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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紀瑩]薄荷先生(極品男女之三)[全書終]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6:16     標題: [紀瑩]薄荷先生(極品男女之三)[全書終]

薄荷先生【極品男女之三】作者:紀瑩

【內容簡介】

這個傢伙怎麼這麼討人厭?
她偷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神出鬼沒的程度簡直令人吐血!
真是氣死她了!路遙遙原以為只有自己會用兩種面貌示人
沒想到他也一樣誇張……
但他明明已經認出她了卻不拆穿,到底是有何居心?
若以為她會善罷甘休就錯了,這個仇她勢必加倍討回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7:20

第一章

  「天才!」

  當所有紛擾嘈雜告一段落時,一句充滿不屑的話語突然傳來,劃破偌大的密閉空間。所有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朝這睨來,一雙雙眼瞳中寫滿了疑惑。

  「總裁。」有人將手中的槍遞了上來,「那麼你該試試這把。」

  沉重的槍枝在他食指上搖晃,看著以鈦合金製造的小巧手槍,他猶豫了一會兒,一下雙手抱胸,一下又擱在腰上,顯得侷促不安。

  「總裁?」說話的人臉上浮現揶揄的笑容。

  喉間那顆核桃上下跳動,終於,他修長的五指攤開,那把槍隨即往厚實的掌心一躺。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把槍擺明了寫著「用我吧、用我吧」。他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喉結再度跳動。

  他轉身面向靶台,卸下槍下的滑槽補充新彈匣。深吸口氣後戴上耳罩,雙手握槍高舉,瞇起眼對準瞄準槽——

  連續擊發的槍聲響徹屋內,十數聲過後,槍響停止,濃厚的煙硝味緩緩飄起。

  鴉雀無聲過後,突然爆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笑聲,所有人皆抱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連主控室裡的笑聲都隨著擴音器不客氣地傳送出來。

  他臉色鐵青,額際出現陰影。

  「總、總裁,您的分數……零……噗,哈哈哈哈……」男子指指上頭電子計分板。

  「半個都沒中!」另一個人幾乎無法克制排山倒海而來的笑意,笑倒在靶台邊。

  他臉色難看,眉尾微微抽動,將手槍扔在靶台上發出巨大聲響,眾人這才勉為其難地捂住嘴,收斂住狂妄的笑聲。

  「這把槍是客戶訂製的,他是個標準的射擊白癡,要他打中目標就像要他別召妓一樣困難。設計部設計手槍時就應該考慮到這點,要研發出就算是白癡都會用、都射得中目標的手槍才行。」

  話一說完他便轉身離開,男子隨即跟上。

  「柏禾,這樣就生氣了?」

  被喚作柏禾的人仍舊毫無反應,表情漠然。他一路走進電梯,按下最高樓層按鍵後電梯便開始往上攀升。

  「柏禾?」男子見他雙手抱胸,顯然對剛才那件事仍無法釋懷。他用手肘頂了頂,「你知道啦,你的爛槍法在公司可是出了名的……」

  「所以連職員都能笑我?」柏禾斜眼瞪了他一下,隨即不屑地看回前方。「孟奇,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孟奇連忙高舉雙手。「我可不敢。」

  「你們設計部老是不懂得變通,案件上清清楚楚記載客戶是個手槍白癡,連上靶的經驗都沒有,你們還設計出後座力那麼強的手槍。要是客戶承受不住後座力,目標射不準,不要說打敵人了,打到自己人都有可能。」

  樓層燈不停往上跳,光可鑑人的鋼板上反射出柏禾那張微慍的臉。

  「那還只是樣品,再調整一下就可以了。」

  柏禾翻了翻白眼。「真受不了你!可以一次做完的事,你非要弄個兩三次才完成。」

  「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現在可沒叫你開船。」他沒好氣地堵回一句。

  電梯門在十樓的地方停住,兩人相視愣了一愣。

  「這不是直達你辦公室的電梯嗎?」孟奇狐疑地看著柏禾,當他回以同樣的疑問時,電梯門已經開了。一名女子抱著整疊資料,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進入電梯,她咧開戴牙套的嘴對兩人歉意一笑,鼻梁上又圓又大的眼鏡幾乎遮去她所有的臉。

  「抱歉、抱歉!」女子頻頻彎腰鞠躬,懷中疊不齊的資料硬生生散了一地。她連忙跪在地上撿拾,整個人就擋在電梯門上,電梯門不停夾住她的屁股,開開合合的,她一下要撿東西,一下又要顧及自己的屁股,極度狼狽。

  「對不起,資料太多……和小姐真是的,老是把所有事都推給我做,什麼指甲油還沒乾,所以不好將資料拿到總裁那去……喔,好痛!」女子一邊撿一邊大舌頭地嘀嘀咕咕。

  孟奇大腳一伸,將門外的資料,全部掃進電梯裡,這下電梯門終於可以順利關上,繼續往上爬升。

  女子將資料一張張疊好,視線再向四周梭巡一遍……還有一張。她發現那張紙正被一隻大腳不客氣地踩住,腳上光潔發亮的黑皮鞋幾乎能照出她的臉。她仰起頭,頂了下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鏡。

  「對不起,你踩到我的東西了。」

  那隻黑皮鞋微微上抬,抬起的空間只足夠她將紙張勉強拉出來。

  好大的腳!

  她拍拍紙上的足印,忍下想將它拿到臉旁比較大小的衝動。

  將所有資料疊好後抱在懷裡,她站起身想按樓層,卻忽然一愣。

  「你們也要到頂樓去?」她回過頭給了兩人一個甜甜的笑容。

  牙套閃亮的光芒令柏禾皺起眉頭,於是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墨鏡戴上。

  彷彿知道他的意思,女子摸摸鼻子轉過頭去。

  「她好像還搞不清楚狀況。」孟奇笑了笑。

  柏禾雙手抱胸,雙眸透過墨鏡注視著她。

  可怕的大眼鏡!他真懷疑她的鼻梁能不能承受眼鏡的重量;還有那兩排牙套,金屬光可真是刺眼。

  柏禾不耐地抬眼看一下上頭的樓層指示燈,還好,再一層樓就到了。

  唉!她的品味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說時遲那時快,電梯到達定點,門自動滑了開來。

  外頭的世界一片空曠,整體布置屬灰色色系,金屬味道很重。

  她一邊走向前,一邊不停地用膝蓋將下滑的資料頂回去。好不容易來到金屬門前,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空出一隻手敲了敲門。

  柏禾與孟奇兩人站在她身後不發一語,倒是孟奇,幾乎快笑出來了。

  一旁回應器立即傳來秘書甜柔的嗓音。

  哪位?

  「我、我……」資料壓得她胸口好痛。

  哪位?毫無起伏的問話再度響起。

  「文件部……路、路遙遙……」

  請問有什麼事?

  「送、送總裁要的資料上……上來——」砰的一聲,整疊資料再度摔到地上,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蹲下身去撿拾。

  進來吧。

  秘書答話的同時,眼前的門也跟著緩緩打開。

  路遙遙抬起頭好奇地往裡頭一看,頓時嚇得跌坐在地上。

  喝!嚇死人!兩面牆上竟然掛滿了各式槍枝,而正前方巨大的玻璃室內,除了玻璃牆上有電腦熒幕,下方的金屬台上也放滿了槍枝。

  「你怎麼了?」

  喀喀喀的聲音響起,她才注意到在這嚇人的房間裡,還有一位名叫「秘書」的女人存在。這女人,一身大紅的連身裙,緊到讓人不禁要為她的肺感到可憐,而喀喀喀的聲音則是從她腳上那雙又尖又高的高跟鞋傳來,那雙鞋恐怖到彷彿能將人一腳踩死。

  路遙遙再往上看,秘書美艷的臉蛋讓人有種錯覺——像畢卡索的調色盤。

  「總……」秘書的話被柏禾揮手打斷。

  他看也不看路遙遙一眼,逕自走進裡頭;而孟奇倒是很有愛心地賞給路遙遙一眼後,才跟著柏禾走進內室。

  「你撿好就放我桌上。」秘書快步跟上伺候,獨留她一人慢慢的撿資料。

  花了三分鐘的時間將散了一地的資料疊好,在時間上還能接受;再花五分鐘的時間抱著整疊幾乎要將她淹沒的資料走到秘書桌旁好好放下,實在很笨;最後還要再花將近十分鐘的時間將資料一份份重新排列,真的很蠢!

  整個時間算下來,她的一舉一動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抓狂。

  至少在左邊房間裡,站在雙面玻璃後的那個人心裡是這麼想的。

  「真是天才到不行。」

  ※ ※ ※

  路遙遙捶著酸痛的手臂回到辦公室,才踏進門便被同事團團圍住,拉著她躲進茶水間。

  「遙遙,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和小姐好生氣!」

  「你還沒回來,她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不下十次,每次她都站在門口大吼:『該死的路遙遙回來了沒?』」女同事迫不及待地演給她看。

  「路遙遙!」說曹操,曹操到。和小姐手叉腰上,刷著濃濃睫毛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腳上那雙高跟鞋正極度不耐煩地在地上打拍子。「沒事的都出去。」

  眾人一窩蜂地逃離現場,卻又不甘女人的八卦特質被埋沒,硬是躲在外頭探頭探腦。

  和小姐緩慢驕傲地移動步伐走到路遙遙面前,路遙遙困難地嚥了口口水。

  「和……和小姐。」

  和小姐揚起細薄的唇瓣。「你在樓上做了什麼好事?」

  「啊?」路遙遙愣愣地看著和小姐,覺得好像在她臉上看到跳動的青筋。

  「扯我後腿啊?敢在總裁面前講我壞話?你向天借的膽子!」和小姐看起來像要動手打人了。

  「我、我沒有。」路遙遙哀怨地低下頭。

  和小姐雙手抱胸。「沒有?如果沒有,為什麼總裁秘書會打電話下來訓了我一頓,她說該誰負責的事,誰就要做好,別推給別人。」

  「我、我真的沒說……而且我、我沒見過總裁。」

  「我說一句你頂一句,你皮在癢了嗎?」

  「我不敢,和小姐。」路遙遙的頭垂得更低了。

  「哼!」和小姐轉身離去之際還不忘虐待她一下。「明天之前把這五年的客戶名單重新對照一遍,該更改的就更改。」

  遠遠的,和小姐辦公室的門大力甩上,那一群八卦女立即竄入茶水間。

  「遙遙,你真的沒見到總裁嗎?」女同事皺起眉頭,顯然不相信。

  「可是和小姐說總裁秘書訓了她一頓,一定是總裁知道和小姐每次都把自己的工作推給你做,所以替你出了口氣。」

  「可是我根本沒見過總裁。」路遙遙從罐子裡拿起一包茶包放進杯裡,沖入熱水蓋上茶蓋。

  「你沒見過?」女同事不敢相信。「你進公司都幾年了?就算在公司很難見到總裁一面,但報章雜誌都有報導啊,你都不看新聞的嗎?」

  她一臉無辜地搖搖頭,女同事立即像洩了氣的氣球。「我的天!」

  突然,一位男同事興奮地由外頭跑進來。

  「喂喂喂,你們知道嗎,總裁又在靶場打靶了。」

  「真的?」

  路遙遙不解地看著眾人。「你們為什麼那麼興奮?」

  「你不知道?也對啦,你只知道埋頭苦幹,對任何事都沒興趣。」女同事轉頭望向男同事。「總裁的成績如何?」

  男同事聳聳肩。「還是很慘,要不是認識總裁,光看他拿槍的姿勢還以為他有多厲害,結果反而比孟經理還不如。」

  「孟經理真的好帥,聽說他射擊時的樣子更帥,可惜我們不能到靶場去。」女同事一臉失望。

  「剛回來的同事親眼目睹總裁居然一槍都沒中,零分。」

  這不禁令人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總裁有沒有哪次射擊是有分數的?」

  茶水間突然陷入沉默。

  「有了,我記得有一次機械故障導致靶紙沒辦法到定點,結果總裁隔著一百公分的距離射擊,全部打中靶紙。」話才說完,大家便笑成一團。

  路遙遙不解眾人為何要笑成這樣,那麼近打中靶紙很丟臉嗎?可是總歸有打中不是嗎?

  「路遙遙!」和小姐的大嗓門從她辦公室驚天動地傳來。

  「天啊!」路遙遙握住杯身的手抖了一下,溢出些許茶水。

  女同事同情地看著路遙遙。

  「和小姐又要找你麻煩了。」

  將礙事的瀏海往旁一夾,路遙遙飽滿的右額有一處不太明顯的彎月傷疤,在燈光照射下,泛白的彎月才會顯得清晰。

  ※ ※ ※

  沉靜的夜裡,時而傳來鍵盤敲擊聲,以及紙張翻動的聲音,直到過了許久許久之後,才傳來微微地呀呼兩字。

  路遙遙伸伸懶腰將電腦關機,再把一疊疊厚重的資料夾放回資料庫裡。她輕快地收拾妥物品後關上辦公室的燈,搭電梯下樓。

  走出大門,外頭的天色已深,空氣中傳來夜晚清涼舒服的氣味。她動動已經僵硬的腰桿,雙眼酸澀,覺得很想睡覺。

  看了看錶,二點。

  早就過了她的睡眠時間,難怪會覺得困。

  打了個呵欠。現在應該已經沒有公車了,但她又不敢坐計程車……

  「難道要走路回去?」

  她東張西望,路上的車輛少之又少,也沒幾個人在路上行走,街燈昏昏暗暗的。

  路遙遙吞吞口水,壯起膽子。「好吧,那就走回去,反正也沒多遠。」

  走在紅磚道上,不知是不是太多心了,老覺得身後有人。路遙遙寒毛直豎,忍不住加快腳步,到最後演變成狂奔。

  嘰——

  刺耳的煞車聲響起,路遙遙嚇了一大跳,腳一沒站穩便跌坐在地上,兩道刺眼的車燈不客氣地照射在她臉上,她立即抬手擋住光線。

  「該死!」憤怒的吼聲響起。

  「啊?」路遙遙愕愣地抬頭,一隻大手遮去了些許光線,攤在她眼前。

  「站得起來嗎?」

  路遙遙撐著地面站起來,害羞的她根本不敢碰眼前的男人一下。

  「沒事吧?」

  因為站起身的關係,讓她能夠清楚看見眼前男人,她慢慢蹙起了眉。

  「你……」這人好面熟。

  剛加完班的柏禾,車子剛駛離車庫沒多久就遇到冒失鬼。

  昏黃的光線讓他看不清楚對方長相,他挪了個角度定眼一看。

  一對眉立即像鐵達尼一樣向下沉。

  「你這個人一向這麼冒冒失失的嗎?」不知為何,一看見她,心情就好不起來。柏禾雙手叉在腰上,修長的體格站在路遙遙面前顯得特別高大。

  「啊,你是早上的客人。」她恍然大悟。

  「客人?」他抱胸睇睨著她。這女人近視不會這麼嚴重吧?

  「你不是來找總裁的嗎?難道……不是?」見他那挑眉的動作,路遙遙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是總裁吧?」

  「真是天才!」他有些受不了。「你在這間公司工作多久了?」

  她舉起三根手指。

  「你不會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老闆長什麼樣子吧?」

  路遙遙倒抽口氣。「你真的是總裁?」

  他發現自己應該會死於非命——被她活活氣死!

  「走吧,我送你回去。」柏禾坐上車,見她沒有任何想上車的意思,手肘擱在窗框上微微探頭。「還不上車!」

  「不、不用了……」

  「路遙遙。」

  車門砰的一聲,她已經坐在車裡,戰戰兢兢地直視前方,不敢造次。

  車子迅速駛上主要道路,車內一片沉默,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你住哪?」

  「再過去兩條街。」她身體往車門旁一縮,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等待紅燈時,柏禾以眼角睇睨她。

  真像隻膽小的老鼠……難不成他是大野狼嗎?

  他並不是為了她才要秘書打電話去訓斥和主任,他只是不想公司裡有米蟲出現,他要他的公司講求效率與負責,如果和主任再犯第二次,他一定踢她出去。

  燈號轉換,車子往前行駛,沿途街道冷清,只剩零星招牌還閃著燈光。

  路遙遙看著眼前亮黃色的建築物。「停……」

  車子筆直朝前開,並沒有任何停下的跡象,路遙遙慌忙回頭看看建築,又看看柏禾。

  「等、等一下……」她稍稍加重音量。

  柏禾將車停住。「你又要做什麼?」他的聲音裡多了不耐。

  「我、我住的地方……」她往後一指,笑得尷尬。

  他轉頭探了下,眉頭蹙得更緊。

  「你為什麼沒說?」

  「我有說……」

  「你有說?」

  「我說……停……」她像個小可憐般低下頭,聲如蚊鳴地回答他。

  這使得柏禾臉部一陣抽搐,方向盤一轉,大幅度回轉將車子往回開。

  「哪幢?」他已經累了一整天,還要被這個女人耍!

  「亮黃色那幢。」

  看著路邊醒目的亮黃色建築,柏禾眼中出現嫌惡。

  「那幢危樓還能住人嗎?」

  鐵製大門有些生鏽,而建築物會塗上亮黃的漆是為了遮掩上頭密密麻麻的裂縫。

  這幢建築物少說也有三十年以上的歷史!

