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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玄城 -【修卦】(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6:17     標題: 玄城 -【修卦】(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17 18:05 編輯

【內容簡介】:

      心卦一起,便知過去未來。因緣、禍福、前程、命運,一切盡在掌握。當然,這一切都需要慢慢修煉。
  展示一個平凡的現代修真世界,這裡沒有飛劍法寶,讓神仙鬼怪統統滾回老家。修道,只為長生;求卦,只為今生。
  官場詭譎,如履平地。
  江湖兇險,處之泰然。
  兒女情長,隨心所欲。
  恩怨糾纏,灑然一笑。
  當然,這需要一點點頭腦。
  且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青人,如何成為……
  附:本書中的名詞解釋
  功德-修道人的最愛,修卦人的消耗品。一般情況下,泛指行善懲惡,做好事就能積功德,但修道人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濫好人,他們從來不用承擔拯救世界的責任,也沒興趣助人為樂。
  因果-修道人最不願招惹的魔鬼,一旦因果纏身,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道心-修道人的命根子,必須時時小心呵護,以功德滋養,修行途中,務必保持一顆堅如磐石的道心,否則,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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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黑桃K的神話

   周天星很鬱悶身家過億,年少多金潀漅漡漇,漉滭澈漚日子卻過得十分無聊,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沒人陪他玩因為人人都在外面找工作、幹事業,只有他一個人最閑天天在電腦上重複著一個枯燥的數字遊戲。

  今天,他終於厭倦了豬一樣的生活,所以,他在鍵盤上重重敲下了回車。

  「啊!」

  同一時刻,北京,中國證監會七樓監控大廳中,傳出一個尖銳的女聲。這裡是證監會下屬的一個重要部門,全稱是「證券犯罪調查科」,科長林一凡立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驚動了,他放下手中正在審閱的一份文件,向發聲處走去。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她顯然意識到了剛才的失態,漲紅了臉,沒等上司開口就站起身解釋道:「對不起,科長,可是……就在剛才,黑桃K清倉了,而且,他已經直接在網上銷了戶,把證券公司的所有資金都轉進了他的個人信用卡,總共是一億三千八百萬。」

  「不會吧,難道股市要崩盤了。」

  「啊!真的嗎?連老K都撤了,看來這回大盤真的沒救了。」

  「唉!幸虧我家沒人做股票,股災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番話立刻在大廳中上百工作人員中引起軒然大波,人人都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活,交頭接耳,嘈雜的嗡嗡聲響成一片。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黑桃K意味著什麼!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來形容,大概只能用兩個字,股神。

  在這座大廳中,有關證券界的一切秘密幾乎都算不上秘密,黑桃K其實是一個人的代號,事實上所有值得證券犯罪調查科重點懷疑的人物都有一個代號,只不過這位黑桃K先生是個例外中的例外。

  雖然黑桃K在黑名單中高居榜首,但經過多方調查,此人絕無犯罪可能,事實上經過縝密分析,早已徹底排除了這個人的犯罪嫌疑,但他依然是整個證監會系統中最引人關注的對象。

  這個幸運的傢伙只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在股市上把個人資產向上翻了十萬倍,從一千塊起家一直到目前資產過億,全是短線操作,兩百多次短線交易中,雖然有兩成左右的失手率,但這個成績也已相當駭人了。

  一段時間以來,黑桃K的動向幾乎已經成了個股走勢的風向標,無論他買進哪一隻股票,這只股票就鐵定會名列第二天的個股漲幅榜,尤其是在目前這種國際金融市場劇烈動盪、滬深兩市大盤持續低迷的情況下,這樣的表現格外扎眼。

  雖然黑桃K的行為並沒有涉及任何犯罪活動,但他的超人表現還是引起了證監會高層的高度重視,對於這種特殊人才,他們是很想收為己用的,只是有一個小問題,對一個身家過億的小富豪,還有什麼利益可以打動他?因此,此事目前正在熱烈的商討中。

  聽完女工作人員的匯報,林一凡沉吟良久,搖搖頭,略帶一絲慶幸地苦笑道:「走吧,走吧,走了也好,但願這傢伙以後不要再來了。要是讓他用這種速度再折騰下去,恐怕總有一天連證交所都會被他買下來。唉!這個世界上,真有神人啊。」

  再次把視線投向中國南方,江東省,東海市。

  某幢居民樓內,周天星關掉電腦,一頭栽倒在床上,抓起一團被子蒙住頭臉,有氣無力地哼道:「人生好無聊,生活沒目標,愛情沒浪花,全世界的美女腦子都壞掉……」

  他一個人嘀嘀咕咕,卻不知已有人來到他床前,一把掀掉他捂在頭上的被子,一張胖乎乎、皮光肉滑、只眉眼間略有幾道褶子的中年婦人的圓臉出現在他眼前,橫眉怒目地道:「小混蛋,我一轉身你就偷懶,快爬起來看書,這回要是考不上,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顯然,這婦人就是他媽了,名叫姚春芳,周天星賴在床上笑嘻嘻地道:「媽,你給我找個女朋友我就看書,而且保證考出來。」

  姚春芳沒好氣地道:「死孩子,工作都找不到還想女人,快給我滾起來看書,不然你爸回來非扒了你皮不可。」

  周天星伸個懶腰,不屑地道:「不就是個律師執照嘛,看你急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我看兩遍就全會了,考不出來我就揮刀自宮,行了吧。」

  姚春芳凝目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道:「兒子,你年紀也不小了,我也不想管得太多,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管你聽得進聽不進我都要說,這個世界上,事業才是男人立身的根本……」

  「好!好!我知道,你接下來肯定要說,像你這樣整天吊兒郎當的,畢業都半年多了,又不找工作又不讀書,難道我們還能管你一輩子?對了,接下來你肯定還要說,你們那點家底子又都套在股市裡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翻過本來呢,唉!放心吧媽,我誓死不當啃老族,堅決捍衛男人的尊嚴,等考完就去找工作,總有一天看你兒子給你賺個十億八億的回來。」周天星嘻皮笑臉地道。

  姚春芳聽他越說越沒邊,心知兒子就是這憊賴脾氣,也拿他沒法,只得不甘地在他腦門上敲了一個爆栗,罵道:「一天到晚沒個正形,就知道耍貧嘴。」然後扭著圓滾滾的大屁股蛋,氣呼呼出門去了。

  周天星依然賴在床上,揉著剛才被打的額頭嘀咕道:「唉!老媽的脾氣真是越來越火爆了,不知道這些年老爸是怎麼過的,難道那時候也流行野蠻女友,哼!反正打死我也不找這樣的母老虎。嗯,我還是喜歡溫良賢淑型的,像什麼小家碧玉啊、大家閨秀啊都可以嘛,這個身材嘛,也是一定要火爆的……」

  無疑,周天星就是本書的主角,他今年二十二歲,畢業於東海市政法專科學院(大專),目前失業中(還沒找工作)。父親周國輝,就職於本地某稅務所的一個股長,算是個不入流的小吏。母親姚春芳,原先是某紡織廠的車間主任,後來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廠子倒閉了,不滿五十歲的姚春芳只得辦了提前退休,目前的工作是小區裡的居委會大媽。

  可以說,這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國式家庭了,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周天星,自然也應該和大多數同齡人沒有多大區別,只是,有一個人卻不這麼認為。

  時間回溯到兩年前的一天,當時的周天星還是個大一學生,就在一個天朗氣清、風輕雲淡的下午,周天星接到了一個非常意外的邀請,系裡的江玉郎教授居然主動邀請他去家裡作客。

  按理說,老師和學生之間有點私交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但問題在於,周天星此前和江教授之間幾乎談不上有任何瓜葛,除了每星期必上的一次大課,在上百個學生的人堆裡周天星偶爾能隔得老遠瞅一眼這位江教授,兩人甚至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江教授,怎麼家裡就你一個人,師母和令千金呢?」坐在江教授家中的客廳沙發上,周天星笑嘻嘻地問道。

  「哦,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的老伴很多年前就過世了,至於女兒嘛,嗯,我好像不記得曾經生過一個女兒了。唉!真是老糊塗了啊。只是我有點好奇,周天星同學,你是從哪兒聽說我有個女兒的?」江教授笑瞇瞇地反問道。

  「啊,不會吧,我還以為江教授您老覺得我人品不凡,是個難得的青年俊才,所以動了心思想把您的女兒介紹給我認識呢。唉!只不過我也很好奇,你老人家把我叫來,到底有什麼事呢?」周天星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江教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嘴角肌肉抽動了兩下,一副被你打敗了的神情,沒好氣地道:「小子,不要胡說八道了,開門見山地說吧,我今天找你來,是覺得你的資質不錯,想要收你為徒的,快拜師吧,小子,跪下來磕幾個響頭,我就勉勉強強收你了。」

  「我暈,江前輩,都什麼時代了,還流行磕頭拜師?哦,您老不會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怎麼貌似我以前在哪本武打書上看到過這種狗血情節呢。」

  「哼!」

  江教授從鼻孔裡哼出一股長氣,斜眼瞪著天花板,傲然道:「無知小輩,信口雌黃,今日好教你知曉,本人乃道家玄門正宗天機宗當代宗主,小子,你走狗屎運了。」

  「老大,不要嚇唬我好不好,您老要是實在覺得無聊,想找個人解解悶,沒問題,我可以陪你下下棋啊、種種花啊、釣釣魚啊什麼的,哦,真是不好意思,不瞞您老,我可是個修真小說迷哦,修道人嘛我認識的太多了,像通天教主啊、廣成子啊什麼的,拜師嘛,當然也沒問題,像什麼飛劍啊、靈丹啊、天材地寶啊,先拿兩件出來讓徒兒開開眼界吧……啊!你……」

  周天星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剎那間面如土色,牙齒格格打戰,指著江教授顫聲道:「你……你真是……真是修道人。」

  原來就在剛才周天星滔滔不絕地當兒,一瞥眼間居然看到一幅不可思議的場景,直驚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座中的江教授不知何時竟然從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變成了一個皮光肉滑、滿頭烏髮的俊朗青年。

  江教授顯然對此舉造成的震懾效果非常滿意,微微一笑,道:「小子,還敢胡說八道嗎?」

  「我X!」

  周天星呆愣半晌,突然爆出一個驚天動地的粗口,一下撲到江教授腳邊,抱著他大腿淚流滿面:「道長,前輩,大俠,師父,我終於找到組織啦,您說磕幾個頭我就磕幾個,您老讓我打狗我絕不殺雞,天啊!世界上真的有修真啊,我要學啊,我要成仙啊。」

  「嗷嗚!小混蛋,快放手,你掐到我的肉了。」江教授慘叫一聲,扯著嗓子號叫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6:53

第002章功德和道心

  

  「不會吧修道人也怕疼?」

  周天星聽江教授叫得實在淒慘,忙鬆開他的大腿滿腹狐疑地仰視著面前的俊朗青年。

  「啪!」

  周天星腦門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江教授氣急敗壞地罵道:「小王八蛋你當我們修道人是什麼,人猿泰山?金剛?三清祖師在上玄幻小說害死人啊,快發個天雷把寫玄幻小說的傢伙都劈死吧。」

  周天星則是越聽越懵匰厬厭嘏,榫榩榤榨剛剛升起的激情和滿腔豪氣轉眼間溜走了大半,同時對面前這個所謂的修道人如此脆弱的身體大是鄙夷。

  江教授嘆了口氣,道:「小子,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修真沒你想得那麼玄,說穿了修道其實就是求長生,像那些飛劍、法寶、靈丹什麼的統統都是扯淡,至於我們的體質,除了身體比常人好一些,百病不生外,一樣也要吃五穀雜糧,一樣有七情六慾,懂了麼?」

  周天星大感失望,這種修真法和他想像中能騰雲駕霧、御劍殺人於千里之外的神仙生活實在相差太遠了,至於所謂的長生不老,雖然親眼見證了江教授的異能,心中也相信了七八分,但畢竟年紀還輕,對此也沒有什麼急迫感,於是變得沒精打采起來。

  他的表情變化自然全都落入了江教授眼中,卻是一臉嘉許,讚道:「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小子真是個百年難遇的良材美質,只要稍加雕琢,來日的成就必然在我之上。」

  聽到這樣隆重的誇獎,周天星的精神頭又上來了,忙追問道:「這話怎麼說?我真有那麼好?」

  江教授連連點頭,道:「我平生閱人無數,活了兩百多年,才找到你一個曠世奇才,嗯,你最大的優點就是好吃懶做、不思進取、沒心沒肺、得過且過、沒有追求、沒有理想,唉!你簡直就是個天生的修道人啊。」

  周天星的臉越聽越黑,差點沒被這老傢伙氣得背過氣去,沒好氣地道:「大叔,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啊,我承認,我這個人天生好逸惡勞,可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疤是不,你老人家就積點口德吧。」

  江教授哈哈大笑,道:「無知小兒,安知我道法玄妙,跟你說白了吧,我輩修道所為何事?根本就不是什麼成仙成佛,不過是追求一段快樂無憂的人生而已,至於俗世中人的眼光,何足道哉?」

  周天星盯著他看了半晌,搔搔腦殼,苦笑道:「老大,我知道你已經活了兩百多歲了,很了不起,不過拜託你不要老是這樣半文半白地掉書袋好不,你就跟我直說吧,我的資質究竟好在哪裡?」

  江教授微微頷首,正容道:「無他,執念耳。你既然看過修真小說,應該知道我們修道界有斬三屍的說法,這一點倒不是憑空杜撰的,所謂三屍,乃是善、惡、自我,究其本質,一語可蔽之,那就是執念,或者說執著,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或為名、或為利、或為情、甚至一個虛無飄緲的所謂理想也可能成為一個人的執念。」

  周天星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這樣,你的意思就是說,要想修道有成,就必須放下一切執念,這是個很重要的門檻,對不?也就是說,像我這樣的社會垃圾,反而是修道的最佳人選了。」

  江教授頻頻點頭,笑道:「你的悟性果然不錯,其實我們修道,修的就是個自在圓滿、通達世情而已,人生百年,便如白駒過隙,不論生前有多大的功業,到頭來總是要塵歸塵、土歸土,倒不如隨心所欲地走一遭。」

  接著他嘆了口氣,如古人般把雙手負在背後,在室內來回踱步,不無感慨地道:「兩百年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這個國家還是滿人在坐天下,呵呵,當年我十四歲中解元,十七歲中舉,十九歲進士及第,可也是個頭甲第三名的探花郎哦,後來……唉,那些事不提也罷,要不是後來遇上了先師他老人家,我只怕到死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寬廣。」

  從這一刻起,周天星的人生便徹底改變了,他成了一個傳說中的修道人。正如江教授所言,所謂修道,修的只是一段快樂無憂的人生,當然,這段人生必須是既快樂又漫長的。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集團,修道界自然也不能例外,江玉郎的天機宗就是修道界的一個小門派,同時也是一個最神秘的門派,不僅是因為這個門派歷代單傳,每一代都只有一個傳人,最關鍵的是,天機宗的心法有別於其他任何門派。

  事實上,每個修真門派都有其獨特的心法,醫、卜、星、相、琴、棋、書、畫樣樣皆可入道,甚至採陰補陽、美酒美食也可入道,因此從廣義上講,世間萬物皆可入道,而練氣養生、吐故納新其實只是修道人改善自身體質的一種輔助手段而已,真實的練氣功夫並不神秘,而且所謂的真氣、真元根本不具有任何攻擊力,不過是修道人用來滋養臟腑、提升體質、開發靈竅的工具而已。對修道人來說,最為關鍵的其實只有兩點,一是道心、二是功德。

  所謂道心,實際上指的是一種精神境界,用句俗語講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這個意義上講,只有修煉到這個境界,才算是登堂入室,成為一個真正的修道人,至於其後的更高境界,在此暫不贅述。

  所謂功德,是一種鞏固道心的手段。功德是什麼?說白了就是做好事,做能令自己心情愉悅的事,比如幫助他人、享受美食、談情說愛、或者玩玩琴棋書畫等等,總之一切能夠產生正面精神信息的事物幾乎都能成為積累功德的手段,當然,這其中必須掌握一個分寸,比如一個以書法入道的修道人,如果他只是單純以書法怡情養性,這就不失為一個比較好的積累功德的手段,然而如果他一昧沉溺其中,以至成為所謂的書癡、書狂,那麼這種功德反而會成為他的包袱,不論他因此積累了多麼高的功德,由此產生的執念也會越來越深,到頭來反而影響了道心,甚至很可能因此淪入魔道,所以在修道人看來,這樣的功德與其稱為功德,不如稱為魔障來得更貼切。

  總之,道心和功德是相輔相成、一體兩面的,道心的提升需要靠功德的積累才能達成,而一顆穩固的道心也有助於快速、安全地積累功德。

  天機宗的獨門心法「心卦」,是道門中唯一以占卜入道的流派,這門心法脫胎於上古「先天大衍神術」,從修行層次上講,共有凝神、煉神、化神、返虛、合道五種境界,修至最高境界,心念一起,便知過去未來,世間萬物無不瞭然於胸,只是這門心法實在太過逆天,因此每次起卦都會折損大量功德,修行起來艱難無比,好在周天星這傢伙天生沒心沒肺、萬事不上心,卻反倒成了修道界百年難遇的良材美質,按江玉郎的說法,這小子天生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德行,一顆道心穩如磐石,怎麼折騰都沒事,因此這傢伙進境神速,一年內就把「心卦」練到了凝神境,然後在股市上肆無忌憚地瘋狂斂財,大學剛畢業就成了億萬富翁。

  周天星銷了股票帳戶,一來是因為實在玩膩了這種無聊的數字遊戲,至少在他看來,一個人如果已經擁有了上億身家,卻還要不停地想法子賺錢,不是個傻子就是個瘋子,二來則是因為這段時間消耗的功德太過龐大,雖然他的道心號稱堅如磐石,但世事紛繁蕪雜,保不準哪天不小心動了執念,那可就萬事皆休了,何況據江玉郎的說法,一個人的功德是和福緣直接掛鉤的,說白了就是不積功德的人遲早會倒大霉,所以為保萬全,能存下點功德總是好的。

  畢業後的這大半年中,他的日子過得既悠閑又無聊,原因是大學裡的一幫同學都在忙著找工作、幹事業,誰都沒時間陪他玩,至於愛情方面,除了高中時代曾和一個女生發生過一次短暫而青澀的初戀之外,幾乎一片空白,不是他不想,實在是沒什麼機會,一來是因為這傢伙沒有做小白臉的天分,相貌平平,缺才少藝,因此正常情況下美女們的腦子只要沒被燒壞掉,是絕對不會出現反過來勾引他、以身相許之類的美事的,二是因為他情商太低,根本不知道怎麼追女生,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沒機會交上個女朋友。

  這天周天星去參加了律師執業資格考試,拿到考卷後,既不看題目,也不用起卦,光憑直覺就填滿了考卷上所有空格,交卷走人。

  凡人都有直覺,這實際上是一種人類與生俱來的先天靈覺,而修道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開發人體的先天靈智,經過兩年多的修行,周天星的直覺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程度,比如面對一道選擇題時,只要略掃一眼立刻就能作出最直接的判斷,並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只要他覺得答案是A,那麼就十有八九真的是A,所以在常人看來難如登天的律師資格考試對他而言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若按周天星的本心,他實在提不起興趣來參加這種考試,當律師無非就是為了賺錢,而他如今早已身家過億,而且憑他的道法,想賺多少錢都不是難事,之所以一定要這麼做,其實純粹是為了應付家裡。他的父母都是很傳統的草根階層,和大多數普通中國老百姓一樣,對子女的期望無非是找一份正當穩定的職業、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而已,所以在這方面,周天星只能順著他們的意思辦。

  當然,他也可以直接把自己的銀行帳戶給他們看,順便孝敬一筆錢給他們,但思前想後,周天星終是沒有勇氣這樣做,因為以他現在的境界,還沒有能力卜算他人的功德,所以他實在不敢確定自己的父母是否擁有足夠的福緣享受一筆飛來橫財。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前文提過,修道人必須擁有足夠的功德才能穩固道心,其實普通人也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功德,也可稱之為福緣,兩者之間的唯一區別只是修道人能明顯感應到自己的功德增減,而且能夠主動為自己增加功德,凡人則根本不明其中竅要。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比如某人買彩票中了大獎,欣喜若狂之下有時就會樂極生悲,反而因此慘遭不測,這樣的例子在現實生活中其實並不鮮見,究其根本,就像周天星每次使用「心卦」都會折損大量功德一樣,普通人也會因從天而降的餡餅而損失功德,如果自身的功德不足以抵消的話,那麼飛來橫財之後必然是飛來橫禍。

  這個問題聽上去十分玄奧難解,不過江玉郎曾詳細向周天星闡述了他個人對此的見解,他認為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是因為任何飛來橫財從本質上講都是剝奪了他人的利益,比如買彩票中了大獎,那就是剝奪了千萬彩民的利益,因此每一筆橫財或多或少都含了怨念,當你接收財富的同時,實際上也接收了其中的怨念,因此不得不以自身的功德相抵消。由此推之,天機宗的心法能窺測過去未來以及他人隱私,無形中其實也是一種對他人利益的剝奪,因此而損失功德也就是情理中的事了。總之,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對修道人來說這個道理也是適用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7:23

第003章因果


  積累功德的方法非常多,其中最便捷的法子就是幫助他人,往往能快速積累大量功德,但也有一個致命缺陷,那就是在幫助他人的同時,很容易結下許多糾纏不清的因果,比如看到一個人落水,你把他救了上來,這樣做在當時的確可以增長功德,但從此以後,你與那人就結下了解不開的因果,如果那人是個惡棍,被救之後為非作歹、強姦殺人,那麼很不幸,這人以後所作的一切罪孽都會算上你一份,誰讓你出手救了一個禍害呢。再比如這人原本不壞,但後來變壞了,他日後的行為照樣還是要算一份到你頭上。當然,如果你救下的是個大善人,那麼祝賀你,這個人以後做的功德你也可以分一份,相當於撿了個自動功德機。

  所以再蠢的修道人也不會毫無原則、不加判斷地見人就幫,反而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要問修道人最怕的是什麼,其實只有兩個字,因果。無論多麼強悍的修道人,一旦因果纏身,就算你法術通天也一樣會死得很難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古代的修真者往往喜歡往深山老林裡鉆,避世清修,就是因為不敢胡亂在俗世中招惹因果。

  周天星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對於陌生人他從來不敢輕易招惹,更別提倣傚古代的那些大俠扶危濟困了,至於拿錢出來做慈善,他更加沒興趣,那會把自己牽進多少因果?何況他現在的家底原本就是用功德換來的,如果再用錢換功德,等於白忙一場,說不定還要倒貼,這種傻事應該沒人願意幹的。

  因此他雖然考了個律師證,但壓根就沒想過以後真的干律師,一旦進入這一行,簡直是每時每刻都在結因果,跟找死沒多大區別。

  不過周天星畢竟是個修道怪胎,其道心的強悍程度連江玉郎都艷羨非常,因此他也從來不怕事,至少遇上賺功德的機會時不會過於謹慎。

  考完試出來,周天星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公交車雖然沒有的士舒服,卻是個積累功德的理想場所,至不濟也可以先上去佔個座位,然後給老人或者抱小孩的女人讓個座,這點功德看似微不足道,但日積月累下來,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因此只要有可能,周天星出門都喜歡選擇公共交通,而且在車上還可以看美女愉悅一下心情,何樂而不為。

  今天周天星的運氣似乎並不太好,坐了五六站都還沒看到一個老弱婦孺,不過他倒也沒因此感到鬱悶,只因身旁坐了個小美女。這女孩皮膚雪白細膩,一頭烏亮的長髮,面容姣好,體態曼妙,氣質端莊嫻靜,如空谷幽蘭,再配上米黃色高領羊絨衫、牛仔褲和運動鞋,看似是個清純可人的女大學生。

  不管什麼時代,美女的殺傷力都是十分恐怖的,隨著這位美女的出現,車廂裡的男人幾乎個個都成了斜眼,不時投來火辣辣的眼角餘光,最誇張的是一個中年大胖子,車廂裡本來並不擁擠,這傢伙卻偏要硬挨著人家站,還不時晃蕩著大腿磨磨蹭蹭。

  「嗨!美女,身材這麼好,省藝校的吧?」

  胖子顯然是個很沒品的騷包,還沒開出兩站就忍不住和美女搭訕了,而且開場白也很沒營養,立刻招來滿車廂鄙視的目光。不過周天星倒暗暗佩服這位仁兄的臉皮,至少他就沒勇氣在大庭廣眾下和美女搭訕,這也是他至今都沒找到女朋友的一個重要原因,即使遇上心儀的女孩,也不知應該怎麼才能邁出第一步。

  女孩瞟了胖子一眼,唇角泛起一絲略含譏嘲的笑意,忽然說出一句令所有人都要當場暈倒的話:「帥哥,一次八千,過夜兩萬,開房費自理,套套自備。」

  胖子足足呆滯了三秒鐘,才回過神,最後只冒出兩個字:「太貴。」然後扭過頭看向窗外,再也不敢招惹她了。

  那女孩卻不依不饒,笑吟吟地道:「帥哥,不要這樣絕情嘛,價錢可以談的哦。嗯,今天我心情好,又看你挺順眼的,就給你打個九折吧。」

  車廂中立刻爆發出一陣哄笑,有人嘻笑道:「美女,一次八千也實在太貴了吧,就算金玉滿堂也沒這個價吧,我出一千,嘿!咱們擠公交的,可都是工薪階層,比不了那些大款,我把一個月獎金都奉獻給你了,小姐,要不你就扶回貧吧?」

  車廂中的笑聲更大了,那女孩在眾多男人的灼灼目光下卻安之若素,一點也不顯窘迫,語氣平靜地回道:「那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休假,明天才坐臺,想玩就去金玉滿堂找我吧,我是17號。」

  車廂中立時炸開了鍋,誰都知道,「金玉滿堂」其實是東海市最負盛名的夜總會,那是真正有錢人燒錢的地方。年長的搖頭嘆息,感嘆世風日下,年輕的大多嘻嘻哈哈,熱烈討論著這家本城最具神秘色彩的銷金窟,裡面應該是何種光景,直到車上的中年女售票員實在聽不下去了,尖聲吼了一嗓子:「喂!大家注意點,公眾場合,說話文明點,沒看見車上還有小朋友麼?」

  車廂中漸漸恢復了安靜,從始至終,周天星都在冷眼旁觀這一幕鬧劇,對於眾人口中熱議的那個銷金窟,從本心講,他還是很想去見識一下的,而且他也有這個財力,只是他骨子裡還是個比較傳統的男人,只希望找個漂亮溫柔的女孩長相廝守,所以他一直克制著自己,不要一有錢就變壞,不然他早就跑到那種地方花天酒地了。不過他也很難保證,要是一直都找不到女朋友,自己會不會哪天憋不住,也去體驗一下那種腐敗生活。

  正胡思亂想間,車子已開進一個站臺,車門匡噹一聲打開,驚醒了他的遐想,然後他看到行色匆匆的人們魚貫上下。

  驀地,他心中生出一絲警兆,一股十分令人不舒服的戾氣撲面而來。

  修道人的靈覺遠比常人高出百倍,尤其是天機宗這一脈,日常修習的就是先天占卜之道,自然對身周的事物更為敏感。

  他不動聲色地在車廂中搜索著,最後把視線鎖定在一個剛上車的中年男人身上。這男人身高體壯,由於背對著他,所以看不到他的相貌,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戴著一副墨鏡,而且低垂著頭,似乎正專心致志地閱讀著手中一份報紙。

  「這人好重的戾氣。」

  單憑直覺,周天星第一眼就看出這人不是善類,下意識地起了一個心卦,頓時,幾幅支離破碎的場景如放電影般迅速掠過他意識深處。與此同時,識海中的某個部位似乎有一點什麼東西消失了,這是功德折損的感應。

  「呵呵!這趟車沒白坐,看來這傢伙是個全國通緝犯,搶搶銀行也就算了,居然還當場槍殺了兩個警察,有夠強悍的了。唉!真是不好意思,這一票功德是我的了。」

  研究完腦海中的影像後,周天星不驚反喜,麻利地摸出手機,按下一個快捷鍵,撥出一個號碼,對方很快就接聽了。

  「林隊,我在14路公交車上,目前的位置是襄陽路靠近清水路,下一站就是清水路了,我剛釣到一條大魚,帶幾個兄弟來喝酒吧,我做東,你買單。」周天星對著話筒低聲道。

  「給我十分鐘。」對方回答得很乾脆,說完便掐了線。

  他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卻也被身旁的女孩聽到了,她略帶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周天星衝她溫和一笑,合上雙眼假寐起來。

  十分鐘不到,公交車又靠站了,車門一開,照例是上下客,這一站上來的人多了點,其中夾雜著七八個面目精悍、動作敏捷的年青人,其中一人隔著老遠就望向周天星,周天星向他微微點頭,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就看向了那個背對他的墨鏡男子,那青年心領神會,立刻用眼神無聲地向一起上車的同伴們下達了命令。

  公交車依然在沉悶中行進著,周天星再次合上雙眼,因為接下來的一切都不需要他來操心了。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怯怯的女聲:「大哥……不會有什麼事吧?」同時,一隻冰涼的小手搭上了他的手背,手心中濕答答地沁滿了冷汗。

  周天星心中苦笑,暗想女人真是敏感動物,尤其是聰明的女人,她們的直覺有時候也未必比修道人差,他自己心中何嘗不緊張,畢竟是和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同車共乘,而且根據先前從卦象中得到的信息,那個傢伙身上多半還藏著槍,雖然上來了幾個警察,但這種事誰又能擔保沒個閃失。他之所以閉著眼裝睡,其實也是很無奈的,修道人不是變形金剛,被刀砍了也會流血,挨了槍子兒也會掛,而他既沒有練過武,也沒有學過博擊,在這種場合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作為,只能盡量放鬆自己的心情,如此而已。

  睜開眼,一張蒼白的俏臉近在咫尺,呼吸可聞,正是坐在他身旁的女孩,這個細心的女孩顯然已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意識到了危險。

  周天星見她怕得厲害,有點不忍,反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慰道:「放心,沒什麼大不了的,車上有個壞人,警察已經來了。」

  女孩聽了略覺安心,卻似乎還是忍不住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和他坐近了些,幾乎把半邊身子都貼了過來。周天星從沒和異性這麼親密接觸過,耳邊吹氣如蘭,幾縷秀髮貼到他面頰上,撓得心裡癢酥酥的,心中大樂,也不覺得有多麼緊張了。只是既然知道對方是個妓女,那就不能和她亂結因果的,趁機揩揩油也就算了,不過他從小家教極嚴,也不敢真的上下其手佔人家便宜,所以只能重新閉上眼睛裝深沉,順便在腦中YY一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7:57

第004章老相識

   事實證明他們兩人的緊張都白費了。抓捕行動進行得十分順利,車子開了幾站後墨鏡男子就下了車,結果剛出車門就被三四個便衣警察按在了地上戴上手銬塞進一輛麵包車押走了。

  就在抓捕成功的那一刻,周天星識海深處如同注入一股暖流說不出的舒服愜意,某個地方似乎充實了不少勫這就是功德大幅增長的感應了。

  沒費什麼力氣就賺到一大票功德,周天星自然非常開心,一看事情擺平了,就跟那女孩說了聲「再見」,然後緊跟著下了車,因為有幾個熟人在,需要下去打個招呼。

  一輛警車呼嘯而來,逕停在周天星身前,一個方面大耳的中年警官首先跳下車,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在周天星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發出爽朗的笑聲:「天星老弟,這回可又是托你的福了,那傢伙可是在公安部都掛了號的,好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喝酒去。」

  這警官就是剛才和周天星通電話的那位,是東海市公安局刑警隊長,名叫林玉樓,之所以和周天星如此熟絡,是因為周天星從前為了積功德,多次撥打110舉報罪犯,而且幾乎每次都讓警方不費吹灰之力就破了重大刑案,一來二去,周天星和整個刑警隊的人都混熟了。

  對這位林大隊長來說,周天星簡直就是他命中的福星,當然是怎麼瞧都覺得這小子順眼了。事實上這兩年東海市刑警大隊先後三次立功受獎,其中都有周天星的功勞,可說刑警隊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好處,就如剛才在車上和周天星打眼色的那個便衣警察馮長春,就是因為在周天星幫助下偵破了一起命案,才被提拔為刑警隊副隊長的。

  一提到喝酒,周天星立刻打了個寒戰,苦笑道:「老大,我可不敢再跟你們喝了,上回被你們灌得我三天都吃不下飯。」

  先前負責抓捕的幾個幹警料理完了手上的活,圍了上來,個個都笑容滿面地和周天星打著招呼,吵嚷著要拉他一起去喝慶功酒,馮長春滿面春風地道:「看來這回咱們隊裡最起碼也能立個集體二等功,那傢伙可是公安部懸賞二十萬的要犯,我說天星老弟,這回你可發財了,說什麼也得請回客啊,呵呵!怎麼樣,今天請大夥兒去金玉滿堂……」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玉樓狠狠剜了一眼,沒好氣地斥道:「說什麼呢?嘴上沒個把門的。」

  馮長春自知失言,訕訕一笑,不敢多話了。

  林玉樓轉向周天星,又換上一副笑臉,半真半假地道:「天星啊,今天你說什麼也得給哥哥我一個面子,這頓酒你不喝也得喝,不然……嘿嘿,我們可是有權扣押嫌疑人24小時的,是你自己走著去,還是被大夥兒架著走,你自己選吧。」

  當下眾人紛紛起哄,也不管周天星答不答應,就連拖帶拽地把他拉上了警車,呼嘯而去。

  由於修習道法的緣故,周天星原本對自己的酒量頗有自信,可自從半年前跟這幫人喝過一次後,嚇得他再也不敢踏進刑警隊的大門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二三十條生猛漢子,就算每個人只喝一杯,一圈下來他也就差不多了。

  不過今晚的情況略微好一點,大概是因為最近的案子比較多,所以刑警隊裡沒幾個人閑著,晚上大多都要加班,再加上剛抓了條大魚,馮長春還要帶上兩個人連夜突審,所以能陪周天星喝酒的除了林玉樓之外,只有四五個幹警,這才讓周天星略感放心。

  在林玉樓帶領下,一行人去了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海鮮酒樓,林玉樓顯然是這裡的熟客,剛踏進門就有一個經理模樣的中年人迎了上來,又是發煙又是賠笑,親自把他們領進一間大包廂。

  坐定後,林玉樓點了一下人數,連他自己在內只有七個人,皺眉道:「怎麼才這麼點人,一點都顯示不出我們刑警隊的誠意,小李,你再打個電話回去問問,看看還有誰能來,至少要給我湊一桌吧。」

  被稱為小李的幹警叫李成梁,年紀和周天星相仿,彼此也是混得很熟的,他苦著臉道:「我早就打過了,實在湊不出人手過來,要不把新來的那個女大學生叫來?反正她是文職的,活兒可以放一放。」

  林玉樓眼睛一亮,點頭道:「也好,那就叫她來吧。」又轉向周天星,似笑非笑地道:「天星啊,還沒有女朋友吧,小秦可是我們局的頭號警花哦,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呢。呵呵,可不要錯過機會哦。」

  周天星笑道:「我可不敢跟你們公安搶女人,不然李警官還不天天開著警車去我家找麻煩。」

  事實上他已經注意到,就在剛才林玉樓說話的當兒,正在打電話的李成梁神色一窒,還有意無意地瞟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意味頗耐人尋味。修道人的感覺何等靈敏,立刻從這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直覺意識到,李成梁顯然早就在打那個所謂警花的主意了,不覺暗自失笑,心想那個所謂的警花我連見都還沒見過,一句玩笑話就引得他如此反應,這人也真是小肚雞腸,於是索性半真半假地把話點破了。

  李成梁放下電話,表情卻看不出有何尷尬,反而微笑著侃侃而談:「哪能呢,現在不都講公平競爭嘛,我承認我最近在追小秦,可要是天星兄你捷足先登,抱得美人歸,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林隊你說是吧?」

  這番話一說,周天星不禁對這小子刮目相看了,暗叫厲害,刑警隊裡果然沒有庸人,不過飯桌上的氣氛卻因此顯得有些異樣了。

  周天星心中暗嘆:「怪不得人說美女都是禍國殃民的貨,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美女都能讓男人之間勾心鬥角,唉!怪不得古代的修道人都要躲到深山裡不近女色。」

  林玉樓掏出一盒特供長白山,發了一支給周天星,呵呵笑道:「好了,你們兩個小子也別打嘴仗了,男人有了事業,什麼樣的女人找不著?」

  接著他笑容微斂,把上身往周天星方向探了探,正容道:「天星老弟,你也是學政法的,不如就來我們公安系統吧,你要是能進我們刑警隊啊,我把這隊長的位子讓給你都成,就憑你小子的狗屎運,什麼案子破不了。」

  周天星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就如在中國證監會那樣,周天星在東海市刑警大隊也幾乎成了神一般的人物,以一個平民的身份連破多樁大案後,包括林玉樓在內的整個刑警隊都對他產生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他知道林玉樓對他的招攬之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當初他大學還沒畢業不好提而已,今天卻是第一次正式提出來了。

  只是周天星連律師都不想幹,又怎麼肯進公安局呢?當下嘿嘿一笑,婉言拒絕道:「林隊,你也知道的,我這人一向自由散漫慣了,可吃不了這碗飯,我要是真進了刑警隊,到時候整天不務正業的,你還不得把我一腳踹出去。」

  林玉樓哈哈一笑,也不勉強,擺著手道:「好了,我就是這麼一說,來不來由你決定,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把話擱這兒,只要我在這個位子上一天,我們刑警隊的大門就永遠為你敞開,你什麼時候想來,給個電話就行。」

  這時酒菜流水價送了上來,澳洲龍蝦、象牙蚌、珍珠鮑、北極貝等等擺了一大桌,喝的是五糧液,顯然林玉樓安排的這頓飯規格很高,不過眾人都沒有動筷子,因為那位傳說中的警花還沒有到,只一邊閑聊一邊抽煙。

  不多時,警花MM終於登場了,卻一進來就嚇了周天星一跳,一見她就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兩人幾乎同時出口:「怎麼是你?」

  所謂無巧不成書,原來這位警花MM和周天星居然是老相識,竟然是他大學裡的同班同學秦怡。這女孩當初可是政法學院三大校花之一,生得眉清目秀,身高一米七二,一套筆挺的警服穿在她身上,窈窕中不失柔媚,柔媚中不失颯爽,尤其是那對堅挺傲人的酥胸包裹在冰涼的制服下,別具野性的誘惑。

  李成梁一見她就雙眼發亮,本想立刻起身慇勤招呼,卻沒料到兩人居然是老相識,剛剛站了半個身子就突然剎住,重新坐了回去,雖然沒說什麼,但臉色已變得有些陰沉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8:29

第005章霹靂嬌娃


  秦怡在政法學院的綽號是「霹靂嬌娃」,原因是她有一次和女伴上街,被三個流氓調戲,一言不合就動起了手,結果三個大男人三拳兩腳就被她一個人干翻了,警察趕到後發現,其中兩個被踢斷了小腿脛骨,還有一個斷了三根肋骨,而她竟毫髮無損。

  在周天星印象中,這女孩十分冷傲,雖然追求者甚眾,但同學三年都沒聽說她交過男朋友。其實周天星和她之間既可算是老同學,又可算是陌生人,只因同學期間他們連一句話都沒說過,這種類型的女孩本就不是周天星喜歡的,再加上她平時又顯得那麼高傲,幾乎從不對任何男生假以辭色,周天星才不會自討沒趣呢。

  因此最初的驚詫過後,周天星也就淡然了,冷眼望了一下鬱鬱不樂的李成梁,心道這種雌老虎送給我我都不要,你自己愛受虐我可沒有任何意見。

  周天星一向覺得,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雖然交個暴力女友也不失為一種情趣,但他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癖好。

  秦怡依舊還是學校裡的那副老樣子,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待人接物不卑不亢,看似很守禮節,其實卻從骨子裡透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矜持,彷彿那些歐洲中世紀的公主,一言一行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俯瞰眾生的感覺。

  只可惜眼前的這些男人看樣子都很吃她這一套,尤其是以李成梁為首的幾個青年刑警,對她慇勤得簡直如同公主身邊的僕人,相比之下,周天星這個老同學反而顯得冷淡了不少。其實這也不奇怪,兩人同學三年都沒發生什麼交集,自然不會有多少共同語言可談,於是只象徵性地寒暄了兩句便作罷了。

  這一切林玉樓都看在了眼裡,不過他也只是目光古怪地望了周天星一眼,沒說什麼。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成梁似乎逐漸從剛才的失落中回過氣了,顯得格外亢奮,對周天星又是敬酒又是布菜,口中滔滔不絕,向秦怡這個新人介紹周天星從前的「豐功偉績」,只是他話裡話外的味道周天星怎麼聽都覺得有點彆扭,似乎他每次破案的過程都是因為一腳踩進了狗屎堆,把腳抽出來才發現鞋底上粘了一個金戒指,純屬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不過這也正是周天星需要的效果,事實上每次他跟刑警隊打交道之前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因為他並不願意透露自己修道人的身份,所以李成梁說話時他只是含笑看著他表演,不過他卻發現秦怡聽得很用心,還不時向他瞥上一眼,亮晶晶的眸子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驚詫和疑惑。

  這頓飯吃得還算輕鬆,由於飯桌上人少,加上大半時間都在看李成梁唱獨角戲,因此喝得不算太多,大概七八兩白酒的樣子,不過吃完飯後周天星還是感覺有些頭重腳輕,說話時舌頭也大了不少。

  吃飽喝足,林玉樓喚來服務生簽單,由於周天星就坐在他身邊,一瞥眼間就看到那帳單上只寫了一行字「公務餐8位,總計400元。」

  林玉樓刷刷兩下簽下大名,發現周天星的目光正對著那份帳單,微微一笑,淡淡道:「小伙子,警察也是人,凡事不出格就好。」

  周天星淡淡一笑,沒說什麼,他不是迂腐的人,知道時下風氣如此,幾乎沒有誰可以免俗的。生在這萬丈紅塵中,不肯隨波逐流,那就被河裡的石頭撞死吧。

  簽完單後,林玉樓大手一擺,道:「這就散了吧,對了天星,過兩天你來我們局裡一趟,帶張銀行卡來辦個手續,公安部懸賞的二十萬我們先支給你。呵呵!到時候就得你做東請我們了啊。」

  周天星哪會把區區二十萬放在心上,隨口道:「林隊,說句實在話,這二十萬我還真不好意思拿,只不過坐了趟車,打了個電話,做這點小事就要拿二十萬,這錢也太好賺了吧。這樣吧,要是大夥兒看得起我,當我是兄弟,那就有酒一起喝,有錢一起花,我拿一半,剩下的一半由林隊來處理,給這次參加抓捕的兄弟們一人發個紅包,大家一塊兒高興高興,你們說好不好?」

  這話一出,人人動容,二十萬的一半就是十萬,雖然說不上是多麼了不起的大數字,但象周天星這樣隨口就送了出去,這樣的人倒還真不多見,頓時就有兩個刑警面露喜色,只是強忍著即將綻放的笑容,憋得有些辛苦。

  林玉樓是個爽快人,凝目望了周天星片刻,忽地燦然一笑,頷首道:「好,周天星,我沒有看錯你,是個人物,將來能成大事,廢話不多說了,你這個小兄弟我交定了。」

  的確,周天星是在有意結交這幫人,他雖然自己不願涉足公門,但官場上的朋友還是不能少的。他雖然今年只有二十二歲,但自從修道以後,不但各方面的感覺比常人敏銳,心智也得到了極大提升,因此他對人情世故的瞭解遠遠超出了他現在的年齡,他深知想要活得比別人舒服自在,光有錢根本不行,在中國社會,關係才是一個人立身處世的根本,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不管是肝膽相照的朋友還是喝酒吃肉的朋友,一個都不能少。

  在酒樓門口分手時,周天星本想打車回家,不料秦怡居然主動要求開車送他回家,這一出令每個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尤其是李成梁,望向周天星的眼神中已經多出了一些不善的意味。

  秦怡淡淡一笑,道:「周先生是我們刑警隊的客人,理應照顧得周到一點嘛,再說你們都喝了酒,只有我一個人喝的是果汁,有什麼問題嗎?」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眾人自然不會有異議,就算有異議也不便明說,倒是周天星不知這女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而且他也不願跟這禍國殃民的女人結下因果,推托道:「不用不用,我打車回去就是了。」

  秦怡似笑非笑地道:「老同學,似乎今天我們都還沒有機會好好聊聊呢,怎麼,你就這麼討厭我。」

  一句話堵得周天星差點憋死,只得苦笑道:「那好吧,多謝你了。」

  於是,在幾個警察略帶曖昧的眼神中,周天星上了秦怡的警車,呼嘯而去。

  秦怡的車開得又快又穩,動作洗練得如同開了幾十年車的老司機,一路上不斷超車,雖然在市區行駛,也把速度提到了超過八十碼。

  周天星忍不住譏諷道:「當警察就是牛。」

  秦怡飛快地望了他一眼,似乎並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只淡淡道:「我喜歡開快車。」略一停頓,補充道:「見車就超。」

  周天星撇撇嘴,乾巴巴地道:「領教了。」

  秦怡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很鄙視我的樣子。」

  周天星聳聳肩,道:「只是覺得你很酷,發表一下感慨。」

  秦怡沉默了很長時間,就在周天星以為她再也不會開口時,卻忽然道:「其實我已經關注你很久了。」

  周天星著實吃了一驚,卻聽她又道:「不用覺得奇怪,我只是一直有點好奇,同學三年,你好像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我,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這時汽車已經開進了一條寂靜的小馬路,秦怡緩緩減速,把車子停在了路燈照不到的陰影中,然後關掉發動機,連車燈也一併熄了,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周天星第一次感到有些侷促,他忽然發現,和這個女孩在一起,似乎每時每刻都由她掌握主動,自己只不過是被她牽著鼻子走,同時,他也對秦怡的問題感到一絲茫然,捫心自問,自己真的討厭她嗎?

  良久,他嘆了口氣,認真回答道:「你很漂亮,沒有男人不喜歡漂亮女人,只是你不是我欣賞的那種類型,而且,似乎你對我也沒有什麼好感吧。」

  秦怡的雙眼在黑暗中閃著光,忽地嫣然一笑,柔聲道:「那麼,下一個問題,你覺得在一輛警車裡,和一個漂亮女警做愛,這個主意好不好?」

  周天星頓時感覺腦子當機了,口乾舌燥,心臟撲撲狂跳,就在他愣神的當兒,秦怡已經開始一粒粒解開警服鈕扣了。雖然車裡的光線比較暗,卻反而給這狹小的空間增添了令人迷亂的氣息。

  秦怡慢慢褪去警服外套,隨手扔到了車後座上,露出貼身的襯衣,以及單衣下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就在她扔掉上衣的那一瞬間,周天星鼻端鉆入一股醉人的甜香。接著,她開始解襯衣鈕扣。

  「周天星,你還在等什麼?」

  周天星忽然笑了,轉過頭望向窗外,淡淡道:「我一直在等,等你說,哦,真是不好意思,這只是個遊戲,我只是想證明一下自己的魅力,現在我證實了,所以遊戲結束了。」

  頓了頓,又道:「我不得不說,這個遊戲非常無趣,把你的衣服穿回去吧,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只會用下半身思考問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8:57

第006章和美女開房

  秦怡很憤怒,自從當年她在那個禽獸不如的繼父胯下捅了一刀,離開了那個支離破碎的家,她就沒有因為任何男人憤怒過,因為她總能用最直接的方法解決問題,那就是比男人更強,不論體力還是智力,都可以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

  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第一次讓她感到羞辱。是的,她原本就是打算好好羞辱一下周天星的,至於動機,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也許是真的因為這個男人從來不用正眼看她,從前她還可以把這種行為理解成一種自卑心理的變相表現,因為自知得不到,所以故意表現出冷漠。

  事實上,她對自己的魅力一直很有自信,因為在她身邊,總是環繞著一堆自以為聰明的雄性蒼蠅。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的存在就好像一團空氣,徹底無視。

  本來,對這種庸碌的男人她根本不屑一顧,同學三年,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清,只記得班上有這樣一張面孔,可是今晚,這個男人著實讓她感到很震驚,同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平生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甚至主動放下身段與他接近。

  但這個討厭的傢伙一點都不識相,依然我行我素,從骨子裡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因此,她必須給這傢伙一個深刻的教訓。

  可惜的是,她失敗了,而且敗得非常慘。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悄悄擦了一把冷汗,要不是修道經年,直覺已達到了相當驚人的程度,幾乎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在剛才的情況下恐怕都會像公狗一樣撲到那個女人身上,而且結局一定很淒慘,他可不認為自己的武力能強過當年那三個調戲不成反被扁的流氓。

  只是,他現在的心還懸在嗓子眼上,因為他直覺地意識到,對方現在有殺人的衝動,而且對像必定是自己無疑。因此,在表面的風光下,他的一隻手已悄悄摸上了車門把手,心中打定了主意,好男不跟女鬥,一有不對就馬上開溜。

  良久,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如果我現在打你一頓,然後打電話給林隊他們,說你意圖在警車裡強姦我,你猜,他們會相信誰?」末了還補充道:「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吧。」

  周天星反而心頭一寬,這種話嚇唬嚇唬別人也許可以,但對他沒用,這就像一個小孩子玩遊戲輸了,心有不甘,就開始耍無賴了,其實也可看作一種變相的認栽,畢竟人家是女孩子嘛,做男人還是要有點胸襟的。

  於是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別逗了,大姐,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象小孩子一樣好不好,好了,老同學,再見,祝你今晚做個好夢。」

  說完,打開車門,施施然下了車,信步向前方走去。

  車上的秦怡銀牙緊咬,緊抿雙唇,既沒有阻止他的行動,也沒有再出一言,她現在連一個小指都不想動,面對這個滑不溜丟的男人,就算捏著一把刀也不知道往哪裡砍才好,調戲不成反被X,大概就是現在的情形吧。

  「呵!真是個不知所謂的女人,我又沒招你惹你,幹嘛非要找我麻煩。」

  周天星此刻的心情十分舒暢,由於酒喝得多了點,他一時還不想打車回家,從小他的家教就很嚴,尤其是父親周國輝,如果看到他一身酒氣地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頓訓斥。要是有份工作在身的話還好說,可以說是出去應酬客戶了,可他現在的狀況就是個無業遊民,在外面喝這麼多酒大概只有解釋為鬼混了。而且今天發生的事他也不想讓家裡知道,雖然過程無驚無險,但說出來總是件很嚇人的事,如果告訴了他們,免不得又要受一番嘮叨。所以他打算先在路上走一會兒,等酒氣消散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大哥。」

  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從身後響起,回頭一看,不禁很是意外,原來今天下午和他同乘一輛公交車的那個女孩就站在他身後。

  「是你啊,這麼晚了,難道你一直跟著我?」他不敢置信地問。

  那女孩輕輕嗯了一聲,頰上突然升起兩團酡紅,低垂著頭,怯生生道:「大哥,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談一談?」

  周天星更是如墜雲霧,眨眨眼,失笑道:「我可是個無業遊民,可付不起你那麼高的出臺費,你還是找別人吧。」

  「不是,你誤會了,我……有事想跟你談。」那女孩臉更紅了,侷促不安地望著他,眼神中儘是懇求。

  「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談的?」

  周天星可不願結這種莫名其妙的因果,婉言拒絕道。

  那女孩急了,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手,央求道:「大哥,我不是壞人,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我知道,像我們這種人沒人看得起,可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中已經帶了哭音,周天星心中暗嘆,知道這女孩必定有什麼事有求於他,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女孩對他沒有任何惡意,而且十分渴望得到他的幫助,不過他也不想為這點小事就浪費功德起個心卦。他雖然不是濫好人,但姑且聽聽對方所求何事倒也沒什麼損失,說不定還能積一場功德,所以略一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那女孩顯得很是高興,馬上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一上車就報了一家四星級酒店的名字。

  周天星笑問:「去酒店幹嗎?」

  女孩道:「我想找個安靜的環境,外面太吵了。」

  周天星一想也覺有理,心想大概她是想在酒店的咖啡廳裡談事,就沒再多問。

  誰知一進酒店大堂,那女孩竟直接跑到前臺開了個房,這一出令周天星大感意外,同時又有些面紅耳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我暈,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邪門,怎麼跟種馬小說裡寫的一樣,女人看到主角個個都倒貼,唉!一會兒她要是想跟我那個,我到底要不要上呢?」

  周天星很苦惱,一直到踏進房間,依然在苦惱地思索著這個難題。

  周天星當然不是什麼道德君子,但身為修道人,他更清楚因果纏身的厲害,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可沒有象秦怡那樣自戀到認為任何女人看到他都會動心,不需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免費上床,連房費都不用付。只是,這種源自本能的誘惑實在太過強烈,大概只能說,做男人,有時候真辛苦啊。

  無奈之下,只得潛運師門秘授玄功,暫時封閉住五感中的觸覺和嗅覺,這才使靈臺逐漸變得清明。

  果然,一關上房門,那女孩就撲倒在他懷裡,同時一隻小手迅速捏住他的命根子,呼吸急促地道:「你放心,我是自願跟你做的,不收你的錢。」

  溫香軟玉在懷,奈何周天星此時已是個木頭人,一切勾引或挑逗統統攻擊無效,輕輕推開她,淡淡道:「小姐,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女孩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盯著他雙眼,卻只看到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純淨得不含任何雜質。

  她怔怔地呆了半晌,終於幽幽嘆了口氣,不無失落地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看來我沒有找錯人。」

  她輕輕挽了一下有些散亂的秀髮,坐到周天星對面一張椅子上,低著頭道:「我叫胡小婉,家是農村的,今年二十歲,兩年前來東海打工……」

  「等等。」

  周天星揮手止住了她,皺眉道:「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胡小婉咬著下唇沉默片刻,忽然離開座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地道:「大哥,求你救救我弟弟吧。」

  原來,胡小婉有個弟弟叫胡小斌,一年前來東海打工,由於他從小就跟著一個鄉間拳師練形意拳,因此身手很不錯,而當時的胡小婉已經在金玉滿堂當坐臺小姐了,這家夜總會剛好在招保安,待遇很優厚,於是胡小婉就介紹自己的弟弟當了保安。

  胡小斌是個忠厚淳樸的農村青年,踏實勤快,加上身手又高,很快得到了金玉滿堂老闆金龍濤的賞識,提拔他當了自己的貼身保鏢兼司機,而得到老闆重用後,胡小斌感激涕零,辦事更加賣命了。

  一個多月前的一天晚上,金龍濤獨自駕車出行,身邊沒有帶任何親隨,回來後卻把他們姐弟倆一起叫進了辦公室,把一個裝滿錢的皮箱放在了他們面前。姐弟倆當時就傻了眼,說什麼也不敢收,等到得知事情原委後,更是如墜冰窖。

  原來這次金龍濤駕車出去,回來時因多喝了兩杯,竟然在馬路上撞死了一個行人,想也沒想就駕車逃逸了,而且當時那條路上的行人非常多,他的車牌肯定被人記了下來,這一劫無論如何是逃不掉的。

  於是,金龍濤就想到了找人頂罪的辦法,當然,最理想的人選莫過於胡小斌了。

  胡小婉畢竟在城市裡混了兩年,知道深淺,這事若是落到她自己頭上,就算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是不肯幹的,而胡小斌卻是個不諳世事的懵人,被金龍濤花言巧語、連哄帶騙一頓忽悠,居然當場就答應了下來。

  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胡小婉雖然心有不甘,但她深知金龍濤的手段和財勢,不管從哪個方面講都不是她一個外來打工妹所能比擬的,於是只能把苦水往肚裡咽,同時暗地裡想方設法,多方打聽,想把她那個傻弟弟撈出來。然而她一個舉目無親的外鄉人,又哪裡辦得了這種大事,有錢都不知道怎麼往外使,何況她哪敢明目張膽地和金龍濤這樣的大人物作對。

  正走投無路間,可巧遇上了周天星,她是親眼見證了下午的整個抓捕行動的,而且又見他和一幫警察混得爛熟,知道他必定不是常人,只要他肯幫忙,或許能有一線希望。而且她早就看出,這個男人雖然油嘴滑舌沒個正形,卻是個情場初哥,只要以美色相誘,一定能哄得他服服帖帖,於是她一路跟蹤著周天星,等待機會和他接近。

  然而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並不總象小說裡描寫得那麼美好,到處都有見義勇為的大俠,至少,修道人不是大俠,更不是慈善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9:21

第007章怒從心頭起


  修道人不是慈善家。是的,修道人從來不必承擔拯救世人的使命,他們只需要拯救自己。

  修道人只是一群追求快樂人生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大多數情況下,修道人比常人更冷靜,也可以理解為冷血。

  修道人總是在斤斤計較,一分一厘地計算功德,精細得如同守財奴。

  所以,修道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傳說中的大俠。

  周天星也不例外,他默默聽完胡小婉的敘述,嘆了口氣,認真地道:「相見就是有緣,胡小姐,你弟弟的遭遇我很同情,只是恐怕我要令你失望了,我並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神,不錯,我在公安局裡有些熟人,但那又怎麼樣呢,我只是個普通人,我爸爸也不是市長,像金龍濤這樣的人物,你覺得我惹得起嗎?」

  胡小婉默然半晌,垂淚道:「大哥,我知道你說的在理,我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你沒必要下死力氣幫我,可是,我弟弟真的很可憐,我聽說,這個案子最少也得判十五年,他今年才二十歲啊。求求你了大哥,搭把手吧,只要能救出我弟弟,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周天星聽她越說越酸楚,到最後竟號啕大哭起來,不禁也有些側然,長嘆一聲,黯然道:「小婉,別哭了,這樣吧,你留個手機給我,我盡量試一試,不過我可不敢打保票。」

  胡小婉聽他口氣鬆動,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迭聲道:「好,好,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不怪你。」

  好不容易擺脫了胡小婉的糾纏,周天星的酒意也徹底消了,出了酒店,直接攔了一部的士回家。坐在車上,總覺得心情有些鬱悶,於是打開車窗,吹了一會涼風,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些,他終究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面對如此無助的女孩,就算他有心也力不足。

  雖然他從來沒見過金龍濤,但可以想像,一個人可以在東海市開這麼大一個場子,至不濟也是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這種人的能量究竟有多大,背景有多深,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周天星實在不願意惹這種麻煩。

  「嗯,不管怎麼樣,姑且一試吧,總是要以保障自身安全為先,能幫就幫人家一把,不能幫就算了,總也算一場小功德吧。」

  他這樣想著,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

  經過連番折騰,周天星到家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了,他知道父母都習慣了早睡,所以就沒打算叫門,在樓梯上就掏出了鑰匙,誰知剛走到家門前,就聽到門內傳出隱約的人聲。

  「奇怪,都這麼晚了他們怎麼還沒睡?」

  既然鑰匙已經摸出來了,他就自己打開了門,一眼就見父親周國輝坐在客廳沙發上悶著頭抽煙,母親姚春芳則站在一旁不停嘮叨:「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就是不聽,現在可好,還不到五十歲就被人家趕回來了,你……你這個老東西真是氣死我了,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咱們兒子想一想啊,咱們星兒眼看著就要談對像找媳婦了,你是房子房子沒有,要錢也沒有,你讓人家姑娘怎麼踏進咱家的門?你這個老東西,這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啊。」

  「匡當!」

  周國輝把一隻搪瓷茶缸重重叩在茶幾上,怒容滿面地喝道:「好了,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幫人肆無忌憚地侵吞國家財產啊,這麼多年了,我忍得還不夠嘛,我是一個三十年黨齡的老黨員,如果也跟著他們同流合污,我還算是人嘛。」

  姚春芳叉著腰冷笑道:「你是三十年的老黨員,張家生的黨齡就比你短了,我記得你們是同一年畢業,同一年進的單位吧,人家現在是局長,你呢,你算什麼?一個連副科都不算的小股長,你神氣個什麼勁啊。」

  「別跟我提張家生那個混蛋!」

  周國輝怒不可遏地拍著硬木茶幾,咆哮道:「這個人已經變質了,他根本不配黨員的稱號,他是我們稅務系統的敗類,包二奶,養情婦,買洋房,他憑的是什麼,還不是拿著國家的稅收滿足個人的私慾。」

  姚春芳繼續冷笑:「你以為你是誰,國家主席還是省委書記?切!人家包二奶,那是人家有本事,你也去包個看看啊,我絕對沒意見,我不跟你扯這些虛的,我只問你,你幹了這大半輩子,除了這套單位裡分的兩室一廳,你存了多少錢,我們家星兒將來結婚怎麼辦?」

  周國輝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他緊抿著雙唇,在沙發上默坐良久,始終不發一言,忽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然後匡噹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姚春芳一屁股坐到他剛才坐的沙發上,忽然用手抱著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這個老東西,幾十年了,就是一根死腦筋,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臨了臨了,還給人退了回來,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離婚。」

  這一幕直看得周天星心中五味雜陳,不知什麼滋味,他走到姚春芳身邊,嘆了口氣,道:「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姚春芳像是剛剛發現他回來,一把抱住他,抽噎道:「兒啊,我這輩子就你這塊心頭肉啊,你以後在外面可千萬不能學你爸啊,這個老東西太……太混了啊,人家金玉滿堂的老總招他惹他了,非要跟上頭頂著幹,又是查人家的帳又是封人家的庫,人家能不跟他急嘛,這回倒好,給內退回來了。」

  周天星只覺腦中嗡地一聲,他今天已經無數次聽到「金玉滿堂」這四個字了,心中暗嘆:「媽的,我究竟跟這金玉滿堂犯了什麼沖?到處找我的麻煩。」但口中只得安慰道:「媽,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氣,他這人就這樣,沒啥好說的,呵呵!退下來也好,反正我已經獨立了,將來我掙錢給你們花。至於結婚嘛,也用不著你們操心,一切都由我自己辦。」

  姚春芳卻只當他在開解自己,繼續哭道:「兒啊,你沒談過對象,不知道裡面的深淺啊,你知道娶個媳婦要花多少錢嗎?我都聽人說了,光一套房子就得百八十萬啊,現在稍微條件好一點的姑娘,沒房子誰肯嫁啊。」

  周天星暗暗苦笑,心想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自己明明身家過億,卻還要讓父母整天為他的老婆本擔憂。

  這天周天星一夜都沒睡好,在心中反覆權衡,估算良久,最終咬牙作出了決定。他父母一生都是本份人,父親在單位裡幾十年兢兢業業,母親從前在廠裡也是個勤勞能幹的好同志,就算現在在居委會也是那種典型的熱心老大媽,一生只做好事,從不作惡,想必功德應該積累得不少,至少,承受兩三百萬飛來橫財的福緣應該是有的。

  於是,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就到外面溜躂了一圈,先是查了一下當期福利彩票的中獎號碼及獲獎金額,然後用姚春芳的身份證在銀行開了個戶頭,按本期福彩的特獎金額(稅後)轉了兩百五十多萬進去。

  辦完這些事後,周天星就回家玩電腦了,他從來不玩網游,只玩單機版的帝國時代二征服者(因為上網對戰總是被虐),對於這款老掉牙卻又無比經典的遊戲他久玩不厭,主要是喜歡享受虐電腦的感覺(品味低下)。

  這天姚春芳一早就去居委會享受大媽生活了,周國輝則是一天都沒出門,也不跟周天星說話,只一個人趴在餐桌上埋頭寫東西,周天星偶爾走近瞥了一眼,竟然發現他在寫上訪材料。周天星雖然對此不以為然,但也不敢勸這個性格執拗的老爸,就算勸了也沒用,他聽得進去就不是他了。

  說實話,周天星確實不太理解周國輝這代人,遇事特別容易鉆牛角尖,要按周天星的性格,從古到今哪朝哪代都少不了貪官污吏,就算殺掉一批,下一批也不見得就是兩袖清風的清官,說不定比前任還要貪腐百倍。

  其實天機宗歷史上,曾經出過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就是三國時期的名相諸葛武候,周天星最欣賞他那句流傳千古的「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這就是周天星的人生信條,亂世之中的確能出英雄,但英雄往往都是死得最快的,只有在最後一場戰鬥中沒有被最後一顆子彈擊中的英雄才能算真正的英雄,否則就什麼都不是。

  只可惜,就算如孔明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到頭來還是被那個姓劉的花言巧語一頓忽悠,犯了執念,搞得大半生都在為他們老劉家打生打死,最後不到五十歲就星落五丈原,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周天星是萬萬不敢茍同的。

  明知這種程度的上訪只不過是隔靴騷癢,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實際作用,周天星也只能看著乾瞪眼,為自己的老爸既感辛酸又感不值。

  忽然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39:49

第008章學雷鋒

  這天在家吃晚飯的時候,周天星忽然拿出了一張二百五十萬的存折,有些靦腆地(其實是心虛)把自己「中獎」的事說了出來。

  姚春芳先是對著那存折看了又看,然後跑到臥室裡拿來了老花鏡戴上,一遍遍數著那張小紙片上的零,突然一把掐在周天星大腿上。

  「嗷嗚!」

  周天星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號,跳起來抱著腿叫道:「媽,你幹嘛啊!」

  姚春芳羞澀地低下頭,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只是想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夢,沒想到掐錯了。」

  周天星一時氣結,但也只能自認倒霉,總不能再掐一把掐回去吧。

  周國輝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頷首道:「星兒,我們倆都有工資,不缺錢,這是你自己中的獎,你還是自己存著吧,呵!將來你娶老婆我們可就省心了。」

  望著淡定如常的父親,周天星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敬意。用句比較狗血的話來說,這才是真正的知識分子,這才是這個民族真正的脊樑。至少周天星自問,他就沒有這樣的定力和寵辱不驚的沉著,他還記得第一次用心卦在股市上賺到錢時,興奮得一夜都沒睡著。

  周天星苦笑道:「爸、媽,這是當兒子的一點心意,你們不收,我也不會要的。」

  周國輝凝目望了他半晌,嘆了口氣,和姚春芳相視一笑,道:「這小子,總算有點人樣了。這樣吧,這錢還是你的,我們不動,先讓你媽幫你存著,將來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對於周國輝這一代人,周天星實在無話可說,他估計就算現在他把所有家當都擺在二老面前,他們也不會亂花一分錢的。這大概就是時代給人留下的烙印吧。

  這一點其實令周天星感到相當鬱悶,就好像一個考了一百分的小學生,興沖沖地回家把成績單給家長看,卻沒有得到想像中的誇獎。人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周天星倒是穿著一身嶄新的錦衣回家了,可家裡人(主要指周國輝)卻似乎並不太欣賞他這身行頭。

  周天星憋了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道:「爸,你這輩子到底想要什麼?」

  周國輝淡淡一笑,夾了一筷子炒雞蛋在口中慢慢咀嚼了一會,才道:「事業,一個人光知道掙錢,那不叫事業,只能叫慾望。一個男人如果沒有事業,他的腳底下就打飄,一陣風就刮倒了,一定要在肩膀上壓一副擔子,人才能活得有滋有味,才會覺得充實,覺得這輩子沒白活。你爸這輩子沒幹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業,也沒掙多少錢,但是我問心無愧。」

  周天星默然良久,他雖然不能完全同意周國輝的觀點,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很令人尊敬,同時,心中的一個念頭愈發強烈了。

  這天晚上,家裡的氣氛顯得格外輕鬆和愉快。畢竟,一下子多出一筆兩百多萬的巨額財富,對一個普通中國家庭來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件十分喜慶的事。

  解決了後顧之憂,姚春芳的膽氣也壯了。這位準職業媒婆(經常替人牽線搭橋)開始為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未雨綢繆了。在父子兩人面前一個個盤點她所認識的單身女孩,可惜,她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只因周天星今年才二十二歲,那些女孩幾乎沒一個比他小的,弄得她很是鬱悶,居然當場就給她的那些老姐妹們打電話,一一詢問有沒有合適的可以相相親的。

  周天星其實對相親並不反感,反而覺得挺有趣的,找個知根知底的女朋友總比在社會上亂碰運氣強吧。再說,周天星喜歡的是淑女型的女孩,一般情況下,也只有淑女型的女孩願意用這種老土的方法來找男朋友的。

  次日下午,周天星接到林玉樓的電話,通知他去市公安局領那筆公安部懸賞的獎金,區區二十萬他自然不是很在乎,其實懶得為此專程跑一次,但考慮到做人還是低調點的好,還是用愉快的語氣答應了。

  出門乘公交,幾乎是周天星百年不變的習慣,因為在公車上順手做好事的機會很多,比如給老人小孩讓讓座,幫外地來的遊客拎拎行李,能積點小功德也是好的。反正他年青力壯,站一會兒也不覺得累。

  他今天的運氣似乎特別好,不但一上車就讓了座,而且還碰到一對從外地來東海探親的老夫妻,大包小包一大堆,居然還主動向他問路。周天星自然是有問必答,言無不盡,奈何兩個老人家似乎都沒什麼方向感,周天星連說帶比劃搞了半天都沒讓他們明白哪兒是哪兒,好在他們要去的地方就在公安局附近,周天星心想乾脆好人做到底吧,於是決定親自送他們過去,那兩個老人自然沒口子稱謝,不料車上的乘客幾乎人人都向周天星投去了古怪的眼神,最令人鬱悶的居然是車上的女售票員,她居然對老頭說:「老大爺,出門可要當心啊,現在外面的騙子很多的,有的人看上去老實,把你賣了你都還要替他數錢哩。」

  老頭呵呵一笑,斜睨了那年輕女售票員一眼,慢條斯理地道:「俺們鄉下人沒啥見識,不像你們城裡人有那麼多彎彎繞,不過老頭子我這六十幾年干飯也不是白吃的,眼神毒著吶,嘿!城裡人啊。」

  下了車,周天星一手一個,替那對老夫妻拎了兩個最重的包,陪著他們一路走一路閑聊,老太太口齒不清地問:「後生,娶媳婦沒?」

  周天星隨口道:「沒呢。」

  老太太又問:「那處對像沒?」

  「沒呢。」

  「唉!」老太太長吁短嘆地道:「這麼好的後生,咋就娶不到媳婦呢。」

  老頭兒畢竟比老太太多點見識,忙道:「桂花她娘,說啥呢,人家城裡興晚婚,這麼好的後生,哪能娶不到媳婦呢。」

  老太太這才轉憂為喜,連連點頭道:「對哦,真是老糊塗了,這麼好的後生還不十里八屯的姑娘隨便挑啊,想要哪個要哪個,想要哪個要哪個。」

  老頭沒好氣道:「你以為是狗熊掰棒子啊,掰一個扔一個。」

  聽到這兒,周天星不禁撲哧笑出聲來,只覺心裡暖烘烘的,平生第一次感到一種來自陌生人的溫暖,心道:「我總是習慣於為了功德才做好事,是否人和人之間本來就該如此相處?這個世界是否太冷漠了?」

  當經過公安局大門時,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正前方不遠處,一身筆挺制服的秦怡英姿颯爽,靜靜地注視著他這邊。

  周天星上前幾步,笑道:「老同學,下午好。」

  卻聽身後的老太太驚呼一聲:「啊呀,這女娃生得好俊,跟仙女兒似的,唉!也只有這麼俊的丫頭才配得上這麼好的後生吶。」

  老頭卻在旁埋怨道:「桂花她娘,少說兩句吧,沒聽人家說嘛,是同學,不是對象。」

  老太太不依了,辯道:「同學咋的了,同學就不能處對象了,就不能上炕生娃了,咱們家桂花不就是跟二狗子成親了,他們也是同學哩。」

  秦怡俏臉上十分罕見地掠過一絲紅雲,顯然那對老夫妻的對話都聽進了耳裡,口中卻硬梆梆地道:「你來了,林隊正在等你,進去吧。」

  周天星道:「我還有點事兒,一會兒再過來。」

  秦怡望了望那對老夫妻,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只淡淡道:「好。」便轉身離開了。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表情已變得相當古怪,喃喃自語道:「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這個時代,真的還有人學雷鋒麼?」

  周天星一直把那對老夫妻送到目的地,才和他們告別。臨走時,老太太說什麼也要把一袋沉甸甸的玉米棒子送給他,周天星實在推辭不掉,只得收了,於是只好拎著那袋東西去了刑警隊。

  剛踏進刑警隊的大辦公室,一幫刑警就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和周天星摟肩膀打招呼,馮長春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小布袋,笑嘻嘻地道:「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多見外啊,哦,這是什麼?哈!玉米棒子。」

  一群刑警都用十分古怪的眼神望著周天星,實在搞不懂他帶一袋玉米棒子來幹什麼,周天星哈哈一笑,道:「不就是為那二十萬嘛,因為我考慮到吃獨食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為,所以今天我請客,一人發一根玉米棒子,大家不要客氣啊。」

  「切,拿了二十萬就請我們吃這個,至少也得到皇家飯店腐敗一次吧。」

  「嗯,對的,我要喝皇家禮炮。」

  「我靠,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吧,不行,今天我要吃魚翅。」

  一群人立刻鬧哄起來,紛紛嚷著要周天星請大餐,這時林玉樓笑瞇瞇走了過來,照例一巴掌扇在他肩上:「呵呵!來了,跟我走,別理這幫小子,咱們先去辦了手續再說。」

  有林玉樓領著,領獎手續辦理得相當快捷,周天星在幾份文件上簽了字,掏出信用卡一刷,二十萬便進了他的帳戶。

  回辦公室時,周天星重提舊事,道:「林隊,一會派個車送我去銀行吧,我答應過給兄弟們的紅包還沒兌現呢。」

  林玉樓大手一擺,笑道:「這哪成,那天不過是酒桌上的玩笑話,作不得數,再說,我們這次抓住這條大魚,部裡和省裡又是表彰又是發獎金的,我們哪能再拿你的錢?這不成小人了。你要真有心,那就今天好好請回客,不就結了。」

  周天星呵呵一笑,也不再堅持,爽快地道:「好,那就聽你的,哦,要不今晚咱們就去金玉滿堂?」

  林玉樓身子一震,忽然剎住腳步,深深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你真的想去那個地方?」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是男人,哪個不想去那地方。」

  林玉樓沉吟良久,忽地一笑,點頭道:「也好,你將來遲早要在政法界打滾的,去見識一下也好。嗯,不過,這種場合不宜帶太多人去,就你我加上馮長春三個人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0:37

 第009章金玉滿堂
  當晚,周天星請一幫刑警在皇家飯店開了兩桌鮑翅席,另外一桌開一瓶皇家禮炮,喝完後統統上水井坊,還順便拿了兩條大熊貓散在桌上。

  眼見這傢伙出手如此闊綽,就連林玉樓也動容了,忍不住把他拉到一邊,埋怨道:「都是自家兄弟,這又是何必呢,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讓我怎麼說你好。」

  周天星聳聳肩,十足的敗家子神氣,無所謂地道:「老大,這話我不愛聽,自家兄弟怎麼了,兄弟難得請回客,總不能太寒酸吧。」

  林玉樓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小子就敗家吧,老子也懶得管你了。」

  說完就一個人跑到外間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湊到他耳邊恨恨道:「我跟這裡的經理打過招呼了,酒水給你打六折,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買單的時候留個心。」

  儘管酒水打了折,這頓飯還是吃掉了好幾萬,不過飯桌上的氣氛相當熱烈,觥籌交錯,酒池肉林。由於飯後還有安排,周天星、林玉樓、馮長春三人都沒喝太多酒,宴席散去後,三人便穿著便裝打車去金玉滿堂了。

  對東海市絕大多數人來說,金玉滿堂著實是個傳說中的銷金窟,只因這地方是會員制的會所,等閑人就算有錢也未必進得來。傳說中這裡的會員卡光年費就要幾十萬,這也是周天星一定要拖上林玉樓才能來的緣故。

  這家夜總會的規模其實並不是很大,一幢三層歐式建築,外牆上佈滿了鮮綠的籐蔓,整體裝修給人的感覺是低調中見奢華,簡約中見品味,不像大多數娛樂場所那樣處處彰顯排場,卻又流露出無處不在的高貴氣息。

  踏進一扇漢白玉拱門,一個戴耳麥的黑西服男子迎了上來,熱絡地打著招呼:「林先生、馮先生,好久不見了,對不起,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林玉樓微微一笑,道:「這是我的朋友,姓周。」

  「原來是周先生,祝您在這裡玩得開心。」

  那男人禮節性地和周天星打過招呼,便帶著他們進了一間包廂,路過舞池時,周天星驚訝地發現,偌大的舞池中居然只有稀稀拉拉三四對男女,走郎上也很寂靜,幾乎沒有人聲。

  「對了,周先生,您是第一次來,我想有必要給您介紹一下我們公司的一個小規定,這裡禁止使用一切攝影、攝像、錄音器材,包括您手機的攝影功能。」

  那男子站在包廂中央道,然後向三人鞠了一躬:「三位請稍坐片刻。」說完就退出了包廂。

  周天星環顧四周,發現這間包廂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就是一排轉角沙發、一塊點歌的液晶屏、一方茶幾而已,雖然裝修得比較考究,其實和一般的夜總會也差不了多少,不覺略感失望,心想:「原來這傳說中的金玉滿堂也不過如此,大概就是小姐比別的地方漂亮一點吧,而且生意還這麼蕭條,有什麼希奇的。」

  林玉樓和馮長春相視一笑,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馮長春道:「老弟,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周天星聳聳肩,坦白道:「有點。」頓了頓,終於道出來意,試探著問道:「你們是不是跟金龍濤很熟?」

  這時一個風姿綽約的女服務生推門進來,送上了果盤和幾樣精緻的糕點,以及兩瓶看外觀就價值不菲的紅酒,隨後問道:「先生,需要另點什麼嗎?」

  林玉樓揮揮手,道:「不用了,點人吧。」

  服務生輕柔地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林玉樓轉頭笑道:「這裡的一切服務都是免費的,除了另點的食物和女人。」頓了頓,回答了周天星剛才的問題:「金龍濤其實不是這裡真正的老闆,他只是個代理人,我知道的股東至少有七個,都是大人物。」

  周天星長長吁出一口氣,心道原來如此,看來這家夜總會的背景實在深不可測,金龍濤不過是個跑腿的馬仔而已,清咳一聲道:「在哪裡可以見到他?我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林玉樓和馮長春同時現出古怪的神情,卻又同時釋然,馮長春呷了一口紅酒,笑嘻嘻道:「我們先在這裡坐坐,一會兒帶你去見識一個真正精彩的地方,到時候你就能看到他了。」

  周天星聽他們說得古怪,不禁大感好奇,本想再次發問,包廂中已湧進一群鶯鶯燕燕,直到這時,周天星才倒抽一口涼氣,終於領略到了這座銷金窟的與眾不同。

  周天星的感覺是,似乎全中國的頂級美女都集中到了他的面前,這裡的幾乎每一個女孩,都不比電視上的那些大明星遜色,燕瘦環肥,一應俱全。相比之下,日前在公車上見到的胡小婉竟似是其中最差的一個,準確地說,至少和這裡的美女差了一個級別。不過他在人堆裡溜了一圈,沒發現她的影子。

