小雪知道那是歷經無數場打鬥留下的痕跡。

「壬……?」小雪怔怔的問,然而,少年的手卻又揉起了她只長到過耳的短髮。

「笨蛋小雪,我回來了。」說著,金髮的少年抬頭看向天空中的那把超巨型劍罡。

「壬……歡迎你回來。」銀髮的少女破涕為笑,跟著抬頭看向天空中的「誅仙伏魔劍」。

出乎眾人意料的,郝壬不經意的問:「小雪,看過『火影忍者』嗎?」

「當然。」小雪笑著說,語氣中有著一絲得意。

「那麼,來個合體大絕招吧。」

金色與銀色的身影向兩側跳開,而當對面的凌勝嶽愣愣地將豎起的兩指往下壓,並用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氣勢的語氣喊了聲「落!」時,他看見一個名為浪郝壬的少年,左手燃起了紫炎,右手燃起了黃炎。

「炎紫柔勁……炎黃純鋼……」

黃炎與紫炎同時從左右手爆起,郝壬原本都是金色的雙眼也瞬間變成了一眼金色一眼紫色,酷亂的金色短髮更是長出了一條長長的刺馬尾,裡頭還帶有幾束紫髮。

黃炎與紫炎逐漸凝聚,在巨劍落下之際,他將雙手的火燄快速打在一起,剎那間,純鋼氣勁與純柔氣勁兩種完全相反的力道竟開始咬合渦漩,剛柔匯聚,如太極般化為一個金紫交融的球形漩渦。

「誅仙伏魔劍」的劍鋒閃耀著五彩光芒,朝向郝壬刺落,在劍鋒靠近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看見郝壬向前跨了一步,把手中壓縮的漩渦用力的按上了那把巨劍罡,「轟!」各色色光炸起,一劍一球竟在片刻間僵持不下。

「……壬式……螺旋丸!」

這時,所有人才聽見郝壬堅定的聲音,就像當初毅然決定一個人扛起整個天脈存亡的倔強般,此刻的他,又一次獨力頂住了那把無比巨大的劍罡。

那是多麼恐怖的力道,竟一個人頂住了五嶽劍天上百人合力施加的巨劍罡,伏龍贔屭,力氣最大的炎龍,於此刻深深賦予了郝壬頂天立地的能力。

然而郝壬畢竟還不是五嶽劍天的對手,隨著「誅仙伏魔劍」逐漸下壓,他腳下的磚石地板紛紛開始爆裂,眼看他轉眼間就要被壓成肉醬,凌勝嶽不禁狂笑了起來。

「沒用的!浪郝壬!你只有一個人,別妄想了!」

「誰說我只有一個人!」郝壬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小雪,而當眾人跟著把視線瞥向銀髮的少女時,誰都看見了小雪手中有著一個綠色的光球,裡頭壓縮著最後的風能量。「小雪!來吧!」

「風咒˙風刃之球!」小雪喊著,手中的風球也隨之開始急轉。

依稀仍是當初堅決的說要和郝壬並肩作戰的笨蛋小雪,那一剎那,小雪毫不猶豫地向郝壬跑了過去,手中綠色的光球瞬間和郝壬手中的螺旋光球重疊、交融、合體,化為了更大的、驚天動地的一記超大漩渦。

然後,是郝壬與小雪的聲音同時出現,再也分不出彼此的一句話。

「必殺!壬雪合體技˙風遁˙螺旋手裡劍!」

一切,都結束了。

在那個瞬間,郝壬與小雪同時看見了巨大的劍罡上,出現了無數光的裂痕,被兩人雙手中的光球壓碎破散,化為空無。

天脈主院上空好亮好亮,餘韻未消似的,兩人手中的大漩渦光球瞬間炸開,化為強勁的龍捲風颳向五嶽劍天的方向,劍天門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無數的風刃切過體表,像是被颱風吹走的記者般四散飄飛。

才不過一轉眼,強風過境,每個人就都被拋飛到數十公尺外,原本筆挺的五色布袍都瞬間破碎殆盡,所有劍天門人都是灰頭土臉。

然而,他們卻看見兩個修長的身影又走了過來,像是揭穿了什麼謊言似的,郝壬的手中甚至還抱著一個白衣的屍體,「青脈宗繼殷唯」,剎那間,所有五嶽劍天門人腦海中都閃過了這麼一個名字,而深知殷唯藏在哪裡的凌勝嶽,更是在此時整張臉驚恐的扭曲了起來。

「殷唯……為什麼……浪郝壬……你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有著難以想像的慌張,雖然郝壬不很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從被吹飛的凌勝嶽甚至忘了從地上站起身來的景象來看,他想嵩山派掌門八成爆了。「你……你闖進了裏華山麼!」