  「奇怪,政府沒有想過將這幢大樓打掉嗎?」

  「有。」車子在路邊停下,路遙遙彎腰,深深行個禮。「謝謝。」鼻梁上的大眼鏡啪一聲掉在車子裡,她慌忙撿起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大眼鏡戴回去。

  柏禾不經意將視線調回,剛好對上她那副厚重到看不清輪廓的眼鏡,他連忙撇開頭。

  「下車。」

  路遙遙二話不說立即下車,門才剛關上,跑車張狂的排氣聲立即響起,片刻都不停留地開走。

  路遙遙引頸眺望,嘴角不經意地上揚,轉身走進大樓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7:45

第二章

  【本報訊】眾所皆知的遊艇大亨布魯斯.比恩將在近日內,與知名珠寶集團長女安琪莉結婚,依兩家與國內政商界的關係,屆時將會政商雲集。

  根據側面消息指出,布魯斯.比恩將在婚禮當天展出從南非珠寶商手上高價購得的「月之星」。此鑽石為藍寶石級,經由燈光照射,鑽身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形狀酷似溫莎古堡。

  而布魯斯.比恩將會在婚宴上,將此鑽獻給未婚妻安琪莉。

  若能取得此世紀美鑽的資料或照片,記者將在第一時間為讀者做更深入的報導……

  放下手中的馬克杯,以指腹劃去唇上牛奶痕跡。

  聽到一旁小貓喵喵叫,她以腳頂了下桌沿,椅子立即往後傾斜。睨了眼角落巴掌大的小貓,發現它碗裡的牛奶已經沒了。

  「不行喝太多。」

  「喵!」小貓不滿地抗議。

  女子努努嘴。「你還那麼小,怎麼胃口那麼大?」

  「喵喵!」小貓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不管。」她別過頭,將視線調回報紙上的新聞。

  過了許久,她才以眼角偷偷瞄了小貓一眼,小貓驕傲地抬頭,趾高氣昂地轉身走開。她看了不禁失笑,視線轉回報紙上,嘴角仍舊忍不住上揚。

  「這隻貓可真驕傲。」

  以星光美景為襯,如茵的草坪上正舉行盛大晚宴。

  美國社交界今年最大的盛事,便是今晚遊艇大亨布魯斯.比恩與珠寶集團之女安琪莉的結婚典禮。參加婚宴的政商人士眾多,非受邀的閒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入,門口有警衛層層把關,嚴格禁止狗仔隊溜進會場。

  在一條街外,停著一輛計程車,許久後才從車上走下一名穿著晚宴服的女子。一身黑緞合身禮服露出她整片的美背,為了避免還未進入會場就過於引人注目,膀子上還特別披了一條桃紅色披肩。

  她踩著黑色細跟高跟鞋,緩緩朝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微風拂過,白皙細頸上的一撮髮絲隨風舞動,長翹的睫毛輕輕眨了眨,柔美的唇角漸漸揚起。

  「嗨!」她勾住一個剛下車男子的臂膀,對他露出迷人的笑容,男人見狀在瞬間即被美麗的她吸引住,不自覺地跟著微笑。「一個人?」

  男人微微點頭。「一個人。」

  「怎麼有女人會放過像你這麼英俊的男人?」美麗的纖指在男人的手臂上摩挲,兩人緩緩朝前移動,步上台階。

  「你也是一個人?」男人從禮服暗袋裡掏出以金箔貼面的邀請函交給門口保全人員。

  「對呀。」女子嬌嗔。「誰教我找不到男伴呢……」她挑逗地睨了男人一眼。「這樣好了,如果不介意的話,你當我的男伴如何?」

  「有美女相陪當然好。」一步入宴會廳,美麗的女子立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並且引起不小的騷動。

  男人驕傲地環視四周。

  「今晚,我會是男人羨慕的對象。」

  女子燦爛一笑,接過男人遞來的香檳。兩人相偕往草坪上的人群走去,女子眼角悄悄朝二樓望了一眼。

  ※ ※ ※

  躲過層層警衛上到二樓,女子悄悄閃身進入一扇門後。黑暗的房間內只能靠窗外一點月光照亮,不用費心找尋,目標已經在她眼前。

  雕刻精美的古董石雕柱上,置放著一隻透明方形的展示箱,展示箱裡一顆閃亮的月形鑽石即躺在手形雕刻架上。她不禁笑逐顏開,將裙擺拉高到大腿,在接近腿根處綁著一圈黑帶,她翻開黑帶從裡頭取出兩支細到不可思議的工具。

  仔細環顧一下玻璃櫃四周,在四個角落發現極其精密的孔,她不屑地嗤哼。

  「小意思!」

  取下垂在胸前的菱形水晶項鏈,將雙鍊與墜身分開,再沿著菱形水晶中間的十字割痕折下,堅硬無比的菱形水晶頓時成了四塊小水晶。她先將雙鍊分置於電孔上,青藍的光芒瞬間沿著雙鍊循環流轉。

  她再將四顆水晶分別放置在前方加重。如果她沒估計錯誤,展示座下方的基肯定是壓力板,只要玻璃櫃稍被移動、重力一變更,警報器必定立即震天價響。所以她已事先查得這玻璃櫃的重量,並將同等重量的水晶戴在身上方便利用。

  一切準備就緒,她將黑帶裡拿出的工具拉長相接,對準玻璃櫃的上方發射出去。工具瞬間嵌入天花板!她再將下方的開關打開,奮力朝玻璃櫃敲擊,另一頭立即插進玻璃櫃頂層。

  她按下按鈕後,工具開始自動收線,緩緩地將玻璃櫃吊起。

  輕而易舉地拿下「月之星」,她撈高裙擺將之塞進黑帶裡。

  突地玩心大起,她取下頭頂上的髮飾,放入展示架上,快速將所有工具收妥。

  看著石雕柱,她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真抱歉,我知道你是十八世紀的古董雕刻,可是今晚恐怕沒辦法將你帶走。」她整整衣衫,「沒關係,改天我一定來帶你走,你就委屈點暫時待在這裡囉!」

  她心情愉快地踩著高跟鞋往門口走去,忽然間,她裸露的背脊居然涼了起來,寒毛更是無可遏制地狂豎,她不禁挺起腰桿。

  「計劃周詳,但百密一疏。」一道冷冽的男聲悠然響起。

  女子緩緩轉過身,瞇起眼朝黑暗的角落梭巡,卻只能隱約看見一個影子蹺著腿坐在沙發上。

  她慢慢移動,調整角度想看清楚這個人的臉。但黑暗彷彿在跟她作對似的,一直模糊她的視線。

  「你是誰?」

  「這句話不該是由我問你的嗎?陌生人。」

  她下意識地按住大腿,看見他站起身來朝她逼近,她緩緩往後退。

  「別再靠過來!」他應該和布魯斯.比恩沒有關係吧……

  據她整晚觀察,所有人應該都在樓下,且新婚夫婦在舞池裡跳舞,大家的焦點也該是他們啊,樓上怎還會有人?

  心念急轉間,一個不注意,背脊已撞上身後的牆。

  她猛然回過神來,身前堅硬如鐵的身軀卻將她逼死在牆角間。她閃身想從旁逃開,一隻手臂倏然抬起擋住她的去路,移到另一邊也是同樣情形,她頓時惱羞成怒。

  「你究竟想怎樣?」

  他聳聳肩,「好公民有一些應盡的義務。」他舉手逗弄她耳垂上的墜飾。

  她別過頭甩開那隻讓人體溫上升的手,怒瞪著他。

  「所以呢?」

  「照常理來看,我應該要大叫引來樓下的人,讓他們報警抓女賊才是,對嗎?」深邃的黑眸火熱地瞅緊她,俊美無儔的臉漾著笑靨。

  「你!誰是賊,別含血噴人。」她蹙緊眉仔細觀察眼前的男人。

  這人似乎有點面熟……她倏地瞪大眼睛。

  他的手突然覆住她大腿外側,嘴角上的笑充滿譏諷。她氣得用身體去撞他,將他的毛手撞開。

  「誰准你把手隨便亂放?」

  「誰准你偷東西?」

  「你……」她的手死命握緊,涼快的衣裳隨著拉扯而顯得有些貼身,勾勒出她穠纖合度、令人噴血的曲線。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偷東西?」

  他用手比了比。

  「兩隻眼睛都看見。」話還沒說完,她的手便朝他攻來,直接攻擊他的雙眼。

  在指尖與眼球非常接近時,他攫住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頭吻住她紅潤的雙唇。

  「唔——唔——」她瞪大眼看著幾乎與自己相貼的一張臉,呼吸他呼出的氣息。他的氣味由唇間竄入她口內,火熱堅硬的身軀緊貼著她,將她逼到絕境。

  有一下沒一下地吮吻她的唇,他有種意猶未盡難以放開的念頭。她身上傳來一半脂粉一半香水的氣味,味道聞起來特別香……

  他突地悶哼了聲,指腹劃過唇瓣,居然流血了?而這還不夠,她趁他驚訝之餘迅速撩起裙擺,從大腿黑帶裡取下原先偷東西的尖銳工具,接著反手一握由下往上一劃,他耳根下立即多了一道傷痕!幸好他反應夠快,否則這一刀絕對是賞在他英俊的臉上。

  趁他覆住傷口之際,她想乘此機會脫逃。他反射性伸手一抓,卻抓住她身上那件薄而合身的露背禮服。

  衣服被拉住,她掙扎了幾下都掙脫不了,眼看身上的衣服快被扯破,她抬眼怒瞪他。

  「放手!」

  「怎麼可能!」他嘴角揚起微笑。

  「你到底想怎樣?」

  這男人真是欠扁!

  窗外星空在這時突然出現七彩煙花,一朵朵綻放,歡鬧聲與煙火聲互相輝映。煙花的光芒有一下沒一下地照亮整個房間,將男人的容貌照得一清二楚。

  她蹙眉,這男人真的越看越覺得面熟!

  「放開!」

  「將東西交出來我就讓你離開。」

  「不可能!」她再度死命掙扎。

  「那你可能得光著身子離開了。」手上的力道加重,衣服幾乎要毀在他手上。

  他臉上的歉意看來像是故意!

  「是嗎?」

  她忽然倩笑,他有些被她迷人的微笑迷住,而她卻忽然轉了個身,像美麗的舞者,一圈一圈由他手中轉離。身上華麗貼身的黑緞禮服依舊握在他手中,輕柔地飄揚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美麗的黑色瀑布。

  他訝然地看著她,她卻回以一臉甜膩的笑靨,扯開身上最後一寸黑緞,整個人脫離他的控制。

  從頭打量她,他眼底再也藏不住驚訝。

  她上衣貼身到能看見渾圓的胸形,下身一件短及臀圍下緣的貼身短褲,在在顯示她是有備而來。他不禁發笑。

  她迅速奔至陽台,快速探頭看看下方歡樂的人群,轉身看著男人。

  「要我裸體?看來要讓你失望囉!」

  眼前狂野的美女讓他感興趣。

  將手掌湊近紅唇前,吹起陣陣飛吻,她朝他揮揮手。

  「先走一步囉,陌生人。」將話還回去,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她迅速由陽台跳到隔壁的陽台上。他追了出去看著她在一座座陽台間順暢地跳躍,接著在房子角落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後,深吸口氣往下跳。

  他迅速跟上,身上穿的西裝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動作依舊快速而俐落。

  他明白她就像禮服底下穿著勁裝一樣,若非事先做了準備,絕不可能從陽台往下跳。況且這裡雖是二樓,但這幢建築的高度不似一般房子,這裡的二樓與一般房子的四樓等高,她如果沒有準備就往下跳,肯定腦漿四溢。

  果然,當他抵達時,便看見陽台石製的欄桿上嵌著一個鋼鉤,鉤子尾端接著一條非常紮實的繩索,一直連到對面百公尺遠外的大樹上。

  一道黑影由樹幹滑下,同時整座豪宅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警報聲,讓他頓時錯愕。她轉身往他看了一眼,隨即快速消失。

  他雙手抱胸,臉上帶著微笑。

  ※ ※ ※

  「路遙遙,你整理的這是什麼?」

  和小姐將厚重的文件夾扔到桌上,桌子一震,杯子應聲倒下灑了一桌的茶水。

  「給我重做!」

  和小姐扭頭進入辦公室。

  路遙遙一句話都不吭,拉開抽屜抽出面紙,安安靜靜地擦著滿桌的狼藉。

  唉,連資料都濕了。她一張一張小心翼翼地擦拭,隔桌同事見狀,隨即抽出面紙幫忙。

  「和小姐怎麼老愛找你麻煩?」

  「誰教遙遙那天跟總裁告狀,害得和小姐被罵。」對桌的同事抬起頭,趴在隔板上。

  「和小姐記恨的功力大家有目共睹,遙遙這下慘了,一輩子都在和小姐的黑名單裡。」

  「我沒有跟總裁告狀。」她已經說很多遍了。

  路遙遙將用過的面紙丟進垃圾桶裡,將資料一張張收妥。

  「看來又要熬夜了。」這些資料得重打了,否則一塊、一塊的茶漬怎能在明天的會議上拿出來。

  「遙遙,你老是被和小姐害得常加班熬夜,真是可憐耶!」

  「有什麼辦法!」她頂了頂下滑的大眼鏡,一頭長髮在腦後扎了個蜈蚣辮,身上寬鬆的桃紅褲裝,配上一雙黑色涼鞋……任何人看了這樣的裝扮都會倒盡胃口。

  「嘖,你究竟是哪裡惹到和小姐了?」另一頭的男同事側過隔板,上下打量她。

  「女人不是只會對比自己條件好的女人產生敵意嗎?嘖嘖,可是遙遙,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你有什麼優點能讓和小姐嫉妒的。」

  「麥克,你說話好毒。」女同事將手搭在路遙遙肩上。

  「人家遙遙的優點就是不記恨、不搶功、不會說人家壞話,她個性好得沒話說。」

  「那和小姐為什麼討厭她?」

  女同事小心地探頭梭巡四周後,小小聲地在他耳邊道:「那是因為和小姐嫉妒遙遙的好個性。」路遙遙擁有的優點剛好是和小姐所沒有的。

  「路遙遙!」天外突然飛來和小姐暴躁的聲音,眾人嚇得趕緊坐回位子上假裝工作。

  「你把這疊資料送到設計部去。」和小姐將資料放在她桌上,轉身離去之際似乎又想到什麼,再度轉過身嚴厲地看著她。「我警告你,你最好別再亂說話,聽見了沒有?」

  見路遙遙微微點頭,和小姐這才離開。

  「你完了,我看你最好去找個整型醫生把嘴巴縫起來算了,這樣和小姐就沒藉口找你麻煩了。」女同事探頭小聲建議。

  另一位同事抬起頭跟著附和:「我看和小姐是存心找遙遙麻煩,就算她不能講話了,和小姐還是會再找別的藉口虐待遙遙。」

  「你們別說了,我不想害了你們。」路遙遙看了和小姐的辦公室一眼,嘆口氣將資料抱在懷裡,頂了頂下滑的大眼鏡。「我去送資料了!」隨即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

  「你根本是在挑戰他的耐性。」電話那頭傳來不能苟同的聲音。

  「他要的東西我哪一次失手過?」

  東西既然已經到手,又為什麼拿不出來?

  柏禾將身子往椅背靠,優閒地啜飲拿鐵。

  「你知道什麼叫放長線釣大魚嗎?」

  「你不知道那東西對他及大家都很重要嗎?放什麼長線釣什麼大魚?」冷哼的音量越來越大聲。

  「這條大魚和他無關。」

  「那你就別拿他的東西去做你自己的私事!」停頓了下,話筒裡傳來好心警告。「你知道,他下手有多狠。要是被他知道或一氣起來,你的下場不需我詳加贅述,自己應該明了!」

  「我比誰都清楚。」音調依舊平緩冷靜。

  「我不管你了,他給你多少時間,你就必須在期限內交出東西……我認為,你玩的把戲最好別被他知道。」

  「用不著你操心!」他掛上電話,不再給對方任何囉唆的機會。

  拉開抽屜取出一個木盒,盒子內有一把槍躺在裡頭。

  他打開盒蓋,拿起白金霧面的手槍緩緩擦拭,腦海裡卻浮現剛才的對話,視線不期然地睨向牆壁上一整排的槍枝。

  柏禾嗤之以鼻地將手槍放回木盒內擱回抽屜裡。

  「總裁,兩點與國防部長有約。」

  他按下答話鈕。「叫司機備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8:16

第三章

  她一定會被操死!

  路遙遙快速翻閱手中一大疊資料,並且逐一對照一旁報表。報表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專有名詞與數字,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和小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將報表資料打錯,讓她送到設計部來時,被部裡的人發現錯誤連篇,使她只好被迫馬上對照資料找出錯誤。

  為了爭取時效,設計部的人將她「請」到會議室裡,給了她電腦和空間,要她在時限內將資料弄好,以免他們到時交不出去。

  摘下眼鏡,揉揉有些酸痛的鼻梁。

  這副眼鏡戴起來一點也不舒服,可是她卻能忍受它這麼多年。

  路遙遙撐著臉頰,有氣無力地翻頁。

  「路遙遙。」

  門突然打開,嚇了路遙遙一跳,慌亂地抓起眼鏡戴上。

  「什麼事?」

  「報表能夠及時趕出來嗎?」孟奇走進來問道。

  她看了眼桌上報表。「再給我兩個小時。」

  「是這樣的,因為等一下有個會議要在這間會議室裡舉行,你可能沒辦法在這裡繼續工作。不過你可以到我辦公室去,那裡有間小會議室可以使用。」

  「或許我可以回自己的辦公室整理……」

  「這個資料必須要在會議結束前趕出來,而且內容一定要準確無誤,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安靜的地方工作……不過我想不通的是,為何你的上司會要你拿錯誤百出的資料過來?」

  她搖搖頭,他卻笑了。

  「你很安靜,不多話。」

  她微微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孟經理,我、我會盡快將報表做好。」

  孟奇看著她快速收妥散了整桌的資料與報表,像逃難似地跑出去,不禁莞爾。

  「你在笑什麼?」柏禾手插在口袋裡,頎長玉立的身影緩緩走進來。

  「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冒失的眼鏡妹嗎?我發現她真的很可愛。」

  柏禾像受了多大刺激般,猛然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那個醜女可愛?」他狐疑地睨著孟奇。「我給你的工作太多,把你腦袋操壞了嗎?」

  「她有她的優點,至少她話不多,不會像一般女孩子,聒噪、愛聊八卦,嘴巴一張開就停不下來。」

  孟奇的話倒是說到柏禾的心坎裡。

  他一向討厭太多話的女人,他更討厭柔柔弱弱、時時刻刻需要人保護的女人。他覺得照顧女人是件很煩人的工作,所以能避就避。

  柏禾決定不再延續關於女人的話題。

  「我剛從五角大廈回來,設計圖已經拿給部長看過了,有幾個地方還需要修正一下。這案子很重要,等會兒開會時提出來大家討論一下……」

  ※ ※ ※

  路遙遙專心地處理手頭上的資料,在印表機列印出最後一張報表後,工作總算告一段落。她伸伸懶腰,準備將東西整理好趕緊送到會議室去。

  之前孟經理已經要秘書前來查看她的進度,可見時間迫在眉睫。

  將報表一份份裝訂好,恢復小會議室原先的整潔後,她站在門邊回頭做最後一次的檢查,確定可以了才轉身離開。

  匆匆忙忙之下,她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進來。才走到門邊,臉就剛好被打開的門撞個正著,鼻梁上的眼鏡頓時摔到地上。

  「噢!」她痛得捂住鼻子,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鼻梁說不定都斷了。

  她輕輕按一下鼻梁,牙關咬得更緊,她只覺得鼻子又熱又痛。

  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攤在她面前,她卻視而不見,伸出手在地上胡亂摸索。

  柏禾收回手。

  「資料都弄好了嗎?」他不再關心她的傷勢,只在乎資料。

  她點點頭,指指又散了一地的報表。柏禾眉一挑,遲疑了一會後便蹲下身撿拾。

  突然間,一陣碎裂聲響起,兩人身子猛地一僵,五秒後路遙遙首先哀號出聲。

  「我的眼鏡……」

  抬起腳,柏禾鄙夷地拾起地上呈現怪異姿態的眼鏡。

  「你的眼鏡。」可憐的眼鏡在他指縫間晃呀晃,支架歪了一邊,鏡片裂得像蜘蛛網。

  路遙遙接過眼鏡,才抬頭,眼底立即閃過訝然,焦點被眼前那道斜掛左耳下的傷口吸引,傷口上還可以清楚看見乾涸的血痂。

  看著路遙遙,柏禾的眉頭慢慢蹙緊。

  「你站得起來嗎?」柏禾在起身後的十秒內才問出這句話。

  「還、還可以……」路遙遙立即別過頭,撐著地面站起身。

  見她似乎沒有大礙,他冷冷看了一眼後轉身就想離開,沒想到身後卻傳來巨大的碰撞聲。原來路遙遙不小心絆到一旁觀賞用的盆栽,盆栽搖晃了一下沒倒,反而是她又跌坐回地上,腳踝上立刻多了一個明顯的瘀青。

  他皺起眉頭,似乎沒辦法忍受她的愚蠢。

  「你做事都這麼莽撞嗎?」又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女人。

  「我……看不見。」

  她的話點醒了他。

  睨了眼她握在手中的眼鏡,再看看她將眼睛瞇成一條線的模樣,他嘆了一口氣。

  「有放備用眼鏡在公司裡嗎?」

  她搖搖頭,他的嘆息多了份忍耐。

  「你近視幾度?」

  她伸出一指。「一千。」

  「看你的樣子,近視不像是用功讀書下的產物。我讓秘書去替你買副隱形眼鏡暫戴,下班後你再自己去配眼鏡,新的眼鏡就報公帳。」多麼瞧不起人,調侃一番後才像是施恩般地告訴她,讓秘書去替她買副隱形眼鏡。

  「我……」她喚住即將轉身離去的他。「我不能戴隱形眼鏡。」

  他眉毛跳得厲害。他就說,女人一向很麻煩。

  她進一步解釋:「我的眼睛對隱形眼鏡過敏,只能戴一般眼鏡。」

  長相「奇特」又麻煩的女人,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真麻煩。」他不耐地揮揮手。「算了,我看你少了眼鏡也做不了事,你提早下班去配眼鏡吧。」

  「謝謝總裁!」在他面前,路遙遙半刻也待不下去,沒有多作停留立即離開。

  順利搭上空無一人的電梯,她才鬆了口氣。

  思緒回到剛才那幕……

  柏禾耳下那道傷……明明就是被她傷到的!