  幾分鐘後,一個身材火辣的超短裙美女坐到周天星身旁,在他耳旁輕輕吹著氣,暱聲道:「帥哥,要不要先去洗個桑拿?放鬆一下。」

  周天星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求助地望向林玉樓,林玉樓哈哈一笑:「天星,出來玩就不要太拘謹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失陪先。」接著就摟著一個美女出門了。馮長春也是嘿嘿一笑,向周天星做了個男人都明白的眼色,也跟著出去了。

  「帥哥,第一次來吧?」

  「哦。」

  別看周天星平時口花花沒個正形,真到了這種場合,面對實戰考驗時,還是免不了變成一塊木頭。

  「你有心理方面的障礙嗎?」女郎柔聲問道。

  「大概有一點吧。」周天星覺得汗都快下來了。

  那女郎撲哧一笑:「你真可愛。好了,不勉強你,那我們就聊聊天吧。」

  周天星略覺鬆了口氣,卻又感到有些失落,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把第一次獻給一個妓女,只得心中暗嘆,像上回那樣封閉了觸覺和嗅覺。其實不但是女人有貞操觀,男人也有貞操觀的。這是個見仁見智的事情,也沒什麼好多說的。

  交談中,周天星驚訝地發現,這女郎很有文化,甚至像一個女學者一樣對東西方的性文化差異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一些觀點令周天星都感到很折服,不知不覺就和她討論起來。

  「對於西方人來說,性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是每個人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部分,所以西方人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連續三個月不做愛,那樣只會損害自己的健康。醫學研究早已證明,做愛有益身心健康。」

  「我承認,但是難道這樣就可以濫交嗎?」

  「呵呵,這就是東方人和西方人最大的區別,從本質上說,性和愛是兩個概念,當然,兩者之間很可能發生重合,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兩者並不能重合,不是嗎?這樣說吧,如果一個人一輩子都找不到真正的愛情,難道他就一輩子不做愛?你認為這是道德還是自虐?」

  周天星凝神想了一會,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真意,嘆道:「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這畢竟是我的第一次,我不想太隨便。」

  「嘻嘻!」那女郎笑彎了眉:「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是個完美主義者。」

  「不。」

  周天星使勁搖頭:「我只是個自由主義者,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在性方面,可能跟我的家庭教育有關,我有點保守。」

  「哦,原來是這樣,那麼冒昧問一句,你手淫嗎?」

  周天星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心想真不該跟這種女人討論這種話題,表情尷尬之極,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坦白道:「有過。」

  「也就是說,你的第一次是指第一次和女人做愛,那麼我很好奇,用手和用女人究竟有多大區別?」

  周天星頓時語塞,他已經有點無語了。

  女郎嘆了口氣,又道:「有很多成功男人寧願**,也不願找個正經女人結婚,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哦,說來聽聽。」

  女郎掠過一絲略含譏嘲的笑容,淡淡道:「因為金錢是有限的,而人的慾望是無限的,那些所謂的正經女人,無非是有個正當職業,私生活也不見得就比我們這些人乾淨,我們出來做生意,一分價錢一分貨,男人和我們做愛,那是在付出相應酬勞後,單純地享受性愛,不需要考慮任何無關因素,也不需要介意對方是否滿意。」

  她的眼神中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幽幽道:「我不否認這個世界上有愛情,每個人心底深處都有對愛的渴望,但真的很難,很難。」

  周天星沉默良久,面對這個女人,他越來越無言以對了。

  女郎忽地嫣然一笑,走到門邊把門反鎖了,然後款款來到周天星面前蹲下,動作輕柔地解開他的皮帶,拉下褲鏈,把頭伸了進去。

  從始至終,周天星一直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感覺那要命處被裹入了一團溫軟濕滑,這才從心底裡發出一聲夾雜著些許痛苦的極樂呻吟。在這一剎那,他心中無喜無悲,彷彿扔掉了什麼枷鎖,又彷彿心臟的某個部位隱隱作痛,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下一刻,他已沉浸到了那無比美妙的觸覺中。

  一番抵死顛狂,雲散雨歇,他劇烈喘息著,捧起她的臉,豐潤的唇角上還殘留著點滴粘液。

  「你叫什麼名字?」

  「12號,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可以隨便給我起一個聽上去親切點的。」

  周天星不覺失笑,直到這時他才真正領略到為何金玉滿堂號稱本市最頂級的夜總會,這裡的小姐已經不能單純稱為妓女了,準確地說應該是盡職盡責的性服務者。

  「好吧,12號小姐,現在我們一起去洗澡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1:09

第010章地下賭場


  在一間獨立包房中周天星再次享受了12號女郎體貼入微的服務,做了一次極專業的全身按摩愜意得連一個小指頭都不想動彈。

  直到這時,他才真正體會到為什麼男人有了錢就會變壞。試想一下在正常情況下,就算你能找一個貌若天仙的老婆她是否會這樣細心周到地、毫無怨言地、十分專業地取悅你?恐怕沒幾個男人有這樣的福氣吧,誰伺候誰都很難說呢。

  當然箋粺粹精,緊綧綹緇也有些男人有錢但並不變壞,這樣的人無疑是值得尊敬的,這種情況多出自一種對家庭的責任感,但周天星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跟他談責任純屬扯淡,況且年少多金,正是享受人生的最佳階段。當然,修道人年不年少也無所謂,只要平時生活稍加節制,就算活了幾百歲體力也不會遜於少年人。

  洗了個桑拿出來,周天星就把那12號女郎打發走了,最後關頭,他還是保留了一份堅持,沒有和那女郎真正做愛,只是接連享受了她兩次口唇服務,所以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

  林玉樓和馮長春早已回了包廂,正對坐著喝酒聊天,一看到他回來馮長春就嘿嘿笑道:「還是年輕人體力好啊。」

  男人之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私交總會躍升一個臺階。這就像男女之間攻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後就可以無話不談一樣,人和人之間,有時就只隔著這麼一層紗,一旦捅破了,什麼話都好說。

  「這地方感覺還行吧?」

  林玉樓把一盒煙扔給周天星,笑呵呵地問道。

  「呵!今天才算找到點做男人的感覺。」周天星笑答道,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點了。

  「就是嘛,年輕人就該多在外面歷練歷練,才能開眼界,長見識,女人嘛,不是有句古話說,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有錢有事業,還怕找不到女人?」林玉樓儼然以老大哥的口吻說教道。

  「是,是,大哥,老大,您說得在理,小弟受教了。」周天星笑嘻嘻地坐到他身邊,用牙籤挑了一片生梨扔進口裡。

  林玉樓微瞇著眼,深吸一口煙,又緩緩吐出,忽然用一種十分古怪的口吻道:「天星啊,有一件事我一直特別好奇,但那屬於你的個人隱私,不太好問。」

  以周天星的直覺,對林玉樓的心態洞若觀火,如果說光因為他協助破了幾樁案子,像林玉樓這種老江湖絕不可能如此刻意地和他結交,又往口裡塞了一片生梨,含糊不清地道:「老大,你是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狗屎運為什麼總是這麼好?」

  林、馮兩人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兩對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他,靜待下文。

  周天星把生梨咽進肚裡,又端起一杯紅酒,骨碌一聲喝乾了,這才無所謂地道:「這事兒其實連我自己都覺得挺玄的,我這人就是直覺特別強,大凡我認定的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沒什麼原因,就是一種感覺,嗯,這大概就是書上說的第六感吧。」

  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露出恍然之色,其實周天星說的也是實情,他的直覺的確比常人靈敏百倍,只是這不過是他諸多能力中的一個極小方面。

  兩人沉默良久,同時搖頭,馮長春不無艷羨地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你小子就是個天生的享福命。」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都是自家兄弟,說這種話有意思嗎?兄弟我這輩子沒什麼長處,就靠這點直覺混日子了,兩位老大,你們都是在社會上走動的,今後還要多多提攜小弟啊。」

  三人對了一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同時相視大笑。

  林玉樓大手一揮,很有氣派地道:「走,帶你去個好地方,今天就讓我們倆個土包子真正見識一下兄弟你的手段吧。」

  在林玉樓帶領下,三人七轉八繞,來到一個電梯門前,這電梯顯然非同尋常,因為門口居然站著四個膀大腰圓的保安,而且在進入前居然需要把身上的電子設備全都交給保安,林玉樓在周天星耳邊低聲囑咐道:「這臺電梯帶有紅外掃瞄和電子偵測裝置,任何電子設備都帶不進去,不然會報警的。」

  周天星暗暗納悶,不知將要去一個多麼神秘的所在,居然安檢比機場都嚴,不過他身上也確實沒什麼電子設備,向他點頭一笑,隨手掏出手機遞給一個保安,就跟著兩人進了電梯,接著他注意到,這臺電梯的控制面板上只有一上一下兩個鍵,並沒有樓層指示,顯然是一部專用電梯。

  林玉樓按下那個鍵後,周天星就感覺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心中略感訝異,因為他本來就在一樓,看來是要下到地下室了。

  電梯門打開時,映入眼簾的場景讓周天星瞠目結舌,幾乎懷疑自己走進了澳門葡京賭場。是的,這的確是一個賭場,老虎機、輪盤、二十一點、麻將,應有盡有。偌大的廳堂中人聲鼎沸,紅男綠女穿梭其間,好不熱鬧。

  周天星暗暗苦笑,心道原來如此,這才是金玉滿堂真正的核心和精華,無怪之前林、馮二人表現得那麼神秘。

  銳目一掃,居然在其中接連發現了兩個老熟人。

  第一個是一個俏生生立在輪盤賭桌後的長髮女孩,竟然就是那天在公車上遇見的胡小婉,她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色制服,一頭烏髮挽在腦後,看上去很有點職業女性的味道,表情沉著恬淡,手上卻麻利地忙個不停,有條不紊地喊號、收籌碼、發籌碼。直到這時周天星方才恍然,原來她根本就不是自稱的坐臺小姐,而是賭場的工作人員。不過想想也是,她的姿色雖然不俗,但和剛才見到的那些坐臺小姐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在這種頂級場所上班,就算要坐臺也輪不到她,只是不知她為何自污名節,不過周天星也沒興趣知道。

  第二個熟人是一個坐在梭哈賭桌前的大胖子,禿頭圓臉,皮膚油光發亮,一對幾乎陷進肉裡的小瞇縫眼,不時閃過一絲狡黠。這傢伙今晚顯然已經嬴了不少,面前的籌碼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胖子名叫張家生,周天星小時候曾見過他數面,因為他是父親周國輝大學時代的同班同學,畢業後一起進了稅務局,當時兩家的關係還相當不錯,經常走動往來,只是到了後來,這傢伙不知怎的平步青雲,一直升到了東海市國稅局長的位子,而周國輝卻一直在基層稅務所打混,是一個連副科都算不上的小股長,由此兩家的關係也漸漸淡了,直到最終不相往來。

  一看到油光滿面的張家生,周天星立刻聯想到自己那可憐而又可敬的父親,一下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是的,我就是心理不平衡。憑什麼?像我爸那種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老實人就該被你們這幫蛀蟲踩在腳底下!憑什麼?你們可以一邊吸民脂民膏、在賭桌上一擲千金,一邊還可以在人前人後教育別人。」

  換了任何貪官站在周天星面前,他都不會感覺有什麼不對,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消滅過特權階級,有人群的地方就會有特權,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真要見一個就動一回氣的話,那日子就沒法過了,早就被活活氣死了。

  但無論什麼事,看別人是一回事,真正落到自己頭上又是一回事,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父親,周天星的無名火就突突往上竄。

  三人來到服務臺前,林玉樓對櫃臺後的女服務生道:「我的朋友需要辦一張會員卡。」

  服務生笑容可掬地道:「是的,不過需要兩位老會員的聯名推薦。」

  林、馮兩人顯然很熟悉這裡的套路,一言不發地遞上兩張黑黝黝的卡片,並分別輸了密碼。

  辦理的過程非常簡單,既不需出示任何證件也不需填寫任何表格,只需要自己設定一個密碼就行。不多時,周天星就拿到了一張同樣的黑卡片,而且並不像傳聞中所說需要繳納多少年費。

  不過這張卡片在這裡的作用非常大,金玉滿堂的一切消費都不接受現金或銀行卡,只能先往卡裡充值,再從卡裡支付相關消費額,而且還有一個非常古怪的規定,往卡裡充值時只接受現金或二十萬以下的銀行卡轉帳,而且刷卡充值還要加收20%手續費。不但如此,存在會員卡裡的錢隨時都能在櫃臺上直接提出現金,就如這個賭場本身就是一家銀行般。

  周天星實在不理解這些奇怪的規定究竟是為什麼,不過他也懶得多想,用銀行卡刷掉十二萬,往這張新開的會員卡裡存進了十萬,然後兌換了十枚白色籌碼。這裡的籌碼共分五種顏色,白色最低,一枚代表人民幣一萬,藍色五萬,黃色十萬,紅色五十萬,黑色一百萬。

  「兩位老大,你們不玩兩把?」

  周天星換好籌碼,回頭問依然傻站著的兩個同伴。

  林玉樓臉色略顯尷尬,苦笑道:「這種地方哪是我們玩得起的?嘿,我說兄弟,我們只是帶你過來見識一下,小玩兩把也就是了,悠著點吧。」

  周天星眨眨眼,悄聲問道:「這地方嬴得太多沒危險吧?」

  林玉樓頓時眼睛一亮,會過意來,低笑道:「放心,這地方安全絕對有保障,不然還有誰敢來玩?再說,有我們倆在,你怕什麼?」

  周天星吃了定心丸,點頭笑道:「這樣就好。」同時在兩人手中一人塞了三個籌碼,囑咐道:「我們先去玩一會兒輪盤,你們注意看我的左手,如果看到我左手握成拳,就跟著我押大的,其他時候隨意押點小的,嘿!我的感覺也是一陣一陣的,感覺好的時候很準,感覺差的時候就說不準了。」

  兩人會心一笑,沒說廢話,干刑警的怎麼會連這點事都捏不準分寸。

  當胡小婉看到周天星時,明顯打了個愣怔,雙頰微紅,隨後飛快低下頭繼續忙碌起來,周天星則是不動聲色,連正眼都沒看她,只是隨便找了個角落站著,靜靜看著那個不停旋轉的巨大輪盤。

  以他現在的修為,早已不像做股票時那樣需要頻繁起卦了,觀察了十幾分鐘,他就發現自己完全可以憑直覺來玩這個遊戲,如果賭數字,準確率在七成左右,賭大小則幾乎百試百靈,所以他不再猶豫,埋頭專心賭錢。

  周天星自然不會每把都嬴,這樣太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基本上嬴兩把之後總會輸一把,或者嬴把大的再輸把小的。一個多小時後,他手上已捏了十幾個小白,口袋裡則揣著兩個小紅和七個小藍,擁有的籌碼合計已經超過了六十萬。而林、馮二人也分別有了三四十萬進帳,三個不良賭徒雖然已撈了過百萬,但在這種資金海量進出的賭場中,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2:13

第011章這個世界很複雜


  周天星很快愛上了賭錢,不用消耗功德就能輕鬆賺錢,何樂不為?不過為了避免過於引人關注,周天星小賺一筆後就向兩人使個眼色,一起來到大廳隔壁的休閑區。

  賭場裡的休閑區是專門供客人休息消遣的地方,有一間大約二百多平米的公共休息室,也有小包間,另外還有餐廳、酒吧等附屬設施。這裡也是個美女雲集的地方,衣著暴露的嬌艷女郎隨處可見,只要看上了,隨時都可以叫來陪酒陪賭,或者乾脆抱到小包間裡發洩一下。這不,周天星剛踏進休息室,就看到一個滿面紅光的賭徒攔腰抱起一個美女,急不可待地往小包間裡沖。

  林、馮兩人的心情都格外好,想必是從來沒有享受過在賭場裡大殺四方的感覺,尤其馮長春,格外興奮,隨手摟住一個長腿細腰的女郎就按在大沙發上狂啃起來,弄得女郎嬌喘連連,房間裡一時充滿了淫靡之氣。

  林玉樓搖搖頭,一副被他打敗了的神氣,轉頭對周天星笑道:「要不要來杯藍山咖啡?這裡可以喝到最正宗的,只是價格貴了點。」

  周天星無可無不可地道:「隨便,我對咖啡沒研究。」

  於是兩人走進酒吧,在沙發上面對面坐了,周天星剛摸出煙盒,林玉樓就笑道:「在這兒最好別抽煙,失身份,要不來兩根哈瓦那雪茄?嘿,哥哥我今天真是沾你的光了,從前我想都不敢想在這地方消費,最多也就是來溜一圈,走走看看。」

  不一會咖啡和雪茄都上來了,周天星先呷了口咖啡,覺得除了味道有點酸,基本上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雪茄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吸一口就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

  「老大,你認識張家生嗎?」周天星忽然問道。

  林玉樓一愕,隨即反應過來,反問道:「是不是國稅局的那個?」

  周天星點點頭,道:「是啊,你跟他熟嗎?」

  林玉樓卻會錯了意,皺眉道:「我跟這個人沒什麼來往,面都沒見過,你要是想找他辦事,讓我想想,似乎我有兩個朋友跟他關係還是不錯的,可以幫你牽個線。」

  周天星略感放心,他最擔心的就是林玉樓和張家生有什麼瓜葛,笑著搖頭道:「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他幫忙,反而跟他有點小過節。嗯,就是那個玩梭哈的大胖子。」

  林玉樓又是一愣,隨後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麼,接著他上身前傾,壓低聲音道:「你不會是想,在這裡陰他一把吧?」

  周天星嘿嘿直樂,心道這位老大真不愧是干刑警的,反應就是快,隨後收斂笑容,緊盯著他問道:「你覺得這個傢伙我惹得起嗎?」

  林玉樓微微一笑,淡淡道:「沒什麼惹不起的,關鍵在於你可以承受什麼代價,還有,手段也很重要,比如,就算你在賭桌上把他的內褲都嬴過來,只要沒被人當場抓住出老千,他的背景再深也沒有關係。何況,東海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裡,沒有他這一號。」

  周天星聽他這麼說,知道張家生應該沒有太厲害的背景,心中一喜,便低頭沉思起來,開始設計今晚怎麼把張家生的內褲嬴回來。

  這時酒吧裡走進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在另一個角落坐了,林玉樓看見了,便對周天星道:「看,那邊那個穿藏青色西裝的就是金龍濤,這種人才是真正惹不起的角色,他可是本地洪門的白紙扇,白紙扇你知道嗎?就是軍師,差不多相當於社團裡的二號人物。」

  周天星抬頭望去,見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不過面目很是英朗,雙目有神,氣質沉穩,絲毫不像傳說中的狗頭軍師。

  忽然心中一動,訝道:「怎麼中國的黑社會也這麼囂張的?你這個刑警隊長就坐在他面前,他居然甩都不甩你。嗯,不是聽說國家掃黑掃得很厲害的嘛。」

  林玉樓毫不在意地道:「你的這些知識大概都是從電視和小說裡看來的吧,嗯,這麼說吧,社團和黑社會完全是兩個概念,49年後,我們國家的黑社會從來不成氣候,到現在也是一樣,逢黑必打,絕不留情。」

  周天星好奇心起,追問道:「那社團又是什麼概念呢?和黑社會有什麼區別?」

  林玉樓深深吸一口雪茄,淡淡道:「這就跟我們國家長期以來的國際環境有關了。事實上49年以後,我們國家的外部環境一直相當惡劣,別看這些年經濟發展得很快,其實表面的風光下,內部的、外部的危機絲毫不比剛建國那會兒好多少。呵呵!別的不說,就說腐敗吧,剛建國那會兒哪有這麼多貪官?嗯,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多說,你聽過就算了。」

  周天星不禁腹誹:「貪官?人家是貪官,我看你小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金玉滿堂的熟客了,還好意思說別人。」

  林玉樓似乎瞧破了他的心思,微微搖頭,苦笑道:「小子,在心裡嘀咕什麼呢?我跟那些人不一樣。」

  周天星被他瞧破心事,大覺尷尬,訕笑道:「哪能呢,老大,這點我還看不出嘛,老大你兩袖清風、一身正氣。」

  林玉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就知道耍貧嘴,實話跟你說吧,洪門能在東海開場子,那是有一定背景和前提的,你不妨換個角度來理解這個問題,試想一下,要是沒有金玉滿堂,東海是不是就沒有雞窩了?要是沒有金玉滿堂,東海的有錢人會不會跑到澳門、拉斯維加斯去賭錢?還不是白白便宜了外國人?」

  周天星聽得目瞪口呆,腦子裡一時還轉不過彎來,不太明白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可以確定的,金玉滿堂一定有某個深不可測的勢力在背後撐腰。

  林玉樓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又道:「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多說,只能告訴你,這個社會很複雜,許多事都不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嘿!實話跟你說吧,這兩年東海的經濟發展得這麼快,其中就有這家場子的貢獻吶。」

  周天星無語了,不無惡意地想道:「搞政治的就是不要臉,明明是偷雞摸狗的買賣,還偏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就不信這些錢能落到老百姓口袋裡,還不是便宜了你們這幫貪官污吏?嘿!現在媒體這麼發達,保不準哪天給你們爆下光,那樂子可就大了。」

  林玉樓卻不知他滿肚子都是不良念頭,忽然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感慨地道:「我既然交了你這個兄弟,就沒把你當外人,今天就跟你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們干刑警的,那是一天到晚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啊,可我們家裡也有妻兒老小,年輕的要成家,年紀大的要養家,你到外面去打聽打聽,有幾個姑娘肯嫁給咱們干刑警的?不錯,用官話說,我們穿上了這身制服,就應該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就應該廉潔自律,這話沒錯,可我們也是人啊,行政上就那麼點經費,發個工資、買點辦公設備也就差不多了。」

  周天星越聽越不是味兒,心想:「媽的,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你們干刑警的苦,這世上哪行哪業不苦啊,在商店裡做營業員就不苦嗎?一天站十幾個小時,見人就得裝孫子,做婊子就不苦嗎?天天在床上干幾個小時,什麼變態嫖客都得接。當律師就不苦嗎?天天忙得跟孫子似的,多噁心的案子也得接啊。媽的,要說苦,有誰能苦得過我爸那種人,有誰苦得過整天在工地上搬磚頭的民工?」

  心中有氣,忍不住揶揄道:「現在公務員不是年年都在漲工資嘛,國家好像也沒怎麼虧待你們當警察的吧。唉!老大,我又不是你們的紀委書記,用不著在我面前哭窮喊冤吧。」

  其實他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好不容易跟這個警察頭子建立起了親密的私交,這下可真算把人家得罪了,試想一個美女正深情款款地對你傾訴衷腸,你卻突然說人家胸太小,人家能不跟你急嘛。不禁暗罵自己實在太衝動,同時心頭也掠過一絲莫明的快意。

  林玉樓的表情很是尷尬,不過周天星直覺意識到,他並沒有動怒,心中稍安,但說出去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了,只得擠出一絲強笑,有點畫蛇添足地道:「老大,我不是針對你,只是有感而發,小弟心直口快,別往心裡去啊。」

  這樣一說,氣氛倒也緩和了些,林玉樓搖搖頭,又點點頭,苦笑道:「兄弟,你也別把做哥哥的瞧得太小了,我不是那種聽不得逆耳之言的人,所謂隔行如隔山,你沒幹過我們這一行,我跟你說再多你也未必能感同身受,不過你說的是正理,我無話可說,同時也給我提了個醒,不要把自己那點破事看得太重。」

  話是這麼說,但氣氛畢竟冷了下來,兩個人都默默喝著咖啡,不再多言。沉下心後,周天星才慢慢品出了點這杯藍山咖啡的滋味,有點酸,有點苦,還有點甜。

  不知怎的,周天星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了坐在另一個角落的金龍濤,怔怔望著那方向出神,同時不知不覺起了個心卦。

  頓時,一幕幕支離破碎的影像掠過腦海。周天星現在的修為層次大約是凝神中期,窺測旁人經歷時只能看到一些不連貫的片段,而且沒有條理,也沒有聲音,需要他自己加以分析和推測,同時,施法時受術人必須處於視線可及的範圍內,距離也不能太遠,所以,想要瞭解一個人的完整經歷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即便如此,周天星還是發現了一些令他相當感興趣的事,這位本地黑道的重量級人物經歷果然既複雜又精彩,在一些看似生殺決斷的場景中,他酷得如同電影中的教父,而且這人的交際面也十分龐雜,周天星甚至在一些場景中看到幾個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人物。

  為了研究這個傳說中的黑道大佬,周天星不惜接連起了三個心卦,他直覺地意識到,這個人對他非常有價值,但具體在哪個方面,他自己也說不清。如果說得清,就不叫直覺了。

第012章我有個女兒


  兩人在酒吧枯坐了一會還是馮長春的到來打破了僵局,這傢伙顯然剛剛在那女郎身上發洩過獸慾看上去有些萎頓,不過賭性卻更加高漲了骱骰骯髦,箖管箜箅磨拳擦掌要再殺幾把。

  周天星和林玉樓不約而同相視一笑,剛才的一點小磨擦就此煙消雲散三言兩語商定了作弊的暗號,三人便回到大廳向梭哈區走去。

  梭哈區不設莊家,都是賭客之間相互玩,每桌二到六人,配一個發牌的女服務生,每局從嬴家手裡抽一個小白(1萬),要是只嬴了一個小白就不抽,當然,這樣的情況幾乎沒有。

  張家生今天的手氣出奇好,可說是大殺四方,臺面上花花綠綠的籌碼一大堆,面前卻空無一人,已經沒有人願意招惹他了。

  一般的老賭客都清楚,人是不能跟天斗的,有些人手氣特別旺的時候,逢賭必嬴,這個時候去招惹他,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所以今晚的張家生可謂威風八面,在賭桌上顧盼自雄,大有一代王者的風範,脖子上還吊著一個**肥臀的女郎,周天星三人來到他面前時,這對狗男女正口對口相互餵酒。

  一見又有人上來送死,張家生大是高興,一把推開女郎,高聲吆喝道:「來來來,發牌發牌!」

  周天星修道經年,哪會感應不到他現在運勢正旺,只不過對他來說,要破掉張家生這點財運一點都不困難。修道本就是逆天改命,辦這點事還不是易如反掌。

  一連十幾局,周天星連牌面都懶得看,見牌就扔,林、馮二人自然都是以他馬首是瞻,張家生雖然每局都嬴,但根本沒機會發揮,每局只嬴三個小白,還要上交一個,十幾局下來,也就嬴了二三十個小白而已。

  這傢伙終於憋不住了,冷哼道:「三位,我張某人和你們前日無冤、往日無仇,犯不著這樣消遣我吧。」

  照理說,張家生和周天星應該算是舊識,只是當初張、周兩家交好時,周天星還只是一個小娃娃,長成青年後張家生從沒見過他,自然認不出他來。至於林、馮兩人,以前也沒跟張家生接觸過,就更認不出他們的身份了。

  馮長春笑嘻嘻地道:「這位先生,這話可真是冤死我們了,咱們哥三個每一盤都讓你收銀子,怎麼反倒說我們消遣你?要不你也這樣消遣消遣我們。」

  張家生明知三人聯袂而來,必有圖謀,倒也夷然不懼,他可是個幾十年的老賭棍了,深知像今天這樣的大紅運對任何賭徒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不趁這麼好的機會大撈特撈,可就是傻子了。只是賭徒間有個很玄乎的傳說,一旦遇上鴻運高照、逢賭必嬴的大紅局,那就千萬不能挪動屁股,連上個廁所都不行,否則,你的運氣就到此為止了。

  張家生斜睨著周天星,冷笑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三個眉來眼去的,你是頭兒吧,嘿嘿!恕我眼拙,不知三位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一定要跟我張某人過不去。」

  周天星露出一個很欠扁的笑容,指著他面前的那堆籌碼,淡淡道:「沒什麼,我這人就是見不得有人太囂張,要是老兄你褲襠下那東西還管用,那就陪我玩一會兒,我們也不以人多欺你,就咱們倆一對一放單,要不就帶著那堆東西滾吧。」

  胖子一雙小眼珠滴溜溜打轉,片刻後爆出一陣狂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好,好,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張家生原本不是個意氣的人,只是今晚實在太順,警惕性就沒平時那麼高了,加上今天鴻運當頭,少了許多顧忌,於是便底氣十足地接下了周天星的挑戰。

  只是,他的好運也就此到頭了。

  周天星一連十幾把只守不攻,看似消遣,實際上用的是天機宗心法中最基本的「截」字訣,截人財運,最重要的就是在初始階段,讓對方有力無處施,有拳打不出,每一拳都打在空氣裡。就像美國的F22雖然厲害,但如果在這些戰機還沒起飛時就用導彈把機場炸了,再先進的飛機也沒有用武之地。而最陰損的是,周天星借了林玉樓、馮長春兩個刑警的煞氣,坐在賭桌上直接鎮住了張家生的一部分財運。所謂煞氣,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有,只是輕重有所不同,就像殺豬的身上的煞氣就比一般人重很多,刑警自然也一樣,在天機宗的道法中,煞氣或者怨氣就是專破旁人運勢的利器。這道理說白了其實很簡單,既不需要設壇也不需要作法,只要設計安排一下就行,只是常人不可能擁有修道人的靈覺,既看不出旁人的運勢變化,也不明其中相生相剋的道理,自然無處著手。

  所以真正有經驗的賭徒,一般情況下是不願跟煞氣太重的人賭錢的,因為跟煞氣重的人賭錢,雖然不見得會輸,但也不可能行大運。周天星之所以不願身入公門,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願身邊總是環繞著一些煞氣過重的人,以免影響自己的運勢。

  當然,也不是說用這些手段就能讓張家生大行霉運,要是真這樣的話運勢就太容易破了,周天星的目的僅僅是遏制住他的好運而已,不讓他肆意擴張就足夠了。

  接下來幾局,周天星雖然還是輸多嬴少,但張家生顯然沒有之前那麼生猛了,只要不是必輸之局,周天星就有法子嬴他的錢。

  「呵呵!兩位大哥,你們還有多少籌碼?都勻給小弟用一下吧。」

  某一局進行到最後階段時,周天星把口袋裡剩下的兩個小黃和四個小藍都摸了出來,合計四十萬,又向林、馮二人討要,這兩人毫不猶豫就掏空了自己的口袋,把合計五十多萬籌碼都推到了周天星面前。接著,周天星若無其事地把他們三個人的身家都押了上去,淡淡道:「梭拉。」

  張家生目光連閃,死死盯著周天星雙眼,恨不得從他表情中挖出下面的底牌,只是,如果這樣就能嬴錢的話,那就人人都是賭神了。

  睨了一眼面前堆得滿噹噹的籌碼,張家生冷笑一聲,面部肥肉一抖,發狠道:「奶奶個熊,你當是在拍賭俠啊,我就不信你是個順子,跟!」

  話音方落,周天星呵呵一笑,兩根手指輕輕一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極其欠扁的壞笑,揉揉鼻子,懶洋洋道:「兄弟們,收銀子走人了。唉!今天得多找幾個靚妞玩玩NP了,多謝這位大哥請客啊。」

  張家生卻一言不發,只是冷笑,就連他們玩了一半就數錢走人也不阻止,只淡淡道:「小兄弟,來日方長。」

  若說張家生此刻的心情不惱火,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早已過了那種熱血沖頭的年紀,再加上官場上的多年歷練,哪能看不出對方是有備而來?雖然他實在搞不懂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跟這夥人結下了樑子,但直覺告訴他,再賭下去自己今天肯定得當褲頭,他一直很迷信自己的直覺,況且今天的好運也被眼前這個不懷好意的年輕人破了,再加上自己今天已經嬴了四五百萬,栽個小跟頭不算什麼,於是順水推舟,借坡下驢了。

  周天星則是心中暗嘆,心道這老狐貍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的年紀畢竟還太輕,論社會閱歷和這老傢伙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事實上他本來是擔心張家生不肯跟他以命相博,所以設計了個以退為進之策,想用言語激他跟自己血拼到底,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讓他借勢開溜了。

  他心中懊惱,兩個同伴卻是興高采烈,因為周天星剛剛從他們那裡借來的籌碼,是翻倍還回來的,兩人什麼事都沒做,就一人各賺進三十來萬,扣掉之前輸掉的,林玉樓目前總資產六十幾萬,馮長春五十幾萬,周天星最多,九十幾萬。

  由於溜掉了大魚,周天星心情不是很好,提議道:「要不今天就這樣吧,下次再來。」

  馮長春心中不願就這樣離去,但也只得答應,畢竟他能發財靠的就是周天星,周天星不想玩了他也沒辦法,林玉樓則笑著拍了拍周天星的肩,理解地笑道:「也好,省得太招搖,改天再約個時間過來好了。」

  於是三人就去服務臺兌換了籌碼,周天星懶得提現金出來,便把錢全部打進了他的會員卡裡,林、馮二人則是一人提了十萬現金出來,說是要回家交給老婆,讓家裡的高興高興,對此周天星是很有點鄙視的,在心中腹誹道:「這兩個傢伙真是虛偽,一邊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一邊還要回去哄老婆。」

  林玉樓瞧見了他古怪的神色,笑道:「小子,等將來你成家了就知道了,說到底,外面的女人都是逢場作戲,男人再花,也得有個家啊。」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你是老大,你說老母雞是鴨我都信。」

  林玉樓哈哈大笑:「臭小子,有你這樣當小弟的麼?呵呵!看來真得給你找個媳婦管管了,嘿!要不要我在局裡幫你物色個警花?」

  周天星嚇了一跳,忙搖手道:「別,我可吃不消那些暴力女友,老大你要真有心,就幫我找個溫柔點的吧。」

  林玉樓目光一閃,點頭道:「行,我有個女兒,今年二十歲,在省藝校唸書,學的是鋼琴和舞蹈,小模樣不錯,身材就別提了,性格也乖巧,怎麼樣,過兩天到我家來吃飯,我介紹你們倆認識。」

  「我暈,不會吧,老大,你……你要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我?」周天星本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沒想到他越說越認真,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林玉樓表情嚴肅地回答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2:48

第013章黑白色的世界

 
  周天星愣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林玉樓卻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倆各方面的條件都挺合適我又挺喜歡你這小子的,所以想把我女兒嫁給你有什麼問題嗎?」

  周天星眨眨眼,忽然壞笑道:「你就不怕我以後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

  林玉樓撇撇嘴精不屑地道:「這算什麼問題,男人在外面逢場作戲很正常,只有最沒出息的男人才天天回家守著老婆。再說,不是還有我看著你嘛,要玩咱們一起玩,也不會有什麼太出格的事。」

  周天星真的快要暈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林玉樓嘆了口氣,又道:「說實話,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比較欣賞你的人品,現在的年青人不是太油就是太老實,你這種性格剛剛好,而且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我這輩子看人從來沒錯過,我女兒要是跟了你,就是一輩子享福的命。」

  馮長春聽出了味道,在旁湊趣道:「嘿,這敢情好,大哥變成了岳父,小子,你走運了,林隊家的那丫頭絕對不比金玉滿堂裡的任何一個差,而且又溫柔又勤快,在家裡什麼事都做,那可是絕對的賢妻良母啊。」

  林玉樓說幹就幹,也不管周天星同不同意,馬上就掛了個電話,忽然換了一種無比溫柔的語調:「瑤瑤,還沒睡吧……哦,是爸爸把你吵醒了,對不起哦,晚上牛奶喝了嗎?嗯,今天吃了個大芒果啊,芒果這東西要少吃,容易上火,對了,明天晚上回家吃飯吧,學校裡伙食太差了,讓你媽給你做點好吃的,嗯,知道了,三文魚,魚頭豆腐煲,明天我下班就開車來接你。晚安,親一下先。」

  這段對話聽得旁邊的周天星直打冷戰,渾身的雞皮疙瘩簌簌往下掉,他做夢都想不到,一個鐵錚錚的漢子,在自己女兒面前竟然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又嘮叨又肉麻,而且全不顧旁人的感受,卻見馮長春向著他嘿嘿奸笑,那神情就是在說:「被噁心到了吧,嚇壞了吧,哈,我早就打過免疫針了。」

  林玉樓掛斷電話,把手機伸到周天星面前,以一種不可一世的口吻傲然道:「小子,你又走狗屎運了,看吧,這就是我女兒,不過這個手機拍照功能太差,還原度只有百分之五十,真人比這上面還要好看,傻了吧。」

  周天星一瞧那屏幕,第一眼就呆住了。

  「天,這還是人嗎?簡直就是天仙啊,劉一菲?不,劉一菲的臉型哪有她這樣的曲線,林之琳?不,林之琳的眼睛哪有她這樣柔媚,芙蓉姐?呸,當我沒說。」

  真正的眉如遠山,眼如秋波,即便只是一張小照,那種傾城脫俗的神韻也讓周天星看得癡了,平生第一次,在一張照片面前,他感到自慚形穢。只一眼,他的目光就像是被粘在了屏幕上,再也不能移開。

  忽然眼前一花,林玉樓已收回了手機,揣進口袋。

  周天星呆呆望著他,忽然問出一個十分可笑的問題,不過他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可笑:「老大,你怎麼放心讓她在外面讀書的?」

  林玉樓竟也是一臉嚴肅,苦笑道:「是啊,我就是不放心啊,所以每次她去學校我都提心吊膽的,總是擔心她出什麼意外,唉!這下好了,反正你是個無業人員,以後她上學你就做她的保鏢吧。」

  周天星連連點頭,深有同感地道:「反正我沒工作,以後就當她的保鏢好了,她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馮長春看著他們一問一答,早就呆了,突然大叫一聲:「我不陪你們這兩個瘋子玩了,我回家陪老婆去了。」接著便急急如喪家之犬,跑掉了。

  「哦,老大,不,岳父大人,你們明天幾點開飯啊?」

  「哦,七點吧。」

  「那我六點來好不好?總不能讓你女兒等我吧。」

  「好啊,對了,你既然那麼早去,就順便幫我老婆買一下菜吧,三文魚,魚頭,豆腐,大閘蟹,豬肝,另外再帶兩瓶五糧液,兩瓶干紅,兩盒雪茄,就差不多了。」

  「哦,那是我請客還是你請客?」

  「隨便啦,反正都是一家人。」

  「可是,你好像還沒問過你女兒的意見吧?」

  「不用問,她挺喜歡你的。」

  「我暈,你怎麼知道的?」

  「我經常在家裡提到你啊,誇你聰明能幹啊。」

  「我暈,老大,不,岳父大人,我怎麼感覺有點陰謀的味道。」

  「就是啊,我很久以前就想把女兒嫁給你了。」

  「你不會是看上我的錢吧。」

  「不是啊,我是看上你有源源不斷賺錢的能力。」

  「我暈,用不著說得這麼赤裸裸吧,那你究竟要多少彩禮?」

  「無所謂了,只要你對我女兒好就行,彩禮嘛,隨便給個幾千萬就行,我這人不貪。」

  「幾千萬?這還叫不貪?不過無所謂了,孝敬二老是應該的。」

  「這就對了嘛,你放心,以後你們有了小孩,你岳母會幫你帶的。」

  「嗯,多謝,畢竟是老人家,想得真周全,那你幹什麼呢?」

  「這還用問,我陪你喝酒賭錢玩女人啊。」

  「我快暈死了,有這麼漂亮的老婆還在外面花,我不幹,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不行,你一定要陪我,一個人玩多無聊。」

  「我就是不幹,我不能對不起我老婆。」

  「你不幹也得干,不然我就把你今天的事告訴你老婆,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

  「你好陰險。」

  「不陰險能當岳父嗎?」……

  也許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緣份吧,從見到那女孩照片的第一眼起,周天星就發現自己戀愛了。

  第二天晚上,林家的家宴吃得非常愉快,林玉樓的女兒名叫林水瑤,正如林玉樓所說的,她本人比照片上還要漂亮,身材更是無可挑剔,長腿纖腰,豐乳翹臀,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兒贅肉,正所謂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自她走進周天星視野的第一刻起,周天星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被她點亮了。

  原本,周天星在去林家之前還是有點緊張的,但見到真人之後,卻反而沒有想像中的緊張了,至少這一晚的表現,他自己是相當滿意的。事實上,在整個晚飯的過程中,他根本就沒有刻意表現過什麼,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是最自然的流露。

  「天星,我爸常在家裡提到你,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抓到那些壞人的?」

  「呵呵,沒什麼了,我這人從小就直覺很靈的,只要是我直覺的事情,一般都錯不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那你覺得我最喜歡吃什麼?」

  「這還用問嘛,就是桌子上這些菜了。」

  「你好聰明。」

  周天星無語,腹誹道:「我老婆怎麼有點笨笨的?不過好可愛。」

  「那你知不知道,我十二歲生日那天,我爸爸送給我的是什麼禮物?」

  周天星更加無語,真不知這女孩到底是真聰明還是真笨,苦笑道:「不會是小熊吧。」

  「耶,真的是小熊哦,你好聰明。」

  周天星差點暈倒,世上居然有這麼巧合的事?剛才的回答不過是他隨口說說的,既不是靠直覺也不是靠心卦,就算起卦也至少需要一百次以上才有可能知道她十二歲生日那天的禮物。

  「那你知道我最喜歡看的電影是什麼?」

  「不會是三大戰役吧。」周天星故意找了一個絕對不可能的答案。

  「耶,你實在太聰明了,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三個片子,因為這是我爸最喜歡的,小時候只要電影院裡放這三個片子,他每次都要帶我去看,在街上買糖葫蘆給我吃。」

  「僥倖,僥倖。」周天星開始流汗了。

  「那你覺得,我最愛看的書是什麼?」女孩興奮得玉頰潮紅,不停追問。

  周天星用力想了半天,終於憋足了氣冒出三個字:「金瓶梅。」

  女孩立刻羞得面紅耳赤,連耳朵根都紅了,嬌嗔道:「你好壞,不理你了。」

  周天星暗暗鬆了口氣,總算暫時擺脫了這個問題少女。

  一頓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盡歡而散,最後林玉樓安排女兒送周天星下樓,臨別時,林水瑤咬著下唇,怯怯地問:「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周天星一怔,訝道:「什麼?」

  「就是,我看那個書的事。」

  周天星差點一跤跌倒,不可置信地瞪著她,驚叫道:「你……真的愛看金瓶梅?」

  「噓,不要讓人聽見。」一聽他吼出來,林水瑤嚇得花容失色,忙伸手掩住他的嘴。

  周天星腦中嗡的一聲,真的暈了。

  這天回家的路上,周天星又接到林玉樓的電話,他在那頭笑呵呵地道:「小子,今天表現不錯,我女兒對你的印象很好,可要好好把握啊。」

  周天星心中大樂,笑答道:「一定,一定,我對你女兒的印象也是好到不能再好。」

  林玉樓沉默片刻,忽道:「天星,有一個問題我必須現在就坦白告訴你,瑤瑤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自己買過一件衣服,也沒有什麼真正知心的朋友。」

  周天星一愕,訝道:「怎麼會?我看她的樣子很開朗啊,哦,她不會有……什麼……那個,怎麼連衣服都不會自己買?」

  林玉樓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實話跟你說吧,這孩子什麼都不比旁人差,只是有個毛病,先天性色盲,嗯,色盲你知道吧,就是沒有顏色的概念,在她眼裡,這個世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所以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是不是還要和我女兒繼續交往?」

  周天星愣了半晌,心中暗暗苦笑,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想不到一個看上去這麼完美無瑕的女孩,居然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裡,不禁也深深嘆了口氣,認真地道:「林叔叔,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瑤瑤的,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4:08

第014章初戀


  認識林水瑤後,周天星的生活發生了質的變化,反正他是個無業人員,每天下午都跑到藝校門口去等她下課,然後兩個人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唱卡拉OK,泡酒吧,和大多數情侶一樣,很自然地走在一起。

  林水瑤人如其名,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孩,一點也沒受時下風氣影響,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性格內向,反而是個運動型的女孩,尤其喜歡游泳、羽毛球和騎馬,而且每天早上堅持晨跑,這其實也不奇怪,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一個練舞蹈的如果不天天鍛煉,那就是玩票的了。

  只是這下就苦了周天星,這個傢伙原本運動細胞就不太發達,再加上人比較懶,很少想到要去鍛煉身體的。可自從認識了林水瑤後,隔三差五就會被她拉去打羽毛球,每次都被人家小姑娘虐得無地自容,大失男人尊嚴,不過痛定思痛後,他也開始發奮圖強了,專門請了個專業羽毛球教練偷偷練球。

  其實就連周天星自己有時也挺納悶的,人家一個這麼大的美女,憑什麼能看上他?即便有個色盲的先天缺陷,但應該大多數男人都不會太介意這個小問題的,有一次忍不住問林水瑤:「你到底看上我哪點?我這人一不是帥哥,二不求上進,三連打球都打不過你。」

  林水瑤認真看了他一會,奇道:「誰說你不帥了,我就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啊,你怎麼這麼沒自信?還有,為什麼一定要有上進心呢?現在這樣不是挺好,你又不缺錢,聽我爸說,你就是個搖錢樹,還有,打球打不過我有什麼希奇的,我從小就愛打羽毛球啊,你又不是神仙,打得過我才奇怪呢。」

  周天星聽得白眼直翻,只好打電話給師父江玉郎尋求答案,第一句就問:「師父,你覺得我長得帥嗎?」

  江玉郎道:「如果從猩猩的角度看,你長得蠻帥的。」

  周天星又問:「如果一個大美女忽然喜歡上我,而且覺得我很帥,也不鄙視我沒有上進心,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江玉郎道:「腦子進水了。」

  周天星在江玉郎那裡找不到答案,反而憋了一肚子氣,只好回家問老媽:「媽,你覺得我長得帥嗎?」

  姚春芳道:「我兒子哪里長得差了,我上回還打算讓你報名參加好男兒的。」

  周天星又問:「你覺得會有美女看上我嗎?」

  姚春芳道:「廢話,看不上你的都是瞎子。」

  周天星終於找回了自信,因為林水瑤顯然不是瞎子,由此也總結出一個道理,評價一個男人帥不帥,應該以女性的判斷為基準,男人(主要指江玉郎)的意見基本上可以無視。

  即便解決了這個問題,周天星還是覺得不保險,於是到書城裡轉了一圈,買了一本《一小時成為情聖》回來仔細研究。

  只見上面寫道:「想要使感情迅速升溫,最好的辦法是:一、帶她去看恐怖電影,二、帶她去坐雲霄飛車。」

  周天星深以為然,於是當天下午就帶林水瑤去坐雲霄飛車了,結果是,自己剛下來就吐了一地,對方卻神色如常,臉不紅氣不喘。到了晚上,他又帶林水瑤去看鬼片,沒想到開場才二十分鐘林水瑤就把頭靠了過來,輕聲道:「我困了,借個肩膀睡一會兒。」

  這天回家後,周天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本剛買的《一小時成為情聖》丟進了垃圾筒。

  就如小說裡寫的那樣,交一個漂亮女友有時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不管走在什麼地方,總會招來無數各懷心思的目光,而且這些目光中有很多是不懷好意的。

  某天晚上,兩人在錢櫃裡K完歌出來,手牽著手走進一條小馬路時,從一個路邊的小飯店裡冒出幾個滿身酒氣的混混,林水瑤無可避免地被調戲了,身為男人,周天星自然要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女朋友,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講不清,一言不合,臉上就挨了一記重拳,當場被砸翻在地,就在他翻身落地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一隻燕子。

  是的,那是一隻翩然起舞的燕子。

  「啪!啪!啪!啪!」

  幾個醉漢滾地葫蘆般倒了一地,每人胸口上都印著一個清晰的腳印,直到這時,周天星才驚訝地發現,那只燕子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接著一張清麗無儔的臉湊到自己眼前,吐氣如蘭:「星星,你沒事吧。」

  周天星瞠目結舌,訥訥道:「為什麼?你從來沒告訴我,你打架這麼厲害。」

  「哦,這有什麼奇怪的,人家要保持淑女形象嘛。」

  「我暈,那你跟誰學的?」

  「我爸呀,他老是說,女孩子一定要學點防身術的,至少嫁人之前不會被色狼佔便宜。」

  「那嫁人以後呢?」

  「有老公幫我打架啊。」

  周天星開始流汗了。從那以後,他不但繼續學習羽毛球,還加報了一個國術班,跟著一個專業武術教練練中國功夫。身為一個靈覺超常的修道人,原本其實是不必練功夫的,因為只要身邊有人對你懷抱強烈敵意,或者陰謀陷害你,修道人總能先一步有所察覺,然後趨吉避兇,料敵機先,往往就算制服不了對手,也可提前避禍。

  只是世事紛繁複雜,修道人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都料得中。就像周天星意外遭逢那幾個流氓,之所以他沒有提早感應到危險,是因為那幾個流氓根本就是臨時見色起意,以他的修為當然不可能提早料到,所以,周天星痛定思痛,還是覺得練點防身術比較保險。

  這段時間周天星除了交了一個女朋友,還常常被林、馮二人拉著逛賭場,雖然在賭場裡賺錢很方便,但周天星並不想這樣做,一是因為他並不缺錢,二是因為不想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太過引人注目,三是因為不想讓林、馮二人覺得他是棵搖錢樹。於是從第二次上賭場起,他就改變了策略。有時進去嬴個幾十萬,有時卻故意輸掉幾十萬,只總體略有盈餘而已,對此他向林、馮二人的解釋是,他的直覺有時靈有時不靈,經過幾番折騰後,這兩人對他的信任也不像之前那麼盲目了,所以就不太熱衷於此道了,只囑咐他要是碰上感覺特別好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他們一起發財,周天星自然滿口答應,這才擺脫了這兩個跟屁蟲。

  其實周天星去金玉滿堂的真正目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張家生,另一個是金龍濤。

  當然,周天星主要關注的對象是金龍濤,張家生只不過是個附帶的消遣品,經過三個多月觀察,周天星對這位黑道大佬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每次見他都不惜連起三四個心卦研究他過往的經歷。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的是,起卦雖然需要消耗大量功德,但天機宗修的就是占卜之術,想節省功德不起卦,那麼修為就不會有任何長進,所以修煉的正途是,一方面積累大量功德,另一方面也要多多練習心卦,提高熟練度,才能進入更高的境界,所以積功德、起卦兩樣缺一不可,最難的工作自然是積累功德了,所以修道人對自身的功德都特別在意。

  周天星之所以肯在金龍濤身上投入巨大功德,並不單純是為了修煉,他深知要在社會上立足,光有錢絕對不行,還必須取得一定的權勢,雖然他本人對權勢沒什麼興趣,但至少需要得到權勢人物的保護,否則他也不必花那麼大力氣和林玉樓結交了。同時,他還有一個逐漸在腦海中成熟起來的大膽計劃,這個計劃的施行,關鍵點就著落在金龍濤身上。

  某一天晚上,當他再次在賭場中見到金龍濤時,下意識地就起了一卦,頓時大吃一驚,接著便是喜出望外。原來,這回映現在識海深處的那些影像再不像從前那樣支離破碎了,而是真正如放電影般變得連貫起來,先後秩序井井有條,而且幾乎把從前積累下來的那些有關金龍濤的影像全都聯接了起來。

  「哈!太好了,這段時間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我終於升級了,現在的反應應該就是師父說的凝神後期吧。實在太棒了。」

  原來,經過這段時間對金龍濤的持續研究,大量啟動心卦,他的修為又上了一個臺階,達到了凝神後期的水準,只要繼續勤加修煉,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能突破到煉神期了,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只是有一個問題,就如做股票時那樣,這段時間他又消耗了大量功德,識海中已出現了功德空虛的徵兆,所以他接下來的主要任務並不是繼續升級,而是需要花大力氣填補功德了。否則,就算他有一顆堅如磐石的道心,也難保不出什麼意外。

  「小兄弟,別來無恙啊。」

  周天星正一個人呆坐在賭場的休息室裡偷著樂,身旁已坐下了一個大胖子,正是張家生這個老傢伙,他笑瞇瞇地打量著周天星,眼神中儘是揶揄之色,夾著一根雪茄,悠然道:「怎麼樣,今天你那兩位同伴都沒來啊,一個人坐著多沒勁啊,要不要咱們哥倆切磋一下?」

  自從上回宰了張家生一刀後,這段時間周天星故意沒去招惹他,而是以不變應萬變,單等這老狐貍上鉤,而且今天晚上他已經故意輸掉了四五十萬,這老傢伙顯然看在眼裡,料定他今晚手氣不佳,跑過來趁火打劫了。

第015章魚兒上鉤


  周天星心中冷笑,卻擺出一副苦相,推托道:「真是不好意思,老哥,今天身體不舒服,坐一會兒就走了,下回有機會再切磋吧。」

  張家生哪肯輕易放過他,賊眼溜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這好辦,老哥我請客,找個美女按摩一下,什麼不舒服都沒了,小兄弟,哥哥我真的很想再見識一下你那天的威風吶,給個面子吧。」

  周天星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老兄,你就這點氣量啊,還記仇呢,唉!我也不怕實話跟你說,今天我有點背,已經扔掉幾十個大子了,心情不好,改天吧。」說著在口袋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小白放到他手上,淡淡道:「你要是實在閑得無聊,兄弟我請客,找個妞爽一下吧。」

  張家生臉上掛不住了,推開周天星伸過去的手,冷哼道:「我也不說什麼廢話了,借你那天晚上的一句,你要是褲襠下還有那麼根東西,就陪哥哥我玩兩把,咱們還是一對一放單,嘿!其他的我就不說了。」

  周天星騰地坐直身子,眼神中寒芒一閃,斜睨著他冷笑道:「老兄,滿口飯好吃,滿口話最好少說,你今天真的、一定要放單,可以,不過呢,要玩就玩得痛快點,不然就少跟我嘰嘰歪歪,一邊涼快去。」

  「呵呵,老弟真是個痛快人,劃個道兒吧。」

  張家生憋了兩三個月的火終於爆發了,他隱忍的這段時間也不是白白閑著的,雖然直到現在還沒查出周天星的真實身份(主要是因為賭場裡沒人認識周天星),只知道經常和他一起過來混的兩個人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而且他一眼就認出這人出身於草根階層,不可能是什麼太子黨,所以料定周天星沒有什麼厲害的背景,最多不過家裡有個當官的遠房親戚,或者是哪個暴發戶的子弟,這才無所顧忌地向他發出了挑戰。

  周天星伸出一個巴掌,淡淡道:「一人五百個大子兒,誰先撤誰就是龜孫子。」

  張家生心中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可是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這時縮回去以後就別想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抬得起頭了,這點面子他還是不能不要的,於是把心一橫,咬牙道:「行。」

  這場賭局的結果自然沒有任何懸念,一個多小時後,張家生已經狂輸了五百多萬,直氣得臉色青紫,嘴唇發抖,周天星口中叼著雪茄,身旁坐著美女,隨手扔了兩個小白給那美女,換來一個響亮的親吻,不屑地瞟了老傢伙一眼,眼神中儘是譏嘲,含糊不清地道:「多謝了,老兄,回頭見。」

  「等等。」

  張家生叫住了起身準備離開的周天星,陰沉著臉道:「小兄弟,有兩下子,算我張某人看走眼了,你是真人不露相啊,看在這五百個大子兒的份上,能不能請教一下臺甫?」

  周天星抽抽鼻子,不屑地道:「金玉滿堂有這個規矩嗎?嬴了錢就得自報家門?呵呵,看來我倒要找金總去問問了。」

  張家生眼中怨毒之色越加濃厚,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後會有期。」

  周天星擺手笑道:「不送。」心中卻道:「呵呵!老東西,想報復我,門兒都沒有,今天欺負你一下,這地方我就不來了,反正我想要的都到手了。」

  雖然他打定主意至少一年內不來金玉滿堂惹麻煩,但也沒把錢提走,還是把錢全都存在會員卡裡,只因要是真提出幾百萬現金,他一沒地方放,二也不敢存銀行,以免將來說不清這筆錢的來路,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只在櫃臺上提了二十萬現鈔出來放在身邊零花,其餘六百多萬都扔在卡裡暫時不管了。

  然而這天他打車回家時,卻發生了一點意外,剛坐上出租車,他心頭就升起一種被人窺伺的感覺,那感覺來自身後一輛麵包車上,但沒有兇險之兆,心知那輛車必定是在跟蹤自己,十有八九就是張家生安排的。

  周天星心中暗笑,心想這老傢伙還真有空,索性就跟後面跟蹤的車開起了玩笑,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扔給司機,吩咐他隨便開,想往哪兒開就往哪兒開,只要不出市區就行,然後摸出新買的PSP,埋頭在車後座上自娛自樂。

  就這樣玩了兩三個小時後,周天星終於感應到那輛跟蹤他的車消失了,看來已經被周天星的惡趣味搞暈了,於是他下了車,又換了兩次車,最終確定自己絕對安全後,才回了家。

  到家時已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卻見父母都沒有睡,而是坐在客廳裡等他,周天星一見這陣仗就知不妙,不過面對自己的父母,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了。

  坐下後,周國輝摸出一根煙點了,周天星眼巴巴望著他,其實也有點想抽煙,但他不敢,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父母從來沒有禁止過他抽煙,但他從來不敢在他們面前抽煙,甚至家裡也不敢放煙,只敢在外面抽。

  「天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周國輝一開口就直入主題。

  周天星眨眨眼,很沒底氣地道:「找工作啊。」

  早在一個月前,周天星的律師執照就已經發下來了,家裡當然很高興,為此一家人還專門出去吃了一頓海鮮,可接下來的事就讓周天星頭痛了,父母自然希望他能找個正當職業安頓下來,最理想的工作自然就是干律師了,這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周天星哪肯幹,所以就在表面上敷衍著二老,聲稱自己在外面找工作,實則繼續當他的無業遊民,賭錢談戀愛。

  周國輝嘆了口氣,道:「天星,你也這麼大了,許多事我們都不想管你管得太緊,可是有些話我還是得說,我們是怕你走上歪路啊,你這段時間天天這麼晚回來,有時候還一身酒氣,你這象找工作的樣子嗎?不錯,你前些時候中了個獎,是不是覺得有錢了,以後吃穿不愁了,就不需要工作了。我們想聽聽你的心裡話。」

  周天星開始流汗了,父親的目光很溫和,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事實上在他印象中,從小到大周國輝都沒怎麼動過怒,更沒有動手打過他一次,反而是小時候常常挨母親姚春芳打,可是不知怎的,周天星最怕的人還是周國輝,反而從來不怕經常揍他的姚春芳。

  他囁嚅道:「不是的,爸,你知道的,現在外面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太好找。」

  周國輝又嘆了口氣,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啊。」

  「那好。」周國輝臉上綻出一絲笑容,深吸了口煙,淡淡道:「你不用找了,我已經幫你找好了,我的一個老同學韓士成就在天龍律師事務所當律師,我已經跟他聯繫過了,他同意讓你去他那裡試用兩個月,先當他的助手。」

  周天星徹底懵了,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老爸還有這麼陰險的一面,先用話把他的退路全部封死,誘敵深入,突然亮出底牌,真是有冤無處伸,有苦無處訴。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話好說,周天星只得接受城下之盟,不過心中暗想:「哼!老爸你也別得意得太早,不就是試用嘛,只要我表現得笨一點,讓人家主動開掉我就是了。這可不是態度問題,而是能力問題啊。再說了,真讓我拿出能力來我也沒有,在學校裡根本沒好好學,光顧著修練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周天星暫時把工作的事拋到腦後,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做,那就是整理研究有關金龍濤的一切資訊。

  坐在床上,閉目凝神良久,周天星終於緩緩睜開雙眼,臉上漸漸綻開一朵得意之極的笑容,就如剛偷了一隻老母雞的黃鼠狼,輕聲自語道:「金龍濤,俺真是佩服你,好手段,好心機。」

  霍然起身,輕手輕腳走到房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確定父母都已就寢後,這才輕輕拉開門,像個小偷一樣溜出了家門。

  本來這件事他是可以放到第二天早上做的,可是今晚他實在太興奮了,如果不當夜完成這事,他肯定一夜都睡不著。

  一出小區,他馬上在路邊攔了個的士,途中換了兩部車,去到一家小網吧,在櫃臺前敲了敲桌面,驚醒了睡眼惺忪的服務員,要了一臺角落裡的機子,開機上網。

  打開電腦後,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坐在那裡凝神感應,直到最終確定這間網吧裡沒有任何攝像頭之類的監視設備,這才熟練地在瀏覽器中輸入一個網址,登陸上一個國際知名的門戶網站。

  接著,他點開了該網站的網絡硬盤區,選擇了VIP網盤界面,這是一種需要付費的網絡硬盤,號稱全世界最安全、最快速、最私密、同時也是最昂貴的服務。周天星自然不會關心這項服務的特點,他只關心某個帳號裡的內容。

  輸入兩道冗長的用戶名和密碼,周天星終於進入了這個神秘帳戶,毫不猶豫選擇了下載該硬盤中所有文件。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體驗到這種高級收費服務的優越性,因為下載的速度非常快,幾乎達到了這家網吧帶寬的極限,即便如此,超過4G的上百個文件夾也足足花去了他兩個多小時才下載完畢。

  下載完成後,他猶豫半晌,終於咬牙按下了刪除鍵,把這個網絡硬盤中的所有資料全部刪光。

  緊接著,周天星又把這些已經下載到本地的資料全部打包上傳到一個剛剛新開的免費網絡硬盤中,這回的速度可就慢很多了,不過好在時值深夜,還勉強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在這段既興奮又無聊的等待時間中,他只得打開了掃雷遊戲邊等邊玩,一直到兩眼冒起小星星,才結束了所有工作,用網吧自帶的工具清除了所有存檔和記錄,這才打了個哈欠,買單走了,那模樣和大多數在網吧裡玩了一個通宵的老網蟲沒什麼區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4:53

第016章玩火

  回到家時已是早上八點多鐘,直覺感應到父母都已出門了,周天星這才在樓下買了早點,回到了家中。

  一進臥室,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出新買的手提電腦,聯上網絡,開始從那個新開的網絡硬盤中下載那4G好東西。同時悠閑地喝豆漿、吃油條,然後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把門反鎖了倒頭就睡。

  本以為這一覺會睡很長時間,沒想到醒來時發現只過了兩個多小時,而且精神格外健旺。其實以他修道人的體質,幾天幾夜不睡也沒太大關係,只是他一向以睡覺作為人生一大樂趣,所以還是堅持每天睡覺。

  起床後換了身乾淨衣服,又等了一會,才下載完了所有資料,猶豫片刻後,還是照例把網絡硬盤中的東西全刪了,拔掉網線。

  現在,這些資料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有了。只要這臺手提電腦裡的東西不被有心人看到,也沒有人知道他就是擁有者。

  周天星在玩火,是的,金龍濤是第一個玩火者,而他則緊隨其後,直接剝奪了前者的玩火資格。

  超過4G的資料中,有視頻,有音頻,有帳目,有表格,一旦把這些資料公佈出來,至少整個東海將天翻地覆,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小人物、不大不小的人物會在第一時間身敗名裂,屍骨無存。這就是金龍濤幾十年經營的終極王牌,現在,周天星擁有了這張王牌。

  然而接下來有個天大的難題擺在周天星面前,那就是如何使用這張王牌?

  誠然,只要鼠標輕輕一點,在掀起滔天巨浪的同時,周天星可以毫不費力地獲得海量功德。懲惡就是揚善,就是積功德,這一點毋庸置疑。然而,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周天星得不到任何利益,不管有多少大人物落馬,與他這個小市民何干?

  周天星很貪,是的,人的本性就是貪婪,修道人也不例外,只不過他貪的不是單純的金錢,而是現實和修道的雙重利益。

  然而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辦的。如果不把這些資料公佈出去,唯一獲得利益的途徑只能是利用這些資料來要挾當事人,這樣做固然可以使利益最大化,但相應的風險也呈幾何級增長,所以這件事是必須萬分小心的。

  輕輕合上筆記本電腦,周天星嘆了口氣,癱倒在床上,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越是手中掌握了太多資源的人,煩惱越多,從某種角度講反不如那些一無所有的人。

  「唉!還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想法子吧,辦正事先。」

  重新打開筆記本,把裡面的資料拷貝了一份到U盤上,然後在電腦裡的文件夾上設了密碼,隱藏起來,接著又設了開機密碼和用戶密碼,這才略覺安心。他現在就像一個一夜暴富的守財奴,對任何有可能威脅到他財產安全的問題都不會掉以輕心。

  然後他把這臺關係到他身家性命的電腦藏到了床底下,把U盤揣進口袋出門。關上家門時,他回頭看了又看,始終有點不放心留在家裡的電腦,心想:「萬一有個賊來我家,把我的電腦偷了,雖說不至於馬上查到我頭上,但也是一份危險啊。」

  隨即又啞然失笑,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麼多年我家都沒有遭賊,總不至於剛放了點有價值的東西進去,就馬上遭賊吧,而且那賊得到贓物後肯定轉手賣掉,不管了。

  打車來到一家國有銀行總部,交錢開了個保險櫃,把U盤藏在裡面,設了一串密碼,拿了一個鑰匙就離開了。

  回家時路過一個電子商城,刷掉十幾萬買了一臺據說是軍用級的筆記本電腦,號稱保密措施極其嚴厲,開機後二十秒內如不輸入正確密碼,硬盤就會馬上啟動自爆程序,造成無法修復的傷害。不僅如此,該機還有指紋認證功能,如果開機時不能通過預設的指紋認證,同樣會自爆硬盤。

  周天星帶著這臺電腦回家,馬上熟悉了一下新電腦的安全功能,然後把資料從老電腦中拷了進去,接著便挖空心思琢磨怎麼把這臺輕薄小巧的新電腦藏起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把它塞進了床底下一個破皮箱的夾層裡,上面墊了一堆破破爛爛的舊衣服,這時方才哀嘆,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幹完這一切後,周天星這才有閑情慢慢觀看舊電腦裡留下的那份拷貝,這時才發現裡面絕大部分人名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大多數文件夾都是以某個人的名字命名,這樣事情就比較好辦了,只要把這些名字記下,平時多注意收集相關資料就能對號入座了。

  不過可惜的是,他在裡面竟然沒有找到屬於張家生的文件夾,大概是這傢伙道行還不夠、還沒資格進大名單吧。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至少在東海市政法系統,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周天星目光連閃,忽然陰笑起來,接著,他新建了一個WORD文檔。

  同一時刻,東海市某區的一家豪華酒樓中,馮長春正和一個年紀相仿的西服男子推杯換盞。

  「來,馮兄,小弟再敬你一杯,上回的事真是多謝了。」西服男子笑吟吟地舉杯道。

  馮長春打了個酒嗝,哈哈大笑,指著他道:「本初兄,你小子不厚道,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假,咱們倆是什麼關係?再說,你老子就是市委書記,就那點破事兒就算我不辦你找誰不能辦啊,來來來,少說廢話,喝!」

  這西服男子名叫邱本初,本市市委書記邱清遠的獨子,今年三十出頭,不過已是江東航空公司的副總經理了。該公司是江東省(省會東海市)政府自籌資金組建的一家地方性航空公司。

  「對了,馮兄,上次在金玉滿堂好像看到你和一個年輕人在一起,嗯,好像當時還有林大隊長在旁作陪的,當時我先走了一步,沒顧得上和你們打招呼,我看那個年輕人挺有氣質的,而且似乎有點面善,可總是想不起來他是何方神聖。」邱本初開始信口開河了,不過說得倒是有鼻子有眼。

  「哈!本初兄,這回你可看走眼了。」馮長春大笑道:「好了,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來,咱們繼續喝。」

  邱本初一臉訝異,使勁搖頭道:「我不信,要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和林大隊長能聯袂作陪?這人什麼來頭?你不會連我也瞞吧。」

  望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馮長春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喘著氣道:「沒什麼啦,看你這麼鄭重其事的,好,你要聽,我就說,那小伙子名叫周天星,跟我們隊裡上下處得都不錯,我們這才帶他過去開開眼的。」

  「是嗎?」邱本初依然搖著頭,用不信的口吻道:「我就不信他一點來頭都沒有,怎麼?跟兄弟也不說實話?」

  俗話說酒醉三分醒,何況馮長春根本沒有真的喝醉,像他這種老刑警裝醉賣傻是駕輕就熟的事,若不是看在邱本初有個好爸爸的份上,他也不會這麼著意巴結。事實上他剛才一聽邱本初提到周天星,早已暗暗留了個心眼,心道:「莫非這傢伙發現了什麼端倪?我和天星小子的那些事那是打死都不能讓人知道的,不然這事兒鬧得地球人都知道了,我還發個屁的財?」

  畢竟薑還是老的辣,馮長春和邱本初雖然年紀相仿,可一個是歷練多年的老刑警,另一個是靠父蔭才爬上去的官場新貴,兩人的道行還差了一個級數,因此馮長春的裝瘋賣傻邱本初沒看出來,而邱本初一連串著了痕跡的打探卻讓馮長春警惕性高漲起來。

  然而思來想去,馮長春實在想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試想周天星一個草根階層,就能讓刑警隊的兩個隊長一起作陪,而且多次一同出入那種場所,如果說只是簡單的個人友誼,這話連他自己都不會信,如果說是親戚關係,那也是很容易被人拆穿的,總不能跟人家說,是因為周天星能嬴錢,我們才帶他去的,這不等於自露家底?

  「媽的,得找個什麼托辭呢?這小子可不是好糊弄的。」馮長春暗暗苦笑,一時竟無計可施。

  邱本初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馮長春表情上的一些細微變化還是落入了他眼底,不禁滿腹狐疑。原本他只是受張家生所托,專程來摸周天星的底,原想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於是當場一口答應了下來,如今看來,這事還真透著些玄虛,不禁也動了好奇之心。

  馮長春乾咳一聲,故作神秘地湊到他面前,嘿嘿笑道:「本初兄,你真的想知道?」

  「不錯,我的確有點好奇。」邱本初認真點頭道。

  馮長春好整以暇地摸出一包煙,發了一支給邱本初,接著打了火,吐出一口煙霧,故作意味深長地道:「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對這個人這麼感興趣?」

  邱本初反倒愣住了,總不能直接說,是張家生托我來打聽的,而且據張家生所說,張、馮二人此前還發生過一些小磨擦,他本人不方便出面才請自己出馬的,眨眨眼,笑道:「好奇而已,好奇而已,因為我實在想不出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勞動你們兩個大隊長親自作陪的,再說,那個年輕人的手段實在高明得很,這不,昨天晚上一把就嬴了張家生五百多萬,把那老小子氣得啊,當時可是有很多人在場的哦。」

  馮長春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心中暗怪周天星魯莽,一口氣就吃掉張胖子五百萬,哪有不惹眼的,直到這時他才確定問題究竟是出在了什麼地方,雖然他這個推斷和事實相去甚遠,但他已認定了就是這麼回事。

  面對邱本初的一再追問,馮長春被逼不過,只得繼續裝深沉,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忽然收斂笑容,表情嚴肅之極,面露極大為難地向邱本初抱拳道:「本初兄,今天小弟可能要得罪了,這事實在有些難言之隱,而且……唉!你要是實在想知道,我給你指條路,去問我們林隊吧,唉!他要是不點頭,我也沒法交待啊。」

第017章耐人尋味的背景
面對馮長春含糊其辭的回答邱本初的疑心越發重了,一時間腦中閃過無數念頭但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再追問下去就有點不知好歹了摫搫摲摑,嘕嗹嘐嘛人家馮長春又不是你的下屬,怎麼可能逼人太甚呢。

  邱本初也是個倔性子眼睛裡揉不進沙子,事情越是透著蹊他就非弄明白不可,在官場上打滾可不是易事,有時候哪怕只是比別人多掌握一條信息,就能立於不敗之地。現代社會靠的是什麼,不就是「信息」兩個字嘛。

  眼看馮長春一直在語焉不詳地推諉,邱本初也無心吃飯了,抱拳道:「馮兄,那麼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改天到金玉滿堂,我做東。」

  馮長春心知他必定是急著去找林玉樓一探究竟,也不攔他,也抱拳道:「行,本初兄你先走一步,呵呵,兄弟我還沒喝夠呢。」

  望著邱本初離去的背影,馮長春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手機,湊到耳邊:「林隊,邱本初一會很可能來找你。」

  林玉樓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沉聲問:「他找我幹嗎?」

  兩人都是老刑警了,三言兩語就溝通完畢,林玉樓心領神會,自然不在話下,其實就算馮長春不打電話提醒,邱本初在他那兒也不可能探出什麼口風來,畢竟邱的道行還淺著呢。

  當天晚上,市郊一幢花園洋房中,兩個人反鎖在書房裡密談。這兩人自然便是張家生和邱本初了。

  張家生陰沉著臉聽完邱本初的敘述,目光連閃,眼神中儘是茫然之色,托著下腮苦思冥想一陣,苦笑道:「這事我怎麼越聽越覺得玄,太不可思議了,林玉樓真這麼說?」

  邱本初也是一臉不解,點頭道:「是的,林玉樓只肯告訴我,他是受一個故人所托,才對那個年輕人略加照顧的,其他的,這老狐貍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張家生牙齒咬得格崩作響,發狠道:「奶奶個熊,此仇不報非君子,林玉樓倒也算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也敢騎在老子頭上拉屎?老子不把他十八代祖宗挖出來,就不姓張。」

  邱本初忽然冷笑道:「張兄,我看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嘿!我思來想去,越想就越覺得這事疑點太多,搞不好,這潭水深著呢。」

  張家生心中一凜,緊盯著他道:「本初老弟,有話不妨直說。」

  邱本初微微一笑,探過身去,手指輕叩著桌面,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有些細節很值得推敲嗎?嗯,就說你們第一次結下樑子的那回吧,我記得剛才你曾經告訴我,當時,頭十幾局是他們三個人陪你玩的,你好像當時就看出來,那個年輕人是他們三個裡的頭兒吧。」

  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張家生臉色劇變,腦中浮光掠影般閃過當時的場景。

  良久,他才沙啞著嗓子道:「我……我記起來了,當時,我一開頭我就看出那個年輕人是他們三個裡的頭兒,後來……後來也是他一個人在和我說話,林玉樓和馮長春跟孫子似的呆坐在邊上不發一言,全都在看他的眼色行事,而且,最後跟我放單也是他。」

  他忽然激動得全身發抖,失聲驚叫道:「這……這是什麼概念?刑警隊的兩個大隊長在他面前就跟龜孫子似的,媽的!當時我要是早知道他們倆個的身份,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這個人的來頭啊。」

  邱本初輕輕呷了一口茶,斜睨著無比激動的胖子,一副你才知道的神情,悠然道:「這就叫欲蓋彌彰,馮長春讓我去問林玉樓,林玉樓卻跟我扯淡,說什麼故人之子。嘿嘿!他們可是不知道咱倆是什麼關係啊,怎麼樣?張兄,有點水落石出的味道了吧。」

  張家生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道:「這人的來頭肯定不小!這個問題不需要再討論了。」接著他眨眨眼,緊盯著邱本初,緩緩道:「本初,讓我們來假設一下,需要什麼級別,才能讓林、馮兩個俯首貼耳?」

  邱本初呵呵一笑,無所謂地道:「這我就說不好了,至少馮長春在我面前還是人模狗樣的,嘿!這幫丘八,大概也只有見了我家老頭子才有點正形吧。」

  張家生倒抽一口涼氣,這話其實也是意料中的,只是親耳聽到和在腦中思量的感覺有很大區別,不過轉瞬又發狠道:「媽的,不就是個太子黨嘛,就算他媽的是省長的兒子,這老虎屁股我老張也得摸一回,反正梁子是結下了,就算我想息事寧人恐怕這小子也不會善罷干休的。」

  忽然瞥見邱本初神色不豫,方才驚覺自己剛才這話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忙訕笑道:「老張是個粗人,本初兄莫怪。」

  邱本初可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指著他鼻尖道:「讓我怎麼說你,就你這脾氣,唉!怪不得升不上去,胳膊擰得過大腿麼?別說做兄弟的不提醒你,這事兒,你悠著點吧。」

  說罷拂袖而去,任張家生在背後怎麼叫喚都不回頭。

  邱本初走後,張家生冷笑一聲,嘀咕道:「牛什麼?不就是個市委書記的兒子嘛,小樣兒,奶奶個熊,太子黨裡沒一個好貨。」

  突然間,從門縫裡冒出一個腦袋,正是剛剛走掉的邱本初,不知怎的竟去而復回,淡淡道:「老張,一個人嘀咕什麼呢?」

  這一出直嚇得張家生面如土色,像見了鬼似地指住他,顫聲道:「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邱本初冷笑一聲,走到桌旁拿了自己剛才落下的雪茄盒,揣進衣袋,一言不發地向門外走去,張家生卻只能呆坐一旁看他動作,好幾次欲言又止,卻沒能發出聲。

  邱本初走到門口,忽然頓住腳,回頭展顏一笑,道:「張兄,下回記得跟到門口看看,看人走遠了沒有,回頭見。」接著便揚長而去。

  十分鐘後,書房裡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脆響聲。

  拿著屋裡的家什瘋狂發洩一通後,張家生總算喘勻了氣,一屁股坐在老闆椅上,抄起電話:「二子,給我查,一定要把周天星那小子的老底挖出來,這小子經常跟刑警隊的兩個大隊長混,刑警隊裡肯定有人知道,你聽著,給我不惜任何代價往深裡挖,花了多少錢我全部買單。」

  同一時刻,正在陪林水瑤逛街的周天星忽然頓住腳步,雙眼寒芒一閃,林水瑤一轉頭發現身邊沒了人,回頭嗔道:「星星,發什麼呆啊。」

  周天星唇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懶洋洋道:「走不動了,想歇會兒。」

  「哼!大懶鬼,平時不鍛煉,幾步路都走不動,不行,以後你得天天陪我晨跑。」

  「我暈,不會吧大小姐,我明天就要去事務所上班了,當律師很忙的,唉!天天都要起早摸黑啊。」周天星立即做出一副可憐相。

  「嗯,那倒也是,你可得當心身體哦,不過,你還是要每個星期陪我打一次羽毛球,這總行了吧。」

  周天星心中偷笑,心道這丫頭倒還真的挺好說話,連連點頭道:「沒問題,我一定捨命陪君子。」

  「切!有那麼為難麼?不想去就算了,我找別人陪我。」林水瑤不依了,開始威脅。

  雖說明顯是個玩笑話,周天星還是嚇了一跳,忙討饒道:「哪能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哦,要不,咱們去喝杯咖啡?」

  林水瑤這才轉嗔為喜,笑靨如花地道:「這才像話,陪本美女打球,多麼光榮啊。」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向路邊一家咖啡館走去,周天星忽然頓住腳步,望向另一個方向,那裡也有一個婷婷玉立的美女,而且正向他走來。

  「老同學,晚上好。」周天星笑著打招呼。

  秦怡面無表情地站到他面前,用一種格外冷淡的語氣道:「真巧。」接著,她把視線轉向一旁的林水瑤,淡淡道:「這位是?」

  「我叫林水瑤,是星星的女朋友。姐姐,你好漂亮,還是星星的同學呢。對了,他以前在學校裡乖不乖?」

  沒等周天星開口,林水瑤就主動親熱地和秦怡聊起了家常,一點都不認生,而對於「星星」這樣親暱的稱呼,也是林水瑤的專利,在人後叫叫也就算了,在人前這樣周天星總覺有點肉麻,可惜,三個女人一臺戲,兩個女人碰在一起,似乎有時候也能整出一臺戲來。從兩個女人對上眼開始,周天星就被直接剝奪了說話的權利,徹底無視。

  下一幕場景是,在一個環境幽雅的咖啡館中,兩個女人在歡快的氣氛中,親切交換了彼此對時裝、美容、減肥等有關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的立場和願景,同時本著睦鄰友好、與鄰為善的交往原則,相約在適當的時候彼此互訪,世世代代友好下去。而作為此次三方會談的重要成員和發起者周天星同志則昏昏欲睡,直至趴在桌上流起了口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5:34

 第018章雲山霧罩

   張家生的大舅子刑二山開了一家建築公司,這些年靠著姐夫的關係生意做得順風順水,也結識了一些官面上的朋友手底下更是養了一群能打敢拚的狠角色,可說是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

  這天刑二山在一家很上檔次的著名酒樓設宴專門宴請前些日子剛結交的一個朋友,市公安局刑警李成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刑二山不動聲色地把一隻鼓囊囊的信封塞進桌沿上豎著的一個皮包裡,那是李成梁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李成梁自然看到了,微微一笑,舉起面前的酒杯,淡淡道:「刑總,太客氣了。」

  「別,還是叫我二子吧,什麼總不總的,那都是外頭人瞎叫的,我這人就這個脾氣,最佩服就是幹你們這行的,個個都是真漢子。要是不嫌棄,以後咱們就兄弟相稱,怎麼樣?」刑二山口若懸河,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李成梁卻不為所動,一口飲乾杯中酒,皮笑肉不笑地道:「都是在場面上走動的人,就不要來這些虛的吧,說點實在的。」

  刑二山哈哈一笑,絲毫不覺尷尬,點頭道:「好,那我就直說了,成梁啊,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哦,誰啊?」

  「周天星,你認識這個人嗎?」

  李成梁心中一凜,卻不動聲色,瞇起眼打量了他一陣,不答反問道:「這個人我倒是見過,你打聽他幹什麼?」

  刑二山心中狂喜,忙壓低聲音追問道:「是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不錯,你想打聽什麼?」

  刑二山一拍桌子,大笑道:「這就對了,成梁,你跟他關係處得怎麼樣?」

  李成梁斜睨著他,冷笑一聲,緩緩道:「刑總,我跟他處得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刑二山碰了個釘子,卻不敢發作,心道:「媽的,怪不得姐夫常說這群丘八個個都是王八蛋,送錢上門都沒好臉色,要不是有求於你,早叫上幾個兄弟修理你了。嘿!別看你披了這身老虎皮,咱打悶棍還不會嘛。」

  心中發著狠,嘴上卻不敢大意,賠笑道:「我不就是這麼一問嗎?來來來,喝酒。」

  他邊說邊慇勤地給李成梁斟滿酒,又舉起自己的杯子,卻見對方根本不理他的茬,大模大樣坐著,鼻孔朝天,連杯沿都不碰一下,害得他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送也不是,最後只得自虐了一杯。

  眼見這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刑二山無奈,只得攤出底牌,乾笑道:「成梁,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受人所托,想探探這個人的底,嗯,我有個兄弟跟這小子有點過節,可是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小子刑警隊裡有人,這不,才找你來打聽的。嘿!成梁,要是這人是你的朋友,我那兄弟就肯定不會動他一根汗毛,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

  李成梁一聽,心中早已樂開了花,他這人表面大度,實則心胸狹窄之極,屬於那種錙珠必較的性格,上回周天星在酒席上因為秦怡得罪了他(其實只是他胡思亂想),至今仍耿耿於懷,正愁找不到機會修理周天星呢。然而他也深知周天星這個人輕易動不得(刑警隊上下哪個沒受過他的好處),所以這心思一直只能在腦子裡想想,是萬萬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

  這下倒好,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而且不需要自己出馬,何樂不為?