「大概吧。」郝壬點了點頭,所有劍天門人的表情也隨之凝結,彷彿裏華山藏著什麼絕對不能被碰觸的秘密般,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轟!」

沒有讓他們傻住的餘裕,就在五嶽劍天不知道在想什麼時,四種火炎一閃,一股彷彿氣牆般的龍威瞬間從郝壬身上炸開,讓全場上百人的氣息同時一滯,而當他們試著搞清楚是什麼回事時,他們只看見一個身上同時燃燒著紫、橙、白、黃四種火炎的修長身影,站在他們面前,冷冷地說出了下一句話。

「我是不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事實上,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完了。」

郝壬的眼中浮起了白色的草書字「瞳矓」,剎那間,所有人如墜冰窖,那竟像是可以直接看穿每個人動作與心內驚怖的天眼,他的雙眼中,倒映著整座天山。

「我只知道一件事……」金紫色頭髮的少年輕輕地放下了殷唯,手插口袋站在小雪身邊,身上四色火炎同時爆發,瞬間,郝壬的身後出現了四條炎龍形。

「嚎……!」

虯龍蒲牢、餓龍饕餮、蜃龍螭吻、伏龍贔屭,以無敵之姿,從郝壬的身後同時仰天長嚎,聲音響徹雲霄,然而即使聲音是如此之大,牠們的龍嚎聲仍蓋不住郝壬的下一句話。

「那就是,如果你們再不滾……」他握了握拳頭,清脆的「格格」聲登時從他的雙拳中與兩色火炎一齊爆出。「我會打得你們,男的凹下去,女的凸出來。」

郝壬話出口,緊接而來的,是一陣難堪的沉默,而當嵩山派掌門的聲音再次傳來,那聲音中已有著妥協。

「劍天門人……聽令……」凌勝嶽顫抖著雙唇,郝壬還來不及聽清楚他在說啥,他們每個人已然拼死命的站起身,找回了之前自己被扭曲的長劍,化為無數御劍飛行用的飛天劍罡。「撤!所有人快撤!回裏華山!快!」

轉眼間,天脈眾人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大群人便像是落荒而逃般,御起了劍罡朝向遠方飛去,由於之前小雪的「相撞策略」,每個劍天門人的長劍都是歪的,連帶飛起來也抖個不停,完全沒了當初雄壯劍隊的樣子,遠遠看起來還有一絲狼狽。

天空五彩的流星高速劃出亮麗的軌跡,消失在夜幕之外,一切是如此之快,天脈與五嶽劍天持續了一整天的戰鬥,竟在郝壬手中瞬間結束,當天脈眾人看見這一幕時,他們的臉上全都是不可置信。

「真的……結束了嗎……?」捂著嘴的紫茗,聲音中有著一絲哽咽,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從她藍色的眼中落下。

「……」解飛沒有說什麼,但牽著他的手,紫茗卻覺得哥哥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帶著莫名的情緒,此刻已然是脈主的解飛快步走近郝壬和小雪的背影,然而,當他注意到小雪已然睡倒在郝壬的懷中時,他看見郝壬對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浪郝壬,你……」這一刻,看著眼前頭髮逐漸變回黑色的少年,解飛不知道該說什麼,但郝壬卻只是搖搖頭。

「小飛飛,幫我個忙。」

「你說,能做的,解某一定替你做到!」解飛激動難耐,他的冷面此刻已然全數瓦解,站在郝壬面前的他,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的感動。

然而這只是暫時的,在郝壬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解飛很確定,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傻眼。

「幫我確定一下,劍天那群喜憨兒是不是真的走了。」郝壬虛弱的一笑,他輕輕地吻了一下睡夢中的小雪,直到這時,解飛才發現原來郝壬的膝蓋也在抖。

眼前的黑髮少年,竟像是……只要再用手指戳一下,就會躺掉的樣子?

「他們走了。」解飛不知道該用啥表情面對眼前這件事,他只是這麼說著,但聽到這句話,郝壬卻大吐了一口氣。

「那我可以趴了對吧?」郝壬虛弱的抽搐了一下嘴角,身上的火炎同時消失之際,解飛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可以。」有種受騙的感覺,解飛冷冷的說。「不過解某很好奇,你怎能裝得那麼像。」

「笨,這種事情誰會知道啊,連我都覺得自己真的好帥。」

郝壬說著,然後,抱著小雪仰天一倒,看著天山上空浩瀚的繁星,他知道自己從來沒這麼累過,也沒這麼帥過。

疲憊感如溫水般浸滿了他與小雪,化為懷中一抹溫熱,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只記得自己對解飛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伴隨著一個最帥氣的大拇指,從他的手中逐漸攤平。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想要吃麥當勞一號餐。」虛弱的,郝壬笑著說,而全場天脈弟子也隨之絕倒在地。「如果到時,沒放在我床邊的話,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小飛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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