  路遙遙蹙眉。

  那樣接近撕裂的傷痕她絕對不會認錯,明明就是被她的工具所傷……路遙遙雙目圓瞠。

  難怪那天會覺得那個人很面熟,原來他是柏禾!

  她瞇成細縫的雙眼突然間變得炯炯有神,少了眼鏡的遮掩,雙眼皮的大眼變得亮麗,令人忍不住多瞧一眼。

  牆壁上的反射,讓她不禁失笑。

  她其實也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可笑,難怪柏禾會有那種鄙夷的表情出現。

  這身裝扮能讓她免去很多麻煩,至少有什麼事發生時,別人也很難將注意力移到毫不起眼的她身上。這對她來說很方便,只是她忽略了和小姐。

  當所有人都認為她不多話、默默做事、什麼都不計較、不道人長短,而覺得她好相處的同時,和小姐卻反而極度討厭她,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不過斟酌比較之下,這樣的醜女裝扮對她來說還是最好的。

  她嘴角上的笑紋逐漸變深……

  那夜,倒是很奇妙的相遇,只是他為何會出現在那間房裡?他和布魯斯.比恩又是什麼關係?

  既然放假嘛,她就先去好好吃一頓,然後再去兒童樂園玩一些刺激的,消消從和小姐那兒受的氣。至於配眼鏡……她還有一副備用的,而且更醜!

  ※ ※ ※

  路遙遙笑得好開心,拉緊背袋步出大門,沿著紅磚道走。

  大白天的,路上行人倒沒有很多。

  「叭叭!」身後傳來喇叭聲,響亮而且急促。

  她轉頭一看,眼睛倏地睜大,驚慌地低下頭假裝沒聽見、沒看見,腳步明顯加快。

  「叭——」喇叭聲顯得有些暴怒,見她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車裡的人搖下車窗對著她大吼:「路遙遙!」

  這下子她非停下不可了。她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等著車子緩緩移到身旁。

  「路遙遙,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在叫你嗎?」

  路遙遙瞇起雙眼,緩緩轉過頭露出那排閃閃發亮、天下無敵的大牙套。

  「總裁。」

  牙套的光芒太過耀眼,柏禾皺起眉頭。

  「上車。」

  「啊?」她沒聽錯吧?

  「還懷疑嗎?上車。」

  「不用了……我、我到前面去等……等車就好了。」

  「你聽不懂英文是嗎?還是要我用中文再說一遍?」這女人,簡直麻煩到極點。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對弄破她眼鏡感到愧疚,匆匆忙忙下樓取車來載她。

  柏禾越想越氣悶。

  她踟躕了一下,只好乖乖上車。

  「你是要回家還是去眼鏡行?」

  「回、回家。」

  大舌頭又吞吞吐吐……柏禾受不了地哼了一聲,往她家的方向開。

  一路上兩人無言以對,柏禾更是以飛快的速度抵達她家。當她打開門下車離去時,他搖下車窗喚住她。

  「這個地方不要再住了!」

  她眼睛瞇得更細,故意將牙套全部亮出來。

  「為什麼?」

  「你眼睛瞎了不成?這棟樓可以列為危樓了,哪天房子倒了,看你怎麼辦?」

  他竟然會關心她?路遙遙有些訝異。

  「可是……可是我只付得起這裡的租、租金。」

  「公司不是有員工宿舍?」

  「可、可是那只提供高級主管住宿……」

  「你明天到管理處去填資料,我會讓管理處撥出一間給你。」

  「不……不用了。」怎麼可以!她千挑萬選才選中這塊「地靈人傑」的地方當藏身處,說什麼都不搬!

  「我……已經在這裡住習慣了……」她故作膽怯地將頭低下。

  「天才!」

  他將手擱在方向盤上,側身正視著她。「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不是?」真搞不懂,他幹嘛關心她?

  「我……我知道,可是……」

  「就這麼決定了。」不給她說話的餘地,他關上車窗踩緊油門離去。

  看見車子離去時揚起的塵土,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雙手握拳直跳腳。

  「氣死我了!」

  ※ ※ ※

  路遙遙換下一身「重裝備」。她放下微卷長髮,卸下牙套,穿上極短牛仔褲,和一件粉紅色細肩帶小可愛,外頭再套件純白長衫,便背著背包直衝遊樂園。

  亮眼的她依舊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到達遊樂園後,她迫不及待地玩遍大大小小驚險刺激的遊樂設施。

  坐上雲霄飛車、海盜船,她像發了狂一樣,大笑大叫,甚至高舉雙手喊萬歲,連坐在一旁的小女孩都被她嚇到了。

  海盜船一停下,小女孩便哭個不停。

  「喏,給你糖果吃,別哭了。」她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小女孩手裡。小女孩看了看,眼淚果真停住。

  趁小女孩再開「水閘」之前,她趕緊落跑。

  拜託,怎麼會有媽媽放小孩一個人坐海盜船!

  走著走著,眼前一座大大的甜筒模型令她垂涎三尺,她迫不及待地買了支甜筒吃,小巧舌尖愉快地滑過冰涼香郁的草莓霜淇淋。

  今天真幸福,破了個眼鏡就能放半天假,躲過被和小姐虐待,還能到遊樂園來玩雲霄飛車,吃甜筒……這甜筒真好吃,等一下再去買一支。

  她的視線忽然凝住,嘴上露出甜笑,不再多想地馬上朝前方衝去,毫不猶豫地坐上摩天輪。

  她興奮地望著窗外,等待摩天輪起動。

  過了一會兒,門終於關上,摩天輪開始往天空轉動。

  看新聞,最近有個私人美術館要舉辦畢卡索畫作的展覽……嘖,但是畫不好脫手也不好收藏,還是不要好了。

  不過……那間美術館的主人,家裡似乎有不少珍品……路遙遙不禁笑出聲。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開心!」

  突然響起的渾厚男聲嚇了她一大跳,迅速轉頭卻看見不該碰上的人。她連忙別過頭,身子不停往角落縮,假裝沒看見他。

  他不禁失笑,雙手環胸睇睨著她。

  「你的霜淇淋溶了。」

  她這才想起手上的甜筒還沒吃完,草莓霜淇淋滴到手上,她連忙舔掉,大口大口吃完手上的甜筒。

  他怎麼會在這裡?路遙遙暗自納悶。

  「陌生人,興致這麼好,到遊樂園來玩?」柏禾朝她移了過去。

  這個摩天輪怎麼轉得那麼慢……路遙遙急得要命。偏偏摩天輪就是轉不快,現在才剛到頂端,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

  「那顆月之星你最後怎麼處理?」

  路遙遙聞言僵直背脊。

  她徹底改裝,去掉大眼鏡、卸掉牙套,還改掉大舌頭……他應該是不會認出她才對。

  路遙遙煩躁地將髮絲塞到耳後。「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

  她偷偷睨他一眼。「那是我的。」

  「很自我的說法。」

  她恨恨地瞪他。

  藍色天空中的雲朵越來越多,陽光也變得不那麼刺眼,居高臨下的位置讓她好想打開窗子呼吸高空的味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摩天輪的窗子不僅是安全玻璃,而且還焊死了!

  她有些喪氣。

  路遙遙低下頭。忽然間,一隻大手沒經過她同意便托高她的下顎,她微愣了一下後用力甩開他的手。

  「你幹什麼?」

  「你臉上沾到霜淇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少騙人!」又沒摸到。

  柏禾攫住她的手腕一拉,便使她重重跌在他身上,上身緊緊相貼。

  路遙遙很難忽視他西裝外套下鋼硬如鐵的胸膛,還有他鼻尖呼出的熱氣,以及下巴上隱隱約約傳來的刮胡水味——

  她怎麼變得這麼色?

  「放手!」她拼命掙扎,其一是害怕他認出她,其二是害怕他的魅力。不可否認,第二點的可能性很高……

  「呃!」她忽然倒抽口氣,眼睛瞪得老大。

  柏禾溫熱的氣息呼在她臉上,柔軟的舌尖輕輕滑過她唇畔,經過時還意猶未盡地吸吮了一下。她根本不敢呼吸,而他卻乘機吻到她的唇瓣上,霸道地阻斷她所有的抗議,直到他心滿意足,放開她為止。

  她坐回對面,捏捏被抓痛的手腕,一雙眼憤恨地瞪著他。

  她該甩他一巴掌的!

  「你以為你是誰?」

  「柏禾。」他將手擱在窗檻上,撐著英俊的臉龐笑望著她。

  她當然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沒禮貌的男人。」唇瓣上還殘留他的味道,她羞憤地以手背猛擦雙唇。

  「我自認很有禮貌。」他雙眼朝著她猛放電,視線像兩道火焰,熱得讓人不敢直視。「禮貌上來說,你也該自我介紹。」

  「沒這個必要。」

  「這麼說,你也成了沒禮貌的女人囉?」

  她狠瞪他一眼。

  他究竟認出她了沒?她完全瞧不出端倪。路遙遙看了一下外頭,摩天輪已經快接近地面了。

  「面對你這種人不需要禮貌。」還好,快到了。

  面對她的調侃,柏禾反而是笑顏以對。「我很想知道你怎麼處理月之星。」

  「我說了,那與你無關。」

  他將臉湊上前,指指耳下的傷痕。

  她悄悄睨了一眼後別過頭。

  「這傷還在,我總能向你要些賠償吧?」

  她的眉微微挑起。「賠償?」

  「按照先來後到,那顆月之星應該是我的才對。」

  他的話倒是讓她一驚。

  「你的意思是,那晚你也是去偷鑽石的?」怎麼那麼多人跟她搶飯碗!

  他不語。

  她冷冷地睨著他,同行相忌這句話在密閉空間裡上演。

  「我很想知道,你最後是怎麼脫身的?」

  他聳聳肩,沉默微笑。

  路遙遙臉上寫滿「不爽」二字。

  她明明在那四個玻璃角上放上鏈子,而那鏈子只要一超過電力負荷就會熔化而觸動警報器。在她離開時,也很清楚聽見大宅內警報器大作,所有人都被引了過去,上百位的保全人員更是全往同一個地方衝……他究竟是怎麼脫身的?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一臉欠揍相?」

  回應她咬牙切齒的,竟是柏禾爽朗的大笑聲。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坐廂轉到平地,工作人員將門一開,路遙遙便氣得奪門而出。

  真是氣死她了!

  她以為只有自己才會用兩種面貌示人,沒想到他一樣誇張!

  在公司,他冷得像愛斯基摩人,說話又冰又唯我獨尊;公司之外,他卻黏得像煩人的蒼蠅,話多動作也多。

  路遙遙步伐踩得用力。他憑什麼一而再的強吻她?

  柏禾輕鬆跟在她身後。

  「鞋子穿那麼高還走那麼快,小心扭到腳。」他話才說完,她馬上拐了一下。

  她一臉痛苦地扶著腿,回頭瞪他。

  「你這隻烏鴉!死狗!」

  「如果我沒記錯,我的生肖應該不是屬這兩種。」她的咒罵他倒是處之泰然,和平時的他真的很不一樣。

  她揉揉腳踝。「烏鴉嘴、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好痛!

  路遙遙一拐一拐地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走沒幾步整個人便騰空。她驚呼一聲連忙抱緊他。

  「你幹什麼?」

  「抱你去園區醫務室。」

  「不用你多事。」路過的人紛紛側目,讓她臉紅得像蝦子一樣。「快放我下來!」

  柏禾將她抱到樹下的椅子上,蹲在她身前將她的腿抬放在自己腿上,輕柔地查看她的傷勢。

  他的手沿著白皙的小腿肚往下摸,停在紅腫的腳踝上輕輕一按,她立即痛叫。

  「好痛!你不要亂摸!」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的指腹就著紅腫的腳踝輕輕畫圓,小心翼翼地就怕她更痛。

  也不知柏禾哪來的魔力,路遙遙感覺腳踝上的傷是沒那麼疼了。

  「還會痛嗎?」

  「不……不會了。」不可否認,他的「治療」很有效。可、可是他的手怎麼還放在她腿上啊?「你可以放開了!」

  他站起身,雙掌壓在扶手上,傾身與她相望。

  他的臉和她靠得好近,刮胡水的味道再度一寸寸侵襲著她,路遙遙慌得連忙將身子往後仰。

  「你又要做什麼?」

  柏禾咧嘴一笑,「下戰書。」偷啄她唇的動作快得像是戰書上的印信。

  在她還處於震驚的情況下,他站直身子,看著她呆愣的表情,心情愉快地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8:42

第四章

  今天的氣氛很怪異,從一早來上班到現在,和小姐竟然沒來找她麻煩,害得路遙遙一整天心驚膽顫,不知道和小姐什麼時候會在她背後出現。

  中午吃飯時間,她在公司的餐廳愉快地吃著午餐。

  公司餐廳媲美外頭的咖啡廳,室內設計新穎。夏天時,小瀑布在窗子上方涓流而下;秋冬時,窗子下方則有暖色燈光照射,減緩室內溫度降低,如此便可減少室內空調所使用的電力。

  因為是美國軍火研發公司的關係,員工腦力消耗得快,容易肚子餓想吃東西,所以公司餐廳采二十四小時免費提供餐點制。總括來說,公司的福利算是很優了。

  嗯,提拉米蘇真好吃!

  「遙遙,開會時間到了喔!」同事經過時提醒她。「我先上去了,別遲到喔!」

  路遙遙這才記起待會兒有會要開,目的是要檢討文件收取、傳遞的方式,還有修改文件送件單。

  雖然和小姐不會參加,但這個部門很少開會,所以這樣的會議雖是小型的,但卻不能等閒視之。

  路遙遙大口大口將甜點吃完,將托盤拿到回收處放好。

  昨天扭傷的地方還會隱隱作痛,害得她今天來上班一拐一拐的,不敢走太快。

  柏禾下車剛踏進公司大廳,遠遠便看見一個身影從一旁的餐廳走出來。

  他瞇起眼沉默許久。

  「總裁?」一旁的秘書愣了一下。

  眼看著那抹身影撞上一旁的景觀盆栽,倒退三步後隨即跌坐在地上,嘆了口氣後撐著地站起身。

  「天才!」柏禾受不了地皺眉,雙手抱胸。

  「路遙遙。」渾厚的嗓音倏地在挑高大廳裡響起,所有人愕愣地停下腳步。

  路遙遙迅速轉過頭來,看見柏禾像看見鬼一樣,眼睛瞪大立刻低下頭快速往電梯走去,猛按按鈕。

  冤家路窄!

  他沒看見她吧……應該不會認出她吧……路遙遙頭垂到不能再低,閉眼屏息,指尖快速地按壓按鈕。

  電梯怎麼還不來?

  「我懷疑是不是要再放你一天假,讓你去看耳朵。」滿口不客氣的冷諷。「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路遙遙。」

  背脊僵直……

  「總、總裁。」路遙遙笑得燦爛,綻出無敵超亮大牙套。

  「我很懷疑,笨手笨腳的你當初是怎麼進公司的?」最角落沒人排隊搭乘的電梯,門在同時間滑了開來。

  「搭這部。」

  「不、不用……」她看著他將手插進口袋裡,抬眼冷峻地看著她,一副很不滿意她回答的樣子。她只能咬牙跟著進入電梯內。

  算了,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雖然無法保證他會不會認出她來,不過,就算認出來了又怎樣?

  柏禾望著電梯門上反射出的影像,靜靜地觀察她。

  他一定是瘋了,居然會注意到她!

  他的雙眼微瞇。他是中了什麼邪,居然會去在意這個醜女?

  柏禾忍不住在心裡嗤哼,煩躁地爬梳髮絲。

  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但面對她那張臉,他還是無可遏制地感到討厭。

  很矛盾的情緒。

  「總裁,等一下要和設計部的人開會。」秘書眼見封閉的電梯內本就沉悶,又沒人肯發出聲音,讓人更有快窒息的感覺,於是打破沉默,翻翻記事本找話題聊。

  麻質衣褲穿起來正式中帶點休閒,寬鬆的褲管讓原本身形高大的柏禾更顯頎長,黑髮安分地往腦後梳齊,儼然一副標準社會菁英的裝扮。

  路遙遙無法忽視身旁傳來的淡淡刮鬍水味,以及高壯身影所帶來的壓迫感。

  電梯很快停住,她像逃難一樣地跑出電梯,朝他點點頭,「謝謝總裁。」她不管腳踝上的痛,迅速離去。

  柏禾抬高俊顏,瞇起眼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眉卻忽然皺了一下。

  ※ ※ ※

  討論會議開到現在,該檢討的都檢討了、該改進的也改進了,文件送件單的格式也已綜合大家的意見選出最好的。

  「你們在送件的時候……」即使如此,和小姐仍滔滔不絕地訓話,而且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和小姐皺起眉頭憤怒地轉頭,脫口而出的咆哮在看見來人時及時收住,驚愕地喊著。

  「總裁?」

  肚子飽了就會想睡,原本偷偷打瞌睡的人聞言紛紛迅速抬頭,全副精神都回來了。

  眾人皆驚訝地看著柏禾拉出坐椅坐下,只有路遙遙,頭連抬都不敢抬一下,恨不得沒有人發覺她的存在。

  「繼續。」他雙手抱胸,靠著椅背,炯炯有神的雙眼嚴肅地掃過所有人。

  看到這張臉,還有誰不正襟危坐?