  不過李成梁城府極深,不論心頭如何狂喜,外表一點都看不出,喝了口酒,咂咂嘴,輕描淡寫地道:「別,這事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你這個人啊,不是我說你,做人就是不厚道,就這點破事遮遮掩掩的幹啥,早說不就得了。」

  刑二山大喜過望,哈哈笑道:「行,兄弟,你這個哥們我交定了,痛快!」接著又把身子向前探了探,諂笑道:「不過你得給我交個實底啊,這人的後臺硬不硬?嗯,我是說,要是修理他一頓,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我可是聽說了,那小子跟你們倆個大隊長關係都很鐵的。」

  「切!」

  李成梁從鼻孔裡哼出兩股冷氣,不屑地道:「就那小子?跟我們隊長鐵?算了吧,你的消息是從哪來的?我看你真該修理的是給你消息的那人。實話跟你說吧,周天星那小子跟我們刑警隊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只是前些時候有兩件案子那小子湊巧幫了我們的忙,就這樣我們大隊長才請他吃了頓飯,鼓勵一下年青人嘛。」

  刑二山聽得瞠目結舌,傻乎乎地問:「就這些?」

  李成梁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滿地道:「還能有什麼?明擺著的事兒,不信你隨便到刑警隊去找個人問問,我李成梁有沒有誑你?好了,我得走了,大老遠的把我叫來,我還當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鬧了半天就為這點破事。」說著起身拎起包就走。

  「別,成梁,聽我說。」

  刑二山一看李成梁說走就走,急了,一把拉住他,賠笑道:「要不,你把他的家庭住址給我?」

  李成梁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刑總,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規矩吧,這不讓我為難了,要不,這頓飯我來買單。」

  「好說,好說。」刑二山一疊聲賠著小心,同時手腳麻利地又掏出一個信封,以極快的手法拉開李成梁手上的公文包,塞了進去。

  李成梁這才綻開一絲笑容,淡淡道:「回家等消息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說完,整了整身上的制服,揚長而去。

  數小時後,國稅局局長辦公室。

  「啪!」

  張家生狠狠一掌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齒地道:「奶奶個熊,周天星!周國輝,你養了個好兒子啊,真他媽的爛泥扶不上牆,我說呢,這小子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衝著我來,原來是周家的小雜種,哼!就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就想幫你老子報復我?你還嫩了點。」

  他坐在老闆椅上呼呼喘氣,一腔怨毒似乎都找到了突破口,在辦公室裡大發雷霆,而此時的刑二山,則無比乖順地站在他面前,兩眼滴溜溜打轉,忽道:「姐夫,這下全明白了,那小子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混混,要不我今天晚上就帶幾個兄弟去修理他?」

  「不!」

  張家生很有派頭地舉起手,心情似乎處於逐漸平復中,漸漸鎖緊雙眉,喃喃道:「不對啊,我怎麼越想就越覺得蹊蹺?周國輝這人我太瞭解了,是個實打實的老實胚子,他家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周天星自己掙的?絕對不可能,他一個剛畢業的學生,連工作都找不到,還能……還能讓林、馮兩個對他俯首貼耳?」

  漸漸地,張家生剛才的興奮勁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滿心以為此事已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可是靜下心來想一想,卻發現這件事的疑點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隨著逐漸深挖,越來越讓他無所適從了。

  一股寒意悄然襲上心頭,他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暱喃道:「難道,這幾十年我都看走了眼?難道,周國輝竟然隱藏得這麼深?他到底想幹什麼?周家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背景?」

  這世上的事,有時就怕往深裡想,至少張家生目前就是這樣認為的,他越想越覺得這事詭異非常,甚至令他不寒而慄。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發出了最新指示:「查!給我繼續查。對,就從他們的銀行帳戶查起,把他們周家每一個人的銀行戶頭都給我翻個底朝天,我就不信了,查不出個來龍去脈。」

  可惜他的指示發錯了對象,刑二山一臉茫然地瞪著他,無比委屈地道:「姐夫,這讓我怎麼查啊?那銀行又不是我開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呆望片刻。

  張家生突然爆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對不住了大舅哥,這事兒你辦不了,要由我親自出面才行。嗯,我得先以國稅局的名義發個公函給公安局,讓他們出個證明,才能到銀行去調戶頭。」

  就在張家生如火如荼地開展著對周家的徹底清查工作時,周天星也十分委屈地到天龍律師事務所報到了。

  「老爸,你害死我了。」

  面對桌上堆積如山的文本,周天星向天發出無聲的哀嚎。這家律師行還真不是一般的忙,裡面無論什麼人都忙得跟孫子似的,雖然他早就打定主意在這裡混日子,直到人家趕他走為止,可表面工夫也得做啊,不然剛報到一兩天就被人趕回家,那就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態度問題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6:06

 第019章收個小苦力

  「小聶打印紙快用完了,你出去買幾箱吧。」

  身後傳來韓士成律師的喊他是周天星父親周國輝高中時代的同學,鼻樑上永遠架著一副如今已經十分罕見的黑邊框眼鏡今年四十八歲,卻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律師不過在天龍律師行,他應該算資歷最老的合夥人了。

  「好!我馬上就去。」

  坐在正對大門口櫃臺後的聶玉琳乖巧地應了一聲剛站起身,又為難地望著韓士成,怯怯地道:「我……我一個人怎麼搬得動啊。」

  「我去!」

  周天星騰地從辦公桌後蹦了起來,聲音大得把眾人都嚇了一跳,與其呆在這鬼地方研究那些枯燥乏味的案卷(事實上是在睜著眼打瞌睡),不如找個機會出去溜躂一下,散散心。

  韓士成卻向這個滿肚子不良念頭的傢伙投來讚許的目光,臉上分明寫著:「果然虎父無犬子,有乃父之風。」

  好不容易藉機溜出事務所,周天星心情自然格外開朗,一路上哼著小調,如同剛剛刑滿釋放,東瞧瞧西看看,眼珠子不停打轉。和他一起出來的自然就是聶玉琳了,這女孩和他年紀相仿,是這家律師行的前臺。所謂前臺,也就是接電話,接待問詢,做點零七碎八的雜活,不過這女孩很是用功,身邊總帶著一些法律方面的教材,一有空就悶下頭看,有時連飯都忘了吃。這一點倒讓周天星這個不愛讀書的傢伙挺佩服的。而且這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女孩,一張俊俏的鵝蛋臉,總掛著甜甜的笑,也總能令人一看到她就感到親切。

  周天星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哈根達斯冰品店,便道:「我們進去坐一會兒吧,我請你吃冰激凌。」

  聶玉琳嚇了一跳,忙搖頭道:「這怎麼行?我們可是出來辦正事的。」

  「切,買兩箱紙算什麼正事?走,吃甜品有益身心健康,這才是人生大事呢。」周天星不屑地道,已抬腿向那店走去。

  「還是不要了,周律師,要是給人知道了多不好。」聶玉琳小跑著跟在他身後,急道。

  周天星撇撇嘴,笑道:「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再說了,你真的不想吃哈根達斯?」

  周天星可是知道這個牌子的冷飲對女孩子吸引有多大的,這是每回他跟林水瑤上街都要必吃的東東,他自己也覺得味道不錯,所以也有點上癮。

  這時已經走到店門口了,聶玉琳卻不肯進去,囁嚅道:「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再說,讓你平白無故地請我,多不好意思。」

  周天星呵呵一笑,不在意地道:「嘿,同事之間幹嘛非要算得這麼清,最多你下次請我吃盒飯嘍。」

  被周天星半強迫半哄騙一頓忽悠,聶玉琳也有點暈了,加上她一直也很想嘗嘗這種貴價冰品的味道,於是迷迷糊糊就跟著他進了店門。

  周天星為了盡量拖延回去的時間,直接點了兩份最大的套餐,侍者端上來時滿滿一桌都擺不下,引得人人側目,聶玉琳更覺惶恐,心道這餐可不知要花多少錢了,自己要是真用請盒飯的方式還他人情,可不知要還到什麼時候了。

  「小聶,哦,小琳,算了,還是叫你玉琳比較順口,我看你老是捧著本書,是不是也想考律師啊。」

  周天星其實挺喜歡和她相處,又見她樣子拘謹,就像個剛剛受罰了的小學生,十分可愛,開始沒話找話說。

  「是啊。」

  聶玉琳臉微微紅了一下,但似乎這個話題歪打正著,剛好對了她的脾胃,眼中閃出亮光,有點激動道:「我好想當律師。」

  「當律師有什麼好的?難道你沒看到當律師的個個都忙得跟狗一樣。」

  聶玉琳撲哧一笑,指著他鼻子道:「你這人,怎麼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周天星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也是律師,說律師象狗不就是自己象狗嗎?不禁啞然失笑,心想人生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定位還真是不容易,自己有律師執照,卻壓根沒把自己當成律師,而聶玉琳雖然沒有證,但那種從心底湧出的渴望,分明不是一般的熱切。

  「呵!」

  周天星自我解嘲地笑笑,又道:「當律師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能掙錢吧,不過我有點好奇,你似乎並不是為了錢才想入這一行的吧。」

  聶玉琳臉上閃過一絲訝色,不由自主地向他望去,實在不明白面前的這個年輕律師感覺為何這樣敏銳,竟能如此洞察人心,隨即神色一黯,輕輕道:「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周天星無可無不可地一笑,忽然冒出個十分突兀的問題:「做個交易怎麼樣?」

  也許是這個問題實在太過曖昧,聶玉琳頓時緊張起來,警惕地盯著他道:「你想幹什麼?」

  周天星聳聳肩,道:「不要用這種看色狼的表情瞪著我好不?你想當律師,我可以資助你,只要你願意,從今天起就不用坐前臺了,那種既無聊又浪費生命的工作不適合你這樣的有志青年。這樣吧,我以後每個月給你兩萬,直到你考出執照為止,相應的,你也必須為我辦一件事。」

  聶玉琳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怔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你要我做什麼事?犯法的事我可不做。」

  「呵呵,哪有這麼嚴重,我只是想請你以後每天晚上幫我處理那些法律文件,也就是我現在的工作,白天嘛,你可以去報個考證培訓班,一心一意讀書,這樣不是挺好。」

  聶玉琳幾乎要暈了,做夢都想不到周天星會說出這樣古怪的提議,卻見他擺擺手,道:「不需要奇怪,我是個敗家子,嗯,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紈褲子弟,要不是我老爸威脅我,說我要是幹不出點事業來就剝奪我的財產繼承權,我是不會到這裡來上班的,這是個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聶玉琳徹底無語了,但依然不太敢相信天底下竟會有這樣的好事,傻傻地問:「你不會騙我吧?」

  為了堅定女孩的信心,證明自己的清白,周天星吃完冷飲後就去附近一家銀行提出六萬塊錢交給她,算是預付三個月的薪水,又經過一番花言巧語,總算讓聶玉琳徹底放了心,承認了他老闆的地位。

  於是,兩人回到公司後,聶玉琳當天就向律師行遞交了辭呈,而周天星整個下午都坐在自己的電腦前玩掃雷,直到下班才帶著一堆案捲回家,美其名曰連夜加班。沒想到他的舉動被韓士成看在眼裡,越發認定這個小伙子有乃父遺風,是個勤奮踏實的可造之材。

  自從僱傭了聶玉琳這個小苦力,周天星的日子就好過很多了,白天在事務所裡不是在電腦上玩掃雷就是在紙上畫小貓,一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模樣,晚上總要帶一大堆資料回家,扔給聶玉琳幫他做。好在他現在還處於熟悉業務的階段,還不需要跟著韓士成出庭,只需要幫他整理整理資料,做點調查研究,順便寫寫報告什麼的。不過聶玉琳的工作態度和才幹著實讓他相當滿意,這女孩雖然只有一張自學考試的大專文憑,專業功底卻比周天星紮實了不知多少倍,簡直就是個天生的法律人才,不管多麼複雜的案情,到了她手上都能整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頗多見解,這一點單從韓士成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每回周天星拿著剽竊的工作成果交給他審核時,韓士成總是對他的工作成績和效率讚不絕口,弄得周天星自己都很不好意思。

  不過上班族的生活對周天星倒也不是全無好處的,因為無聊,他只得收下心來修煉師門秘授的吐納功夫,真正的吐納功夫其實是不拘時間和場合的,只要想練,行走坐臥都可練習,雖然養氣功夫只是修道人改善體質的一種輔助手段,不能用來打架,但多練練總是沒壞處的,至少能強健筋骨,改善血液循環。周天星生性疏懶,以前只是每天晚上臨睡前打坐一會兒,清除一下因白天飲食和抽煙積累下的體內垃圾就算完了,現在卻是幾乎整個白天都在練,只要一踏進辦公室大門,就下意識地凝神聚氣,意守靈臺,呼吸悠長綿密,以心念催動體內真元沿經脈緩緩流動,循環往復,綿綿不息。像這種正宗的玄門心法,從來不需擔心什麼走火入魔,而且一邊練功一邊說話做事也是無礙,只需將一絲若有若無的意念存在靈臺之中就行。真正的長生之道,還是要看道法上的修為,只有道法境界上去了,才能長生不老。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從指縫溜走,兩周時間眨眼即過,這天周天星忽然從一堆案卷中發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胡小斌。

  使勁想了半天,這才記起這個名字曾經聽一個女孩提起過,就是數月前在公車上碰到的胡小婉,胡小斌就是她的弟弟,是金龍濤撞車案的替罪羊。

  原來,胡小斌這件案子已經進入了司法程序,檢察院已經正式向他提起公訴,正式指控他駕車肇事、撞人致死、事後逃逸,是一起情節特別惡劣的交通肇事罪,而此案的辯方律師正是韓士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6:48

第020章一定要活著


  周天星仔細想來,不覺有些慚愧,回想遇見胡小婉那天,那女孩在賓館中苦苦哀求他出手相助,當時的確動了點側隱之心,而且也答應人家盡力設法救她弟弟,可到了第二天,他就徹底把這事忘到腦後了,後來在金玉滿堂中見到她,也不方便跟她談什麼,而且去了幾次,就連她本人也裝作不認識自己,於是也沒有多想什麼。

  「唉!我這人是否太冷血了?」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周天星直到這時方才驚覺,自己一直以來的健忘,其實並不是因為他真的記性不好,而是因為他潛意識中就在迴避此事,由於畏懼金龍濤的背景,從來都沒真正打算過拉這無助的女孩一把,反而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這人健忘。

  不過時移事易,如今的周天星,自忖有實力做個順水人情了。

  卑鄙?是的,修道人從來不是道德高尚的君子,他們是一夥真正的卑鄙小人,他們所做的一切好事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長生不老。因為從他們踏上修道之路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成了這個世界的叛逆,與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則為敵,與一切阻礙他們前進的秩序為敵,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逆天者。

  與天斗、與地斗、與本能斗、與慾望斗、與人性鬥,不冷血,那就去死吧。

  神仙聖佛、六道輪迴,永遠只能停留在傳說中,一個人只能活一次,沒有地獄,更沒有天堂,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在手機裡翻了半天,周天星總算找到了胡小婉當初留給他的手機號,這個電話他從來沒打過,但這天晚上,他撥通了這個號碼。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著輕微啜泣的女聲。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我知道,你也很為難,可是,這些天你去那兒,都是為了我的事。」女孩輕輕地道。

  周天星無語了,實在弄不懂為什麼在自己看來很不經意的舉動,總會被人莫名其妙地曲解。想了半天才得出一個結論,無他,就是人品好。

  當晚,周天星和胡小婉又在一家賓館的房間裡見面了,周天星這回帶來了一個筆記本電腦。

  「小婉,我再問你一次,為了救你弟弟,你什麼都肯犧牲嗎?」

  「是。」

  女孩的目光異常堅定,她緊抿雙唇,倔強地和周天星對視,似乎這樣可以證明她的決心,顫聲道:「就算死,我也不能丟下他,因為我答應過我媽。」

  周天星笑了,心頭湧起莫明的情緒,面對這個女孩,他感到有點自慚形穢,所以笑得有些苦澀。

  「那好。」

  周天星坐到床沿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向她溫和一笑,道:「你說,我寫,我需要把你知道的全部細節整理成一篇文字。」

  胡小婉呆望了他半晌,忽然身子一軟,跪倒在他腳下,緊緊摟抱住他的大腿,號啕大哭。周天星被她哭得有些心酸,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小婉,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胡小婉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忽然發出一聲催人肝腸的嘶喊:「大哥,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這天周天星在賓館裡整整忙了一夜,有生以來,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幹過一件事,直到凌晨時分,才總算把胡小婉支離破碎的講述整理成稿,最後問道:「小婉,如果到時候需要你出庭作證,你願意嗎?」

  胡小婉一夜沒睡,精神卻顯得格外亢奮,紅腫著雙眼用力點頭:「我願意。」

  周天星微微頷首,思忖了一陣,嚴肅地道:「小婉,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幹的事,等於是在摸老虎屁股,我的意思是,在你出庭作證以前,最好能呆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這樣吧,你就玩一回失蹤好了,今天就乘火車去一個附近的小城市,不,還是大城市好,這地方金龍濤的勢力太大了。這樣,你乘今天最早的飛機先去上海,然後去市裡轉一圈,坐火車去杭州,到了杭州以後找個高檔一點的酒店住下,最好深居簡出,不要輕易出去。」

  胡小婉乖乖點頭,忽然臉色一變,眼中又湧出淚花,輕輕道:「自從出了那事後,我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就都被金龍濤收走了,他說先代我保管一段時間,等這事有了結果才肯還給我,他還說,這段時間我的一切花銷都由金玉滿堂免費提供,連衣服都不讓我自己去買,每個月只給我三百塊零花錢。」

  一股怒火騰地從周天星胸口竄了上來,他自然知道金龍濤的這些安排是為了什麼,想必他也看出胡小婉心有不甘,但這樣糟踏一個女孩子也實在太過分了。

  忽然想起一事,不禁脫口問道:「明明你不是坐臺小姐,那天為什麼非說自己是賣的?」

  胡小婉一下子面紅耳赤,幾乎把頭埋進了胸口,訥訥道:「其實我暗地裡還存了一筆錢,可是只夠交律師費的,所以……」

  周天星心中恍然,不再糾纏於這個尷尬話題,想了想,道:「你在房間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接著周天星出了酒店,回了一趟家,把電腦放好,然後把一晚上整理出來的材料打印出一份放在身上,又把家裡存著的大約十七八萬現金一古腦兒裝了個包,這些錢還是他前些時候從賭場提出來的,本打算放在身邊備用,一直沒什麼機會花,這回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從家裡出來後,周天星跑了一趟郵局,把那份材料用市內平信寄到了天龍律師行,韓士成律師收。當然,信封上的地址也是預先用打印機打的一張小紙條,貼上去就行了。

  做完這一切,周天星才回到酒店,把裝錢的包交給胡小婉,道:「這錢你先拿去花,接下來你要做兩件事,第一,隨便找個什麼借口請兩天假,我認為感冒這個理由最好,而且請假的時間不能過長,這會引人懷疑的。第二,請完假後立刻回老家,但要注意有沒有人跟蹤,這一點一定要當心,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回了老家,回家後什麼地方都別去,也不要聯繫任何人,馬上去派出所辦臨時身份證,好像加急的一兩天就能辦下來了,總之越快越好,辦好身份證後立刻開個銀行戶頭,辦張可以在全國刷的借記卡,接下來你就可以按我之前說的辦了,到杭州找個酒店住下來,這樣一旦需要你出庭,你隨時都能飛回來。」

  頓了頓,又補充道:「再去買張手機卡吧,把原來的卡扔了,新號碼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保持單線聯繫。」

  胡小婉越聽臉色越白,以前她只知金龍濤是個有黑道背景的大人物,但聽周天星的口氣,這個人的能量已經是她無法想像的了,顫聲問道:「需要這樣小心嗎?」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我只怕想得不夠周到,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金龍濤,他的能量和實力絕對在你想像之上,所以和他作對,等於火中取粟。」

  胡小婉撲通一聲跪在周天星面前,哭道:「大哥,你讓我怎麼報答你。」

  周天星也不扶她,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這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我現在只希望,這件事到最後,你能活著,我也能活著。記住,一定要活著。」

  胡小婉走後,周天星在房間裡呆坐了一會兒,這才記起打電話回律師行請假,然後洗了個澡,小睡了兩三個小時,起床時感覺精神好了許多。雖然修道人可以不睡覺,但睡總比不睡強。

  起床後,周天星就一直坐在窗前抽煙,同時精心整理著腦中的計劃,細心檢查是否有任何遺漏之處,一直等到天色全黑,才接到胡小婉的電話,聲稱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金玉滿堂的管事很好說話,聽說她感冒了,一下就準了她三天假,她現在已經回到了老家,只是天色已晚,派出所裡管戶籍的已經下班了,所以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辦臨時身份證。

  周天星稍感放心,在電話裡忍不住又囑咐了她幾句才掛線,放下電話後,不覺啞然失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對這女孩格外掛心了,總擔心她一個人在外會出什麼意外,其實就算她被金龍濤怎麼了,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修道人畢竟也是人,只是比常人稍稍冷血了一些。

  這日無話,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剛到事務所,就被韓士成叫進了他的個人辦公室,關上房門後,韓士成的表情格外嚴肅,把一封信放到他面前,道:「你先看看這個。」

  周天星其實根本不需要看,因為這封信就是他自己寫的。事實上,他之所以寄這封信給韓士成,其實也是一種試探。不但要試探韓士成的人品,更要試探他的膽色。

  周天星面無表情地看完自己寫的信,抬頭一字一字地道:「韓叔叔,我認為這件事一定要慎重。」

  「哦,怎麼說?」韓士成扶了扶眼鏡,饒有興趣地望著這個故人之子,一個他格外欣賞的年輕人。

  周天星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且不說這案子的真相,就說金龍濤吧,韓叔叔,這個人你瞭解嗎?」

  韓士成微微一笑,傲然道:「孩子,你這是在考我吧。那我就跟你直說了,你韓叔叔在法律界打滾了幾十年,至少在東海這一畝三分地上,我敢說,沒有我不知道的。」

  周天星垂下眼瞼,用靈覺細心感應著韓士成的情緒波動,淡淡道:「韓叔叔,既然你很清楚這潭水有多深,那麼,你的決定是什麼?」

第021章好人不該淒涼


  韓士成露出神秘的笑容,忽然冒出一個很突兀的問題:「天星,你對我們這代人,我指的是我和你爸這代人,有什麼看法?我希望聽你的心裡話。」

  周天星愣了一下,苦笑道:「一定要答嗎?」

  「是的,我很想知道。天星,我看著你,就像看到了當年的周國輝,真的,你和你爸年輕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我也沒必要瞞你,我和你爸,是過命的交情,我這輩子沒有結過婚,所以我看著你,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

  周天星微微動容,凝視他半晌,輕輕道:「你真的想聽?」

  「是的。」

  「好吧。」周天星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覺得你們這代人,尤其是像我爸那種人,很好。真的,我很崇拜我爸,不是兒子對老子的崇拜,而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崇拜。」

  韓士成微微瞇起眼,淡淡道:「為什麼?」

  周天星低頭默想片刻,帶著些感傷地道:「因為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達到他的高度。其實,他的世界觀、他的人生觀、他的價值觀、還有很多方面,我都不贊同,甚至很多時候有點反感,但是,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韓士成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濕潤了,良久才嘆了口氣,道:「真是個好孩子,我今天給你看這封信,不為別的,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周天星心中一凜,升起不祥的預感,直視著他道:「韓叔叔,你說。」

  韓士成淡淡一笑,道:「離開我,離開這家事務所。」他把一張紙推到周天星面前,又道:「這是我給你寫的推薦信,上面有地址和聯繫電話,這家事務所的規模比天龍大,發展空間也大,你去那裡很合適。」

  周天星勃然變色,看也沒看就一把將那張紙撕得粉碎,厲聲道:「韓叔,你這是什麼意思?交待後事嗎?還是認為我不配跟你一起幹?」

  韓士成搖頭苦笑道:「天星,你不能和我比,我無家無業,無兒無女,是個老光棍,可是你還年輕啊,金龍濤是什麼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要是在我這裡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你爸你媽交待?」

  周天星心中大悔,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韓士成這一節,原想韓士成不過就是周國輝幾十年前的一個同學,如果兩家關係真那麼好,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什麼來往?由此可見這位老同學和父親的關係很一般,因此在他的棋盤中,根本沒有考慮過韓士成的安全問題,對他來說,韓士成不過是一顆可用可不用的棋子,能派上用處固然好,用不上就棄之,很簡單的一件事。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弄明白,父親和這人的關係豈止是一般的鐵?簡直就是可以互托生死的刎頸之交。

  俗話說計劃不如變化快,那是因為再精密的計劃都不可能忽略人的因素。而人的感情,則是世界上最不可確定的因子。

  「老爸,這回你又害死我了。」

  周天星再次發出無聲的哀嚎,對他的老爸實在無語,心中瘋狂抱怨:「既然你們關係這麼鐵,幹嘛平時不多走動走動啊,有這樣的老爸真是害死人啊。」

  周天星被逼不過,只得攤牌,他離座而起,向韓士成深鞠一躬,面紅耳赤地道:「韓叔叔,我錯了。我不該拿這東西來試探您,這份東西就是我寫的。」

  韓士成愕了片刻,忽然爆出一陣大笑,戟指向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喘息道:「好你個臭小子,跟我也敢耍心眼,不過,我很欣賞你,這件事辦得很好,有章法,有分寸,有膽色,但不是血勇之夫。唉!我真是羨慕國輝兄啊,有子若此,夫復何求。」

  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目光深邃而幽遠,似乎沉浸在了悠長的回憶之中,有些感傷,又有些甜蜜。

  房間裡陷入漫長的沉默,不知怎的,周天星從他眼中捕捉到一絲掩藏在最深處的情緒,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就在此刻,周天星的心臟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意識深處,整個識海都被一種無可名狀的悲涼包圍了。是的,他能清晰無誤地感應到那種無法形容的悲涼和辛酸。

  忽然間,他感覺韓士成很像他的父親,至少,他們的氣質是一樣的,都是那種既可敬又可憐的人,而坐在他面前的這位長者顯然比他的父親更可憐,不管怎麼樣,周國輝還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而韓士成,正如他自己所說的,無家無業,無兒無女,年近半百卻孑然一身,晚景之淒涼可想而知。

  「韓叔叔,不如,我認你做乾爹吧,我想我爸也一定會很贊成的。」

  不知怎的,周天星脫口而出,似乎根本沒經過大腦,又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語氣堅定之極。在這個時候,他也管不了什麼因果,顧不上什麼功德了。他只知道,好人不應該這樣淒涼。

  韓士成像是猛然從夢中驚醒,訝道:「你說什麼?」

  周天星表情莊重地重複了一遍:「我想,認你做乾爹。」

  韓士成整個人在一剎那間徹底呆了,他怔怔地望著周天星,表情複雜至極,似苦似甜,似悲似喜,忽然間淚如泉湧,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同一時刻,市郊某幢古色古香的中式小樓中。

  紅木書桌上平攤著一張打印紙,紙面右下角蓋著個鮮艷的大紅印章,然而最奪人眼球的卻並不是這顆印章,而是某一行中的一串數字,足足九位的阿拉伯數字。

  「真難以相信,我發現,我對這小子的興趣越來越濃了,這筆錢他究竟是從哪兒弄來的,你查過嗎?」

  邱本初叼著一根大號雪茄,懶洋洋地靠在太師椅上,雙目中不時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向坐在對面的張家生道。

  張家生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悅,他口中同樣叼著一根碩大的雪茄,含糊不清地道:「管他呢,總之來路肯定不正,我們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呵呵!奶奶個熊,我就不信了,像這樣的驚天大案,有誰能捂得住?」

  邱本初眼中閃過一絲譏嘲,淡淡道:「老張同志,我今天把話擱這兒,這個事兒太大,你我的這點小肩膀恐怕都扛不起這份沉重。要我說,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免得到時候自取其辱。」

  張家生冷笑一聲,動作優雅地把雪茄擱在了煙缸上,摸著光溜溜的下頷道:「本初老弟,我知道,你是愛讀三國的,這書我家裡也放了一套,就別使這種激將法了吧,」

  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又陰笑道:「你說,要是我們帶上這張紙去跟那小子談談,會有什麼效果?」

  邱本初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紅酒,卻沒有喝,只放在手上把玩著,良久才嘆了口氣,輕輕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至理名言啊。」

  胖子不耐煩了,不屑地哼道:「本初,知道你學問好,可是也別老在我面前掉書袋行不?你就給個痛快話吧,這一億三千萬你想不想要?」

  邱本初依然緊盯著手中那團血漿似的酒液,連頭都沒有抬,冷冷道:「既然你這麼想要,那為什麼還不行動呢?還非要拉上我這個太子黨摻一腳?哦,一億三千萬啊,對半一分,好像就剩下六千五百萬了。唉!我家老頭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面子了。」

  張家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神色尷尬之極,恨恨道:「本初,你也別拿這種話來擠兌我,不錯,這錢我是又想要又怕燙手,這才找你商量的,誰讓你有個好爸爸呢,實話跟你說吧,這筆錢的底細我也查清楚了,都是從上海一家證券公司轉過來的,不過我的手還沒那麼長,查不到上海,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筆錢應該跟黑道不沾邊。」

  「哦,跟黑道不沾邊,那就是跟白道沾邊了,好了,老張,張老,您請回吧,我就不送了,今天的事哪兒說哪兒了,您就踏踏實實地去賺那個一億三千萬吧。」邱本初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著他道。

  張家生被他噎得連話都說不出,一張肥臉早已漲成了豬肝色,忽然悶哼一聲,硬梆梆地道:「告辭。」隨即拂袖而去。

  邱本初望著他消失在門後,捏捏鼻子,輕聲嘆息道:「真是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這就叫鬼迷心竅吧,真搞不懂我家老頭子當年看上了他哪點,唉!老人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下一刻,氣沖沖走出小樓的張家生忽然頓住腳步,呆了片刻,忽然捏緊了拳頭,咬牙發狠道:「奶奶個熊,老子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周天星,你給我下地獄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7:56


  東海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的辦公桌上,靜靜躺著一個毫不起眼的U盤,那是他今天一早收到的一件包裹裡唯一的東西。當秘書向他匯報收到了一件匿名包裹時,他原本只是微微一笑,心道不是哪個無聊的小市民做的惡作劇,就是所謂的人民來信,不過他還是親手拆開了這件包裹。

  「嗯,不會有人無聊到寄一個帶病毒的U盤來跟我開玩笑吧,不過就算是也無所謂,反正我的電腦裡也沒什麼值得保護的東西,且看看是什麼吧。」

  他這樣想著,已經把U盤插進了USB端口,下一刻,他看到了兩個文件,一個視頻,另一個是WORD文檔。

  他首先打開了那個視頻,然而剛剛看到第一幕場景,他就飛快地關掉了播放器,同時已變得面如死灰。

  他在椅子上呆坐了足有十分鐘,這才強打起精神,擦了把額上的冷汗,關掉電腦音箱,重新打開了那個視頻。

  屏幕上出現的場景是,一張寬大的席夢思上,兩個白花花的人體相互糾纏著。而其中一位主角,正是他自己。

  呼吸急促地關掉視頻,他在第一時間刪掉了那個令他作嘔的文件,清空了回收站,然後用顫抖的手指,點開了另一個WORD文件。

  整整一個上午,劉寒松都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他取消了一切會議和既定行程,只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發愣,面前碩大的煙缸中,煙頭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金字塔。

  不知過了多久,他機械地伸出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摸出一個手機,按了一個快捷鍵,聲音沙啞地對著話筒道:「老陳,你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談。」

  數小時後,東海市檢察院院長嚴松接到了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的電話。

  「老領導,有什麼最新指示啊。」嚴松笑呵呵地問道。

  話筒中傳來劉寒松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老嚴,我今天收到一封人民來信,我仔細研究了一上午,越看越觸目驚心啊。」

  嚴松坐直了身子,收起玩笑口吻,恭敬地道:「劉書記,您有什麼指示?」

  「唉!指示談不上,畢竟我們搞政法的不能偏聽偏信嘛,要重調查研究,重證據,輕口供,這可是我們司法系統一貫的工作原則,只是這封人民來信內容十分翔實,我個人認為可信度還是很高的,我已經派人把材料給你送過去了,你盡快看一看,給我個意見,好不好?」

  「是,是,是,老領導,您的工作作風我還不清楚嘛,您認為可信,那就一定是可信的,請您放心,我一定組織人手馬上研究,盡快向您匯報。」嚴松不迭聲地應道。

  同一時刻,中國證監會大廈,七樓的一間小會議室中,證券犯罪調查科科長林一凡正埋頭看著一份上級轉發下來的公函。那是東海市國稅局向證監會提供的一份調查材料,上面清楚列明某月某日從上海某證券公司轉出一筆高達一億三千萬的巨款,而經調查,收款人周天星系社會無業人員,而其父母都是退休人員,因此東海市國稅局認為,這個叫周天星的傢伙具有重大經濟犯罪嫌疑,最後希望證監會配合工作云云。

  這份連篇累牘的公函林一凡只掃了幾眼,當看到「周天星」三個字時就放下了,抬頭向面前的一個中年人笑道:「陳處,看來咱們的黑桃K又惹麻煩了。」

  中年人名叫陳永年,是證監會「證券及上市公司監控處」的處長。人長得慈眉善目,胖嘟嘟活像一尊彌勒佛。他呵呵一笑,道:「可不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就擁有上億資產,也難怪人家要查他了。只是這種事可一不可二,畢竟像這樣優秀的人才,鬧得太惹眼了不好,世界各國在華可都是有諜報機構的哦,搞不好這小子就是咱們國家第二個錢學森、陳景潤啊。」

  林一凡目光一閃,喜道:「難道上級已經有安排了?我的個人意見,最好把那小子招到我們調查科來,陳處,這事你可要上心啊,肥水哪能流外人田?」

  陳永年哈哈大笑,手指著他道:「你這個小林,就你鬼門檻精,不過你說的好啊,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一個問題,那小子肯來嗎?」

  林一凡臉色一變,苦笑道:「是啊,那小子現在就有上億身家了,我們還在這裡自作多情,我看,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臭小子,跟我還耍心眼。」

  陳永年向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今天就動身去東海,先跟那小子接觸一下,上級已經批下來了,盡量爭取把他納入我們的正式編製,年薪一百萬,當然,那小子很可能看不上這點工資,不過不要緊,是人就會有弱點,你不妨跟他推心置腹地談一談,看看他家裡有什麼困難,或者其他方面有什麼要求,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呵呵,他要是想做官就太好辦了,直接給他批個正處級也不是問題。」

  林一凡眨眨眼,問道:「要是他不肯呢?」

  「哦,那就只好採用下策了,我們可以聘請他當編外人員,隨便搞個級別給他享受一下,掛個顧問的空銜,只要我們能夠隨時向他提出咨詢就行了。工資嘛,就以五十萬為上限吧,另外給他配車配房,最好能說動他搬到北京來住,總之,一切都看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林一凡撇撇嘴,不懷好意地笑道:「陳處,要是真給他個正處級待遇,您老人家的位置往哪擱啊,我還真替您捏了一把汗呢。」

  「滾!有多遠滾多遠,臭小子,連頂頭上司也敢消遣,我可告訴你,完不成任務,你就提頭來見吧。」陳永年笑罵道。

  林一凡吐吐舌頭,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剛起身準備開溜,又被陳永年叫住了:「等一下,上級指示,由於此人關係到國家金融安全,這次你跟他的見面,需要有國安局的人員旁聽,地點就放在東海市國安局,所以,你到東海以後,一下飛機就得去一下國安局,找他們二處的李處長,後面的事他們會負責安排的。」

  「不會吧,就這點事連國安局都要出面,有點誇張吧。」

  陳永年沒好氣地揮手道:「去去!都是上頭的安排,廢什麼話。還不快滾回家準備一下,機票都給你訂好了,晚上八點的飛機。」

  「YESSIR!」林一凡象模像樣地一個立正敬禮,一溜煙跑掉了。

  再次把視線投向東海市,當晚,邱本初家的中式小樓內,再次迎來了張家生這個不速之客。

  張胖子一身大汗,風風火火奔進邱本初的書房,把正站在書桌前焚香研墨、手執一根狼毫、凝神靜氣書寫的邱本初嚇了一跳,他有些惱怒地扔下筆,沒好氣道:「老張,張老,拜託你老人家了,懂點禮貌好不好?進門也不敲個門。」

  張家生哪管他的埋怨,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呼呼喘氣,好一會兒才把氣給喘勻了,又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對嘴就灌,卻不想那茶是剛沏的,燙得厲害,直燙得他「嗷嗚」一聲慘叫,一把將茶壺扔在地上,只聽砰地一聲,墨綠色的茶汁四濺飛射,摔得四分五裂。

  邱本初無比肉痛地瞟了一眼地上的碎茶壺,終於發飆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怒吼道:「張胖子!你發的哪門子瘋,不敲門也就算了,還一來就砸我的東西,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知道這茶壺我得來多不容易。」

  張胖子此時被燙了一嘴泡,正痛得吱吱亂叫,活像個被捕鼠夾夾著的老鼠,又見邱本初怒得厲害,顯是因為打碎了他的心頭肉,只得從牙縫裡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我……賠,還……不行嘛。」

  邱本初差點被他氣樂了,對這個天生粗坯實在無言以對,然而心中實在氣苦,只得憤憤罵道:「賠個鳥,把你這身肥肉全賣了都不值我的茶壺。」

  好一陣忙亂過後,屋子裡才恢復寧靜,邱本初大口抽著雪茄,悶聲道:「有屁快放,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扯淡。」

  張家生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大著舌頭道:「本初,看來這回真讓你給說準了,那小子的背景深不可測啊。我是昨天剛以國稅局的名義發的公函,誰知今天下午就收到了證監會的傳真電報,上面只寫了八個字,你猜是什麼?」

  邱本初狠狠瞪了他一眼,硬梆梆道:「少囉嗦,這時候還賣什麼關子。」

  張胖子自知理虧,不敢發作,訕笑道:「上面只寫著查無實據,毋庸再查。你想想,我是昨天剛發的特快公函,按最快的速度算,就算他們今天上午收到吧,下午居然就發了復電,證監會的辦事效率也實在太高了吧?」

  邱本初這才慢慢鎖緊雙眉,神色凝重起來,側頭思索了一會兒,沉吟道:「這件事好像越來越邪乎了,對於這樣的情況,恐怕只能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周天星是在證監會裡掛了號的人物,要麼……」

  他忽然直勾勾盯著張家生,陰側側地笑道:「要麼,張老,就是您老人家捅了馬蜂窩了。好了,您老請寬坐,在下失陪了。」

  他說完掐滅了雪茄,慢慢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出門去了,房間裡只剩下面如死灰、呆若木雞的張家生。

  不知過了多久,張胖子狠狠一拳砸在紅木書桌上,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奶奶個熊,那就搞他個天翻地覆、魚死網破吧!」

  接著飛快掏出手機,朝著電話那頭嘶叫道:「二子,給我派幾個人,盯住那小子的一舉一動,二十四小時守在他家門口,一有風吹草動就向我匯報。」

對於張家生派到家門口蹲點的打手,[周天星是相當惱火的。其實周天星早就感應到張胖子上竄下跳對自己不利,但周天星自忖沒有什麼把柄會落於人手只要他不動粗,就暫時睜隻眼閉只眼了想等到收拾完金龍濤再修理這個不知死活的胖子。

  因為只有金龍濤才是他真正不死不休的敵人,這道理很簡周天星手中所掌握的那4G黑材料就是從金龍濤那兒偷來的,而且十分卑劣地把原版統統刪了對此金龍濤自然不可能善罷干休的,所以金龍濤一天不死,周天星使用這些黑材料時就得萬分小心,一旦被金龍濤順籐摸瓜查到他頭上,可就大事不妙了。因此,金龍濤在周天星的黑名單中是第一顆必須盡快翦除的雜草。

  周天星發現那群鬼鬼祟祟的打手後,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林玉樓,林玉樓得知後大為光火,立刻讓馮長春領了一票人去修理那幫傢伙,不由分說就把他們串糖葫蘆一樣拎到刑警隊,先關個二十四小時再說。

  誰知張胖子的打手就如牛皮糖一樣,去了一撥又來一撥,這回卻不是守在小區門口了,而是躲到了附近一幢居民樓裡架著望遠鏡偷窺,對此周天星也只得搖頭苦笑,入室抓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好在這幫傢伙還算有分寸,只悄悄監視並不胡亂行動,周天星也只好由他們去了。

  這天下午,周天星家的房門被三個陌生男人叩響了,其中一個較年輕斯文的男子笑容可掬地道:「您就是周先生吧,我是中國證監會的,小姓林,林一凡。這兩位是我的同事,老陳和老張。」

  周天星一聽這些人來頭不小,心念電閃,下意識便起了一卦,頓時明白了六七分,雖然還不清楚他們此行的真正用意,但直覺告訴他,這三個人對他沒有惡意,反而那姓林的小子心理活動顯得有些忐忑,這就讓周天星感覺摸不著頭緒了,心想:「難道證監會有什麼事求我?不會吧,那麼大個組織幹嘛非得找我這個小人物不可?」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如此。」

  周天星假模假樣地驗看了林一凡的工作證,故作訝異地和他說了幾句場面話,這才跟著三人一起下樓,坐上了停在小區門口的一輛黑色奔馳。

  誰知車剛開出去五六分鐘,坐在前排駕駛副座上的老陳忽道:「有一輛車在跟蹤我們。」

  老張神色一凜,朝後方瞟了一眼,點頭笑道:「不錯,看來這回咱們要立功了。」同時掏出手機,按下一個鍵後道:「截住我們後面那輛白色凌致,車號是……,把人連車一起帶回去。」

  周天星不禁暗暗咋舌,心道原來證監會居然這麼威風,隨便就可以扣人扣車,簡直比安全局還牛,其實他哪裡知道,他現在所乘的就是國安局的車,老張和老陳則是貨真價實的國安人員,直到車子駛進一扇掛著「東海市國家安全局」牌匾的大門,周天星這才如夢初醒。

  進了一間小會議室,四人分賓主坐定,早有人沏了四杯茶來。

  林一凡清清嗓子,道:「周先生,今天我們請你過來,其實是代表組織和你溝通一下,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對你在股市中的超常表現十分驚嘆,冒昧問一句,是不是有什麼秘訣?對了,這兩位其實是國安局的同志,由於此事涉及到國家經濟安全,所以他們必須在場旁聽。」

  周天星面無表情地呷了口茶,淡淡道:「其實這不算什麼秘訣,我這人啊,就是對數字比較敏感,而且有時候直覺特別好,其實,我買股票從來只憑直覺,其他的什麼都不看的。」

  三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古怪的神氣,臉上分明都寫著三個字「狗屎運」。

  林一凡來之前曾想過無數個可能,連外星人的可能性都算計在內,就是沒料到答案竟這麼簡單,不敢相信地道:「真的?」

  「那還有假。」

  周天星理所當然地道,隨即嘆了口氣,又道:「其實我的感覺不太穩定,感覺好的時候看事情很準,感覺不好可就糟了。」

  「哦,那你什麼時候感覺最好呢?」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很簡單啊,心情好,感覺就好,心情越好,感覺越好。」

  「咳!咳!」

  林一凡又忍不住咳嗽了:「那個,要不請你現場表演一下,可好?」

  周天星卻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啊。」

  林一凡快要暈倒了,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心情不好?」

  周天星苦笑道:「最近老是有一群陰魂不散的傢伙守在我家門口,害得我連家門都不敢出,你說心情能好得起來麼?」

  三人同時露出恍然之色,老陳一拍大腿,興奮地道:「是不是剛才我們抓的那輛車上的人?」

  周天星點頭道:「應該是吧,最近我老看到這輛車。」

  老張笑道:「這還不簡單,要不咱們現在就去修理他們一頓,順便錄個口供,看看這幫人是哪國的間諜。」

  周天星喜出望外,當場就露了笑臉,他早恨透了這幫不知死活的混蛋,有機會在國安的幫助下欺負一下他們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個多小時後,東海市國稅局長辦公室突然闖進幾個不速之客,一色的黑西服,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面無表情地道:「你就是張家生?」

  張家生原本對這幾個貿然闖進局長大人辦公室的冒失鬼大為惱火,剛要開口喝斥,已有一張鑲著國徽的工作證遞到他面前:「跟我們走一趟吧,張局長。」

  心驚膽戰地被押到國安局,張家生一看到大門口的牌匾,連腿都嚇軟了,這也難怪,任你在地方上是如何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再大的能耐也滲透不進國家安全部門,而且一旦有幸被這種部門請去喝茶,嗯,一般情況下下場還是有點淒慘的。

  「奶奶個熊,老子不就是貪了點小錢嘛,犯得著擺這麼大的陣仗麼?」

  被押進一個小房間時,張家生發出無聲的哀嚎,同時,他也看到了另一個倒霉蛋,他的大舅子刑二山。下一刻,他的嘴張成了一個O形,幾乎能塞得下一隻大蘋果。

  一張硬木桌後,坐著一個笑瞇瞇的年青人,正用戲謔的眼神對著他上下打量。這人自然就是周天星無疑了。

  張家生只覺腦中嗡一聲巨響,只來得及心道一聲我的媽呀,就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老張、張老,用不著這麼客氣吧,呵呵!畢竟是上了年歲的老人家了,身子骨就是不行啊,看來得補補鈣了。」周天星慢條斯理地道,臉上戲謔的笑意更濃了。

  「周……周同志,不,周……領導,周爺爺,我錯了,我該死,我不是人。」張家生一看這架勢,早已嚇破了苦膽,想起以往種種劣跡,只怕這次被抓進國安局,多半是因為人家已掌握了充足的證據,而面前的這個年青人顯然是主事者。

  張家生做夢都想不到,周天星的真正背景竟然是個國安(純屬他自己瞎猜),再想起自己對周天星尋根究底的追查,只怕早已將對方得罪狠了,更是嚇得肝膽欲裂。此時方知,悔不該當初沒聽邱本初的逆耳忠言。

  「滴答!滴答!」

  幾滴淡黃色的液體順著褲管流下,原來竟是嚇得尿褲子了。

  「張家生,我問你,你派人守在我家門口乾啥?哦,你應該知道的,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哦不對,是那個抗拒從嚴。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了,老實交待還有一線生機。」

  張家生此時哪敢說半個不字,忽然嘴巴一扁,號啕大哭起來,一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周天星本想拿這個老對頭尋尋開心,不想這胖子如此膿包,一哭二鬧三上吊外加尿褲子,如同潑婦般形狀,不覺失了興致,笑罵道:「滾吧!沒出息的東西,今天叫你過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教育一下你,今後做人要厚道點。呵呵!既然來了,就別客氣啊,多住幾天,這兒的盒飯挺好吃的。」

  張家生聽他口氣鬆動,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稻草,小雞啄米般點頭,一迭聲道:「是,是,周同志,周爺爺,您說好吃,就準錯不了,哦不,還是放我出去吧,我想家了,想媽媽了。」

  「我暈,這老小子還真無恥。」周天星再次鄙視了一把張胖子,轉頭輕聲問老陳:「最多可以關這傢伙幾天?」

  老陳眨眨眼,低笑道:「隨便了,照他這種情節,嗯,可以認定他外國間諜的嫌疑很大,關個十天八天審查一下沒問題的。」

  「呵呵,那就讓這老小子吃十天牢飯吧。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兒的盒飯還真的挺香呢。」周天星隨口笑道。

  「是嗎?」

  老陳瞇起眼,嘴角泛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低聲道:「那你不如進我們國安?」

  「我暈,做特務啊,好恐怖,我不幹。」周天星立刻反對,毫不猶豫。

  「嗨!老弟,不要這樣緊張嘛,放鬆,放輕鬆。」老陳露出只有色狼誘拐小姑娘上床時才有的表情,循循善誘道:「你想,做國安多威風,看誰不順眼就逮誰,哦,不對,看誰有嫌疑就逮誰。」

  周天星不用直覺都知道這老傢伙在胡說八道,要真那樣,這國家還不早亂套了,依然堅決搖頭道:「我不幹。」

  「唉!」

  老陳無比惋惜地嘆了口氣,終於咬咬牙,發狠道:「那你就當個編外特工吧,有工資拿,有工作證,就是沒級別,也不需要執行任務,這總行了吧。」

  「天下有這麼好的事?那我到底幹什麼?」

  「你不是直覺很靈嘛,可以當我們的參謀啊。」

  周天星還是搖頭:「我不幹,除非發我把槍玩玩,還可以考慮。」

  「那就這麼說定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可是國安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8:33

國安的辦事效率就是高,周天星剛答應了老陳,兩小時後就辦妥了所有手續,一本正經地宣誓效忠於黨和人民,同時領到一張工作證,一張持槍證和一把64式手槍,可惜周天星沒學過開槍,不然當場就可以玩了,不過老陳告訴他,等有空的時候隨時都可以過來練槍法。翻開工作證,周天星差點當場暈倒,原來他的編號竟然是000110,也就是110。老陳的名字叫陳有虎,是東海國安局二處處長,這回接下這宗任務時,早就暗暗打起了小算盤,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以堂堂處長之尊親自來辦這種小事,就是為了挖走這個特種人才。

  相比之下,證監會的速度就慢了許多,周天星也不介意多掛個閑職,經過和林一凡一番討價還價,當上了證監會的特聘顧問,年薪48萬,配車配房。周天星其實對待遇本來無所謂,只是待遇代表了一個人的身價和地位,還是不能不爭的,他之所以答應在證監會兼職,主要原因其實是為了積功德,畢竟維護國家金融秩序是件有利於老百姓的事,辦好事總會長功德的。只是這個惡趣味的傢伙明明不肯搬到北京去住,卻非要單位分給他一套北京二環內的四房兩廳,美其名曰渡假休閑屋,至於車子,周天星倒不是太在意,他也不想開太好的車出去招搖,於是選了國產的榮威750,上牌的事扔給馮長春,居然給他免費上了個667788的尾號。

  於是,從這天起,周天星就有了一套房、一輛車和一支槍。當然,這些事他都是瞞著家裡的,至於車的來歷,周天星對父母的解釋是,他想用中獎的錢買部車代步,對此周國輝雖然不以為然,但畢竟那筆「獎金」是周天星自己中的,所以只略略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並沒有真的阻止他,姚春芳則是因為心疼兒子,同時家裡買部車她自己也覺得臉上有光,再加上周天星的如簧巧舌,也就同意了,至於駕照,周天星上大學時就已考出來了,所以這也不是問題。

  雖然一連搞了兩個兼職,但周天星的工作很輕鬆,主要是證監會偶爾打個電話來問問他心情好不好,回答幾個問題,還有就是有時到國安局去開個會,幫他們抓抓特務什麼的。當然,所謂幫忙抓特務只是停留在口頭上的,憑直覺感應一下就行,至於真正的抓捕工作,他想幹人家還不敢讓他去呢。

  時光匆匆,一個月時間眨眼即過,這段時間周天星相當充實,除了打兩份兼工外,還在替新認的義父韓士成辦金龍濤的案子,由於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的親自介入,檢察院和公安局居然很快就調轉了方向,重點搜集金龍濤的犯罪證據,這倒也省了韓、週二人不少功夫和麻煩,不過不知什麼原因,對胡小斌的指控並沒有撤銷,還是需要開庭審理的。

  在國家強力部門面前,即使金龍濤這個洪門大佬也是頂不住的,很快便被作為該案的重點嫌疑人刑事拘留,不知怎麼搞的,實施抓捕行動時這傢伙居然開槍拒捕,這下可好,前罪未定,又犯了個鐵板釘釘的新罪。

  金龍濤一落網,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也不必擔心金龍濤打擊報復,胡小婉就從杭州飛了回來,雖然由於她是利害關係人,不能成為該案的直接證人,但她提供的筆錄還是具有一定證據價值的,審理過程進行得出乎意料地順利,胡小斌一審就被當庭釋放了,姐弟倆抱頭痛哭,可說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只是沒有人知道,周天星才是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

  救下胡小斌,幹掉金龍濤,周天星自然又得了一大票功德,同時還成了胡小婉姐弟的再生父母,這單生意怎麼算都賺翻了。

  這天上午,周天星家中忽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賊眼溜溜的大胖子和一個氣質儒雅的俊逸男子,年紀在三十出頭。一個是張家生,另一個是邱本初。不知是否他們掐準了時間來的,家裡只有周天星一個人。

  張胖子一進門就點頭哈腰,滿面堆笑:「哈!天星兄,別來無恙啊。」

  周天星冷冷瞥了張胖子一眼,沒好氣道:「還沒吃夠盒飯麼?」

  張胖子嚇了一跳,忙擺手道:「天星兄,別誤會,我們今天來沒有任何惡意。」

  周天星露出一絲壞笑,忽然從腰間拔出手槍,指著張胖子道:「小樣兒,吃我一粒花生米。」

  接著喀答一聲,扣動了扳機,卻是個空炮,不過這一下卻把張胖子嚇得不輕,差點又跪下去,好在周天星動作夠快,才沒來得及嚇出尿來,否則周家的地板就倒霉了。

  邱本初卻撲哧一笑,神色如常,樂呵呵地道:「天星老弟,以後可別開這種玩笑了,要嚇出人命來的。在下邱本初,特來拜訪。」

  周天星斜眼瞥著他倆,嘿嘿笑道:「兩位,我好像跟你們沒什麼交情吧,找我什麼事,直說吧。」

  張胖子興頭立刻上來了,抱拳諂笑道:「天星兄,我今天來是特地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嘿!我是專程來通知你爸復職的。」

  「去死,什麼通知不通知的,復不復職還不是你張胖子一句話的事,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看槍。」

  張胖子這回倒是有定力了,雖然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卻夷然不懼,哈哈大笑:「天星兄,今天我就是專門來和你商量你爸的前程,哦,我們早就商量好了,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周天星這才有了點興趣,心想官場上誰不是巴巴地求官,現在倒好,居然有人主動送官上門,可夠老爺子樂的了,於是饒有興致地問道:「怎麼說?」

  張胖子也不認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手舞足蹈地道:「我打算,等你爸一復職,馬上就把他調到另一個稅務所當所長,當然,以你爸這麼多年的資歷和工作成績,當個正科級的小所長是綽綽有餘的,三個月後,就由邱兄安排了,他老子可是市委書記,直接把你爸調到市委辦公廳去,順便升一級,哦,這就是副處了。再然後,等你爸在市委辦公廳混個一年半載的,就可以下到郊縣當縣長了,那就是正處級了,過半年順理成章地接縣委書記的班,就可以再調回市裡大用了。哈!你看,這條路我們設計得怎麼樣?有沒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周天星直聽得寒毛倒豎,費力地嚥下一口唾沫,傻乎乎地道:「你們就這樣,把我老爸給做成了……把他的官途設計好了?」

  「可不是,經過我們精心研究,這是一條最快速、最有效、最合適的光明之路。」張胖子口若懸河,唾沫四濺。

  「哈!你的意思是說,只要兩三年,我爸就可以從一個小小的股長,升到縣委書記了?」

  「可不是。」張胖子認真點頭。

  周天星忽然瞇起眼,緊盯著張胖子道:「你認為,這樣的安排我爸會接受嗎?還有,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呢?」

  直到這時,邱本初才有機會開口,他微微一笑,道:「天星老弟,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第一,這個計劃你知、我知、老張知,你爸是不會知道的。第二,這件事純粹是老張表達一下贖罪的誠意,同時也是我想和老弟你交個朋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周天星目光連閃,忽地一笑,頷首道:「這樣也好,我也不怕我老爸被你們帶壞了,呵呵!那就這樣吧,多謝兩位盛情了,不如一起吃個便飯?」

  於是,這兩個送上門來獻慇勤的傢伙就和周天星出去開了個飯局,相視一笑泯恩仇了。正如一個英國鬼子所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官場之上,利益隨時可以把一對冤家變成朋友,同樣可以一夕之間讓朋友變成仇敵,周天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可不是周國輝那種道德君子,有利益不沾是傻蛋。

  飯桌上,張、邱二人頻頻向周天星敬酒,周天星可是在刑警隊的酒桌上歷練過的,這種小場面自然不懼,再加上他生性油滑,每每插科打混,絲毫不懼這兩人的聯合攻擊。

  很自然的,這兩個心懷鬼胎的傢伙很想借此機會探周天星的老底,但只要一碰到實質問題,必定會被周天星一個皮球輕輕踢回。

  比如,張家生問:「不知道兄弟在國安擔任何職啊?」

  周天星斜睨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道:「老張頭,你覺得,這個問題是你應該問的嗎?」張胖子就沒脾氣了。

  又比如,邱本初問:「我記得上回跟家父去周副省長家裡作客,周副省長似乎曾提到過你父親,兄弟,冒昧問一句,周副省長是不是和你家有什麼關係?要是有那就太好了,家父和周副省長可是莫逆之交啊。」

  周天星只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真的確定周副省長曾經提到過我父親?恐怕是你聽錯了吧。」

  總之,儘管兩人使盡渾身解數,或直問,或旁敲側擊,周天星就是不肯正面回答任何敏感問題,對此這兩人倒也不太介意,畢竟剛剛化敵為友,交淺言深可是官場大忌,如果周天星現在就把家底跟他們和盤托出,兩人反倒不敢相信了,反正只要有個良好的開頭,日後慢慢修補關係、增進感情就是了。

  不過當開到第二瓶水井坊時,周天星的話漸漸多了,舌頭也有點大了,忽然長吁短嘆,大發感慨:「唉!我這人天生懶散慣了,其實在國安也就掛了個閑職,哦,這話你們可千萬不能露出去,這事兒就連我家老頭子都不知道。」

  兩人哪裡肯信,試想能指揮十幾個國安對一位現政府高官說抓就抓、說關就關,這樣的人物如果只是掛了個閑職,騙鬼去吧。

  不過邱本初依然一臉真誠地望著他,點頭道:「那兄弟究竟為何苦惱呢?」

  周天星攤開手,苦笑道:「還不是被我家老頭子逼的,他整天說我不務正業,游手好閑,還常常說什麼富貴多紈褲,你們說,我哪點像個紈褲子弟了?唉!非逼著我去天龍律師行上班,鬱悶啊。」

  張、邱二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現出喜色,費了半天力氣,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於是,兩人也陪著他唉聲嘆氣,感同深受,邱本初有感而發,長嘆道:「兄弟,你的苦哥哥懂,像咱們這種人啊,外面看上去風光,可我們的苦又有幾個人知道?都說我們是太子黨,唉!其實那些老傢伙在家裡個個都像土皇帝,說一不二,開口原則,閉口黨性,搞得家裡跟政府機關一樣,尋常人家的子弟,哪用受這個?」

  就連邱本初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不覺中,他已把周天星歸為了自己的同類,這話一半是順著周天星的意思往下接,另一半則是油然生出的感慨。

  周天星像是碰上了知音,一下子激動起來,情不自禁握住邱本初的手:「本初兄啊,你可真是對我的脾胃,這話可說到兄弟心尖上了,來,咱們哥倆浮一大白。」

  兩人對乾一杯,邱本初趁熱打鐵,笑道:「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兄弟有難,做哥哥的哪能不伸出援手,那個什麼破律師行你就別去了,不如我給你安排一下,在市政府裡掛個閑職,領份空餉,心情好了去辦公室轉一圈,平時你愛幹嘛幹嘛。」

對於邱本初的提議僪僤僮僠,熗熅爾牄周天星原本有些心動,不過轉念一想貌貍賗賑,嫝嫪嫥嫖自家那個老頭子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雖說周國輝現在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吏蜰蜚蜴蝂,瞃睯瞍瞂但官場上的事他門清著呢,只是自己潔身自好膆臧臺與,彯彰徹徶不願為之罷了。

  如果周天星忽然進了政府機關,而且弄了個不用幹活就能白拿工資的閑職嘗嘂嘒嗽,銪銋銫銑周國輝肯定起疑,而且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盤根問底,直到把周天星的老底全翻出來。想到這裡,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想不到自己最大的對頭其實不在外面,而是在家裡。

  邱本初聽了周天星的煩惱,不禁哈哈大笑,深有感觸地道:「這個不希奇,我家老頭子也那樣,整天搞得自己象焦裕祿一樣,要不是我心眼活,早就被他活活憋死了。呵呵!要不就憑你們家的背景,你家老爺子哪用得著咱們這些當小輩的來給他張羅前程?」

  接著他沉吟片刻,道:「要不,你來我們公司吧。你是學法律的,又有律師執照,我們公司最近剛好要成立一個法務部,明天我在黨委會上說一聲,先給你安排個副經理不是什麼問題。呵呵,反正只是掛個閑職,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周天星一聽,大喜過望,他知道邱本初是江東航空公司的副總經理,這家航空公司雖然是個國企,但畢竟不是政府機關,周國輝能耐再大也搞不清裡面的彎彎繞,最有利的是,在航空公司上班比較體面,也不比當律師差,如果通過正常招聘程序進去,周國輝也無話可說。

  周天星當場就向邱本初敬酒,笑容滿面地道:「多謝了,本初兄,以後你就是我的領導嘍,哈!」

  邱本初見這記馬屁拍得又重又響亮,也是心中大悅,滿飲一杯,又回敬道:「這就太好了,以後咱哥倆可有的是機會親近了。」

  張家生在一旁看得又羨又妒,心道自己費了半天勁搞出來的方案,倒讓邱本初這小子白撿了個便宜,心裡很是不平衡,在旁酸溜溜地道:「我們國稅局的閑職就少了麼,只要周兄點個頭,我立馬給你安個法務顧問的頭銜。」

  「去死!」

  兩人異口同聲,同時向他投去鄙視的目光。

  這頓酒席三人可謂是盡歡而散,周天星回家時已是晚上了,父母不知何時已經回了家,周天星帶著一身酒氣回家,少不了又挨了周國輝一頓訓斥。

  周天星有時覺得自己有點像紅樓夢裡的賈寶玉,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可只要一見到他老子,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實在是無奈之極。

  吃晚飯的時候,門鈴響了,周天星跑過去開門,卻見門外站著兩人,一個是胡小婉,一個是胡小斌。

  周天星一見他們就笑了,忙側過身讓他們進門,熱情招呼道:「來來來,快進屋,我們家正在吃飯呢,不如一起吧。」

  姐弟倆一言不發地進門,同時跪倒在周天星面前,胡小婉淚流滿面,哽咽道:「大哥,您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是我們倆的再生父母,可我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報答您的地方,就連那筆錢我們都暫時還不了,就讓我們磕幾個頭吧。」

  周國輝的動作比周天星還快,搶上一步扶住兩人,想把他們從地上托起來,口中連聲道:「都什麼年代了,還興這個?孩子,快起來,有話慢慢說。唉!天星,你發什麼愣啊,快過來搭把手,我拉不動他們。」

  好不容易安撫了姐弟倆激動的情緒,讓他們坐在沙發上,一人泡了杯茶,周國輝忙詢問究竟,周天星怕胡小婉洩他的老底,忙用眼色制止住她,然後搶著把胡小斌的案子簡單說了一遍,其中抹去了許多細節,周家二老到此方知兒子這段時間在外面幹了件天大的好事,不禁喜出望外,對周天星模稜兩可的敘述也就不深究了。

  周國輝雖然沒說什麼讚譽的話,但他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望向周天星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欣慰的笑意,光是這點,就已讓周天星受寵若驚了,他就像一個剛考了一百分的小孩,終於得到了父親的肯定。

  姚春芳更是喜上眉梢,在旁喋喋不休地嘮叨,話裡話外無非就是證明一點,我兒子人品好,那純粹是基因遺傳和長期優質家教的關係。

  由於有家裡二老在場,周天星和姐弟倆不便深談,直到送他們到樓下時,才有機會和兩人談點實質性的問題。

  周天星問道:「小婉,小斌,你們倆今後在金玉滿堂不可能幹下去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胡小婉嘆了口氣,道:「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先把欠你的錢還了,前段時間在杭州的開銷很大,再加上打官司用掉的錢,大哥,這裡是10萬,裡面有一張欠條,我還欠你78500塊錢,這錢無論如何我都要還給你的。唉!其實就算把錢全還了,我和我弟弟欠你的情,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她說著就從隨身帶的包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送到周天星面前,周天星卻沒去接,對這姐弟倆,他可是另有圖謀的,怎會在意區區小財,只淡淡道:「實話跟你們說,我這人不缺錢,十幾萬還不夠我進一次賭場的,小婉,這你是知道的。這麼說吧,小婉,我出手幫你,不為別的,就是看你人品不錯,為親人能赴湯蹈火,所以,我願意交你這樣的朋友。」

  胡小婉垂下頭,咬著嘴唇道:「大哥,如果你想要我做什麼,我什麼都願意。」

  周天星哈哈一笑,不屑地道:「小婉,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胡小斌忽道:「周大哥,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就是有一身蠻力氣,有點功夫,不如,以後我當你的保鏢?」

  胡小斌是個身材精瘦的小伙子,身高在一米七二上下,但一臉英悍之氣,手指關節上生著厚厚的老繭,舉止敏捷幹練,太陽穴微微隆起,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周天星上了兩個月國術班,雖然沒學到什麼真功夫,但聽教練吹得多了,也知道能練到太陽穴鼓起的人,功夫都是很厲害的。

  周天星笑著搖搖手,道:「我暫時沒這方面的需求,以後如果需要,那也是朋友之間相互幫忙,我這個人喜歡平等和人相處,不喜歡分什麼老闆夥計的。這樣吧,你們姐弟倆在東海舉目無親的,那筆錢算借也好算送也好,總之我是不會跟你們要的,我最近就要去江東航空公司上班了,應該可以給你們倆在江航找份工作的,小婉人長得漂亮,我看可以去當空姐,小斌嘛,有一身武功,去保安部門應該沒問題,你們覺得怎麼樣?」

  周天星之所以敢這樣打保票,原因很簡單,只要讓邱本初這個太子黨出面,招兩個人進江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既然交了這個酒肉朋友,而且雙方又處於蜜月期,這種資源不用也是浪費,不如讓自己做個順水人情。

  胡家姐弟哪裡料得到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好事,胡小婉訥訥道:「可是,據說江航招人的條件很高的,我們既沒有大學文憑,又沒有東海戶口,這事恐怕很難吧?」

  周天星蠻不在意地道:「這有什麼難的?當空姐要那麼高的文憑幹嘛,說穿了不過是飛機上的服務員,當保安更沒問題,有力氣就行了,至於東海戶口嘛,等我進去了再看吧,如果一定要那也沒問題,你們可以在東海先買套房子,現在不是有個政策,買房子就能入戶口,房款我先借給你們,等你們有了收入慢慢還也不遲。」

  胡小婉聽著聽著,淚水又湧了出來,哽咽道:「大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周天星嘆了口氣,道:「可能這就是緣份吧,上次我在公交車上看到你,就挺喜歡你的,哦,不是那種喜歡,你別誤會,男人喜歡漂亮女人,也不見得就要幹什麼,至於後來嘛,我是被你的真情和勇氣打動了,覺得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好人就不該受苦,所以,我想幫你,而且幫助你我自己覺得也挺開心的。」

  他望了一眼胡小斌,又道:「小斌,我雖然沒怎麼和你打過交道,但從你肯幫金龍濤頂罪這件事上,我就看出你是個熱血漢子,不過以後可別這麼傻了,這個世界很複雜,那些小恩小惠的,不需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來報答。」

  胡小斌直視著他,憨厚一笑,道:「大哥,要是你有難,我用命來換。」

  周天星搖搖頭,又點點頭,誠懇地道:「小斌,你說這話我很高興,但是現實社會不是武俠世界,以後遇事要多用腦,少動手,能用和平方式解決的問題,就盡量不要用暴力。好了,你們回去等我的消息吧,一兩天內我就會給你們答覆的。」

  送走胡家姐弟後,周天星站在小區門口就給邱本初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胡家姐弟的情況,邱本初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當場就打了包票,讓胡家姐弟第二天去他辦公室一趟,由他來親自安排。周天星順口提了一下他們沒戶口的問題,沒想到到了邱本初那兒竟也不成問題了,因為江航每年都有人才引進指標,此事雖不在邱本初主管範圍內,但以他的地位,想法子撥兩個指標不算什麼事。只是其中有一個小麻煩,就是市政府對引進人才有一個硬指標,必須擁有大學本科以上學歷和學士學位,雖然這個關節可以操作,但周天星略加思量,感覺還是不惹這個麻煩的好,還是買房入戶比較省事。

  不管在官場還是商場上混,沒幾個靠得住的親信心腹肯定是不行的,而胡家姐弟,正是周天星最理想的心腹人選。施恩不望報,那說明你高風亮節,但在現代社會,高尚的人往往是最先被社會淘汰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49:06

有趣的是胡小婉姐弟進江東航空的時間比周天星還早,由於有邱本初的特殊關照進展十分順利。

  邱本初原先還有點擔心,雖然周天星在電話中說胡小婉長得很漂亮但說不定是周天星誇大其辭,畢竟空姐關係到公司形象遮招個太難看的進來他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這個顧慮從他第一眼看到胡小婉起就徹底打消了反覺得周天星做人厚道,辦事有章法。

  邱本初在辦公室裡非常熱情地接待了胡家姐弟,順便旁敲側擊地打聽兩人和周天星的真實關係,雖然周天星在電話中隨口說他們是自己的遠房親戚,但邱本初總是不太相信,不過他發現每當提到周天星時,胡小婉眼中總會放出異樣的光彩,便覺猜出了七八分,自作聰明地認為胡小婉肯定是周天星的相好,因此對兩人也格外關照起來。

  胡家姐弟本來還有點拘謹,但看到這位大老總又是親手泡茶又是親自點煙,忙得不亦樂乎,除了暗自驚嘆恩公的面子如此之大,精神上也鬆弛了下來。

  在辦公室裡聊了一會兒,邱本初對兩人都相當滿意,胡小婉長得漂亮不說,性格還特別溫柔,而且顯然從事過服務性行業,言行舉止都很有分寸,而胡小斌則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的,進入保安部門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在具體工作安排上,邱本初還是動了點小心思,胡小婉當空姐是不消說的,直接把她分配進客艙服務部,同時給「招飛辦」打了個電話,讓該部門補一份招乘手續,除了安排一次專門的體檢,其他手續全都免了,同時為了最大限度展示自己對周天星的尊重,他還當場給客艙服務部的經理打了個電話,再三囑咐對胡小婉這個新乘務員一定要格外關照。

  至於胡小斌,邱本初並沒有把他安排到保安部,而是直接安插進了總經理辦公室,想把這個精幹的小伙子留在身邊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同時也借此著重表現一下對此事的關心程度。

  至於周天星自己,則是一個星期後才去報到的,那是因為得搞個像模像樣的招聘程序,畢竟招一個部門經理級的人物不能和普通職員比,得有點公開、公平的意思,周天星其實只有大專學歷,好在他考出了律師執照,而且在律師行呆過,所以基本條件還算過得去,經過邱本初一番操作,他也順利當上了該公司的法務部副經理,同時也擁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行政級別,正科級。由於江東航空是副局級的國有企業,所以裡面的領導幹部也都有行政級別,比如,邱本初就是正處級,法務部正經理是副處級,副經理就自然是正科級了。

  不過周天星可不敢告訴周國輝他一進江航就當了官,只說被錄用進了法務部,專業很對口,對此姚春芳一開始還有些不滿,但當周天星說出月薪八千的價碼時,姚春芳也就沒話說了。雖然當律師一般情況下比這掙得多,但當律師的辛苦是人人都知道的,所以周國輝也沒多說什麼,在他心目中,兒子只要有個正當職業,當不當律師其實沒什麼關係。

  周國輝這兩天心情特別好,因為他已經被通知復職,而且接到了擔任某稅務所所長的任命書,很快就可以走馬上任了,對這一連串的驚喜,周國輝原本是充滿疑竇的,但和市局組織部門的領導談過以後,就完全打消了疑慮,因為原先的那個稅務所長日前因病去世了,而經組織部門通盤考察,竟發現局裡的後備幹部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勝任這個崗位,不是資歷太淺就是沒有基層工作經驗,反倒因一個偶然機會,張家生局長在內退人員名單中發現了他的名字,一番考察後,認為他是個德才兼備的好幹部,而且無論資歷還是工作成績,其實早就該升了,於是張家生局長很快就在局黨委會上義正辭嚴地表了態,他認為象周國輝同志這樣的好幹部如果組織上都棄之不用的話,那就是對黨和人民的不負責任,是國稅系統的一大損失,當張家生局長聲情並茂地講完這番話後,所有與會者都被感動了,紛紛鼓掌,結果局黨委會一致通過了張局長的提案。

  聽完這個故事後,周國輝竟也有些感動,原本他一直以為張家生這個老同學腐敗了、墮落了,竟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秉公處事的一面。他又哪裡想得到,這件事真正的幕後主使其實就是那個一天被自己訓三次的兒子。

  周天星去江航的第一天,公司就出了大事,當他開著車來到總部樓下時,老遠就望見有一群人黑壓壓坐在大門前的水泥地上,其中幾人還舉著標語,由於離得遠,也看不清上面寫的是什麼。

  本來周天星對這事並不在意,只瞥了一眼就沒再注意那邊,不過走進總部大樓時,他明顯感到這裡的氣氛很不正常,整幢大樓都充滿了緊張壓抑的氣氛。

  走進邱本初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周天星忍不住問道:「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邱本初從抽屜裡摸出一包軟中華,探出身子遞了一支給他,笑道:「這裡抽太好的不合適,將就點吧。」接著給他點了火,這才淡淡解釋道:「飛行員辭職,不算什麼大事?」

  「哦,辭就辭唄,用得著靜坐示威嗎?」周天星不解地問道。

  邱本初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還不是價錢談不攏,老弟,你是剛入行的,有些事還不清楚。我們公司每次從航校招飛行員,每招一個都要付70萬培訓費給航校,而且新畢業的航校生還不能馬上飛,必須送到國外訓練一段時間,學習某個機型的駕駛技術,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得考出這個機型的駕駛執照,回來後才能成為正式飛行員,而且每年還必須安排他們參加復訓,總的來說,公司在每個飛行員身上投入的培訓費大概在150萬到250萬左右。」

  周天星明白了七八分,點頭道:「也就是說,他們想辭職,就應該把這筆培訓費返還給公司?」

  邱本初微微一笑,淡淡道:「這是正理,而且公司一般和飛行員簽的都是無限期合同,想走可以,人才流動嘛,市場經濟下這是很正常的事,只要把培訓費返還給公司就行,這件事說穿了不過就是兩個問題,第一、我們國家現在的飛行員培訓速度趕不上民航業的發展,所以飛行員比較緊缺,各家公司都在挖人。第二、賠償費談不攏,公司有公司的算法,個人有個人的算法。」

  周天星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哦,不過我有點好奇,鬧出這麼大的事,你這個堂堂副總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邱本初撇撇嘴,不屑地道:「這方面的工作不歸我管,該誰著急誰著急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好了,天星,我帶你去人事部門報到一下,今天你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周天星原本就只想在這兒掛個閑職,所以也沒興趣深入研究這種司空見慣的勞資糾紛,便跟著邱本初去了一趟人力資源部,填過幾張表格後,他就成為江航的正式員工了。

  接著,邱本初把他帶到新成立的法律事務部,簡稱法務部,一路上詳細向他介紹了這個部門的由來。原來,這個部門名義上雖說是新成立的,實際上早已有了架構,原先叫法律工作室,隸屬於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主要工作是起草、審核一切對外的法律文本,處理民事糾紛及訴訟。由於近年來公司規模急劇擴張,這項工作也日漸繁雜,所以經公司黨委會討論,決定把原來的法律工作室擴編一下,單列一個法務部出來,由原公司法律顧問孔泉擔任該部門正經理,副職自然就是周天星了。

  邱本初把周天星帶進孔泉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笑道:「老孔啊,忙著呢,看,我把你的新搭襠帶來了。天星老弟,老孔,你們二位一個是法律界的資深元老,一個是後起的俊傑,以後可要多親近啊。」

  一個乾瘦的中年人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看到周天星時明顯一愕,似乎沒想到他的副手年紀會這麼輕,隨即反應過來,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樂呵呵地道:「邱副總推薦的人哪會有錯,周天星同志,你來得可真及時啊,這不,你看我都忙得四腳朝天了,哈!」

  即便他笑容滿面,態度熱情,周天星還是直覺到他隱藏在笑容背後的一絲敵意和戒備,同時略含幾分輕蔑,不過周天星並不在意,他本來就無意在這家公司有什麼作為,哪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邱本初和他們隨便聊了幾句不疼不癢的場面話就走了,臨出門時回頭道:「天星,你先在這裡熟悉一下情況,一會兒我來叫你一起吃午飯。」

  邱本初走後,周天星無心和孔泉鬥心眼,於是直截了當地道:「老孔啊,我就開門見山吧,我到這兒來為的就是混日子,沒辦法,家裡逼的。所以今後你該幹嘛就幹嘛,什麼事都別問我,也不要讓我管什麼事,就當我是空氣好了。」

  這種赤裸裸的表明心跡孔泉顯然很吃不消,被周天星近乎流氓式的作風噎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吐出一口長氣,苦笑搖頭,喃喃道:「這就是太子黨啊。」

  顯然,在孔泉心目中,第一時間就把周天星劃歸了太子黨之流,與此同時,在周天星的直覺中,孔泉對自己的敵意似乎減弱了幾分,而那種骨子裡透出的輕蔑卻又加深了不止一倍。周天星哪會管他如何看待自己,他只要能在這家公司裡舒舒服服混日子就行了,於是又道:「老孔,我知道你很鄙視我們這種人,不過無所謂,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是來跟你搶位子的,也從來沒想過做出什麼業績來給自己鍍金。呵呵!你不妨換個角度理解這個問題,與其給你添個勤勞能幹的副手,不如由我這個混混替你佔著這個位子,是不是這個理?」

  漸漸地,一朵笑顏從孔泉唇角綻放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0:35

三言兩語,周天星就和孔泉達成了某種默契。在孔泉看來,這樣的事其實也不希奇,周天星是邱本初帶來的人,邱本初本來就是個眾所皆知的太子黨,所以年僅二十二歲就身居要職的周天星,其背景不問可知。

  即便如此,表面文章還是要做足的,孔泉當下就把下屬的三個科長叫進辦公室,熱情洋溢地相互介紹一通,周天星也懶得記那麼多名字,只知道其中一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叫周義,是他的本家,職務是勞資關係科科長。

  經一番介紹,周天星得知,法務部下共設三個科室,分別是勞資關係科、合同科和訴訟科。周天星之所以關注周義這個人,一是因為他也姓周,二是因為明顯從他身上感覺到強烈的怨氣,而且那股怨氣竟是直接衝著自己來的。

  不過略加分析,他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周義原本就是該部門前身(法律工作室)的主任,既是業務骨幹又是部門主管,按常理說,工作室升成了法務部,他就算做不上正經理,弄個副職當當也是情理中的事,然而到最後只當了個小小的科長,反而讓周天星這個空降部隊當上了副經理,是個人就會有怨氣的。

  周天星情知如此,卻也只得在心中苦笑,一個人不管如何謹慎,只要一隻腳踏進官場,結下因果就是避免不了的,不過對此他也不是很在乎,修道人雖然不喜招惹因果,但也不代表都是膽小怕事的,事實上有時結下因果也意味著賺功德的機遇,關鍵就要看如何把握了。

  隨著自身實力的迅速提升,至少目前的周天星不太在意和一些小人物結下因果了。

  一番官樣文章做足後,孔泉又帶周天星去了隔壁一間辦公室,那是專為他安排的一個單間,門板上貼著「周副經理」的銘牌,大約十幾平方,一張辦公桌,桌上擺著一臺顯然是剛拆封的電腦,兩個單人沙發,一方茶幾,兩個書櫃,很尋常的擺設,不過周天星已經相當滿意了,有了這個單間,以後上班只需要關起門來玩玩電腦就行。

  接著,兩位部門領導又聯袂巡視了一遍本部門的三間大辦公室,周天星第一次有了當領導的感覺,所經之處,人人起立,個個含笑相迎,不過周天星注意到,三間偌大的辦公室都感覺有點空曠,每個辦公室裡都只稀稀拉拉坐著三四個人,便好奇地問道:「老孔,我們部門就這幾個人嗎?」

  孔泉搖頭笑道:「我們部門才剛剛擴編,公司雖然給了我們三十八個人的編制,可目前加上你我在內只有十五個人,這不,最近人力資源部正在替我們張羅這事呢。放心吧,用不了一個月,這些辦公室就都坐滿人了。」

  周天星心中一動,又問道:「我們公司新員工的待遇怎麼樣?」

  孔泉道:「一般的大學生進來,稅後收入大概在2000左右吧。」

  周天星吃了一驚,想起自己在人力資源部簽勞動合同的時候,光其中一項崗位津貼就有3000,另外每個月還有車貼1800,服裝費1000,通信費500,光這些加起來就有六七千了,還沒算進其他諸如基礎工資、工齡工資、以及各種名目的績效獎在內,不禁訝道:「怎麼這麼低?」

  孔泉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如他是個剛剛降臨地球的火星人,反而奇道:「現在外面不都這個價?我們公司算是高的了,很多大學生打破頭都要往裡擠呢。」

  周天星有點無語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他從前壓根就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自然不會去關心的,只是一家公司的部門主管收入和員工差距如此大,令他感到有點不舒服,心想:「一樣是人,兩隻眼睛一雙手,差距拉得這麼大,有幾個員工肯真心為公司賣命的?估計個個都擠破頭想著當官吧。」

  孔泉見他如此神態,更確定了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太子黨,嘆了口氣道:「老弟,這種事見多了你就習慣了,沒什麼希奇。對了,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部門今年的招待費指標是五十萬,已經花掉了二十八萬,現在離年終還有一個多月,這筆錢得趕快把它花掉才是,不然就浪費了,這樣吧,咱們二一添作五,零頭不算,其中十萬由你全權支配,年底前拿十萬塊招待費的發票來報帳就是了。」

  周天星心知肚明,這是孔泉在投桃報李了,官場嘛,不就是花花轎子人人抬,你給我面子,我也不會虧待你。不過他哪會把區區十萬放在心上,而且還要十分麻煩地找發票銷帳,於是淡淡一笑,道:「孔經理,這就不必了吧,總共就剩二十來萬,我一個人就用掉一半,多不好意思。對了,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我有個朋友,也是學法律的,大專文憑,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吧,現在在考律師證,不過還沒考出來,我想讓她多接觸點實務,不如就招到我們部門吧。」

  這點小事孔泉自然沒有理由不答應,當下就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問題,周經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等下就去跟人力資源部打個招呼,對了,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聶玉琳。」

  孔泉明顯一怔,接著露出一絲略帶曖昧的笑意,一副彼此心照的神氣,親熱地拍拍他肩,笑道:「老弟,你放心,你的朋友,我自然會格外關照的。」

  周天星自然知道這老傢伙腦子裡翻的是什麼齷齪念頭,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反而覺得這樣對聶玉琳是種無形的保護,便由別人去瞎想又如何。事實上他一直很欣賞聶玉琳這種女孩,聰明能幹,自強自立,比時下很多只知道傍大款、整天做夢嫁入豪門的女人強多了,同時也想借這個舞臺培養自己的親信,就像胡家姐弟那樣,不管日後有沒有機會大用,預先做點人材儲備總是好的。至於聶玉琳的收入,也不是問題,雖然江航的工資低,但他依然打算每個月付她兩萬塊錢,直到她考出律師執照為止。畢竟培養人才這種事,還是需要有所投入的。

  其實,周天星還存著一個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就是等聶玉琳習慣了這每個月兩萬的固定輕鬆收入,以後就算不想為他賣命都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糖衣炮彈吧。

  周天星對手下的理解是,要麼就要絕對忠誠的,要麼就選絕對能幹的,那是因為既忠誠又能幹的人在這世上幾乎沒有,所以他也不願浪費這功夫,胡家姐弟無疑屬於前者,而聶玉琳這女孩,周天星暫時還不想給她下評語,只能留待日後慢慢觀察。

  眼看就到了中午,邱本初果然來找周天星共進午餐,這兩個傢伙在一起,當然不會去吃公司食堂的盒飯。

  江航內部規定,正處級以上才能配車配司機,周天星顯然沒到這個級別,不過邱本初公車、司機兩樣都不缺,周天星也懶得開自己的車,於是就和邱本初同乘一部車,去了候機樓附近的江航大酒店。

  這家酒店是掛牌四星級,由江東航空集團投資興建,所以算是江航集團的一個全資子公司,一進酒店大堂,一個唇紅齒白的制服美女就迎了上來,看長相似乎二十五六,但看氣質和舉止卻似個三十出頭的熟女,尤其那對圓滾滾的肥臀包裹在緊繃的裙下,以及相比之下出奇纖細的小蠻腰,組合出一幅驚心動魄的美景,即便以周天星的定力,也看得嗓子有點冒煙,這才想起自己已有許久沒去逛過金玉滿堂了,原先不識其中妙處也就罷了,但經過多次唇舌服務後,周天星早已食髓知味,此刻一見這款款行來的人肉炸彈,就禁不住虛火直往上竄了。

  周天星雖說已交了林水瑤這個正式女朋友,但人家畢竟是良家少女,牽牽手、摟摟腰也就算了,再想深入感情似乎還沒到這一步,再說周天星也不想因為自己過於猴急而嚇壞了人家,所以直到現在連嘴都沒親過,這大概算是周天星做人的一大失敗吧。

  邱本初注意到周天星的異樣,心領神會,湊到他耳邊低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想嘗個鮮?呵呵,成熟少婦的滋味也是不錯的哦,要不我給你安排一下,這個女人雖然不太容易上手,不過像你這樣年輕的,機會還是蠻大的。」

  周天星嚇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心想不就是單純滿足一下需要麼,犯不著到處結因果,晚上去一趟久違的金玉滿堂就是了,那裡多好,銀貨兩訖,絕無後患。

  說話時那性感女郎已來到近前,朱唇輕啟,未語先笑:「邱副總,真是稀客呀,最近可少見了,咦!這位先生看上去很面善嘛,不會是你弟弟吧。」

  邱本初哈哈一笑,隨口給兩人相互介紹一番,原來這女郎是這家酒店的公關部經理,名叫阮清,當阮清聽說周天星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的小伙子竟是江航法務部的副經理,眼中驚詫一閃即過,換來的是加倍慇勤和膩死人不賠命的嬌聲軟語。三言兩語間,連周天星自己都還沒明白過來,居然就成了這女人的乾弟弟,這樣的交際手段,簡直令他不寒而慄。

  忽然間,周天星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對她起了一個心卦。

一幕幕清晰連貫的影像放電影般掠過周天星腦海煽熊熔熄,奪奩奫嫨那些場景看得他幾乎當場流出鼻血,畫面中的阮清一絲不掛遯適遭遨,榬樆榪榼背景應該是一個酒店的豪華套房,寬大的席夢思上餌餉餅餂,銋銫銑鋮她如同練瑜珈般做著各種古怪動作,或肥臀高聳臺與舕舔,槎榴榞構款款擺動,或手撫私處賑賏賓賕,厬厭嘏嘎婉轉嬌吟,幾乎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無比淫褻,卻偏偏只有她一個人在床上表演,而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則蹲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禿頂老頭,一對血紅的小眼珠死死盯著床上的女人,臉部肌肉因極度亢奮而扭曲得不成人形。

  這一幕直看得周天星啼笑皆非,心想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今天居然親眼見到一個傳說中的性怪癖老頭,想必是年紀大了,舉不起槍就只能欣賞活春宮了。周天星暗暗記下了這老頭的面容特徵,心想能讓這尤物如此盡心服伺的,多半是江航系統中的高官,要不就是政府要員,不管屬於哪種情況,掌握這條信息對自己總是有益無害的。

  正尋思間,影像中的怪老頭已有了動作,他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條黑油油的皮鞭,獰笑著來到床邊,然後便無比熟稔地揮舞起鞭子,一下下向床上的女人抽去,原本細膩光潔的肌膚上立刻印上了道道醜陋的鞭痕,女人在床上痛苦翻滾,發出無聲的哀嚎,那老頭卻是越打越興奮,光看表情就不難想像他是如何熱愛這種變態遊戲。只是周天星明顯感覺到,床上的女人並沒有相同的愛好,因為他分明在她眼中讀出了深藏的怨毒。

  不管什麼人,多少都有點窺私癖的,否則這個世界就不會充斥著那麼多八卦、花邊、艷照門之類的東西了,修道人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接連發動了三個心卦,想好好窺探一下這尤物的私生活,不過結果卻令他有些失望,除了每幅場景中都有那老頭的身影,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也沒再看到一場床戲。好在每次起卦都能提高心卦的熟練度,最明顯的反應是每次起卦都能比上一次感應到更多影像,不然周天星也不會無聊到專為看人隱私而浪費功德。

  想是邱本初的面子夠大,在酒店二樓餐廳開了個包廂後,阮清居然親自作陪,兩男一女共進午餐。

  對於這頓尋常的「工作午餐」,周天星本來並沒有在意,誰知剛一開席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十分厲害。

  一般的老酒鬼都知道,即便你酒量再好,也不要輕易和女人拼酒,因為一旦遇上了能喝酒的女人,十個男人裡有九個是先趴下的,這並不是說能喝酒的女人酒量就一定比男人好,而是因為女性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耍賴撒嬌,而阮清無疑就屬於這類女人的典型。

  周天星也算是酒場老手了,卻從來沒碰到過這種女人,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付這種成熟女性,以至於剛開局半小時就被逼得上了一趟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潛運真元,足足費了十來分鐘才把大部分酒精用內力逼出體外。

  這是他的一個小秘密,吐納術原本就是修道人用來清除體內垃圾、改善體質的功夫,用來揮發酒精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這樣行功所消耗的真元很大,以周天星目前的功力,狀態全滿大概只能清除掉七八兩高度白酒,所以非到萬不得已,周天星是不會用這個法子的。只因一旦功力消耗過巨,就會感到胸悶氣短,體虛乏力,這種滋味實在不怎麼好。不過經此一事,周天星終於痛下決心,以後要勤練吐納功夫,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得過且過了。

  從洗手間回來,周天星對阮清再不敢掉以輕心了,同時也暗暗佩服她的酒量,大半斤白酒下肚,居然面不紅氣不喘,跟沒事人一樣,

  倒是邱本初善解人意,親手擰開一個紙盒裝的酸奶,倒了一杯給周天星,笑道:「看天星的臉都白了,我看今天就喝到這裡吧,下午還要上班呢,怎麼樣,知道你清姐的海量了吧。」

  接著又倒了一杯給阮清,依然笑容滿面地道:「阮經理,我這小兄弟量窄,實在不是你的對手,反正又不是外人,來,喝點酸奶養養胃。」

  周天星有些感激地望了邱本初一眼,剛端起酸奶準備就口,卻忽地從心底打了個寒戰,直覺意識到手中這杯東西一定有問題,心念電閃,暗道:「難道邱本初這小子在陰我?在這杯酸奶裡做過什麼手腳?」

  修道人的直覺豈同尋常,一旦有人蓄意謀害,總能提前有所知覺,這種直覺便如動物本能,十料九準。當下周天星也不動聲色,把杯子湊到唇邊呷了一口,卻並沒有咽進肚裡,而是悄悄含在口裡,同時假作喝得急了,滲出幾滴在唇邊,借擦嘴的機會吐在了濕毛巾上。同時瞥了一眼阮清,見她也端起面前的酸奶喝了一口。

  又坐了幾分鐘,邱本初忽然一拍腦袋,驚呼道:「糟了!我怎麼把這事給忘到腦後了。」接著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夾起公文包,急匆匆地道:「兩位,真是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今天中午還要約見一個重要客人,少陪了,你們再坐會兒吧,不用管我。」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邱本初走後,包廂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兩人靜靜對視,都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相同的信息。

  阮清一雙如水明眸中忽然蒙上了一層笑意,道:「看樣子你也沒喝。」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本初兄在杯子裡放了什麼了,可以請教一下嗎?」

  阮清輕哼一聲,不屑地道:「還能是什麼?無非是催情藥一類的下三濫東西。」她饒有興致地盯著周天星打量了一會兒,又道:「只是有一個問題我不太明白,你究竟有什麼來歷?值得邱本初花這麼多心思?」

  周天星呵呵一笑,反問道:「對這一點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有什麼背景?值得本初兄費這麼多力氣牽線搭橋。是不是只要我們兩人發生了什麼事,就可以造成某種令他樂於看到的局面?」

  下一刻,兩人同時笑出聲來。阮清笑得花枝亂顫,趴在桌上連連嬌喘,忽然媚眼如絲地望向周天星,暱聲道:「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其實邱本初根本不必費那麼多心機,不如我們上去開個房慢慢聊?」

  周天星含笑點頭道:「固所願也。」

  十分鐘後,兩人已面對面坐在該酒店頂樓的一間豪華套房中,周天星輕輕吹開水面上飄浮著的一片茶葉,呷了一小口碧綠的茶水,望向對面媚態天成的熟女,緩緩道:「讓我們來猜一猜,邱本初現在在幹什麼?「

  阮清格格一笑,她已脫去了藏青色的制服外套,內裡只剩下一件白色真絲露肩抹胸,細膩光潔的肌膚有一大片白生生露在外面,一道深深的乳溝剖開兩團高聳的玉峰,晃得人眼花。她神態嬌慵地半倚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我想他不至於蠢到帶人來抓奸吧,這種狗血情節似乎不該是邱公子的風格。嗯,所以,你如果想做什麼,不妨直接一點。」

  這已是赤裸裸的挑逗了,不過周天星卻不為所動,只淡淡一笑,道:「我相信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不願意對你做點什麼,只是似乎後果有點嚴重哦。至少,我想那個愛看活春宮表演的老頭兒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

  阮清的臉色刷地變了,變得極其難看,她猛地挺直身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天星,寒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周天星絲毫不懼地迎向她的目光,同時靈臺空明如鏡,阮清的每一絲情緒變化都清晰無誤地倒映入他識海深處,其中有震驚、有恐懼、有慌亂,不過並沒有發現任何兇戾之氣,這才放了心。

  他淡淡道:「我還知道,你的內心深處充滿了屈辱和不甘,我還知道,你每次都想在那個老傢伙舉不起的那根東西上踹一腳,我還知道,如果我們聯起手來,就能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說完這番話後,周天星慢慢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我的身份,你沒有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唯一可以幫助你完成心願的人,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吧。」

  直到走出酒店,周天星都不知道阮清背後的那個老頭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他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直覺告訴他,阮清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同時也是個不甘被人控制、狡猾如狐的小妖精,像這樣的女人,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鎮住她,以後再想收伏她可就難了,所以他寧可冒一點風險,直接扔出一顆重磅炸彈先炸得她頭暈眼花,同時為自己樹立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至少可以讓她無論如何都不敢輕舉妄動。

  而最關鍵的是,即便阮清把此事原原本本報告給她後面的人,對方也不敢對周天星輕舉妄動,試想連活春宮的內情周天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誰就敢保證他手上沒有相關的影音資料?或者還掌握了更多。

  周天星回頭望了一眼高聳的酒店大廈,嘆了口氣,心道:「我是否已陷得太深,而且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這種遊戲?哼!邱本初,想拿我當槍使,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1:08

同一時刻,市郊某幢住宅中,邱本初低眉順眼地立在一個老人面前,這老者面目清

回到辦公室周天星左右無事,便一頭鉆進屋起門來玩電腦,本想先上網下載帝國時代不想一打開瀏覽器就自動進入了江航的內部網站,眼球立時被首頁上一張大幅彩照吸引住了。畫面中最醒目的是一個穿西服的禿頂老頭滿正一手叉腰,一手作指點江山狀身旁聚攏著一大堆滿面堆笑的各色男女。

  良久,周天星長長吁出一口氣,陰笑起來:「原來是他,孫福榮,怪不得這個名字感覺這麼眼熟呢。」

  是的,這老頭就是此前周天星在心卦中看到的那個變態禿頭,江東航空集團總裁孫福榮。這裡需要介紹一下,江東航空集團是由江東省政府投資的地方性航空企業,其主業自然就是江東航空公司了,旗下還有多家分子公司,如江東航空食品公司、江東航空大酒店、江東航空旅行社、江東航空財務公司等等,業務面涉及相當廣泛,而身為集團總裁的孫福榮,自然是該集團的頭號人物無疑。

  最關鍵的是,在周天星偷來的那4G資料中,就有一個文件夾是以孫福榮的名字命名的,也就是說,這個變態老頭的生殺大權完全操縱在周天星手中。只是,對自己沒什麼實際利益的事,周天星向來是不屑做的。

  所謂懲惡揚善,在他看來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國家每年不知道要抓多少貪官,可那又能怎麼樣,誰能保證新上來的就不會比前任更貪?既然如此,抓不抓又有什麼區別?當然,懲治貪腐、整頓吏治,總的來說還是有利於國家的,至少可以對一些官員產生警示作用,只是周天星既不是國家主席,又沒有周國輝那樣的遠大抱負,這種閑事他才懶得管。如果只是為了賺功德,他早就把4G資料全發到網上去了,哪用像現在這樣麻煩。

  周天星坐在電腦前盤算良久,還是決定先擱置此事,看情況再說。這一點主要取決於阮清的最終決定,如果能和這女人達成某種協議,甚至把這個狐貍精收為己用,對他日後在江航的發展還是大有好處的。

  想到這裡,周天星忽然驚覺,由於手中掌握了相當雄厚的資源,自己的野心也開始膨脹了。原本只是想在這兒混混日子,可一旦接觸到核心內容,發現有利可圖時,貪婪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了。

  「呵呵,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至少在這兒混到正處級再說,哈!這地方還是挺不錯的嘛。」

  不知不覺,周天星已經在想入非非了,同時目光連閃,心想真要在江航發展的話,必要的親信那是一個都不能少的,幸好上午報到時擺出一副紈褲子弟的作派,讓孔泉那老頭去了些戒心,否則一上來就磕磕碰碰,事情就不好辦了。

  於是馬上抄起電話,撥通了聶玉琳的手機,跟她說了進江航的事,同時明白無誤地告訴她,招她進來就是為了讓她當自己的心腹,同時每個月兩萬的額外薪水一分也不少,如此美事送上門,對方自無不允的道理。

  剛辦妥這事,手機鈴又響了,原來是大學裡的老同學,和他上下鋪的張哲中,對方在電話裡說,畢業快一年了,想發起個同學會,同時詢問他的意見。

  張哲中在校時本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而且是他們班的班長,由他出面發起同學會自然是情理中事,再說,當初和周天星同寢室的同學張哲中、徐楠、鄭春樹三人都相交甚厚,那可是三年如一日地一起玩遊戲、一起逃課、一起看A片培養出的革命友誼,只是大家畢業後各奔東西,都在為生計忙碌(周天星除外),所以聯繫得也少了,四個人只是隔一段時間碰個頭、吃頓飯、聊聊近況而已,周天星自然不可能把自己近期干的那些事告訴他們,只隨口胡謅,說自己進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這倒不是因為他不重視同學之間的交情,只是因為這些事純屬個人隱私,既無必要也無可能讓他們知道。事實上,自從修道以後,周天星的心理年齡早已遠遠超過了同齡人,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格外珍惜在校時那種樸素純潔的友情,這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

  周天星自然沒有道理不參加同學會,於是當場就答應了下來,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就掛掉電話,然後周天星開始在網上下載帝國時代,公司的網速很快,一會兒就下完了,剛安裝好遊戲,準備像往常一樣進去虐電腦時,張哲中的電話又來了,告訴他所有在東海的同學都約到了,時間就定在這個週末,地點則設在市區的皇家大飯店。

  周天星吃了一驚,那家飯店他可是去過的,一桌中檔酒席最少也得八九千,要是在那裡辦酒席,平攤下來每個同學都要付上千塊,這點錢他當然不在乎,但對於這些剛踏出校門的年輕人來說,無疑是一筆十分奢侈的開銷。其實就算整個同學會的開銷周天星一個人包了他都無所謂,只是這樣有在同學們面前顯擺的嫌疑,實在沒這必要,於是道:「用得著去那麼貴的地方嗎?大家出來做事都挺不容易的,何必呢?」

  張哲中在電話那頭笑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啊?阿楠這小子最近發財了,上個月他一個人跑到黑龍江倒了一批舊設備,一票就賺了二三十萬吶,所以這小子說了,這次的同學會一切開銷都由他來。」

  周天星呵呵一笑,也不覺奇怪,徐楠是他們四個室友中最有商業頭腦的,在學校時這小子就整天忙進忙出的折騰,開網店、賣衣服、承包學校電影院、賣盜版光碟,什麼沒幹過?只是以前都是小打小鬧,掙點煙錢酒錢的,有時候虧了本還得跟別人蹭飯吃,這回倒好,一下子幹了一票大的。

  周天星自然樂得看到同學發財,於是也沒多說什麼,又和張哲中閑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繼續玩他的遊戲了。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邱本初又來找他,一見面就笑呵呵地拱手道:「老弟,中午的事實在太抱歉了,你看我這記性。」

  周天星嘿嘿一笑,忽然把嘴湊到邱本初耳邊,語氣曖昧地道:「本初兄,我還沒多謝你呢,嘿!要不是今天中午你有事先走了,哪有這樣的好事。」

  邱本初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卻故作訝異地道:「什麼?難道……」

  周天星低笑道:「本初兄,你說的還真不錯,成熟少婦的滋味可真是不同一般呢。」

  邱本初強壓住心中的喜悅,怔了片刻,忽然爆出一陣大笑,手指他鼻尖道:「臭小子,真有你的,這麼快就把那小騷貨搞定了,媽的,我可是盯了她很久了,一直都沒機會下手啊,這回便宜你小子了,不行,你得請客,今天晚上去金玉滿堂。」

  周天星可是好久沒去金玉滿堂了,三月不知肉味,還著實有點想念,於是便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於是,這對狐朋狗友就直接驅車去了金玉滿堂。

  金龍濤雖然倒了,但金玉滿堂的生意依然火爆如昔,彷彿跟從前沒有任何改變,看到這樣的情景,周天星不禁油然生出感慨,這個世界果然是缺了誰都沒問題,地球照樣轉,像金龍濤這樣顯赫一時的大人物,一旦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所謂的基業也就跟紙糊的差不多了。

  事實上,周天星一直對金玉滿堂的總代理,那個所謂的洪門很感興趣,上回林玉樓只略略跟他提過一次,只是當時他覺得沒必要關心這方面的問題,就沒有深究,不過時移事易,如今的周天星,自覺實力暴增,是時候全面瞭解一下這些隱藏在紙醉金迷背後的潛規則了,不然以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就在賭場的咖啡廳中,周天星向邱本初提出了這個問題,他漫不經心地道:「本初,其實我一直有點好奇,洪門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邱本初一怔,訝道:「不會吧,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這種事我才懶得管,只不過到了這兒,想起來就隨便問問了。」

  邱本初這才露出理解之色,笑道:「知道老弟你清高,不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整天在官場裡廝混。好吧,左右無事,我就跟你詳細講講洪門的來歷吧。」

  周天星點頭道:「那再好不過了,不過用不著說得太遠,洪門的歷史我以前也知道一點,大概就是清朝的反清復明組織,像什麼紅花會、天地會的,都是洪門的前身,後來孫中山還借用過洪門的力量刺殺滿清高官,不過民國以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邱本初有些誇張地向他伸出大拇指,讚道:「老弟淵博,不錯,洪門的前身就是清朝的天地會,後來解放了,剛建國那會兒,政府對一切黑社會組織都絕不留情,洪門也一樣,當時有的叫青幫,有的叫洪幫,還有叫袍哥的,其實都是洪門的分支,統統被新中國政府打擊掉了,所以可以這樣說,49年以後,中國就沒有洪門了,除了一些社團裡的骨幹分子逃到海外去以外,國內勢力被連根拔起、砍光燒盡了。」

  「那為什麼現在又有了洪門呢?」周天星追問道。

  邱本初呷了口咖啡,沉吟片刻,皺眉道:「這個問題有點複雜,幾句話很難說清,我只能大略跟你介紹一下,這事主要是出於兩方面的考量,一是我們國家的外部環境從建國起就很惡劣,一直到改革開放後都沒有發生根本性的好轉,反而隨著前蘇聯的解體,中國成了美國最大的潛在敵人,因此西方對華的遏制、滲透以及和平演變也越來越猖獗了,在這種情況下,遍佈世界各地華人中的洪門無疑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而且經過十年浩劫的洗禮,政府高層也比從前更開明了,因此,和海外洪門保持一定的聯繫和合作,就成了必然的選擇,至少你可以把洪門的存在看成一張龐大的國際情報網。」

  周天星心領神會,點頭道:「我明白了,大家都是華人,為自己的祖國出一份力,讓中國變得更強大,對那些海外華人也是有好處的。那麼,另一個方面呢?」

  邱本初道:「至於另一個方面,可就是國內了,隨著這些年的改革開放,國內的貪腐問題也日趨嚴重,呵呵!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嗯,這麼說吧,就拿這家金玉滿堂來打個比方,天星,我問你,如果不開這個場子,東海市是不是就沒有****?是不是就沒有地下賭場了?」

  周天星眨眨眼,明白了七八分,笑著搖頭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嗯,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既然政府意識到這些東西都是不可避免的,那還不如睜隻眼閉只眼,讓洪門出面搞個這樣的銷金窟,與其讓那些有錢人和貪官跑到拉斯維加斯一擲千金,讓外國人白白賺我們的錢,還不如自己搞,把這些資金盡量留在國內,同時還可以向洪門抽頭,這個算盤打得倒是蠻精的。」

  邱本初呵呵一笑,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了,只是這種事不方便拿到臺面上說,大家心照就是了,這就是地下世界的潛規則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面目硬朗的精悍男子來到他們身邊,隔著老遠就向邱本初拱手道:「邱公子,別來無恙。」

  邱本初一見這人,立刻站了起來,滿面堆笑地道:「龍淵兄,早就聽說你回國了,呵呵!可惜一直沒得空過來拜會,可巧今天約了周兄弟來逛逛,幸會幸會。」

  周天星瞧向那人,見他年紀約莫在三十五六上下,個子不高,但體格十分勻稱,太陽穴明顯隆起,雙目銳利似刀,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只是他的那雙手很是特別,並沒有象胡小斌那樣在指關節處生滿了老繭,反而是皮膚光潔細嫩,毫無瑕疵,如果不是手掌寬厚,指節粗大,周天星幾乎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一雙女人的手。

  他身穿一套黑色唐裝,腳蹬千層底緞面布鞋,板刷頭,一身裝扮像極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灘的黑道大佬。

  然而最令周天星感到吃驚的是這人身上散發的戾氣,那股濃厚如實質的戾氣隔著老遠他就感應到了,就憑這點周天星就能判斷出,這人手上至少有二三十條人命。

  「來,兩位,我介紹一下,天星,這位就是金玉滿堂的新老總金龍淵先生,剛剛從美國回來。這位嘛,是我的小兄弟周天星,目前是我們江航的法務部副經理,呵呵!兩位以後多親近啊。」

  邱本初熱情地相互介紹兩人的身份,當聽到「金龍淵」三字時,周天星心中驀地一跳,暗想:「金龍淵?難道這人竟是金龍濤的弟弟?而且剛從美國回來,他回國幹什麼?」

  想到這裡,不禁有點心虛,盡量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至過於僵硬,掩飾性地笑道:「原來是金總啊,失敬失敬。」

  金龍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忽道:「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周天星心中更驚,暗罵自己沒出息,還沒被人拆穿就已嚇成了這個樣子,同時暗自驚嘆金龍淵敏銳的洞察力,忙潛運師門秘法收攝住心神,故意冷冷道:「金總,你身上的殺氣太濃了,在下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突然見到一個武林高手,有點緊張似乎也是正常的吧。」

  金龍淵似乎直到此刻才肯用正眼瞧他,凝目望了他半晌,輕輕一笑,道:「本初的朋友果然不是凡品,相見就是有緣,下去玩兩把如何?」

  邱本初哈哈大笑,拍著周天星的肩膀道:「兄弟,看來今天我們是來對了,龍淵兄可不是常常都有興致親自下場的,來來來,開局了。」

  說到賭錢,周天星自然不懼,而且他對金龍淵其人也頗有興趣,正好和他結交,雖說他本人就是陷害金龍濤的罪魁禍首,但這件事做得極為機密,只要他自己不說,旁人從哪裡知道?

  當下,三人在賭場上開了個單間,邱本初又拉來一個顯然也是太子黨級別的人物,四人開了一桌麻將,邊打邊聊。

  事實上金玉滿堂不但是個賭場,更是一個絕佳的交際場所和交易場所,到這裡來的客人未必就是為了賭錢,有時只為來這裡結識一些朋友或者談一些不能在陽光下進行的交易,總的來說,這裡就是一個小社會,是東海上流社會的俱樂部。

  這場賭局周天星沒怎麼發揮,先輸後嬴,先是一下子輸掉了四五百萬,後來慢慢扳平,最後反嬴了兩百多萬收工,其間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基本上都是談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不過周天星還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金龍淵其實是在故意輸錢,很多時候周天星都感應到他手上捏了一把大牌,卻被他不動聲色地拆成了一副爛牌,因此一場賭局下來,邱本初嬴了五百多萬,另一個太子黨嬴了三百多萬,相比之下,周天星倒是嬴得最少的了,金龍淵一家獨輸,損失過千萬。

  在回去的車上,周天星忍不住問邱本初:「今天那個金龍淵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讓我們嬴這麼多?」

  邱本初呵呵一笑,輕描淡寫地道:「還不是為了他哥哥打點鋪路,哦,你還不知道吧,上一任老總金龍濤就是他的親兄弟,唉!其實這事我也納著悶呢,金龍濤那小子不知怎麼搞的得罪了劉書記,就是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被人家一巴掌就拍暈了,現在正關在大牢裡等著判呢,金龍淵這次就是專門為救他哥哥才回國的。」

  周天星心中的猜測終於得到了驗證,不禁心中感嘆,黑社會再厲害也還是黑社會,不管你在道上混得如何風生水起,真到了官面上,不過就是政府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說用就用,說棄就棄,江湖人物跟官府鬥,哪能討到好去?

  心中好奇,不禁又追問道:「那個金龍淵在美國是幹什麼的?應該也是洪門中人吧?「

  邱本初點頭道:「不錯,我幾年前就認識他了,當時他還在國內,幫著他哥打理金玉滿堂,兩年前被調到了美國紐約,靠一雙拳頭和一把槍就在唐人街上打出了個雙花紅棍,這人手底下的功夫厲害著呢,無論拳法還是槍法,在紐約洪門中無人能及。」

  周天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心道好大的來頭,又問道:「金龍淵輸錢給你們我倒能理解,可我跟他又沒什麼交情,而且我也幫不了他什麼忙,他幹嘛輸給我?」

  邱本初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道:「這只能說明他太會做人了,天星,你當我邱本初是那種濫交的人嗎?對他來說,輸錢給你其實就是輸錢給我,呵呵!不過我估計這小子做夢都想不到,老弟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周天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本初兄,您就別拿這種話來擠兌我了,要不那兩百萬我還給你?」

  邱本初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忙搖手賠笑道:「玩笑,玩笑,兄弟千萬別當真了,我只不過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周天星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本初兄,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查出我的底細和來歷,嘿!跟你說白了吧,我們家在上頭是有點關係,不過不像你想的那樣玄,而且,有些事實在不足為外人道,希望你能體諒兄弟的苦衷啊。」

  話說到這份上,等於已挑破了那層窗戶紙,邱本初沉吟片刻,輕輕嘆了口氣,道:「天星,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你能跟我這麼說,已經很夠意思了。嗯,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家老爺子還有兩年就要退了,像他這種年紀進省委,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所以,哥哥我不得不為今後的前程未雨綢繆啊,天星,我今天只想要你個準話,到了關鍵的時刻,能不能伸出援手,拉兄弟一把?」

  這種不費本錢的空頭支票周天星哪有不答應的,不過依然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接著鄭重點頭道:「本初兄,這一點你可以絕對放心,我跟我家老爺子不同,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邱本初大喜,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連聲道:「好兄弟,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周天星心中卻在苦笑,別看現在順風順水,自己這個冒牌太子黨遲早有一天會被拆穿的,到時候不說邱本初了,說不定連張家生都能用一個小指頭捏死他。雖然他現在在國安局和證監會都有掛職,但說穿了不過是這兩個機構的咨詢工具而已,既沒有實職又沒有實權,其實不過是那些大人物手中的一顆小小棋子而已,而想要成為棋盤的主人,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勢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有實力,才能在將來有可能發生的事變中立於不敗之地。

  驀然回首,原本立志不入公門的他,早已泥足深陷。

  周天星呆呆出了一會神,又拾起剛才的話題,試探性問道:「你有辦法把金龍濤撈出來?」

  邱本初搖搖頭,又點點頭,微笑道:「劉寒松要整的人,撈是撈不出來的,不過弄個保外就醫應該費不了多大勁。畢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

  周天星心中暗嘆,自己好不容易把金龍濤送進去,誰想到了這個太子黨手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人弄出來,還真是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啊。暗暗尋思,金龍濤這人留在世上總是一件心腹之患,遲早得再想個法子把他徹底整垮才是。

  同一時刻,金玉滿堂地下的一間密室中,金龍淵面沉似水,雙腿互盤,端坐在房間中央一塊蒲團上。雙目似閉似合,便如老僧入定一般。

  忽然,他口一張,吐出一道筆直如劍的氣流,長達兩尺有餘,一道白氣竟然在空中凝而不散。

  「好一個吐氣成劍,師兄,看來你的武功已經達到暗勁的顛峰,很快就能突破到化勁了。」

  背後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金龍淵並沒有回頭,只淡淡道:「師妹,你不該來。」

  「龍淵,這麼多年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這次回國想幹什麼,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聽我一句,不要這樣好嗎?你鬥不過他們的。」

  那女聲緩緩轉到他身前,房間中出現了一個婷婷玉立的長腿女郎,一條緊身運動褲把她那雙修長到接近過分的美腿展露無遺,而除了這雙奪人眼球的長腿外,那張如玉石雕琢般的俏顏也美得令人眩目。如果周天星就在此處,一定會發出由衷的感嘆,既生瑜,何生亮?這世上有一個禍國殃民的林水瑤就已經夠了,再添一個,豈不是要爆發世界大戰了。

  然而此時房間裡這位酷酷的帥哥連正眼都沒瞧向面前的美人,冷冷道:「我們學武的人,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絕不受辱。即便玉石俱焚,我也要叫他血濺五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1:48

第031章 同學會

    週六,周天星去了皇家大飯店參加同學會。他在校時由於勤於修道,後來又潛心做股票,所以和他

交往密切的沒有幾個,只和寢室裡的三個兄弟混得最熟。

    由於路上塞車,周天星到得比較晚,來到預訂的包廂時,只見絕大多數人都到了,幾乎坐滿了兩桌

人。徐楠眼尖,一眼瞧見他就嚷了起來:「天星,快過來,我幫你留著座呢。」

    周天星打眼望去,見同寢室的三個兄弟早已來了,便笑呵呵地坐了過去,一一寒暄敘話,自不用提



    過了十來分鐘,張哲中眼見該到的都到齊了,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拍著手掌道:「

同學們,今天的這個聚會,是為了慶祝我們班畢業一週年,首先我想我們應該感謝本次聚會的贊助商,

徐楠同學。下面,請徐老闆致祝酒詞。」

    飯桌上發出一陣哄笑,有男生便開始起哄,叫嚷起來:「是啊,請徐老總致個詞吧,來,禮儀小姐

,上鮮花。」

    忽然從隔壁桌上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徐老闆真是闊氣啊,嘿嘿!一出手就是兩三萬,寒磣誰

呢?我方梓明可不吃這一套,今天這頓酒,我吃多少喝多少都自己買單。」

    說話間一個一頭卷毛的年青人站了起來,晃蕩著大腿走到徐楠面前,把厚厚兩疊百元大鈔扔在桌上

,不屑地道:「怎麼樣,兩萬夠不夠?不夠我再加。」

    張哲中寒了臉,冷冷道:「方梓明,我知道你家是開房地產公司的,不在乎這兩個小錢,不過我不

明白的是,為什麼我打電話約你的時候沒見你這麼豪爽?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你願意做東請同學們,很

好,這錢我就代你保管了,一會兒吃完飯大家一起去錢櫃唱歌吧,到時候同學們可以玩得盡興點,想吃

什麼就吃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方老闆說了,不夠還可以再加。」

    張哲中在校時很有威信,一番話說出來不卑不亢,卻綿裡藏針,直噎得方梓明臉紅脖子粗,同時又

引起一陣哄笑,有幾個看不慣方梓明作派的便紛紛嚷道:「方大老闆請客啊,那是一定要賞光的,我要

求不高,只要來兩瓶路易十四就行了。」「靠!有人買單啊,不吃白不吃,不知道錢櫃裡有沒有皇家禮

炮。」……

    方梓明面子上掛不住了,指著張哲中道:「媽的!你小子算老幾,在學校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了,一

天到晚人模狗樣的,班長?屁!你還真以為你是個官啊,嘿嘿!畢業到現在一年了,你小子連工作都沒

找到吧。」

    這話便如一把鋼刀,直接捅進了張哲中的心臟,他的確正如方梓明所說,還沒有找到正式工作。他

本是個涵養極好的人,此刻也氣得臉色鐵青,嘴唇發抖。

    鄭春樹一見室友被辱,立刻火冒三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方梓明的鼻子罵道:「姓方的,你

小子說話別太損了,你神氣什麼?還不是仗著家裡有個好爸爸,媽的!你今天要不給張哲中道歉,咱們

就下去單練。」

    徐楠也怒了,跟著就抓起桌上那兩萬塊錢扔了出去,一下子散成了漫天雪花,同時怒吼道:「姓方

的,你他娘的不就是個二世祖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口袋裡有哪一分錢是你自己掙的,滾一邊去,

哪涼快呆哪兒。」

    周天星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並不是因為他沒有動怒,而是修道經年積累下的深厚涵養,忽然冷笑

道:「方梓明,我奉勸你一句,做人最好不要太囂張。再說現在房地產不景氣,你爸賺兩個錢也不容易

,還是悠著點吧。」

    他實在沒有心情和這個小人糾纏,站起身淡淡道:「看來今天這飯沒法吃了,我建議大家還是改天

再聚吧。」說著拉了拉身旁的張哲中,又向徐楠、鄭春樹兩人使了個眼色,四人便一同起身,向廳外走

去。

    「站住!」

    方梓明被幾個人輪番搶白,早已氣得臉色發青,怎肯善罷干休,他指著徐楠喝道:「小子,你別走

,給我把錢撿起來,怎麼扔的就給我怎麼撿回來。」

    徐楠回頭冷笑道:「我就是不撿,你能拿我怎麼樣?」

    方梓明嘴角泛起一絲猙獰的笑意,陰側側道:「不撿也行,不過你小子以後出門最好當心點。」

    徐楠還沒答話,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已經在他背後響起:「方梓明,你要人家以後當心什麼?我看我

得提醒你一句了,現在可是法制社會,不要一不小心把自己兜進去了。」

    發話人正是女刑警秦怡,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領羊毛衫,一頭烏髮都盤在了腦後,唇上還破例塗了一

層亮彩,看上去既清爽又不失柔媚,完全不像穿警服時那樣英姿颯爽,但卻多了幾分嫻雅的女人味。方

梓明一見她就換了一副笑模樣,低聲下氣地擺手道:「哪能呢,我的秦大警官,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嘛,

開個玩笑而已。」

    秦怡面罩寒霜,冷笑道:「恐怕不見得吧,方梓明,我告訴你,今天這話我記下了,萬一哪天徐楠

出了什麼事,我們刑警隊肯定第一時間找上你。」

    方梓明神色尷尬之極,但在秦怡面前卻不敢發作,只得乾笑道:「好好好,秦大小姐,你說什麼就

是什麼。」接著故作瀟灑地一揮手,道:「同學們,大家該吃吃,該喝喝,這頓飯我請了,嘿!我還有

點事,先走一步了。」

    然而他這番話卻沒得到任何回應,甚至很多人都沒拿眼瞧他,只是相互間自顧說話,方梓明怔了片

刻,表情數變,終於悶哼一聲,灰溜溜地走了。誰知他前腳剛邁出廳門,就聽身後傳來一陣飽含揶揄的

哄笑,更是氣得咬牙切齒,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徐楠、鄭春樹等人,目光中儘是怨毒。

    秦怡來到張哲中面前,露出一個淺笑,輕聲道:「大班長,同學們難得聚一次,你這個組織人先走

,好像不太好吧。」

    張哲中其實也是個豁達的人,哈哈一笑,揚聲道:「哪能呢,秦大警官,好了,各位同學,咱們別

為了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開席了。」

    送走方梓明這個瘟神,這場同學聚會才算真正開始,學法律的人一般都比較務實,對方梓明留下的

兩萬塊請客費也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了,充作這次的活動經費。

    事實上在座的近二十個同學中,絕大多數都是所謂的草根階層,社會既然分了階層,最容易產生的

就是階級矛盾,再加上方梓明是個性格張狂的紈褲子,向來目中無人,所以在校三年,真正對他有好感

的同學幾乎沒有一個,於是都樂得看他受窘,沒一個人肯站出來為他說話,畢竟,囂張總是要付出些代

價的。

    席間周天星詢問各人的近況,徐楠最好,一畢業就開始到處找生意做,最近開了個皮包公司,租了

一間十幾個平方的小辦公室和一個倉庫,專門做倒進倒出的沒本生意,小日子過得還是挺滋潤的。而其

他兩個室友的境遇就很不理想了,張哲中前些時候也去報考了律師執照,幾乎足不出戶地在家複習了幾

個月,但最終的結果很讓人無語,僅差一分名落孫山,現在只得到處投簡歷,想先找份工作再說。至於

鄭春樹,他在校時成績本來就不好,整天沉迷於網游,所以壓根沒指望能考上律師,剛畢業時找了份工

作,可沒過試用期就被人開除了,原因是他上班常常遲到,而且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原因其實很

簡單,這傢伙幾乎每晚都在網游裡泡到兩三點鐘,不過鄭春樹上網也不是單純為了玩遊戲,他實際上是

個半職業玩家,所以他玩網游一半是因為熱愛遊戲事業,另一半是為了打裝備賣錢,只可惜賺的錢少得

可憐,拚死拚活干一個月只能掙幾百塊。

    對於兩個室友的艱難處境,周天星其實很想伸出援手,不過仔細想想,讓他們在社會上先經歷一些

磨礪也好,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如果周天星一開始就給他們安排一個美好的前途,一路順風順水,不管

對朋友還是對自己,都不見得是好事。至少這樣一來,周天星最珍視的那份同學情誼就很可能因這種單

方面的恩賜而產生變質,這是他很不希望看到的。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朋友,永遠不會成為另一方的保姆,只要在最關鍵的時刻伸出援助之

手就行了。

    酒酣耳熱之際,徐楠的手機忽然響了,當他把聽筒湊到耳邊後,不一刻就變得臉色刷白。周天星坐

得離他最近,自然看出了他神色不對,等他放下電話後,便關心地問道:「阿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徐楠目光空洞地呆了片刻,才費力地嚥了一口唾沫,澀聲道:「兄弟,我這回可把血本都賠進去了

,我弟弟說,幾個工商稅務的人剛才突然找到我的公司,把我倉庫裡的貨全給扣了,那可是幾十萬的貨

啊,還都是跟人家供貨商賒的,這回完了,全完了!」

    周天星沉吟片刻,問道:「那他們為什麼扣你的貨?」

    徐楠哭喪著臉道:「還不是因為偷稅漏稅,這年頭,我們這些做小本買賣的,不偷稅能賺什麼錢?

喝西北風吧。我也是懂規矩的啊,工商稅務全都打點到了啊,這不,昨天我還請東環稅務所的人吃飯呢

,這幫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

    張哲中忽然插了進來,冷靜地道:「阿楠,你別急,仔細想想,到底是哪方面出了問題?是不是得

罪了什麼人?你不是昨天才請人家吃飯的嘛,先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徐楠彷彿從夢中驚醒,忙重新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兩分鐘後,他放下電話,歎了口氣,苦笑道:「這事我總算弄明白了,有人在給我使絆子。那個人

說,是上頭壓下來的,說是他們稅務所長剛剛接到有人舉報,居然就立刻成立了工商稅務聯合執法小組

來封我的庫。」

    第032章 禽獸

    出了這樣的大事,大家都沒心情吃飯了,好在這時酒席已接近尾聲,張哲中就不客氣地用方梓明留

下的錢買了單,把剩下的一千多塊交給一個女生,約定用於下次聚餐,然後四個室友便一同出了飯店。

    來到飯店樓下的馬路邊,周天星給張家生掛了個手機,張家生一聽到他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然

後便是喜出望外,立刻變得熱情無比。周天星也不跟他廢話,直截了當地道:「老張啊,麻煩你個事,

我有個同學叫徐楠,開了個小貿易公司,不知道怎麼搞的,剛才忽然有工商稅務的聯合執法小組上門,

把他的庫給封了。老張啊,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

    張家生又是一怔,忽然在電話那頭大笑起來:「真是大水沖倒了龍王廟,不瞞你說,這事是東美地

產的方嘉良托我辦的,早知道那小子是你的同學,我才懶得理那個傢伙呢,泛泛之交而已。這樣吧,我

等下就跟下面說一聲,把你朋友的貨還了就是。」

    周天星倒也沒料到這事辦得這麼輕鬆,雖然知道張家生這是在刻意討好自己,還是挺高興的,忽然

心中一動,道:「老張啊,你這麼給面子,兄弟謝了,這樣吧,你現在有沒有空?要不一起出來喝點酒

,我那同學現在就在我身邊,也讓人家略表一下心意嘛。」

    此言一出,把張家生樂得哈哈大笑,馬上滿口答應,聲稱要把正在進行中的一場飯局推掉,立刻就

趕過來會合。

    周天星放下電話,瞧見三個室友望向他的古怪眼神,微微一笑,道:「不要用這種色咪咪的眼神看

我好不,這事倒還真巧了,稅務局的張局長跟我爸也是老同學,我從小就認識他了,兩家一直處得不錯

。」

    三人同時露出恍然之色,徐楠大力捶了一下周天星的肩,笑罵道:「臭小子,怎麼不早說你有這層

關係,害得我擔了半天心。」

    張哲中卻忽然露出狐疑之色,緊盯著周天星道:「既然那個張局長是你爸的老同學,好像你該叫他

叔叔才對吧,怎麼我看你剛才打電話的口氣,就像個領導在安排工作似的。」

    周天星暗地裡汗了一把,心道張哲中這傢伙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其他人都好糊弄,想忽悠他可不是

那麼容易的,只得攤攤手,表情無辜地道:「你們一會就知道了,那老頭就吃我這一套,我們平時就是

這樣,要是突然叫他一聲叔,連我自己都覺得肉麻。哦,這大概就叫那個什麼忘年之交吧。」

    張哲中側頭想了想,這才釋去心中疑惑,周天星不願在這問題上多糾纏,連忙轉換話題,把張家生

剛才透露的情報說了一遍,鄭春樹一聽就怒不可遏,罵道:「東美地產的方嘉良,不就是方梓明那小王

八蛋的老子?***!這小子太損了,要我說,非得找個機會修理他一頓不可。」

    徐楠卻不像他這麼激動,思忖片刻,搖頭道:「沒這個必要,社會上這種人太多了,就算打他一頓

又能怎麼樣?他照樣是東美地產的太子爺,我出來做生意,是求財而不是求氣,只要心裡有數就行了。



    張哲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平靜地道:「不錯,雙方實力懸殊太大就不要輕舉妄動,想要整人就

要有一擊致命的把握,整得他永世不得翻身,這筆帳我們兄弟記下了,來日方長嘛。」

    周天星頓時機伶伶打了個寒戰,張哲中平淡的語調反讓他產生了一種陌生感,他不由自主望向這個

昔日的室友,卻見他淡淡一笑,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既然是兄弟,我就直言不諱地把自己的想

法說出來,我承認,我這個人有點陰險,但我認為這只是一種在社會上立足的手段。」

    三個好友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四人在路邊站了大約二十分鐘,張家生就屁顛顛的親自開車來了,倒也省了一趟打的費。周天星之

所以把張家生叫來,其實只是為了介紹他和徐楠認識一下。在生意場上混,官面上沒人可不行,而如果

自己不親自出面牽線,像徐楠這種草根階層再有能耐也結識不到這種級數的大人物,至於以後的事,那

就讓徐楠自行發展了。

    當晚,一行五人找了一家夜總會消遣了一番,最後徐楠刷掉一萬多塊,算是和張家生初步建立了良

好的關係,各自盡歡而散。

    回家途中,坐在出租車上的周天星接到徐楠的電話,對方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沙啞著嗓子道:

「天星,我們永遠是兄弟。」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怔怔出了一刻神,良久才輕聲歎息道:「永遠,究竟有多遠?」

    也許只有修道人才真正明白,這個世上的永遠是多麼可笑。

    同學會後的幾天,周天星一直過得很悠閒,主要是因為家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爸周國輝當

了稅務所長,自然心情格外好,整天撲在單位裡為黨和人民作貢獻,就很少有時間教訓他了,不僅如此

,就連姚春芳也莫名其妙地從居委會調到了街道,直接當上了享受副科級待遇的婦女主任,只是姚春芳

可就沒有周國輝的自知之明了,回家後居然大發感慨,一個勁埋怨組織上對她這個人才發現得太晚,要

不是新上任的街道主任慧眼識英才,她這顆明珠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發出萬丈光芒呢,因此姚春

芳就更沒時間在他耳邊嘮叨了。

    至於周天星本人,經過一番權衡,最終決定在公司裡還是暫時不露鋒芒為妙,就讓孔泉、周義他們

先當他是個二世祖也無所謂,於是他除了把聶玉琳招進公司以外,幾乎沒幹過什麼正事,連辦公室也懶

得去,天天跑到省藝校和林水瑤廝混,兩人天天粘在一起,倒也樂在其中。

    和林水瑤接觸得越久,周天星就越覺得她可愛,這女孩不但長得漂亮,而且性格開朗活潑,偏又善

解人意,跟時下那些所胃的性格女孩不可同日而語。只是這天周天星一見她就吃了大虧。

    兩人本來約好在校區裡一個偏僻的小樹林見面,周天星到得晚了一點,遠遠就瞧見她背對著自己坐

在一張石凳上,忽然起了童心,躡手躡腳來到她身後,忽然伸出手去按在她肩上,原想嚇她一跳順便揩

一下油,誰知手還沒碰到人家身體,腕關節就被人家拿住了,接著就是一個過肩摔,身子便像騰雲駕霧

般飄了起來。

    「啊喲!痛死我了,謀殺親夫啊。」

    周天星躺在地上哇哇大叫,其實這裡的草地很是柔軟,雖然被仰天摔了一跤,其實並不是很疼。

    一張粉雕玉琢的俏臉湊到他眼前,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哦,我還以為是壞人呢,哪裡摔痛了?

我幫你揉揉。」

    「全身都痛啊,沒一個地方不痛啊,快揉啊。」周天星開始耍無賴了,同時開始YY林水瑤如何如何

給他做全身按摩。

    「不理你了,壞傢伙,快自己爬起來。」林水瑤雖然單純,可也不是傻子,看穿了這傢伙的不良用

心,嬌嗔道。

    望著她那似嗔似喜的嬌俏模樣,周天星不由得看得癡了,脫口道:「你讓我抱一抱,親一下,我就

起來。」

    林水瑤羞紅了臉,啐道:「想得美,你再不起來,我真的不理你了。」

    周天星動她的壞念頭豈止一日,做夢都想把她摟在床上翻雲覆雨,早日破掉這令他十分慚愧的童子

身,奈何這丫頭雖然開朗活潑,卻是個十分傳統的女孩,尤其兩性方面特別保守,所以到現在為止,周

天星最多只能摟摟她的小蠻腰,連嘴都沒親過,而且每次和她發生一些親密接觸後,都會惹得周天星慾

火中燒,卻偏又無計可施,不可謂不是一種悲哀。

    「唉!不親就不親吧,你扶我起來總行了吧。」

    「唉!真拿你沒辦法。」林水瑤被他磨得沒法,只得俯身去拉他,誰知周天星上身忽然像彈簧般彈

起,冷不防摟住她的小蠻腰,就勢一滾,已把她壓在了身下。

    俗話說色膽包天,男人被憋急了,其實和禽獸無異,因此明知對方武功高強,周天星還是拼著再被

人家揍一頓的危險放手一博,連自己都沒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感受著身下那團銷魂蝕骨的綿軟,周天星早已魂飛天外,鬼迷了心竅,想也沒想就一頭紮了下去,

也不知碰到了對方哪裡,只覺唇上一片溫熱滑膩,而且有一股直接刺激人獸慾的幽香直鑽入鼻腔,便無

比貪婪地吸吮起來。

    這一刻的突然爆發,此前連周天星自己都沒想到,林水瑤就更加沒意識了,一直以來,在她心目中

,周天星雖然有點壞,時不時就找個機會揩她的油,但絕不可能是個危險分子,至少周天星打架肯定打

不過她,所以對這個傢伙從來沒有真正起過警惕心,只是她有一點不知道,一個男人如果精蟲上腦,可

沒什麼不敢幹的,因此向來藝高人膽大的林水瑤,也難免要著了周天星的道。

    被一個火熱的男人軀體壓在身上,這個從來沒真正接觸過異性身體的女孩腦子也迷糊了,理智上她

很想一下子推開這個壞蛋,而且她至少有二十種辦法可以在一瞬間把他扁得終生殘廢,然而偏偏全身酥

軟,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同時還有一陣陣令人心悸的快感從週身皮膚直接反射進神經中樞,尤其是脖

頸上那團不安分的濕熱綿軟,每一絲蠕動都如電擊一般令她全身一僵,隨即整個意識就會被潮水般湧來

的快感淹沒。

    「你……你欺負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幾分鐘後,望著珠淚成串,哭著跑開的林水瑤,周天星發了一陣呆,突然咂巴著嘴傻笑起來:「我

真是英明神武啊,重大突破啊,嘿嘿!武功高又怎麼樣,還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總有一天要把

你變成什麼都懂的小婦人,嗯,不過人家好像生氣了,沒關係了,最多天天厚著臉皮去賠罪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2:24

第033章 容易受傷的女人

    強吻事件後,林水瑤整整一星期都沒理周天星,逼得他只好天天悶在辦公室裡看韓劇,潛心學習如

何討女孩子歡心,最後終於學到一個高招(其實很俗),就是天天往她學校裡派送鮮花和一些亂七八糟

的小禮物,反正有錢好辦事,為此他專門聯繫了本市最好的花店,讓那些專業人員為他精心設計了一套

方案,總之就是用鮮花和禮物的海洋把她弄暈就行。

    是的,周天星就是在用金錢堆砌浪漫,試想一下,一個女孩,無論她多麼美麗高傲,如果每天都能

收到嬌艷欲滴的花束和各種各樣的禮物,而且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就算從來沒有虛榮心的人也會偷偷

虛榮一把的。

    這個法子雖然不錯,執行時還是出了一點小小的偏差,連續用糖衣炮彈轟擊了一個禮拜,便如石沉

大海,林水瑤那裡還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周天星實在憋不住了,只得發了個短信過去,問:「瑤瑤,我

送給你的花收到沒有?」

    對方很快回復:「收到了。」

    「那你肯原諒我嗎?」

    「不原諒。」

    「為什麼呢?我這麼有誠意。」

    「因為要是原諒了你,我以後就不能天天收到漂亮的花花了。」

    周天星無語了,只得回道:「那我要是以後還是天天送你漂亮的花花,你肯不肯原諒我?」

    「那當然了,你要是早點有這個覺悟,我早就原諒你了、」

    這一刻的周天星,恨不得立刻把電話那頭的小妖精捏死。當然,要是在床上就更理想了。

    經此一事後,兩人的關係終於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從這天起,周天星就不需要挖空心思佔便宜了,

只要到了僻靜處,就可以摟摟抱抱親親嘴,大快朵頤了,林水瑤也是食髓知味,有時竟也肯主動配合一

下,只是周天星每次把賊手往她衣服裡伸時,都會被第一時間打開,不讓他得寸進尺,對此周天星很是

無奈,強吻也就算了,最多被人家打一頓,總不能強姦吧,那可是犯法的,人家的老爸就是刑警隊長,

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天晚上,周天星剛剛送林水瑤回家,一腔慾火無處發洩,本想去金玉滿堂逛一下,卻忽然接到阮

清的電話,聲稱想和他好好談談,地點就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客房裡。

    「我暈,為什麼這些女人總喜歡在酒店房間談事情,難道不知道我是個色狼,為什麼總是要勾引我

。」

    周天星一邊抱怨,一邊驅車去了那家酒店,對於阮清想談什麼,他不知道,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女

人沒有惡意,反而有求於他,所以單獨去見她不會發生什麼危險。

    「這幾天我一直在調查你。」

    在酒店房間見到阮清後,她第一句話就直言不諱。今天她穿的是一條很貼身的紅色真絲睡裙,裙叉

幾乎開到了大腿根部,兩截雪白的美腿若隱若現,像個貓兒般蜷在沙發上,看得周天星差點當場噴鼻血

,只是考慮到在這妖精面前不能露怯,只得勉強收攝心神,默運玄功,讓真元在體內緩緩沿經脈流動,

這才緩解了這要命的誘惑,笑問道:「查出什麼了?」

    阮清歎了口氣,搖搖頭,微蹙著秀眉道:「沒有,我除了知道你是邱本初弄進公司的,沒有查出任

何有價值的線索。對了,似乎你和林玉樓的女兒關係很不錯,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刺探你的私生活

,這只是個意外。」

    周天星在她面前坐下,見茶幾上擺著一瓶紅酒,兩隻高腳杯,就毫不猶豫地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一仰脖子喝乾了,然後自顧自點了一根煙,淡淡道:「早就跟你說過,我的身份你沒必要知道,也不可

能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能幫助你完成心願的人。」

    自始至終,阮清一直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每個動作,她忽然瞇起眼,格格笑出聲來:「真是個有趣

的男人,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好像對我一點戒心都沒有?是不是我不論約你到什麼地方,你都敢一個人

來?還有,你確信桌上這瓶紅酒沒有問題?」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管他呢,你總不至於迷姦我吧,呵呵!如果你真有這個打算,我也

不會太介意的。」

    阮清似嗔似喜地白了他一眼,剎那風情,幾乎可以令任何男人魂飛天外,忽然笑道:「那好吧,現

在開始談條件了,我首先必須知道,你手中可以用來交換的資源是什麼?」

    周天星吐出一口煙圈,淡淡道:「我有能力隨時讓孫福榮那個變態老頭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這個資源夠不夠?」

    阮清的眼睛頓時亮了,深深凝視著他,似乎想用眼神把他整個人看穿。周天星則是屏去了心中一切

雜念,凝神靜氣,默默體察著對方的情緒波動。

    良久,她垂下眼瞼,也倒了一杯紅酒喝了,輕輕道:「可以證明一下你的能力嗎?」

    周天星道:「暫時還不可以,我這個人很現實,從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所以我想知道,你能付

出什麼代價?」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阮清忽道:「替我辦一件事,你就能得到我的一切。」

    不待周天星回答,她已坐直了嬌軀,目光空洞地望著黑沉沉的窗外,自顧自道:「我十九歲那年中

專畢業,就進了江航當乘務員,有一次在飛機上,有個客人摸我的屁股,後來我就和那個客人發生了爭

吵,再後來我就被投訴了,當時孫福榮還是客艙部的書記,有一天他找我去談話,說這件事可大可小,

往大裡說我可能會被直接停飛,往小裡說寫個檢查就沒事了,條件是要我陪他睡一夜,我考慮了幾天,

心想就陪這糟老頭子睡一覺吧,就當被鬼壓了身,於是我就去了,可是沒想到的是,他是個變態,還是

個虐待狂,那天晚上他把我綁在床上,用鞭子抽,用蠟油燙,還把一根小木棍插到了我下面,後來,我

就痛暈過去了。第二天早上他才告訴我,他拍了我很多**。」

    她說到這裡,面無表情地拿起紅酒瓶,直接對嘴灌了幾大口,任殷紅的汁液溢出唇角,滴在鮮紅的

綢衫上,接著放下酒瓶,又道:「十年了,在這十年裡,我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和他這樣玩一次,有時候

在床上,有時候在浴室裡,有時候在餐桌上,他一直誇我的皮膚好,因為每次我被鞭子抽過,或者被刀

割過,用不了兩三天就會完全恢復正常,連一點疤痕都不會留下,所以他常說,我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禮

物。所以,每次他對我做過那些事後,都會拍照留念。」

    這番話聽得周天星毛骨悚然,因為他知道她沒有說假話。忽然心中一跳,脫口問道:「你剛才說什

麼?你的皮膚,每次受傷後都能很快痊癒?而且不留一點疤痕。」

    「是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親眼證實一下。」

    阮清平靜地說著,同時從頭上取下一根金屬髮簪,用一邊的銳角在自己指尖上割開一條細小的傷口

,有兩粒血珠沁了出來,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淡淡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這個傷口最多半小

時就能復原,我沒事的時候,經常這樣玩。」

    一股涼意從周天星心頭升起,同時還伴隨著一陣狂喜,在修道界中,這樣的體質被稱為先天之體,

十分罕見,估計這世上一兩百年才能出一個。而凡是擁有先天之體的人,都是天生的修道者,只要略加

點撥,不需要積功德或者修練什麼道術,光憑吐納一途就可長生不老。據江玉郎的說法,這種人先天就

具有基因修復能力,如果修習正宗的吐納功夫,自然事半功倍,只要勤加修練,肉身成聖也不是問題,

只是這種人一兩百年也難得出一個,而且還要機緣巧合,得遇明師才能踏入修道之門。

    而最關鍵的是,如果能找到一個擁有先天之體的女子,時常以玄門正宗的房中術與其交媾的話,對

補充自身元氣大有好處,也就是說,如果能有這樣一個性伴侶,周天星以後就不用一個人傻乎乎地練吐

納功夫了,完全可以把練功融合到房事之中。

    「呵呵,這回可真是賺翻了,我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小妖精搞到手。」

    周天星腦中轉著不良念頭,面容卻莊嚴肅穆,義憤填膺地道:「這個畜牲,就算活剮了那個老變態

都不過分,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把那些照片弄出來毀掉,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裡吧,你等我的消息。



    他現在已打定了主意,不但要在肉體上,還要在精神上完全控制這個女人,所以該裝模作樣時還是

挺上鏡的,其實這世上的變態佬、色情狂多了去了,以權勢逼姦女職員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只不過孫福

榮那老頭特別變態而已,所以周天星對阮清的遭遇雖有同情,但也沒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地步。由

此也可看出,周天星的確是個沒心沒肺的修道天才。

    阮清略感詫異地望著他,似乎沒想到他怎麼會突然變了一個人,剛才還在一板一眼地談條件、裝深

沉,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古道熱腸的俠客,完全不計條件地幫助她,這種變化多少令人有點啼笑皆非。

    「你真的可以?」

    「那當然,我這輩子最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尤其是像這種變態狂。」

    「你有什麼條件?」

    「身為一個男人,幫助一個受盡苦難的女人,需要條件嗎?」

    「我怎麼感覺有點陰謀的味道。」

    「哦,那是你太敏感了,因為你是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第034章 過關

    和阮清在酒店裡談過以後,這幾天周天星上班特別積極,每天早上都準時到公司刷卡(其實不刷也

沒關係),然後總是找借口往集團大樓裡跑,為的就是能見集團總裁孫福榮一面,以便發動心卦摸這老

頭的底,只是他每次去得都不是時候,孫福榮要麼呆在辦公室不出來,要麼就是外出視察工作了,而且

這老頭也從來沒有正點上班的習慣,所以想在樓下或走廊上守株待兔也不現實,如果這樣做,不免太引

人注目了。

    最頭痛的是,關於這位總裁先生的日常行程,周天星無從得知,除非他能和孫福榮的秘書建立關係

,但這種事顯然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他才懶得費這功夫。想來想去,周天星最終還是去找了一趟

邱本初,隨便編了個理由,讓邱本初想法子把胡小斌調進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對於這種小小的要求,邱

本初自無不允,當場就給集團總裁辦的主任掛了個電話,三言兩語就把這事敲定了。

    接著周天星和胡小斌談了一次,給了他幾萬塊錢,讓他用這筆活動經費在最短時間內和孫福榮的秘

書套上關係,雖然胡小斌這傻小子性情比較耿直,辦這種拿錢砸人的事周天星還是蠻放心的,而且他所

知有限,就算出了什麼紕漏也無關痛癢。

    這天上午,周天星照例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玩遊戲,他玩帝國的方式有點另類,通常都是選中國或

匈奴,把難度調到最高,只設一個電腦玩家,地圖全開,一開始就在黑暗時代造十七八個農民,然後至

少調十個農民去敵人老家造籬笆,一邊和對方的農民肉博一邊升封建,等升到封建時,通常也已把己方

前置的農民用籬笆圍起來了,然後就是瘋狂造箭塔,同時把自己的農民都躲到箭塔裡狂射對方正在辛勤

工作的農民兄弟,這時就算對方已經升上了城堡也沒事,電腦玩家只會一個個派兵來打箭塔,往往還沒

走近就被射死了。

    長久以來,周天星就是用這個辦法一遍遍虐電腦,而且樂此不疲,由此可見這傢伙品味之低下。

    正玩得起勁時,房門被敲響了,周天星只得暫停了遊戲去開門,誰知門剛打開就愣住了,敲門的是

孔泉,這一點很正常,但他身後站著的兩個人就讓周天星啼笑皆非了,竟然一個是張哲中,另一個是鄭

春樹。

    孔泉卻似沒發現氣氛的異樣,笑呵呵地道:「周經理,這兩位都是我們部門新招進來的大學生,來

,大家認識一下,這位就是我們法務部的副經理周天星同志,這位是……」

    周天星完全沒聽清孔泉在嘮叨什麼,下意識地放他們三人進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孔經理

,要不我先單獨跟他們倆談談?你先去忙你的。」

    孔泉神色古怪地望了他一眼,隨即笑道:「也好,小鄭,小張,看來周經理要跟你們談心了,別看

周經理年紀輕,好像也比你們大不了多少,我們部門可一刻也離不了他啊,你們倆要多向周經理學習啊

。」

    當房門重新關上時,屋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語。

    「靠!天星,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吧,都當上經理了還一直瞞著我們,還當不當我們是兄弟了。」

    鄭春樹一屁股坐到周天星的辦公椅上,氣哼哼地嚷了起來,一瞥眼間看到電腦屏幕上正在進行的遊

戲,又指著液晶屏叫道:「你上班就幹這個?我真是被你打敗了,這樣就能做到經理級?」

    張哲中忽然冷冷道:「你能不能小聲點,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嗎?」接著他一眨不眨盯著

周天星,平靜地道:「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周天星只是苦笑,掏出包軟中華發了,這才坐到沙發上,歎了口氣道:「兄弟,不是我存心要瞞你

們,這事情說來話長,其實我也感到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咳!是這樣的,我爸不是跟那

個張局長是老同學嘛,上次你們也是見過他的,這個張局長跟江航的副總邱本初是鐵哥們兒。」

    張哲中是一點就透的人,頓時露出恍然之色,點頭道:「所以你就找了張家生,張家生就找了邱本

初,邱本初就把你介紹進江航了,只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憑你的學歷和資歷,就算你是邱本初的親弟

弟,他恐怕也不好意思把你一下子提到這麼高的位置上來吧?」

    周天星一跟張哲中對上就感覺心裡有點發怵,不知怎的,他總感覺這傢伙的目光很有穿透力,在他

面前說謊總覺得有點心虛,但事已至此,總得把這一關混過去吧,於是強笑道:「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我一個剛畢業的大專生,一沒工作經驗,二沒學歷,人家憑什麼一下子把我拔這麼高?唉!你們可是

不知道啊,這些天我天天吃不好飯,睡不了覺,總覺得這事透著蹊蹺,不太真實,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

一下被人打回原形了。」

    聽著周天星聲情並茂的訴苦,鄭春樹的火氣漸漸消了,點頭道:「就是啊,我怎麼也覺得這事特別

邪乎,那個邱本初不會是想利用你幹什麼事吧?反正你什麼都不懂,還不是任他擺佈。」

    張哲中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沉吟良久,緩緩道:「邱本初這個人我知道,他老子就是邱清遠,

東海頭一號太子爺啊,這層關係我進公司前就打聽清楚了,如果說他要利用你這個小人物幹什麼,我看

似乎沒有一點必要,除非他把你安插在財務部門或者總經理辦公室這種要害單位,才有這種可能。」

    「啊!」

    鄭春樹忽然失聲驚叫,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嚷道:「我想到了,姓邱的不會是個同志吧,天

星,你老實說,他是不是想爆你的菊花?要不,你的菊花早就被他爆過了?」

    周天星差點被這小子氣得吐血,惡狠狠瞪著他,順手就把煙盒丟了過去,氣急敗壞地道:「鄭春樹

,你小子的菊花才被人爆了,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鄭春樹自知失言,一把接住飛來的煙盒,賠笑道:「別發火嘛,我只是打個比方,不,只是隨便想

想,哦,我知道了,你的菊花從來沒被人爆過,還是個處男,行了吧。」隨後又興奮起來,嚷道:「管

他呢,反正你小子現在坐了這個位子,以後就得罩著我們啊,哈!不管怎麼說,你可是我們班第一個當

官的,今天晚上說什麼也得狠宰你一頓。」

    張哲中卻皺著眉掐滅了煙卷,道:「好了,已經發生的事沒什麼好追究的,關鍵是今後我們怎麼辦

,天星,你也別疑神疑鬼的了,就算邱本初有什麼陰謀,實在不行你也可以辭職不幹的,只要萬事小心

謹慎,我想出不了什麼大差錯,關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只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至少我們三個的

檔案上在校經歷都寫得明明白白,有心人很容易就能查出來,所以我認為,我們的同學關係沒有必要隱

瞞任何人,反而應該更緊密地團結在一起,在這公司裡打拼出一塊屬於我們的天地。」

    周天星歎了口氣,苦笑道:「老張,張老,為什麼我每次聽你說話都像是在聽領導作報告,你又不

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游手好閒的,打拼這種事我可是幹不來的。嗯,不過,既然我現在坐在這個位

子上,為兄弟們鋪鋪路,打點打點人事關係還是沒問題的。」

    張哲中沉吟良久,點頭道:「人各有志,不必強求。坦白說,我既然進了這家公司,就打定主意要

在這裡幹一番事業,天星,這麼多年的兄弟,我也不說客氣話了,我很需要你的幫助。」

    周天星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一關總算勉強通過了,雖然這是個不斷變化著的世界,雖然人

心的變化永遠比這世界變化得快,但那種學生時代的純潔感情他還是十分珍視,希望永不變質的,所以

,如果得不到兄弟的諒解,他一定會很難過。

    修道人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寂寞的人種,所以對周天星而言,任何一份感情都是彌足珍貴的。畢竟

,不管一個人可以活多少年,都只有一次人生,失去的,就永遠回不來了。

    張哲中和鄭春樹離開後,周天星再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裡,第一次認真思考起自己在公司裡

的處境和發展,不管怎麼樣,即使只是為了兩個好友,他現在也必須在這公司裡獲得更高的地位,所謂

副經理,說穿了,正經理分給你權,你就是副經理,正經理不分權給你,你就什麼都不是。所以別看周

天星在部門裡職位很高,表面上是僅次於孔泉的第二號人物,其實實權還不如一個科長。因此,是時候

有所動作了。

    思忖停當後,周天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孔泉辦公室裡,把他的頭從一大堆文案中拽了出來,笑

嘻嘻地坐到他對面,伸了個懶腰,道:「老孔啊,看你天天都這麼忙,跟孔繁森似的,兄弟我卻是整天

無所事事,白領一份空餉,於心何安吶。」

    孔泉聽出了話外有音,扔下手中的鋼筆,皮笑肉不笑地道:「怎麼,周經理不會是想給我老孔分點

擔子吧,呵呵!」

    周天星分明感到對方心中壓抑著的怒意,這其實也難怪人家,明明是他一上來就聲稱自己是個只吃

飯不管事的二世祖,而且此前雙方已達成了默契,現在卻一下子反悔,怎叫人不怒?