  他來幹嘛?路遙遙在心裡咒罵,頭垂得更低了。

  和小姐一心認為柏禾是衝著她來的,開心得不得了,驕傲地頷首。「剛剛我說的都記清楚了嗎?我不准任何人再犯相同的錯誤。」

  她將矛頭指向坐在最角落,埋首猛記開會記錄的路遙遙。「尤其是你,路遙遙。」

  該死!路遙遙不敢抬頭。

  「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路遙遙。」

  路遙遙牙一咬,重重點頭。和小姐似乎滿意了,自認她是因為害怕、愧疚了,所以才不敢抬起頭。

  「那麼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裡……總裁有沒有話要和各位同仁說的?」和小姐轉頭面對柏禾露出甜甜一笑。

  「沒有。」他的語氣冷得像冰,表情像在和誰生氣似的。

  「那麼就散會了。」

  大家趕緊收拾東西離開,老闆的頭銜就像鬼見愁一樣,沒人願意多停留一秒。路遙遙也不例外,拐著腳抱著一大疊文件選擇會議室後面的另一個門離開,就是不想從柏禾身邊經過。

  柏禾對秘書交代一些事後,秘書轉身離開,他喚住和小姐。

  「和主任!」

  ※ ※ ※

  真是的!一想到每天在公司,時時刻刻都要提防自己碰到他,她就覺得煩。

  將工具準備妥當,路遙遙換上純黑勁裝,戴上黑色手套。

  鋪滿鑽石的身軀、純金骨骼、藍紅雙色寶石結,以及七點六公分迷人的身材,婀娜多姿的曲線……

  一想到這樣的尤物就躺在一尺厚,以精密防盜儀器防守的金庫裡,她的血液便沸騰不已。

  為了怕在現場留下任何證據,她特地將頭髮塞進黑色頭套裡。

  牆上的咕咕鐘響起,她抬頭看了一下。

  可愛的大公雞從雞舍裡滑出,大叫兩聲,雞舍上頭的小房舍頓時跑出幾隻小雞,玩耍一番後隨著公雞進入雞舍。

  凌晨兩點。

  這個時機正好,物主家裡的人大概已經入睡了。

  正當路遙遙準備出門時,門鈴卻忽然響起。

  有誰會在這個時間來找她?路遙遙躡手躡腳,靜靜地湊近門上的窺視孔。

  她嚇得身子彈離門邊。他來做什麼?

  電鈴聲像催命符般再度一聲聲地響起,她的心臟像受到重擊般快速跳動。

  要開嗎……她猛搖頭。

  不,不開!死都不能開!

  「路遙遙。」渾厚的嗓音這時聽來格外嚇人。

  她急得想跺腳,但一想到這時若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都可能對他透露出「屋內有人」的訊息,她便隱忍下來。

  只要她不出聲、不開門,他大概會以為她睡死了。

  路遙遙煩躁地抱胸。柏禾到底來找她做什麼?

  不管了,他等不到人來開門就會摸摸鼻子離開,還是辦正事要緊。

  路遙遙小心翼翼地從打開的窗戶邊爬到屋外,站在鐵製樓梯往上攀爬,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上到頂樓,爬過與鄰棟大樓分隔的圍牆,她進入隔壁大樓走到一樓。

  小臉微微探出查看一下外頭的情況,在她住的大樓前停著柏禾那部造型狂野到令人髮指的紅色法拉利。

  她決定走後門離開。

  站在宮廷式大床邊,她抱胸苦笑地看著床上糾纏在一起的男女。一隻布滿毛髮的粗壯手臂橫擱在女子曲線窈窕的腰窩處,毛髮茂盛的腿誇張地離開被單往嬌軀上一跨,粗魯地發出咕嚕聲。

  啐,他們睡得也太熟了,連她站在床邊都感覺不到,睡得像兩頭死豬。

  受不了!路遙遙搖頭,決心去搜尋她的寶貝。

  下到一樓的廚房,她打開雙門冰箱,按下其中一顆調節溫度的紅色按鈕後,冷凍庫隨即鬆開。將冷凍庫拉出,很容易就讓她看見置於裡層,表面封了一層霜的金庫。

  她拿出工具去掉金庫上頭的薄霜,接著在手腕的電子錶上按了幾個鍵,將手對準金庫,噠的一聲,金庫門就這麼打開。

  拉開金庫門,她想要的東西就在裡面。她開心地伸手要拿紅絨布上頭的鑽石鈴鐺——

  輕微的咳嗽聲在足足有兩個房間大的廚房裡響起,雖然細微,但在幽靜的黑夜裡卻異常明顯。

  「我勸你最好別拿。」

  路遙遙驚詫地望向聲音來源,漆黑的角落裡隱約有個黑影動了一下,她瞇起眼試圖看清楚。

  黑影緩緩走出黑暗,當窗外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照在他身上時,她臉上露出了不耐煩。

  「你真是陰魂不散。」天吶,他到底要糾纏她到什麼時候?

  柏禾優閒地雙手抱胸,臉上掛著淺笑,只是那雙眼,總是如此銳利地看著一切。

  「德製壓力記憶板。只要拿起那個鈴鐺,就會擊發壓力板下的銅線,警鈴聲會在整間屋子裡大響,電腦會直接連線至警局。」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如果你想全身而退的話。」

  「我怎麼知道你究竟是在幫我還是害我?」兩次偷東西時他都在場,她怎麼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眼。

  「決定權在你。」他將問題扔回給她。

  路遙遙開始天人交戰。她回頭看著金庫裡的寶物許久,再回頭看著他,想在他臉上梭巡任何的蛛絲馬跡,可是看了許久,他的表情依舊是一副「他很善良」的嘴臉。

  她有些挫敗。

  「那麼你告訴我,要怎麼辦?」

  「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別偷。」

  「你神經病!」花了那麼多時間搜集資料、準備工作,居然叫她別偷?路遙遙怒瞪他。

  柏禾攤攤兩手。「我只是說說,別那麼激動。」他走向前往金庫裡瞧了一下,朝她伸手。

  「把你的工具給我。」

  他的話就是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神秘力量,讓她乖乖交出賴以為生的生財工具,靜靜看著他如何找到銅線的連結點,拆下它!

  她愣了愣,隨即有了一番認知。

  他也是個小偷!

  而且是個非常高竿的小偷,這是她看見在眼前搖晃的鈴鐺後所做的體認。

  柏禾有些挑釁意味地搖晃鈴鐺,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卻又忽然縮回手,躲避她急切探來的手。

  「那是我的。」難道他想獨吞她的東西?

  「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憑什麼跟我要求?那是我的東西。」

  他看了看手中的鈴鐺。「不過,這好像是我先拿到的。」

  「你!」她瞇起眼。「無賴,你要要求什麼?」

  「名字。」

  他深深地望進她眼底,臉上始終帶著的笑意斂去。

  「我要你的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名字?」

  「因為你有把柄在我手裡,且不止一次。」

  「你還不是一樣來偷東西的!」

  「是嗎?你確定我是來偷東西,而不是他們的朋友?」

  坐在超現代感的金屬椅裡,柏禾停下清理槍管的動作,唇畔淺淺上揚,眼中盡是閃亮的星辰。

  他到現在都還無法忘記她的表情與回答時的語氣。

  「該死!我是你媽啦!」

  唇間的笑意抑制不住,迴盪在百坪大的空間裡。

  ※ ※ ※

  柏禾將白金手槍一一拼裝起來,拿起絨布擦拭霧面槍枝。

  這枝是他的專屬手槍。

  將手槍置前,他一手托住槍柄,單眼對準手槍上的瞄準孔。

  瞄準……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柏禾緩緩放下槍。

  「宗主。」他有些訝異地看著來者。

  哈里斯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雙手交握擱在膝上,雙眸陰沉地瞅著他。

  「許久沒有你的消息,來看看你是否安好。」

  「多謝宗主關心。」柏禾心一驚。他明白主子不可能會如此好脾氣地關心他的健康,尤其是在他任務未完成的情況下。

  合身的訂製西裝穿在哈里斯身上,更顯尊貴,讓人不敢直視;剛毅如雕刻般毫無缺點的五官,帶著些許邪氣,以及霸氣。

  他,永遠是勝者,也必須是。

  「你沒有完成任務。」他斂下眉,薄唇依舊上揚。

  「宗主,青羽知罪。」

  哈里斯傾身拿起桌上的手槍把玩,忽然將槍口對準柏禾。

  「非常美麗的一把槍。」

  柏禾一動也不動,靜靜待在那兒,看著哈里斯。

  「有裝子彈嗎?」

  「沒有。」回話的同時,他竟將彈匣遞給哈里斯。

  哈里斯將彈匣裝進槍裡,上了膛,再次瞄準柏禾。

  安靜的空間裡,牆上鐘擺聲特別清晰,噠、噠、噠……

  半晌,哈里斯靈巧地將槍轉了個方向,柏禾看著面前的槍柄。

  他明白宗主的意思。

  拿起槍,握住槍柄的手顯得格外緊繃,他緩緩抬高手臂——

  「紫羽,你希望子彈打在哪個部位?」哈里斯緩緩開口問道。

  原本待在門外的紫羽低著頭走進來,卻沉默不語。

  這要她怎麼回答?她並不想當劊子手啊!

  「怎麼,又結巴了?」聲音依舊森冷。

  回答哪個部位都不對!她苦著臉與柏禾對望,他回以堅定的眼神回答她。

  「不想回答?」哈里斯的聲音裡已少了些許耐性。

  「左手臂。」她考慮良久後才說出一個比較不會有影響的答案。

  柏禾毫不猶豫,將槍口壓在肩胛處,隨即傳來震天價響的擊發聲。煙輕輕飄起,他咬牙忍住劇痛,身後金屬椅凹了個洞,一顆子彈就卡在裡頭。

  鮮血染紅了純白襯衫,濕潤的衣裳與結實的肌肉相貼,一滴滴往下流……

  肩胛的劇痛讓他牙關咬得更緊。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哈里斯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東西,不管用什麼方法,最好在我回去時出現。」他丟下命令後逕自離去。

  紫羽尾隨在後,忍不住愧疚地看了柏禾一眼。

  偌大的空間裡再度只剩他一人,煙硝味久久未散,他忍不住悶哼了聲,身子略微傾斜。

  按住肩胛上的傷,血,仍由指縫間汨汨流出,將柏禾臉上的血氣也一併帶走。只見他面色蒼白,一滴冷汗由額際冒出。

  只要一個呼吸就能讓傷口上的劇痛傳遍全身,他閉上眼緩慢地靠向椅背,讓身體適應劇痛。

  只要麻痺了,那麼他就不會再感到痛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9:11

第五章

  「聽說今天秘書找不到總裁。」

  「聽說今天有個很重要的簽約儀式,秘書找不到總裁,都快急瘋了。」

  「秘書怎麼不會到總裁家去找看看呢?」

  「她有打電話到總裁家啊,可是很奇怪耶……」

  「怎麼個奇怪法?」

  「秘書說,通常總裁隔天若不到公司來,賒一定會交代他的去向,而且總裁如果不在家,必定會開答錄機錄下重要電話。可是秘書說她打去總裁家,總裁並沒有打開答錄機,而且電話也一直沒人接。」

  一陣靜默過後……

  「總裁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

  總總對話其實對路遙遙都沒什麼影響,唯獨最後一句讓她心頭一驚,開始胡思亂想。

  她記得前晚離開時踹他的那一腳已經避過「重要部位」了,照理說應該不會對他造成影響才對。怎麼才經過一個週末,他就沒來上班也未交代去向?

  她的臉上出現驚慌。不會是那一腳害死他了吧?

  路遙遙腦中浮現柏禾陳屍豪宅的畫面、報紙的頭條新聞、她被捕的鏡頭……

  毫不遲疑地,她立即做下決定,直衝和小姐辦公室,粗魯地將門撞開。

  「和小姐,我今天請假!」

  不等和小姐回應,她匆匆丟下話,人便像旋風似的,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和小姐完全來不及反應。

  從秘書那兒問到住址,路遙遙來到位於中央公園對面的高級住宅大樓。胡亂掰個理由騙過大樓警衛那關後,她順利搭上電梯。

  如果不是因為秘書與孟經理必須代替柏禾出席簽約儀式而無法抽身,秘書怎麼可能把他住的地方告訴她。

  電梯順利來到頂樓,當地一聲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扇非常巨大的雕花大門。路遙遙放眼四周發現頂樓就只有一戶,於是筆直地朝那扇大門走去。

  她開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按電鈴。反正這層樓只有這一戶,按到死、按到電鈴爆都不會有人出來抗議。

  可是當她按了半個小時都沒人來開門時,連路遙遙自己都覺得厭煩,於是決定以她所熟知的方式進屋。

  望著一旁精密的保全儀器,她眉頭不禁蹙緊。

  任何工具都沒帶,怎麼開這扇門啊?而且這扇門看來還真堅硬無比!

  她四處搜尋有沒有可用的東西、摸摸自己身上,突然想起頭上防止頭髮散亂的髮夾。她連忙取下,接著取下嘴裡的牙套,將這兩樣東西組合好後便開始解除保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路遙遙奮戰了一個多小時,手心冒的汗也越來越多。接連的挫敗已經讓她漸漸對自己的能力沒了信心,心情也開始浮躁,胡亂試驗一通。

  結果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瞎貓碰上死耗子,硬是蒙上,門喀的一聲打了開來。

  她開心地從地板上站起身,緩緩推門而入。

  「有……有人在嗎?」她以大舌頭的方式小聲呼喊,腳步輕移。

  不在嗎?

  路遙遙繞過迎賓廳往裡頭走,踏在柔軟的長毛地毯上,眼前簡潔陌生的擺設讓她一時之間抓不住焦點。當她一寸寸移動視線才將整個客廳看清楚,這一看也讓她倏地驚呼一聲。

  「天吶!」沒有遲疑,她快速衝向前,跪在柏禾身邊,看著他左胸上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她嚇得手腳發軟。「不要死。」

  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像死了一樣。路遙遙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放到他鼻下探了一探,這才鬆了口氣。

  他還有呼吸,只是非常微弱。她的視線被他身後椅背微微露出的凹槽吸引。

  那是彈痕。

  「你中槍了?」她瞪大眼。

  怎麼會這樣?手才碰到他,他整個人便軟倒在她身上。

  她摸摸他的臉——冷得像屍體!

  「撐著點,我現在就叫救護車——」她拿起皮包裡的行動電話,才按下一個鍵,一隻大手便有氣無力地覆在她手上。縱使身體虛弱到連小孩子都能輕易捻死他,柏禾長期養成的霸道個性依舊不變。

  「不准。」

  如果她沒來,他是不是直接就死在那張椅子上了?

  真不明白他究竟在硬撐什麼,她說好說歹,血流成那樣就是不肯就醫。

  如果不是確定他還活著,以及看見嵌在椅背上的彈殼,知道子彈直接射穿他的手臂,而沒傷到心臟的話,她根本不會如他所願,直接就叫救護車了,管他口氣有多霸道不悅。

  好不容易將柏禾攙扶到臥室,讓他安穩地躺在大床上,她便開始動手褪去他身上沾滿血跡的襯衫。古銅壯碩的胸膛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誘人,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絲一毫的贅肉,簡直健美得讓人口水流滿地。

  路遙遙搖搖頭,甩去腦海裡任何不潔、齷齪的思想,從熱水裡撈起毛巾擰乾,讓他側身,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身上的血跡。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傷口雖然表面平整,傷口裡仍舊緩緩地溢出鮮血。

  她蹙起眉頭。

  「喂,去醫院好不好?」這樣的傷口她根本沒辦法處理。

  有些意識不清的柏禾抿緊雙唇,用盡所有力量睜開眼,卻是毫無意識地看著她。

  見他這副強打起精神的模樣,她不禁深深嘆了口氣。

  「好啦好啦,不上醫院總可以了吧?」

  路遙遙找遍整個屋子,才在客廳的角落裡找到急救箱。她以急救箱裡有的東西勉強應付了一下,不過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止痛以及消炎劑。

  柏禾的身體開始因為傷口帶來的刺激發起高燒,雙眼再也無力硬撐下去,迅速閉上。

  她要上哪兒去弄這些東西?倏然,她雙眼一亮。

  對了,敏兒在醫院當外科醫生,她應該弄得到這些東西。

  路遙遙看著呈現昏迷狀態的柏禾,隨即到客廳去拿起電話撥號。

  「敏兒,快點來幫我!」

  ※ ※ ※

  杜敏兒領著命令立即從醫院開小差「出診」,替柏禾打針敷藥綁上繃帶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路遙遙,我真是受不了你,從小到大都要我替你收拾善後。」她脫下手上的無菌手套,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從小到大,路遙遙這傢伙總是很輕易地就能把自己搞得身上出現大大小小的傷,受傷理由不管好的壞的,她都得跟在她身後收拾。

  還以為長大了,飛來美國,路遙遙這傢伙也出社會,應該成熟多了,她應該不用再替她收拾善後,沒想到這種事還是落在她頭上,而且比以前更大條!

  路遙遙一副理所當然。「誰教你是我的拜把姐妹,不找你找誰?」

  杜敏兒苦笑。

  「那我真是上輩子燒的好香、積的好德才能換來這輩子跟你拜把喔!」

  「你能想通可見是真的長大了。」

  杜敏兒咬牙切齒。

  「謝謝你的讚美。」她多想將手擱在她脖子上。

  路遙遙看著床上昏睡的男人。「他的傷應該沒事吧?」

  從來沒當個醫生當得這麼窩囊過,還拿廚房裡的圍裙當無菌服。將東西收拾妥當,杜敏兒脫下從廚房裡拿來充當手術服的圍裙。

  「這是槍傷不是一般的外傷,我勸你還是報警比較好。」

  「他連就醫都不肯了,怎麼可能讓我打電話去報警?」路遙遙接過圍裙,二話不說地直接扔進垃圾桶裡,抬起頭卻見杜敏兒皺著眉。

  「上面都是血,你不會以為那還能再使用吧?」

  杜敏兒冷然挑眉。「洗一洗就好了。」

  「多不衛生啊!」

  「哈囉——」杜敏兒不客氣地敲敲路遙遙的頭。「現在跟我說話的是路遙遙本人嗎?還是附在她身上的異形?」

  路遙遙拍掉她的手。「沒禮貌!」

  杜敏兒嘆口氣正色地道:「打從你出生到現在,麻煩事就停不了。有一半以上是你自找的,現在連槍傷都能被你碰上,真有你的。」

  「我也不想啊!」

  「還有啊……」杜敏兒嫌棄地斂眉。「你這身打扮是怎麼了?剛去參加完醜女選拔賽回來嗎?冠軍獎盃呢?」說完還裝模作樣地尋找獎盃。

  「哎呀,這你別管。」

  「我才懶得管。」杜敏兒口袋裡的呼叫器響起,她拿出來看了看,隨即站起身。「醫院Call我,我要回去了。」

  「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你只要注意別讓他燒得更嚴重,傷口保持乾淨應該就可以了。」

  「喔。」

  杜敏兒逕自背起背包離開,從不奢望能從路遙遙嘴裡聽到「謝謝」這兩個字。

  ※ ※ ※

  拉來一張椅子,椅腳與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路遙遙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撐著下顎,手肘支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床上動也不動的男人。

  薄到隱隱約約能看見底下膚色的白色床單,一上一下地隨著胸膛起伏,古銅色的肌理分明,視線隨著剛毅的肩線往下……

  她困難地吞了吞口水。

  結實的胸膛……有沒有比她大?路遙遙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柏禾,柳眉蹙緊不悅地想著。

  真沒天理,他的好像比她大。

  糟了!秘書交代過她,如果找到人要和她聯絡!

  想到這裡,路遙遙立刻撥了通電話給柏禾的秘書,告知她柏禾的行蹤。對於他為何沒到公司去,她則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總不能說他中槍吧!

  掛掉電話,她繼續維持剛才的姿勢,觀賞他的睡相。

  幸好不是她害得他今天沒法去上班,可以不用那麼愧疚。不過他究竟惹到什麼人了,居然會遭到狙擊?

  肩上的紗布透出些許血跡,看起來頗具臨場感,讓人能體會當時那種緊張的氣氛,以及被子彈貫穿肩膀的劇痛……路遙遙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痛,被子彈射中一定很痛。

  對了!路遙遙倏地站起身,椅子被往後推了幾寸,發出巨響。

  咕嚕……肚子有點餓……

  路遙遙走到廚房去找吃的。

  打開冰箱門,她發現裡頭滿滿的都是食物,蔬菜、水果、肉類,甜點、飲料,大概只要是能吃的都被塞進這冰箱裡。

  正中央的草莓蛋糕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最喜歡草莓蛋糕了。

  拉開一個個抽屜找出叉子後,她端著盤子在餐桌旁坐下,開始大快朵頤。新鮮牛奶製成的奶油鮮嫩得令她滿心歡愉,蛋糕裡包裹著好吃的草莓果醬,咬下一口,柔滑甜蜜的草莓果粒在嘴裡擴散開來,她忍不住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

  「好棒。」有錢就是這樣,什麼美食都吃得到。

  路遙遙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肚子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尤其為了將柏禾扛到床上,她耗費更多的力氣,差點沒跟著一起癱軟在床上。

  三兩下解決蛋糕,肚子裡的饑餓感稍稍滿足了些,她隨即從桌上的茶罐裡拿出茶包泡茶。錫蘭紅茶的馨香隨著霧氣上升充斥了整間屋子,含一口熱茶,只甘不甜的茶味中和了草莓蛋糕帶來的濃郁香甜,味道反而變得好極了。

  路遙遙抽起面紙擦臉。

  臉好油!

  一直忙他的事,害得她流了滿身汗,臉上的妝都變得油油膩膩的。

  路遙遙乾脆到浴室去將臉上的妝洗掉,反正今天是不會再進公司了,這層偽裝可以不用了。

  將厚厚一層粉洗掉,白裡透紅的美麗肌膚隨即像朵薔薇般綻放。她將牙套卸下洗乾淨後放到口袋裡,連眼鏡也收了起來,成為正牌「路遙遙」。

  清爽多了。

  她愉快地離開浴室走到廚房去,端起水杯返回臥房,看見那受傷的男人依舊躺在床上。只是那床白色繡紋薄被已經被褪到腰上,使柏禾腹部的六塊肌益發顯眼,害得她看得目不轉睛。

  好大……他的胸肌確實比她的胸部來得大,讓她看了,唾液都不禁旺盛分泌。

  真想知道觸感怎樣,按下去是硬的還是軟的?他的肌膚是粗糙還是柔滑……

  呃——路遙遙愕愣地看著自己的指尖正不客氣地對柏禾性騷擾,連忙驚慌地收回手。熱熱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一股熱氣隨即往她臉頰蔓延。

  盯著指尖,她不禁有些懊惱。

  「路遙遙你這個笨蛋,你到底在做什麼?」怕吵到他,她的音量一直壓得很低,現在喉嚨又熱又痛。

  他受了傷,她竟然還對他伸出魔爪,趁人之危!

  床上的傢伙忽然申吟一聲,她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杯子裡的水還因此溢了出來。她趕緊將杯子放好,免得他都還沒醒,杯裡的水就倒光了。

  柏禾睫毛動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跳了一下,濃眉一擰,想翻身卻又翻不了,試了幾次後似乎放棄了。

  路遙遙以為他又睡著了,看著那對劍眉始終未放鬆,她無奈地嘆口氣,走向床畔幫助他翻身。

  她盡量以不碰到他傷口的方式讓他側身,可是他太重,她還沒完全推上去,整個人就壓了下來——

  「啊……」重重重!他好重!她現在的感覺就像被一隻犀牛壓在身上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

  路遙遙不停地掙扎,壓在她背上的重量卻依舊未減。他只是因為肩膀上的痛申吟了一聲,但她卻是快窒息了。

  「喂、喂……」好重!她掙扎到最後只好放棄,氣喘吁吁地趴在床上。

  早知道她就不要那麼好心替他翻身,讓他背上長瘡算了!

  或許是路遙遙墊在下面的關係,讓柏禾能夠比較容易順利翻身。身上的重量一減輕,路遙遙馬上逃開。

  見他又呈平躺姿勢躺在床上,還睡得很安穩,讓她忍不住想惡作劇一下。

  她撩高土黃色的長裙,一腳踏上床墊跨過他的身體,整個人跨坐在他腰上,眉一挑嘴一揚,蓮花指倏地捏起他的兩頰——

  「喝!」她驚駭地瞪大眼珠子,捏住臉頰的手僵在那兒,背脊直挺挺的,全身寒毛肅然起敬——

  一雙黑眸深邃明亮,像兩潭深不見底的黑水,藉著吸進萬物而發出詭譎的光芒,那樣的光芒,像獵人銳利的眼瞳。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19:39

第六章

  柏禾陡然的清醒嚇了路遙遙一跳。她慌亂地想逃,卻被他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牢牢地攫住手臂。

  「我……我……」

  「你怎麼進來的?」他拼命眨眼試圖清醒,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路遙遙一臉掙扎。她要怎麼告訴他?

  「我屋子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嗎?」他火熱的肌膚熨燙著她,但他的話卻像球棍,一棒狠狠地敲醒她。

  嚴峻的五官就在眼前,面對她時總是帶著淺笑的唇瓣此刻依舊無力地上揚。雖然臉色蒼白,但他一雙懾人的黑眸還是一樣充滿銳氣。

  似乎意識到被單下的自己一絲不掛,感覺到肩上的包紮,柏禾濃眉一蹙。

  「是你在照顧我?」

  「嗯。」她有些遲疑的回答。

  「你怎麼進來的?」他的眼眸陡然變得深邃。

  他一副「她的破解是在污辱他」的表情讓人生氣!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張椅子上了。」她拉拉手臂,但他的箝制緊得跟什麼似的,讓她根本無力掙脫。

  「放開。」她怒瞪著他。

  握在她手臂上的大掌倏地縮緊,柏禾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你還沒回答我。」

  「好痛……」她扭動手臂。「我是瞎碰上的,快放開我,你抓痛我了!」一定瘀青了!

  他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只是手掌略微鬆開了一些。

  「這回你又來偷什麼?」他又恢復一貫的嘻皮笑臉。

  「哼。」她氣得扭頭。

  他將手掌移到她下顎處,將她扳正。「我不喜歡別人將臉別開,尤其是一張令人賞心悅目的臉。」

  「你真是無賴!真該讓你……唔——」路遙遙瞪大眼睛看著柏禾將她的頭按下。

  他肆無忌憚地將唇貼了上來,她氣得掄起拳頭要捶他,半途卻又停了下來,只因他肩上的傷及時映入她眼簾。

  任由他將自己的唇撬開,恣意地吮著她的舌尖,路遙遙掄起的拳頭緩緩落下。不是捶打而是被征服,她的掙扎軟弱成馴順,彷彿已經漸漸熟悉了他突如其來的索吻。他熱燙的身體熨著她的,一股熱氣在體內竄流,讓她無所適從,強烈的封緘更是讓她忘了呼吸。

  手下粗糙的衣服觸感讓他不禁蹙眉,於是離開她的唇瓣看仔細。

  「你怎麼會穿這種衣服?」柏禾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她的驚呼,十指靈活地解開路遙遙的鈕扣。

  一陣沁涼竄進衣服裡,她倒抽口氣。「你在幹嘛?」他居然在脫她的衣服!

  他一句話都不說,忍著肩上的痛,硬是解開所有鈕扣,將她的白色襯衫從裙裡拉起、脫下,嫌棄地往床下拋。

  「喂!」那是她的衣服耶!路遙遙上身只剩一件粉橘色的內衣,她側身趴下去想撈起床下的衣服。

  「不准撿。」扶起她的身子,柏禾硬是不讓她撿。「我不想讓那件劣質的衣服磨傷了你的肌膚。」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他很討人厭、很自大、很狂傲,對於他的行動,她也應該給予強烈抗議的,但他的話卻輕易化解了這一切。他總是有辦法讓人心醉,不管用任何的言語舉止。

  路遙遙一張臉蛋紅透了。

  柏禾將手掌貼在她的香肩上,緩緩輕撫,沿著內衣帶子的邊緣描繪,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身體更是無可遏止地戰慄。

  「別……」她渾身像觸電一樣酥麻。

  他的手撫過肩膀停在頸側的動脈上,微微扯高唇角,很滿意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你的手不會痛嗎?」

  「是你包紮的?」

  「當然不是。」當她萬能啊?

  「我想也是。」他漫不經心地道。對於肩上的傷,其實已經痛到麻痺了。

  「喂!」路遙遙氣得賞了他一拳,他卻立即悶哼了聲,表情痛苦。「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咳了幾聲,似乎真的很痛,而且紗布上的血跡暈染開來,肯定是傷口又流出更多血來了。

  路遙遙緊張地想拿起床邊桌上的行動電話。

  「你這樣不行,你忍著點,我馬上叫救護車——」她訝然地看著他奪走電話。「你都已經這樣了還不想上醫院?」

  「不需要。」他冷冷將電話往角落扔。

  「喂,那是我的電話耶!」

  「我會賠你一支。」

  「不希罕。」她準備離他遠遠的。「啊——」她腳都還沒踏下床,整個人便被他攔腰抱住。下一秒她的背已經躺在柔軟的床墊上,而他則在她上面,她狐疑地看著他的傷。「你這種姿勢手不會痛嗎?」

  整個治療、包紮的過程她都全程參與,所以她很清楚他那個傷有多嚴重。

  但他怎麼能夠忍住痛?

  兩人的姿勢實在很曖昧,她的胸部抵著他的胸膛,四肢纏繞。室內的溫度更是不斷上升,雖然有空調,但她依舊感到悶熱。

  柏禾雙眸帶著深不可測的光芒,牢牢注視著她。

  「我要你。」

  路遙遙倒抽口氣,胸前的柔軟因此在他胸前摩挲。

  他在說什麼?

  「你聽得很清楚。」他洞悉她的想法,搶先一步將答案扔回給她。

  「你發瘋了!」縱使對他有種莫名的感覺,但……

  「你覺得我在發瘋?」

  「如果不是瘋了,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這種要求?」他的表情正經得讓人害怕。

  「不可否認,我們之間存在著一些情愫。」肩膀突然一陣劇痛,他整個人倒在她身上,撫著傷口猛喘氣。

  因為這樣的姿勢支撐久了,就算傷口的劇痛已麻痺,仍舊能再度有感覺,甚至痛徹心肺。

  「你活該。」

  雖然嘴巴上這樣說,她還是很擔心他的傷勢。路遙遙爬起身想關心他,卻又意識到自己現下狼狽的模樣,於是隨手拉起被單圍在身上。

  協助他躺回床上,他的臉色蒼白,紗布上的血跡更多了。「你沒事吧?」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的話令她面紅耳赤。

  「你對任何女人都是這樣嗎?」

  「我能將你的反應解釋成吃醋嗎?」他眼皮越來越沉重。

  「要怎麼想隨你便!」

  路遙遙越過大床撿起地板的襯衫穿上,將被單還給他,遮住一身「令人血脈僨張」的美景。

  「衣櫥裡的襯衫隨你穿,就是不準再穿那件爛衣服。」

  她扁了扁嘴,再看看他雖然一臉虛弱,口氣依舊如此蠻橫。

  「奇怪,我穿什麼衣服關你什麼事?」本來就是,她愛穿什麼就穿什麼,當她是「公司裡的路遙遙」時,每天都穿這種衣服,他怎麼不抗議一下?

  男人就是這樣,總是以貌取人。

  柏禾閉上眼,幽幽地道:「衣服磨傷你的肌膚,我摸起來會不舒服。」

  「你!」她為之氣結。「你痛死好了!」將衣服穿好,她隨即想甩門而去。

  「我希望醒來時能看到你。」

  什麼?他說這句話的口氣竟然如此獨裁!

  「不想管你!」她氣憤地將門甩上。

  ※ ※ ※

  「我想喝湯。」柏禾一張嘴大張,一臉的無賴相。

  她幹嘛留下來?

  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她居然會留下來。

  她遞上湯匙。「自己吃。」

  「我受了傷。」

  「你是左肩肩窩中槍,不是兩隻手都斷掉。」

  柏禾整個人陡然變得沒有力氣,靠著枕頭。

  「好痛、傷口好痛喔……」

  「不用騙人了,如果真的很痛,你不會還有力氣想做愛。」

  他一把拉過她,手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游移,惹得她嬌喘連連。

  「柏禾!」

  「既然你都已經明白點出我的慾望,那麼我也毋需再等待。」

  路遙遙雙手擋在身前,咬牙切齒。「如果你想死得更快的話。」

  面前的俊顏,唇角往上一揚,又是那張令人為之氣結的笑臉。

  「你不要笑——」她拉住他的雙頰,沒想到他卻將她反抱在懷裡,緊得讓人喘不過氣。那種令人胸口悶悶的感覺,讓她鼻頭有些發酸。

  一開始的掙扎,經過無數次試驗,她早已習慣時常向她伸來的「魔爪」。

  「你怎麼了?」

  柏禾沉默不語,但抱著她的臂彎卻更縮緊了些,輕輕地、像和著旋律似地搖晃著。

  寬廣的臂彎,火熱的體溫熨燙著她的身體,她枕在如此安穩的胸膛上,竟然覺得好舒服。

  可是怎麼覺得他有些憂鬱。

  柏禾下巴靠在路遙遙烏黑柔亮的秀髮上,眼眸幽遠地望著窗外。

  「喂,你為什麼會中槍?」

  他沒有回答。

  她抬起頭。「你不想跟我說是嗎?」

  「知道越多對你只有壞處。」

  「你偷別人的東西,被物主發現了。物主派人狙擊,而你槍法又奇爛,打不中對方,根本談不上防衛,結果自己反而中槍,你說對不對?」

  他爽朗笑開,擁住她不放。

  「我能說你想像力豐富嗎?」面對她說他槍法奇爛,他反而一笑置之。

  「我認為我的推理很正確。」畢竟她所認識的他,明的身分是美國軍火公司總裁,暗地裡卻是一名不能輕視的小偷。依照這兩種情況來推論,十之八九是正確的。

  他深吸一口氣。

  「還是不想告訴我?」手肘擱在他胸膛上,她卻把玩起紗布,拉著邊緣玩耍。

  他見狀,胸膛劇烈起伏,最後終於笑出聲。

  「喂,我還是病人,身心都很脆弱,就算只是『玩弄』一下紗布也會有感覺耶!」

  「真的嗎?」她驚喜地看著他。

  她還不知道男人一旦脆弱,就會有感覺。

  「那這樣呢?」她撐起身子將臉湊近他面前,對望許久後閉上眼——

  唇輕輕碰觸他的,卻又立即離開。「怎麼樣?」

  他沒有回答,大掌在她腦後按下,延續剛才蜻蜓點水似的吻,狂野地加重力道,一寸寸蠶食鯨吞……

  當吻撩撥夠,他離開她已被吻得紅艷飽滿的唇瓣,凝睇她迷濛的雙眼。

  「怎麼樣?」他學她說話。

  「嗯……」她有些失神。

  抱住她一個旋身,他已在她上面。她驚愕地看著那張迷人的臉孔逐漸在眼前擴大、接近……直到貼住她的臉。

  他熱呼呼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鼻唇間,大手更是不安分地摩挲,當拇指指腹擱在她胸下時,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可他卻笑得很奸詐,下一瞬間,他又脫掉她的衣服了!

  「你怎麼又來了?」

  柏禾揚揚手,一副「本來就該這樣」的表情。襯衫在她面前被拋了出去,像醬菜一樣攤在地板上。

  「喂!」她急忙雙手抱胸。

  扳開她的手制於兩側,他低頭將吻細碎地落在她身上,惹得她嬌喘連連,身體更是情不自禁地扭動掙扎。

  他的唇從下顎游移到頸項邊,啄吻頸邊狂跳的動脈,漫過鎖骨、一寸寸滑至酥胸上時,她嬌喘了一聲。

  「你——」

  「叫我柏禾。」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像魔咒般惑人。

  指尖探進胸衣內,他輕巧一拉便將胸衣扯下,渾圓隨即跳出貼身衣物的保護,一接觸到冰涼的空氣,美麗的蓓蕾便綻放開來。

  柏禾微張雙唇,含住香甜的蓓蕾,她不禁弓身驚呼。

  「不要!」他怎麼可以這樣?路遙遙臉頰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

  她一叫,他便停下動作。

  「你對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嗎?」柏禾的表情非常認真。「如果你告訴我,你從來沒喜歡過我,我便就此打住。」

  她雙眼圓瞠。

  自己真的對他沒感覺嗎?

  與他相處的機會一多,身邊一旦沒有他的存在,她便開始注意是否會遇到他。在公司,她會很緊張,一方面怕偽裝被識破,一方面就是怕會毫無預警地遇到他。

  如果對他沒感覺,她何必在乎他的一舉一動?何必冒著被和小姐盯死的危險隨便請假,直奔他的住處?

  他受傷,她緊張什麼?

  可是,這種感覺又算什麼?

  見她猶豫,柏禾抬高她的下顎讓她直視他的雙眼。

  「為什麼要猶豫?如果對我沒感覺,又何必來找我?」

  「我……」

  他看著她許久,鷹隼般的利眸燃燒著火焰,最後撐起身子離開她。

  「柏禾……」看他的表情像是在賭氣。路遙遙抓住被單從床上坐起,美麗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誘人。

  肩上的傷抽痛了一下,他扶著肩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路遙遙急得抓住被單,下床跟在他身後。

  「為什麼要生氣?」她的話被他迅速轉回來的怒眸截斷。

  柏禾從冰箱裡拿出水瓶倒了杯冰水仰頭暢飲,幾滴水珠順著跳動的喉結,滑過結實的古銅色胸膛。

  路遙遙見狀不免羞得別過臉,假裝沒看到地整理被單,將被單在身上繞了幾圈,一角拉過肩膀綁了起來。

  砰的一聲,水瓶被重重放到桌上,水花四濺,嚇了她一跳。

  真的在生氣?

  她碰了柏禾一下,隨即被他閃開。

  「你為什麼要生氣?」他的脾氣怎麼來得這麼快?

  「我累了。」他旋身走進臥室。

  她還是不放棄地跟在他後面。

  「你還是沒告訴我究竟在氣什麼,我到底哪裡惹你生氣了?」

  將手枕在腦後,他閉上了眼。

  「你真的很討厭,脾氣像小孩子一樣。」她頓時覺得自己很委屈。「好心救你,一句謝謝也沒有,還隨便發火,我又不是你的傭人。」

  是啊,她和他又沒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被他的情緒所牽制呢?