    可惜,周天星才懶得去管某人的心情好不好,依舊嘻皮笑臉地道:「老孔啊,兄弟可是一片好意,

您可千萬別想歪了,哦,我早就說過,我來江航就是混吃等死,可是不瞞你說,我剛剛才知道,我家老

頭子在公司裡也有眼線啊,所以,這個嘛,不做點樣子出來也是說不過去的哦。」

    孔泉搖搖頭,一副被他打敗了的神氣,苦笑道:「老弟啊,你也看到了,我天天忙得跟狗似的,巴

不得有人來給我減輕點負擔呢,怎麼會想到別處去,我孔泉是那種抓著權不放的人嘛。這樣吧,你打算

負責哪一攤?今天我們就一起研究研究。」

    周天星故作認真地側頭想了一會,掰著手指道:「我們部門現在有三個科,合同科?不行,太麻煩

了,要是整天讓我去審一堆合同,眼睛都要看綠了,訴訟科?那也是個煩死人的差事,整天跟人打官司

,還是少碰這個的好,勞資關係科?嗯,對了,老孔,我還不知道這個科室是幹什麼的呢,可以請教一

下嗎?」

    孔泉無語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3:02

第035章 一個籮卜一個坑

    顧名思義,勞資關係科就是負責處理公司和員工之間勞資糾紛的部門,對江航來說,主要糾紛其實

都來自於飛行員,由於國內飛行員緊缺,各大航空公司都在挖人,而江航的薪酬待遇在業界算是比較低

的,因此造成了三十幾個飛行員集體辭職的情況,然而在賠償金的問題上,勞資雙方各有各的算法,始

終談不攏,所以這事一直處於僵持狀態。

    這種事情其實很難說誰是誰非,勞資雙方各有各的立場,公司方面肯定不希望看到大批飛行員流失

的狀況發生,刻意抬高賠償金的意圖也是有的,而飛行員方面,自然是條件對自己越有利越好,這世上

的事本就是這樣,一切糾紛都來源於對利益的爭奪,沒什麼好說的。

    話說回來,之所以專門成立一個勞資關係科,就是為了處理這方面的麻煩,不過這卻是個吃力不討

好的買賣,處理好了,那是份內的事,一旦稍有差池,那就是工作失職了。對於這一點,孔泉自然心知

肚明,但周天星問起他時,他只輕描淡寫地道:「這個科嘛,平時基本沒什麼大事,只有遇到勞資糾紛

的事情才需要處理一下,無非就是照合同辦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畢竟現在是法制社會嘛。」

    周天星如何不知孔泉的心思,從他進公司第一天起就看到了一群飛行員集體靜坐示威,如果還不明

白勞資關係科是個燙手山芋,他就是傻子了,只是他一向認為,麻煩通常也意味著機遇,真想幹一番事

業的男人是永遠不怕麻煩的(其中不包括他本人),所以他寧願主動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他之所以這麼

做,真正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為張哲中創造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

    同學三年,對張哲中其人,周天星是有很深刻瞭解的,他出身貧寒,從小他母親就癱瘓在床,父親

又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加賭鬼,在這種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孩子,一般都會走兩個極端,一種是成為社會

上的混混,一種是自強自立、性格堅忍、銳意進取,張哲中無疑就屬於後者,所以周天星有理由相信,

這世上能難得倒張哲中的事情不多。

    和孔泉接下來的談話進行得相當愉快,周天星一提出想接手勞資關係科的工作,孔泉馬上就答應了

,同時周天星感到對方的情緒很亢奮,隱隱有幸災樂禍之意,不禁心中冷笑,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做足

了十成十。

    對於張、鄭二人和自己的關係,周天星在孔泉面前也是直言不諱,直接要求將二人分配到自己主管

的單位,對此孔泉也沒說什麼,點頭認可了。

    最後,孔泉臨時召集所有部門內的成員開了個短會,當眾宣佈從即日起,由周副經理負責勞資關係

科的所有工作,同時非常高調地在所有下屬面前表現了兩位領導間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聲稱今後凡是

勞資關係科的事項,他都不插手過問,隨後又宣佈將剛來的兩個新人張哲中和鄭春樹分配到勞資關係科



    會議結束後,周天星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勞資關係科科長周義叫進了自己辦公室,關上房門後,親

手給他泡了杯茶,發了根煙,然後坐回主位,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張皺巴巴的、看似恭順無比的老臉,

冷不丁冒出一句:「老周啊,你心裡恨我,我知道。」

    周義的臉刷一下白了,剛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被周天星一個手勢止住了,又道:「不用解釋,這很

正常,我不怪你,人嘛,就算泥人也是有三分火氣的,你老周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為公司賣命,而且本來

就是法律工作室的主任,論業務、論資歷、論人品,我周天星拍馬都趕不上你,那麼,我憑什麼能壓在

你頭上呢?」

    周義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剛要回話,卻又被周天星搶在了前頭:「老周啊,我告訴你,我今天能坐

上這個位子,不靠別的,靠的就是和邱副總的關係,我承認,這種行為很無恥,但這就是現實,我,周

天星,就是爬得比你高,你服,也在我下面,不服,還是在我下面,除非你辭職不幹。」

    這番話輕描淡寫地從周天星口中說出,周義的臉色卻是白了又紅、紅了又青、青了又紫,最後漲成

了豬肝色,而且他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周天星搶在前頭,一口氣憋在胸口發不出,突然啪一聲,把茶杯摔

在地上,濺了一地茶水,低吼道:「你小子神氣什麼,不就是個太子黨嘛,辭就辭,老子不幹了!」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不要衝動嘛,老周,至少先聽我把話說完嘛。不錯,我就是個太子黨,所

以我一生下來就比你們這些人優越,這是其一,我想說的第二點是,我不會永遠霸著這個位子,也不會

在這個位子上坐太久,呵呵!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義臉色稍緩,凝目望了他半晌,眼神中的意味相當複雜,隨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你是領導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無話可說。」

    周天星又是一笑,慢條斯理地抽了一口煙,當領導的感覺真好,他現在已經有點享受這種高居人上

的滋味了,忽然道:「老周啊,你知道你為什麼升不上去嗎?」

    「這有什麼好說的,上面沒人唄。」周義沒好氣地道。

    「那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我是說,如果拿我跟孔泉比。」周天星意味深長地問道。

    周義臉色又是一變,卻沒有和周天星目光相觸,而是垂下眼瞼,硬梆梆道:「周經理,這個問題由

我這個下屬來回答,似乎並不合適吧。」

    周天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輕笑道:「管他呢,我們關起門來說話,出你口,入我耳,沒什麼不合

適的。嗯,如果你一定不想說,我也不勉強,要我說吧,對你老周來說,我和孔泉兩個人,我肯定比他

強,而且強了不止一倍。」

    他掰著手指,好整以暇地道:「第一,孔泉的位子算是做到頭了,我來公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民

航系統裡的一些潛規則也聽邱副總說過不少,幾乎所有航空公司的高管都是飛行員出身的幹部,當然,

也有一些部門例外,比如工會主席,一兩個負責市場營銷的副總,還有財務總監什麼的,可以說,民航

就是飛行員的天下,所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發生,他孔泉做到退休也就是這個位子了。這一點你承認嗎

?」

    周義由衷點頭,油然長歎道:「是啊,民航系統嘛,就是這個樣子,從上到下,哪一級都少不了飛

行幹部和飛行家屬,像我們這種人,最多做到個部門主管也就到頭了。」

    「好。」

    周天星點頭微笑,悠然道:「再說我的個人情況,我今年二十二歲,背景啊什麼的就不去說了,光

憑我的年齡優勢,他孔泉拍馬都追不上,實話跟你說,江航我呆不長,我將來的發展方向是進入政界,

來這兒只是過渡一下,這一點跟邱副總的情況差不多,你剛才也說了,你升不上去是因為上面沒人,那

要是你上面有人呢,情況又會怎樣?」

    周義的眼睛霍地亮了,他緊緊抿著雙唇,身體微微發抖,隔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周經理,給我交

個底吧。」

    周天星笑得更燦爛了,手指有節奏地輕叩著桌面,聲音似乎也跟著那節奏抑揚頓挫:「第一、一個

籮卜一個坑,想要往上爬,就得佔別人的坑,所以,孔泉的那個坑我要定了,而我現在的這個坑,我周

天星以人格擔保,是給你準備的,第二、孔泉那個坑,我也不是太希罕,也是留給你老周的。這話說得

夠明白了吧。」

    周義面無表情地思索了很長時間,終於咬咬牙,道:「好,周經理,今天你這番話我銘記於心。」

    「呵呵!這就對了嘛,老周啊,你當年能做上法律工作室的主任,我相信你的業務一定是行的,我

也相信,對孔泉來說,你才是他最大的威脅,否則,勞資關係科這個燙手的山芋也不會落到你手上了,

是不是?所以,我們兩個本家有什麼理由不合作呢。」

    周義老臉上終於綻出一絲笑容,然而望著對面比自己兒子年紀還輕的頂頭上司,卻不知心頭是苦是

甜。

    周天星掐滅手中的煙卷,擺擺手,笑容滿面地道:「好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吧,你去科裡通知

一下,今天晚上我們科聚餐,大家聯絡一下感情嘛,地點就定在皇家大飯店。」

    周義春風滿面地離開了,臨出門前還主動把散在地上的碎瓷片和茶葉收拾了一下,周天星則是拿起

電話,撥通了隔壁辦公室的孔泉:「老孔啊,我今天晚上想在科裡搞個聚餐,想邀請你參加啊,怎麼樣

?給個面子吧。」

    「真是不好意思,今晚我已經有約了,請人力資源部的林經理吃飯,這樣吧,你們科的活動我就不

參加了,回來把發票拿給我簽字就行了。」孔泉不鹹不淡地答道。

    周天星也不介意,他本來就沒想過真請這老小子,放下電話後,又撥了個電話給邱本初,說了晚上

吃飯的事,邱本初一口就答應了,同時還在電話那頭吩咐秘書,取消今晚原定的另一個飯局,算是給足

周天星面子了。

    周天星之所以要拉上邱本初,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請他過來鎮場面,在下屬們面前展示一下他的

背景,這對於他在部門裡建立個人威信多少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當然,這只是一個很小的方面,真正的

威信並不是那麼容易建立的。不過周天星並不需要擁有如何高的威信,他對一般下屬的要求只有一個,

那就是服從,絕對的服從,至於他們心裡在想什麼,是不是在背後咬牙切齒地詛咒他,這一點暫時不需

要關心。

    事實上,周天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早在他以空降部隊的身份踏進江航的第一天起,他的身上就已

打上了太子黨的烙印,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也沒必要改變。

    第036章 宴席上的意外

    當晚,周天星在皇家飯店二樓的一個大包廂裡設宴,開了三桌鮑翅席,請勞資關係科周義以下的十

來個員工以及邱本初帶來的陪客吃飯,另外把早先就分在合同科的聶玉琳也叫了過來。

    邱本初的慇勤超出了周天星的預料,他不僅本人親自到場壓陣,而且還拉來了江航市場部的林正平

、肖永兩位正副經理、財務部副經理黃建國、飛行部黨委副書記連雲山、以及由客艙服務部辦公室主任

龔有才帶隊的幾個漂亮空姐,光這幫人坐一桌都不夠。

    「本初,真沒想到你這麼給面子,做兄弟的沒話說了。」

    雖然周天星並不是太贊成邱本初把場面搞得這麼張揚,但面子上的功夫總是要做足的,於是抽了個

空當在他耳邊虛情假意地道。

    聽他這樣說,邱本初很是高興,低笑道:「舉手之勞而已,何必客氣,今天我把他們帶來,無非是

兩個意思,一是給老弟你撐檯面,二是借這機會讓你和我這些小兄弟都認識一下,以後互相幫襯著點,

免得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周天星心中瞭然,今天能參加這次宴會的,必定都是邱本初的心腹死黨,同時這也令他對邱本初在

公司裡的勢力有了更深入的認識,從表面上看,市場部無疑是邱本初的根據地,一正一副兩個經理都是

他的人,雖然各大要害部門通常都會配兩到三個副職,但光憑這一點,就很能說明邱本初在市場部的地

位了,不過這也容易理解,因為他本來就是負責市場營銷方面的副總經理,如果連直屬的下級單位都不

在他掌控之下,只能說明他做人太失敗了。

    至於其他幾個部門的主管級人物,自然也是邱本初安插的手下,正如周天星這個法務部副經理一樣

,在外人看來,都屬邱系無疑。

    周天星用心記下了這些人的名字和相貌,對他來說,這些人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而且由於邱本初

的關係,這些人顯然也都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頻頻敬酒祝辭,神態甚是親暱,其中以客艙部的辦公室主

任龔有才最是熱情,別看他長得小模小樣,五短身材,身高不足一米七,卻是個天生的酒漏子,而且十

分健談,席間插科打諢,常惹起一片哄笑。

    酒至半酣,龔有才拎著一瓶水井坊一搖三晃地來到周天星身邊,先是自斟一杯喝了,向他亮了亮杯

底,接著又倒了兩個滿杯,笑道:「周經理,一杯生二杯熟,三杯就是好朋友,您是邱副總的朋友,邱

副總又是我的領導,那個無論於公於私,您都是我的領導,所以我先乾為敬,不過咱們哥兒幾個在酒桌

上有個規矩,只講感情,不分大小……」

    對於勸酒這種傳統風俗,周天星向來不太感冒,不過既然在場面上走動,也只得入鄉隨俗,再說他

也是有心和這幫人結交,於是不待龔有才把話說完,就笑呵呵地接道:「行,既然龔大哥抬愛,小弟哪

能不識抬舉,要不,咱們就連乾三杯,交個好朋友。」

    眾人見他如此豪爽,不禁都有些動容,龔有才也覺甚有面子,開懷大笑,兩人連喝了三杯,龔有才

便俯到周天星耳邊,語氣曖昧地賊笑道:「兄弟,今天我帶來的幾個丫頭,還看得過去吧?嘿嘿!我過

來其實沒別的事,就是幫她們遞個話,嘖嘖,兄弟你真是艷福不淺啊,今天晚上想要哪個陪,給我個准

話就行,要不一塊兒上,這幾個丫頭,褲帶一個比一個松。」

    周天星吃了一驚,其實他早已看出龔有才帶來的幾個空姐不太對勁了,不但酒量一個比一個好,而

且秋波頻傳,總是向他投來意味難明的目光,心中早已明瞭七八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幾個空姐居

然都是龔有才單獨為自己準備的。

    不禁向邱本初望去,只見他也正注意著這邊的對話,碰上他的目光時,只微微聳了聳肩,含笑點點

頭,顯然此舉是得到他授意的。

    周天星不禁暗自苦笑,感覺自己就像是《智取威虎山》裡的楊子榮,剛上山坐山雕就給他發了個國

民黨女特務,現在正一絲不掛地躺在他床上,準備用美色來腐蝕他這個打入敵人內部的革命戰士。

    溫柔鄉里英雄塚,周天星對這句至理名言現在是深有體會,他雖然好色,但也不是什麼女人都敢碰

的,修道人最忌亂結因果,逛逛金玉滿堂也就算了,畢竟只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無傷大雅,可這

些空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真要是跟她們沾上了,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然而他面前的這幾個空姐雖稱不上絕色,卻是個個貌美如花,體態曼妙,再加上那種經過專業訓練

的動人氣質,對男人還是很具有殺傷力的,至少坐在鄰桌上的周天星一群下屬中,就會時不時飄來幾雙

火辣辣的目光。

    「邱本初你個混蛋,又來害我,我詛咒你趴在女人肚皮上精盡而亡。」

    周天星一邊在心底暗暗咒罵,一邊裝出一副心領神會的急色相(實際上至少有一半出自真心),同

時腦筋急速開動,尋思一會兒散席後如何脫身。

    正在這時,一個領班模樣的男人小跑著進了他們的包廂,逕來到周天星身旁,小心翼翼地賠笑道:

「老闆,真的很抱歉,跟您商量個事,你們能不能早點買單?是這樣的,我看你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外

面剛好來了三桌客人,我們店呢又只有這麼一個大包間,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所有酒水飲料給你們打

個六折,這樣您也可以省點開銷,我們也可以多做點生意。」

    周天星怎會在意這點小錢,想都沒想就搖頭道:「對不起,這沒什麼好商量的,你沒看見我們正喝

得熱鬧嘛,對了,再搬十瓶紅酒過來,你看,我們的杯子都快空了。」

    那領班一愣,隨後苦著臉道:「老闆,行個方便吧,要不我再向上面請示一下,酒水全部給你們打

四折,另外再送張白金卡給您,這可是要累計消費五十萬以上才能辦的。」

    邱本初在旁一字不漏地聽了兩人的對話,眼中微顯慍色,當場就寒了臉,斥道:「囉嗦什麼,寒磣

我們是不是,去去!你去找別人商量去,出來玩圖的就是個開心,我們不在乎這兩個小錢。」

    那領班見邱本初發怒,再不敢多說什麼,告了個罪就灰溜溜去了,邱本初搖頭笑罵道:「真是狗眼

看人低,這家飯店我以前倒沒來過,沒想到名氣挺響,服務員的素質這麼差,我看天星老弟,以後這地

方你也別來了,東海上檔次的酒店多了去了,回頭我給你一打各個飯店的名片,你照著地址去準沒錯,

只要一報我的名字,什麼都不用你操心,保證服務到位。」

    周天星含笑應了,正想說點什麼,包廂的門居然又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這回進來的顯然是飯店經理

級的人物,穿著一套得體的名牌西裝,氣質也不錯,一進門就向周天星拱手,不卑不亢地道:「真是不

好意思,下面的人不會說話,得罪了,我是這家飯店的副經理,小姓林,敢問這位老闆尊姓?」

    周天星眼見來了個人物,說話得體,便也不想托大,離座而起,含笑道:「鄙姓周,不知道林經理

有什麼指教?」

    林經理上前兩步,雙手奉上一張名片,苦笑道:「周先生,我也知道這事不合規矩,我們打開門做

生意,圖的就是和氣生財,您和在座的諸位都是我們店的貴賓,按理說我絕不應該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

,只是,不瞞各位,外面的那些客人……嗯,我只能這麼說,對小店實在太重要了,周先生如果肯通融

一二、行個方便的話,今晚的消費全部免單,大家交個朋友如何?來,為了表示歉意,我自罰三杯。」

    他說話時,早有一個服務生端了個托盤過來,上面盛了滿滿三大杯白酒,都是喝紅酒用的高腳杯,

一杯就有二三兩的容量,林經理伸手就拿,一口一杯,片刻間已把三杯白酒喝得涓滴不剩。

    周天星和邱本初對望一眼,都有點動容,倒不是因為佩服這林經理的酒量,而是震憾於外面那幫客

人的來頭,需要什麼樣的背景才能把這家市內知名的高級飯店逼到這個份上?

    眼見林經理如此作派,周天星不禁有些猶豫,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予人方便,自己方便,於是

向邱本初笑道:「本初兄,今天這事就麻煩你作一回主了,請你一言而決吧。」

    邱本初呵呵一笑,剛要答話,卻聽外間靴聲橐橐,轉眼就湧進了一群軍官,同時傳來一個宏亮的嗓

門:「小林,怎麼這點事都搞不定,我來跟他們談,那個誰,這裡頭主事的是誰?出來吱個聲。」

    周天星打眼望去,見發話人是一個肩上佩了兩槓四星的陸軍大校,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生得濃

眉大眼、虎背熊腰,不過看年紀似乎和邱本初相仿,估計在三十五歲以下,說話時又急又快又響,完全

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氣。再看他身邊圍著的那一群軍官,軍銜最低的都是少校,個個英氣迫人,不怒

自威。

    一見這陣仗,周天星立刻心中瞭然,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一個不到四十歲就能當上大校的軍官,來

頭有多大?不用去想人家的背景,解放軍中的校官可不像蔣委員長那會兒,一個土匪頭子都能封個少將

旅長,按國內目前的軍制,大校相當於正師級,也就是說在野戰部隊中,只有師長一級的軍官才能配大

校銜。

    按周天星的脾氣,他一個出身於草根階層的小人物,如無必要實在犯不著得罪一個來歷不明的高級

軍官,不過邱本初要是犯了少爺脾氣,他也是無可奈何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3:25

  第037章 不打不相識

    邱本初豈是易與之輩,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在東海地面上,邱本初還真沒怕過誰,當下就寒了

臉,盯著那大校胸前的銘牌,一字字念道:「陳……偉……勝……」

    他故意拖長了聲調,忽然冷笑起來:「陳大校,好大的官威。」

    那名叫陳偉勝的大校聽出他語氣不善,虎目一瞪,以一種咄咄逼人的威勢,居高臨下地直視著他,

冷哼道:「你就是這裡主事的?我看你的官威也不小嘛,看樣子最少也是個處級吧。」

    周天星心中暗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人誠不欺我,背景相似的人之間總能在第一時間嗅出對

方熟悉的氣息。

    在官場上混久了,周天星現在已漸漸養成了一個好習慣,一旦碰上重量級人物,總會下意識地發動

心卦,不管有用沒用,窺探這些人的隱私總強過把功德無謂浪費在小人物身上,而且想要在道術上有所

突破,只有勤加練習心卦一途,所以是不用白不用,只要注意讓功德保持在一定水平線上就行。

    腦海中閃電般掠過一幕幕場景,周天星忽然笑了,不過依然不動聲色,靜觀事態發展。

    邱本初摸出根煙,剛銜在嘴上,龔有才早已搶上一步給他點了火,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淡淡道:

「我們地方上可比不了你們軍界,連拉屎放屁都要找個主事的,我們不過是朋友聚餐而已,飯桌上沒有

上下級,要麼是兄弟,要麼是惡客,對了,那首歌是怎麼唱的,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

接他的好像只有獵槍了。」

    「你說什麼?小樣兒,敢對我們首長無禮,媽的!要是在戰場上,我第一個崩了你。」

    離陳偉勝最近的一個少校首先發飆了,刷一下拔出手槍指著邱本初的腦袋,吼道:「你敢再說一遍

。」

    「啪!」

    陳偉勝飛起一腳踹在那少校腳跟上,直把他踹得一個趔趄,怒吼道:「混蛋,動不動就對手無寸鐵

的人拔槍,你他娘的算什麼軍人,滾!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今天沒你的事了,明天早上七點之前

,把檢查書交給江政委。」

    那少校被踹之後居然面不改色,閃電般把槍收起,啪地一個立正敬禮,朗聲道:「是,首長,我錯

了,一定認真反省,深刻檢討。」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見此情景,周天星不禁對這軍人的作風生出一絲敬意,冷不丁開口道:「大校同志,我有個很公平

的法子解決這個問題,不知道你敢不敢聽?」

    陳偉勝眼中寒芒一閃,霍然轉向發聲處,見只是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渾沒在意,只淡淡道:「說

。」

    周天星微微一笑,道:「很簡單,你不妨猜猜我今天穿的內衣或者內褲是什麼顏色的,猜對了,我

們走,猜錯了,你們走。」

    陳偉勝先是一愣,隨即縱聲大笑,笑聲中卻透著戲謔,冷然道:「小鬼,在老子面前耍花樣,你還

嫩了點。這法子的確挺公平的,不過我想換個個兒,請你猜一猜我的內……不,猜猜我的襪子是什麼顏

色。」

    他本想還以其人之道,讓周天星猜他的內衣顏色,但話將出口時忽然意識到自己一向都是穿部隊配

發的軍背心,根本不算個秘密,於是臨時改口,讓他猜自己的襪子顏色,只因他全身上下幾乎無一不是

部隊的制式裝備,只有內褲和襪子才是自己買的,而且他今天穿的軍褲略長了點,把半個鞋面都裹在裡

面,從外面自然看不到襪子的顏色。況且他一個堂堂解放軍大校,總不能當眾跟人賭內褲的顏色吧,所

以襪子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也是最佳的選擇。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想過周天星會答應這個要求,只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裡,索性反將對方一軍,看

這小子如何能自圓其說。

    可惜,他錯了。

    周天星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樣砌詞狡辯,反而認真地點頭,道:「好吧,那麼,如果我猜對了,怎

麼說?」

    陳偉勝冷笑道:「那有什麼好說的,只要你猜對了,我們馬上走。」

    周天星一本正經地搖頭道:「那可不行,這樣我太吃虧了,我們原本就是好好地在這裡聚餐,又沒

招誰惹誰,也沒有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憑什麼非要我們讓你不可?話說回來,之所以我肯和你賭一局

,無非是看在人民子弟兵的面子上,我們敬重的是你身上這件軍裝,而不見得是什麼大校肩章,大校同

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偉勝面色一凜,似乎這時才用正眼去瞧他,深深望了他一眼,點頭道:「不錯,好,且說說你有

什麼條件。」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如果我嬴了,就請你這位大校同志留下,讓我們

一人敬你一杯酒,也讓我們有機會慰勞一下解放軍嘛,再說這裡的包間有的是,這一間不過是大了點兒

,沒什麼希罕的,我相信林經理一定有辦法安排好你帶來的這些同志,是不是?」

    陳偉勝反應極快,周天星話音方落,他就十分乾脆地道:「一言為定,你猜吧。」

    周天星的反應更快,立刻毫不猶豫地道:「你腳上的襪子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白色。」

    陳偉勝怔了片刻,忽然間臉色微變,隨即一言不發地彎下腰,刷刷兩下提起褲管,只見腳上穿的襪

子竟然真的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白色。

    寂靜,絕對的死寂,剎那間,包廂裡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一致地投射在一個神態懶散的年輕人身上。

    周天星聳聳肩,慢條斯理地道:「各位,不需要用這麼色瞇瞇的眼神盯著我吧,我又不是小姑娘。

唉!真是的,還看,算了,告訴你們吧,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是眼神特別毒,難道你們真的都沒

看到,這位大校同志剛才用腳踹人的時候,褲管上露了一點小縫。」

    他這話自然是信口開河,但也由不得眾人不信,因為除此之外,誰還能找到更合理的解釋?雖然根

本沒人注意過陳偉勝踹人時褲管上是否真露出過縫隙(因為沒人這麼無聊),但人人對此深信不疑,同

時也震憾於周天星恐怖的觀察力,如果不是傳說中過目不忘的天才,有誰能做到這一步?

    而真實的情況是,周天星是從心卦的影像中看到了陳偉勝今早起床時的狼狽模樣,由於趕時間,以

至於穿錯了襪子自己都不知道,而確定時間的方法也很簡單,是因為他剛好在影像中看到了一隻有日曆

的掛鐘,如此而已。

    陳偉勝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他用手指點了周天星半天,才崩出兩個字:「小鬼。



    接著苦笑搖頭,轉頭吩咐道:「你們都去吧,聽林經理的安排,只是有一條,不許喝醉,誰要是耽

誤了明天的早操,就自己去政委那兒報到。」

    一眾軍官有的吐吐舌頭,有的撇撇嘴,有的小聲嘀咕,不過很是聽話,都乖乖跟著林經理走了,沒

有一個敢廢話的。

    陳偉勝這才重新轉向周天星,瞪了他片刻,歎了口氣,道:「小子,我這輩子從來沒在人前服過軟

,今天算是栽在你小子手裡了,媽的!臭小子,你姓什麼,叫什麼,家庭背景,政治面貌,統統都給我

一五一十交待出來,不然,老子今天把你灌趴下。」

    邱本初是個機靈鬼,一聽這口風,就知道陳偉勝和周天星對上眼了,其實他心中對周天星剛才的臨

場反應也很是欽佩,,既佩服他非人的觀察力,又佩服他給人下套時的陰險和機智,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於是走上前笑呵呵地道:「陳兄,區區小事,不過是個玩笑,何必掛懷,不如就請入席吧,這就叫不

打不相識嘛。」

    陳偉勝其實是個性情中人,哈哈一笑,便如冰河解凍,頓時雨過天晴,欣然入席,和眾人攀談起來

,同時來者不拒,酒到杯乾,還真應了他之前的承諾。

    周天星其實早已打定了主意結交這個軍界要員,雖然今晚已喝了不少,但為了接下來對付陳偉勝,

還是跑了一趟洗手間,用真元把之前積存在體內的酒精逼了出來,可說是捨命陪君子了。

    中國人往往就是這樣,許多交情都是從酒桌上開始的,三杯酒下肚,陌生人也可變得親密無間,當

然,大多數情況下這只是逢場作戲,但不可否認的,酒桌上的確可以快速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而經

歷了之前的風波後,周天星竟似真合了陳偉勝的脾胃,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

    言談中得知,陳偉勝原來是駐紮在東海市郊某集團軍下屬的一個特種作戰旅的旅長,並不是他之前

想像中的師長,只因特種部隊的級別一般都比常規部隊高,所以一個旅長配大校銜也不希奇。

    邱本初手下那幫人可都是久經考驗的酒場老鳥了,哪裡不懂搞活氣氛的道理,尤其是龔有才,上竄

下跳幾乎沒停過嘴,不是喝酒就是唾沫星飛濺,再加上席間不時有陳偉勝的手下來向他們的旅長敬酒,

更是搞得氣氛高漲。可以說,周天星這頓飯真是沒白請。

    第038章 琥珀裡的蟲子

    儘管作了種種預防,周天星還是喝醉了,主要是因為他沒有充分估計到陳偉勝手下那群軍官的戰鬥

力,由於之前曾聽陳偉勝命令他們不許喝醉,周天星就沒太把這股力量放在心上,心想就算他們人多,

自己這方面的酒囊飯袋可也不少,真的對拼起來,倒也不懼,只是他還是算漏了一點,那就是他本人才

是讓陳偉勝栽跟頭的罪魁禍首,那些軍官不找上他這個元兇,還會去找誰?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周天星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己家的床上,左右看看,身邊並無旁人,不禁從

心底湧出一陣失落,只因他從前無論看電影還是看小說,裡面的主人公如果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

身邊多半會躺著一個一絲不掛的美女,他早就幻想著自己也能有這一天了,然而難得喝醉一次,身邊卻

空空如也,怎教人不傷心難過?

    摸了摸還有點暈乎乎的腦袋,爬起來穿好衣服,剛推開臥室門,就聽到客廳裡激烈的爭吵聲。

    「這日子沒法過了,周國輝,我要跟你分居、離婚,我一個人帶著天星過。」

    姚春芳氣勢洶洶地叉著腰,如一隻要吃人的母老虎般立在客廳中央,對著坐在沙發上悶頭抽煙的周

國輝大發雌威。

    周天星一看這情形,又好氣又好笑,站在門邊笑嘻嘻地道:「媽,要離就痛快點,我陪你們去民政

局,唉!三天兩頭就說要離婚,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你們真的跑一趟民政局,媽,你不覺得無聊嘛。」

    周家有一個很奇特的現象,就是周天星怕周國輝、周國輝怕姚春芳,而姚春芳只要一見周天星,腦

子就暈了。所以儘管周天星一見到周國輝腳就發軟,但只要碰上父母吵架,他就格外興奮,因為只有在

這個時候,他在家裡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周國輝每回都只有靠他插科打渾才能過姚春芳這一關。

    「死孩子,又拿你老娘開涮,小心我撕爛你的這張貧嘴。」

    姚春芳沒好氣地白了周天星一眼,不過語氣倒沒先前那樣激烈了,一屁股坐到周國輝對面,氣哼哼

道:「天星,你也不小了,你來給評評理,現在這社會,哪個不是整天在外面跑官要官,削尖了腦袋往

上鑽,你爸可倒好,人家要調他到市委辦公廳,而且還安排了個副處級的實職,你爸他硬是不去,要不

是人家市委組織部的人把電話都打到家裡來了,我倒現在都還蒙在鼓裡呢。」

    周天星一聽,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想必是邱本初已經實踐了他的諾言,正在按原計劃逐級提拔周

國輝的職務,只是其中內情打死他也不能說出口,只得心中苦笑,轉向周國輝問道:「爸,這事是真的

嗎?」

    周國輝悶哼一聲,冷冷道:「那個崗位不適合我,要說當官,我比誰都想當,可是靠裙帶關係升上

去的官,送給我也不希罕。」

    周天星心中一驚,暗想難道是哪裡出了什麼紕漏,自己和邱、張二人的密約已經被周國輝看穿了,

不由嚇得心驚膽戰,牙關打結地道:「爸,什麼裙帶關係,我怎麼聽不懂?」

    周國輝歎了口氣,搖頭道:「還不是張家生,唉!其實他也是一片好意,先是把我提到現在這個位

子,然後又把我列為局裡的重點後備幹部,報到市委組織部去了,沒想到接著市委辦公廳就出了缺,組

織部的同志考察了一圈,認為我是個合適人選,這才找我談了一次。」

    周天星略鬆了口氣,不管怎樣,張家生辦事還是挺縝密的,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漏洞,這樣就好辦

了,於是振作起精神,追問道:「爸,我怎麼聽下來,這事一點問題都沒有啊,而且是個大好事啊,組

織部門通過正常程序發現了你,想要提拔你,這難道有什麼問題?」

    周國輝又歎了口氣,苦笑道:「你們以為我真的不想陞官啊,不說什麼為人民服務的大道理了,就

說咱們這個小家庭,我要是升了副處級,那工資啊、住房啊這些待遇都得往上升,咱們家的房子也可以

換個大點的了,唉!可你們想想,我剛剛從一個小股長升到了稅務所長,板凳還沒坐熱呢,就又要陞官

了,靠的是什麼,還不就是張家生的裙帶關係?張家生這個人,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不管他對我怎麼樣

,這個人已經變質了,說得難聽點,他已經不配共產黨員這個稱號了,如果我真的只能靠這樣的人才能

升上去,那我寧可不升,再說了,就我們局裡,比我優秀的同志太多了,都是勤勤懇懇工作在第一線的

好幹部,像我這樣坐直升飛機升上去,人家會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們的黨?」

    周天星徹底無語了,面對周國輝這樣的人,他實在無話可說,有時候他覺得,周國輝就像一個被封

在琥珀裡的蟲子,他永遠只活在真空世界中,不食人間煙火,為了一個虛無飄緲的理想,寧願把自己封

在一個冰冷的枷鎖裡,他認為這樣就可以千年不朽,其實,不管這個琥珀裡的蟲子多麼美麗,在別人眼

中,他只是一件玩物。

    周天星一言不發地回到臥室,他很想大哭一場,為自己可憐而又可悲的父親,他就像那個騎著一匹

瘦馬、拎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去和風車單挑的人,他永遠不能理解,他拚命工作十年所取得的成果,

也抵不上張家生的一場牌局。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到底是我爸可悲,還是我更可悲?或者說,人生本就是一場悲劇

?」

    他喃喃自語,不知何時,已潸然淚下。漸漸的,一個原本在心頭十分模糊、時隱時現的信念,慢慢

顯出了一點輪廓。

    「是的,我必須掌握更大的權力,更大的力量,我必須擁有更強的實力,才能真的做點什麼。雖然

,我還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他這樣想著,撥通了邱本初的電話,線路接通時,那頭先是傳來一個低微的暱喃女聲,接著就是邱

本初爽朗的笑聲:「昨晚喝多了吧,唉!早知道你女朋友在場,我就不費那功夫了,呵呵!」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周天星一愕,沒好氣道:「什麼跟什麼嘛,昨天我女朋友沒來。」

    邱本初不屑地道:「天星,你這就太不厚道了吧,都是自家兄弟,這點破事還遮遮掩掩的,你說像

話嘛。」

    周天星心情不佳,所以雖聽得一頭霧水,也懶得跟他糾纏這種沒營養的話題,轉而切入正題,道:

「本初,我爸的事你知道了吧?」

    邱本初哦了一聲,笑道:「是啊,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正想給你打電話呢,嗨!你家那老爺子

,我算是真被他打敗了,連市委辦公廳他都不肯去,要不這樣吧,你探探他的口風,瞭解一下他到底想

去哪兒,回頭我們再商量。」

    周天星沉吟半晌,道:「我爸是個愛干實事的人,而且對於莫名其妙的提拔,我估計他肯定是不會

接受的,要不,呵呵,他也不會到現在都是這樣子了。」

    邱本初深以為然,歎道:「可不是,話說回來,你爸這種人,還真讓人敬重,這不是場面話,是我

的真心話,我邱本初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人,要不就憑你家的關係,嘿嘿!恐怕

我家老爺子現在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他頓了頓,又道:「要不這樣,乾脆把他調到一個郊縣去當稅務局長,要麼財政局、人事局都可以

,他不是愛干實事嘛,那就給他更大的權力,讓他去自由發揮,而且說起來也是平調,郊縣的局長還是

正科級,這下他總沒話說了吧,至於後面的事,我們再慢慢商量著辦吧。」

    周天星仔細一想,甚覺有理,同時也暗暗佩服邱本初官場經驗豐富,雖然級別不變,但一個縣的稅

務局長和市局的稅務所長實權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同時也在心頭升起一種極為荒謬的感覺,中國人的傳

統是,從來都是老子為兒子安排前程,打點鋪路,可從沒聽說過兒子為老子安排官途的,而且還吃力不

討好。

    正獨自發著感慨,只聽姚春芳在外面叩響了房門,叫道:「天星,出來一趟,你爸有話要問你。」

    周天星又是一驚,聽姚春芳的口氣,父母顯然已經停火休兵了,卻不知周國輝又要找他什麼麻煩?

略想了想,感覺最近沒什麼出格的事,估計就是因為昨晚喝醉了酒,周國輝不高興了,多半又是照例挨

一頓訓吧。

    來到客廳,周天星低眉順眼地站在周國輝面前,一邊在心中哼著小調,一邊準備恭聆父訓,誰知周

國輝一開口就嚇了他一跳。

    「昨天晚上你去哪兒喝酒了,那個送你回來的女孩子是誰?」

    周天星愕然望著父親,訝道:「哪個女孩子?我……昨晚,是個女孩子送我回來的?」

    姚春芳在旁笑罵道:「死孩子,跟爸媽也不肯說老實話嗎?嘿!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姑娘長得可真

不錯,有鼻子有眼的,小嘴還特別甜,那小模樣可真是水淋淋的,屁股也大,將來肯定能生兒子,一定

不會難產的。」

    周天星只聽得兩眼冒金星,苦笑道:「媽,你到底說的是誰啊?」

    姚春芳眼一瞪,叉腰道:「死孩子,還能有誰?你不要告訴我你在外面交了很多女朋友噢,這段時

間我早就看你不對了,天天一早就出門,深更半夜才回來,而且沒事總一個人偷偷傻笑,哼!你爸當初

追我那會兒,就是這副德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最後還是周國輝給他解了圍,打斷了姚春芳的嘮叨,笑問道:「天星,我們不會干涉你的戀愛自由

,但是你也得跟我們說個實話吧,那個叫什麼的,對了,聶玉琳,小聶,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周天星徹底暈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3:48

第039章 要命的心魔

    不管周天星如何解釋,周國輝和姚春芳總是不信聶玉琳不是他女朋友,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道出

實情,把自己正在和林水瑤談戀愛的事說了出來,二老聽後又驚又喜,姚春芳立刻道:「那好,今天就

是禮拜六,你打個電話給小林,要不今天晚上,要不明天,帶人家到家裡來吃個飯,也讓我們認識一下

啊。」

    周天星心中苦笑,但嘴上只得應承下來,同時感覺心頭甜絲絲的,他無比自信,父母只要看到林水

瑤本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喜歡上這個漂亮溫柔的女孩,他以往看電視劇時,裡面的男女感情沒有不經

過大起大落、百轉千回的,而自己是何其幸運,不但交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女朋友,而且兩人之間從一開

始就發展得極其自然,非常順暢,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是真心和他在一起的,絕不是貪圖他的金

錢,因為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到她發自內心的快樂,很純潔、沒有一絲污染的快

樂。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作之合吧。

    周國輝冷不丁問道:「天星,你是怎麼當上經理的?」

    這句話立刻把沉浸在美妙遐想中的周天星嚇得遍體生寒,結結巴巴地道:「爸,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國輝淡淡一笑,道:「是小聶說的,昨晚她送你回來的時候,一口一個周經理,我和你媽真的很

好奇,你去江航上班好像還不到兩個月吧,就當上經理了?」

    周天星腦筋飛速旋轉,暗罵自己真不該喝醉,喝酒誤事,這話可不是一天說的了,不過他現在也算

是見過大場面的了,一點也不慌張,平靜地回道:「是這樣啊,這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說來話

長,其實我們公司的法務部是個新成立的部門,一切都是白手起家,我剛好就是這時候被招進去的,我

進去的時候呢,法務部有一個正經理,名字叫孔泉,他原來是公司的法律顧問,我一進去就在他手下干

,他挺喜歡我的,什麼事都讓我去做,後來嘛,公司想給他配個副手,問他的意見,他就推薦了我,因

為現在我們部門裡絕大多數都是新人,而且只有我一個考出了律師執照,所以,昨天下午任命就下來了

,文件上說讓我當法務部的代理副經理,享受副科級待遇,這不,部裡的同志們這才吵著要我請客的,

晚上就喝醉了啊。」

    周國輝和姚春芳聽他侃侃而談,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能自圓其說,順帶連昨晚醉酒的事也解釋通

了,倒也不疑有他,周國輝歎了口氣,終於忍不住綻出一絲笑容,溫言道:「看來這段時間你在公司的

表現還是不錯的,不然人家孔經理也不會下大力氣栽培你了,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好好幹吧,身上有了

職務,肩上就有了擔子,以後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了,凡事要多動動腦子,扎扎實實地幹工作,不過

有一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以為年少得志,你就一定比別人強,當這個官是你的機遇,也是對你的

考驗和挑戰,不然人家為什麼要在你的職務前面加上代理兩個字?所謂代理,那就是指這個任命只是暫

時性的,你表現好了,就可以把這兩個字去掉,表現不好,人家隨時都可以把你撤掉。」

    對於周國輝的教誨,周天星從來只有呆在一旁傻笑的份,雖然左耳進右耳出,但還是諾諾應是,姚

春芳卻不管那麼多,在旁埋怨道:「老頭子,你就少說兩句吧,沒人當你是啞巴,我看咱們家天星就是

比你強,看看你,都奔五十的人了還是個連副科都算不上的小股長,要不是人家張家生,你現在也就是

個內退工人,我家天星今年才二十二,就已經享受副科級了,哼!你還有臉說教。」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管怎麼樣,這是件大喜事,這混小子總算有點出息了,像個人樣了,走,

今天中午就不做飯了,我請客,吃海鮮去。」

    周天星宿醉剛醒,其實沒什麼胃口,不過眼見父母的興致都很高,顯然都在為他的升職高興,自然

不好推辭,於是就開著車帶他們去了一家海鮮酒樓,一家人其樂融融地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吃過午飯,周天星就去找林水瑤玩了,兩人先找了個地方親熱了一番,然後周天星跟她說了父母想

請她去家裡的事,林水瑤很開心地答應了,於是當晚周天星就帶著她回家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國輝和姚春芳一見到未來的媳婦就驚為天人,徹底陷入呆滯狀態,老兩口好半

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效果令周天星私下裡狠狠虛榮了一把,就連周國輝這個一向以心靈美為審美唯一標準的老古板

,也抽了個空偷偷跟兒子咬起了耳朵:「臭小子,算你能耐。」姚春芳更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也找了個

借口把周天星拎到臥室裡,關起門,扯著他的耳朵,惡狠狠道:「死孩子,你給我說老實話,你是怎麼

拐到這麼漂亮的女孩的?有沒有做犯法的事?」

    最要命的是,林水瑤那張小嘴便如抹了蜜般,脆生生的一口一個「叔叔」、一口一個「阿姨」,而

且還無比肉麻地當著二老面叫周天星「小星星」,一點都不認生,不僅如此,周國輝拿起煙她就在邊上

點火,姚春芳剛下廚她就跑過去幫忙洗菜淘米,趕都趕不走,直哄得二老心花怒放,笑到肌肉抽筋。

    對於這一幕,周天星實在很無語,他原以為林水瑤第一次來他家,難免會有些拘謹的,為了避免出

現冷場,他原本還精心準備了一下午台詞,以備不時之需,誰知這丫頭居然也是個小狐狸精,不禁有點

懷疑她平時的單純是不是裝出來的。

    不管怎麼說,周家的這次家宴舉辦得很成功,對與會的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非常良好的開始,只是

不知怎的,就在晚宴的氣氛進行到最熱烈的時刻,望著面前那三張熟悉的笑臉,一層淡淡的陰霾悄然籠

罩上了周天星心頭。

    周天星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這一刻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甚至有想流淚的衝動。

    「是否幸福來得越容易,就越容易失去?」

    一句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識的台詞突然映現在他識海深處,他使勁搖了搖頭,試圖把這莫名其妙的

念頭揮出腦海,但沒有成功。

    心中猛地一驚,暗想:「我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樣患得患失?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說的心魔?難道

,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犯了執念?」

    這個認識立刻令他遍體生寒,要知修道人最忌諱的就是執念,人生於世,愛、恨、情、仇,每一種

情緒都有可能演變成執念,所以古往今來,無數修道人寧願避居深山過最清苦的日子,也不願踏足紅塵

沾惹因果,更有甚者,為了卻塵世因果,絕情滅義,親手屠殺自己的父母妻兒,當然,這樣的情況其實

已入了魔道,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自虐,非但不能因此得證大道,反而會因不斷遭受良心譴責而越陷越深

,只能加快自我毀滅的進程,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送走林水瑤後,周天星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哆嗦著手撥通了江玉郎的手機。

    「師父,我……可能產生心魔了。」

    對方沉默片刻,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恭喜你,徒兒,看來你已經快要突破凝神期了。」

    「這話怎麼說?」

    「很簡單,這是每個修道人必須經歷的劫數,每一次境界的提升,必定會有心魔出現,如果能跨過

這道門檻,你的修行層次就會發生質的飛躍,比如從凝神期跨越到煉神期,從煉神期跨越化神期,再從

化神期進入返虛期,每一次提升,都必須經歷相應的磨難,你準備好了嗎?」

    「那麼,我必須準備什麼?」

    「功德,只有足夠的功德才能幫助你渡過難關,你的功德越強,心魔的威力就越弱,只要道心不被

攻破,你就能安然無恙地提升境界,反之,萬事皆休。古往今來,修道者不知凡幾,但能夠安然進入煉

神期的,百中無一,能進入化神期的,千中無一,能進入返虛期的,萬中無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天星沉默良久,輕輕道:「師父,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修道這樣艱難?」

    「你如果起先就知道這樣艱難,還肯隨我修道嗎?」對方反問道。

    又是漫長的沉默,周天星輕歎道:「我想我還是會的,而且我相信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抵擋這種誘

惑。」

    江玉郎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又何必那麼早告訴你。這世上的許多因果都是注定的,從你遇見

我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了你一生的命運。」

    「師父,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那就去愛吧。」

    「難道你不認為,這樣會影響修行?」

    「如果你勉強自己不去愛她,那才是影響修行。」

    「可是她不是修道人,總有一天,她會離我而去。嗯,我想問的是,我能不能接引她入道?」

    「如果你想讓她死得更快,那就這樣做吧。」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就那麼肯定她不能修道?」

    「別忘了,我是你師父。傻孩子,你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資格修道嗎?」

    「那究竟需要什麼資格?」

    「等你有資格收徒時,自然就知道了,我現在告訴你,你也不知道。」

    第040章 事急從權

    和江玉郎通過話後,周天星心中的鬱悶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深了,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不

能入眠。一時想到,就算日後能和林水瑤結婚,但歲月無情,絕世美人也有一天會芳華不再,而自己由

於修道的緣故,能永葆青春,到時就算自己依然像現在這樣愛她,但又如何自處?

    一時又想到,父母都是快五十的人了,就算他們都能活到八十歲,也不過區區三十年光陰。

    總有一天,他會失去所有親人和朋友,總有一天,身邊所有的人都會離他而去。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他一直都不敢往深裡想,因為越想他就越覺得恐怖,而且會感到十分難過。

他一直很想問問江玉郎,在他兩百多年的修道人生中,有多少時間是真正快樂的,但他一直沒有勇氣問

,甚至沒有勇氣去思考。

    「唉!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畢竟我現在還很年輕嘛,那些很遙遠的將來,就

留到將來去操心吧。」

    周天星天性通達,剛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遠,就硬生生把思路拉了回來,不給那心魔繼續衍生的機會

,但依然睡不著,索性穿著睡衣爬了起來,想打開電腦玩一會遊戲,忽然想起日間的事,心中一動,看

了看表,還不到十一點,於是撥通了聶玉琳的手機。

    「老闆,才想到我啊。」電話那頭傳來聶玉琳的聲音,私下裡,她總喜歡稱周天星老闆。

    「呵呵!昨天是你把我送回家的,我還沒謝你呢。唉!真是交友不慎啊,張哲中和鄭春樹那兩小子

居然見死不救,要一個女孩子把我送回家,真是不好意思。」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聶玉琳道:「這不能怪他們,是我主動要送你的,他們還幫我把你抬到車上了

。」

    周天星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笑道:「是這樣啊,那真是多謝你了,你對我真好。」

    「你為什麼不問我,我為什麼一定要送你?」

    「哦,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不送你,你現在就已經躺在那幾個空姐床上了,我是不是破壞了你的好事?」

    周天星大腦陷入三秒鐘短路,結結巴巴地道:「你是說,本來是那幾個空姐送我回家的?」

    「是啊,如果不是我當眾說,我是你女朋友,不需要她們這麼起勁,你現在就可以左摟右抱了,你

真的不怪我嗎?」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早打電話給邱本初時,他會說那麼古怪的話,現在一切都

解釋通了,那時他醉得人事不知,於是龔有才帶來的那幾個空姐就爭著要送他,這事本就是在邱本初授

意下安排的,自然不會有人反對,誰知半路殺出個聶玉琳,當眾自稱是他女朋友,而且人人都知聶玉琳

是通過他的關係進公司的,自然無人懷疑,而那幾個空姐再怎麼想釣他這個年輕有為的領導,也不能當

著人家女朋友的面把他搶走吧,想必當時的場面一定是很精彩的。

    想到這裡,周天星不禁哈哈大笑,讚道:「你做得對,要是我真跟那些女人沾上了,可就惹上天大

的麻煩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真是多謝你了,玉琳。」

    聶玉琳淡淡道:「那也沒什麼好謝的,只是有一個問題,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你打算怎麼辦?」

    周天星立刻啞口無言,愣了半晌才訥訥道:「那……那能怎麼辦呢?」

    聶玉琳格格一笑,語氣輕鬆地道:「用不著這麼緊張吧,大經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看上你了吧,

開個玩笑啦,好了,我困了,要睡覺了,拜拜!」

    放下電話後,周天星搖頭苦笑,真是女人心、海底針,看來不管看上去多清純的女孩,都是妖精變

的,是專門用來禍害男人的。

    同一時刻,市內一家四星級賓館的客房裡,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正在床上緊密糾纏著,如果周天星

在場,一定會一眼認出這兩人的身份,一個是孔泉,另一個就是他現在管轄的勞資關係科的職員董淑貞



    孔泉就不必去說了,只說董淑貞其人,今年二十六歲,是個出色的美人。江航招收的女職員一般形

象都不會太差,董淑貞無疑屬於其中的翹楚級人物,尤其是她的身材,豐乳翹臀,體態惹火,可說是法

務部第一美女,因此部門裡的單身小伙子幾乎個個都在打她的主意,只是如果他們看到現在的場景,肯

定要個個氣得去跳樓了。

    一陣急速的抽插後,孔泉「嗷」地拖出一個長音,終於趴在女人白花花的胸脯上不動了,而身下的

女體依然在不停扭動,發出陣陣蕩人心魄的嬌吟。

    「孔孔,人家還要嘛……再來一次嘛。」

    「咳咳……唉!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下回吧,寶貝,今天忘記帶藥了,下回一定讓你滿意。」

    「哼!騙人,我看你是要留著回家交公糧吧,我不管,今天一定要再來一次。」

    「咳咳……姑奶奶,今天就饒了我吧,真不行了啊。」

    「那你怎麼補償我?」

    「咳咳……要不,我再給你五千?」

    「哼!小氣鬼,以後人家不陪你玩了,你都把我的腰弄粗了,人家要去修身嘛。」

    「好了好了,給你一萬,總夠了吧。」

    「這還差不多。」……

    半小時後,兩人並肩坐在床頭,孔泉嘴裡叼著煙卷,瞇著眼道:「寶貝,你是說,昨天晚上的飯局

,邱本初的人都到了?」

    「那還有假,真不知道那個姓周的跟邱太子是什麼關係,邱太子這麼著意巴結他,我都看出來了,

表面上周天星是邱本初的人,實際上根本不是那回事,邱本初幹什麼都得看姓周的眼色,就像他的小弟

一樣。」

    「不會吧,你真的確定沒看錯?像邱本初這種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當那個毛頭小子的小弟,你別

是忽悠我吧。」

    「哼!不理你了,人家盡心盡力地給你辦事,你卻這樣說人家,你不信啊,好,我再告訴你,昨天

晚上龔有才特地從客艙部帶了幾個空姐過來,你猜是為誰準備的?」

    孔泉嘿嘿一笑,撫著光溜溜的下巴,不屑地道:「你別告訴我,都是為那個姓周的準備的吧。」

    「答對了,就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後來要不是那個合同科的聶玉琳出來,說自己是周天星的女朋

友,恐怕現在那幾個女人都跟姓周的大被同眠了。」

    「呸!」

    孔泉臉色越來越青,終於忍不住罵了起來:「什麼東西,都他媽是一丘之貉,我這輩子最煩就是這

幫太子黨,好啊,姓邱的,姓周的,你們合起伙來整我是不是,媽的,我老孔上面就沒人嘛,最多鬥個

魚死網破,誰怕誰啊。」

    「孔孔,別發火嘛,人家害怕。」

    孔泉忽然一把掐滅煙頭,把女人攔腰抱了起來,把她光溜溜的屁股擱在大腿根部,冷冷道:「寶貝

,幫我辦一件事,事成之後給你五萬,不,十萬。」

    同一時刻,好不容易剛進入夢鄉的周天星驀地驚醒,雙眼在黑暗中閃著寒芒,一下子睡意全消,只

得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屋裡的日光燈,點了一根煙坐到窗前。

    「究竟是誰又在設計陷害我了?唉!可惜我現在功德不足,還要對付心魔,要不是這個要命的當口

,倒可以起個卦看一看的。」

    他腦中飛速轉著念頭,但一時間也無計可施。要是在平時,只要有人陰謀對付他,他就能在第一時

間感應到危險,接著便可以直接起個心卦察看陰謀的源頭,雖然只能看到一些沒聲音的影像,但加上自

己的判斷和分析,總能推測出七八分,關鍵是可以直接看到是誰在陰謀設計他,不管怎樣都可作一些預

防。

    然而,如今他面臨的是心魔來襲的緊要關頭,功德是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費的,這可就讓他有些為難

了。

    思來想去,周天星終於決定,既然不能節流,那就開源吧,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用最短時間積累

大量功德,其他事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去。

    漸漸地,他又打起了那4G資料的主意,以前之所以不急著使用這項資源,是因為他想做到利益最大

化,然而如今處境危險,也就不能那麼貪心了。

    盤算良久,他終於從床下的那只破箱子裡翻出了那部軍用級的手提電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4:15

第041章 吹泡泡俱樂部

    前後一個多月,東海市政商兩界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超級海嘯。有一個ID為「吹泡泡」的網民,

在一家國內知名門戶網站上建了一個名叫「吹泡泡俱樂部」的個人博客,一次性上傳了接近1G資料,內

容包括照片、錄像、錄音、以及大量翔實的文字和數據,涉及東海市政商兩界二十多個重量級人物的隱

私及不法行為,頓時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該博客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點擊就超過了千萬,被稱為

中國網絡反腐第一大案。

    此事在當天就驚動了國家相關部門,經調查發現,這1G資料中幾乎每一項資料都可稱得上鐵證如山

,件件有據可查,脈絡清晰無比,調查之細緻、內容之縝密,連最專業的反貪局人員都自愧不如。

    很快,這件新中國建國以來從未發生過的特大網絡反腐案就被逐級上報到了中央,國務院總理在看

完這份文件的第一時間就提筆在文件上批下一行大字:「責令有關部門迅速成立專案組,從速、從嚴處

理此案,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接著他轉頭對秘書吩咐道:「你親自跑一趟,把這份文件面呈一號首長,讓他也瞭解一下,另外口

頭轉達一下我的個人意見,是不是可以請軍情部門秘密調查一下那個在網絡上發貼的人,最好能把這個

愛吹泡泡的小傢伙保護起來,請到北京來,我很想見見這個人。」

    是的,不但國務院總理對這位神秘的「吹泡泡」感興趣,全中國幾乎沒有人不想瞭解他的真實身份

,甚至有許多黑客已經先一步動手,查出了「吹泡泡」發貼時的IP地址,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個地址

對他們沒有任何價值,因為那是東海市某郊縣的一個大型網吧,根本沒有人能說得清某天某時某刻是否

來過一個特殊的客人。

    不過中國的軍情部門也不是吃素的,經過長達十幾天的調查,最終確定那個「吹泡泡」並不是當地

人,但他們也只能進行到這一步了,因為接下來根本無跡可尋。

    毫無疑問,惹出這樁驚天大案的元兇就是周天星了,經過縝密計劃,他從那4G資料中精心篩選出二

十幾個倒霉蛋,以確保不會在東海引起太大的震盪,影響到他現在比較有利的人脈關係,不過他也只能

做到這一步了,所謂拔出籮卜帶出泥,對於事態如何進一步發展,他這個小人物是沒有資格參與進去的

,而且他也沒必要往裡面摻和,他要的只是功德而已。

    事實也正如他所願,從他上傳資料後的第二天起,他的功德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飛速增長中,這是

一種他以前從未體驗過的美妙感覺,每一次感覺有功德大量湧入識海時,都有一種如飲甘露、飄飄欲仙

之感,那種充塞在心間的滿足和喜悅幾乎令他愉悅到發狂,而隨著海量功德的填補,那個不知來自何方

的討厭心魔也明顯停止了滋長,漸漸處於弱勢,幾乎被他扼殺在了萌芽狀態中。

    於是他又一次向江玉郎請教,詢問如何真正突破到煉神期,然而江玉郎只給了他四個字,水到渠成

。周天星當然不會滿足於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便一意纏著他追根究底,江玉郎只得解釋道:「每個人

的情況都不一樣,有人快有人慢,都由不得自己,那得看老天爺的臉色,這就是所謂冥冥中自有定數,

不過一般情況下,從滋生心魔到大功告成,少則兩三個月,多則十年八年,總之只要你注意控制住心魔

,保持一顆堅如磐石的道心,同時繼續勤練心卦,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話說到這份上,周天星也沒奈何,只得放過這個神秘兮兮的老傢伙,繼續過自己的日子了。

    這天下午,臨下班時,周天星終於收到了來自胡小斌的情報,通過這段時間的努力,胡小斌終於和

孫福榮的秘書建立起了良好的私交,因此他拿到了一張孫福榮下周的行程表。

    正得意間,房門被輕輕叩響了,周天星隨口道:「請進。」

    門開處,一個風姿綽約的紅衣女郎款款走近,正是法務部第一美人董淑貞,她未語先笑,嬌聲道:

「周經理,這麼晚了還在加班啊。」

    由於近期功德猛增,周天星再也不需要吝嗇心卦,早已獲知這女人是孔泉一黨,一對姦夫淫婦正勾

結在一起打算暗算自己,但他不動聲色地靜觀事態發展,反而每次見到董淑貞時都顯得格外熱情,而董

淑貞這段時間也在不動聲色地刻意接近他,有事沒事就往他辦公室跑,美其名曰匯報工作,因此一來二

去,兩人表面上的關係倒也相處得挺融洽。

    周天星淡淡一笑,看了看腕上的表,故作驚訝地道:「啊,原來已經這麼晚了,難怪你都換下制服

了,呵呵!我也得回去了,謝謝你的提醒,明天見。」

    董淑貞露齒淺笑,略帶撒嬌意味地道:「周經理,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啊?」

    周天星呵呵一笑,點頭道:「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有什麼事儘管說。」

    「是這樣的,其實我剛剛也忘記時間了,周經理,可不可以搭一下你的車啊,我跟朋友約好了七點

在市裡的五一廣場見面的,機場裡打車又不方便,我怕來不及。」

    「哦,小事一樁,那就跟我走吧,我剛好也要路過五一廣場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周經理,你真好,其實今晚我是約了一個同學吃飯的,要不,你要是晚上沒別

的事,就一起吃飯吧。」

    周天星怎不知她心懷鬼胎,但他對孔泉打算如何陷害他十分感興趣,很想探個究竟,因此裝作思考

了一下,便爽快地道:「那好,反正今天我也沒什麼事,就一起吃飯吧。」

    於是兩人便一同下了樓,周天星到停車場拿了車,便載著董淑貞一起去五一廣場了,兩人在車上一

路談笑,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意料之中的,董淑貞那位所謂的同學根本沒有出現,她只是裝模作樣地接了一通電話,然後告訴周

天星,她的朋友有事爽約了,而且她現在很鬱悶,想要周天星陪她喝酒解悶。

    俗話說,女人不醉,男人沒機會,可要是那個女人有心買醉的話,男人可就得用心掂量一下了,等

待你的是否是個脂粉套?

    事情進展十分順利,董淑貞毫無懸念地喝醉了,接下來就是周天星帶她去賓館開房,一切都進行得

很有默契。

    進房後,周天星把似乎醉得人事不省的董淑貞抱到床上,然後搬了張椅子坐到床邊,點燃一根煙,

翹著二郎腿,冷不丁道:「孔泉給了你多少錢?」

    床上的董淑貞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答話,依然在沉睡中。

    周天星也不在意,自顧自續道:「看樣子真是睡得很死哦,那就先檢查一下這女人的包包吧,看看

是不是有什麼針孔攝像頭之類的好東東,真的很好奇哦,她是打算明天早上拎著內褲去公安局告我強姦

呢,還是打算到公司紀委去哭鼻子?」

    董淑貞終於醒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周天星的臉,忽然撲哧一笑,膩聲道:「我最

喜歡像你這種既聰明又能幹的男人了,比那個老傢伙強多了。」

    周天星聳聳肩,笑呵呵地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那個老傢伙給了你多少錢?」

    「這可是人家的隱私哦,憑什麼告訴你?除非,你做我的男朋友。」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你不想說也行,那就開個價吧,用相同的法子對付那個老傢伙,你要多少

?對了,外加一個私下的承諾,以後在公司裡,我罩著你。」

    董淑貞眼睛一亮,隨即收斂起笑容,從床上坐了起來,側著頭想了片刻,才用有些猶豫的聲音道:

「三十萬,可以嗎?」

    周天星點點頭,道:「我再給你加二十萬,一共五十萬,順便換你一個承諾。」

    董淑貞先是一喜,接著又緊張起來,遲疑地道:「什麼承諾?」

    周天星吐出一串淡淡的煙圈,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以後我也許會為了結交一些朋友,需要像

你這樣既漂亮又聰明的女人的時候,我可能會請你幫點小忙,當然,不會讓你白做,每次我都會給你一

個令人滿意的交待,實話跟你說,我這個人不缺錢,只缺聰明能幹的手下。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一個枕頭忽然向他眼前飛來,同時傳來董淑貞的嬌斥:「你……你太不把人當人了,你以為我是什

麼?」

    周天星伸手接過枕頭,直視著怒容滿面的女人,冷冷道:「公平交易而已,何必這樣惺惺作態。你

可以跟孔泉上床,可以跟我上床,為什麼就不能跟別的男人上床?不要告訴我,你先愛上了孔泉,又愛

上了我。」

    隨即展顏一笑,淡淡道:「愛錢並沒有錯,用身體換錢也沒有錯,這個世界很公平,想要得到任何

東西,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從來不喜歡勉強任何人,尤其不喜歡勉強女人,你不需要很快答覆我

,慢慢考慮也不要緊,反正我不急。」

    他說著站起身,走到茶幾邊翻了翻她的包,從裡面找到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小掛件,看也沒看就直接

揣進了衣兜裡,他其實根本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小飾物究竟是什麼,只是直覺告訴他,這是這個

房間裡唯一對他可能構成不利的物品,所以必須要帶走。

    坐在床上的董淑貞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所有動作,既沒有阻止也沒有叫喊,當她看到周天星麻利地把

那個小掛件收起時,雙眼睜得溜圓,瞳孔中滿是震駭和不信,再望向他瘦削的背影時,眼神便如看到了

一個魔鬼。

    當房門砰一聲關上時,她忽然趴在床上,把整個頭埋進被子裡,低聲抽泣起來。

    第042章 鄉官上任

    周國輝的工作終於調動了,但這次調動的最終結果就連周天星事前都沒想到,在原先的計劃中,本

來是想把他調到某個郊縣當局長的,結果邱本初就幫他選了一個東海境內最富庶的吳水縣,因為該縣剛

好出了兩個缺,一個是工商局黨委書記,另一個是大王鄉鄉長。

    按邱本初的本意,自然是讓周國輝去工商局了,誰知市委組織部找他談話時,無意中說漏了嘴,讓

周國輝知道了還有一個實缺的鄉長,他居然毫不猶豫地要求去幹鄉長,要不他就寧可不調。

    對於自家這個頑固的老爸,周天星也是無可奈何,他甚至懶得再去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干鄉長,直接

答覆邱本初,他愛干,就讓他干吧。

    於是,剛當了三個多月稅務所長的周國輝,搖身一變,成了吳水縣大王鄉的鄉長,興沖沖地準備帶

領全鄉人民奔小康了。

    周國輝去當鄉長,姚春芳和周天星都是有公職在身的,自然不可能跟他一起去吳水縣,因此周天星

倒也樂得耳根清靜,不需要三天兩頭挨周國輝的訓了。好在吳水縣離東海市區不遠,從周家到大王鄉鄉

政府開車只需兩個小時,周國輝還是可以每個禮拜回家的,而且大王鄉政府的兩位黨政領導都配了專車

,所以姚春芳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勉強接受了。

    周國輝正式上任那天,大王鄉的鄉黨委書記嚴為民親自帶了一幫鄉里的幹部開車來接周國輝,周天

星也跟公司請了假,和姚春芳一起陪他上任,順便到郊縣去玩一玩。

    周國輝一開始不允,說幹部上任還要帶著老婆孩子,影響不好,卻立刻遭到母子倆的強烈鄙視,姚

春芳當場就發飆了,叉著腰道:「周國輝你別臭美了,我們需要你帶嗎?我家天星自己有車,我們開自

己的車去大王鄉玩,跟你有什麼關係?哼!你當你是省裡的大領導啊,一個小小的鄉長,正科級而已,

拽什麼?」

    一番話說得周國輝只是苦笑,無言以對,只得由他們去了。

    於是,當天上午,和前來接駕的嚴為民等一群鄉幹部會面後,周天星一家便跟著他們駕車向大王鄉

而去。

    由於近期功德飛漲,周天星的心情格外好,一路上一邊開車一邊哼小調,和姚春芳說說笑笑,同時

欣賞公路兩旁清新怡人的田園景色,倒也十分愜意。

    誰知剛剛開進大王鄉境內,車隊就被攔下了,迎接他們的是一群荷槍實彈的軍人,還在路中央設了

路障,不許他們通行。嚴為民和周國輝下車一問,才知前方正在舉行軍事演習,因此暫時封路,至少要

在這裡乾等兩個小時才能恢復通行。

    嚴為民不高興了,對領頭的一個年輕中尉埋怨道:「你們部隊上要搞演習,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們

鄉政府?這不是耽誤事嘛。」

    那中尉冷冷道:「對不起,我們只是執行命令,這種事我們管不著,有意見就跟我們上級反映吧。

」說完就不再理他,返身走開了。

    嚴為民氣得臉色發青,但也沒奈何,倒是周國輝安慰道:「嚴書記,沒事,不就是等一會嘛,我估

計應該是哪裡出了點問題,軍演的通知沒有及時傳達到鄉政府,回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嚴為民苦笑道:「老周啊,你是不知道,我們鄉西頭有個放牛坡,那裡長期駐紮著一個營,三天兩

頭搞演習,整天就是打槍放炮,一折騰起來就沒完沒了,而且動不動就封路,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唉!我們鄉的經濟一直搞不上去,就是給這幫當兵的禍害的啊。」

    周國輝呵呵笑道:「嚴書記,這話可有點過了吧,人家解放軍搞演習還不是為了保家衛國?有部隊

駐紮在我們鄉,生產受影響那是肯定的,可是也不能怪人家部隊啊,是不是?」

    嚴為民搖搖頭,長歎道:「話是這麼說不假,可我們地方上也有難處啊,老周,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我們鄉的經濟指標每年在縣裡都排第一,倒數的,弄得我都沒臉去縣裡開會了。這不,去年我好不容

易拉來一個溫州客商,想在咱們鄉投資建一個傢俱廠,好傢伙,第一期投資就是一千萬,那可是真金白

銀啊,誰想人家實地查看了一次,掉頭就走,你猜這是為什麼?」

    周國輝漸漸收斂了笑容,沉默不語,良久才輕歎一聲,把視線轉向路邊的田野,時值深冬,田地裡

儘是些枯草敗葉,一片蕭瑟景象。

    這些對話都被站在附近的周天星一字不拉地聽在耳裡,他自然不會關心大王鄉的經濟發展,他只關

心自家老子的前程和健康,心道:「像我爸這種愛干實事的人,一上任肯定就得拼上老命抓經濟,可不

能把他累壞了。不就是錢嘛,沒人投資我投資。」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開始拉著嚴為民聊天了,一口一個嚴伯伯,藉機套問鄉里的現狀,他雖然有

意投資,但也不想當冤大頭,白白把錢往水裡扔,總要仔細計較一番的。

    嚴為民不疑有他,而且也知道面前這貌不驚人的青年不但是周國輝的兒子,還是江航的法務部副經

理,其實也是著意結交的,況且人家又是彬彬有禮地相詢,於是便一五一十地把鄉里的情況大概介紹了

一番。

    在吳水縣境內,大王鄉原本其實是相對較富裕的,主要原因是地理位置比較優越,不但有一條國道

東西貫穿全境,而且濱臨吳水河這條重要的長江支流,實際上吳水縣也就是因為這條河而得名的,不僅

如此,此地距東海國際機場也只有半小時車程,可說是水陸空交通都十分便利。

    按理說,有這樣優越的地理環境,大王鄉應該是很容易吸引到外商投資的,可就是因為前幾年該鄉

境內進駐了一個營的野戰軍,投資環境就變得惡劣了,許多地方被劃為了軍事禁區,還時不時來一場演

習,可說是擾民之極,就連原本在該鄉投資建了一個水泥廠的台灣客商也撤資走人了,就不用談吸引外

資了。

    既沒有外資注入,鄉里原來辦的兩個鄉辦工廠又是每況愈下,瀕臨破產,而且軍事禁區又擠佔了大

量農業用地,大王鄉的日子自然一天比一天不好過,因此短短幾年時間中,就從縣裡的上游鄉鎮迅速掉

到了最後一名。

    周天星盤算了一陣,感覺這個鄉的基本條件還是蠻好的,主要問題就是因為當地有一幫駐軍,這也

是沒法子的事,想要國防和經濟建設兩頭都顧,那其實是癡人說夢,一對互相牴觸的矛盾齊頭並進,結

果只能是兩件事都辦不好,總有一方要作出犧牲的。

    思來想去,周天星投資的決心並沒有改變,這樣做一來可以讓周國輝輕鬆拿到政績,這個官不會做

得太累,二來為鄉里搞活經濟、解決農村富餘勞動力,總是一件功德。只是他覺得,許多細節問題上還

是需要多斟酌一番的,把錢投資下去,就算不賺錢,至少也不能虧本的。

    正思忖間,忽聽到前方那群設關卡的士兵發出一陣喧囂,有人叫道:「看!首長來了,快列隊。」

    遠處,兩輛塗著迷彩色的軍用吉普如飛馳來,開到關卡前時,後面一輛車突然剎住,停在周天星面

前。

    接著,從車裡傳出一陣豪邁的大笑聲,車門開處,跳下一個一身迷彩服的大校。

    光聽那標誌性的笑聲,周天星就知道是陳偉勝,心中又驚又喜,暗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他剛剛

還在琢磨,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新結識的軍界要員疏通一下關係,為他將來投資辦廠提供些便利,萬沒

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

    陳偉勝大踏步走向他,一記熊掌拍在周天星肩上,直把他打了個趔趄,真不知這傢伙是不是故意的



    周天星只覺肩骨都快被他拍散架了,揉著肩頭苦笑道:「陳同志,拜託你不要用熊的力量來衡量人

類好不,我可吃不消你的熊掌。」

    那天酒宴上,周天星早已摸透了陳偉勝的脾氣,別看這傢伙咋咋乎乎的,好似西楚霸王一樣威風八

面,其實是個性情中人,跟他說話隨便點,反而投他的脾胃。舉個不算很恰當的例子,就像那些整天在

街上游手好閒、調戲良家婦女的小流氓,如果是陌生人,你肯定會覺得這種人很討厭,但如果你們之間

有親密的私交,說不定反而覺得很可愛。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只不過隔著一層紗,或者說少喝了一

頓酒。

    陳偉勝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沒事到這兒瞎逛個啥?對了,我的部隊今天搞拉練,現在沒空跟

你扯淡,不過今晚我就住這兒了,晚上請你喝酒,今天非把你小子灌趴下不可。」

    周天星一聽到喝酒心裡就直冒寒氣,苦笑道:「我可架不住你手下那幫兵,上回就喝得我吐了一夜

,你要真想把我灌趴下,就不許帶幫手,咱們倆單挑,你敢不敢?」

    陳偉勝濃眉一挑,向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臭小子,又來算計我,嘿!也行,那你劃個道兒

下來吧,我接著就是。」

    周天星笑道:「那好,今天我也住在大王鄉,我爸是這裡的鄉長,你是客,我是主,今天晚上我們

大王鄉鄉政府就代表全鄉人民請你這個大旅長,你敢一個人來麼?」

    陳偉勝溜了一眼周天星身旁的周國輝,訝道:「怎麼,你爸就是這裡的鄉長?哈!沒問題,你就好

酒好肉擺著吧,我今晚一定來,先走了。」

    接著啪一個立正,向眾人敬了個羅圈禮,道:「各位,失陪了,晚上見。」

    說完便乾脆利落地登上車,揚長而去。

    望著絕塵而去的吉普,周國輝和嚴為民都是大眼瞪小眼,怔了半晌,接著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到周天

星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4:36

第043章 美味的農家菜

    周國輝一頭霧水,怎麼都想不通兒子是如何結識上一個解放軍大校的,而且看他們剛才說話時的神

態語氣,簡直就像相識多年的老友,但當著一群鄉幹部的面,他也不好多問,只得暫時把這問題壓下,

低頭思忖起來。

    周國輝不說話,嚴為民卻來勁了,他一臉興奮之色,親熱地拍著周天星的肩,咧開嘴笑道:「早知

道你還有這層關係,我和你爸就用不著這麼操心了,天星啊,晚上你可得幫我們鄉多做做工作啊,一定

要把那位大校請來,我們鄉政府請客。」

    短短幾分鐘,周國輝的地位無形中拔高了一大截,原本這些鄉幹部都只知道這位新任的鄉長本來是

市裡的稅務所長,不知怎的被貶到這窮鄉僻壤來了,其實也難怪人家這麼想,正常情況下有誰肯放著市

裡的肥缺不幹,跑到基層當鄉官的?