  路遙遙撿起地上的襯衫穿上,拿起一旁的皮包。

  她要離開,管他是死是活!

  「你完全不明白嗎?」柏禾喚住剛踏出房門的路遙遙。

  她回過頭,賭氣地瞪他一眼。

  「明白什麼?」沒禮貌的傢伙,跟別人說話眼睛都不用睜開的嗎?

  「讓我生氣的是你的猶豫。」

  她頓時愣住。

  柏禾睜開眼,牢牢地瞅著她。

  「我們都明白,你對我並不是沒有感覺。相反的,你喜歡我。」他說得義正辭嚴。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不知該說什麼。

  或許……或許吧,就如他所說的。但是此刻她卻不想那麼快再面對他,至少,在她釐清心裡的想法、適應他的性情之前。

  「如果你的傷沒大礙,我先離開了。」她往前踏了一步,卻又被他的話喊住。

  「不要再來了。」

  她有些錯愕,隨即轉身離去。

  看著天花板上以鈦金屬製成的圖案,聽見門板關上的聲音後,柏禾才閉上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20:04

第七章

  走出大樓,路遙遙轉身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離天際最近的樓層許久。

  「小姐,叫計程車嗎?」門口的黑人警衛很有禮貌地詢問。

  她回過神。「好。」

  警衛吹了聲口哨,在一旁排班的計程車隨即開了過來,警衛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

  計程車很快地揚長而去,連給她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一路上闖過幾個紅燈,與一般車子的車速相比,她乘的這輛顯然像是在飛。

  她緊張地抓緊皮包,敲敲與駕駛座相隔的透明玻璃。

  「先生……先生,你是不是開太快了?」

  計程車司機根本不理她,眼見情況有點不太妙,車子竟然駛離了熱鬧的街道,現下兩旁都是廢工廠,幾乎沒有人煙。

  路遙遙驚慌地抬起腿猛踹玻璃窗,試圖將玻璃踢破。

  「我要下車!放我出去——」

  前座司機依舊無動於衷,回答她的只有踩得更沉的油門。

  「救、救我……」當她看見在廢棄工廠外頭有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經過時,她興奮地猛拍車窗想引起他的注意。「救命——快救我——」可惜,流浪漢只是冷眼看了她一下,隨即推著那台載滿雜物的購物車轉進小巷弄裡。

  「你到底是誰?」她掄起拳頭猛擊駕駛座後方的玻璃。「快放了我!」

  司機依舊不發一語,逼得她腦袋瓜開始思考該如何逃出去。

  她不想成為明日各大報的頭條……

  可是,司機沒給她多點時間想辦法。

  一陣白煙從後座冷氣孔排出,路遙遙瞪大眼睛看著一團團填滿空間的煙霧,她驚愕不已。

  「這是什麼?」她捂住嘴,但一陣暈眩感卻隨之而來,她突覺使不上力,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轉。

  「救命……」她撐著椅墊,渾身虛軟地倒下。「放……了我……」

  當她雙眼閉上前,她只從照後鏡裡看見一雙冷冽到能將人冰凍的眼眸。

  ※ ※ ※

  其實肩胛上的傷對柏禾來說並無大礙,他在開槍時就已算準避過重要部位,選擇兩骨中間開槍,所以嚴格算來只屬於皮肉傷而已。

  會弄得好像受了什麼重傷,目的也是為了能多與她相處。

  他知道她會來找他,而他想了解她。

  雖然她對自己的感覺還無法釐清,但他明白自己。

  他明白自己對她並不是毫無感情,相反的,他要她。

  內心想擁有她、占有她的慾望顯得異常強烈,他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一身上等毛料西裝,襯得他更加英俊挺拔。柏禾如同往常般進入公司,帥氣的身影沒有意外地再度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

  搭上專屬於他的電梯來到辦公室,秘書一看見他就像看見救星一樣,急急忙忙奔上前來。

  「總裁,孟經理今天已經上來好幾趟了。」她跟著柏禾進入辦公室。

  柏禾脫下西裝外套,只剩裡頭淡藍色的襯衫。他隨手將西裝擱在一旁的桌上,坐下開始一天的工作。

  「你去叫他上來。」

  「是。」秘書立即去通知孟奇上樓來。

  一會兒後,孟奇抱著好幾卷製圖紙進來。

  「你終於來了。」走到一旁的長形桌子旁,孟奇一古腦兒地將紙卷往上頭擱。「國防部要求看設計圖了,今天中午以前一定要決定呈上哪張設計圖。你快過來選一下!」

  柏禾起身走到長形桌旁,看著一一被打開的紙張。紙張上頭以電腦繪製設計精密的槍枝外形,槍枝每個部位還特別拉出放大、填上名稱與功能。

  「重點是槍身不能太重太大,否則上戰場時不好攜帶。」他仔細閱讀每一張設計圖。

  孟奇從幾張圖紙裡抽出其中一張。「你看這張呢。」

  柏禾將整張設計圖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

  「你把這邊改一下,然後再做個樣品出來試靶。」

  「好。」

  孟奇將圖紙卷起收拾好,準備離去時在門邊停住。

  「你怎麼消失了一天一夜,沒來上班也沒告訴秘書去向?」

  已坐回辦公桌後翻閱文件的柏禾抬起頭看了看,隨即低下頭去繼續工作,簡單地回了句:「我到華盛頓去了。」

  孟奇發笑。「路遙遙可不是這麼跟秘書說的。」

  見他不語,依舊故我地忙著手邊的工作。孟奇知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於是又道:「她說你感冒,在家裡休息,結果你卻說自己到華盛頓去了。」他嘖嘖兩聲。

  柏禾沉默不語。

  「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是這麼說的嗎?」柏禾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文件。

  「要不要叫秘書進來問一問?」孟奇哼了一聲。「難道我還會騙你嗎?」

  「那就感冒吧。」他回過神來,淡淡丟了一句。

  「聽你的答案,好像選這個理由選得很牽強?」孟奇不禁失笑。

  「你沒事做嗎?」冷冷涼涼的一句話朝他扔去。

  「我只是好奇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你們倆是否都在一起?」

  他斜睨孟奇一眼。「我不知道你的好奇心如此旺盛。」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那段時間不管你怎麼『凌虐』路遙遙,該工作時就要用心工作。你該不會將她反鎖在你的住所吧?不然怎麼你來上班了,她卻沒來公司?」

  柏禾聞言皺起眉頭。「她沒來上班?」

  「是呀。」

  柏禾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明明她早上就離開了,算算時間也夠她回家梳洗休息一下,然後到公司來上班啊,怎麼可能會沒來?

  會不會是發生什麼意外?

  她離去時天色剛亮,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運動的人,她會不會是遇到壞人了?

  柏禾生平第一次這麼擔憂一個人,而這個人,竟不是他任何的至親好友,甚至不是他以生命效忠的宗主……

  難道……他對路遙遙真的有超乎慾望之外的感情了?

  「親愛的總裁,要不要找人打個電話到路遙遙家裡去呀?」孟奇戲謔地瞅著皺著眉頭髮呆的柏禾。

  「不需要。」他打算親自跑一趟。

  孟奇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一副「他早知道了」的表情,毫不掩飾地取笑他。

  「你可以離開了。」柏禾嚴厲地瞪著孟奇。

  「好好好,我離開就是。」他扭頭踏出辦公室。

  柏禾轉頭按下電話上的內線鈕接通外頭的秘書。

  「今天一整天的行程都取消。」

  「啊?」秘書先是一愣,然後快速恢復以往的幹練。「是。」

  包覆性極佳的牛皮椅旋了半圈面向窗外,他拿起遙控器將窗簾打開。

  外頭下著毛毛細雨,天色灰暗。雨滴落在玻璃上集結滑落,景物漸漸變得扭曲模糊。

  柏禾若有所思地望著外頭的景象。

  早在醒來看見她坐在他腰上時,他便已由她額際不明顯的月牙形傷痕洞悉其偽裝的身分,只是一直不打算戳破她的謊言罷了。

  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她為何要將自己偽裝起來,為何白天黑夜要以兩個身分見人?

  面對白天的「路遙遙」,他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充斥,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只知道他很容易就會在人群中注意到她。

  夜晚的「路遙遙」,讓他有種身為同行的惺惺相惜。當然,她的美艷確實非常吸引他,而她的火辣也總是讓他忍不住想多逗弄她、撩撥她一下。

  柏禾煩躁地微微拉開頸子上的領結。

  他已經搞混了,究竟自己愛上的是哪一個路遙遙?

  腦海中陡然出現孟奇剛才的話,他立即旋過身,抓起一旁外套快步走出辦公室。

  匆匆對秘書丟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他便趨車前往公司的員工宿舍,結果翻遍住宿名單,就是沒一個叫「路遙遙」的。

  問了管理員,知道最近根本沒有人搬進來,而原先留給她的房子也一直空在那兒,管理員還以為會不會是管理處搞錯了。

  柏禾的臉色難看至極,隨即趨車前往路遙遙的住所。當車子快速抵達目的地,他下車看著眼前亮黃色的危險建築,心中的憤怒更是飆到最高點,二話不說立刻甩上車門進入危樓中。

  大樓裡真不是普通的髒亂,到處都是垃圾不說,老鼠、蟑螂亂竄,沿途他已經不知踩死過多少隻了。

  上到二樓,迎面走來一個額頭上明白寫著「我是流氓別惹我」的黑人。那黑人以黑白分明的眼睛牢牢瞅著他,一手還明目張膽地揚開外套握住腰間的手槍。

  柏禾冷冷地看了一眼後隨即與他擦身而過,來到路遙遙的住所前。

  他敲了敲門。「開門。」

  半天沒有人應門,他心裡的憤怒再加一等。

  「路遙遙開門。」

  半晌還是沒人應門。

  砰!

  沒有再多廢話要求第三遍,柏禾一腳踹開腐朽的木門。屋裡只有簡單的傢具,一股霉味撲鼻而來,顯然窗簾許久未曾拉開過。

  倏然間一團東西在他腳邊蹭了蹭,他低下頭一看,竟是一隻小貓,正哀憐地喵叫著,然後跑到不遠的櫥櫃旁,正襟危坐地蹲在它的小碗邊,似乎在暗示他,它肚子好餓好餓了。

  柏禾打開冰箱,從門邊拿出紙盒裝的牛奶倒在小碗裡,小貓立即興奮地猛舔碗裡的牛奶。

  難怪他總是在她身上聞到牛奶的味道,原來……

  環顧一下四周,一股莫名的怒火熊熊燃起。

  她居然能夠忍受住在這樣的地方!

  「天才!」路遙遙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他發誓,找到她之後,他一定要先好好、狠狠地揍她一頓!

  電話鈴聲在這時響起,他從上衣內側口袋裡拿出行動電話按接。

  在找路遙遙?

  柏禾雙眼微瞇地發出危險光芒。「對。」沒有多作遲疑,長腿立即往外大步衝出。「告訴我她在哪裡。」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下腐朽的樓梯,一個跳躍從樓梯上越過扶手在一樓站穩,立即往門外跑。

  不需要我說明,你該知道她在哪裡。

  他火速進入車內,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給我正確的地點!」他憤怒嘶吼。

  你應該想得到的。對方沉默片刻後,冷冷涼涼地笑開。這麼在乎她?

  「不准動她一根寒毛!」

  你知道該拿什麼來換她。還來不及讓柏禾再說什麼,對方便已斷線。

  「白羽!」

  ※ ※ ※

  柏禾來到一幢大樓前,站在人行道上抬頭望去,這幢大樓少說也有五十層以上。他收回視線直視著圓形建築物的主體,快步往大樓裡走去。

  宏偉的大門少去一般大公司金碧輝煌的門面。玻璃帷幕牆、花崗材質挑高的中庭外牆,乍看之下與一般尋常辦公大樓無異,但實際一觀察會發現,大樓四周陰暗的角落都有穿著西裝的人,冷靜地看著來去的行人。

  從柏禾抵達大樓之時,那些人就已掌握他的行蹤。他搭上角落裡最不起眼的電梯來到三十樓,出了電梯轉身往一扇門走去,在門後立即出現另一座電梯。

  將手掌置於電梯前的儀器上,電梯門立即打開。柏禾進入後按下次高樓層,電梯便以極快的速度抵達。

  千坪大的空間內異常安靜,當他才抬腳往前踏出一步,一道譏諷的聲音便在右側響起。

  「沒想到你速度還挺快的。」只見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手插褲袋站在門前涼涼說道。

  「人呢?」

  男子揚起唇角,冷冷一笑。「你……有多擔心她?」

  柏禾劍眉倒豎。「白羽!」

  「早該交出的東西,何必到這步田地才肯交出?」他嗤哼一聲。「天生賤骨頭。」

  「你沒有對她怎麼樣吧?」

  白羽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對她?你不知道我對女人從來都沒有興趣嗎?」陰沉的銳眼裡毫無笑意。「何況,我沒有對醜女出手的癖好。」

  「當然,整個組織裡,你的性向最令人反胃。」

  「多謝讚美。」

  正前方的門忽然打了開來,紫羽站在那兒。

  「青羽。」

  收起唇槍舌劍、不再與白羽互鬥,柏禾隨著紫羽進入內室,厚重的門在身後緩慢關上。

  進入房間內,柏禾立即看見站在前方,雙手背在身後,面對玻璃帷幕的男子。屋內流瀉著歌劇女聲樂家高亢的歌聲,整首都是義大利語。

  男子閃亮潔淨的牙齒在燈光下閃耀,唇邊的笑如蓮花般慢慢綻放,冷然、高傲、唯我獨尊。

  紫羽無聲地離開。

  「宗主。」

  透過玻璃的反射,哈里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東西呢?」

  柏禾從西裝內側的暗袋裡,拿出一個暗紅絨布袋擱在桌上,哈里斯轉過身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東西。

  「如果我沒忘記,東西早在兩個禮拜前就應該放在桌子上了。」

  柏禾恭敬地鞠躬。「青羽知罪。」

  「怎麼樣,你的傷……好點了嗎?」哈里斯在以牛皮、紅衫木製成的椅子上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手交握擱在腿上,臉上展現的笑容似乎透露出他對柏禾的傷勢一清二楚。

  「謝謝宗主關心。」他向四周梭巡了一下,發現這房子裡似乎沒有路遙遙來過的跡象,一切是那麼平靜、那麼冷肅。

  哈里斯笑笑地問:「你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

  「宗主,我想見路遙遙。」

  「路遙遙?」哈里斯皺起眉頭。

  柏禾有種不祥預感。

  「不是宗主帶走她的嗎?」

  哈里斯蹙眉。「我需要為了點小事親自動手嗎?」

  「那……」會是誰帶走她的?

  紫羽端著托盤進入,將玻璃壺放在桌上。她倒出澄黃中飄著淡淡橙香的茶汁,這是哈里斯最近愛上的水果茶。

  執起杯耳,橙黃的茶水上還浮著幾片柳橙片、蘋果塊。

  「你交出月之星,不會是為了她吧?」

  柏禾愕愣,一句話都不肯吭一聲。

  「紫羽,這水果茶是用我們從英國帶回來的茶葉煮的嗎?」哈里斯喝了一口後不禁問道。

  「是的。」

  他恍然大悟,「喔——」又多喝了幾口。「很好喝啊!」

  「如果不是宗主帶走路遙遙,那麼……」柏禾皺起眉頭。

  哈里斯見狀不禁笑出聲。

  「青羽,原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是我高估了你。」將杯子放下,他收起笑容冷冷看著他。「中國有句成語說『冤有頭債有主』,是誰聯絡你的你就去找誰,這麼簡單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

  柏禾頓時恍然大悟。

  「宗主,沒事的話青羽想先行離開。」

  哈里斯揚揚手。「退下吧。」

  柏禾沒有多作停留,立即轉身跑去逮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20:30

第八章

  「路遙遙在哪裡?」

  柏禾毫不猶豫地撞開門,強大的力道將門板打到牆上又彈了回來。

  他俊顏鐵青,看著眼前呆坐不動的人兒,連忙蹲在她面前。

  見路遙謠雙眼依舊直視前方,一股火氣立即在他胸口爆開。「白羽!」他四處梭巡白羽的人影。

  該死的白羽!

  柏禾輕拍路遙遙的臉頰試圖喚醒她,但她卻像一尊洋娃娃般,一動也不動。若不是探到她微弱的氣息,他會以為她死了。

  「白羽,你給我滾出來!」

  「別叫得那麼大聲,小心吵到宗主。」白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優閒地倚在門邊。

  柏禾快速轉過頭瞪著他。「她維持這樣多久了?」

  白羽聳聳肩。「我想有一天了吧!非常感激你的錯誤給了我這個機會練練催眠術。不過說真的,她非常吵,我很懷疑為什麼你會喜歡女人?」

  「讓她清醒。」

  柏禾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畢竟路遙遙還處於催眠狀態,與白羽起衝突沒有好處,反而只會讓路遙遙更危險。

  「看她的意志力。」白羽隨便丟下一句回答,就是不願意替路遙遙解開催眠,「不過據我觀察,頭腦越簡單的人,被催眠的時間越久。」末了還不忘加一句調侃的話。「我想她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

  「白羽!」

  見柏禾惱羞成怒的模樣,白羽笑得更開心,一股怒意直衝著他來。

  「愛情這種東西真是奇妙,讓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很容易就被挑起。」

  「白羽,我勸你最好趕快把她弄醒。」

  「否則呢?」

  陡然,霧白的手槍舉到白羽面前,槍口抵在他的眉際間。局勢一觸即發,空氣變得沉窒,地球彷彿停止運行。

  兩人互相凝視,誰也不讓誰——

  「我再說一次,把、她、弄、醒。」

  白羽冷哼一聲。「我用英文說得很清楚了,要我用中文再說一次嗎?」

  「白羽,不要以為我不敢開槍。」

  「我認為你會開槍,不過你可能得先到療養院去替她買個床位,一旦殺了我,她更肯定會醒不過來,一輩子只能維持洋娃娃的狀態。」白羽一派優閑,對於柏禾的威脅,他完全不放在眼底。

  「你!」

  柏禾開始猶豫,握槍的手不再堅定,以往果決的氣勢頓時輸了一半。

  白羽雙眼充滿狡獪,他抬手按住抵在眉間的槍,緩緩將他的手移開。

  「青羽,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你以往的狂妄都不見了。」

  「少廢話!」總有一天,他會讓他求他的。

  辦公室裡的小隔間內,檜木門被緩緩拉開。一名身材精壯的男子只圍了條浴巾站在門中央,一頭褐髮濕淥淥旳,水珠滴在肩上,順勢向下滑過厚實的胸膛、結實的腹部……

  「你還要耽擱多久?」

  面對男子,白羽眼神放柔。「你先換衣服。」

  男子望了柏禾一眼,視線隨之移向一旁呆滯的路遙遙,秀氣的一雙眉不禁皺緊。

  「這兩天你對女人施捨的『注意』是不是太多了?」

  「你先換好衣服,直升機已經停在頂樓等著載我們到機場去。」

  男子臉上開始出現賭氣的表情。

  「要去台灣,你自己去。」

  「不要鬧脾氣。」白羽有些不悅。

  「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男子扭頭進房去,將門忿忿拉上。

  柏禾嘖嘖搖頭。「『你以往的狂妄都不見了』……嘖嘖,白羽,你這是在說誰?我還算正常,你卻是為了一個男人。」

  「如果你想讓她一輩子醒不過來,可以繼續。」

  「我警告你,立即將她弄醒。」柏禾喚住欲轉身離去的白羽。

  他腳步停頓,門打開一半。幾秒過去,他自指尖發出一聲輕脆的聲響,隨即進入隔間。

  一聲嚶嚀在柏禾身後響起,他立即轉過頭。

  路遙遙雙眼有些恍惚,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因為長時間維持坐姿,她的脖子、四肢都又酸又痛。

  捏捏頸後,看見眼前神色焦急的柏禾,她訝異不已。

  「你——」事發時的記憶一絲絲回籠,她驚慌地抓住他的手。「我被綁架!」

  「沒事了。」拉起她的手,柏禾急著將她帶走,省得白羽又做出什麼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一想起那些記憶,她就渾身發冷。路遙遙抱住身子,手掌不停摩挲手臂取暖。

  她抬起頭看他。「你是來救我的?」在他懷裡好溫暖、好安全……

  「走吧,我帶你回家。」

  ※ ※ ※

  或許是被催眠久了,路遙遙的腦袋瓜變得混沌,整個人幾近癡呆地讓柏禾送回家。疲倦的她沒有意識到為何以她現在的身分,柏禾竟然連問都不用問就將她送回家。

  走進簡陋的空間,他扶她在床上躺下,接著打開冰箱拿出保特瓶裝的冰水,倒了杯水給她。

  她大口大口將水喝下,即使喝得急了被嗆到,她也是咳了幾聲後又繼續喝。

  「喝慢點。」見她這麼狼狽,柏禾心中的一把火又燒了起來。該死的白羽!

  「你怎麼知道我被綁到那裡?你怎麼會來救我?」

  他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擱到一旁桌上。

  「你肚子餓嗎?」

  他這一提醒,她才感覺到自己肚子餓到胃酸酸的,好痛。她點點頭。

  「我弄點東西給你吃。」他將她按在床上躺好,蓋好被子,關懷的動作讓人倍感窩心。

  路遙遙一雙骨碌大眼充滿好奇地看著他,看他熟練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找食材、找鍋子、切菜、開火……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她心口蔓開。

  一堵高大背影在房間強迫分割出來的小廚房裡顯得突兀,廚房變得又窄又擠,他還得微彎腰才能免於頭頂去撞到上頭的櫥櫃,而且隨便伸個手要拿東西就會打到東西,狼狽的程度就像格列佛誤闖小人國。

  看著看著,突然間柏禾轉過頭來,手上竟然多出一盤義大利面。面上灑著香噴噴的起司粉、麵條油油亮亮,上頭擺著裹上麵包粉的雞肉,四周還灑上百里香與九層塔的碎末。

  好香——

  路遙遙手指不禁放進嘴裡咬著,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柏禾見她那副饞相,忍不住笑了出來,將盤子擱在她腿上,遞上叉子與湯匙。

  咕嚕……

  她羞赧地按住肚子。好丟臉,怎麼會叫得那麼大聲?

  「趕快吃吧。」他拉了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

  路遙遙看了他一眼,心裡一股暖流洋溢,鼻頭酸酸的,眼眶也一樣。

  她忍住感動,卷起麵條送進嘴裡。

  含著熱呼呼的麵條,像在咀嚼幸福,她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將所有幸福都吃進肚子裡,才心滿意足地放下叉子湯匙。

  看著他將盤子收到廚房去,回想起剛才他在廚房裡煮食的景況,路遙遙不禁淚眼潸潸。

  捧著裝水的保特瓶回來,柏禾立即看見她頰上掛著的兩行清淚。

  「為什麼哭?」他在她的杯子裡再倒滿一杯水。

  路遙遙含著淚猛搖頭。

  總不能說是因為看到他煮面的樣子很感動,眼淚就這樣流下來了吧?

  臉頰上突然滑過的指腹讓她有些錯愕,抬眼愣愣地看著他。

  看著他擦去她的淚水,看著他露出迷人的笑靨,看著他的頭低下……吻了她!

  她的眼眨了數下,隨即順勢閉上,感覺他的唇吮吻她的唇,探出的舌舔過她的唇角,他反手將她抱在懷裡。

  當他知道她被帶走時的恐懼,到現在還能感受到。

  其實他真正害怕的,是讓她身處在組織裡。

  他不知道其他人會怎麼對她,尤其是白羽這傢伙。

  幸好他及時將她帶走,不讓她落在白羽手裡的時間再拉長。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沒趕到,白羽還會做出什麼事。

  白羽的催眠有一定的傷害力,她處於催眠狀態的時間越長,想恢復正常的機會就越渺茫,就算恢復正常狀態,也會對她的腦部產生一定的影響。

  這就是白羽令人生畏的地方。

  離開她的唇,柏禾專注地看著她。

  「你臉上有醬汁。」他輕輕拭過她唇瓣。

  「你很喜歡我?」

  路遙遙認真地看著他。

  面對她突然的問題讓他有些傻眼,但他隨即恢復沉穩。

  「我以為之前我已經很清楚地告訴過你了。」

  她憶及他受傷那晚的行為與說過的話,立即面紅耳赤。

  「我……咦,我的貓咪呢?」她顧左右而言它。

  他攫住她的肩膀,不容她退縮。

  面對柏禾火熱的視線,路遙遙卻手足無措。

  「我的貓……」他封住她的唇,不讓她多話。

  他火熱且急切地擁吻她,厚實的胸膛壓得她喘不過氣,唇瓣上的兩片柔軟更是連一寸空隙也不留給她。

  柏禾比她還寬的肩膀將她完全包覆,修長的腿置於她雙腿間,擱在腰上的大掌更是竭盡所能地將她往身上按壓。

  放在他肩窩處的手是為了她的性命安全著想,路遙遙不停地想辦法推開他,好讓自己能多呼吸點新鮮空氣。

  但是女人的力氣終究不敵男人先天上的優勢,反抗到最後變成被征服,推拒到最後成了無力的攀附……

  兩人雙雙倒在床上,他用盡所有意志力抗拒她身上的馨香,抑制自己想將魔掌探向她衣領、鈕扣、裙子的衝動……

  柏禾勉強撐起身子。「回答我上次問你的話。」

  天知道,他身體已經脹得很難受了,卻還得一再忍住,問一些白癡、狗屁倒灶的事!

  真是非人待遇!

  路遙遙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上他的臉,似乎在找尋些什麼,隨即帶著美麗的笑靨點點頭。

  得到她無聲的回答,柏禾開心得像什麼似地,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什麼溫柔、什麼脫衣、愛撫的步驟,決意將他擁有的熱情都奉獻給她,讓她感受他所感受的……

  ※ ※ ※

  清晨天剛破曉,萬物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鳥語花香是最天然的鬧鐘。

  床上龐大的身軀翻了個身,粗壯的手臂跟著攀到隔壁去。柏禾的眼眸倏地睜開,警戒地看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床位,他慌亂地坐起身,視線在窄小房間裡梭巡。

  她該不會又被白羽捉走了吧?

  當柏禾這麼想的同時,視線便捕捉到裹著被單靠坐在窗邊的人兒。

  「你醒了。」他爬梳了一下頭髮,一臉睡眼惺忪。

  聞到從她杯子裡飄來的陣陣咖啡香,他下床拿過她的杯子喝了一口,卻皺起眉頭。「這種沖泡式的咖啡還是少喝,對身體不好。」

  「咖啡就是咖啡,不管是沖泡式還是滴煮式的,對身體都一樣不好。」

  看著她冷然的側臉,他雙手叉在腰上。

  「怎麼了,心情不好?」

  路遙遙閉上眼隱忍,卻又忍受不住,轉過頭來以銳利的目光看著他。

  柏禾心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要到什麼時候,你才會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我,和你公司的路遙遙是同一個人。」

  眼前的萬物彷彿停止一切活動,時間在兩人之間成了最不必要的東西。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誰都沒開口。

  「喵……」消失的貓咪突然又出現在腳邊,還用小小的腦袋磨蹭著柏禾的腳,似乎記得當它餓得半死時,是誰及時給它牛奶的。

  他彎下身抱起小貓。

  「你怎麼知道的?」小貓在他懷中找到舒適的位置,他摸順它的毛,它便乖乖地躺在他懷裡。

  路遙遙洩氣地往身後的牆壁靠去。

  「我的臉上並沒有眼鏡、牙套、死板的衣服和令人作嘔的妝,現在的我儼然就是專門偷東西的『路遙遙』。而你卻只知道你公司職員『路遙遙』的住處,並不知道我的。但你卻能將我帶回來這裡,熟知我房裡的擺設……」貓咪是一種怕生、防禦心很強的動物,眼看它對他並不陌生,很顯然地他早已來過她住的地方。

  路遙遙再也看不慣小貓的背叛,一把將它抓了回來。小貓掙扎幾下甚至抓傷她,她仍是不放手,執意馴服小叛賊。

  見她手背上多了幾條沁著血的痕跡,他伸出手想查看,她卻閃過他的關心。

  柏禾縮回手抱胸,旋了個身背靠向牆。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是我在問你問題。」她氣憤不已。

  「那天你在我家時,我就知道了。」

  她愕然,手一鬆,貓咪便趁勢跳下她的手臂,迅速地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那時你就知道,可是卻能隱忍住不告訴我?」她冷漠地看著他。「你真的很厲害。那麼你的槍傷也是假的了?」

  「槍傷是真的。」

  她嗤之以鼻。「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忘了?槍傷是你找人替我包紮的。」

  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更加惱羞成怒。

  「我那天真該讓你死在血泊中!」

  「遙遙……」

  「遙遙?」她聲音忍不住拔高。「我和你很熟嗎?請叫我路遙遙。」

  他蹙眉。

  「不要鬧小孩子脾氣。」

  「哼,原來在你眼裡,我也只是個鬧脾氣的『小孩』。」他欺騙她,她卻以為他對她好,結果一切只是他茶餘飯後的娛樂!

  「你一定要曲解我的話嗎?」

  「我不認為我在曲解你的話。」她伸出手。「將月之星還給我。」

  柏禾看著她攤開的手不語。

  路遙遙憤怒咆哮:「快還給我!」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

  她怒紅了眼,跳下椅子站在他面前。

  「你憑什麼拿我的東西?」

  「月之星並不屬於你。」

  「是我偷到手的就是我的!」

  縱然心中對她產生了感情,但他依舊容不得她如此狂妄的說法。柏禾撿起床邊的衣褲穿上。

  路遙遙怒不可遏地擋在他面前。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這樣逃走!」

  「我沒什麼好說的。」將外套穿上,他又恢復一貫的冷漠。

  「那是我千方百計才偷到的東西,你為什麼要搶走我的東西?」

  他在門邊停下,因為她接近崩潰的咆哮。

  「那不是你的東西,就算是你偷到手的也一樣。」他不相信她被綁架和宗主一點關係也沒有。

  因為,宗主要那顆月之星!

  就算宗主將所有的事情推到白羽身上,但若沒有宗主的允許,就算白羽再如何狂傲也不敢這麼做。

  他是在幫她遠離危險啊!

  柏禾頭也不回的離開,獨留路遙遙一人在屋子裡。

  跌坐在地,她將頭埋進雙膝。

  「那是我的東西……」

  他怎麼能拿走她的東西,卻還一臉正氣凜然地告訴她,月之星不屬於她!

  而且他明明已經認出她了卻不拆穿,到底有何居心?

  憶及昨晚的一切,路遙遙心中的憤怒有如滔滔江水,她隨手抓起東西就扔。

  「該死!」

  一想到自己居然還和他發生關係,她便覺得羞憤的快無地自容!

  她不會這樣就算了。

  她所受的屈辱,她要加倍討回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20:55

第九章

  柏禾坐在沙發上,從早上坐到現在,一句話都不吭,連秘書都嚇得不敢進來。

  劍眉始終糾結在一塊兒,唇抿得緊緊的,渾身散發出火熱的氣勢,尤其他坐的位置又正對門,任誰一踏進這兒見到他這副模樣都會望而卻步。

  縱使是與他私交甚篤的工作夥伴孟奇也要考慮再三,非到必要絕不上頂樓來。

  門板被微微推開一條縫,三秒後冒出一顆黑頭顱來,緩緩抬頭,眼睛圓睜地觀察裡頭的動靜。

  糟糕了,心情似乎還是一樣不好。來者退到門後,門板重重地合上……過沒幾分鐘,門再度被打開一條縫,接著仍是迅速被關上,就這樣循環了幾次,門又被打開來了——

  「你門還要開關幾次才甘心?」裡面的人不耐煩地看著門縫間的那顆頭顱。

  「不是嘛,我看你好像在沉思,很忙的樣子,就不敢吵你了。」孟奇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可以進去嗎?」

  柏禾瞅著他。「進來。」

  孟奇突然隱身門後,過了一會兒抱著一卷製圖紙還有一個黑色皮箱進來,挑了柏禾身旁的位子坐下。

  「你今天是怎麼了?全公司上上下下沒人敢上來你這裡,連你那位妖嬈的女秘書都不敢偷懶,乖乖坐在位子上勤奮工作。」

  「你不就來了嗎?」

  「不一樣,我臉皮比較厚。」他拉拉臉皮苦笑。

  柏禾看看桌上的紙卷和皮箱。

  「有什麼事?」

  「喔,對了!設計圖改過,樣品也做出來了,現在只剩試槍。」他打開紙卷和皮箱,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長槍躺在鋪滿海棉的箱子裡。「你看看……這把槍已經針對你說的缺點下去改過了。」

  柏禾先是將設計圖看過一遍,仔細檢查是否達到他的要求,隨即拿起箱子裡的槍枝。

  「加上瞄準器的話是十五點二公分高,十八公分長,重量上有改良,準確度也是。」孟奇另外從箱子裡拿出一片薄小如同數位相機記憶卡的東西。「其實槍身不是整把槍的重點,這片衛星卡才是。」

  將槍放下,柏禾拿起衛星卡。

  「將它裝進槍托處的插槽,就能立即與國防衛星連線。」

  「沒錯。」孟奇突然放低音量,朝前傾身小聲道:「聽說國防部要我們研發雷射槍的消息已走漏出去,現在外面有很多買家搶著得到這片衛星卡。」

  原來真正的重點是這片能夠透過國防衛星找到軍事基地,並將建築物透明化的衛星卡。

  「所以這張卡連同設計圖,以及一切相關的資料都要做好保全措施,絕對不可出任何的差錯。」

  「那當然!要是出了差錯,國防部一怪罪下來,整間公司都不夠賠,而且還會對國家影響甚鉅。尤其這樣的東西一旦落入第三世界激進份子手裡,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柏禾點點頭。「將它的設計程式鎖在超級電腦裡,任何人皆不得調閱。」

  「沒問題,我會將它鎖進你的檔案庫裡。」孟奇將東西收拾好後,突然正襟危坐,笑裡藏刀地看著他。「柏禾!」

  柏禾揚起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還有什麼問題?」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柏禾看了他一眼。

  「什麼都沒有。」

  他坐回辦公桌後,打開電腦熒幕,準備以「工作」打發孟奇的追問。

  孟奇站在他桌前,優閒地撐著桌面。

  「已經有多久時間沒見你發這麼大的脾氣?你的脾氣不是修養很久了嗎?」

  敲著鍵盤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孟奇依舊不怕死地猛捋虎鬚。

  「就算遇到再受不了的事,你也只是以『天才』代替『白癡』來罵。我以為這幾年的時間,你的EQ練得不錯。」他搖搖頭。「大家可是被你嚇到了,以後去打靶就再也聽不見所有人的嘲笑聲了。」

  「孟奇,你的工作量如何?」

  光聽這句話,他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好好好,我不問了。」孟奇高舉雙手投降。

  「那些東西先留在我這裡,我還要再看一下。」柏禾指了指桌面上的設計圖和雷射槍。

  「我先下去知會大家,總裁辦公室依舊處於暴風範圍內,要他們多多自保。」他走到門邊不忘提醒。「別忘了與國防部的會議,會議上記得要提出試靶的數據。還有,槍你別留太久,我還要找人試槍。」

  ※ ※ ※

  大街上,好大的看板,滿滿是醒目的鮮紅。一名裸女趴著,手撐著額頭朝鏡頭媚誘一笑,她有著健康古銅、光滑無瑕的肌膚,以及美麗的背部曲線。整幅看板沒有任何字,只有女子手裡拿著的香水瓶。

  這樣的廣告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過往行人都會抬頭看,達到了宣傳的效果。

  曜駶從車子裡走下來,四周的討論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隨著眾人的目光往上望去,他看見的就是這幅養眼畫面。

  不知怎麼的,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久久不能自己。

  一片枯黃的落葉從樹枝上脫離,在半空中翻了幾圈,飄蕩的舞步像跳華爾滋,風兒勁吹,它便筆直地墜落,翻了兩翻落在曜駶肩上。

  「社長……」

  「那個產品的廣告是我們製作的嗎?」

  「是的。」

  曜駶看了許久,心中的情緒越是雜亂。

  「社長?」職員不解為何曜駶會停住腳步。

  曜駶回過神,將手置於口袋裡以掩飾有些紊亂的思緒,快步走進大樓。

  ※ ※ ※

  當柏禾出現在文件部時,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找文件」。

  一個很爛的理由。

  雖然懊惱,但他依舊一腳踩進文件部的地板。所有人乍見他出現時,個個都是惶恐至極,恭敬的程度,猶如是古代帝王親臨一般。

  「總裁,您怎麼親自下來了?」和小姐連忙出來迎接。

  身高超過一八○的柏禾,仗著身高的優勢在辦公室內梭巡了一番。不見路遙遙的蹤影,他開始在辦公室裡走動。

  「總裁,您要什麼文件,我可以派人找出來送上去給您,您不用親自下樓來。」

  「沒關係。」他繞著辦公桌旁的走道走。

  和小姐不解他的舉動,跟著他繞了一圈後終於忍不住。

  「總裁,您在找什麼嗎?」

  他嘆了一口氣,放棄尋找。

  「今天文件部有人請假嗎?」

  「有。」

  柏禾表情明顯閃過失望。

  她還是沒來上班。雖然他也知道經過那件事,她的心情不可能會好,也有可能直接辭職……辭職?

  這怎麼可以!

  若她辭了工作,依她難馴的個性,他一定會找不到她!

  柏禾一語不發,轉身想到路遙遙家去找她——

  「幫、幫一下忙……」一個冒冒失失的身影從門外進來,不停地搶救手中即將掉落的文件,最後終於在撞上面前的人牆後,文件散了一地。「真討厭……」

  「天才……」柏禾忍不住脫口咒罵。看著眼前蹲在地上猛撿文件的身影,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初次相見的畫面從記憶裡的最深處浮了上來。

  他皺起眉頭。

  「阿茉,快點幫我撿。」

  「又是誰?」和小姐的聲音冒了出來。「又把文件當彩紙撒!」

  慘了。「和、和小姐……對……不起……」撿拾的動作加快。

  和小姐眉一挑,尖銳的聲音再度爆開。

  「路遙遙,又是你!」

  「和小姐……對、對不起……啊——」她才將文件撿了一些抱在懷裡,一隻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頓時間文件又散了一地,她整個人還被一股蠻力從地上拉起來。路遙遙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經被塞進電梯裡,電梯門迅速關上。

  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路遙遙抬頭看清楚眼前高頭大馬的人,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別過頭迴避他。沒想到一道黑影卻筆直地接近她,將她逼進角落。

  「你到底想怎樣?」

  「你為什麼又穿這種衣服,還這副打扮?」柏禾語氣不悅。

  她扯回被他拉住的衣袖。

  「我穿什麼衣服關你什麼事!」要怎麼打扮是她的事,要以什麼面目見人也是她的事,他管什麼?