    這些人中,只有嚴為民知道一些內情,一般情況下,任命鄉幹部原本是吳水縣縣委組織部的事,跟

市委組織部壓根不沾邊,而周國輝的任命卻是直接從市委組織部壓下來的,只是在縣委組織部走了個過

場,而且據可靠消息,上級原本是要調他去縣工商局當黨委書記的,來大王鄉純屬他個人意願。對此,

嚴為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周國輝在市裡一定有大後台,只是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下到基

層來鍍鍍金的,他這個鄉長一定幹不長,而且以後肯定有大用。

    因此,嚴為民對周國輝實際上是刻意結交的,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怎樣也要跟他處好關係,該

放權的地方就得放權,務必要讓周國輝在大王鄉工作期間感覺心情舒暢,這時又見到周天星和陳偉勝的

關係,不禁對自己先前的推測又堅定了幾分信心,同時也有點小小的得意,頗有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味道



    陳偉勝果然沒有爽約,晚上只帶了兩個隨員,一個是大王鄉駐軍的營長,另一個是營教導員,三個

人開了一輛吉普過來,車上還帶了一箱特供五糧液、兩條特供長白山。

    這場酒宴進行得自然十分順利,大王鄉的正副鄉長、書記以及周天星母子都出席了,就在鄉政府的

機關食堂擺了一桌,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但豬是現殺的熱氣肉,雞是正宗的農家散養雞,魚是剛從

河裡撈上來的,新鮮蔬菜就更不用說了,都是從地裡剛摘下來的,不是那種城市裡菜場買的大棚菜,而

是不摻任何化肥農藥的綠色食品。

    這餐飯對周天星來說,可是有生以來頭一遭,就連一盆極尋常的小蔥豆腐都覺得格外香甜,恨不得

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腦海中油然冒出兩行文字:「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豕。」

    正宗的農家菜,其實真比什麼鮑魚、魚翅都香的。

    當然,周天星也不是只顧著吃喝的,至少讓陳偉勝和周國輝搭上了關係,同時也抽了個空偷偷向周

國輝解釋了一下他和陳偉勝認識的經過,釋去了父親的疑惑,更是借此和陳偉勝帶來的兩個本地駐軍最

高長官建立起了私交。

    那營長名叫李彪,一看就知是個豪爽漢子,喝起酒來一點不含糊,酒到杯乾,口口見底。有趣的是

,教導員高明堂卻像個白面書生,說話時和聲細氣,慢條斯理,話也不多,但只要他一開口,必定語出

驚人,而且都是最令人捧腹的冷幽默,幾乎每次都引得哄堂大笑。

    酒至半酣,周天星抽了個空,湊到高明堂耳邊道:「高教導員,我這人沒什麼愛好,就是愛玩槍,

我想改天去你那兒玩玩槍,不知道方不方便?」

    高明堂呵呵一笑,不以為意地道:「這算什麼事,什麼時候來,提前打個招呼就行,我們那兒什麼

都缺,就是不缺槍,輕重武器樣樣都有,你是我們首長的小兄弟,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於是,從這天起,周天星總算找到組織了,三天兩頭就往大王鄉跑,一來是考察當地的投資環境,

順便吃美味的農家菜,二來是混到軍營裡玩槍,李彪和高明堂一開始只是看在陳偉勝面子上,對他客客

氣氣,但周天星的交際能力豈同尋常,光憑他超越常人的直覺,對人性的把握就已到了比官場老手還精

純的地步,刻意結交之下,哪有不事半功倍的道理。一來二去,彼此都混得極熟,到後來索性就以兄弟

相稱了。

    雖說周天星只是抱著玩的態度去打槍,但在李彪和高明堂這樣的職業軍人熏陶下,再加上部隊裡子

彈有的是,他的槍法倒也突飛猛進,漸漸有點入門的感覺了,也正因此,他也特別喜歡玩槍了。

    當然,這段時間周天星也不是光顧著玩的,正經事還是辦了幾件,先是悄悄跟蹤孫福榮,掐準時間

在集團大樓下面跟他打了幾個照面,發動了十幾次心卦,最終確定這老變態竟然把阮清的**全都存在了

辦公室的電腦裡,而且他平時呆在辦公室時有一多半時間是在欣賞這些傑作。不僅如此,周天星十分震

憾地發現,和阮清有類似遭遇的女人並不止她一個,至少有三十個之多。

    對於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周天星真是無語了。同時也有點暗自高興,因為越是作惡多端的傢伙,

懲治時所能得到的功德就越豐厚。

    然而接下來問題又來了,如何進入孫福榮的辦公室,取到他電腦中的**並且銷毀之?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象小偷一樣悄悄進入他的辦公室,這法子並非不可行,但周天星不願冒這種無謂

的風險。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個身家過億、前程似錦的官場新秀,要是為這點破事栽了,哪怕

只有萬分之一的危險,都不值得去做,就算雇別人做,他也絕得不保險。

    不管幹什麼,都要先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這是周天星的大原則。

    思來想去,周天星決定上網尋找出路,因為他知道,在網上可以找到很多黑客軟件,而江航內部的

所有電腦都是聯結在一個局域網裡的。

    打開瀏覽器,他直接在搜索引擎中輸入「黑客軟件」四個字,結果搜出上萬條信息,他一個個查看

,很容易就找到了許多局域網攻擊軟件,而且只要照著說明操作,上手很容易,只是有一點非常麻煩,

一定要先把木馬程序植入對方電腦中才行,周天星對此很是無語,心想:「我都能直接往人家電腦裡拷

貝木馬了,還用得著這麼麻煩嗎?想要什麼直接拷出來就行了,這還能叫黑客嗎?」

    正感灰心喪氣,想要放棄這個想法時,一行文字躍入他眼簾:「夢想樂園,最專業的黑客服務網站

,在這裡您隨時都可以僱傭到全世界最頂級的黑客為您服務。」

    「我暈,這不會是個騙人錢的網站吧?」

    周天星剛升起這個念頭,隨即便打消了顧慮,因為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個騙局。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他馬上打開了這個鏈接,這個網站的首頁設計得很簡潔,純黑色背景,白色文

字,沒有任何花哨的動畫或廣告。

    「呵呵,我喜歡這種風格,那就讓我試一試吧。」

    他這樣想著,按首頁上提供的QQ號加了好友,對方的暱稱叫「我好無聊」。

    「嗨,需要什麼服務?」

    剛通過好友驗證,我好無聊就發來信息。

    「哦,我想取得一台電腦上的所有資料,並且把對方的硬盤格式化。」周天星答道。

    「RMB20000?」

    「O!」

    雖然對方要價很高,黑一台電腦就要兩萬,但周天星懶得還價,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那好,把對方的IP地址給我,先付一半定金,我的帳號是……」

    「好,我下午就去匯款,晚上再談細節。」周天星毫不猶豫回道。

    對方沉默了一分鐘,道:「你不怕我是騙子?」

    周天星道:「只有騙子怕我。」

    「我暈,你這麼自信。網上騙子可是很多的哦,你不擔心這一萬塊打了水漂?」

    「我有的是錢,不怕,就算被你騙了,就當請你吃飯吧。」

    「我暈,你這麼有錢?……貌似我剛才的開價太低了,四萬可以嗎?」

    「不可以,不過你如果任務完成得好,令我滿意的話,我也許會增加酬金。」

    「哦,那好吧,你說要請我吃飯,那請我吃什麼?我要吃蝦肉小籠。」

    周天星不禁對著電腦笑出聲來,道:「看來你這傢伙真的挺無聊,我沒空跟你扯淡了,晚上七點,

我會準時上線。」

    「再聊一會嘛,我好無聊。」

    「去死。」

    關掉電腦後,周天星馬上打電話給胡小斌,讓他想辦法弄到孫福榮辦公室電腦的IP地址,這件事並

不算困難,公司局域網裡每台電腦的IP地址都是由集團的電腦中心統一設置的,並不算什麼機密,而胡

小斌目前就在總裁辦公室工作,辦起事來十分方便,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辦公室裡的電腦中故意植入病

毒,然後請電腦中心的技術人員來殺毒,藉機和他們攀上交情,總之,想要獲得這種不算秘密的秘密,

方法有很多,所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第044章 美麗的空殼

    當天下午,周天星就去郵局匯了一萬塊錢給「我好無聊」,是以匿名方式匯的現金,晚上又上網和

對方談了一些細節問題。「我好無聊」人如其名,果然是個非常無聊的傢伙,一直拉著周天星東拉西扯

,盡說些沒營養的話題,比如今天中午吃了什麼,是東坡肉好吃還是大閘蟹好吃,好在周天星本質上也

是個無聊的傢伙,兩人倒還算談得來。

    周天星之所以肯在「我好無聊」身上浪費時間,主要原因還是他對黑客這個行業非常好奇,而且要

是交上一個當黑客的網友,以後辦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也比較方便(心理陰暗)。

    周天星問:「你們組織裡有多少人?」

    我好無聊答:「一個。」

    「我暈,就你一個,還開了個網站?」

    「不好意思,一下被你看穿了,我是偷偷在別人服務器上開的,有錢人,有沒有興趣贊助我建個網

站?」

    「去死,我是有錢人,不是冤大頭。」

    「是這樣啊,那你幫我多介紹幾個客戶吧,我好窮。」

    「你不是黑客嘛,直接去銀行劃款好了。」

    「你當黑客是什麼啊,超人啊。」

    「看來你的水平不怎麼樣。」

    「切,鄙視我,當心我黑你。」

    「那還是算了吧,不過你要是想賺錢,我倒有個辦法。」

    「說來聽聽。」

    「教我當黑客,我付你學費。」

    「可以考慮,不過你看上去笨笨的,教不會怎麼辦?」

    「只要你用心教,我就付錢,靠,你從哪裡看出來我笨笨的。」

    「因為你的錢好騙啊。」……

    不管怎麼樣,從這天起,周天星多了一個網友,同時也開始學習一些基礎的黑客知識,修道人有漫

長的生命,如果不給自己找點樂子,總有一天會無聊死的,周天星現在的行為就是未雨綢繆了。

    幾天後,周天星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我好無聊」是個很有敬業精神的黑客,把孫福榮電腦

上的所有資料一古腦兒都傳了給他,光傳這些資料就花了整整一天,同時照之前的約定,把孫福榮的硬

盤直接報銷了。

    接收完那個龐大無比的壓縮包後,周天星打開一看,不禁啼笑皆非,原來那裡面九成九都是孫福榮

珍藏的日本A片,只有一個文件夾裡是他想要的東西,而且都是圖片,總共只有500M。

    「有錢人,我發現你的趣味很低下。」我好無聊又在那邊發話了。

    「看來你已經偷看過我要的東西了,沒有職業道德的傢伙。」

    「切,那些三流A片我才懶得看,看來我的感覺一點沒錯,你就是笨笨的,想看A片早說嘛,我隨便

找個服務器就能給你幾百G。」

    「我就喜歡偷別人的看,你管得著嗎?」

    「看來你真是錢多到發燒了,天啊,世界上居然還有比我更無聊的人,為了看這種低級A片,就肯

花兩萬塊。」

    「好了,不要發神經了,這次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我很滿意,另外給你加一萬獎金。」

    「哈!多謝老闆,下次要A片記得找我哦,我好無聊。」

    「去死。」

    敲下最後兩個字,周天星心滿意足地下了線,把那些圖片拷進一張U盤,便打電話約阮清見面,同

時他自己電腦上那一份並沒有刪掉,萬一哪天阮清這女人反水,這東西還是可以留作脅持之用的,對這

種有些卑劣的行為,周天星一點也不覺得羞愧,人心隔肚皮,以後的事哪說得準,能給自己留點後手時

就不當爛好人,這也是他的基本原則。

    這回周天星直接去了阮清家,因為這女人至今還是單身,一個人住在一套酒店式公寓裡,這妖精居

然是穿著睡衣接待他的,傲人的曲線纖毫必現,直看得周天星乾嚥口水,當他把U盤插進電腦,驗收完

畢後,阮清卻不像他預想中那麼激動,她淡淡看了一眼液晶屏,就扭過頭,笑盈盈地道:「真是多謝你

了,不過,你能保證孫福榮沒有備份嗎?」

    周天星搖頭道:「不能,不過就算他有備份也沒太大關係,因為他的死期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不是

因為要幫你拿這東西,我早就動手了。」

    阮清凝目望了他半晌,忽然格地一笑,嫣然道:「好了,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從現在開始,我

就是你的人了,這一生一世,我都不會背叛你。你對我好,那是我命好,你對我不好,我也沒辦法。」

    周天星緊盯著她雙眼,微笑道:「你為什麼不問我,有沒有留下一個備份?」

    阮清淡淡道:「這一點很重要嗎?你在我身上花了這麼大的力氣,不會只是因為看中了我的身體吧

?」

    「那你認為,我看中了你什麼?」

    阮清平靜地道:「一個忠心耿耿,又聰明又能幹的手下,而且,還是一個隨時都可以滿足你任何需

要的女人。實話跟你說,我的身家早已達到了八位數,所以這些照片,其實根本就不足以真正控制我,

在這世上,我沒有家人,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名人,所以我完全可以去另一個城市,或者乾脆出國,重

新開始新的人生。」

    周天星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下意識地點上一根煙,道:「你既然已經那麼有錢了,而且隨時都可以

離開,為什麼還要繼續忍受孫福榮的折磨,他每次都那樣對你,難道你不痛嗎?」

    屋子裡的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阮清緩緩垂下眼瞼,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輕道:「誰說不痛呢,告

訴你一個秘密,其實痛也是一種快樂,而且象毒品一樣,是一種令人上癮的快樂,只有在那個時候,我

才有做人的感覺。」

    周天星搖搖頭,歎了口氣,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對於一個受虐成癮的人,他也沒什麼可說

的了,也許這就是古人所說的,哀莫大於心死吧,一個人,只有受虐的時候才有做人的感覺,唯一的解

釋只能是,她的心早已死了。

    原本,周天星今天前來,還打算和這尤物親熱一番的,但話說到這裡,不禁慾念全消,感覺如果和

這樣的女人上床,和一具屍體做愛何異?金玉滿堂裡的女人雖然都是為錢才和男人上床的,但至少那些

女人還有慾望,至少她們在拿到嫖客給的錢時,心情會好一點。而面前的這個女人,儘管她笑靨如花,

千嬌百媚,也許在床上的表現也很不錯,但她其實只是個行屍走肉,一個沒有慾望,沒有追求的美麗空

殼。

    他一步步向門邊走去,他已經打算回家了,卻又被女人從背後叫住了:「天星,不要讓那個老東西

死,一點一點地折磨他,讓他慢慢失去一切,但是千萬不要讓他死,讓他像狗一樣活在這世上。」

    「對不起,我沒這麼多時間陪你玩。」

    周天星頓住腳步,硬梆梆道:「既然你活得那麼無聊,為什麼不去死呢,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如

果只有靠折磨那個老匹夫才能給你帶來快感,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的手下,因為我想要的,你永遠都無法

想像,那是一個多麼精彩的世界。所以我建議你,不如趁早死了,多乾淨。」

    阮清目光空洞地望著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不知過了多久,兩滴清淚緩緩滑下面頰,她忽然笑

了,輕輕道:「周天星,你真是個有趣的傢伙,似乎,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接下來的幾天,周天星過得很鬱悶,他覺得自己很可笑,費盡心機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只換來一

個行屍走肉般的女人,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情緒,甚至說不清對阮清是什麼感覺,可

憐?可恨?還是怒其不幸、哀其不爭?

    人必自辱而人辱之,人至賤則無敵,對於這個女人,他只能用一個字形容,賤!

    然而有時平心靜氣地想一想,卻又覺得她的遭際實在堪憐,一時又想到她那美妙誘人的胴體,不知

怎的,滿腦子都是她的倩影。

    驀地驚覺,從靈台中生出一絲明悟,不禁搖頭苦笑,心知之所以會被一個女人搞得心緒不寧,看來

又是那討厭的心魔在暗中作祟了,真是無處不在,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此時方深切體會到,心魔對一

個修道人來說是多麼可怕,日後的修行之路上,還不知要經歷多少難關呢。

    有了這層體悟,周天星灑然一笑,徹底將阮清的事拋到腦後,不再浪費腦細胞了。只要這女人肯死

心塌地為他賣命,她是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5:03

第045章 血雨腥風

    瀏覽自己建的「吹泡泡俱樂部」,已經成了周天星近期一大樂趣,短短一個月內,該博客流量就已

過億,成了繼某知名女藝人之後的中國第一博客。雖然「吹泡泡」這個ID自從第一次上傳資料後就銷聲

匿跡,但並不妨礙網民們熱烈的討論,議題也是五花八門,往往令周天星忍俊不禁。

    有時候,周天星心血來潮,也會換上一個馬甲上去發個貼,胡說八道一番,比方說痛批「吹泡泡」

是個心理極度變態的偷窺狂,不然怎麼能弄到那麼多別人的隱私資料,然後便引得群情激奮,成百上千

人一起跑過來罵他,不過網絡上什麼樣的人都有,也有力挺他的,和他一起聲討「吹泡泡」。當然,這

只是周天星的一種惡趣味,自己逗自己玩,從本心講,能得到這麼多網民的衷心擁戴,還是狠狠滿足了

一下他的虛榮心。

    其實周天星這次搞了這麼大的動作出來,在現實中也得到了好處,那二十幾個倒霉蛋中其中有一個

就是東海市公安局的一個副局長,這傢伙被雙規後,周天星未來的岳父林玉樓居然補了這個缺,成了主

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而馮長春也水漲船高,順理成章地升上了刑警隊正隊長的位置。當然,他們倆做

夢都想不到這完全是周天星的功勞。

    這天他正在辦公室裡發貼,忽然接到邱本初的電話,聲稱想約他到家裡去,有事面談,周天星就去

了,兩人在書房見面後,邱本初關上房門,一臉凝重地坐到他對面,開門見山地道:「天星,我家老爺

子有麻煩了。」

    周天星心頭突地一跳,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情況,邱清遠要是有了麻煩,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對

他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於是關切地追問道:「什麼麻煩?」

    邱本初歎了口氣,神色頹廢地道:「還不是因為那個天殺的吹泡泡,一下子搞掉那麼多人,雖然這

幫人都不是我家的直系,可是拔出籮卜帶出泥啊,有些事,我家老爺子是脫不了干係的。唉!最近省委

已經有風聲傳出來了,從中央到省委,對東海市的領導班子都有看法,實話跟你說吧,一個不好,我家

老爺子就有可能提前退下來了。」

    周天星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不過他並不後悔,因為不管怎麼說,處在他當時的情況下,積

累功德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事都可暫時放到一邊,然而畢竟這是一個令人很不愉快的結果。

    邱本初凝目望了臉色鐵青的周天星一會兒,又歎了口氣,幽幽道:「兄弟,我今天是厚著臉皮求你

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讓你為難的,你沒忘記那天在車上的承諾吧。」

    周天星暗暗苦笑,的確,他那天在車上是給邱本初開出了一張空頭支票,現在債主上門了,可他到

哪裡去找一個中央首長當親戚啊。

    沉吟良久,周天星緩緩點頭,無比真誠地望著邱本初,澀聲道:「本初兄,我沒有忘記當初的承諾

,也永遠不會忘記我們相識以來你對我的關照,可是我現在只能答應你,盡力一試,你知道的,許多事

不像說起來那麼容易。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啊,東海的幹部隊伍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連一號首長都驚動

了,東海的主要黨政領導能不承擔一點責任嗎?」

    他裝模做樣地幽幽歎了口氣,又沉痛地道:「本初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今天就跟你說兩句掏

心挖肺的話吧,憑我們周家的關係,即便出了這樣的驚天大案,我豁出命去也要保你家老爺子安然渡過

難關,可是,這件事鬧得實在太大了啊,其他不說,你就說新聞媒體,還有社會輿論,這方面如何交待

?」

    被周天星這一通忽悠,邱本初也有點懵了,默默抽了半天雪茄,才憋出一句話:「兄弟,你不會見

死不救吧?」

    「救!當然得救,但要看怎麼個救法。」周天星斬釘截鐵地道。

    邱本初精神一振,忙追問道:「那你說,有什麼法子?」

    周天星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狠命下著決心,突然一拍大腿,指著邱本初道:「你說,如果你能在短

時間內升上副局,就算你家老爺子退下去了,對你有多大影響?」

    邱本初眼睛頓時亮了,他以三十三歲的年紀就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實際上已是邱清遠能量的極限了

,要知道從正處到副局,看上去雖然只是一小步,實際上就如修道一樣,屬於境界和層次上的提升,而

邱清遠就算現在不退,兩年後也是一定要退的,而在這兩年中,就算是邱清遠也沒能力讓邱本初再上一

個檔次的,周天星居然敢誇下如此海口,怎教他不心潮澎湃?

    邱本初激動得連雪茄都捏不牢了,顫聲道:「兄弟,你不會是哄我開心吧?要真能這樣,天!別說

我家老爺子退下去了,就是把他現在就撤了也值啊。」

    周天星微微一笑,舉起茶杯呷了一口,道:「本初兄,你先別激動,兄弟我這回肯定是豁出命幫你

了,但我們的大方針一定要明確,到底是救你家老爺子?還是把你往上拔?兩者只能選其一,否則,兩

件事都辦不好。」

    邱本初連連點頭,急促地道:「這沒什麼好討論的,說句難聽的,我才是我們邱家的希望啊,老爺

子再能耐,最多兩年,也就人走茶涼了。這些年哥哥我也不是白混的,不管在官場上還是在商界,多少

都積下了一些人脈,可不是扶不起的劉阿斗。」

    「好!」

    周天星一拍桌子,讚道:「有雄心,這個忙我幫定了。」接著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悄聲道:「

你沒忘記我還有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吧,嘿嘿!我這人其實沒多少長處,做做搬運工,搬掉幾塊攔在路

上的石頭,還是沒有問題的。」

    邱本初心臟猛地一跳,立刻想起了周天星還有一個很特殊、很隱秘的身份,他是國安局的人,而且

據張家生的親身經歷,此人在國安系統中的地位不會太低,一念及此,當場就激動得熱淚盈眶,握著他

的手,哽咽道:「做哥哥的什麼都不說了,你可真是……這話怎麼說的……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

    這一晚,兩人在書房中一直密談到次日凌晨。

    周天星自然是鐵了心在幫邱本初,幫人雖然遠遠比害人困難,但幫人的好處也遠比害人豐厚得多,

只要能成功把邱本初扶上位,別的不說,就憑這份患難與共的交情,加上其間周天星展示出的實力,今

後邱本初能給他的好處太多了。

    只是周天星幫人的方式,還是從害人著手的,幾天後,一個神秘的包裹寄到了進駐東海市某國賓館

的中央調查組,調查組驚喜地發現,這件包裹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最寶貴禮物,其中的大量證據顯示,

江東航空集團總裁孫福榮、以及江東省民航管理局的一個副局長有重大經濟犯罪嫌疑,鐵證如山。同時

還有一份內容詳盡到令調查組的人都頭皮發麻的分析報告,歷數這兩人的親信、同僚、社會關係以及所

有有可能牽涉進他們經濟問題中的人,簡直就是一份抄家滅族的行動指南。

    於是,短短兩小時內,這兩個倒霉蛋就被請進了調查組駐地,直接被秘密雙規了。而接下來的幾天

,江航內部從上到下都掀起了「腥風血雨」,先後有一個正處、四個副處、以及十七個科級幹部被紀委

請去喝茶,或者直接收到一張拘捕令。

    而此時的周天星,正優哉悠哉地坐在邱本初家的書房裡,細細品評一壺雨前龍井,而邱本初則站在

書案前,在一張宣紙上揮毫潑墨,書下酣暢遒勁的八個顏體大字:「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接著他心滿意足地細細審視著這八個有生以來書寫最流暢、筆意最豐潤的墨寶,待墨跡乾透後,這

才珍而重之地把它捲成軸,雙手高舉,捧到周天星面前,聲音沙啞地道:「我就不在上面用印了,天地

可鑒,願你我兄弟,永結同心。」

    周天星心頭泛起陣陣噁心,心道:「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有這麼肉麻的一面,什麼叫永結

同心?這小子不會有斷袖之癖吧,我可不幹,嘿嘿!我們倆現在的關係,如果一定要找個詞來形容,我

看一丘之貉是最貼切的。」

    邱本初哪知他心中正在嘀咕的這些不良念頭,直視著他,繼續道:「什麼都不說了,今天我的任命

已經下來了,代理總經理,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太年輕,一下子扶正不好看,過渡一下而已,這頂帽子最

多個把月也就去掉了,兄弟,你想要哪個位子,隨便挑,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

    周天星象模像樣地接過禮物,略沉吟片刻,道:「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暫時還是不要動我的位子

吧,我畢竟年紀太輕,又沒什麼顯著的業績,你剛上任,就不要授人口實了,免得人家說你任人唯親。



    邱本初充滿感激地點點頭,隨即冷哼道:「任人唯親?官場上不任人唯親行嗎?難道非要任人唯惡

,讓我的下屬個個都不聽我的、跟我對著幹才叫光棍?」

    周天星搖頭笑道:「本初,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我可以不動,但是孔泉那老小子一定要讓他滾

蛋,換個貼心的來當法務部的經理,說實話,我有兩個小兄弟還在等著提拔呢。」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大笑。

    第046章 粉色陷阱

    邱本初能當上江航總經理,一半是靠周天星替他剷除異己,另一半靠的是自身實力。

    江航原黨委書記黃明武和邱本初私交甚篤,而原總經理王林和另一個黨委副書記則和集團總裁孫福

榮是一黨,兩派平日就明爭暗鬥,卻由於千絲萬縷的關係,始終保持在平衡狀態。

    當周天星異常神速地把所謂「國安內部資料」(實則是孫福榮的罪證)交到邱本初手中時,他如獲

至寶,同時也是頭皮發麻,做夢都想不到國安系統居然秘密掌握了這麼多情報,再想到自己從前的劣跡

,說不定也都在人家掌中,不禁心驚膽戰,不得不厚著臉皮向周天星追問其中內幕。周天星的解釋是,

國安系統只關心涉及國家安全的相關問題,對於一般官員的貪腐,根本無暇過問,最多偶爾掌握到一些

情報時,跟相關部門通報一下,所以國安局從來沒有主動調查一般官員的習慣,那是反貪局的事,這次

得到的罪證其實只是國安人員在執行其他任務時偶然得到的。

    儘管周天星如此說,邱本初依然心中發虛,暗暗發誓,今後為官能清廉些還是清廉些的好,國安實

在太可怕了。

    當晚,邱本初就直接面見黃明武,關起門來密談一番,其後兩人又聯袂找上了王林,威脅加利誘,

逼得他不得不從孫福榮陣營反水,三方就此結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盟。

    與此同時,邱清遠也沒閒著,俗話說虎老餘威在,這位即將過期的市委書記還是展現出了他驚人的

能量,在省委各部門為兒子上下活動,忙得不亦樂乎,尤其是主抓經濟的副省長周豫,和他是莫逆之交

,兩人相交於布衣,關係自然非同一般,而且江航又在周豫主管範圍之內,他的意見自然是極有份量的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邱本初很順利就當上了江航的代理總經理,而他的親密戰友、原黨委書記黃明

武則填了孫福榮的缺,坐上了集團總裁的位子,原總經理王林就順理成章地升格為黨委書記了。

    在此次風波中,最可悲的自然就是孫福榮和他的黨羽們了,從他被雙規的那一天起,孫系勢力就已

被連根拔起,成為江航的歷史名詞了。

    邱本初坐上了老總,他的一班親信自然水漲船高,而且由於翦除了孫系勢力,公司裡一下子空出了

一大堆位置,因此,就在邱本初正式上任後一星期內,經江航黨委一致通過,向省委組織部提名(因江

航隸屬於省國資委),提拔原市場部經理林正平為江航副總經理,而原市場部副經理肖永,則補上了林

正平的缺。

    財務部方面,由於原來的公司財務總監被免職,由原財務部經理接任,原副經理黃建國順利扶正。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客艙部辦公室主任龔有才,這小子居然連升兩級,一下子當上了客艙部的總支

書記,令外人大跌眼鏡,這速度簡直比坐火箭還快了。

    總之,如今的邱黨算是撥雲見日了,幾乎人人都上了一個台階,身份地位和從前已是天壤之別了。

    這天中午十二時許,是所有江航機關員工的午休時間,該吃飯的吃飯,想睡覺的睡覺,然而就在這

個時候,法務部經理的辦公室裡卻上演了香艷一幕。

    「孔孔,你好壞,大白天的,人家不要嘛。」

    身穿制服的董淑貞被孔泉抱坐在大腿上,肥臀不安分地扭動著,狠狠擠壓著老傢伙大腿根部那個昂

然翹立的物件。

    孔泉雙目赤紅,一雙滿是皺巴巴老皮的枯手早已伸進了女人裙下,大力揉捏著,鼻息咻咻道:「寶

貝兒,心肝兒,又不是第一次了,快點,讓我進去,我快不行了。」

    「不要嘛,人家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玩嘛。」

    不論孔泉怎麼努力,董淑貞始終緊夾著雙腿,不讓他有一絲寸進,直急得老傢伙額頭見汗,無法自

持,終於,他一把將女人從背後推翻,把她整個上身面朝下按在辦公桌上,然後「哧拉「一聲,用力一

扯,把那條包裹在香臀上,緊繃繃的外裙撕開一個大豁口,露出一截粉紅色的小內褲。

    「小妖精,今天就讓你爽個夠。」

    孔泉淫笑著,麻利地不知從哪掏出一粒白色小藥丸服下,接著便迫不及待地脫自己的褲子。

    突然間,女人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嘶嚎:「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強姦我,快來人啊,嗚嗚嗚……

不要……你這個畜牲……啊……」

    孔泉徹底懵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平時乖順如小貓、只要付錢就肯脫褲子的尤物居然能發出如

此驚心動魄、裂金穿石的呼號,剎那間,他面如死灰,呆立當場。

    直到房門發出砰一聲巨響,被人從外面踹開,他才猛地回過魂來,踉蹌著連退數步,後背重重撞在

牆面上,也不覺得疼,他使勁擺著手,語無倫次地道:「不是我,不是我……她是自願的,不……我是

自願的,不……她……她……」

    來人正是周天星,他威風凜凜地站在門邊,身後站著兩員大將,一個是張哲中,另一個是鄭春樹。

他們三人剛才正在隔壁辦公室一起吃盒飯,一聽到呼救聲就趕來了。

    鄭春樹是個熱血漢子,一見房中狼籍的景象就明白了七八分,雙目噴火,暴喝一聲:「孔泉,你這

個禽獸!」隨後便像頭憤怒的雄獅般衝向孔泉,一拳狠狠砸在他鼻樑上,只聽「波」一聲輕響,也不知

是否鼻樑骨被打斷了,鮮血噴泉般湧出,仰面就倒。

    董淑貞極有職業道德,狂奔到周天星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淚流滿面地哭訴道:「周經理,你要

為我做主啊,他不是人,他強姦我,嗚嗚嗚……」話雖說得淒婉,手上卻不老實,居然偷偷用兩根手指

捏住他腰上一塊嫩肉,細細把玩著。

    這時門口已站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周天星狠狠瞪了一眼懷裡的小妖

精,義正辭嚴地道:「張哲中,快!你馬上通知公司保衛部,讓他們派人來保護現場,另外打電話給航

醫室,讓他們派兩個醫生來給孔經理止血,無關人員全都退後三米,否則破壞了現場,有一個算一個,

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不多時,幾個保衛幹事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就連公司老總邱本初也被驚動了,他大踏步走進屋中

,面罩寒霜地發佈指示:「太不像話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們公司居然發生這種事,這件事一定

要嚴查嚴辦,如果牽涉到違法犯罪,就請公安機關來處理,公司絕不能姑息這種惡劣行徑,太猖狂了!

太無恥了!」

    接下來的事毫無懸念,不管孔泉如何辯白,聲稱自己早就和董淑貞有染,他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因

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就算信也愛莫能助,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一條被撕裂的裙子,利用職權逼姦女職員

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不過出於維護公司形象的考慮,況且孔泉畢竟只是強姦未遂,經公司黨委研究決定,暫時不予報警

,一方面請周天星同志出面安扶受害人的情緒,協商解決方案,另一方面,撤銷孔泉一切職務,開除黨

籍,開除公職。

    董淑貞起先不依不饒,非要把孔泉這個罪惡滔天的「強姦犯」繩之以法不可,不過經過周天星反覆

細緻的思想工作,幾經起落,終於成功說服了董淑貞,同意私下和解,其後又經多次協商,由孔泉自掏

腰包付出三十萬精神損失費,外加公司方面出於人道的考慮,從工會經費中列支十萬,合計四十萬賠償

金,這才了結此事。而周天星也不含糊,為了表彰董淑貞的突出貢獻,之前承諾的五十萬現鈔一分不少

地付了,也就是說,董淑貞從這次事件中所獲利益合計人民幣九十萬。自此,這個愛財如命的女人鐵了

心跟著周天星混了。

    至於鄭春樹在孔泉鼻子上那一拳,雖然打得他血流滿面,但孔泉本人無意追究,事後周天星在部門

會議上輕描淡寫地批評了一下,也就過去了。

    孔泉離職後,法務部經理出了缺,公司黨委自然要開會研究一下的,新上任的黨委書記王林在會上

首先發言,鑒於周天星同志在此次事件中處置得當,展示出了優秀的領導能力、組織能力以及處理突發

事件的協調能力,加上法務部是一個專業性極強的部門,因此該同志年紀雖輕,但擔任法務部經理還是

比較合適的,只是考慮到該同志資歷較淺,因此建議暫時保持原職不變,同時兼任代理法務部經理,全

面領導該部門的日常工作。

    如今的江航黨委會,基本上是邱本初的天下了,對他來說,王林這個黨委書記不過是個擺設,加上

新提拔上來的副總林正平,真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對於王林的知情識趣,他自無異議,而兩位

黨政領導一致認可的事,其他人就算有想法,也只能憋在肚皮裡。於是,黨委會很快通過了這項任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5:30

第047章 北美來的刺客

    周天星當上了法務部代理經理,在部門裡基本上可算一言堂了,於是便放開手腳,為所欲為了。

    他上任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讓張哲中起草了一個報告,直呈公司老總邱本初,列舉了一大堆理由,

要求在法務部增設一個行政辦公室,以處理日常雜務,邱本初很快就在這份文件上簽下大名,並要求人

力資源部等相關部門會簽一下,對這種直接從上頭壓下來的報告,這些部門自然不會有異議,於是,從

即日起,法務部中就新增了一個副科級的辦公室,核定編製八人。

    接下來,周天星就直接把鄭春樹調進了該單位,整個行政辦公室就只有他一個人,雖然並沒有給他

任何職位,但部門裡人人心裡有數,辦公室主任這個位子就是給他留的。這其實也是周天星的無奈之舉

,鄭春樹這人在校時就不肯用功讀書,整天玩遊戲,業務能力很是一般,如果把他放在專業單位,很難

提拔,所以也只能單為他設立一個萬金油的科室了。

    在法務部沒成立前,原來的法律工作室裡有八個人,其中周義等三人提了科長,所以目前就剩下五

個老員工,周天星把這五個人一古腦兒調到了訴訟科,同時提了其中一個當副科長,其餘四個除了資歷

深一點,各方面條件都很一般,所以就乾脆把他們忽略了,任他們在訴訟科論資排輩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聶玉琳擔任合同科副科長,張哲中擔任勞資關係科副科長,雖然法務部

下屬的科室中,副科長實際上沒有行政級別,但畢竟屬於實職,工資待遇也能提升一大截。

    對於這一系列人事調動,自然有不少人不滿,但也只能在背後發發牢騷,議論一下,誰都沒法從官

面上挑出刺來,同時,在部門員工心目中,周天星任人唯親的帽子也坐實了。可那又能怎麼樣,牢騷畢

竟只是牢騷,對現實構不成任何影響。

    這番精心安排後,終於確立了周天星在部門中的絕對統治地位,而且有三個心腹在,加上老資格的

周義也被他拉攏了,他就懶得多過問公事了,一心撲到了在大王鄉的投資上。

    想來想去,他最終決定啟用徐楠這個老友,單獨約他吃了頓飯,先是詢問他的近況,得知他最近生

意做得還不錯,尤其是結識了張家生後,許多事情都比以前好辦了,目前已有了百十來萬資產。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給對方交點底,席間周天星「坦言」自己中了彩票,目前有幾百萬身家,但他

身有公職,也不便出面投資,所以打算和他合夥干實業,徐楠聞言大是興奮,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於

是這事當場就敲定了下來。

    經過兩人多次實地勘察以及縝密分析,決定在大王鄉建一個實木傢俱廠,預計需投資五百萬才能形

成規模化生產,前後研究了一個多月,這個計劃最終形成了兩人的共識。其實在這期間,大部分工作都

是徐楠做的,周天星只是在旁參考一下。

    接下來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雙方的持股比例,徐楠連拼帶借可以湊出一百五十萬左右,周天星出大

頭,拿出兩百萬,總計資本金三百五十萬,周天星持股約占57%,徐楠43%,但公司的法人代表和總經理

都由徐楠擔任,周天星只在幕後當老闆。同時,周天星還拿出兩百萬作為他的個人借款,參照同期銀行

貸款利率結算利息。因此,這家計劃中的公司還沒開張就擁有了五百五十萬流動資產。

    諸事確定後,周天星就領著徐楠回家見周國輝了。在周國輝面前,周天星自然不好說這個廠有他的

份,只說徐楠是自己的老同學,看在自己面子上才打算到大王鄉投資建廠的,其中有一大半資金還是借

來的。

    周國輝這段時間正忙得焦頭爛額,四處托關係找門路吸引投資,然而屢屢碰壁,難得回趟家就聽到

這樣的好消息,當場就激動得緊握住徐楠的手,代表全鄉人民連連道謝,當晚就留他在家吃飯,口若懸

河地在這位小財神面前介紹大王鄉的投資環境。

    周國輝和徐楠接上頭後,周天星就當起了甩手掌櫃,把一切後續問題都交給他們處理了,區區四百

萬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其實全賠光了都沒關係,再說他對徐楠的人品也比較放心,所以他是馬照跑

、舞照跳,完全就當沒這回事了。

    最關鍵的是,由於策劃了這件事,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周國輝狠狠表揚了一番,真可謂受寵若驚,

高興得沒事就坐在那兒傻笑。對他來說,能得到父親的誇獎,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喜事。

    這天周天星忽然接到國安局二處處長陳有虎的電話,請他去局裡開會,周天星放下電話就去了,順

路還在一家商場買了些好吃的帶去,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因為二處裡有幾個漂亮的文職MM,一來二去和

她們混熟了,所以每次去辦事都帶點零食去哄她們開心,其實周天星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大

概是覺得能哄女生開心自己也開心吧,並沒有任何企圖。不過細細想來,這種習慣好像是從認識林水瑤

以後開始的,這才發現,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女孩改變了許多。

    周天星現在和二處的人已是混得爛熟了,一進會議室就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發了一圈煙,然後翹

著二郎腿向陳有虎道:「陳同志,又要抓壞人啦?哦,好像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感覺可能不太準哦。」

    陳有虎向他翻了個白眼,哼哼道:「我看你小子天天心情都不錯,就沒不好的時候,我告訴你,這

次的任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不好好幹當心我……嗯,不給你介紹女朋友。」

    周天星鄙視道:「切!我還用你介紹女朋友?忙都忙不過來了。」

    一番沒營養的廢話後,陳有虎收斂笑容,嚴肅地道:「天星,這回請你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

要你出手。小李,你把投影儀打開。」

    隨著他的話聲,會議室的燈光全都熄了,接著一塊掛在牆上的大屏幕上顯示出了清晰的影像,那是

在一家百貨公司的門口,有一對男女正站在台階上交談著什麼,鏡頭逐漸拉近,周天星終於看清了他們

的長相,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不為別的,只因那女人生得太美了,他以往只覺得林水瑤是他這輩子見過

的最漂亮的女孩,什麼電影明星都比不上,誰知見了這個女人的絕世容顏,他才知為何有一句古話說,

既生瑜、何生亮。

    如果說,林水瑤就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清新怡人,那麼,這個女人就是一朵聖潔的天山雪蓮,

不說她的容顏,單說她的氣質,在周天星意識中,便如見到了傳說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女,並不是

說她如何冷傲,事實上畫面中的她唇角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然而她和林水瑤的最大區別在於,周天星

一見到林水瑤就想上去和她親熱一番,但對這個女人,即便她再嬌美十倍,他也生不出一絲褻瀆的念頭

,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對美好事物的欣賞。

    「這個女人名叫慕容飛,是北美洪門巨魁慕容殷德的女兒,今年二十六歲,畢業於哈佛大學,擁有

工商管理碩士以及醫科學士學位,通曉七國語言,目前的公開身份是美國一家上市公司的行政總裁。同

時,她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身份,她還是北美八卦掌大宗師韓霖老先生的入室弟子。和她談話的這個男

人名叫金龍淵,是紐約洪門的雙花紅棍,現年三十五歲,同時他還是慕容飛的師兄,也拜在韓老先生門

下。」

    陳有虎的聲音在他耳邊適時響起,周天星這才注意到,原來那個男人正是金龍淵,原金玉滿堂老總

金龍濤的弟弟,不禁有些慚愧,心想自己怎麼一見到這女人就像丟了魂一樣無法自持,連金龍淵都沒注

意到,忙掩飾性地問道:「這次的任務和這兩人有關?」

    「不錯。」

    陳有虎神色凝重地點頭,道:「大約兩個多月前,金龍淵忽然回國,嗯,天星,可能你還不知道,

他回國的原因是他哥哥金龍濤出事了,是因為觸犯刑事案件,被警方拘押了。對於這種敏感人物,我們

國安系統按慣例都要對他實施監控的,所以,我們對他上了一些手段。」

    周天星越聽越心驚,心想還好自己沒和金龍淵發生什麼關係,不然豈不是自己也成為國安局的監控

對象了,不過隨即便釋懷了,心知這是杞人憂天,憑自己超常的靈覺,如果有人跟蹤或者偷拍,一定會

在第一時間感覺到危險,其實是斷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陳有虎又道:「三天後,慕容飛也回國了,當然,她也是我們重點監控的對象,我們發現她一回國

就頻繁和金龍淵接觸,而且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執。後來,有情報顯示,金龍淵這次回國不僅是

為了救他哥哥出獄,很有可能還在計劃著一個針對我黨政要員的陰謀。」

    周天星心中一凜,他已感覺此事非同尋常了,肅容問道:「什麼陰謀?」

    陳有虎濃眉緊鎖,緩緩道:「我們國安其實還有一個重要職責,就是秘密保障當地黨政首腦的人身

安全,當然,我們不會監視首長們的私生活,只是在某些關鍵環節上會做一些技術性的處理,通過一段

時間的監控,我們有理由相信,金龍淵很有可能正在籌劃一個刺殺行動,目標是我市的政法委書記劉寒

松同志。」

    周天星長長吁出一口氣,他終於明白了,雖然陳有虎語焉不詳,但此事的前因後果,他已瞭然於胸



    第048章 有錢就是好

    外人也許不知,但周天星如何不知其中內幕,金龍濤被捕入獄,主要問題出在劉寒松身上,金龍淵

回國,一是為了救金龍濤,二是為了殺劉寒松。周天星雖然沒怎麼和金龍淵打過交道,但也在心底暗暗

佩服這武夫的血性。

    只聽陳有虎又道:「本來,金龍淵一直在我們監控中,可惜這個人實在太狡猾了,而且他的反偵察

能力非常強,唉!也許是我們跟蹤他時不小心出了什麼疏漏,被他看出了蹊蹺,幾天前,他就已經從我

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到現在還沒找到他的任何蹤跡。」

    周天星反問道:「那又怎麼樣?也許他是發現被你們盯上了,覺得刺殺行動沒希望了,所以乾脆就

躲了起來。」

    陳有虎搖頭歎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金龍淵這個人性格堅忍,恩怨

必報,而且武功槍法都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不然也不可能在紐約黑道上闖出雙花紅棍的名頭了,他

絕不是那種容易放棄的人,這是其一。其二是,根據條例,我們只能以非常有限的手段暗中保護劉寒松

同志,否則就侵犯到首長的人身權利了,除非派一隊武警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但這顯然不現實,第一

、我們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掌握到金龍淵意圖行刺的確鑿證據,這是純屬分析判斷得出的結論,第二、

如果那樣做,和軟禁有什麼區別?劉寒松同志還怎麼開展正常工作?」

    周天星點點頭,道:「也就是說,這次叫我來,是想讓我感應一下,金龍淵躲在什麼地方?」

    「不錯。」

    周天星扁扁嘴,苦笑道:「陳同志,陳老,你真的當我是超人啊,我只是直覺好一點而已,你也知

道的,我只是對數字特別敏感而已,而且有時准有時不准,我要是真能就憑這點資料在幾百萬人的城市

裡找到金龍淵,我就是神仙了。」

    事實上,周天星就算為國安工作,大多時候也是出工不出力,主要是為了隱藏實力,要是完全顯示

出真本事,他可不認為會有什麼好結果。

    陳有虎又歎了口氣,道:「不管怎麼樣,盡力一試吧,天星,這次就當你幫幫我,要是劉寒松同志

真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局長都會有麻煩。」

    周天星裝模作樣沉吟良久,才道:「坐在這裡空想肯定不會有頭緒的,那個女人現在在哪兒?這可

是唯一的線索了,最好能讓我見見她,說不定到時候就會有感覺了,不過我也不敢打保票。」

    陳有虎立刻喜動顏色,道:「這沒問題,我馬上就安排。慕容飛就住在市郊的一個別墅區裡,那地

方叫明星花園,還有不少樓盤空置著,嗯,我們可以徵用其中一幢房子,你就扮成那裡的業主好了,這

樣不容易引起懷疑。呵呵,反正你小子有的是錢,那個地方我去過,環境很不錯的,不如你就在裡面買

幢樓吧,也省得我們去徵用了。」

    「我暈,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那個什麼花園的推銷員。」周天星沒好氣地道,隨即皺眉道:「用得著

那麼麻煩嗎?難道不能趁那女人出門時,我遠遠看一眼?」

    他之所以想見慕容飛,其實有一半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因為嘗過很多甜頭,研究重要人物如今已成

了他的一大愛好,漸漸有點上癮了,再加上這女人來頭如此大,又生得那麼美麗,就更增添了許多吸引

力了。不過他也沒有無聊到為此大費周章的地步,所以提出了反對意見。

    陳有虎苦笑道:「這個女人現在深居簡出,不對,是根本不出,你打算在哪裡見她?」

    周天星沒話說了,側頭想了想,最終還是抵不過強烈的好奇心,點頭道:「那好吧,我先去那個什

麼花園偵察一下。嗯,好像我家還真沒什麼像樣的房子,這事我怎麼從來都沒想過,買套別墅也不錯,

可以養養狗,種種花。」

    當天周天星就開著車去了一趟明星花園,剛到社區門口就被其中迷人的景色吸引住了,雖是深冬季

節,但裡面栽了許多松、柏等常青樹種,滿眼皆綠,還是十分養眼的,小區裡道路都是平整無比的青石

板,一塵不染,兩旁栽的全是法國梧桐,其間每一幢建築都隔得很遠,排列錯落有致,全都掩映在植被

和樹木間,可以想見,如果是春夏季節,這裡的景色會有多麼美。最關鍵的是,這社區倚山傍水而建,

背後就枕著一座鬱鬱蔥蔥的山丘,旁邊還有一座面積頗為壯觀的淡水湖,社區內甚至還有一個小碼頭,

停泊著幾艘小型遊艇,環境真是好得沒話說。

    可惜,他的車才開到門口就被一個彬彬有禮的保安攔住了。

    「先生,對不起,本社區謝絕參觀,如果您是前來探友的,請告訴我您的朋友住在幾號樓。」

    周天星一愕,心想這裡的保安措施還真不錯,閒雜人等輕易進不來,略一思忖,道:「我是來看樓

的,請問你們的售樓處在哪裡?」

    那保安依舊不卑不亢地道:「好的,先生,售樓處就在附近,我可以領您過去。」

    於是,周天星便跟著那保安來到售樓處,在一位很有職業素養的售樓小姐幫助下,從一堆空置樓盤

中選中了一套臨湖的歐式小樓,一問價錢才知道,這裡的樓盤為什麼還有近一半是空置的,就這麼一幢

三層小樓售價就高達兩千五百萬了。

    周天星是典型的小事糊塗、大事清醒,自從擁有上億資產後,平時花錢也不太在意,但遇到上千萬

的消費,還是比較謹慎的。他先是去實地勘察了一番,總的來說比較滿意,這幢房子內部裝修的格調很

對他的脾胃,不是很張揚,但許多細節都設計得很人性化,只要添些傢俱就可入住了,尤其是屋子前面

有一塊大草坪,坐在草坪上就可以看到清新怡人的湖光山色,還有一個露天游泳池,看到這些時,周天

星已經在幻想在草坪上搭幾個小木屋,養幾條小狗了。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談價錢了,據售樓小姐稱,這幢房子總價二千五百多萬,一次性付清房款可打九

五折,而周天星知道如今房市不太景氣,許多樓盤都空置著賣不出去,因此他一開始就把價格一刀砍到

一千八百萬,並同意一次性付清房款,同時凝神靜氣,細細體察那售樓小姐的心理波動,居然感到對方

心中強烈的喜悅,這才淡淡續道:「對了,這個價錢是包括一切購房稅費的。」

    那小姐的臉色沉下來,微慍道:「先生,對不起,這個價格我們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接受的,就算我

請示老闆,最低也只能打到兩千三百萬,不含稅費。」

    周天星聳聳肩,淡淡道:「既然如此,看來我們之間的心理價位相差太遠了,好像沒有談下去的必

要了,再見。」

    他說走就走,那小姐也不攔他,只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出了門,來到自己的車門

旁時,才看到那小姐從後面追了上來,離老遠就喘息著叫道:「先生,請等一等,我剛才跟我們經理請

示過了,我們再談談吧。」

    周天星扭過頭,微笑道:「談什麼?我相信我剛才出的價格已經可以令你相當滿意了,做不做這筆

生意,請一言而決吧,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那小姐臉色陣紅陣白,咬著下唇想了一刻,忽然白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先生,我相信您一

定是從事房地產業的專業人士,老實說,這個價格讓我很為難,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做您的生意。」

    周天星呵呵一笑,道:「那我們還等什麼,簽約吧。」

    於是,周天星就以一千八百萬的價格,當場買下了那幢物業,在合同上簽下大名後,便正式成為明

星花園的業主了。高檔樓盤的售樓服務十分到位,周天星刷過卡後,像辦產權證、交各種稅費之類的工

作就不需要他操心,直接領了幾張電子門禁卡就可以入住了,接著他開車去了一趟市區,找到一家市內

著名的高檔傢俱城,在裡面轉了一圈,根據新房的裝修風格選了一個看上去很順眼的系列,順便請他們

派一個店員去家裡丈量尺寸,確定各個傢俱的數量、尺寸和擺放位置,然後再返回該傢俱城下訂單,有

現貨的就先送過來,沒現貨的就趕緊做,談價錢的過程也和先前類似,以接近對方的心理最低價成交,

總共花去一百五十多萬。

    辦完這一切後,周天星心情格外好,打了個電話給陳有虎,把這件事告訴了他,聲稱自己明天就可

以入住明星花園了,陳有虎聽到這消息後很無語,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媽的,有錢就是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5:58

   第049章 真實的修道界

    這幾天周天星一直忙著為新家購買各種電器和日用品,連公司都沒空去,足足忙了三四天才算把新

家初步佈置妥當,只是還有些傢俱沒做好,還需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大功告成。

    房子是買下來了,周天星也很喜歡這裡的環境,只是他暫時還不能真的搬進來住,只能作為一個臨

時的活動據點,晚上還是得回原先的家睡覺,只因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合理的理由跟家裡解釋為什麼會有

這麼多錢。其實他也曾考慮過,是否該把修道的事告訴父母,然而思前想後,總覺得這樣做不妥,這是

他一生最大的秘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洩露的危險,這一點和信任無關。

    至於陳有虎交給他的任務,他在入住後的第三天終於完成了,然而結果卻是他始料不及的。

    這天眼看著新家佈置得差不多了,周天星就不懷好意地把林水瑤騙了過來,讓她欣賞一下自己的傑

作,同時在心裡翻著不良念頭,是不是可以借這個小天地來成就好事?

    意料之中的,林水瑤乍見到這麼優美的環境,高興得像只快樂的小鳥,在房子裡跳跳蹦蹦到處溜躂

,一會兒拉著周天星問東問西,一會兒摸摸這個,碰碰那個,周天星趁她情緒高漲的時候,忽然從背後

摟住她的小蠻腰,學著韓劇裡的狗血台詞,深情款款地道:「瑤瑤,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了,嫁給我好

不好,我會愛你一生一世……(以下省略五百字)」

    林水瑤撲哧一笑,道:「我才不嫁給你這個大色狼呢,這些台詞好假哦,我看韓劇的時候都聽膩了

,你要是真的想娶我,那也行,只要做三件讓我很開心很開心的事,我就答應你。」

    周天星只聽得兩眼冒金星,問道:「那做什麼才能讓你很開心很開心呢?」

    林水瑤道:「不知道啊,你自己慢慢想吧。」

    周天星無語了,他這人雖然辦起事來很是老練,偏偏情商太低,從來只會從韓劇裡學習逗女孩開心

的法子,讓他自己想,可是想不出的,苦惱地道:「我這個人實在有點笨的,不知道送你一條小狗你會

不會很開心?」

    林水瑤眼睛一亮,笑靨如花地道:「我最喜歡小狗了,可惜我要上學,根本沒空養,我爸媽平時工

作又忙,更沒空養了。」

    周天星精神一振,忙道:「那我幫你養啊,我反正是個大閒人。」

    林水瑤喜道:「是真的嗎?那我一定很開心很開心的。」

    周天星一怔,傻乎乎地道:「也就是說,只要我幫你養條小狗,你就很開心很開心了,這樣我就完

成了一件?」

    「是啊。」

    周天星徹底無語了,原以為要滿足她的三個條件,一定是十分艱巨的任務,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搞定

了一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放水的。其實他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小時候就想養條小狗玩了,只是父母總

是不允,周國輝認為養狗是玩物喪志,姚春芳則是嫌麻煩,現在好了,他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想幹什麼都沒人反對,當即興奮起來,馬上就拉著林水瑤去車庫拿車,興沖沖地打算出去買條小狗。

    也不知是否心情太激動,周天星的車還沒開出社區就惹上了麻煩,方向盤沒把握好,和迎面駛來的

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擦了一下,釀成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

    車門開處,從對方車上下來一個一頭金色卷毛的青年,身邊還帶了一個小鳥依人的美女。

    「喲呵,我當是誰呢,周天星,哈!老同學啊,少見少見。」卷毛青年陰陽怪氣地道,竟是個老熟

人,周天星的同班同學方梓明。

    周天星一見這小子就來氣,也沒下車,只搖下車窗,冷冷道:「像你這種人,還是不要見的好。嗯

,撞了你的車,是我沒開好,要賠你多少錢,說個數吧。」

    方梓明一眼瞥見坐在副駕上的林水瑤,呆了呆,再望向周天星時,目光中已是既羨又妒,皮笑肉不

笑地道:「周天星,你小子還別狂,嘿嘿!早就聽人說你在江航當官了,還是個什麼法務部的經理,呵

呵!原來我還不太信,今天算是見識了,這不,公車也開上了,小秘也摟上了,對了,你倒是猜猜,我

這部車重新噴回漆要多少錢?」

    周天星不耐煩地道:「十萬夠了吧,不過我沒帶這麼多現錢,給我個卡號,回頭匯給你。」

    方梓明冷笑道:「呵呵,領導幹部就是有錢啊,要不要開張發票回去報銷啊,我跟你說實話吧,本

少爺不在乎這點小錢,只是得有個說法,其實也很簡單,只要你身邊這位漂亮的小姐陪我吃頓飯,這事

就過去了,一分錢都不用你賠。」

    周天星搖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也懶得跟他廢話,掏出手機就撥通了

110,直接把這裡出了交通事故的事跟對方說了,讓他們馬上派人來解決。然後關上車窗,自顧自和林

水瑤聊起了家常。

    方梓明終於被激怒了,也許是這個紈褲子從來沒有這樣被人蔑視過,氣得臉色鐵青,呼呼喘氣,忽

然掏出手機,對著話筒一通吆喝,不多時就招來十來個保安,指著周天星的車,對著為首的一個保安氣

勢洶洶地訓道:「這輛破車是誰放進來的,不知道公司的規定嗎?閒雜人等怎麼可以放進來,你們是幹

什麼吃的?」

    直到此時,周天星方才想起,幾天前簽買房合同的時候就看到開發商的名字叫「東美地產」,當時

只覺得有點眼熟,不過並沒在意,略看了一眼就放過去了,此刻才意識到,原來這個社區的開發商就是

方梓明的老子方嘉良,想必物業管理也是他們一手接了,心想真是冤家路窄,難得買套房子都能碰上這

種事。不過他也無所謂,開發商而已,算什麼東西,業主才是上帝。

    那保安頭目瞄了一眼周天星的車牌,這才額頭見汗地道:「方少,我想您是誤會了,這部車是登記

在案的,這位先生是我們社區的業主。」

    此話一出,方梓明的嘴立刻張成了O型,他無比震憾地望向周天星,似乎根本沒料到他竟是這裡的

業主。這也難怪,周天星在校期間從來不顯山不露水的,誰能知道他竟這麼有錢?

    方梓明正發著愣,忽然從背後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這位先生,能不能把你的車開走,不要堵著

路好不好?」

    方梓明回頭一看,不禁又是一呆,原來他身後已停下了一輛黑色奔馳,一個長相甜美的年輕女孩正

搖下車窗向他喊話,這一點並不希奇,最讓他感到震憾的是車前座上的另一個女子,那絕世的風采立刻

讓他的魂都飄了起來。

    同一時刻,周天星也扭頭向那邊望去,不禁又驚又喜,原來坐在奔馳車上的兩個女人中,其中之一

竟是他來此的主要目標,慕容飛。

    毫不猶豫地,周天星立刻發動了心卦,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修道以來第一次,他

沒有在心卦中看到任何影像,然而,他明顯感到,由於發動了這次心卦,功德減少了。

    是的,消耗了功德,卻沒有得到任何卦象。遇上這種情況,只可能有兩個解釋,一是對方的功德太

高,超過了施法者本人,二是對方同樣是個修道人,而且修為比自己高出至少一個境界。

    對於前一種可能,周天星第一時間就可基本排除,慕容飛是北美洪門大佬的女兒,一個黑道人物能

擁有多高的功德?至少周天星有這個自信,只要對方不是修道人,他的功德應該不會比絕大多數普通人

低,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對方是個至少在煉神期以上、或者功德比他高的修道人。

    心念電轉,周天星終於綻開一絲笑容。根據俗世間的認識,有人的地方就有集團,有集團的地方就

有鬥爭,修道界也同樣如此,因為修道人之間同樣會存在利益的爭奪。

    嗯,如果你一定堅持這個觀點,那只能說明你看的修真小說太多了。真實的修**中,至少在絕大多

數情況下,修道人之間是充滿和平和友誼的,道理很簡單,修道人之間並不存在利益的爭奪,你想積累

功德,可以,幫助別人、懲惡揚善就行,這世上永遠不缺罪惡滔天的惡棍,只缺少象雷鋒叔叔那樣的好

同志。真實的修道世界中沒有天材地寶,也沒有飛劍法寶,更沒有靈丹仙草,想要修行,隨時隨地都可

以,並不需要和別人爭奪什麼資源。

    最關鍵的是,修道人往往都是團結的、合作的。道理也很簡單,比方說,修道人甲救了修道人乙的

性命,那麼這兩個修道人之間就結下因果了,從此以後,被救的修道人乙每積累一點功德,修道人甲都

可以從中分得紅利,雖然分成比例比較低,但相當於得了一個自動功德機。除非修道人乙活得不耐煩了

,從此以後專做壞事不做好事,這才會讓修道人甲損失相應的功德,只是,這樣只能說明修道人乙的腦

子進水了,而且這種傢伙肯定活不長。

    當然,周天星也沒傻到興沖沖去跟慕容飛相認的地步,只是,許多計劃都要就此改變了。

    第050章 該出手時就出手

    方梓明怔了片刻,總算回過魂來,搓著手,傻兮兮地道:「小姐,你也是我們社區的業主吧,呵呵

,不知道住在幾號啊?這個花園就是我家開發的……」

    坐在慕容飛身旁的女孩不耐煩道:「你到底讓不讓?我們沒空跟你攀交情。」

    這女孩周天星也是認識的,情報顯示,她是慕容飛的貼身秘書葉佳,二十三歲,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心中一動,馬上就對葉佳起了個心卦,下一刻,一抹不易覺察的笑容悄悄爬上他唇角。接著他拉下

車窗,向葉佳叫道:「小姐,把你的車往後倒開點,我要倒車了。」

    葉佳望向周天星時,眼神顯得和善了許多,甜甜一笑,道:「多謝了,這位先生。」

    同時,慕容飛也向他這邊點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很顯然,和方梓明這個草包相比,周天星的行為更得兩位美女的好感。

    周天星把車往後倒了幾米,騰出一個空檔讓慕容飛的車通過,而方梓明這個自以為是的紈褲子,已

被雙方徹底無視了,他尷尬地站在道旁,臉色陣青陣白。

    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周天星本不想和方梓明這種不上檯面的東西發生什麼交集,奈

何小人心性,總是以死纏爛打為人生樂趣,這就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了。

    慕容飛走後,方梓明也不知發了什麼神經,對著周天星冷笑連連,不陰不陽地道:「小子,別以為

你當了個小官就沒人治得了你,中央調查組現在就在東海,要是我把你的購房合同給人家送去,你猜會

怎麼樣?哈!我今天也不跟你多囉嗦,識相的就把那小妞留下,陪我玩一玩,滾吧!」

    周天星終於怒了,對於這種程度的威脅,他自然不懼,就算事後被周國輝知道他擁有巨款,最多也

就是費點心思跟家裡解釋一下,但當著他面褻瀆自己的女朋友,是個男人就會發飆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森冷的寒芒,一言不發地掏出手機,撥通了張家生的電話。

    「老張啊,你認識方嘉良嗎?」

    張家生在那頭笑呵呵道:「東美地產的方嘉良啊,泛泛之交,一個暴發戶而已,怎麼,老弟有事找

他?」

    周天星冷哼一聲,道:「幫我帶個話給他,讓他把自己的兒子管教好,要是再敢跟我糾纏不清,你

就不妨給他交個底,我周天星保證,一個月內,讓東美地產在這個地球上徹底消失。」

    張家生吃了一驚,忙問道:「天星,怎麼這麼大火氣?方家的小畜牲對你幹什麼了?」

    周天星冷笑道:「沒什麼,他只是想跟我女朋友玩一玩,呵呵!他既然這麼想玩,那我就乾脆陪他

玩個大的。」

    張家生一聽,立刻火冒三丈,音量陡地提高了八倍:「我X他方嘉良全家,真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

了,一個不上檯面的暴發戶都敢這麼牛,兄弟,這事兒不用你親自出手,你等著,一小時內我就派人去

把東美地產抄個底朝天。」

    此時方梓明離周天星很近,顯然也聽到了從電話那頭傳出的張家生的叫囂,臉色刷一下慘白如紙,

到了這地步,就是個白癡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了。

    是的,周天星很狂,但他有狂的資本,雖然他剛才和張家生的對話至少有一半是在吹牛,但張家生

絕對是深信不疑他有這個能量的,其他不說,就憑周天星當初能動用國安的力量,把他這個現政府要員

一關就是十來天,以如此深不可測的背景,想搞掉一個小小的暴發戶還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因此,只要

張家生和邱本初相信他的能量,就由不得別人不信,不管官場還是商場,能混出點名堂來的,哪一個不

是察顏觀色的老鳥?

    方梓明徹底懵了,幾分鐘後,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接過這通電話後,更是嚇得面無人色,他目

光空洞地望著周天星,忽然腳下一軟,撲通跪倒在他車門邊,然後便是左右開弓,一下一下摑自己的耳

光。

    「天星,我瞎了眼,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饒我一回吧,天星,你不能

把我家往死裡整啊,我爸還有高血壓,我媽還有糖尿病……」

    聽著腳底下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這種場景他已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幾個月前

,張家生被提到國安局,剛見到他時,就是這副德行。

    這世上有一種人,當他被權力和金錢包裹著的時候,就總以為自己是人上人,可以把別人踩在腳下

肆意凌辱,然而,當忽然有一天,那層外衣被更強大的權勢撕去時,這種人比狗都不如。張家生和方梓

明,無疑就屬於這類人。

    周天星懶得再跟他廢話,發動了車子,揚長而去,只留下傻愣愣跪在地上的方梓明。

    高速行駛的車上,林水瑤幽幽歎了口氣,側頭望著他,道:「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

一面。」

    周天星這時氣早消了,轉頭向她扮了個鬼臉,笑道:「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剛才是嚇唬那小子

的,沒想到他那麼容易上當,被我一騙就騙倒了。」

    「騙人。」

    林水瑤雖然單純,可也不傻,嬌嗔道:「你這個傢伙,就是愛騙人,我才不信人家也像我這麼傻,

這麼容易就被你騙了,哼!」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鐵了心要把你騙回家的。」

    林水瑤俏臉一紅,伸出小粉拳,輕輕捶了他一下,扭過頭道:「不理你了。」

    兩人在車上說笑一陣,把車開到一家市內有名的寵物商店門口,進去挑撿一番,最後選中了兩條小

狗,一條是白色的蘇格蘭牧羊犬,另一條是黑色的德國小獵犬,兩條狗都只有兩三個月大,毛茸茸的十

分可愛,周天星當場就把這兩個小傢伙全都買下了,順便買了一大堆寵物專用的沐浴露、狗糧、狗窩、

玩具之類的日用品。

    這時天色已近傍晚,林水瑤晚上還要回學校,所以雖然捨不得離開兩條新買的小狗,但也只能讓周

天星送她回去,兩人在車上還給兩個小狗起了兩個俗不可耐的名字,一個叫小白,另一個叫小黑。

    送走林水瑤後,周天星不便帶著小狗回家,只得又去了明星花園,途中打了個電話給陳有虎交差,

聲稱自己已經見過慕容飛了,而且有些隱約的感覺,似乎金龍淵就藏在明星花園附近,或者就藏在慕容

飛的別墅裡。陳有虎聽到這消息後,卻有點為難,對周天星的直覺,他還是有一定程度信任的,但畢竟

沒有任何真憑實據顯示出金龍淵一定要刺殺劉寒松,所以不可能對他實施抓捕,只能把他置於密切監控

之下,等待他出手的那天,既然沒理由光明正大地幹,那就沒有任何理由去搜查慕容飛的別墅,就算搜

到了也拿金龍淵沒辦法,總不能因為人家隱藏了自己的蹤跡就把人關起來吧。

    不過周天星既然提供了一個線索,好歹也是要試一試的,於是陳有虎就請周天星這段時間多往明星

花園跑跑,一旦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隨時向他通報,同時為避免打草驚蛇,只加強了對明星花園外圍的

遠程監控,主要是因為這附近都是高尚住宅區,典型的地廣人稀,如果派出大批人手就近監視,很輕易

就會被對方察覺。

    陳有虎的安排其實都在周天星意料之中,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從葉佳身上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

情報,根據從心卦中得到的影像,金龍淵其實就藏在明星花園北面的那座山丘上,而葉佳,正是負責給

他運送日用品的人。

    既然得知了慕容飛的修道身份,周天星自然不會傻到幫助國安對付金龍淵,因為金龍淵也很有可能

是個修道人。之前也介紹過,道門中修行的途徑非常多,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幾乎樣樣都可入道,根

據種種跡象分析,周天星現在已大略把握到了一點脈絡,隱約猜到,慕容飛和金龍淵都是以武入道的修

道人。

    這世上幾乎沒有一個修道人會傻到去陷害另一個修道人,如果真這樣做,等同於自毀功德,反而,

如果能有機會搭救道友,任何修道人都不會放過這樣的美事。

    當然,這也並不表明修道人之間就不會勾心鬥角,相互算計,周天星現在要做的事很簡單,既然陰

差陽錯之下,他已夾在了國安和金龍淵之間,那就不妨做一回「中間人」,一方面利用國安的力量給金

龍淵施壓,另一方面不動聲色地接近慕容飛,以期製造出一種形勢,把慕容飛和金龍淵一步步逼進死胡

同,然後他才會在適當的時候「挺身而出」,為他們「排憂解難」,最終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同一時刻,明星花園中一幢小樓內,慕容飛秀眉微蹙,斜倚在一張木榻上,手中端著一個小小的紫

砂茶杯,正呆呆地望著前方出神。

    「小姐,茶涼了,要不要給你重沏一壺?」葉佳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慕容飛搖搖頭,輕歎道:「不用了。唉!師兄這個人……對了,他大哥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葉佳也歎了口氣,道:「好像出了點麻煩,原本那邊已經答應放人了,可不知怎的,我昨天去的時

候,對方的態度忽然變得很曖昧。」

    慕容飛玉頰上泛起一絲略帶苦澀的笑容,輕輕道:「這不奇怪,我早就跟師兄說過了,大陸不是北

美,在國內辦事,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現在我們雖然和官方取得了一定的默契,但人家對我們其實

是既用且防,官和匪,永遠都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的,對他們來說,我們洪門只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能用則用,當棄則棄,這個道理師父明白,我也明白,只有他不明白。」

    「小姐,那你打算怎麼辦?」葉佳在她身後怯怯地道。

    慕容飛似嗔似喜地橫了她一眼,又歎了口氣,道:「他要自尋死路,我也沒辦法,要不是看在你這

丫頭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管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6:19

  第051章 得饒人處且饒人

    周天星回到明星花園,把車開進車庫停好,一手拎著一隻狗籠來到院門口時,意外發現家門口早已

候著兩個人,一個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另一個卻是剛見過不久的方梓明,而且這小子就像換了一個

人,居然一臉諂媚,一見他就趕上兩步,如清宮戲中奴才見了主子般賠笑道:「天星,這就是我爸,這

個……我們特來拜會。」

    那肚圓如球的中年人也緊跟著向他拱手,擠出一絲假笑,道:「周少,鄙人方嘉良,這個小畜牲有

眼無珠,得罪了這個……尊駕,鄙人是專程帶這小畜牲來給您老賠罪的,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說話時已上前一步,很順溜地把一封紅包塞進他外衣口袋,動作乾淨利落得如同演練過幾百遍。

    周天星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方總,現在房地產也不太景氣,何必這麼破費?」說著取出那

封紅包,抽出裡面的紙片一看,見是一張一百萬的現金支票,撇撇嘴,揉成一團,反塞進方嘉良手中,

毫不掩飾譏諷的語氣,道:「方總,多謝你的美意了,只是我還不缺這兩個小錢,您請回吧。」

    方嘉良急得抓耳撓腮,他其實出身於草根階層,肚子裡本沒幾滴墨水,之所以能發家致富,開創出

偌大的東美地產,實際上都是因為前些年地產業火熱,翻炒地皮炒出來的。他官面上也不是沒人,但最

多也只配跟市裡某個局的處長攀攀交情,能結識張家生這個級別,已是他能力的極限了。

    在一般人看來,有錢必定有勢,因為只要有錢就能結交權貴,呼風喚雨,其實現實中往往沒這麼簡

單,無論在什麼地方,真正的上層社會,***一般都很小,等閒人是根本擠不進去的,尤其是象方嘉良

這種沒什麼文化的暴發戶,在商場上也許他還能抖抖威風,但在官面上,幾乎沒什麼人會真的把他當成

一盆菜。

    早在幾小時前,方嘉良就接到了張家生的電話,劈頭蓋臉把他痛罵了一頓,同時發出了最嚴厲的警

告,只要周少不肯饒他,他的東美地產很快就會在東海市消失。方嘉良聽得出,這並非虛言恫嚇,此前

為了結交這位國稅局長,他早已把張家生的脾氣愛好摸清了,單看這事能令他如此氣急敗壞,以至於放

出這樣的狠話,周天星的背景就不是他可以想像的了。

    這幾小時中方嘉良也沒閒著,接到張家生的電話後,他立即著手調查周天星的背景,先是從方梓明

口中得知他在江航任職,就找到一個在江航工作的熟人打聽,誰知對方剛聽到「周天星」三個字,馬上

就道:「不就是那個天天和邱太子混在一塊的太子黨嘛,公司裡誰都知道那小子通著天呢,連邱太子都

得看他臉色辦事。這不,那小子才二十出頭的人,就已經做到法務部經理了。」

    這個消息立刻嚇得他面如死灰,先不去管周天星的背景,光憑他和邱本初的關係,捏死他這隻小蝦

米還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此時方深信張家生所言不虛。

    調查進行到這個地步,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方嘉良只能自認倒霉,一腳踢到了鐵板上,於是懷裡

揣著支票,領著兒子登門謝罪了。

    見周天星不收那一百萬支票,方嘉良一下子就沒主意了,他在商場上雖然混得風生水起,官面上也

結識了不少朋友,可惜大多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不入流貨色,何曾跟這種衙內級的人物打過交道,一來不

知對方深淺,二來心中恐懼,一眼瞥見傻站在一旁發愣的方梓明,不禁怒從心頭起,反手就抽了他一個

大耳刮子,罵道:「小畜牲,還不給我跪下給周少磕頭,我算是白養了你這個小雜種了,周少,今天我

把人帶來了,要殺要剮全憑您老一句話,就算把這小畜牲當場剮了,我方嘉良眉毛都不皺一下。」

    方梓明倒也真聽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周少,您老就高抬貴手,饒我

一回吧。」

    戲演到這個份上,周天星也就見好就收了,殺人不過頭點地,萬一把對方真逼急了,跟他拚個魚死

網破,後果就很難預料了。別說他只是個冒牌太子黨,就算他家真有什麼背景,惹上這種麻煩也沒什麼

必要。

    事實上他的氣早就消了,之所以如此作態,不過是為了從方嘉良身上撈到更多好處而已。

    正打算就坡下驢,忽然感到身後有些異樣,一瞥眼間,竟又看到了兩個「熟人」,一個是慕容飛,

另一個是葉佳,兩位美女不知何時已到了他身後,正款款走來。

    周天星綻開笑容,向她們略一點頭,不溫不火地道:「兩位美女,晚上好啊。」

    慕容飛深深望了他一眼,露出兩排整齊雪白的貝齒,微笑道:「這位先生,看來我們是鄰居了,我

們就住在那邊的十二號樓,我叫慕容飛,這位是我的好朋友葉佳,不知先生貴姓?」

    周天星一怔,之前他一直都想著怎麼算計慕容飛,做夢也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和自己攀交,但此刻不

及細思,欣然道:「能結識兩位美麗的芳鄰是我的榮幸,小姓周,周天星,天氣的天,星星的星。」

    葉佳撲哧一笑,脆聲道:「你這人真有意思,那我也告訴你吧,我名字裡的佳是單人旁的佳,不是

李嘉誠的嘉,我姐姐的飛是飛翔的飛,不是芳草非菲的菲。既然是鄰居,以後可要多走動啊。」

    周天星其實對這長相甜美的女孩頗有好感,於是也笑著點點頭,道:「一定,有時間一定專程去拜

訪兩位,嗯,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事,失陪了。」

    接著轉向方嘉良父子,歎了口氣,道:「兩位,有話進屋再說吧,請。」說著便掏出電子門禁卡開

了院門,又轉頭對兩位新結識的芳鄰含笑點頭,接著拎起狗籠,把兩人讓進家中。

    直到院門重新關上,兩個女人還站在原地沒動,慕容飛忽道:「佳佳,這個人的來頭肯定不小,說

不定可以幫上我們的忙。」

    葉佳的表情此時也恢復了平靜,點頭道:「小姐,我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同尋常。」

    「嗯,怎麼說?」

    葉佳側頭想了想,忽然格地一笑,道:「難道你沒發現,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別。嘻嘻!以往不管哪

個男人第一次見到小姐,都是一副色瞇瞇的樣子,可這個人對你,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哦。」

    其實她哪裡知道,周天星早已在國安局的資料片中見過了慕容飛,如果讓她親眼看到周天星當時的

傻樣,就一定不會認為他是個「很特別」的男人了。

    慕容飛淡淡一笑,思忖著道:「人家的女朋友就那麼漂亮了,怎麼會在我面前失態。嗯,不過,這

個人的定力的確很不一般,而且,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功德很強,不過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個修道人

,至少不是我們這個流派的。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只是一個心地比較好的普通人,做了不少好事。」

    葉佳眨眨眼,頗為自豪地道:「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哼!男人都喜歡裝模作樣,我就不相信,以小

姐你的魅力,他對你會無動於衷。」

    慕容飛對這一點顯然很是自信,並沒有惺惺作態,只淡淡道:「那好,明天上午我們就主動到他家

來作客,先摸摸他的底細再說,我們的時間實在有限,是浪費不起的。」

    俗話說居移氣、養移體。如果在幾個月前,以慕容飛的見識,肯定第一眼就能看出,周天星無疑出

身於草根階層,然而經過這段時間在官場上的歷練,周天星在不知不覺中個人氣質已改變了很多,漸漸

有了點官威,恰好又被慕容飛撞見方梓明給他下跪的場面。而對於慕容飛來說,此前方梓明的囂張跋扈

,她可是親眼見證的,誰能想到只過了不到半天,這小子就在周天星面前變成了這副窩囊樣。再加上他

年紀輕輕就坐擁豪宅,這一切都給人造成一種先入為主的印象,連慕容飛這樣的人都看不出他的深淺。

    再說周天星,領著方家父子進屋後,便在一樓客廳裡接待他們,自己坐到主位上,兩個客人卻不敢

就坐,卑躬曲膝地站在他面前賠小心。

    方嘉良剛要開口,就被周天星抬手止住了,淡淡道:「好了,方總,你不要再說了,既然你們這麼

有誠意,我也不是個逼人太甚的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方家父子頓時喜出望外,原以為這位太子爺既然發了少爺性子,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善罷干休的,

這一關一定很難過,卻不想周天星竟是重重舉起、輕輕落下,這麼輕易就放過了他們,弄得方嘉良都有

點感動了,哽咽道:「周少,您讓我說什麼好呢,唉!您老可真是宰相肚量啊。」

    周天星微笑道:「我這人就是這樣,脾氣大的時候大得嚇人,發過了也就算了,方總,你也別一口

一個您老了,我的年齡和方梓明差不多大,按輩份算起來,我可是你的子侄輩啊,這不是折我的壽嘛。

呵呵!好了,你們也坐吧,我們聊一聊。」

    這番話一說,方嘉良真有點佩服他了,心想真不愧是上流社會培養出的少爺,修養就是不一般,說

什麼話都讓人感覺舒心,不禁轉頭對兒子喝道:「小畜牲,看人家周少是什麼風度,什麼那個涵養,再

看看你,平時我就讓你多結交一些上等人,不要整天跟一幫小流氓鬼混,你要是早聽老子的,至於這樣

眼皮子淺嗎?」

    方梓明自是唯唯應是,周天星笑道:「方總,這話可就有點過了,方梓明和我是同班同學,平時雖

然也沒怎麼交往,但畢竟同窗三年,也算是老同學了,呵呵!殺人不過頭點地嘛,得饒人處且饒人。這

樣吧,今天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梓明,我們以後就交個朋友吧。」

    這一回,連方梓明都傻了。

    第052章 投資考察團

    和周天星一番交談,方嘉良終於明白了對方的真正用意,原來是想讓他去大王鄉投資,同時周天星

也向他坦言該鄉的投資環境,同時告訴他,自己和大王鄉鄉長周國輝的父子關係,以及與當地駐軍領導

的私交。

    方嘉良又驚又喜,他雖然沒料到周天星的父親竟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但他人老成精,略一思

忖也就想通了,中國人的關係或後台往往並不局限於直系親屬,某個八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當了大官

,整個家族跟著雞犬升天也不算希奇。

    在他看來,只要能和周天星攀上交情,就算白送他一千萬都值,別說只是投資辦個工廠了,當場一

口答應下來,決定第二天一早就跟他去一趟大王鄉,實地瞭解一下情況,再決定究竟如何投資。

    接下來又談了幾句沒營養的廢話,方嘉良察顏觀色,發現周天星已有了送客之意,便知情識趣地帶

著兒子告別了,臨走時忽然靈機一動,想起還沒顧得上吃晚飯,便小心地問周天星,是否肯賞臉一起吃

頓便飯,周天星便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在某種情況下,中國人口中的便飯和國宴差不多,何況方嘉良這種暴發戶請客,著實讓周天星享受

了一次帝王級的待遇。

    明星花園的定位就是高端客戶,為了滿足業主的日常需求,社區內建了一個豪華會所,裡面自然少

不了高級餐廳,方嘉良就近在會所裡安排了一頓極為豪奢的晚宴,又請了幾個商界的朋友作陪,不計代

價地宴請他。

    為取悅周天星,酒酣耳熱之際,方嘉良開始滔滔不絕地當起了義務宣傳員,添油加醋地大談大王鄉

的投資環境,說得天花亂墜,一意鼓動他那幾個朋友也去大王鄉投資建廠。直到這時,周天星才真正理

解,方嘉良是怎麼賺到這麼多錢的,至少他煽動人掏錢的本事就不是一般的好。

    其實大凡成功人士,只要不是靠繼承詛業發的財,總會在某些方面遠超常人的,否則,就人人都能

輕易成功了。

    一頓飯下來,方嘉良約來的幾個陪客居然一致同意參加第二天的實地考察,這一點倒是大大出乎周

天星的意料。當然,對此他是非常歡迎的,多多益善。

    吃完飯後,他就一個人開著車回父母家了,見只有姚春芳在家,於是打了個電話給遠在大王鄉的周

國輝,把方嘉良等富商要去投資的事情說了,周國輝聽到這天大的好消息,自然又驚又喜,同時也對兒

子如此盡心為自己分憂深為感動,在電話那頭大大表揚了他一番。

    高興過後,周國輝便問起他是如何結識上這許多有錢人的,周天星早就編好了腹稿,謊話張口就來

,聲稱方嘉良目前正有求於他,由於江航目前有一個增建辦公樓的大工程,方嘉良很想接下這個工程,

於是在公司裡上下活動,所以就認識了他,這事雖然不在自己主管範圍內,但多少也能在領導面前替他

美言幾句,做個順水人情,而今晚和方嘉良吃飯時偶然提起了大王鄉的事,對方聽了以後很感興趣,便

主動要求去實地考察的。

    周國輝的政治警惕性相當高,聽完解釋後,語氣立刻嚴肅起來,問道:「天星,你不會做了什麼違

法亂紀的事吧?否則那麼大的老闆,怎麼會你一提就那麼有興趣,我們大王鄉的投資環境又不是很好。

你老實跟我說,這裡面有沒有什麼貓膩?」

    周天星苦笑道:「爸,你以為我是多大的幹部啊,你覺得一個小小的代理法務部副經理,能幹出什

麼出格的事?我也就是今天吃飯的時候順口一說,人家就上了心,你以為方嘉良是冤大頭啊,這傢伙鬼

精著呢,他會把錢往水裡扔?開什麼玩笑。呵呵!爸,你就別瞎猜疑了,方嘉良能把公司開到這個規模

,人家的投資眼光能和我們這種人比嗎?」

    周國輝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道:「兒子,我知道你都是為了爸,唉!你現在年紀還

太輕,不知道社會有多複雜,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其實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我估計方嘉良之所以這麼賣

你的面子,是在做長線投資,現在你雖然幫不了他什麼,將來就未必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記住爸的

話,以後跟這種人打交道,要多留個心眼,知道嗎?」

    周天星這才鬆了口氣,連連應是,無比誠懇地道:「爸,我明白了,看來方嘉良那老小子城府深著

呢,我以後會當心的。反正我們又沒收過他什麼好處,他帶人去大王鄉投資,也是光明正大的事,只要

我們不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門。」

    一番話忽悠得周國輝也沒詞了,父子倆又隨便聊了幾句家常,就掛了線。

    次日一早,周天星就帶著以方嘉良為首的投資考察團去大王鄉了,加上各位老闆的隨員,七八輛寶

馬、奔馳等名車組成一個頗具規模的車隊,浩浩蕩蕩向吳水縣殺去。跟那些豪華名車比起來,周天星的

那輛榮威750簡直就可以直接開進廢品回收站了。

    周天星還是那脾氣,把方嘉良介紹給周國輝後,就甩手不管了,就算他在場也沒什麼大用。這就跟

兩個國家間簽署條約一樣,如果不是事前已達成了默契,或者早已私下商談妥當,兩國元首是不可能走

到一起的,等到雙方的大人物正式碰頭簽字時,協議其實早就達成了,只是走個過場,面子上的功夫而

已。

    至於方嘉良的朋友肯不肯投資,周天星也不是太在意,畢竟大王鄉又不是他家的產業,不需要那麼

上心的。

    既然來了,周天星就順便去了一趟軍營,練了一會兒槍法,中午和李彪、高明堂兩人吃了頓飯,告

辭出來後,又去了一趟徐楠那兒,這小子的辦事速度很快,計劃中的傢俱廠已經破土動工了,這段時間

天天都沒日沒夜地守在工地上親自監工,周天星到時,遠遠就看到他戴著頂安全帽,正叉著腰對一個工

頭大聲說著什麼。工地上到處都是搬磚砌牆的民工,正忙得熱火朝天。

    周天星在車裡按了按喇叭,徐楠回頭一看,發現是他,就扔下那工頭,興沖沖向他跑來,一上車就

興奮地道:「天星,你可來了,咱們的廠子終於要建起來了,嗨!我這些天可是天天都高興得睡不好覺

呢。」

    周天星望著他因勞累而略顯浮腫的臉龐,不禁生出些歉意來,拍拍他的肩,道:「阿楠,這段時間

真是辛苦你了,什麼事都扔給你了,我卻是坐等著分紅。」

    徐楠笑道:「這話可就過了,天星,要不是你那四百萬,還有你對我的絕對信任,我做夢也想不到

能這麼快就搞出這麼大的事業啊,真的,能認識你這個朋友,你這個兄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周天星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幽幽道:「現在這社會,合夥做生意的,十有八九到最後都會反目,

我只希望,你我兄弟一場,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們都不要把錢看得比兄弟還重,這是我唯一的心願,賺

多少錢其實都無所謂。」

    徐楠也沉默了,他的視線越過車窗,呆呆望著忙碌的工地出神,良久才道:「天星,還是那句話,

我們永遠是兄弟。」

    這天傍晚,方嘉良一行完成了一天的考察工作,在鄉政府舉辦的歡送晚宴上,方嘉良十分慷慨地宣

稱,他計劃在該鄉投資建一個水泥廠,首期投資一千萬人民幣,同時決定向大王鄉中學贊助兩百萬,幫

助農村的教育發展,而且他坐言起行,當場就把一張蓋著東美地產大紅印鑒的兩百萬支票交到了周國輝

鄉長手中,把大王鄉的鄉幹部們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有錢人之間大多都有點攀比心理,眼見方嘉良出手如此闊綽,其他幾個老闆要是乾坐著不表示一下

,面子上總有點過不去,他們雖然不願平白無故地捐錢,但也個個表達了到該鄉投資的意向。

    無形中,周國輝的形象在全體鄉幹部心目中又提升了一大截,如今在他們眼裡,周國輝簡直就是個

神人,上任才兩三個月,一家投資五百多萬的傢俱廠就已經在鄉里動工了,一家首期投資就是一千萬的

水泥廠眼看著就要上馬了,其他的好處就不去說了,單單這兩家廠,就可以解決多少富餘勞動力?農民

當了工人,就可以每個月領到工資,那麼消費也就跟上了,買電器、蓋樓房都是不必說的,農民的日子

好過了,鄉政府的日子自然也好過了。這所有的變化,全是周國輝一個人的功勞。

    這裡面最得意的莫過於嚴為民了,他深深慶幸自己的先知先覺,周國輝剛上任起他就把自己的定位

處理得很低調,從來不在周國輝面前擺一把手的架子,反而事事都徵求他的意見,處處都把分寸拿捏得

恰到好處,既不讓周國輝同志感到他是在刻意巴結,又讓周國輝同志在工作中感到心情舒暢,可以說,

在處理和周國輝的關係上,他自認為很完美。

    對於方嘉良近似過分的賣好,周國輝心中卻在犯著嘀咕,他本以為,方嘉良就算想利用這種手段拉

攏周天星這個官場新秀,最多也就是在大王鄉扔個百十來萬,辦個小廠而已,做夢也想不到他手筆這麼

大,尤其是白送給鄉中學的兩百萬,這一點實在讓他摸不著頭腦,思來想去,也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方

嘉良是個真正的慈善家。

    想到這兒,周國輝之前的一絲疑慮也徹底打消了,在他心目中,周天星的利用價值再大,也不值得

方嘉良這樣投資的,如果他真的要利用周天星做不法勾當,完全可以直接送兩百萬給他本人,而不是捐

給鄉中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6:41

  第053章 交易

    由於養了兩條小狗,周天星在大王鄉並沒有多呆,下午就回到明星花園照料小黑和小白,兩三個月

大的狗寶寶是最難侍候的,放在家裡就會到處大小便,而且由於時值深冬,要是把它們扔在院子裡的草

坪上,周天星又怕把它們凍壞了,只得把它們關在一個小房間裡。

    周天星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惡臭,兩個小傢伙在地板上撒著歡,然而地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跡,

無疑都是它們的傑作了。他只得穿上圍裙,挽起袖子,端了一盆水過來清洗地板,全當鍛煉身體。

    正幹得起勁,門鈴響了,周天星有點納悶,不知這地方會有什麼熟人來找他,剛想到這裡,猛地吃

了一驚,原來他自從境界提升到凝神後期,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一種能力,比方說在家時聽到門鈴

響,如果來的是熟人,腦海中立刻就能映現出對方的身影,不需要從貓兒眼中往外看,就能直覺意識到

來人的身份,如果來的是生人,同樣能直覺意識到對方是自己不認識的。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擁有了這項異能,只是平時沒有留意過,而他之所以現在這樣吃驚

,是因為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身份,他現在的感覺就和普通人一樣,不知道外面來的是誰。

    腦中轉著念頭,已信步來到院門前,透過門縫向外看了一眼,才知來的居然是昨天剛認識的慕容飛

,這才釋去心中疑惑,同時也更加肯定了對方修道人的身份。

    門開處,慕容飛嫣然一笑,很有禮貌地道:「周先生……」

    剛說了三個字,她的眼睛就睜大了,目光古怪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原來周天星剛才心中想著事,

渾忘了把圍裙脫掉,而且只穿著一件襯衫,把袖子挽得老高,現在的形象活像一個正在給老婆做飯的家

庭婦男。

    慕容飛終是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周天星立刻覺得眼前一花,腳跟幾乎都站不穩了,至此方

知古人有一笑傾城之說,並不完全是文學上的修辭誇大。

    等意識到問題是出在自己的衣著上,周天星不禁也覺得有點滑稽,兩人對望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這一笑,無疑把兩個陌生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氣氛顯得很是融洽。

    人際交往中往往就是如此,有時候一個笑容,或者一個會心的眼神,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只可惜

在中國人的傳統習慣中,陌生人之間如非必要一般是不會相互交談的,因此外國男人往往樂於在大街上

和漂亮女孩主動搭訕,而中國男人如果也學著他們這麼做,往往會被美女認為是精神有問題或者乾脆就

是個色狼。

    「周先生,看來我今天來得實在太冒昧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參觀一下您的家?」

    周天星雖不知對方來意如何,但想總不至於是來殺自己的吧,便笑道:「沒事,其實我剛剛正在給

小狗打掃房間呢,請進吧,歡迎參觀。」

    女人的天性似乎都比較喜愛小動物,慕容飛聞言眼睛一亮,問道:「是不是昨天我看到的那兩個狗

寶寶?好可愛的,能不能讓我看看?」

    兩人說話時已進了一樓客廳,周天星聽她誇獎自己養的小狗,頗感自豪,便把她帶進二樓養狗的房

間。

    兩隻小狗雖然只和周天星相處了一天,卻已和他混得十分親熱,一見主人回來,都搖頭擺尾地跑了

過來,小白伸出舌頭就往他手上舔,小黑則是用兩隻前爪攀住他的褲管,使勁往上爬。

    慕容飛見到它們的可愛模樣,又笑了起來,彎下腰蹲在地上,摸摸這個,又逗逗那個,顯然也很喜

歡兩個小傢伙,只是她並沒有忘記來此的目的,一邊逗狗玩,一邊用似乎漫不經意的口氣問道:「周先

生,看樣子你也是剛剛搬進來的吧,對了,昨天坐在你車裡的那個女孩好漂亮,是你女朋友吧?」

    至此,周天星約莫猜出她幾分來意,心中暗暗得意,本來他還在想著用什麼法子可以接近這女人,

沒想到她居然主動送上門來,卻不動聲色地答道:「是啊,其實我是幾天前才搬來的,這不,傢俱都還

沒配齊呢。嗯,那女孩是我的女朋友,不過今天沒來。對了,慕容小姐,看你氣質這麼好,不會是電影

明星吧?呵呵!我平時不大看電視的。」

    慕容飛笑道:「周先生真會說話,想必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不過我可不是電影明星,其實我前

些年一直都在美國讀書,最近剛回的國,對了,不知道周先生在哪裡高就啊?」

    周天星把小白抱了起來,抽抽鼻子,皺眉道:「這裡還是有點臭臭的,要不我們還是到樓下說話吧

。」

    慕容飛道了聲好,十分默契地也抱起小黑,跟著他下樓去了。於是,兩人便一人抱著條狗,坐在客

廳沙發上聊起了家常。

    周天星對自己的身份毫不隱瞞,實際上也沒有必要隱瞞,直接發了一張名片給她,和他相比,慕容

飛就不太老實了,只說自己是個移民美國的富家千金,這次回國一來是散散心,二來是想看看有沒有合

適的工作,因為和美國相比,她更喜歡國內的人文環境,還一本正經地詢問周天星,是不是能幫她留意

一下合適的工作。

    周天星自然不信她的滿口胡話,而且對於她回國的目的,也早就掌握得一清二楚了,不過卻裝出一

副認真思索的表情,想了半天,忽然笑道:「慕容小姐,我相信以你的條件,不管找什麼樣的工作都不

困難,不知道你是願意在商界發展,還是願意到政府部門工作?」

    聽他口氣這麼大,慕容飛美眸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異彩,同樣故作認真地想了想,才道:「如果

讓我選,我還是比較傾向於政府部門的,因為我覺得如果能成為一個公職人員,比較有成就感,也比較

有挑戰性。」

    周天星故意露出一絲訝色,隨後微笑點頭道:「慕容小姐果然是留過洋的,見識不同於常人,不過

這樣也好,如果你真想去政府部門的話,我倒是正好可以幫得上你的忙,只要是東海市的政府機關,你

想去哪裡都可以。」

    慕容飛這回真的感到震憾了,她之所以對周天星感興趣,是因為從種種跡象分析,覺得他很可能是

個背景很深的太子黨,話說到這個地步,這一點已是毋庸置疑的了,這個人不但是太子黨,而且是個重

量級的太子爺。

    有了這個認識,她說話就更有重點了,嫣然一笑,道:「周先生,看來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您真

是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嗯,這話說起來可能有點唐突,請你不要見怪才好,最近我有一個朋友剛好惹

了點麻煩,不知道周先生肯不肯幫個忙?」

    周天星擺擺手,笑呵呵地道:「哪裡哪裡,慕容小姐有事不妨直說,你我雖然萍水相逢,但相識就

是有緣,如果有機會為你這樣美麗高貴的小姐效勞,那應該是我的榮幸才對。」

    話說到這個份上,慕容飛便不再顧忌,直接把金龍濤的案子說了出來,同時暗暗留意周天星的表情

變化。

    果然,當聽到「金龍濤」三個字時,周天星皺起了眉頭,而且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到最後皺成了一

個「川」字,看上去像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不知不覺中,他已摸出一根煙點著了,開始吞雲吐霧。

    「慕容小姐。」

    周天星清咳一聲,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表情嚴肅地問道:「我想知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我並不

是不肯幫忙,只是,這件事有點棘手,如果你和金龍濤只是泛泛之交,我建議你最好不要踩進這潭渾水

。」

    慕容飛心臟突地一跳,暗自慶幸總算沒找錯人,如果不是真正的太子黨,斷不會在聽到此事的第一

時間內就會作出這種反應。

    於是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索性直言不諱地道:「周先生,實話跟你說吧,這個人,我無論付出多大

代價都是要救的,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只要你肯伸出援手,任何合理的條件,我都能接受。」

    周天星的目光在她絕美的俏顏上停留了足有一分鐘,這才歎了口氣,道:「慕容小姐,看樣子你也

是洪門的人吧,真是失敬了。」

    慕容飛面色不改,淡淡道:「不錯,周先生,肯不肯幫這個忙,請你一言而決吧。我說過,任何合

理的條件我都能答應,這件事如果辦成了,從今以後,你將得到我們的友誼,以後你在北美有任何事,

都可以交給我辦。」

    做戲做全套,是周天星的一貫原則,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直到一根煙抽完,才掐滅煙頭,點頭道

:「慕容小姐,這件事我之前也是略有耳聞的,金龍濤的事,最主要的問題其實就在劉寒松身上,不知

道我說得對不對?」

    慕容飛立刻點頭道:「不錯,看來周先生的確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連這些細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

    周天星忽然綻開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這個數,你看怎麼樣?」

    慕容飛現出喜色,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那就一千萬美金,按規矩,我先付一半。」

    周天星先是一怔,隨即搖頭笑道:「慕容小姐,你當我是什麼人了。」

    慕容飛俏臉一寒,冷冷道:「周先生,您不會認為,需要再加一位數吧?」

    周天星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喘息著道:「慕容小姐,你完全誤會了,我要的只是一千萬人民

幣而已,主要是用來打點各方面的開銷,並沒有想過要通過這件事賺什麼錢,因為對我來說,有機會結

識……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慕容殷德老先生,應該和你有些血緣上的關係吧?」

    慕容飛怔了怔,終於笑了,她深深望了一眼面前這貌不驚人的青年,道:「你猜得一點都不錯,慕

容殷德,正是家父。」

    第054章 囚籠中的人

    清末的紅頂商人胡雪巖有一句名言,意思是錢只是人做事的工具,沒必要把錢看得比命還重,更沒

必要為了錢而得罪朋友,反而應該用錢來交朋友。

    周天星在這方面的觀點和胡雪巖有些雷同,他並不想在這件事上撈得太狠,反而打算借此機會和洪

門拉上關係,最重要的是,和慕容飛這個修道人拉上關係。

    當然,所謂搭救金龍濤云云,純粹是信口開河,對他來說,金龍濤非但不能救,而且必須死。即便

害死金龍濤有可能會損失大量功德,也是值得的。只是,這種概率小得可憐。

    金龍濤不可能是修道人,這一點光從他逼迫胡小斌代罪這件事上,就可以得出結論了,像這樣的人

,不但不可能功德很高,而且很有可能是個負功德的傢伙。

    所謂負功德,通俗地說就是指壞人,因為平時不積功德,壞事幹得多了,功德值就變成負數了,如

果發生在修道人身上,不需要等到功德變負,早就道心崩潰,走火入魔了,如果發生在普通人身上,也

會災劫重重,很容易倒霉或者遭遇不測,這就是所謂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個不修功德的人,也許

能風光一時,但倒大霉是早晚的事,這也正是周天星沒興趣在沒有得到實際利益的情況下替天行道的原

因,因為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如果是惡貫滿盈的壞蛋,總有一天,天會懲罰他的,說不定哪天喝涼水的

時候被噎死都有可能。

    最關鍵的是,一旦金龍濤出獄,一定會調查關於那4G資料的事,如果被這個洪門大佬查出周天星就

是偷了他資料的人,事情就不妙了。當然,這件事無論被誰查出,後果都不會很樂觀,但金龍濤無疑是

其中最危險的一個,所以,他一定要死。

    正常情況下,周天星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機會殺金龍濤,但加上一個金龍淵從中攪風攪雨,事情就好

辦多了,因此他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慕容飛的要求。只是如果慕容飛知道周天星收她的錢其實是為了殺金

龍濤,不知會作何感想。

    雙方談妥條件後,周天星有意沉吟了一會兒,當著慕容飛的面就撥通了邱本初的手機,請他到家裡

來一趟。

    人終究是感情動物,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周天星發現,邱本初這個太子黨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

尤其是他幫邱本初坐上了江航總經理的位子,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質的飛躍,已不僅僅是純粹的相

互利用了,他分明感覺到,自從那一夜的密談後,邱本初是真心實意想和他做兄弟了,因此平心而論,

周天星自己都不清楚他現在對邱本初是什麼感覺,兄弟?朋友?抑或只是一丘之貉?人的感情其實是世

上最微妙的東西,平心靜氣的時候,也許人人都覺得能把握住自己的感情,但世事紛繁,又有幾個人能

真正做到這種地步?這也就是古代有許多修道人寧願避居深山、不問世事的緣故。

    如今對於周天星的召喚,邱本初幾乎是隨傳隨到,和應召女郎有的一拼,就在周天星掛斷電話半小

時後,邱本初就進了他家的院門。

    當邱本初第一眼看到慕容飛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傻乎乎地站在那裡發愣,周天星連叫了他幾聲

才回過魂。

    認識邱本初這麼長時間,周天星從沒見他這樣失態過,不過心想這種情況也在情理之中,自己在國

安局那次其實比邱本初也好不到哪裡去,便也不太在意。然而令周天星始料不及的是,就是今天這看似

偶然的一面之緣,日後竟在他們三人間衍生出了無窮因果,世事之詭譎難測,實非人的想像能力所能揣

測的。

    三人坐定後,周天星便把金龍濤的事照直跟邱本初說了,邱本初聽後老臉一紅,清咳一聲,帶著些

歉意地向慕容飛道:「慕容小姐,這件事其實龍淵兄一早就托過我了,咳……不瞞你說,我也的確盡過

力的,本來我是打算給金龍濤辦個保外就醫的,一開始這件事辦得還算順利,方方面面都還賣我邱某人

幾分薄面,只是……後來不知怎的,清水橋監獄那邊忽然變了口風,這事就拖了下來,一直拖到現在都

沒辦成,真是不好意思。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我爸雖然是市委書記,但是有些事我實在不方便插手太深

,最近東海的局勢又比較動盪,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處境。」

    慕容飛聽了,秀眉緊蹙,歎了口氣,點頭道:「邱先生,你說的這些情況和我掌握的資料很吻合,

坦白說,據我所知,的確有某個勢力已經插手此事了,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代表金家兄弟感謝你的

幫助。」

    邱本初連連擺手,苦笑道:「慕容小姐,請不要這麼說,這件事我沒能辦好,辜負了龍淵兄的重托

,說起來是十分慚愧的。」他忽然將目光移到周天星身上,試探著問道:「天星,我這回可能真沒法向

人家交待了,你要是有辦法,不妨給我們交個底吧。」

    周天星微微一笑,望向慕容飛,問道:「金龍淵在哪裡?」

    慕容飛一怔,隨即苦笑著攤開手,道:「我也不知道,其實金龍淵回國後的第三天,我就跟來了,

就是擔心他胡亂行事,反而誤了大事,本來我跟他還每天保持聯絡的,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從幾天前我

就和他失去聯絡了。」

    周天星自然知道她的話不盡不實,卻沒有去戳穿這個謊言,皺眉想了一會兒,斟酌著詞句道:「按

常理說,有本初出面,金龍濤的事應該是很容易解決的,我猜,會不會是金龍淵救人心切,不小心得罪

了什麼人?慕容小姐,這個問題你有沒有考慮過?」

    此言一出,慕容飛不禁對周天星刮目相看,暗暗佩服他的分析能力,怎奈有些事實在不便明言,難

道跟人家說,金龍淵正在策劃對劉寒松的刺殺行動?要真這麼說了,估計在座的這兩個太子黨立馬就向

她下逐客令了,試問有誰肯冒著天大的干係去救一個瘋子?

    慕容飛心中苦笑,卻只能無辜地望著周天星,搖頭道:「如果我知道他的下落倒好了,問題就在於

他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周天星歎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咬牙道:「好吧,慕容小姐,情況我大致已經清楚了,你等我

的消息吧,不過醜話我先說在前面,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慕容飛立刻笑容滿面地起身告辭,周天星也不留她,便和邱本初一起把她送到門外,兩人轉回屋裡

繼續談話。

    邱本初一坐下就摸出兩根雪茄,發了一支給周天星,笑道:「天星,你是怎麼認識這位芳鄰的?」

    周天星接過雪茄點燃了,深吸一口,淡淡道:「是她自己找上我的,本初,你不會看上她了吧?」

    邱本初被他一語道破心思,老臉一紅,點點頭,又搖搖頭,長歎道:「真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這

樣的女人,唉,天星,本來我以為,像我這種人,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女人沒見過,這輩子是不可能

再找到那種感覺了,可是,剛才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發現,我以前錯得很厲害,有道是,驀然回首,那

人卻在***闌珊處。天星,我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

    這一刻,周天星忽然感覺邱本初變了,和這個本市最負盛名的太子黨相處久了,對於邱本初有多少

女人,相信連他本人都說不清,但這時的邱本初,目光純淨得就像一個孩子,那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真

誠和推心置腹竟讓他生出一絲莫明的感動。

    不記得從哪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不管什麼樣的人,哪怕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心底深處總會保

留一小塊只屬於自己的純淨天地。

    這一刻,周天星分明感覺到,邱本初是真的把他當兄弟,當朋友的。不禁歎了口氣,有些憐憫地望

著他,緩緩道:「本初,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認為,你和她之間,有可能嗎?」

    邱本初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深邃的痛苦,他輕輕合上雙眼,喃喃道:「天星,我知

道,我和她,完全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就算她也像我喜歡她那樣喜歡我,我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我背

負著家族的命運,她也同樣如此。家族,就是我們的囚籠,何況,她也未必能看上我。只是,從此以後

,我想我不會再對任何女人感興趣了。」

    周天星無語了,深深歎了口氣,苦笑道:「早知如此,我真不該讓你見她。」

    這天晚上,周天星一直陪著邱本初喝酒,直到他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才把他背進一間臥室,

服侍他睡了。

    看著邱本初為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如此自苦,周天星也覺得有些心酸,同時暗暗慶幸自己的好運,

他和林水瑤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障礙,純屬兩情相悅,是這世上最平凡、同時也是最完美的感情。只是,

這份感情能持續多久,他也無法預料。

    人,畢竟只是老天爺的棋子,許多事都由不得自己。人定勝天,那是癡人的夢話。

    把邱本初安頓好後,周天星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向姚春芳撒了個小謊,說晚上和同學一起在錢櫃

唱通宵,不回去睡覺了。然後他躲到洗手間裡給陳有虎打了個電話,向他通報了最新進展,當然說得不

盡不實,只說自己已成功接近了慕容飛,並且裝成一個太子黨騙取了她的信任,同時已經答應她設法把

金龍濤從監獄裡撈出來。

    陳有虎聽到他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居然就有了如此重大的突破,不禁喜出望外,對他的表現大大表揚

一番,不過也有點半信半疑,實在無法想像象慕容飛這樣精明厲害的女人會輕易上周天星的惡當,不過

周天星的如簧巧舌豈同尋常,只把昨天和方家父子之間發生的事避重就輕地描述了一番,並重點說明恰

巧被慕容飛撞見了,這才讓陳有虎信了他七八分。

    短暫考慮之後,陳有虎果斷作出了最新指示,周天星聽完後,深吸了一口氣,讚道:「陳同志,真

不愧是搞情報的,夠陰險,俺佩服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7:08

  第055章 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愛情是世界上最玄妙的東西,但很多時候也是最危險的,邱本初愛上慕容飛,就像老房子著火,沒

得救了。

    第二天起床時,邱本初依然顯得很萎糜,跑到洗手間裡洗了個澡,穿好西裝就走了,其間神情恍惚

,跟丟了魂一樣。

    周天星見他的精神狀態這麼差,本想開車送他,邱本初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還沒到連車都

不能開的地步,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天星,那件事我已經盡力了,你看著辦吧,如果能辦

的話,最好給人家辦了,這樣,她也可以早點回美國,也許,我就不會再想她了。」

    周天星沉默片刻,認真地問道:「本初,你覺得這樣值得嗎?你為了她這麼痛苦,她卻一點都不知

道你的心意,也許,我可以幫你探探她的口風,如果她對你也有好感的話,我們再慢慢商量。」

    邱本初緊緊抿著嘴唇,似乎掙扎了許久,才強笑道:「不必了,就把這一切都當成我的自作多情吧

。我又不是那種言情小說裡的小白臉,為了一個女人就可以不顧一切。天星,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

道了,這世上還有很多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是家族嗎?」

    「是的,天星,其實我有時候很羨慕你,因為你不必承擔那種責任,而我,從我出生的那天起,我

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是邱家這一代的長房長孫,所以,我在享受某些特權的同時

,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個世界很公平,不是嗎?」

    周天星實在無言以對了,點點頭,道:「好,那我就不送了,只是你下次心情鬱悶了,記得找我喝

酒。」

    邱本初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望著他有些蕭瑟的背影,周天星也不知心頭是

何滋味。

    同一時刻,慕容飛住處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兩人對坐在客廳沙發上,慕容飛面前坐著的是一位長相平淡無奇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套不算名貴

但十分整潔的黑色西服,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眼神堅定慈和,舉止溫文爾雅,看上去有點像大學教授,

但在美國中情局的檔案中,他卻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這個化名楊銳的美籍華人,其實是中國軍方在

北美地區一個龐大諜報網的重要負責人,代號「開陽」。只是,在那份檔案中並沒有附上照片,因為沒

有人知道「開陽」就是楊銳。

    「楊先生,不知道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慕容飛呷著一杯奶香四溢的拿鐵咖啡,不鹹不淡地問道。

    楊銳微微一笑,道:「我這次回國,一來是向上級述職,二來是帶著一個忠告,不知道慕容小姐願

不願聽?」

    「楊先生和家父平輩論交,有什麼指教不妨明言,小女子洗耳恭聽。」

    楊銳收斂了笑容,點頭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慕容小姐,金家兄弟的事我也略有耳聞,我們的

意思是,金龍濤是金龍濤,金龍淵是金龍淵,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因為一些個人恩怨

而影響到彼此的合作關係,這是我們不希望見到的。」

    慕容飛俏臉一寒,放下咖啡杯,冷冷道:「楊先生,你的話令我很費解,金家兄弟都是我們洪門的

人,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另外,我想請問,楊先生,如果您的手下在北美出了什麼意外,您會不會袖

手不管?」

    楊銳目光淡定地望著他,點頭道:「這正是問題的重點,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組織裡的每一個

成員,包括我在內,一旦他的行為危及到整個組織的安全,或者影響到大局,都可以放棄。」

    慕容飛美眸中閃出一絲譏嘲,冷笑道:「可惜,我們慕容家並不受你們的組織領導,別忘了,我們

只是平等合作的關係,而且我們同樣可以選擇解除合作。」

    楊銳目光憐憫地望著她,淡淡道:「平等?什麼是平等?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平等,只有在

雙方力量相對均衡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實現一定程度的平等,慕容小姐,你不會認為你們慕容家有資格

和一個大國政府平起平坐吧?」

    慕容飛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剎那間,從這看似柔弱嬌貴的女子身上爆發出無比鋒銳的殺氣,屋

子裡的空氣在第一時間就被凍結了。而事實上,她依然如剛才那樣平靜地坐在沙發上,但就在這一念之

間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驚人氣勢,已足夠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她一眨不眨地逼視著楊銳的眼睛,森然道:「不錯,對你們官家來說,我們慕容家只是一條比較好

用的狗,可是你別忘了,狗也是會咬人的,楊先生,我奉勸你們不要逼人太甚了,要是有一天,被自己

養的狗反咬一口,恐怕你們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吧。」

    對於慕容飛的懾人氣勢,楊銳似乎毫無察覺,反而端起面前的咖啡杯,低頭呷了一口,然後把那杯

子放在手中把玩著,忽然輕笑道:「真是個有趣的孩子,我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金龍淵正在密謀

刺殺劉寒松,這件事,我想你不會不知情吧?」

    慕容飛一愕,氣勢頓時減弱了不少,剎那間心中雪亮,之前一些令她頗感困惑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想必是由於金龍淵行事不慎,還沒來得及對付劉寒松自己就先露出了馬腳。直到這時她才真正明白,

為什麼金龍濤那麼難救了。如今的金龍濤,就是對方手中的一個重要人質,金龍濤一天撈不出來,金龍

淵就不敢對劉寒松輕舉妄動,除非他願意搭上金龍濤的性命。

    而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金龍淵的性格她比誰都瞭解,金龍濤是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大哥,視之如父

,為了替兄長報這一箭之仇,這武夫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要是能說動他息事寧人,慕容飛早就帶他

回美國了,也不會有現在這許多麻煩了。

    可以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成了一個死局,而慕容飛一方,其實是處於絕對劣勢的。

    她幽幽歎了口氣,垂下眼瞼,輕輕道:「我勸過他,但他不聽,我也沒有辦法。楊先生,只要你們

放了金龍濤,我保證不會動劉寒松一根寒毛,而且會帶他們兄弟一起回美國,這個條件,我認為已經是

最合理的了。」

    楊銳搖搖頭,毫不猶豫地道:「慕容小姐,我只能說,你太天真了。也許在南美或非洲的一些小國

家裡,政府可以用法律來交換一些政治利益,但只要在國際上稍有點影響力的大國,這點體面還是不能

不講的。金龍濤肇事逃逸、事後又找人頂罪,這是鐵一般的事實,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他都應該承擔相

應的法律責任,如果我們的政府連這一點都不能保證,那麼,這個國家還有什麼前途,還有什麼希望?



    他頓了頓,輕歎道:「慕容小姐,無論何種形式的合作都是有前提和底線的,遺憾的是,是你們慕

容家的人首先觸犯了這個底線,但我們並不希望因此而中斷和慕容家的合作,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談的

唯一目的。同樣的,我相信慕容殷德先生也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至少有一個現實是無法迴避的,

我們需要慕容家的程度,遠遠不及慕容家需要我們的程度,所以,我們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是

完全平等的,不是嗎?」

    慕容飛沉默良久,終於歎了口氣,她臉上無喜無悲,眼神中卻充滿了悲涼和無奈,輕輕點頭道:「

楊先生,多謝你的忠告,我想我很快就會回美國了,希望以後彼此合作愉快。」

    楊銳露出滿意的笑容,站起身和她握手,道:「看來今天我沒白來一趟,慕容小姐,作為慕容家未

來的掌門人,我很看好你,告辭了。」

    楊銳離開後,慕容飛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盯著牆上一幅油畫出神,目光中充滿了深

邃的痛苦。

    「小姐,你真的決定放棄龍淵了?」

    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從她身後傳來,不知何時葉佳已經跪在了她身後,哽咽道:「求求你了,如果

連你都不肯幫他,他就死定了。小姐,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份上,你幫幫他吧。」

    「佳佳,把這個男人忘掉吧,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跟天鬥,也沒有人可以由著性子來,我勸過他,但

是他不聽,佳佳,你憑良心說,我有沒有幫你?有沒有幫他?」慕容飛冷漠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

    沉寂,如死一般的沉寂,屋子裡只聽到極低的抽噎聲。

    不知過了多久,葉佳的淚水終於不再湧出,但斑斑淚痕尤在,她恭恭敬敬地向慕容飛磕了三個頭。

    「小姐,當年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早就死了,在我心裡,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這

次我不能跟你回去了,就算死,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小姐,對不起,我走了。」

    她一步步向門外走去,沒有回頭,卻又已珠淚成串,一滴滴落在經過的地板上。

    「佳佳,你怎麼這麼傻,為了一個男人,你就真的忍心離開我?」慕容飛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嘶

啞著嗓子道:「你要陪他,我不攔你,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活著回來,你可以不認我,但我慕容飛永遠

不會不認你這個妹妹。」

    第056章 全權談判代表

    自從在大王鄉投資建廠後,周天星就時不時感到功德有所增長,想必是老天爺把搞活農村經濟、增

加農民收入也當成了一樁功德。不過這並不表示只要搞投資就一定有好處,舉例來說,如果周天星建了

一個化工廠,卻不注意保護環境,甚至直接向外排放未經處理的污水,那麼他解決了再多就業也是負功

德,因為他影響了更多人的生存環境。

    對此,江玉郎曾經給出過一個很精闢的解釋,他認為判斷一件事是否具有功德,必須從正反兩方面

去分析,如果對其他人利大於弊,就是功德,反之,就是負功德。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只要能使相

關的大多數人受益,受損失的只是極少數人,就是積功德。

    這天早上剛起床,周天星就感覺功德明顯下降了,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忙整理思緒,細細思量

,卻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隨著他入世漸深,功德幾乎隨時隨地都在不斷變化中,時增時減。這種現象有點類似於股市中的大

盤指數,股指的漲跌都是由成百上千個股的波動累加抵消的結果。可以說,功德就是修道人的大盤指數

,每結下一次因果,都相當於發行了一個新股,所以因果結得越多,功德值的不確定性就越強。

    正思忖間,接到了張哲中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焦急地道:「天星,快來公司,出大事了。」

    周天星更是驚疑,在他印象中,張哲中為人沉穩多智,從沒這樣激動過,於是馬上追問道:「發生

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張哲中道:「你快來吧,見面再說,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幾十個飛行員突然罷飛,已

經有十幾個航班被延誤了,現在候機樓裡滯留了上千旅客。」

    周天星只覺腦中嗡一聲巨響,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憤怒地一拳砸在衣櫃上,發出砰一聲大響,只覺

指骨疼痛欲裂,這才稍稍緩解了激憤的情緒。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功德會突然下降了,上千旅客莫名其

妙地滯留機場,這年頭,有幾個人的時間不寶貴?哪有不群情激憤的,上千人的怨念加起來,那是多麼

龐大的力量,不掉功德那才是咄咄怪事,所幸周天星只是公司的部門經理,並不需要他承擔主要責任,

至少邱本初這個總經理損失的功德肯定是他的數倍(當然邱本初本人並沒有這方面的概念),但就這樣

也夠他受的了。

    剛掛斷張哲中的電話,江航總經理辦公室的電話就來了,要求他這個法務部代理經理立刻趕到公司

開會,周天星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麼,二話不說就駕車趕往公司。路上給邱本初打了個電話,不料邱本初

在電話那頭的反應很平淡,從他的語氣中竟聽不出絲毫驚慌或焦急。他只平靜地告訴周天星,說情況他

已經大致瞭解了,目前已派出林正平副總經理去飛行部和罷飛的三十七個飛行員談判,而且目前他本人

就在公司坐鎮,正在和幾個剛趕到的幹部商議對策。

    周天星萬沒想到邱本初的反應這麼神速,聽口氣他居然是第一個到公司的人,而且情緒沉穩異常,

頗有指揮若定的大將風度,不禁有些佩服,心想這位太子爺其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是那種真正的紈

褲子弟。

    周天星趕到總部會議室時,黨委書記王林等一干重要領導也是剛剛趕到,幾乎每個人都是氣喘吁吁

,額頭見汗,相比之下,神色如常的邱本初是其中最沉著的一個。

    周天星現在的情緒很激動,恨不得掏出手槍斃了那幫罷飛的飛行員,只因他的功德每時每刻都在減

少中,雖然幅度很輕微,但這是他自修道以來第一次栽這麼大的跟頭,難免著急上火,甚至有氣急敗壞

之感。其實這也難怪,他只是個出身於草根階層的小人物,從前行事每次都是謀定而後動,根本沒有親

歷過這種突發事件。畢竟,他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而已。

    「同志們,現在開會了。」

    邱本初平靜的語調在會場上響起,他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道:「想必基本情況大家都已經在路

上瞭解了,我就不多說了。我的個人意見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其他問題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關鍵是

要讓那些罷飛的飛行員盡快復工。另外向大家通報一個情況,林副總半小時前就已經去飛行部了,他剛

剛打電話回來,那三十七個飛行員一致開出了如下條件:一、公司立即同意他們集體辭職;二、因解除

合同產生的賠償金,機長不得超過二十萬,副駕駛不得超過十萬,工齡十年以上的,免除所有賠償金;

三、此前由公司分配的住房,工齡十年以上的,公司不得收回,十年以下的……」

    「啪!」

    邱本初話還沒說完,王林就一掌拍在桌面上,怒不可遏地道:「混蛋,這簡直就是在訛詐,如果公

司同意了這樣的條件,那以後還怎麼管理?那豈不是在為別的公司培養飛行員?要是開了這個先例,那

我們江航不如趁早關門算了。」

    邱本初摸出一根煙點了,淡淡道:「王書記,現在的情況是,我們不答應這三個條件,他們就不飛

,不知道你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王林頓時語塞,臉色陣紅陣白,憋了半天,才咬牙道:「那就派人去跟他們談,漫天要價,落地還

錢,不管怎麼樣,先把這一關渡過去再說。」

    邱本初微笑著點頭道:「王書記高見,我就是這個意思,他們拖得起,我們可拖不起,每拖一刻,

滯留在機場的旅客就越多,公司的損失就越大。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人去主持談判,不知道王書記有

什麼人選嗎?」

    「我去吧。」

    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的周天星說話了,他本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但在這個時候,他比誰都急,只有

親自去處理才放心。只是這話一出口,與會眾人就紛紛向他投來古怪的目光,誰都知道這是個燙手的山

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要說主動去接了。

    邱本初先是一愕,接著向他投來詢問的眼神,見他微微點頭,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這才稍覺放心

,不過口中還是提醒道:「周天星同志,這件事可不容易辦啊,你真的願意去?」

    周天星微笑道:「不錯,邱總,請各位領導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再說,我們法務部本來就是專

門處理這類事件的部門,我相信在座各位中,沒有比我更熟悉合同法的同志吧,我可是有律師執照的哦

。」

    毫無懸念的,會議很快作出決定,由周天星同志擔任此次事件的資方全權代表,帶隊前往飛行部和

相關人員交涉,當然,談判團的成員由他自己挑,周天星毫不猶豫地選了三個人,張哲中、鄭春樹和聶

玉琳。

    四個人開著一輛車來到飛行部大樓,早有飛行部的書記、經理等幹部候在樓下迎接了。飛行部經理

連雲山其實是周天星的老熟人了,也是剛提拔上來的邱系人馬,他一見到周天星就握著他的手,激動地

道:「周經理啊,總算把你盼來了,今天這事可就全靠你了,從現在起,我們飛行部的全體領導班子都

是你的兵,需要我們怎麼配合你的工作,儘管吩咐。」

    他話雖說得漂亮,但周天星明顯感應到他心中是很不以為然的,不僅是他,其他飛行部的領導看他

的眼神中多少都帶著點疑惑和深藏的嘲弄,這並不奇怪,在江航內部,人人都知周天星是靠著邱本初才

飛黃騰達的太子黨,而且年紀才二十出頭,派這種毛頭小伙子來處理這麼棘手的大場面,簡直等同於兒

戲,因此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這個愣頭青如何出醜。

    周天星自然清楚他們的心態,不過並不在意,在樓下和飛行部的兩位領導說了兩句沒營養的場面話

,便跟著他們進了一間大會議室,裡面密密麻麻地坐著一大堆身穿飛行制服的男人,其中有老有少,以

三十歲至四十歲的居多,有的在抽煙,有的在喝茶,有的在大聲談笑,更多人則是在竊竊私語,只是周

天星感應到,這些飛行員表面上都裝得似乎蠻不在乎,其實內心深處都十分緊張。這也不奇怪,雖然古

話說法不責眾,但他們這次鬧得也實在太大了,社會影響更是十分惡劣,如果真的不緊張、不擔心的話

,那只能說明他們是冷血動物。

    當周天星領頭邁進會場時,三十七對目光齊刷刷投到他身上,隨即就有見過他的人笑出聲來:「原

來是周太子駕到啊,我當是誰呢,怎麼,我們公司真的沒人了?居然派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來談判。」

    這話馬上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哄笑,周天星早料到會發生這種尷尬的局面,也不是太在意,只向那

發聲處瞧去,見是一個年紀約莫五十來歲的飛行員,制服的肩章上劃著四條槓,看樣子是個老機長了。

    他信步走到這人面前,看了一眼他胸前掛著的空勤登機證,姓名欄中寫著三個字「陸紅軍」,便笑

道:「陸機長,不錯,我就是公司派來的全權談判代表,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已經二十二歲了,

不是小娃娃,而是具有完全行為能力的中國公民,同時,我已經得到了公司黨委會的授權,從現在起,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代表公司黨委會的最終決定,不需要向任何人請示。其次,請不要叫我周太子

,因為我父親不是皇帝,只是吳水縣大王鄉的一個小小的鄉長,芝麻官而已。」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陸紅軍毫不示弱,斜睨著他冷笑道:「那好,周代表,既然你什麼都能決定

,那我們的三個條件,就請你代表公司決定一下吧。」

    周天星微微一笑,淡淡道:「這沒什麼好說的,你們那三個條件,我一條都不能答應,沒有任何商

量的餘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7:30

第057章 我就是太子黨

    周天星話音方落,一眾飛行員勃然變色,誰都沒想到他的立場強硬到了這種程度,一開口就把後路

全部封死了,也不知是過於自信還是精神有問題。

    還是陸紅軍首先開口,他寒著臉冷冷道:「既然是這樣,那你這個談判代表來幹什麼?不會是拿我

們這些人尋開心吧。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陪你玩了,兄弟們,回家睡覺吧。」

    周天星雙手虛按,面向眾人,提聲道:「各位稍安勿燥,聽我把話說完,我今天代表公司來這裡,

其實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奉勸各位,不要因為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毀了一生的前程。首先,公司黨

委會一致認為,你們提出的條件很幼稚,今天如果我們接受了這樣的條件,以後勢必會人人效仿,這個

公司不如趁早關門算了。其次,由於你們不理智的行動,使公司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和名譽損失、以

及無可挽回的、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因此,公司黨委會一致決定,將在最短時間內向東海市中級人民

法院起訴,根據初步估計,對在座各位的索賠額大概在五千萬至八千萬之間。黨委會通過的第三個決議

是,在最短時間內向中國民航總局呈交書面報告,要求該部門吊銷陸紅軍等三十七人的飛行執照。」

    他頓了頓,環視一圈鴉雀無聲的會場,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同時還有憤怒、緊

張、不屑等情緒,但最多的還是不信,不相信他這番話的真實性。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面無表情地道:「現在是北京時間九點二十三分,也就是說,你們還有三

十七分鐘的考慮時間,公司黨委會已經決定,十點以前如果得不到各位復飛的消息,以上三個決定將立

即執行。好了,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從現在起,我就坐在這裡,等你們的答覆。」

    接著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轉頭向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一干飛行部領導笑道:「各位,大家都去忙

吧,該幹什麼幹什麼,我一個人在這裡等就行了。」

    連雲山終是沉不住氣了,急步走上前,彎下腰,湊到他耳邊道:「老弟,你不會是開玩笑吧,公司

黨委真是這麼決定的?」

    周天星認真點頭,一臉嚴肅地道:「這有什麼好騙人的?剛才在會上,邱總和王書記大發雷霆,這

事可是他們兩位大老闆共同的決定,誰敢廢話?其實……嗯,這麼做好像有點過了,我是不太贊成的,

不過,嘿嘿……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大個兒頂著嘛,咱們完全聽上級領導的指示辦事,能有什麼錯?」

    連雲山眼珠子骨碌碌亂轉,隨即也笑了起來,點頭道:「老弟你說的不錯,只是我有個問題,滯留

在機場的那麼多旅客怎麼辦?難道公司真的不管了?」

    周天星微微一笑,無所謂地道:「管,當然得管,說來倒也巧了,我有一個伯伯就是南方軍區的,

我臨來前給他打了個電話,一問才知道東海附近的幾個軍用機場上剛好有十來架伊爾-76軍用運輸機閒

著,現在都已經往這邊趕了,不就是一兩千旅客嘛,有十來架伊爾-76也就夠了,再說,公司機關裡的

飛行幹部已經全面動員起來了,只要閒著的全都拉去飛航班,另外邱總已經跟省民航局那邊通過氣了,

那邊的飛行幹部也全都拉來救火了。哼!不就是三十幾個人罷飛嘛,天還塌不下來。」

    一番話說得連雲山連連倒抽涼氣,他原本只知道周天星是個太子黨,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後台厲害

到這種程度,從南方軍區調十架伊爾-76過來,就跟吃飯那麼簡單。此刻他也管不了全中國究竟有幾架

伊爾-76了,只覺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頓時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再望向那群罷飛的飛行員時,目

光中不禁多了幾分嘲弄和鄙夷。

    連雲山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再不廢話,返身就向一群同僚走去,先是拍了拍飛行部書記的肩,在他

耳邊低語幾句,那書記頓時眼睛一亮,驀地望向周天星,眼神中滿是驚喜和震憾,接著他又冷冷掃了那

群飛行員一眼,眼神中儘是凌厲的殺氣,冷哼一聲,大手一揮,就帶著所有僚屬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而周天星本人,則是自顧自掏出手機,開始玩手機中自帶的一個小遊戲。

    這一切自然都落入了一眾飛行員眼中,事實上在這件事上,沒有人比他們更關心局勢的發展,眼見

周天星一幫人全都是信心滿滿,一副就等著收拾你們的作派,而且看情形絕不像惺惺作態,就連最善於

察顏觀色的也看不出什麼破綻,於是幾乎人人心中都打起了鼓,人群中響起了嘈雜的嗡嗡聲,幾乎個個

都在交頭接耳,更有人不停地低頭看表,彷彿每一分鐘的流逝,都令人心驚膽戰。

    有人終於受不了這種催命式的煎熬了,提聲問道:「周代表,那麼多旅客滯留在機場,公司就真的

不管了?」

    周天星遊戲正玩得起勁,頭也不抬地道:「這個問題似乎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作為一個黨和國家

培養多年的飛行人員,那麼多旅客滯留在機場上,你們就真的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了?也許他們當中有人

父親病危,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等著見兒子最後一面,也許他們當中有人正焦急地等待著下午在另

一個城市和大客戶的會面,如果錯過這單生意,他的公司就會破產,一大家子妻兒老小就會去喝西北風

,也許還有人,他的妻子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馬上就要生產了,可是她的丈夫卻因為你們的原因,不

能陪在她的身邊,這將成為這個小家庭一生的遺憾。我相信一千多個人當中,總有幾個會發生這種情況

吧。」

    這番話猶如一記記重錘,一下下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一時間,人人無言以對,只因周天星說的是

正理,義正辭嚴、無可辯駁的正理。

    這個世界雖然存在著很多陰暗面,但無可否認的是,光明永遠比黑暗的力量強大百倍,所以周天星

雖然只是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但他的話句句擲地有聲,正氣凜然。

    會場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一秒的流逝都顯得十分漫長。

    陸紅軍忽然開口了,他緩緩從椅子上站起,挺了挺原本有些佝僂的腰桿,聲音顯得蒼涼而沉重。

    「我陸紅軍,是一個受黨培養多年的老飛行員,到今天為止,我的黨齡是三十一年兩個月零三天,

這三十一年裡,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我共產黨員的身份和責任。我承認,我今天的行為,對不起黨,

對不起候機樓裡那一千多個旅客,還有因此牽累的無數個家庭。」

    「可是,我要說的是,公司的那些貪官污吏,那些被國有資產養肥了的蛀蟲,那些在人民頭上拉屎

撒尿、卻還要人民去給他們舔屁眼的人,他們比我們更對不起這個黨,這個國家,周太子,我相信你也

是其中一員吧,像你這樣的太子黨,你有什麼權利、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們?」

    周天星終於抬起頭,望著面前昂然而立的老機長,他忽然笑了,笑得很燦爛,輕輕道:「不錯,我

就是個太子黨,而且是個很大很大的太子黨,可是,那是我的錯嗎?難道我在還沒出生前,就能選擇自

己的父母?不錯,我能坐上現在這個位子,就是因為我是太子黨,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現在這個位

子只是過渡一下,用不了多長時間又能陞官了。可是,陸機長,我想請問您老一個問題,假如人生有來

世的話,你出生在一個高幹家庭,你這個太子黨會不會當官?會不會經商?另外還有在座的各位,我想

請問你們,如果你們的父母個個都是高幹,你們還會心甘情願地只當一個普通飛行員嗎?不要告訴我,

你們一個個都會很清廉,很甘於平淡,都會跟自己的高幹父母劃清界限,這種人我相信也有,但是一定

不會很多,在座的三十七位同志,你們不妨捫心自問,能不能有七個人做到這一步?」

    會場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幾乎每個人都在低頭思索,也有人冷笑連連,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

,周天星像是完全沒有察覺眾人的反應,依然自顧自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據我所知,國

家和人民似乎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這些天之驕子吧,陸機長,江航的工資不算高,不過據我所知,你的

月收入應該超過四萬吧,還有公司分給你的房子,還有你們的家屬,有很多人的妻子和子女都因為你們

的關係進了江航工作吧,自從你們當年考進航校後,國家就沒有收過你們一分錢吧。呵呵!你們的情況

當然沒法跟我這太子黨比,但你們比一般的老百姓怎麼樣?你們比那些工地上搬磚頭的民工怎麼樣?這

個國家,到底有沒有虧待你們?」

    他突然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指著眾人厲聲喝道:「我X,***一群王八蛋,扔下筷子就罵娘的白眼

狼,我他媽是太子黨,你們比我強多少?把上千旅客扔在候機樓就不管了,還好意思跟我講黨性、講原

則,去死吧。老實告訴你們,現在就有十架伊爾-76正在往東海機場趕來,關鍵時刻靠什麼,還不是要

靠人民子弟兵?人家解放軍的飛行員就不是人了?人家一個月拿多少錢?你們一個月又拿多少錢?真要

靠你們這幫白眼狼來救苦救難,這個國家早就完了,給我統統滾回家種地去吧。」

    他喘息了一陣,又抬腕看了看表,面色鐵青地道:「現在剛好是北京時間九點五十分,還有十分鐘

時間,說實話,我根本就懶得跟你們在這裡泡蘑菇,看見你們就煩,要照我的心思,早就全部把你們開

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有人可以逃避責任,少了哪一個,地球都照樣轉,要是人人都像

你們這樣任意妄為,中國早就亡了。」

    接近三分鐘漫長的沉默後,陸紅軍彎下腰,把之前擱在飛行箱上的大沿帽拿了起來,戴到了頭上,

正了正,然後他拎起地上的箱子,直起腰,忽然舉起右臂,向周天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鏗鏘道:「

周太子,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曾經也是一個光榮的人民子弟兵。」

    接著他轉過頭,輕喝道:「431機組,跟我走。」

    第058章 雞犬升天

    罷飛風波終於平息了,陸紅軍這個老機長在飛行員中的威信顯然很高,他一帶頭,其餘人便陸陸續

續拎起飛行箱,或相互使個眼色,或歎口氣,也跟著走了。

    望著最後一個離去的飛行員從門口消失,周天星這才長長鬆了口氣,忽然腳下一軟,只覺眼前金星

亂閃、天旋地轉,整個人朝後就倒,幸虧被人及時從背後抱住了腰,才沒有跌個大跟頭。

    周天星只覺後背上綿軟異常,如觸電般又熱又麻,腦子忽然清醒了幾分,側頭一看,竟是聶玉琳把

他抱住的。與此同時,一左一右伸來兩隻有力的手掌,托在他腋下,正是左將軍張哲中和右將軍鄭春樹



    周天星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現在的感覺,就像三國裡的諸葛亮,剛剛坐在城樓上彈了一會琴,

總算把司馬懿那老狐狸嚇跑了,這不,背心上都是虛汗。」

    聶玉琳關切地道:「老闆,我看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吧。」

    周天星擺手笑道:「哪有這麼嚴重,我剛才其實只是緊張過度,一放鬆下來,才會這樣的,現在沒

事了。唉!這回可在你們面前丟醜了,好在都是自家兄弟,也沒什麼,我跟你們說,這輩子我還從來沒

這麼緊張過呢。」

    張哲中扶他坐到了椅子上,這個平日冷靜如寒冰的眼鏡男不禁也有點激動,聲音微顫地道:「天星

,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這個空城計唱得實在太漂亮了,無論唱念坐打,簡直只能用兩個

字來形容,完美。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你才是個真正的陰謀家,你太適合干政治了。」

    鄭春樹卻傻乎乎地問道:「天星,你真的調來十架伊爾-76了?你怎麼會這麼厲害?」

    聶玉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點著他腦門道:「傻子,那是老闆唬人的把戲,要不然他會這麼緊張

?還不是怕被人識破了。」

    鄭春樹恍然大悟,指著他失聲叫道:「天星,你小子太陰了吧,這都想得出?」

    「噓!」

    張哲中立刻把一根食指豎到鄭春樹唇邊,低喝道:「混蛋!你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嘛。」

    張哲中平時溫文爾雅,基本上看不到他發怒,但只要他一發火,基本上也沒什麼人敢吱聲的,他這

人似乎天生就帶著一股從骨子裡透出的威嚴。因此鄭春樹被他輕輕一喝,就乖乖閉嘴了。

    張哲中轉頭對周天星道:「快把你的手機摸出來,裝作打電話的樣子,飛行部的領導隨時都有可能

進來。」

    周天星立刻心領神會,同時心中暗讚張哲中慮事周密,忙掏出手機貼在耳邊,做出一副正專心聽電

話的模樣。

    果然,還沒到半分鐘,外面走廊上就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隨即連雲山就領著一幫幹部進來了,恰

好聽到周天星大聲講電話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工作方法,嗯,我知道的,您放心吧,我有空一定來吃飯,唉!

我哪能不管您啊,最近公司裡實在太忙了,對了,請代我向張叔叔表示我由衷的感謝,他派過來的那些

飛機雖然沒派上用場,但要是沒有這些飛機,我哪有這麼足的底氣啊……呵呵!您老什麼時候變得這麼

小氣了,好吧好吧,不就是拉了一個起落,半路返航嘛,下回我去軍區大院,再請張叔叔吃飯好了……



    周天星這通電話足足講了十幾分鐘,其間連雲山等人都站在一旁呆望著他發愣,實際上個個耳朵都

豎得老高,把他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漏地聽在了耳裡。

    打完這通假模假樣的電話後,周天星像是剛發現連雲山等人,訝道:「老連,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連雲山連忙擺手,笑呵呵道:「沒事沒事,天星啊,這次的事,你可是居功至偉啊,我代表飛行部

黨委向你表示最誠摯的感謝,怎麼樣,今天能不能給個面子,留在我們這兒吃頓便飯,也讓我們略表寸

心嘛。」

    對周天星來說,在哪裡開飯局其實都一樣,剛想點頭,不料手機真的響了,原來是邱本初打來的,

他在電話那頭無比激動地道:「天星啊,這回可真是多虧你了,快過來,我在辦公室等你,一會兒我們

好好去慶賀一下。」

    周天星無奈地對連雲山苦笑道:「看,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吧,邱總又來拉壯丁了,看來只能等下回

再聚了。」

    連雲山也是一臉苦相,搖頭歎道:「唉!邱總也真是的,老弟你雖然能幹,可也不能這樣使喚人啊

,要不這樣,咱們先把時間定好,明天晚上。」

    周天星哈哈一笑,道:「好,地點你定,我一定到。」

    好不容易擺脫了連雲山的糾纏,回到總部大樓,卻又馬上被叫去開會了。這次的會議居然是專門為

他開的,過程也很簡單,先是由黨委書記王林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盛讚周天星同志在此次事件中的

豐功偉績,接著提議正式任命周天星同志為公司法務部正經理,副處級。然後就是全體委員舉手表決,

毫無懸念地一致通過了該決議。

    對於這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任命,周天星還是蠻高興的,他其實對自己升到哪個級別並不是太

在意,關鍵是這樣就可以騰出位置照應手下的兄弟了。

    就在會議決定了這項最新任命後,周天星馬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首先對公司領導的信任感到十分

高興,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官話,這才切入正題,正式推薦勞資關係科科長周義接任法務部副經理。

    對於這項提議,沒人有廢話講,周義的年齡和資歷都擺在那裡,而且原先就是法律工作室的主任,

要不是周天星這個空降部隊,這位子早就應該是他的了,所以周天星一提出這個人選,會議馬上就通過

了。

    由於邱本初的指示,總經理辦公室和人力資源部都是用最快速度完成了任命手續的,大約下午兩三

點鐘的時候,蓋著大紅印章的兩張任命書就分別送到了周天星和周義辦公桌上。

    接著,周天星就把周義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後,周天星笑吟吟望著他,道:「周兄,當初

我對你的承諾,算是兌現了一半吧,你放心吧,我現在的位子,也遲早是你的。」

    這時的周義,早已眉花眼笑,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團,老人家那個激動,就不用說了,他由衷歎

了口氣,道:「周經理,我老周沒話說了,只有一句,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人。」

    周天星點點頭,微笑道:「我信,老周啊,我有個想法,你空出來的位子,我想讓張哲中干,另外

,過一段時間,我想給公司打個報告,在我們法務部裡再增設一個副職,嗯,就從合同科和訴訟科的兩

個科長裡選一個,至於選哪一個,我不管,由你定,實話跟你說,我的目的就是想騰出個位子來提聶玉

琳,另外我再跟你交個底,辦公室主任的位子,我是給鄭春樹留的,這次他跟我去談判,也是立了大功

的,我打算先提他當個副主任,再給他配兩個手下。你看,我這樣安排合理嗎?」

    周義暗暗苦笑,心想你什麼都安排好了,還問我合不合理,在我老周面前還要搞得這麼虛偽,真是

無恥。只可惜他這些腹誹不能寫在臉上,深以為然地道:「這個安排實在太合理了,就按你說的辦。」

    於是,這天臨下班時,法務部全體人員都集中到一間大辦公室開了個短會,周天星宣佈了一系列任

命,又大大地任人唯親了一把。只是這一回他注意到,所有下屬看他時的眼神都跟從前大不一樣了,其

中多了敬畏、讚賞、巴結等種種複雜情緒。

    總之,經歷過罷飛風波後的周天星,總算是在江航員工心目中建立起了一點小小的威信。至少以後

一些飛行員再想罷飛時,腦海中很可能會浮現出這樣一幅場景,蔚藍的天空上,無數架機身上噴著八一

軍徽圖樣的伊爾-76,如蝗群般鋪天蓋地向東海機場席捲而來。

    這天回家的路上,周天星接到慕容飛的電話,聲稱她現在就在候機樓附近的江航大酒店,想見他一

面,有事商談。周天星心中納悶,不過還是把車開回了機場。

    「我明天一早就回美國了。」

    兩人在江航大酒店的咖啡廳中一見面,慕容飛就開門見山地道。她今天一身全黑,把一頭長髮挽在

腦後,益發襯托出高貴優雅的氣質。周天星直覺意識到,那絕美的容顏下,隱藏著淡淡的憂傷,也使他

第一次從這位黑道公主身上感到了一絲平凡的女人味。

    周天星很意外,訝道:「怎麼這麼快?」

    慕容飛苦笑一下,幽幽道:「周先生,我知道這個要求很唐突,雖然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但我還是

想拜託你一件事,替我照顧佳佳,可以嗎?」

    周天星目光連閃,卻有點摸不著頭腦,便問道:「怎麼個照顧法?慕容小姐,你如果想要我幫忙,

就一定要讓我明白一些基本情況,第一、你為什麼匆匆回國?第二、葉佳為什麼需要照顧?」

    慕容飛沉默半晌,才輕歎道:「周先生,那我就以性命相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7:51

第059章 癡情的小男生

    當慕容飛開始喝第二杯拿鐵時,周天星終於明白了一切前因後果,只是有一點他還有些疑惑,便直

截了當地問道:「慕容小姐,我希望你正面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對我這麼信任?有些隱私其實你根

本不必說的,比方說那位楊銳先生。」

    慕容飛淡淡一笑,道:「周先生,我想你對我還不太瞭解,如果要朋友為你賣命,首先就應該對朋

友推心置腹,不是嗎?我們慕容家,從來不會因為某些短期利益而交朋友,這也許就是江湖人的性格吧

,和你們官場中人的確有點不一樣。何況,你是個好人,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從來沒

有錯過。」

    周天星卻在心中腹誹:「切!你就知道我是好人了?對了,聽師父說,煉神期以上的修道人,就能

感應到別人身上的功德了,哈!想必是這女人發現了我身上強大無比的功德氣息,才覺得我是個大善人

的。嘿嘿!打死她都想不到,我也是個修道人吧。」

    心中胡思亂想,臉上卻一本正經,點頭道:「那好吧,我答應你,只要在可能的情況下,我一定會

盡力保護葉佳的安全,把她平安送回美國,至於金龍濤嘛,我也會想辦法給他弄個保外就醫的,但是我

把醜話說在前面,金龍淵如果還是執迷不悟,一心要對劉寒松不利的話,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慕容飛低頭沉默半晌,輕輕道:「周先生,拜託你,無論如何也要把佳佳帶回來,我知道這個要求

很過分,但如果你能幫助我達成這個心願,我以家族的名譽起誓,北美慕容,將是你永遠的朋友。」

    周天星暗暗苦笑,對他來說,害人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但要在這麼複雜的形勢下救出葉佳那個傻

丫頭,似乎難度不是一般的大,然而對於慕容家的「友誼」,他還是相當看重的。俗話說狡兔三窟,他

是個習慣於未雨綢繆的人,別看他現在在國內混得風生水起,但他深知官場凶險詭譎,如今能混得人模

人樣,主要還是因為披著一張「太子黨」的老虎皮,萬一哪天西洋鏡被人拆穿了,他的日子就不見得那

麼好過了。他其實早就打算好了,將來萬一在國內混不下去了,那就乾脆帶著一家人去國外,因此,如

果能和慕容飛建立起一定的私交,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機會的。

    「周先生,不管這事能不能成功,我對你的幫助都十分感激,我已經在蘇黎世聯邦銀行為你開了一

個戶頭,存進了一千萬美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略表寸心而已,請你千萬不要推辭。」

    一個信封推到他面前,慕容飛淡淡道:「這筆錢的來路沒有任何問題,是從我們家族旗下的一家軟

件開發公司匯出的,名義上是用來買斷你個人開發的一個商業軟件的源代碼,就算國際反洗錢組織來查

,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因此請放心使用,相關的詳細資料都在這信封裡。」

    周天星點點頭,也沒有假惺惺推辭,直接收起信封,笑道:「慕容小姐,你想得很周到,我想我已

經深深體會到你的誠意了。」

    他頓了頓,終於把盤桓在心頭良久的一個問題說了出來:「慕容小姐,我想冒昧問一個問題。嗯,

我是說假如,假如一個國內的太子黨,他是整個家族的繼承人和全部的希望,如果他愛上了一個黑道大

佬的女兒,你覺得,這樣的感情會有結果嗎?」

    這話其實是代邱本初問的,但周天星卻沒有意識到,在慕容飛眼中,他自己才是個特大號的太子黨

,只因他總是下意識地把自己列入草根階層的行列,不論現在有多少錢或者多大的權勢,一個人心理上

的烙印那是從小就打上的,很難在短時間內真正擺正自己的位置。

    很自然的,慕容飛會錯了意,俏臉上微微泛起淡淡的紅暈。事實上這位黑道公主雖然已經二十六歲

了,卻從沒有一個男人敢在她面前說出這種近似表白心跡的語言。原因有二,一是她身份地位高不可攀

,二是她從小修道,一心只求長生,無暇顧及兒女情事,而且等閒男人她又怎麼看得上,以致於在北美

黑道上,她實際上是個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傳出過緋聞。

    對於這十分突兀的、赤裸裸的「表白」,慕容飛事前毫無心理準備,不禁也有點慌亂,同時也有點

竊喜,心道:「看來佳佳說得不錯,男人就是愛裝模作樣,這傢伙看上去好像對我沒有任何感覺,沒想

到隱藏得這麼深,居然突然對我說這種話,哼!真是個花花公子,有了那麼漂亮的女朋友,卻還要到處

留情。」

    周天星卻不知對方心中轉著的念頭,見她沉默不答,不禁心中暗歎:「看來本初說得一點不錯,兩

個世界的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官和匪,那是天生的冤家,唉!本初啊本初,你怎麼這麼傻,明知不

可能,還要那麼自苦。」

    想到這裡,周天星油然長歎一聲,神情黯然地借了一句邱本初曾經有感而發的句子,曼聲吟道:「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

    慕容飛只覺心中一顫,聽著他頗為滄桑的語調,顯是出自真情,有感而發,不禁想到:「想不到他

年紀輕輕,竟然會有這樣的感觸,難道……對了,像他那種家庭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從小就耳濡目染

,歷經世事,怎麼能和平常的年青人相比?唉!這小鬼好像真的對我動了真情了,怪不得他肯那麼不計

代價、盡心盡力地幫我。」

    每個人心中,其實都有一塊很柔軟的地方,由於葉佳的關係,慕容飛現在的心情其實是十分糟糕的

,一方面為了顧全大局,她不得不忍痛犧牲金家兄弟和最貼心的姐妹,另一方面又無時無刻不承受著感

情的折磨,只是她自小就性格堅忍,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而已,若不是實在無計可施,她也不會對一個

萍水相逢的男人托付重任了。

    可以說,現在就是她感情最脆弱的時候,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周天星的「真情告白」。

    沉默良久,慕容飛輕歎道:「周先生,你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嗯,如果真的發生

那種情況,我想對彼此都沒什麼好處,所以……」

    她本想明確拒絕對方,但一接觸到周天星那充滿憂傷的眼神,終於不忍把話說得太絕,斟酌著詞句

續道:「所以,我想,還是讓時間來檢驗一切吧,可能,冷靜一下會好一點。」

    周天星搖搖頭,苦笑道:「要是真能冷靜得下來,那還叫什麼感情?感情本來就是最沒道理可講的

事。好了,我該走了,慕容小姐,祝你一路順風。」

    他說走就走,直到走出咖啡廳的門,消失不見,也沒有回過頭再看一眼,不知怎的,反倒讓慕容飛

感到有些失落,忽地嫣然一笑,喃喃道:「真是個傻小子,不過蠻可愛的。哼!剛才裝得像個情種似的

,卻又故意不回頭看我,非要裝出一副酷酷的樣子。」

    其實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除非她根本不是女人,所以,即便再冷傲的公主,也有

虛榮的一面。毫無疑問,這次談話後,在慕容飛心目中,周天星已經成了一個癡情的小男生。

    從咖啡廳出來,周天星剛轉過一個彎角,就迎面碰上了一個老熟人,竟是許久未見的阮清,她今天

穿著一襲大紅色旗袍,曼妙的身材玲瓏有致。

    「周經理,恭喜榮升啊,不知道剛才和你一起喝咖啡的那位小姐是誰?那種氣質,我可是在電影上

都沒看到過,不知道可不可以幫我引薦一下。」

    周天星一見這女人心情就不太好,向她翻了個白眼,硬梆梆道:「少來,我沒空陪你玩,找別人玩

去,我心情不好。」

    阮清撲哧一笑,似嗔似喜地瞟了他一眼,撒嬌味很濃地道:「沒良心的小冤家,這麼長時間都不來

找人家,連電話也不來一個,我不管了,我現在就回家,你送我回去,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望著這千嬌百媚的尤物,周天星不禁心中一蕩,在他計劃中,原本就是要把這個性感惹火的大美人

搞到手的,只是後來憐其不幸、哀其不爭,才發了脾氣,打算不再理她的,後來細細想來,其實有點像

小孩子賭氣的味道,但又拉不下臉主動找她,而且最近事情又多,一忙起來,就把她忘到腦後了。

    聽她這樣說,周天星正好順水推舟,裝作沉吟了一下,便道:「那好吧,我去開車,你收拾一下,

我在大門口等你。」

    令周天星萬沒想到的是,女人一旦決定暴動,後果是非常嚴重的。當他開的車停在一個路口的紅綠

燈前時,坐在他身旁的阮清忽然撲了過來,猝不及防下,他的嘴已被兩片火熱的嬌唇堵上了,緊接著牙

關就被一條濕軟滑膩的香舌撬開,靈巧地在裡面攪動著。這還不算,就在上身被襲擊的同時,他的下半

身也遭到了致命一擊,不知怎的,一隻柔滑嬌嫩的小手已伸進了他的內褲,把他的命根子緊緊握在了手

中。

    恍惚間,周天星彷彿聽到了密如雨點的槍炮聲,眼前是橫亙萬里的滔滔江水,上百萬英勇的人民解

放軍在江面上一字排開,冒著對岸潑雨般傾瀉而來的槍林彈雨,摧枯拉朽般一舉擊潰了敵人的防線。

    等到他略微清醒時,只看到自己的大腿根部上一團團秀髮不停在眼前飛舞,上下起伏,而車外憤怒

的喇叭聲早已響成了一片。

    第060章 海外存款

    這天周天星一直在阮清家混到凌晨一點才回家,對這個尤物在床榻上的表現,他無話可說,只能用

火熱奔放來形容。這使他第一次有了真正當男人的感覺,原本他是打算把這種感覺留給林水瑤的,奈何

他本就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就只能順水推舟了。

    其間兩人並沒有過多的交談,基本上都是用身體語言在交流,其實也不必多說什麼廢話,他們之間

就是單純的肉體關係,如果一定要說其中摻雜著某種雜質的話,大概只能說是周天星想把這個先天之體

佔為己有,供自己隨時淫樂。

    是的,就是淫樂,周天星只是修道人,並不是聖人。對修道人來說,俗世中的許多所謂道德底線,

在他們看來是幼稚可笑的,試想一個能活成百上千年的人,不會老,不會死,硬是要他去遵守那種從一

而終的愛情觀,顯然是很無聊的行為。

    只是周天星畢竟還沒有經歷那麼多滄海桑田,激情過後,總覺得有些後悔,似乎這樣做對林水瑤很

不公平,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他也無可挽回,心想只能用加倍的體貼來補償她了。

    回到家裡後,周天星一時竟睡不著,腦海中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回味那銷魂蝕骨的一幕,光潔如緞的

冰肌玉膚,肥臀款擺,香汗淋漓,抽送間嬌吟婉轉,當命根子第一次進入那溫軟濕滑的芳草叢中,那種

被緊密包裹的快感,實在是妙不可言,每一次貪婪的推送,都似要把魂兒推出體外,直到那股如潮水般

襲來的極樂,把整個身心都推上了顛狂的頂峰,就在那時,他感到自己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忽然間想起一事,把他從紛亂的淫靡思緒中拉回了現實,橫豎今晚都不能成眠了,索性從床上爬起

,開了燈,從外衣口袋中取出一個信封,那是之前慕容飛交給他的,有關一千萬美金存款的資料。

    拆開信一看,裡面有幾張打印的A4紙,其中一頁上詳細說明了這筆錢的來龍去脈,實際上相當於作

案後的串供資料,其實他只要記住有這麼一家公司曾經花一千萬美金買過他「開發」的一個電腦軟件就

可以了,以後不管什麼機構來調查這筆錢的來路,都只要按這上面提供的信息對口供就行,當然,這只

是預防萬一,一般情況下,國際反洗錢組織也沒那麼多空,大費周章來調查這區區一千萬。

    另外兩頁紙上是一式兩份的合同文本,全都是英文,不過周天星閱讀起來並沒有任何障礙,雖然他

在學校時也沒怎麼好好學過英文,但自從修為踏入凝神後期,他看原版片時就不用再看字幕了,只因電

影中的每一句英文對白他都能直接理解其中的含義,而不需要依靠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對於文字也是

一樣,現在他無論閱讀哪一國的文本,不管有沒有學過,一看就能明白其中想要表達的意思。這一點其

實很容易理解,從本質上說,文字或語言只是人類進行思想交流的工具,以周天星的直覺,連別人的思

想和情緒都能直接感應,別說這種輔助工具了。只是能接收並不代表能表達,周天星現在的情況是,世

界各國的語言文字他都能聽得懂,看得明白,就是不會說,不會寫,只有英語還勉強湊和。

    言歸正傳,周天星仔細審閱了一遍那兩份合同,發現沒什麼問題,只是官樣文章,留在那家公司存

檔用的,便在上面用拼音簽了名,次日一早郵寄過去就行了。

    最關鍵的當然是他的銀行戶頭了,資料中提供了帳號和密碼,同時加注了蘇黎世聯邦銀行的網址,

可以在線操作帳戶。於是周天星打開手提電腦,連上了那個網址,核實無誤後,便改了密碼。至此,這

一千萬美元的存款就真正屬於他了。

    得到這筆意外之財,周天星還是很高興的,按當下的人民幣匯率算起來,也相當於六千多萬了。

    隨著他入世漸深,花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因此他對金錢的態度也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以前覺得有

了上億資產一輩子就不用愁了,一方面懶得再為此浪費腦細胞,另一方面他也不便在中國股市上掙得太

多,但現在有了這筆海外資金,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一千萬美元對他來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與其扔在銀行裡收那點微不足道的利息,不如用來投

資增值,只是周天星現在能想到的,還是只有投資金融最保險,做其他生意不但麻煩,而且容易沾惹因

果。

    恰好,在瀏覽蘇黎世聯邦銀行網站時,他發現了一個理財專欄。像這種資深銀行的服務就是專業,

只要付出少量的傭金,直接就可以代客戶在瑞士證券交易所、匯市或黃金市場上開設帳戶,在網上進行

買賣交易。網頁上還聲稱,瑞士證券交易所是世界上目前唯一的具有全自動交易和清算系統的交易所,

其先進的設備、高素質的人員為投資者提供最優良的服務。

    周天星心中一喜,忙照著上面的說明去做,想先在瑞士證交所開個戶頭,誰知卻被系統告知,他目

前這個帳戶由於個人資料不全,所以只是臨時帳戶,不能辦理此項業務,除非他帶著個人身份證明(護

照)親自跑一趟蘇黎世,在櫃面上進行完整的個人資料登記,才可以開通所有權限。像他現在這種臨時

帳戶,只有查詢餘額的權限,連轉帳都不允許。

    看到這裡,周天星不禁腹誹,以前聽說瑞士號稱洗錢天堂,現在看來和別國也沒什麼區別,看來傳

言多不可信,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其中奧妙,同時在心中盤算著,要在近期想辦法去一趟瑞士,把這個

問題解決一下才行。只是他連護照都沒辦過,別說令人頭痛的簽證了。

    好在這個問題第二天就得到了解決,他上班後就給邱本初打了個電話,詢問他這方面的事,邱本初

一聽就笑了,蠻不在意地道:「怎麼,想去歐洲玩啊,這太容易了,最近我們公司剛好打算向空客公司

訂幾架飛機,估計過完春節我就要親自帶隊去圖魯茲空客總部選機型了,也就是下個月的事,你要是能

等的話,我就帶你一起去,正好你是法務部的主管,跟我一起去審審合同啊什麼的也是名正言順的。」

    周天星一聽就樂了,笑道:「那就再好不過了,我把手下幾個小兄弟也帶去,讓這幫小子也開開洋

葷,順便旅遊一下,搞個歐洲十國游吧。」

    邱本初在那頭哈哈大笑,道:「行,你看著辦,盡快把出國人員名單報到外事辦,我好讓他們先把

你們幾個人的護照簽證都辦出來。」

    有了邱本初的關照,一切都不用周天星自己操心了,只需把身份證、戶口本之類的資料交給總經理

辦公室下設的外事辦就行了,辦公務簽證的手續相對來說非常簡單,都是由公司作保,到時去領事館露

個臉就行了。由此可見身有公職,還是很有好處的。

    至於跟他出國的人選,也沒有什麼懸念,張哲中、鄭春樹、聶玉琳這三個心腹自然都要去,另外周

義如今也成了他的死黨,周天星雖然也想讓他去,但考慮到部門裡還是需要有個主持日常工作的人留守

,只得作罷。

    令周天星沒想到的是,在他跟三個心腹談起此事時,鄭、聶兩人都沒意見,而且十分高興,張哲中

卻提出了異議,他寧可自己不去,也要讓周義去,道理很簡單,作為新提拔的勞資關係科科長,他想留

下來主持部裡的日常工作,為周天星看家。

    周天星略想了想,覺得他這個想法十分有趣,按理說,目前在三個科長中,無論年齡還是資歷,張

哲中都是其中最嫩的一個,如果這次指定他為負責日常工作的人,無疑是向所有人發出明確信息,一方

面可以鞏固他在部裡的地位,另一方面張哲中難免惹人嫉恨,也不知張哲中是借此表明心跡,還是有足

夠的自信可以在他不在的期間鎮壓得住局面,不論是出於何種考慮,周天星都是樂見其成的,同時也暗

暗佩服張哲中的膽魄。

    於是,這件事很快就敲定了下來,周天星和三個心腹手下該辦手續的辦手續,該交資料的交資料,

都在歡歡喜喜地等著過年以後的第一次出國。

    這一年的冬天,東海市格外寒冷,還沒過年就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每幢建築的房頂上都積著厚

厚的雪,四下望去,儘是白茫茫一片。

    對於大多數中國人來說,這是一個比往年更為漫長的冬季。在全球金融風暴的席捲下,幾乎沒有一

個國家可以倖免,雖然相對來說中國的情況還比較穩定,但歷經三十年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人還是感到

很不適應,物價上漲、收入減少、失業增多,大到達官貴人,小到升斗黎民,難得有幾個人是不受影響

的,因此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董淑貞卻是個例外,她最近的心情非但沒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反而比從前更加好,只因她剛剛在一

次「強姦事件」中獲得了巨額金錢,足足九十萬人民幣,其中四十萬存在銀行,另有五十萬現鈔,就藏

在家中的衣櫃裡。

    所謂的家,其實不過是一套臨時租住的一室戶,小得可憐,但如今的她,馬上就要擁有一套真正屬

於自己的大房子了。由於最近房價猛跌,她看中的一套環境、房型都很不錯的兩室兩廳,原價過百萬,

現在只要七十萬就能拿到手了,而且她完全可以一次付清房款,不必像那些普通的工薪階層一樣每個月

承受巨大的經濟負擔。

    這一切,都令她很開心。是的,她就是那種有錢就開心的女人,然而在這種競爭殘酷的商業社會中

,又有幾個人對金錢無動於衷的?董淑貞和大多數人的唯一區別是,她為了錢,什麼都可以犧牲,包括

愛情、貞操以及名譽。

    然而,令這個只要有錢就快樂的單純女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剛剛簽定了購房合同,滿心以為

從此可以展開一段嶄新人生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也許這就叫樂極生悲吧,這天晚上,當她踩著厚厚的積雪經過一條僻靜的小馬路時,一輛從後疾馳

而來的麵包車突然剎在她身旁,車門開處,衝下兩個彪形大漢,猝不及防下,一個生滿老繭的冰冷手掌

就死死壓在了她嘴上,然後,她就被人像拖麻袋一樣拽進車裡,砰一聲關上車門,絕塵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8:17

第061章 醒握殺人劍

    市郊一幢廢棄的爛尾樓裡,雜亂的茅草堆上躺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女體,她身上壓著一個粗壯如牛的

大漢,腰背正不斷聳動,吭哧吭哧地大力抽插著。

    跳躍的篝火映在女人蒼白如紙的臉上,她雙眼緊閉,卻不斷有屈辱的淚水從眼角淌下,然而她還是

死命咬著牙關一聲不吭,那是因為,只要她發出一絲低微的呻吟,反而會引起身上男人更強烈的獸慾,

那麼下身的撕痛感就會更強烈,所以她寧可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當成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也許,這

樣會少受一些折磨。

    「老六,***,你能不能快一點,你一個人就幹了一個小時,兄弟們都還餓著肚子呢,媽的!這輩

子沒見過女人是不?」

    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耐煩了,叼著煙卷,向那正在埋頭幹活的漢子笑罵道,立刻引起一陣猥褻

的哄笑。這人是東城區出了名的流氓惡棍,綽號「刀子」,但人人都在背後叫他「刀疤」,就因為他左

臉上有一條從額前到嘴角、無比猙獰的刀疤。同時,他也是屋中這七八條大漢的頭兒,整天領著他們在

街面上欺行霸市、收保護費、專幹沒本錢的買賣。

    「刀哥,我看這小婊子下面都被幹出血來了,還是讓老六歇一下吧,不要弄出人命來了。」一個平

頭漢子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呸!弄出人命又怎麼了,憑咱刀哥的威名,就是公安也得讓咱們三分……」有人立刻吹噓起來。

    「啪!」

    刀疤跳起來就甩了那人一耳光,直接象扇蒼蠅一樣把他打翻在地,惡狠狠罵道:「作死啊,你當你

刀哥是鐵打的羅漢,跟公安硬幹?嫌自己命長是不是,滾!老六,給我歇了,別真搞出什麼人命來,咱

們出來混,求的是財,不是他娘的什麼狗屁……那個什麼。」

    那叫老六的漢子嗡聲嗡氣地道:「刀哥,別急,快了……嗷嗚……」

    他也不顧女人身下正汨汨淌出鮮血,一陣急促地抽送後,終於發出一聲狼嚎,全身篩糠一樣亂抖,

終於喘著粗氣,從女人身上爬了起來,但下身已是殷紅一片。

    「寶貝,你不是常說我不能滿足你嘛,今天終於讓你爽了一把吧,呵呵!」

    孔泉陰側側的聲音傳進女人耳鼓,這女人正是董淑貞,她自從被這一幫惡棍綁架後,已經被四五個

野獸般的男人連續糟蹋了三四個小時,原本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現在都是道道血痕,還有斑斑點點的精

痕和血點,早已被摧殘得不成人樣了。

    她睜開虛弱的雙眼,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眼前這猥瑣的老男人早已被她車裂了無數次,她忽然笑了

,然而那種詭異的笑容就連孔泉也看得從心底直冒涼氣。

    「孔孔,你對我真好……咳咳……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就一定會報答你的。」

    「哈哈!哈哈!」

    孔泉忽然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手指著她,笑得喘不過氣來:「小婊子,你憑什麼報答我,就憑你

這身爛肉嗎?去死吧,你不如照照鏡子先,現在就連一條狗都沒興趣上你,呸!臭婊子,你跟那個姓周

的合起伙來整我,讓我身敗名裂,你的日子就能好過了嗎?我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呸!」

    一口濃痰子彈般射到孔泉臉上,董淑貞嘶聲道:「老東西,你也知道是周天星在害你,你怎麼不敢

去找周天星的麻煩?就知道對女人下黑手,哈!我明白了,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太子爺,可你算是個什麼

東西,你敢動人家一根汗毛試試,人家立馬就扒了你的皮,孔泉,你就是個窩囊廢。」

    孔泉怒極反笑,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扭曲得不成人形,他大笑道:「小婊子,不要急,這才是個開胃

菜,你等著,周天星那小畜牲遲早要來陪你的,到時候,嘿!看我怎麼親自爆那小畜牲的菊花。」

    他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痰跡,轉向刀疤臉時,又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刀哥,您看,什麼時

候幫我收拾了周天星那小王八蛋?」

    刀疤陰沉著臉,冷冷道:「龜兒子的,你他媽真不是東西,你老實跟我說,那姓周的是幹什麼的?