  一想起自己被欺騙、被出賣,她心裡就一把火!

  「走開!」路遙遙用力推他。一觸及硬邦邦的胸膛,她臉頰馬上紅透,而他卻仍然不為所動。

  「我不想看見你!」她抬頭怒瞪。

  「我以為你辭職不做了。」

  她眉一挑。「我知道你很希望我辭職,不過我不會如你的意。」她拉拉身上的衣服。

  「我就是要穿著這種衣服、以這種打扮進出公司,在你眼前晃,你看不慣大可在看到我時當作沒看到。」

  他的表情像吞了一顆大滷蛋,臉青得像要斷氣。

  陡然一隻大掌伸來,她還以為是要打她,結果卻抵在她耳邊的牆壁上,她困難地吞下口水。

  「你還在生氣。」

  「對,我還在生氣。」

  執起她下顎,柏禾用火熱的視線燒灼著她。

  「不管你再怎麼生氣,月之星還是不能還給你。」略偏沙啞的嗓音有種令人渾身酥麻的魔力。

  路遙遙搖頭揮去令她腦袋停止運轉的手。

  「我早知道你不會還給我,卑鄙小人!」她側身,伸手往樓層板上按。

  「既然不還,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攫住她的手,電梯恰巧在此時停住。他二話不說地拉住她往辦公室走,秘書吃驚地看著她老闆拉著全公司最醜的女人,滿臉不悅地進入辦公室。

  「總……裁……」秘書來不及將話說完,門便在她眼前關上。

  「你到底想怎樣?」路遙遙話才說完,整個人便被制服在門板上。柏禾高大壯碩的身體成了一座銅牆鐵壁,穩穩地擋在她前面。

  「我不想怎樣……」他挑逗地摸著她的耳垂,看著她的身體因為這樣的小動作而僵硬,寒毛明顯豎立起來。

  「我只想讓你忘了月之星的存在,永遠不要再想得到它。」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體上有了不小的反應,清清楚楚感覺到胸前小小的蓓蕾因而挺立。

  她好恨!縱使他做了這麼多讓人生氣的事,她還是對他有感覺!

  「遙遙。」柏禾將唇靠在她耳邊,一字一字吐納氣息。

  「不……」她偏頭想以肩頭擋在耳朵前,沒想到他卻伸手將她的頭扶正,在她還來不及說第二字前低首封住她的雙唇。

  柏禾一次次吮吻她柔嫩的唇瓣,每一次吸吮都想將她整個人吃進肚子裡,至少這樣他可以安心,她是他一個人的。

  和緩的吻成了激烈的需索,空氣變得稀薄而火辣。他擱在她腰間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拉起塞進裙子裡的襯衫,將手掌探了進去。

  一觸及她光滑的肌膚,他明顯倒抽了一口氣。

  這如凝脂般的肌膚勾引出他體內對她所有的熱情,他迫不及待地將襯衫往上拉,大掌托在酥胸下方,指腹似有若無地輕撫胸衣前端。

  路遙遙像觸電般瞪大眼倒抽口氣,放在他肩頭的手更是極力抗拒。

  可惜她的反抗做得不夠好,依舊逃離不了他的箝制,被他緊緊抵在門板上動彈不得。

  「柏禾……」他的唇離開她的,移往頸部時,她才有機會發出抗議。「別這樣……」

  「我認為有必要這樣……」他暫時離開她美麗的曲線,得了空檔喘息、宣告自己的意圖。「我想念你。」

  天吶,才離開她不到四十八小時,他已經開始眷戀起她的身體,急著想再一次溫習她內心深處的溫柔。

  手臂從她臀部下方托抱住她,柏禾舉步往一旁的長沙發走去,輕柔地將她放在柔軟沙發上。他單膝跪地開始動手拉鬆領結、脫下外套,接著解開一顆顆礙事的扣子,古銅壯碩的胸膛立即呈現在她眼前。

  路遙遙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撐著沙發緩緩向後移,可惜移沒幾步便被他攫住腳踝拉回原地。

  「我、我還在生氣!」他的樣子好可怕,她覺得自己活像一只可憐、任人宰割的小羊……

  「我會讓你的生氣化為嬌吟。」

  「柏禾,我警告你——」

  所有的話語成了多餘,情慾的喘息聲在偌大冰涼的辦公室裡響起。

  她被迫卸下所有偽裝,身上一件件衣物像被丟棄的垃圾,凌亂地攤在地上。

  柏禾跪在她雙腿間,雙眼緊盯著她不放,似乎想將此刻像香花綻放一樣美麗純真的她印入心田許久、許久般……他突然撈起自己的襯衫,輕柔地往她臉上抹。

  「不許你再這麼虐待自己……」他一點一滴地將她臉上難看的厚妝擦去,而她的眼鏡早就不知在何時已經掉了。

  「你戴這個不會痛嗎?」他指指她牙齒上的牙套,眉宇間淨是不悅。

  她輕輕鬆鬆將它拿下。「習慣了。」

  「以後禁止你再戴這種東西。」

  她瞪大眼。

  「你又不是我爸,管我那麼多!」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這理由夠了吧!」

  「你!」

  堵住她不平之鳴的最好方法就是封住她的嘴,最好能將這些言語化為嬌喘。

  他的唇落在她身上每一處地方,她別過頭忍住體內一波波襲來的戰慄,迷濛雙眼望見一旁桌面上的箱子……

  「啊——」他越來越激情的吻讓她忍不住弓起身嬌吟。

  這間辦公室,第一次成了孕育情慾的場所,這張沙發,頭一次有了別的作用。

  ※ ※ ※

  空調的溫度什麼時候調得那麼低了?

  柏禾翻了下身,手擱在身旁。早在他們之前激愛時,便已雙雙跌下沙發,直接躺在地毯上了。

  他突然睜開眼,像是要確定般摸了摸一旁早已冷卻的地毯。

  快速站起身,視線梭巡了一下四周。

  「遙遙……」他的呼喊只換來無聲的冷空氣。

  柏禾有些心急地抓起長褲邊走邊穿上。

  找過一旁的會議室,繞過另一邊的小房間,他甚至打開辦公室的門探頭查看,卻只見秘書愕然的表情,以及在看見他衣衫不整後露出的驚羞。

  他立即閃身進屋。

  她該不會真的跑了吧?

  不,不會的!他搖搖頭,爬梳著髮絲。

  她說過,不會如他所願辭職的。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柏禾的注意力突然被桌面上的物品吸引,臉色一凝,慢慢走向前,打開箱子——

  空無一物。

  箱子內原本放著的雷射槍消失不見,徒留凹槽。他急忙翻開底下的海棉墊,幸好那片衛星卡還在。

  該死的小妮子!

  快速將剩下的衣服穿上,柏禾拿起衛星卡放進西裝口袋裡,直接跑去揪人!

  這一方……

  路遙遙打開衣櫥拖出皮箱放在床上,開始收拾衣物,一件一件塞進皮箱裡。小小四方的皮箱塞了幾樣東西後就塞不進去了,她卻依舊不死心,硬是再擠了幾件進去。

  蓋上蓋子,口卻關不了,她乾脆坐在皮箱上,試圖將鼓起的皮箱關上。

  「喵……」小貓從角落優雅地走了過來,乖巧地坐在她面前。

  「你不會又肚子餓了吧?」她皺眉看著小貓。

  「喵。」

  她快昏倒地翻翻白眼。「我真服了你了。」該死的皮箱,怎麼都關不上?

  「喵喵……」小貓站起身在床邊抓了抓。

  「等我擺平這個箱子就倒牛奶給你喝……對了,小貓,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貓猶豫了一下。

  「什麼?我養你這麼久,你還要猶豫啊?」該死,虧她從它還是小棄貓時就養到現在,它不感恩圖報就算了,居然還敢猶豫?

  小貓遲疑了一會兒後竟然轉身跑掉了!

  「該死的,你給我回來……氣死人了!」她憤怒一坐,箱子口終於是關上了,她趕緊扳下開關鎖住。

  她環顧這間破爛老舊的房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00:21:25

第十章

  至少在這裡住了幾年,就算再老再舊也還是有感情,現在要離開倒是有些捨不得。

  感傷的情緒油然而生,路遙遙吸吸鼻頭忍住那股亟欲爆發的山洪,轉身往大門走去。打開門才踏出一步,敏銳的聽力立即聽見由大門傳來熟悉的踩著高級皮鞋的腳步聲。

  她心一驚,立即關上房門,慌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他!

  糟糕!

  腳步聲快速而急促地往樓上走來,她的心跳越是加快。

  「怎麼辦?」她慌亂地團團亂轉,忽然往窗口走去。

  一不做二不休!

  路遙遙扔下家當往窗戶走去,爬上窗台。

  「天啊,我怎麼老是在爬窗戶?」她哀怨地跨過窗台爬到屋外,站在鐵製樓梯上往上攀爬,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上到頂樓,爬過與鄰棟大樓分隔的圍牆,再一次進入隔壁大樓走下一樓。

  又是同樣的路徑,幸好這次依然平安脫險。

  她快速跑到一條街以外人車比較多的街上招計程車。

  「去機場。」

  坐在車子裡,路遙遙轉身往後看,見柏禾並沒有跟上來,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摸摸衣服口袋,她滿意的笑笑。

  幸好她將護照放在口袋裡,所以就算沒拿走行李也沒關係。

  只是……她怎麼老是被他逼得要走陽台逃跑?

  ※ ※ ※

  四十塊美金!

  路遙遙的臉色很難看。

  「怎麼那麼貴?」她忍不住向計程車司機抱怨。

  黑人司機意興闌珊地告訴她:「小姐,這個價錢沒錯,如果你嫌貴的話,當初應該坐機場捷運,大概兩塊美金而已。」

  路遙遙心不甘情不願地付了車錢。

  進入機場大廳,她先到航空公司買了到台灣的機票,隨即劃位。

  在進入候機室之前,她突然想起口袋裡的「危險物品」,剎那間,四周來回走動的機場安全人員竟顯得多了些,不知這是不是她的幻覺,害她有點緊張。

  慘了,她怎麼忘了將槍藏起來!

  路遙遙腦子裡不停思索整個機場有哪裡可以藏這把槍,左思右想,「化妝室」的牌子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眼睛一亮,立即進入化妝室。

  許久以後出來,原先緊張的心情已經平撫。她愉快地進入免稅商店,開始大肆采購免稅商品。

  等到機場廣播登機時,她才進入候機室,順利搭上飛機。

  再過十幾個小時她就可以回到台灣那個溫暖、熟悉的地方了。

  路遙遙心滿意足地向空姐要了一條毯子和枕頭。抱著枕頭的她,一邊心情愉悅地翻閱機上雜誌,一邊等待飛機起飛。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國防部委制的雷射槍被偷走,他兩天後沒貨交給國防部,就要等著倒大楣了。

  哼哼,誰教他先偷走月之星,她現在偷走他的雷射槍就兩不相欠了。

  將一本雜誌快速翻完,飛機還是沒有起飛的跡象。她無聊地撐著下巴觀賞上方的電視,但是當她將所有逃生介紹都看完換播新聞了,飛機還是停在原地不動。

  路遙遙陡然僵直背脊。

  「不會是有什麼萬一吧?」她心裡這麼想,卻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會的,都已經坐在機艙裡,飛機引擎也在運轉了,還能有什麼萬一?」

  終於,她開始感覺機艙有在移動的跡象,一顆心才真的放下。

  沒有多久時間,飛機順利起飛,地面上的景物慢慢往下沉,藍天感覺好近……

  「Yes!」她忍不住興奮。

  柏禾先生,你就慢慢等著被國防部的人抓去開刀好了!

  你永遠也找不到那把槍!

  神經緊繃了好幾個小時,這下終於可以鬆懈了。

  她將枕頭放到腦後枕著,蓋上毯子,會周公去也。

  ※ ※ ※

  再度醒來是被食物的香味熏醒的。

  路遙遙揉揉眼睛,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高級菜。

  「奇怪,現在的航空公司都這麼敢砸錢嗎?居然做這麼高級的餐點。」她搖搖頭不願想太多,肚子正餓得發慌,立即動起刀叉。

  祭了自己的五臟廟後,她伸了個懶腰,心想還有十幾個小時要熬,可是她現在就已經很無聊了。

  「小姐。」她招來空姐,「你們有沒有賣什麼娛樂商品?」

  「有撲克牌、西洋棋……」

  「有沒有一個人就能玩的?」她尷尬地問。

  「有,有一台十種遊戲合成一機的電動玩具。」

  「就這個!」她興奮不已。「我就買這個。」拿出皮夾裡的信用卡付帳,很快的電動玩具就在她手裡了。

  人的拇指是很靈活的一個部位,尤其是用來打行動電話和電動玩具。

  噠噠噠的聲音在機艙裡響起,路遙遙激動地一下子往右倒,一下子往左偏,更誇張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

  「哎呀!」死了。

  她重開一局,一樣是玩得很激烈。

  當飛機抵達國際換日線時,她被窗外的景色吸引,驚艷地忘了手上的遊戲,雙眼骨碌碌地盯著窗外的景色。

  壁壘分明的一條線縱隔,一邊是黑夜一邊是白天。當飛機緩緩前進,白日漸漸侵蝕機身,褪去幽森的黑色外衣。

  「好漂亮。」她整個人幾乎要貼到玻璃上去了。「真可惜沒有帶照相機,不然還真想拍下這麼漂亮的景色。」

  機身完全進入白晝地區,她嘆了一口氣坐回位子上。

  「小姐。」空姐拿著一張卡片走了過來。「這是頭等艙的一位客人給你的。」

  「給我?」她愣了愣,隨即接過卡片。

  那是張明信片,正面就是國際換日線的照片,翻開背面卻洋洋灑灑以英文寫了一串字。

  想與你相聚,我有你要的東西。

  什……什麼跟什麼?

  路遙遙怒不可遏,捏住明信片邊緣就想撕掉,但手才一用力,正對著她的換日線照片卻令她下不了手,到最後還是頹然放棄。

  「真是狂妄!」她將卡片扔在桌上,雙手抱胸睇睨許久,嬌顏一下皺眉、一下扁嘴。她拿起明信片看了看又放下、再拿起來看了看。

  顯然,她很猶豫要不要去會會這名狂妄的男人。

  終於,她下定決心!

  她將桌子收起來,拿著明信片往頭等艙的方向走。平時頭等艙以外的人無法到二樓頭等艙,所以她一直以為走到樓梯口就會被空姐擋下,可是沒想到空姐居然對她笑了笑,讓她很順利地走上樓。

  很明顯的,那個人已經事先交代過空姐了。

  是哪個人居然敢調戲她?只要讓她看見他,一定馬上撕爛他的嘴,打他巴掌!

  空姐帶著她來到那個人的座位,那人正背對著她坐著,翻閱手中的英文報紙,左手小指上戴著一隻鑲鑽的白金戒指。

  路遙遙步伐越往前踏,一顆心便吊得越高,從原本只能看見那人的後腦勺,到看見側臉、英挺的鼻尖——

  她倒抽一口氣,立即拔腿想跑,可惜整個人突然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攔腰抱住,下一刻她和他已雙雙倒在椅子上。他倆的互動吸引了頭等艙裡眾人的目光,但畢竟是西方人,思想開放,大家都見怪不怪。

  「你為什麼在這裡?」她明明甩了他的!

  「我不能在這裡?」柏禾擺手一臉無奈。

  「我明明甩掉你了!」

  「你確定嗎?」

  注視著他嘲諷的笑容,她大動肝火。

  「我又被你耍了!」她怒到極點,眼眶裡水汪汪的。「可惡!」她使盡全身力氣揍他,他竟然安安靜靜、不閃不躲地讓她打,打到她手酸、手痛為止。

  眼淚不爭氣,也太不爭氣了,居然這樣就掉下來!路遙遙粗魯地以手背抹去眼淚。

  「不打了?」

  「哼!」

  「那麼,可以聽我說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說?」哽咽的聲音惹人憐愛,她紅紅的眼眶與鼻尖,更是讓人不捨。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月之星?」

  她愣住,連眼淚都凝住了。

  「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看穿你的偽裝?」

  她皺眉。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三番兩次都在你的……」他靠在她耳邊小聲講。「『犯罪現場』出現?」

  她倒抽口氣。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追上你的,而我又為什麼會受傷嗎?」

  她咬咬唇,怒瞪他。

  「你最好每個答案都讓我滿意,要不然……要不然……」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到懲罰的方法。

  「要不然如何?」他露出溫柔的笑容,突然握住她的手,一個溫溫熱熱的環狀物隨即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她吃驚低頭一看。

  「你這是做什麼?」她大叫,視線卻是怎麼都無法從那枚戒指上移開。

  「你說呢?」

  她鼓起腮幫子,硬是要將手上的戒指拔掉,他卻覆住她的手。

  「你如果拿掉,就得不到答案。」

  「你威脅我?」她瞇起亮眸。

  「可以這麼說。」他倒是毫不避諱。

  她沉默許久,想了想。「好啊,我聽你說。」

  柏禾突然收起笑顏,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燃著熊熊火焰的雙眸,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吃掉似的。當他的視線移至她的唇瓣時,她心一慌,連忙捂住嘴。

  「你最好告訴我,否則別想碰我!」話說得嘰嘰咕咕,含糊不清。

  「我們先說說你最新犯的案子好了!」

  她眼睛一亮。對喔,她都忘了那把槍了!

  「怎麼樣?」她賊兮兮地笑道。「找不到那把槍,看你怎麼向國防部交代?」

  「你把槍放在女廁上頭的通風孔吧!」

  「你怎麼知道?」

  他聳聳肩。「電影看太多。」

  「你!」

  「還有,你真的以為偷了那把槍,就能對我有影響嗎?」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片黑膠製品。「這才是這次的設計重點。」

  路遙遙拿起那片塑膠。「這是什麼?」

  「改天再告訴你。」

  忍不住想吻她的衝動,他扶住她的後腦,再度吻住她。

  「你……」她先是一驚,趁著空檔說話。

  他稍稍離開她,眷戀地看著她的唇。

  「再說,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被困在這密閉空間裡,跑不掉……」他再度吻住她。

  接受他的吻,路遙遙卻垂下眼,悄悄地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內心開心不已。

  誰會不知道這戒指的意義,她才不想脫下。

  哼,總不能每次都被他騙,至少也要騙他一次!她閉上雙眼,快樂地回應他的吻。

  另一方,正忙得不可開交的薄唇,唇角無可遏制地緩緩上揚,雖然閉著眼,但可以感覺得到,他連眼眉都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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