我X你大爺,把我刀哥當槍使是不是,媽的!太子黨那是好惹的,滾!以後別讓老子再看見你這雜種。



    孔泉急了,忙撲到刀疤腳邊,抱著他大腿央求道:「刀哥,只要你幫我弄殘那姓周的,我身家性命

都不要了,我出五十萬,就買他兩條腿,不弄出人命來,刀哥,你們出來混,不就是求財嘛。」

    刀疤怔了怔,和幾個手下對望一眼,見幾人眼中都有躍躍欲試之意,不禁心中狂跳,口中卻依然冷

冷道:「滾!咱們兄弟這幾條命就值五十萬?去死吧,老鬼,我還想出一百萬買邱清遠的命呢,有人搭

理我嗎?」

    「好,那就一百萬,說定了,就買周天星兩條腿,刀哥,我都打聽過了,現在外面的行市,買條人

命不過才二十萬啊。」

    刀疤終於笑了,眼神中卻閃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詭譎,伸手用力拍拍孔泉的腦袋:「那就說定了,先

交五十萬定金。」

    同一時刻,正坐在國安局一間舒適溫暖的監控室中的周天星,眼神中忽然閃出一絲寒芒,然而一閃

即逝,轉瞬間又恢復了意態懶散的笑容,他手上正端著一杯香氣四溢、入口卻極苦的黑咖啡,正有一搭

沒一搭地和身邊的陳有虎閒聊著。

    「天星,你再感覺一下,今晚金龍淵會不會來?」

    「唉!陳同志,這話你都問過一百遍了,我向毛主席保證,我今天的感覺特別好,十有八九今天有

人會來劫金龍濤。」

    「可是,怎麼到現在還沒出現?」

    「拜託,我只是感覺好一點而已,我又不是神仙。」……

    在他們兩人面前的牆上,幾十塊方格一樣的屏幕不斷變換著場景,上面顯示的是東海市武警醫院的

幾乎各個角落。

    兩天前,根據陳有虎的計劃,周天星已經成功「疏通」了關係,把金龍濤從正在服刑的清水橋監獄

保了出來,原因是經醫生檢查,金龍濤「身患重病」,如果繼續留在監獄服刑,很可能在短時間內發病

身亡,因此出於人道的考慮,監獄方面同意保外就醫,目前他就住在武警醫院的一個單人病房裡,只是

門外派了兩個武警輪班值守。當然,由於特殊原因,有關金龍濤的一切行動都在國安局的嚴密監控之下

,醫院內外都佈置了大批人手,就連隔壁幾個病房的病人都是國安員假扮的,可以說,就算金龍淵武功

通神,也絕難在這重重包圍中救出他哥哥。

    兩人正說著閒話,突然間,監控室的門被一個國安員重重撞開了,周天星凝目望去,認出他也是二

處的人。

    陳有虎面有慍色,低喝道:「慌什麼,出什麼事了?」

    那人面如死灰,氣喘吁吁地道:「處長,不好了,劉寒松同志遇刺了,現在身受重傷,正送往醫院

急救。」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陳有虎霍然站起,劈頭蓋臉罵道:「一群飯桶!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我現在

就停你的職,回家反省去。」

    一屋子人都噤若寒蟬,傻愣愣望著怒發如狂的陳有虎,只聽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他突然又指著

那人,咬牙切齒道:「是不是金龍淵干的?你們看清楚了嗎?」

    那人低垂著頭,如正在被老師教訓的小學生般訥訥道:「看……看那個人的體型,應該就是金龍淵

,他的身手太厲害了,我們有好幾個同志都受了傷,好在都不是致命傷。」

    陳有虎終於冷靜下來,他眼中噴火,一字一頓地道:「立刻通知公安部門,全城搜捕,我們的人也

全部出動,把各個交通要道、機場、車站全都給我封鎖起來,我就不信了,他能飛到天上去。」

    有人怯怯地道:「處長,我們的人有一多半都守在武警醫院了,沒人可派了。」

    「那就撤一半出來,配合公安機關行動,哼!金龍淵,我老陳可不怕你玩聲東擊西的把戲,就算只

有一半人,只要你敢來,我照樣捏死你。」陳有虎冷若寒冰地道。

    自從認識陳有虎以來,周天星每次見他都是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倒沒料到他真的發起狠

來,會有這樣凌人的威勢,其實並不能因此就斷定他本人是如何厲害,只是由此可見權力對一個男人的

重要性,手攬大權的人,即便他不發威,也沒人敢予輕辱。

    醒握殺人劍、醉臥美人膝,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哦,老陳,真是不好意思,看來我這次的感覺出了錯,害得你……唉!」

    周天星無比羞慚地低下頭,訥訥道。只是沒有人能看到他唇角那一絲詭秘的笑容,活像個剛剛偷了

一隻老母雞的黃鼠狼。

    第062章 左右逢源

    陳有虎狠狠瞪了周天星一眼,悶哼一聲,雖然沒說什麼,但顯然對他這次的表現極為不滿,但周天

星並不是他真正的下屬,只是個編外人員,他也不好像訓孫子一樣罵他,因此這已是很嚴厲的批評了。

    周天星心中冷笑,心想當初我幫你立功的時候就對我千依百順,親如兄弟,今天偶爾失利便給我臉

色看,哼!有你哭的時候。

    接著他作出一副無比沉痛的樣子,歎了口氣,道:「看來這裡沒我的事了,陳同志,我先回家了,

今天的事我也很過意不去,嗯,反正我也幫不上你們什麼忙了,要不,你就辭退我吧。」

    陳有虎一怔,隨即意識到他話中有刺,眼珠一轉,便緩下臉色,苦笑道:「天星,對不起,我剛才

有點激動,所以……唉!像你這種人才,組織上還是很看重的,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好不好?」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陳同志,你別誤會,我這人根本沒脾氣,只是覺得這次差事辦砸了

,你不趕我,我也沒臉再呆下去了。」

    陳有虎拿他沒法,只得拱手賠笑道:「小祖宗,你就不要為難我老陳了好不好,不錯,這次的事你

的確……嗯,辦得不太好,不過你從前可是幫了我們大忙的,偶爾失手嘛,算不了什麼,組織上對你還

是很器重的,這不,前兩天我們局長還專門找我商量,想把你的待遇提上去一點,弄個享受副處級,這

不,批文馬上就要下來了。」

    周天星也是個見好就收的人物,況且他這個小脾氣本就是故意發的,用意有二,一是展示自己天真

爛漫,沒什麼城府,二是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免得以後陳有虎發慣了脾氣,動不動就給他臉色看,立

個規矩而已。

    他眨眨眼,笑道:「副處級?有什麼好處?」

    陳有虎有些尷尬地笑道:「級別上去了,工資待遇也就上去了,不過我也知道,你不在乎那兩個小

錢,而且畢竟你是編外人員,不能給實職,所以我們研究了一下,打算……嗯,設一個編外的實職,單

獨為你成立一個情報分析科,由你擔任科長,另外給你配兩個手下,你也認識的,就是小林和小吳那兩

個小女孩。」

    周天星不禁有點啼笑皆非,這個所謂的情報分析科在他看來自然是個笑話,無非是一種籠絡人的手

段,一個編外人員當科長,本來就有點滑稽,給他配的兩個手下更是不倫不類,那兩個女孩他都認識,

都是去年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分在二處干文職的,所以,他這個所謂的情報分析科長根本就是個擺設而

已。

    即便如此,周天星對領導的親切關懷還是十分高興的,剛要說兩句場面上的廢話,突然聽到一聲驚

叫,一個緊盯著監視屏的國安員失聲叫道:「處長,目標出現了。」

    陳有虎的目光刷一下轉向發聲處,卻沒有從監視屏上發現任何異常,便語氣不善地問那個大驚小怪

的傢伙:「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那國安員面帶驚恐,額頭見汗,指著其中一個屏幕,顫聲道:「我……我剛才看到一條淡淡的影子

,就從這走廊上滑了過去,處長,我可以用腦袋保證,那肯定是個人,您知道的,我們局裡沒有人視力

比我好,尤其是動態視力,所以我敢肯定,那一定是個人,哦……不,現在我又感覺不太肯定了,也許

是我眼花了。」

    陳有虎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斥道:「神經兮兮的,我還不知道你小子,每回局裡比武,打飛碟你

都是冠軍,要是這個人的身法連你都看不清,那肯定是個鬼魂,好了,專心點,不要開……」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又聽到一聲大叫,另一個國安員也嚷了起來:「天!真的有人,快!所有行動

小組注意,目標已經來到病房門前,不,他已經進病房了,不,他已經帶著人質從窗口跳下去了,我X

!他已經消失了……」

    周天星看得真切,就在這人大呼小叫的當口,那間看管金龍濤的病房門前的兩個武警已經一聲不吭

地倒在地上,接著病房門就瞬間化為了漫天飛灰,下一刻,躺在病床上的金龍濤突然平空飛了起來,整

個人箭一般飛向窗口,同時整個窗子連邊框一起化為齏粉,最後連人帶窗都消失不見了,只留下滿地碎

渣。

    說來話長,但整個過程便如電光火石,一氣呵成,只在某個時刻在周天星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淡淡

的身影。

    陳有虎頹然坐倒,無力地擺了擺手,虛弱地道:「不用追了,就算追上也沒用,一定是韓霖來了,

想不到這老傢伙居然肯為了金龍淵親自出手。唉!天星,不是你的感覺錯了,而是我錯了,我做夢都沒

想到,那個老傢伙居然肯為了一個徒弟跟我們正面硬撼,真是一點體面都不顧了。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

能處理的了,小楊,馬上起草一個報告,把情況整理一下,就讓局長大人去頭痛吧。」

    接著他又冷哼一聲,寒聲道:「給我通知下去,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手全都派出去,控制所有交通

要道,韓霖,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能帶著三個人逃出國門?」

    兩個多小時後,周天星回到明星花園的家,他懶洋洋地斜靠在客廳沙發上,手中端著一杯剛沏的新

茶,小白正趴在他大腿上,歪著小腦袋呼呼大睡。牆角的壁爐裡燃著熊熊火焰,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

,這裡可說是個溫暖如春的安樂窩了。

    在他面前,有三男一女,一個面目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8:39

第063章 約為兄弟

    「周先生,大恩不言謝,這次你出手救了我這不爭氣的徒弟,老夫銘感五內,日後如有差遣,只要

用得上老夫的,儘管開口。」

    韓霖端坐在沙發上,向周天星抱拳道,身後兩人則一左一右垂手恭立,眼觀鼻、鼻觀心,連眼皮都

不抬。中國傳統武術界是最講規矩的,如果金龍淵單獨來見周天星,以他在洪門中的身份地位,自然可

以和周天星平起平坐,但有師長在場的情況下,就沒有他的座位了,而葉佳也是洪門中人,加上她和金

龍淵的情侶關係,在韓霖面前就更不敢坐了,只能跟著金龍淵行子侄禮。

    周天星則自然是可以坐的,他本就不是洪門或武林中人,又是對方的恩人,所以不必守這種規矩,

他輕輕撫摸著小白的頭,笑道:「韓前輩,言重了,對我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再說我也收了慕容

小姐的一份重禮,俗話說得人錢財、與人消災,說得難聽點,不過是一場公平交易,何必稱謝。」

    這番話前半段應答得還算得體,只是到了後半截,就有點不太入耳了,簡直就是一副赤裸裸的貪官

德行,不過韓霖似乎並沒有因此而看輕他,反瞇起眼笑了起來,點頭道:「不錯,這的確是一場公平交

易,只是周先生,恕我直言,你看上去並不像那種見錢眼開的紈褲子吧?」

    其實面對著韓霖這樣厲害的宗師級人物,周天星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之所以表現得比較沒品,主

要還是擔心對方看出他修道人的身份。同一類人之間,身上難免都有相似的氣息,在慕容飛和金龍淵面

前,他倒是有自信能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但對上一個至少化神期以上的高手,他心中可就沒底了。

    跟江玉郎相處了一段時間,周天星對修道界多少有點瞭解,知道天機宗是唯一以占卜入道的流派,

一般情況下不會被人識破身份,但也難保有個萬一,誰知道其他門派有沒有什麼秘法,可以直接揭穿他

的身份,或者道行到了一定高度之後,就能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一切都是未知數,所以他現在是能

謹慎就不大意,企圖利用太子黨的形象混淆對方的思路。

    韓霖畢竟不是等閒之輩,他從見到周天星的第一眼起,就對這個看似紈褲少爺的小傢伙產生了濃厚

的興趣,周天星身上的功德氣息實在太濃了,雖然跟他這種階層還不能相比,但對於一個官家出身的年

輕人來說,顯然不合常理,但他也看不出周天星身上有任何修道人痕跡,這年輕人功德雖高,但完全是

個不懂武功的傢伙(周天星在國術班學的那點功夫可以忽略不計)。儘管他也知道世上有許多修道流派

,但只要不是以武入道的人,他從來不關心,就算關心也沒用,真正的修道人在俗世中都隱藏得很深,

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顯山露水的。

    其實韓霖的真實年齡和江玉郎差不多,也是個有兩百多年道行的修道人了,只是這個世界很公平,

以武入道的人武功當然厲害無比,百步之內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但在靈覺方面就不足道了,至少和天

機宗的門人比起來,他的靈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周天星能一眼看穿韓霖的真實身份,而韓霖如果

想摸周天星的底,就是千難萬難了。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前輩真是好眼力,我這人,平時沒什麼愛好,就是有個好習慣,予人方便

,自己方便,像前輩這種高人異士,我是想巴結都來不及呢。」

    韓霖哈哈一笑,點頭道:「周先生快人快語,老夫倒是很欣賞你這種性格,既然如此,那我也就開

誠佈公了,不瞞你說,我們洪門歷來有個規矩,和官府中人結交是一大忌諱,當然,這也是老黃歷了,

現在的洪門也不是死抱著那些老規矩不放的,只是以老夫的身份,還是不便和官家有太多牽連。呵呵!

周先生,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天星灑然一笑,點頭道:「這不是什麼大問題,說不定哪天,我就脫掉這身官袍了,我做這個官

,無非是家裡的意思,其實我本人對政治不是太感冒,也沒想過要在官場上怎麼發展,畢竟我又不是長

房長孫什麼的,比我強的有的是。話說回來,韓前輩,現在似乎還沒到談這些的時候吧,現在最緊要的

,我看還是怎麼平安地把你們幾位送出去,我也了掉一樁心事,收錢也收得安心點,哈!」

    葉佳撲哧一笑,嬌嗔道:「你這人,就是油嘴滑舌的,不管怎麼樣,這回我和我家小姐都要多謝你

了,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啊,到時候我們一定用最隆重的禮節款待你。」

    金龍淵在師父面前本不敢多話,但葉佳開了個頭,他也就順勢而行了,向周天星抱拳道:「師父他

老人家說得對,大恩不敢言謝,這次能救出我大哥,全靠周兄了,我師父身份貴重,不便和官家太過親

近,我可沒那麼顧忌,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倒想高攀一下,和你結個異姓兄弟,不知道肯不肯給我這個

面子。」

    周天星不由望向韓霖,卻見他微笑不語,似乎全沒聽到金龍淵的話,不禁心中暗罵:「真是個年老

成精的老狐狸,嘴上說不便和官府結交,卻私下裡授意徒弟跟我結交,這和你老人家親自和我結交有什

麼分別?哼!以後就算招人非議,也不關你的事,而且一旦你徒弟跟我平輩論交,結成異姓兄弟,連我

也成了你的子侄輩,怎麼算都不吃虧嘛。」

    即便明白韓霖的算計,周天星還是不得不上套,結交洪門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跟金龍淵拜把

子那是再好不過了,再說,這種個人行為顯然沒多少約束力,對周天星來說,就算剛和金龍淵結成兄弟

,轉眼就一槍崩了他也沒關係。於是長身而起,學著他的樣子抱拳回禮,欣然道:「好,能跟金大哥這

樣的真豪傑結拜,我周天星三生有幸,廢話不去說,趁著韓前輩在場給我們見證,我們就在他老人家面

前結成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生、只求同死。」

    於是,在雙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下,兩人便當著韓霖和葉佳的面,約為兄弟,只等以後方便的時候,

再依古法正式擺上香案,歃血為盟。由此,周天星和北美洪門的關係也前進了一大步。

    話說回來,周天星此舉雖然有點假情假義,但他對金龍淵這條血性漢子還是相當欣賞的,武夫一怒

,血濺五步,管他是帝王將相,還是王候公卿,要不是韓霖出面壓著,劉寒松早就是個死人了。而且他

直覺意識到,不管韓霖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金龍淵的結拜之意顯然是出自至誠的,是真心想和他做兄

弟,只是周天星畢竟和他相處時間不長,對他沒多少真正的情誼。

    重新坐定後,兩人就以兄弟相稱了,周天星笑呵呵地對韓霖道:「前輩,要不我就站著,要不金大

哥就坐下,您看呢?」

    韓霖哈哈一笑,道:「淵兒,佳兒,你們倆也坐吧,不然人家周先生面子上不好看。」這兩人這才

依言坐了,只是金龍淵還是向師父告了個罪,只坐了半個屁股,恭敬得如同清宮戲裡的奴才見了主子。

    見此情景,周天星不禁心生感觸,想起自己和江玉郎相處時,雙方名為師徒,其實親密無間,玩笑

不禁,再看面前這對師徒,冷峻森嚴,行止坐臥都要講規矩,半點都不能含糊,他也不知這是個人性格

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覺得這種師徒關係讓他很是不爽,心想要是江玉郎當初也這麼給他立規矩

,他寧可不修道,也不受這份活罪,平白無故給自己添一個比老子還嚴厲的家長,活得再長又有什麼趣

味。

    周天星拾起舊話題,正容道:「前輩,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把你們送出去,不過據我所知,現在東

海是滿城風雨,公安和國安都在抓你們,我這個地方雖然安全,但住久了也容易出麻煩,不是長久之計

,不知道前輩有什麼打算?」

    韓霖沉吟片刻,望向一邊沉睡不醒的金龍濤,歎了口氣,道:「本來多等幾天,等風聲過了我們再

走也不遲,只是我剛才給龍濤搭了一下脈,這才發現他肝腎兩虛,體虛氣弱,而且心脈似乎也嚴重受損

,的確生了重病,要是不及早帶回美國治療,只怕撐不了多長時間的。」

    金龍淵關心則亂,一聽這話馬上就急了,跳起來嚷道:「師父,您老人家得想想辦法,救救我大哥

啊,我大哥從小和我相依為命,要是真有個好歹,我……我以後怎麼辦?」

    韓霖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師父又不是神仙,雖然粗通醫術,但怎麼可以和天鬥?你大哥平時

就不修功德,多行不義,這才有今天的劫難,要不是看在你和飛兒的面子上,我才不會管這種事,你還

要怎的?」

    這番話聽在外人耳中,也許只會當作韓霖在借題發作,老人家脾氣古怪。但聽在周天星耳裡就是另

一番境界了,他直斥金龍濤不修功德、多行不義,實際上是暗指他是個負功德的傢伙,救他等於自損功

德。同時周天星也隱約理解了這件事的原委,韓霖之所以一開始沒出現,想必是因為他早就知道金龍濤

是個負功德的傢伙,不肯浪費功德去救這種人,但金龍淵畢竟是他兄弟,血濃於水,他也不便阻止徒弟

,於是就索性不聞不問了,直到金龍淵在國內把事情辦砸了,走投無路之下,才又尋上這個大靠山相助

,或許慕容飛也出面求了情,韓霖這才勉強同意親自出手的。

    周天星心念電閃,飛快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說實話,金龍濤本就是他必殺之人,之所以救他,不

過是從大局著眼,暫時犧牲局部而已,但這時他更深入地瞭解到內幕後,心思不禁又活了起來。再說,

要是真的把金龍濤救出去,對自己的功德也是有損無益。

    思忖片刻後,忽然展顏笑道:「前輩,金大哥,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第064章 買腿和買命

    瞭解到韓霖的真實心態後,周天星不禁喜出望外,他深知韓霖救徒弟是真,救金龍濤顯然不是出自

本心,反而假惺惺建議道:「現在警方雖然已經封鎖了所有交通要道,車子肯定是不能開了,不過韓前

輩武功出神入化,想必不用走大路也沒問題,只要前輩趁著夜色把龍濤兄背出城去,天亮前趕到附近的

村鎮或者小一點的縣城,應該就可以從長計議了。我相信以前輩的身手,總能保護龍濤兄的安全吧。至

於龍淵兄和葉小姐,暫時在我這裡躲幾天,等避過了風頭再走也不遲。」

    果然,韓霖在聽到這個似乎很合理的主意時,冷哼一聲,雖然沒有立即反對,但臉上儘是不以為然

之色,只目光灼灼地盯著金龍淵,淡淡道:「淵兒,你看這個主意怎麼樣?」

    金龍淵當然明白師父的心意,膝蓋一彎就跪下了,惶恐道:「師父,您老這次已經幫了徒弟大忙了

,怎麼好再勞動師父大駕,只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出事,所以我想,乾脆我一個人背著大哥闖

出去,以我的武功,雖然不能和師父相比,但只要抄小路走,我想到天亮前好歹也能跑出百十公里。再

說我本來就是東海人,對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我估計明天一早,應該就能趕到揚子市地界了,那裡不

歸東海管轄,環境應該會好一點,我可以先找個小診所給大哥看看病。」

    這番話聽得周天星寒毛直豎,雖然在國安局裡他已親眼見識了韓霖的絕世武功,但聽到金龍淵竟能

背著一個一百多斤的人一夜狂奔上百公里,難免暗暗心驚,做夢都想不到以武入道能厲害到這種程度,

這樣強悍的體力和耐力恐怕已經跟奔馬差不多了。

    韓霖冷著臉聽完,歎了口氣,卻沒說什麼,只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金龍淵如蒙大赦,叩頭道

:「多謝師父成全。」然後從地上一躍而起,把仍在沉睡中的金龍濤背了起來,一閃身就到了窗口,推

開窗子,如狸貓般躍了出去,轉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葉佳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只怔怔望著虛

掩的窗子出神。

    金龍淵走後,韓霖搖搖頭,歎了口氣,轉向周天星道:「好了,這件事老夫也仁至義盡了,我也該

回去了,佳兒就在這裡躲幾天吧,等風聲平息了,自然會有人來接應她回美國,周先生,後會有期。」

    他也不待周天星回答,話音方落,整個人就化作一條淡淡的殘影,消失在窗外了。

    周天星和葉佳相視苦笑,對這對師徒的作風都有點無語,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周天星道:「葉小姐

,既然這樣,你就在我這裡多留幾天吧,這裡應該是很安全的,只要你不出門就不要緊,順便幫我照顧

一下小白和小黑,至於日用品,我在儲藏室裡存了很多,你儘管用就是了。嗯,我們孤男寡女的住在一

起也不方便,這幾天我就睡在外面了。」

    葉佳甜甜一笑,她本就是個長相頗為甜美的女孩,圓圓的臉蛋,一笑起來就露出兩隻小虎牙,她語

氣微嗔地道:「你這人,真是的,怎麼還叫我葉小姐,哼!你和龍淵拜了把子,以後可是要叫我大嫂的

。」

    周天星呵呵一笑,點頭道:「那好,我就叫你佳佳吧,等以後你和龍淵兄正式結婚了,我再改口叫

你大嫂。」

    兩人閒聊了幾句,周天星就以「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脫身出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相當簡單了,

在回家的路上打了個電話給陳有虎,把金龍淵等人有可能向揚子市潛逃的消息告訴對方,陳有虎那邊正

焦頭爛額,忙詢問詳情,周天星便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番,只說是自己從慕容飛那邊探得的口風,加上

自己的直覺判斷,認定他很可能想趁夜逃出東海的天羅地網,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離東海最近的揚子市。

陳有虎現在對周天星的直覺已經相當信任了,得到消息後雖不敢全信,但還是派出重兵趕往東海市和揚

子市的交界處設卡攔截,同時知會當地警方及國安部門,請他們協助抓捕這伙要犯。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搖搖頭,苦笑一下,喃喃道:「我這人是否天生就是個壞胚,這麼卑鄙的事都

幹得出,看來我不但是個修道奇才,還是很有潛質當個超級惡棍的。」

    對於出賣金龍淵這個新結拜的大哥,他心中還是有點歉疚的,不管怎麼說,人家已經拿他當兄弟了

,自己卻一轉過臉就把人家兄弟倆一塊賣了。雖然他真正想對付的只是金龍濤,但形勢如此複雜,他也

沒有選擇的餘地。最理想的情況莫過於,金龍濤因得不到及時治療,早點死掉,而金龍淵憑著超強身手

,突出重圍,萬一金龍淵不幸被警察打死,他還是有點難過的。

    當然,他也考慮過最壞的結果,那就是金龍淵不幸受傷被捕,不過周天星對這武夫的血性還是有一

定信心的,應該不至於把他供出來,而且就算他把自己供出來,一來陳有虎他們會不會信還是個問題,

二來他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抓在別人手中,應該不至於出現太被動的局面,況且以他修道人的靈覺,一旦

有人對自己不利,他就能第一時間獲得信息,比什麼通訊工具都快,完全可以到時候再從容佈局,想要

全身而退並不太困難,最多就是陳有虎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不讓他繼續在國安混就是了。

    同一時刻,還是在市郊那幢廢棄的爛尾樓裡。

    明暗不定的火光映著一張張貪婪的臉,刀疤臉大馬金刀地坐在屋子中央,身後站著六七個手下,面

前的一張破木桌上擺著一隻打開的皮箱,裡面是整整齊齊碼放著的一堆堆人民幣。

    孔泉卑躬屈膝地立在他面前,賠笑道:「刀哥,整整五十萬現鈔,一分不少,您要不要點一下?」

    刀疤隨手抄起一疊百元大鈔,在空中揮舞了兩下,發出沙沙的聲響,終於綻開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容,樂呵呵地道:「老孔啊,你這人不錯,刀哥我信得過,不用點了,你說五十萬就是五十萬。」

    孔泉忙道:「那……錢我都付了,刀哥,您什麼時候收拾那姓周的?」

    刀疤哈哈一笑,把那疊錢扔回皮箱,忽然用一種很奇怪的語氣問道:「老孔啊,我怎麼聽不明白,

不是說好一百萬的嘛?兄弟們可都是聽到的,怎麼只付了五十萬就要我辦事?」

    孔泉一聽就懵了,呆立半晌才回過味來,拉下臉怒道:「刀哥,道上的兄弟都說刀哥是條漢子,在

東城區街面上混的哪個提到刀哥您不是豎起大拇指,怎麼……一百萬是沒錯,可是我們明明說好了的啊

,先付五十萬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剩下的一半。」

    刀疤立刻寒了臉,豹眼一瞪,瞬間凶相畢露,惡聲道:「老孔,我看是你耳朵背吧,下午你在這兒

死乞白賴地求我收拾那姓周的,我可是沒駁你的面子吧,不錯,我是說過讓你先拿五十萬定金來,可我

什麼時候說過,另一半等事成以後再付的?兄弟們,你們聽到了嗎?」

    他背後立刻發出一陣充滿揶揄的哄笑,有人便油腔滑調地道:「刀哥,我耳朵再背也不敢不記住您

老說過的話啊,咱們刀哥是什麼人,那是一個唾沫一個釘,什麼時候含糊過?我說老孔,你怎麼人話都

不會聽,刀哥的意思是,怕你一下子湊不齊一百萬,所以讓你先拿五十萬來,過幾天再拿五十萬來,等

一百萬湊齊了,我們哥們再給你打工,這不明擺著的事嘛。」

    孔泉一下子漲紅了臉,他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妙了,然而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氣急敗壞地辯

道:「可是,這不是道上的規矩嘛,哪有先收齊錢再辦事的道理?」

    「啪!」

    刀疤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腿卡吱卡吱一通亂響,幾乎被他一掌拍散了架,他厲聲喝道

:「老東西,別不識抬舉,規矩?你懂什麼規矩?你在道上混過幾天?我X,在我刀哥這兒,我就是規

矩,我說什麼,什麼就是規矩,龜兒子的,識相的就再拿五十萬過來,你的事包在刀哥身上,要是再敢

囉嗦,就他媽給我滾。」

    孔泉立刻就被這凶人嚇傻了,他其實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當初沒進江航時,也算是個社會上小有

名氣的律師,三教九流的人物結識了不少,進江航後,更是如魚得水,混得人模狗樣,有房有車有小秘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從那次「強姦事件」後,他被江航掃地出門,一時間居然人人都對他敬而遠

之,根本沒人搭理他,以前的朋友見了他,素質高一點的還打個招呼,跟他說兩句不疼不癢的場面話,

但也僅此而已了。至於素質差點的,就算在大街上碰上他,不是裝作不認識他,就是遠遠的掉頭就走,

跟躲瘟神似的。家裡的情況就更別提了,老婆要跟他離婚,兒子跟他反目。可以說,他現在的處境只能

用眾叛親離來形容。

    也正是因此,他才格外仇恨把他害到這種地步的周天星和董淑貞,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這才昏

頭昏腦地找上了這幫惡棍。

    然而世事往往就是這樣,一旦一個人因仇恨陷入瘋狂,老天爺反而要加倍捉弄他。所謂欲使人滅亡

,先使人瘋狂,孔泉現在無疑已踏上了滅亡的懸崖邊。

    「格格!格格!」

    一個嘶啞得不似人的女聲從牆角傳來,那是一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發出的笑聲:「老畜牲,

你猜,他們收了我多少錢?我告訴你,也是五十萬,整整五十萬現鈔,就為了買你這條老狗的爛命。哈

!沒想到吧,就在你要花一百萬買周天星的兩條腿的時候,我卻花了五十萬,直接買斷了你這條老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9:06

第065章 血夜

    聽到這話,孔泉全身打了個哆嗦,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董淑貞的聲音,他一寸一寸轉過臉,死死盯

著這個只剩下半條命的女人,眼神中充滿震駭和不信,忽然像一隻被捏著脖子的老公鴨一樣嘎嘎怪笑起

來:「臭婊子,跟我玩心眼,就你這賤貨,人家刀哥能聽你的?」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到刀疤在旁發話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對了,老孔啊,忘了跟你說了,人

家說得沒錯,的確是出了五十萬買你的命啊,嘿嘿!老六,把你剛剛拿回來的買命錢給老孔看看。」

    一個粗壯如牛的大漢應聲而出,把一隻皮箱放在地上,打開了箱蓋,果然,裡面都是成堆嶄新的鈔

票。

    孔泉徹底懵了,他目光呆滯地死死盯著地上那堆鈔票,突然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有

意思,哈哈!真好玩,貓貓,你躲在哪裡啊,嘎嘎……貓貓不見了,嘻嘻,媽媽幫我找貓貓,我的貓貓

不見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屋子裡的人個個目瞪口呆,孔泉先是語無倫次的大叫大嚷了一通,接著便像抽

風似的手舞足蹈起來,又唱又跳:「媽媽給我找貓貓,我的貓貓不見了……」

    這還不算,就聽到撲哧一聲,一股惡臭從他下身瀰散開來,卻是他已然大小便失禁,屎尿齊流,褲

子上立刻映濕了一大灘,還有黃褐色的穢物順著褲管往下淌,然而他就像沒有知覺一般,依然咧著嘴又

唱又笑。

    刀疤和幾個手下對望一眼,都是又好氣又好笑,有人湊上前道:「刀哥,這老傢伙不是在裝瘋賣傻

吧?」

    刀疤呸一聲吐出一口濃痰,惡狠狠道:「不怕他裝瘋,你去,把這老東西海扁一頓,直到扁得他會

說人話為止,打死了也沒關係,就地找個地方埋了,只要這老傢伙還有一口氣,就得讓他把家底全掏出

來,兄弟們,這回咱們哥們干筆大買賣,歇一年都不成問題。」

    話是這樣說,卻暗暗給一班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揍得太狠,當場就有三四條壯漢衝上去,圍

著孔泉一頓拳打腳踢,淒厲的慘嚎不斷從***中央傳出:「啊!貓貓……貓貓打我……嗷嗚,媽媽!我

要貓貓……」

    「住手!」

    約莫兩三分鐘後,刀疤終於叫停了,他無奈地望著滿地打滾依然要找媽媽的孔泉,歎了口氣,罵道

:「真他媽點背,這老東西這麼不經嚇,還沒怎麼樣就瘋了。算了,還是不要搞出人命的好,就讓他自

生自滅吧,把他拖出去扔了,我X,弄了一屋子臭氣。」

    他的幾個手下也是相視苦笑,只得遵照吩咐把孔泉拎死狗一樣連拖帶拽地拉了出去,不知扔到什麼

地方去了。

    這時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頭跑了進來,他兩隻手都沒閒著,一手拎著一隻鼓囊囊的超大方便袋,和

他乾柴般的小身板相比,手上拎的這些東西都似超過了他的體重。

    他一進門就諂笑道:「刀哥,宵夜買回來了,快趁熱吃吧,有醬牛肉、紅燒肘子、烤鴨、燒雞、豬

頭肉、豬耳朵,還有一打半啤酒……」他嘴裡囉哩囉嗦的念叨著,似乎每報一樣食物,都能增加一點自

己的功績,同時已手腳麻利地把酒肉一一擺上屋子中央的破木桌,一股誘人的酒肉香氣頓時瀰散在空氣

中。

    一群惡棍顯然都餓了,不等食物擺好就爭先恐後地搶到桌旁,有的用牙咬掉酒瓶蓋,直起脖子就往

喉嚨裡灌,有的拎起一隻燒雞就撕拉一下扯下雞腿,連皮帶骨地大嚼起來。

    只有一個人既沒吃也沒喝,就是那送夜宵來的小個子,他只是呆在一旁看著眾人的吃相傻笑。刀疤

瞧見了,便向他一指,笑道:「老鼠,你也來吧,都是自家兄弟,我們吃香的喝辣的,怎麼好讓你一個

人在邊上乾瞪眼。」

    那名叫老鼠的小個子賠笑道:「刀哥,其實我還不餓,等兄弟們吃完了我再吃也不遲。嘿!就是…

…那個,那邊那個小娘們兒現在不是空著嘛,我下午干的那回沒留神,只干了兩三分鐘就下來了……」

    刀疤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笑罵道:「兔崽子,就知道女人褲襠下那點事,沒出息,去吧,再

去爽一下,那個……不過那娘們看樣子有點不行了,你輕著點,別真的把人弄死了,這娘們我留著還有

用。」

    「謝刀哥!」

    老鼠立刻喜形於色,飛快地從刀疤身邊溜過,還邊跑邊解褲帶,一溜煙跑到牆角的草堆旁,褲子還

沒脫到膝蓋就撲到女人身上,埋頭狠幹起來。

    眾惡棍見到這副情景,個個捧腹大笑,有的把酒水都從鼻子裡噴了出來,一片嘻鬧之聲。然而誰都

沒有看見,正趴在女人肚皮上吭哧吭哧使勁幹活的老鼠,唇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突然有一個惡棍扔掉手上的酒瓶,抱著肚子慘嚎起來,然後一頭栽倒,白

眼一翻,雙腳一蹬,就此沒了聲息。

    正當眾人都驚駭莫明地望著地上那人時,便如受了瘟疫傳染般,僅僅相隔了幾秒,剩下的幾個惡棍

接二連三地僕倒在地,同樣只抽搐了幾下就當場斃命了,轉眼滿屋子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連刀疤在

內,在場六七條惡棍幾乎無一倖免。

    屋子裡一片死寂,不知何時,老鼠已經停下了簡單的活塞運動,他慢慢從女人身上爬了起來,赤裸

著下身,一步步向牆角邊的兩個皮箱走去。

    他彎下腰,哆嗦著手翻開箱蓋,望著面前成堆的百元大鈔,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都是我

的,一百萬啊!全都是我的啦。」

    「水……水,給我點水喝,大哥,人家好渴,要喝水嘛……嗯,我要……」

    身後傳來女人柔膩膩的嬌吟,聲音雖然有氣無力,卻充滿著蕩人心魄的媚惑。

    老鼠聞言一怔,似乎從狂喜中回過了神,隨即返身大笑:「差點忘了還有你這小娘們,還真是多虧

了你這條好計策,鼠爺我沒白疼你,嘿嘿!今後你就跟著爺爺混吧,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步步向草堆上的董淑貞走去,也許是興奮得過了頭,胯下那物依然昂首挺立著,然而那雙賊溜

溜的小眼中卻泛出深藏的殺機:「寶貝兒,來!再讓鼠爺爽一下,等幹完了咱就出去吃海鮮,吃龍蝦。



    董淑貞雙眼半開半合,修長的睫毛在火光下微微顫動,小半截紅潤的舌尖不停舔噬著乾裂的嘴唇,

同時還把一隻手撫在挺翹的乳峰上,輕輕揉搓著,發出陣陣低低的暱喃:「嗯……人家好渴,要喝水嘛

……」

    老鼠站在她身前看了片刻,陰笑起來:「寶貝兒,水是沒有了,不過鼠爺倒是憋了一肚子尿,你要

不要喝?」

    董淑貞居然真的張開兩片嬌唇,急促喘息著道:「快!快一點,尿也可以,人家要喝嘛。」

    老鼠哈哈大笑,一手拎起女人的頭髮,把她的頭提到自己胯下,然後就直接把那昂然之物塞進她口

中:「你要喝,就讓你喝個飽吧,嘿!坐辦公室的女人,就是來勁,比街上那幫爛婊子強多了,下回鼠

爺也搞個空姐玩玩。」

    猛然間,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整個人向後倒竄了出去,仰面就倒,再去看時,他下身已是

血肉模糊,雙手緊緊捂著胯部,痛得滿地亂滾,熾熱的血漿如噴泉般汨汨湧出,浸透了一大片地面。

    「呸!」

    董淑貞滿頭滿臉都是鮮血,張口吐出一大灘碎肉,終於從草堆上支撐著坐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的

雙瞳中完全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只有無盡的冷漠,那是漠視生死、漠視一切的冷漠。他慢慢地從

老鼠脫在她身邊的褲子口袋中掏出手機,撥通了110,平靜地道:「警察同志,你好,我被綁架了。」

    當周天星得到董淑貞被綁架的消息時,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董淑貞在這座城市裡沒有一個親人

,公安局只好通知了她的單位,而周天星作為她的部門領導,很快就得知了此事。

    放下電話後,他第一時間就開車趕到了醫院,不想卻在走廊上碰見了老同學秦怡,這位忠於職守的

女刑警就守在病房門口,一見周天星,不由分說,就劈頭蓋臉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周天星勃然大怒,厲聲喝道:「秦怡!你發什麼神經?」

    「人渣!你們這些男人,個個都是人渣!」

    她冷冷望著周天星,驀地又出一拳,重重擊打在他小腹上,咬牙切齒地道:「告訴我,孔泉為什麼

要買兇殺你?你憑什麼這麼年輕就當上了法務部經理?你告訴我,你究竟利用那個女人做了什麼?不要

告訴我,你是無辜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周天星,你騙得了天下人,騙不了我,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

底細,老同學。」

    周天星彎著腰咳嗽了一陣,這才感覺腹部疼痛稍減,他直起腰,冷冷和她對視著,緩緩道:「秦警

官,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不錯,我可以坦白告訴你,躺在裡面的那個女人,我的確利用過她

,但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就算我是個人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好了,我可以進去了嗎?」

    「周天星,我不會放過你,總有一天,我會撕下你偽善的面具。」

    就在周天星即將伸手推門時,秦怡在他背後低吼道,他回過頭,唇角泛起一絲略帶譏嘲的笑容,淡

淡道:「悉聽尊便,秦警官,你這麼在意我,不會是看上我了吧?可惜,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秦怡的俏臉在剎那間變得蒼白如紙。

    第066章 人生的轉折點

    人生總是在不經意中發生著關鍵性的改變,當周天星站在病床前,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董淑貞

,望著她冷漠得不似人類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這一生的命運已被這個不幸的女人徹底改變了。

    他實在無法想像,如果躺在他面前的不是董淑貞,而是自己的親人或朋友、甚至林水瑤,他會不會

想要把這個骯髒的世界徹底毀滅?

    這一刻,他感覺很茫然,所謂的道德、正義和公理,一切的說教,在那幾個惡棍輪流強暴董淑貞時

,是那麼可笑。當然,事後可以把那幾個惡棍抓起來槍斃殺頭,但那又能怎麼樣?是不是就可以當作這

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不但董淑貞不可能忘記,周天星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忘記,

他以間接的方式,毀掉了一個單純女人一生的幸福,這已是無法挽回的事實。

    「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麼?」

    他輕輕歎息著,喃喃道:「如果金錢可以對你受到的傷害略作補償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張空白支票

,或者你還有什麼別的心願,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也可以幫你達成。」

    董淑貞凝目望了他片刻,淡淡道:「好的,我收下你的支票,就五百萬吧,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

,我想離開這座城市,如果可以的話,你就送我出國吧。」

    「好,你想去哪個國家?」

    「美國,我想去那裡學射擊、學格鬥、學爆破,學習一切殺人的技巧。」董淑貞依然平靜地道。

    周天星心中一凜,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訝道:「你學這些東西幹什麼?」

    「這個世界太髒,只有用血才能洗乾淨,所以,我想我以後的人生目標就是,殺人。」

    周天星心底泛起絲絲寒意,聳然動容道:「你想殺誰?」

    董淑貞淡淡一笑,眼神卻依然冰冷如霜,道:「周先生,你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難道你不希望,

為自己訓練一個隨時可以幫你剷除對手的殺人工具嗎?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是一個很單純的人,

從前,我只要有錢就開心,但從今以後,只要有人給我殺,我就開心了。」

    周天星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搖頭道:「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不需要什麼殺手,就算我有

一天想殺人,也不需要專門去培養一個殺手,如果你只把殺人當成一種人生樂趣,那麼我建議你不如趁

早死了,不然你會活得很痛苦,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考慮一下吧。」

    說這話時,他心中暗暗苦笑,這已是他第二次勸別人去死了,第一次是在阮清家裡,他覺得這個女

人已經病態到不可救藥了,不如死掉算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養成了規勸別人去死的習慣

,但這的確是他的肺腑之言。

    修道為的就是追求長生,所以修道人常常都會不自覺地思索生死之事。在周天星看來,選擇死亡其

實也是基本人權,如果一個人活得實在無趣,不如趁早死掉,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樣,人生百年,遲早都

要走這條路。

    董淑貞沉默半晌,道:「我仔細考慮過了,還是不想死,只想當殺手,就算你不用我,我也可以當

個清潔工,為這個世界清理掉一些人渣,只是,我不喜歡為了錢而殺人,我只想做個單純的殺手,所以

,你要養我,你放心,我的開銷也不會太大,一年給我十萬美金就可以了。」

    周天星沉吟片刻,點頭道:「隨你便吧,反正這次算我欠你的,你愛幹什麼我都資助你。這樣吧,

你先在醫院裡養身體,我幫你辦個投資移民,或許你換個環境,這種無聊的想法就會慢慢改變了。總之

,你是為我受的傷,所以我是最希望你能從這件事的陰影裡走出來的人。」

    董淑貞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其實是個好人。」

    周天星搖搖頭,苦笑道:「如果不是我這個好人,你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這一生一世,我都

不會安心。」

    「你能這樣對我,我已經很知足了,你也不必有什麼不安心的,周先生,我們是兩個世界裡的人,

你出錢,我賣命,就這麼簡單。」董淑貞冷冷道。

    走出醫院大門時,周天星忽然覺得有些茫然,不知該往哪裡去才好,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個著

落。

    金錢、愛情、家庭,一個男人所夢寐以求的一切,他現在似乎都有了,而且他還是一個超然於俗世

的修道人,應該說,他現在應該沒什麼不滿足的。然而,他時常會產生一種很虛幻的感覺,彷彿行走在

這萬丈紅塵中,他只是一個匆匆過客,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般不真實。

    是的,他現在的心情很低落,很無奈,甚至很想殺人。

    「這個世界太髒,只有用血才能洗乾淨。」

    董淑貞冷漠的話語如一枚枚尖利的鋼針,反覆在他耳邊迴響,直刺得他鮮血淋漓。不知不覺,他站

在大街上,下意識地撥通了江玉郎的手機。

    「師父,我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說吧。」

    「你會不會經常感覺很寂寞?雖然你身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事可做,但你總是覺得很空虛。」

    江玉郎沉默了一陣,道:「曾經有過,只是後來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從此就不再感到寂寞了

。」

    「是什麼事呢?」

    「教書啊。」

    「就這麼簡單?」

    「是啊,我覺得這個工作是最適合我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覺得把知識傳授給別人,是一

件很開心、很有成就感的事。這麼說吧,一個男人光有錢是不行的,一定要有個值得他追求的事業,身

上壓了擔子,腳底下就不會打飄,日子就過得有滋味。」

    「不會吧,怎麼你這話跟我爸說的一模一樣?」

    「呵呵!那是因為你還不夠成熟,這個道理大人都懂,只有小孩子不懂。」

    從這天起,周天星象換了個人一樣,每天都老老實實按時上下班,也開始關心起部門裡的工作了,

他就像一個人形機器,沒日沒夜地審閱文件,處理公務,因為只要他一閒下來,腦中就會浮現出董淑貞

那非人的眼神,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這一生,他都擺脫不了和這個女人的因果糾纏了,所以,他只

能用繁忙的工作來麻痺自己,試圖盡快從這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否則,這個女人很可能會成為他的心

魔。

    誰知不管事還好,一旦認起真來,公司的現狀著實嚇了他一大跳。原來江航自從十年前成立以來,

基本上就沒賺過錢,十年中倒有七年是虧損的,如今累計虧損額已達二十五億之多,尤其是今年全球金

融危機爆發後,短短大半年內就虧掉了六億,如今的江航,已接近資不抵債的邊緣,淨資產只剩下可憐

的五百多萬了。

    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江航兩千多員工的日子可就難過得很了,不說獎金了,就是每個月的工資都

不能按時發。然而即便面對這樣糟糕的局勢,像他這樣的領導幹部卻是不會受多大影響的,道理很簡單

,普通員工都是靠工資養家餬口的,有的人還要承受沉重的房貸,可說一個月不發工資,全家都得喝西

北風,領導就大不一樣了,只要是某一級的主管,不論什麼開銷都可以從行政經費、招待費之類的公款

中隨意使用,只要有發票拿回來充帳就行了,大筆一揮,什麼問題都解決了,而且花得名正言順,就算

紀委來查也無話可說,這種行為既不屬於貪污,又不屬於挪用公款,完全合理合法,所以到了周天星這

個級別的領導幹部,十有八九都能做到工資基本不用的。至於貪污腐敗的,那就更不用去說了。

    最令周天星感到有趣的是,公司裡的人事關係複雜無比,只要稍有點權位的領導幹部,哪怕只是一

個資格比較老的辦事員,在公司裡都是親戚朋友遍天下。簡單地說,只要有一個人升了官,家族裡的七

大姑八大姨就都能到江航裡來謀個差事,這一點著實令周天星自愧不如,他本來以為自己硬提了幾個親

信當官已經是很過分的行為了,沒想到跟這些人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有一次周天星實在忍不住好奇,專門請教了邱本初一次:「本初啊,公司現在虧成這副德性,我怎

麼看你一點都不急的樣子?」

    邱本初淡淡一笑,道:「有什麼好急的,這公司又不是我家開的,虧就虧唄,反正省委省政府不可

能眼睜睜看著江航倒閉的,實在虧得狠了,就繼續往裡面注資唄,再說,要是實在撐不下去了,不是還

有合併重組嘛,這不,今年的確虧得狠了點,省委已經在討論是不是該把江航賣給燕雲航空了。」

    「我暈,這樣也行,可是,要是真把江航賣給燕雲航空,你的位子怎麼辦?你就一點不擔心?」

    邱本初不屑地道:「那又能怎麼樣?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罷了,就算真的併入燕雲航空,咱們江航最

多變成燕航的一個分公司,我照樣還是分公司的老總,只不過隸屬關係變了,換個上級部門而已,再說

,就算我在江航做得不開心,還可以調動嘛,實在不行就調到省委去,一樣做官,副局還是副局,只是

工作性質不同而已。天星啊,等你在官場上混久了,這些道理自然就明白了。」

    自從這番談話後,周天星徹底打消了在江航幹一番事業的愚蠢念頭,同時,一個原本在腦海中有些

模糊的念頭,逐漸變得清晰無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3:59:31

    第067章 為了當初的諾言

    時近春節,三個消息接踵而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先說壞消息,邱清遠終於不幸倒台了,提前離休,連人大主任都沒撈上,乾乾淨淨的退居二線。這

個意料之中的壞消息,無論對邱本初還是對周天星,都無疑是個沉重打擊。邱本初倒也罷了,畢竟他自

己已經升上了副局,周天星可就鬱悶了,周國輝雖然在大王鄉幹得有聲有色,但沒了邱清遠這個大靠山

,以後陞官就不大容易了。正科升副處,是一道很難逾越的門檻。

    再說好消息,那就是金龍濤終於死了,病死在逃亡的路上,這件事也在周天星意料之中,是個天大

的好消息。金龍濤一死,他使用那4G資料時就少掉很多顧忌了。當然,也不能排除金龍濤把此事告訴金

龍淵的可能,就算那樣也沒太大關係,除了金龍濤本人,誰能瞭解那些資料的詳情?最多只知道一個大

概而已,

    最後一個消息,金龍淵被捕了,由於腿上中了兩槍,受傷被擒。對於這件事,周天星心中有些矛盾

。他並不擔心這武夫在獄中出賣自己,即便拋開「兄弟情誼」,這種行為對金龍淵本人也是有害無益,

周天星相信他沒這麼傻,金龍淵如果被定罪,最起碼也要判十年以上,周天星就更不用擔心有人會追查

那4G資料的事了。

    不過時移事易,如果周天星能把他從監獄裡撈出來,這兩番救命之恩,金龍淵是無論如何都還不清

的,就算韓霖和慕容飛那邊,也同樣會把他當及時雨宋江一樣供起來。這樣的話,就算有一天那4G資料

的事敗露,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只要隨便編個理由,聲稱自己只是無意中得到這批資料就行了,無論他

們哪一方都不會深究的。因此思來想去,周天星還是覺得,幫金龍淵利大於弊。

    很自然的,金龍淵出事那天,慕容飛和韓霖就分別打來了越洋電話,請求他的幫助,這時葉佳也早

已回到慕容飛身邊,在電話那頭哭哭啼啼,把周天星當成了唯一的救星。由於此前慕容家和韓霖都大大

得罪了官方,所以現在都不便回國主持大局,這項重任無疑就落到周天星這個結義兄弟肩上了,就算他

想推都推不掉。

    對於這件案子,由於涉及的都是敏感人物,官方本不願張揚,但畢竟現在已是信息爆炸的資訊時代

,在「吹泡泡俱樂部」的博客上,一個網友的貼子在很短時間內就被炒得火熱無比,這個ID名為「吹泡

泡二世」的傢伙,在網上把這件案子的始末避重就輕地道了出來,他首先詳細介紹了金龍淵的身份背景

,聲稱他只是一個回國創業的美籍華人,目前是東海市知名度最高的夜總會「金玉滿堂」的老總,光這

個敏感而神秘的身份就足夠讓人產生無盡聯想了,接下來這個貼子就開始大談劉寒松遇刺的詳情,場景

描寫之細緻,猶如親眼目睹,最後談到警方已將金龍淵列為頭號嫌犯收押待審,卻不知因何緣故云云。

    中國人本就有八卦的天賦,這張貼子一發出來,立刻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個美籍華人刺殺一

個在任的市政法委書記,這件事本身就具有很強的新聞價值,再加上神秘的「金玉滿堂」,不引起轟動

才是咄咄怪事。一時間,各種傳聞、猜測、暴料紛至沓來,把一樁原本再清楚不過的鐵案攪成了一潭渾

水。而最關鍵的是,東海市剛剛爆發了一場震驚全國的貪腐大案,進駐該市的中央調查組還沒走呢,卻

又爆出這種猛料,更容易令人產生無窮猜想,於是,小小的東海市再次成了全國媒體關注的中心。

    面對洶湧而來的民間輿論,東海市的政法機關再也坐不住了,市公安局和市檢察院很快就聯合召開

了記者招待會,主管刑偵工作的公安局副局長林玉樓在會上明確宣佈,關於金龍淵刺殺劉寒松一案,警

方已掌握了充分而確鑿的證據,同時他鄭重其事地澄清視聽,聲稱到目前為止,警方還沒有發現該案涉

及任何內幕交易或官商勾結等情弊,金龍淵之所以刺殺劉寒松,主要是為了洩私憤,因為他兄長金龍濤

當初入獄,就是因為劉寒松同志接到了一封人民來信,指示相關部門對其進行縝密調查,這才揭發出他

交通肇事、事後找人頂罪的鐵案,因此金龍淵懷恨在心,不惜鋌而走險報復殺人,證據確鑿,情節惡劣

云云。

    當然,林玉樓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裡為止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其實連他本人都不清楚。不過這場

記者招待會還是取得了理想的效果,廣大網民聽到這個解釋,普遍認為合情合理,大多數人認為劉寒松

同志是個為民請命的好書記,是個值得尊敬的好幹部,金龍淵為洩憤報復殺人,實屬咎由自取。真相既

然大白於天下,那也沒什麼好爭論的了,於是,輿論逐漸有所平息。

    誰知,就在新聞發佈會結束後的第三天,「吹泡泡俱樂部」上又來了一個「吹泡泡三世」,再次爆

出猛料,直接上傳了一段黃色視頻,內容赫然是劉寒松和東海當地一個知名女企業家的床上戲,這位女

企業家年紀不過三十,她名下的一家進出口公司就已經擁有了上億資產,而且該公司正在積極籌備在上

海證交所掛牌上市。同時,這位年輕貌美的女老總還是本屆東海市政協委員以及上年度東海市十大傑出

青年,曾接受過多家當地媒體的採訪,也算是個名噪一時的大人物了。

    不僅如此,這張貼子裡還附帶了大量內容翔實的數據資料,證明這家進出口公司其實並沒有多少真

實的業務,實質上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利用進出口貿易為掩護、用來跨國洗錢的皮包公司。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張貼子便如一道驚天霹靂,一下子把劉寒松高高在上的光輝形象砸成粉末,成

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網上也幾乎吵翻了天,有人認為劉寒松其罪當誅,金龍淵殺他

是為民除害,有人認為雖然劉寒松罪該萬死,但金龍淵也不該以這種方式殺人,法制社會就應該依法辦

事,還有人認為,劉寒松的貪腐問題與金龍淵殺人無關,應該分別看待,之所以發生這種狀況,純粹是

瞎貓碰上死耗子,湊巧而已。雖然眾說紛紜,卻有一點是肯定的,所有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同情劉寒松

這個大貪官。

    在新聞界,這件事的火爆程度,幾乎不亞於不久前剛結束的奧運會,任何人只要隨便在搜索引擎裡

輸入「劉寒松」三個字,立刻就能拉出幾萬條信息。而「吹泡泡俱樂部」,更是被所有網民公推為中國

網絡反腐第一博客。

    這件事再次驚動了中央,國務院總理親筆在相關部門呈報的文件上批示,責成進駐東海的中央調查

組,立刻成立劉寒松專案組,從嚴從快處理此案,給廣大人民一個滿意的交待。於是,還躺在病床上養

傷的劉寒松很快就被雙規了,那位年輕女企業家的進出口公司也進駐了大批反貪局和檢察院的工作人員

,東海市地面上又掀起了腥風血雨。

    毫無疑問,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周天星了,此時此刻,他正坐在義父韓士成家中的書房裡,

嘴裡叼著一支特大號雪茄,正在吞雲吐霧。

    「天星,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金龍淵有什麼牽連?還有,為什麼一定要我當他的辯護律師?」

    坐在書桌後的韓士成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他,神色複雜地問道。

    「哦,沒什麼了,實話跟你說吧,乾爹,金龍淵其實是我的結拜大哥,這種時候我都不伸手,像話

麼?至於為什麼要找上你嘛,道理很簡單,誰讓你是我乾爹呢。」周天星蠻不在乎地道。

    「糊塗!」

    韓士成終於發飆了,一拍桌子,語氣嚴厲地低喝道:「天星,你知道金龍淵是什麼人?你怎麼可以

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切!這還用你說,金龍淵不就是紐約洪門的雙花紅棍嘛,乾爹,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吧,我知道

,你擔心我出事,胡亂結交壞人。嗯,要不這樣吧,我先給你看看這個。」

    他把一張U盤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到韓士成面前。韓士成狠狠瞪了他一眼,把U盤插進了桌上的電腦



    幾分鐘後,韓士成額頭見汗,臉色蒼白地把視線硬生生從面前的液晶屏上拉出,轉向周天星,哆嗦

著嘴唇,低沉地道:「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都是金龍淵出事前交給我的,乾爹,現在你是不是明白了一些事?」

    韓士成沉默良久,搖頭苦笑道:「這潭水實在太深了,光這十幾個文件夾,東海恐怕又要發生一場

八級地震了,天星,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你做這些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周天星低頭思索片刻,漸漸收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沉聲道:「為了一個信念,有罪的人必須得到

懲罰,而像你和我爸這種人,應該得到更大的權力和更寬廣的舞台。坦白說,我這人從小就沒有什麼遠

大的理想,也不喜歡做官,但是我希望,你和我爸都能做大官,做很大很大的官。而且我希望你們做上

官以後,永遠像現在這樣,為了你們當初的理想,為了你們曾經向黨旗許下的諾言,做一個好官、清官

、受老百姓真正愛戴的官。而我,就是那個幫助你們實現理想的人,為此,我將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不

擇手段。」

    韓士成摘下眼鏡,抽出一張面巾紙拭了拭濕潤的眼瞼,長歎一聲,幽幽道:「孩子,你知道嗎?你

在玩火。」

    周天星微微一笑,道:「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第068章 突破

    金龍淵的案子還沒有正式開庭,新年就到了。這一年春節,周家格外熱鬧,除夕前的整整一個臘月

,幾乎每晚都要接待來送年貨的客人,其中有大王鄉的幹部和群眾,也有周天星的下屬和朋友,他的法

務部如今已擴編為四個科室,連幹部加員工四十六人,其中有三分之一來過他家拜早年,當然也少不了

邱本初、張家生、林正平等人,就連江航黨委書記王林也親自到訪,折節下交,以至於他家的年貨堆成

了山,根本沒地方放,只得辛辛苦苦地再搬出去送給親戚朋友。

    也幸好周國輝在大王鄉忙得整天顧不了家,一般情況下家裡都只有姚春芳一個人,否則要被周國輝

看到兒子這麼「腐敗」,少不得又要挨一頓訓了。

    其實周天星哪裡會把這些禮物放在心上,只是他深知送禮人的心態,無非是借此拉拉關係,要是你

不收,反而會讓人產生怨恨,只要注意不要收太貴重的禮品就行了。

    不管怎麼樣,周家這個年過得還是十分開心的,除夕夜一家人圍在桌旁吃了頓豐盛的年夜飯,看看

春晚,聊聊家常,放放鞭炮,倒也其樂融融。只是到了大年初一,周天星就不肯跟父母一起走親訪友了

,而是拎著大包小包要去未來岳父家拜年。

    臨出門時,姚春芳笑罵道:「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反倒是周國輝比較善

解人意,笑呵呵道:「小年青嘛,談戀愛的時候都這樣,一會兒不見就想得慌,呵呵!老太婆,我們那

會兒不也是這樣。」

    聽到周國輝這樣說,母子倆同時怔了一下,周國輝平時為人端方,更沒有在兒子面前開這種玩笑的

先例,周天星卻是又驚又喜,心道父親做了鄉長以後,心態也比從前年輕了,看來男人一旦有了事業,

真的是會活得有滋有味的。

    其實,周天星之所以這麼早出門,並不是專為去林家,他的第一個目的地其實是乾爹韓士成家。他

之所以沒把這件事告訴父母,是因為韓士成曾經囑咐過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及他們之間的親密私

交,包括周國輝和姚春芳,至於其中的原因,韓士成沒說,他也不想深究,雖然他能隱約猜到,韓士成

和自己的父親關係非同尋常,但不管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恩怨,就算韓士成當年曾經追求過姚春芳

(純屬韓劇看多了的瞎猜),這兩個男人都是他敬重的人,上一代的事情,他是懶得多問的。

    韓士成的家是位於市中心的一套高層公寓,房子不算太大,家中的藏書卻相當驚人,有一個專門藏

書的大房間,四壁上都做了直通天花板的大書櫃,不過都是些各種各樣的雜書,連市面上流行的網絡小

說都有,像那種大部頭的經典名著,除了一本精裝《紅樓夢》之外,幾乎就看不到了。

    周天星其實也是個愛看書的人,而且他平常看的也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書,所以韓士成家的「小

型圖書館」倒是很對他的脾胃,自從認了韓士成做乾爹後,沒事就跑過來跟他聊聊天、下下棋、喝喝酒



    韓士成一生未娶,卻練了一手好廚藝,每次周天星來,他都要親自下廚做幾樣好菜,周天星則在邊

上打下手,然後爺兒倆一起把酒言歡,天南海北地什麼都聊,倒也其樂融融,而且臨走時周天星總會跑

到他的藏書間裡搜刮一番,挑幾本愛看的書帶回去慢慢研究。

    和周國輝相比,韓士成少了一份固執和嚴謹,卻多了一份開明和通達,這其實也是周天星愛跟他相

處的原因之一。周天星現在的心智(不包括情商)早已遠超同齡人,所以和張哲中那些同學基本沒有太

多共同語言,只有和韓士成在一起時,他才覺得心情分外舒暢,總覺得有說不完的話。

    總的來說,韓士成這人的性格是,他從來不會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也從不為別人所左右。周

天星和他聊天時,他總是很認真、很耐心地傾聽,偶爾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見和想法,卻並不在意對方是

否接受他的觀點,也不會像周國輝那樣動輒就上綱上線,就算對一些所謂的「大是大非」問題,如果周

天星有不同意見,他只會不置可否的一笑,最多不予評價,然後換個話題談別的。

    在周天星眼中,韓士成就是那種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溫厚長者,同時也是一

個非常理想的聊天對象。最重要的是,韓士成的學識相當淵博,儘管他看的都是些雜書,但不管談到哪

個方面的問題,他幾乎都能如數家珍地娓娓道來,天文、地理、歷史、軍事等諸多方面,對許多問題都

有自己的獨到見解,這令周天星受益匪淺,他有時甚至覺得,和韓士成聊天比在大學講堂裡聽課效果好

多了,每次和他聊完天,不但心情會變得格外好,連學問和見識都見長。

    對於周天星的到來,韓士成很是高興,而且早就備下了一桌好菜,專等他來喝酒,午飯後,周天星

本想多陪他一會兒,下兩盤棋再走,韓士成卻連連擺手,笑著催他快走,還調侃道:「都什麼時候了,

還不快去你未來岳父家拜年,快走快走,再不去我的乾兒媳婦就要不高興了。」

    一聽這話,周天星心中頗感不是滋味。只因直覺告訴他,韓士成內心其實也捨不得他走。大過年的

,只要是中國人,無論貴賤貧富,幾乎家家都在團圓,享受一年中最難得的天倫之樂,而他這個乾爹,

在這座城市裡只有他這麼一個「親人」,卻連多陪他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

    走出那幢高層公寓時,他明顯感覺到,在這幢大廈的某扇窗前,正有一雙充滿慈愛和溫情的眼睛默

默關注著他,他沒有回頭,卻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胸口象堵著一個大石塊,十分難受,這一刻,他忽

然感覺,很想流淚。

    直到來到林玉樓家,他才感覺心情好了一些,林家一派喜氣,林玉樓不久前剛提了副局,整個人都

容光煥發,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從前洪亮了。只是剛到林家沒多久,沙發還沒坐熱,林水瑤就提出要跟周

天星一塊兒出去玩,林家二老相視苦笑,林玉樓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真是女生向外,去吧去吧

,今天你們就玩得開心點,晚一點回來也沒關係。」

    其實林水瑤所謂的出去玩,並不是真指到大街上去閒逛,自從周天星在明星花園買了房子,這裡就

成了他們的小天地,林水瑤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來跟兩隻小狗玩。小狗一般都長得很快,只一兩個月

的工夫,小白和小黑就都長大了不少,卻反而變得更調皮了,一天到晚在家裡闖禍,不是把拖鞋叼著到

處跑,就是撞翻了垃圾筒,總之,有兩條小狗在,雖然增添了許多樂趣,有時卻也讓人感到很頭痛的。

    兩人並坐在三樓正對著湖水的露天陽台上,這個位置正對著天邊紅艷艷的晚霞,波光遴遴的湖水全

都沐浴在金黃色的餘暉中,景色優美之極。兩人的膝蓋上都趴著一隻小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尋常

不過的家常。

    林水瑤忽然把頭靠到周天星肩上,輕輕道:「不許動,我困了,讓我睡一會兒,昨天晚上睡得太晚

了。」

    湖上吹來的微風揚起她幾縷髮絲,拂在周天星頰上,有這麼一刻,在這溫柔的靜謐中,嗅著她醉人

的髮香,周天星生出一種莫明的感傷,只希望時間就停止在此刻,不再流逝。

    少年弟子江湖老,紅粉佳人白了頭。

    英雄老去,美人遲暮,這是人類從生下來起就無法改變的命運。如果周天星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

,此時此刻他不會有任何不滿足的,然而遺憾的是,他是一個修道人。所以不得不想,完全不由自己控

制。

    不知不覺中,眼前異象紛至沓來,一時彷彿看到正在舉行盛大的結婚慶典,林水瑤身披潔白的婚紗

,嬌艷不可方物,正向他款款走來,頓時感到滿心喜悅無限,猶如置身天國,渾不知人間何世。接著便

是洞房花燭,佳人如玉,在身下婉轉嬌吟,抵死纏綿,同登極樂。

    正在無比沉醉之際,偶爾低頭一看,竟嚇得他寒毛直豎,原來身下那張絕美的容顏,正在以極快的

速度不停衰老,先是從額角眉梢生出淡淡的魚尾紋,接著皺紋如洪水蔓延般急劇生長,變粗變長,兩鬢

也漸漸生出了一絲絲白髮,轉眼之間,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就變成了一個滿面皺紋、一頭白髮的老嫗。

    正驚駭間,場景又是一變,他彷彿看見自己跪在一張病床前,床上的白髮老嫗氣息奄奄,表情痛苦

之極,正掙扎著想對他說什麼,然而即便他運足了全部耳力,也聽不清一個字,耳邊只聽到嗡嗡的雜音

,他想大聲喊叫,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想要拉住她的手,卻怎麼樣都抓不牢,這一刻,他只覺心如刀

割,因為他知道,躺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即將死去,不知怎的,在他意識中,似乎已經和她共同生活了

漫長的歲月,然而此刻,一對相濡以沫的夫妻就要天人永訣了。

    漸漸的,床上的女人停止了掙扎,終於閉上雙眼,陷入了永久的安眠。他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心

如死灰,萬念俱空,面前空無一物,渾渾噩噩地向前走著,既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要往何處去。

    突然間,他感覺被一個柔軟的身體從背後緊緊抱住了,而且正在使勁搖晃著他的身體,同時聽到一

個無比驚恐的女聲:「天星!你要幹什麼?快醒醒,你別嚇我,快醒醒啊……」

    猛然間,他全身打了個機伶,只覺眼前一亮,彷彿撥雲見日般,場景又是一變,這才發現自己正站

在自家的露天陽台上,有一條腿已經跨過了低矮的護欄,從身後抱住他的人正是林水瑤。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心想如果不是她及時抱住我,我恐怕已經跳下去了,這個認識立刻令他毛骨

悚然,汗透重衣。

    豈料就在下一刻,就在他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識海深處,忽然從某個極細微的小點上

爆發出磅礡無邊的能量,猶如核爆炸一般,整個意識之海都似被震得寸寸碎裂,卻又在萬分之一秒的瞬

間恢復如初,重新歸於沉寂。

    下一刻,周天星眼中的世界完全變了模樣,目光所及之處,一切都是那樣清晰明朗。是的,那是一

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彷彿從前的二十二年,他一直都生活在迷霧之中,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這個世

界。其實他的視力原本還是不錯的,至少不需要戴眼鏡,然而他現在的視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人,

大略估計,應該在正常人的兩倍左右。最關鍵的是,此時日已西沉,黑夜中只有星星點點的***,但他

眼中看到的景物,幾乎和白晝無異,也就是說,他一下子就具有了超強的夜視能力,幾乎和紅外線夜視

儀差不多了。

    不僅如此,他的耳力、嗅覺以及觸覺都變得異常靈敏,拂過面頰的微風、湖水蕩漾時發出的隱隱濤

聲、空氣中草木的清香和水氣,所有一切感官和知覺,都比從前提高了至少一倍。

    他現在的感覺是,曾經的二十二年生命,便如一場春秋大夢,直到這時方才真正醒來。

    忽然間,他淚流滿面,喃喃道:「十年一覺揚州夢,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所謂境界的提升是什麼概念。是的,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的修為飛

躍上了一個全新的境界,正式踏入了煉神期的門檻,而剛才他所經歷的那種種幻境,便是那一直被他龐

大的功德死死壓制住的心魔,積蓄了所有力量的最後一次反撲,如果反撲成功,他將從此陷入萬劫不復

的深淵,輕則神智錯亂,變成一個瘋子,重則當場斃命,就如他剛才那樣,在心魔的驅使下,不知不覺

已喪失了主體意識,要不是被林水瑤及時拉住,早就在無知覺中跳樓自殺了,雖然三層樓還不算太高,

但也是輕則殘廢、重則當場喪命的劫難。

    在真實的修道界中,這種劫難其實就類似於仙俠小說中所謂的天劫,如果能平安渡過,修為立刻飛

昇一個境界,渡不過就萬事皆休。

    「天星,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哭了?不要嚇我好不好,我害怕……」

    一個惶急的聲音從耳畔響起,林水瑤緊緊摟著他的腰,哭道:「天星,你不要這樣,我好怕……」

    周天星終於徹底清醒了,一時百感交集,反臂緊緊把她摟在懷裡,雨點般吻向她的頭臉、秀髮和脖

頸,最後緊緊啄住那兩片芬芳的嬌唇,伸出舌頭,粗暴地叩開她的牙關,在裡面瘋狂攪動起來。他這一

刻感覺,懷中這個女孩比他自己的生命更加寶貴,所以他要緊緊摟著她,抓著她,進入她的身體,用自

己的身體把她融化,也把自己融化在她身體之中,如果不這樣,就隨時都有可能永遠失去她。

    這時的林水瑤,早已被他火山一樣爆發出的激情驚呆了,嚇傻了,同時也被他暴風雨一樣的狂吻弄

暈了,腦子裡暈乎乎的,只覺得臉上象火燒一樣滾燙,一雙堅強有力的臂膀緊箍著自己的腰,那是一種

無法抗拒的力量,即便她身懷武功,平時只要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能打得他滿地找牙,然而現在的她,就

連一絲反抗的意識都沒有,整個人都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渾然不覺一雙大手已伸進她厚厚的羽絨服下

,也不知怎麼就躺到了床上,被一具充滿陽剛氣息的身體壓在下面。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尖銳的刺痛突然從下體傳來,林水瑤的神智終於恢復了清醒,然而眼前的情景

直嚇得她魂靈出竅。此刻的她,就如一隻被剝了殼的雞蛋,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和一個同樣一絲不掛的

男人赤裸相對。

    這時的林水瑤,真是又急又氣又羞又惱,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羞人又恐怖的場景,本能

中就想一腳把這個討厭的傢伙踹下床去,誰知腳尖還沒抬起半寸,卻又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剛才

那個部位傳來,緊接著,身體裡就像被塞進了一個又粗又長的大木棍。

    淚水模糊了雙眼,直到這時,她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0:06

第069章 煉神期的新能力

    床單上落紅點點,激情過後,周天星也恢復了神智,兩人的身體依然緊緊粘合著,然而他已看清了

身下珠淚成串的玉人。

    「對不起,瑤瑤。」他無比歉疚地道,只是身體卻不受意識控制,仍然捨不得離開這具彈性十足的

嬌軀。

    「你就會欺負我……嗚嗚……我再也不理你了。」

    林水瑤滿腔委屈終於得到了渲瀉,她一邊哭,一邊用小拳頭使勁捶打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然而腰

肢扭動間,那個依然還留在她體內、剛剛疲軟下來的討厭東西,居然又神氣活現地昂起了頭,而且在裡

面輕輕蠕動起來。

    「唔……」

    情不自禁的,她又深深呻吟出一個長音。終於,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一種磨擦帶來的極樂,原本

揮向他肩膀的小拳頭,居然鬼使神差地反摟住對方的腰,緊緊箍住,也不知是怕他在裡面亂動還是想讓

他進入得更深一些。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也是最經不起挑逗的年紀,女孩意外的主動配合立刻激發出周天星的再次雄

起,居然在剛經歷過一次高潮後的短短十幾秒內再次挺出了一桿大槍。只是這一回,他是在完全清醒的

狀態下用心享受那種美妙觸感,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強暴式的進入了。

    周天星其實早已不是初哥了,前不久才在阮清家裡來了一次極酣暢淋漓的顛鸞倒鳳,在那個尤物耐

心體貼的引導下,完成了從一個男孩到一個男人的實質轉變,所以他現在雖然算不上情場老手,但也有

些經驗了。

    一時間,嬌喘吁吁,鼻息咻咻,兩個初嘗禁果的年輕人都全身心地沉醉在極樂世界中。

    如果說,阮清就像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汁多肉厚,食之甘美異常,那麼林水瑤就是一隻略顯青澀

的蘋果,雖然她還不懂得如何奉迎承歡,但那種羞怯中的嫵媚,輕蹙秀眉時的風情,簡直可以令任何男

人見了都會忍不住獸性大發,尤其是那狹窄緊繃的私處,一進入其中,就有一種被緊緊勒束、粘合無間

的暢美,那是任何成熟女性都無法比擬的。

    剛剛踏入煉神期的周天星,身體素質也得到了極大改善,以往練習吐納術時,雖然號稱行走坐臥都

可練功,但畢竟還是需要在靈台中存進一個若有若無的意念,而現在的他,幾乎每一次呼吸都是在練功

,完全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在感應中,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能略微提高些許真元的密度和質量,比從前提

升了何止百倍,這時方才領悟到,提升境界對一個修道人來說是何等重要。從今以後,他根本無需刻意

練功了,因為他的身體隨時隨地都在自動練功。

    同時,他還有一個全新的發現,真元雖然不像仙俠小說中那樣可以用來打架鬥毆,但明顯可以在生

活中找到很多妙用。有一個十分顯著的例子可以證明這一發現,就在他第三次進入林水瑤身體時,不知

怎的就有一絲真元流到了命根子上,居然立刻就使那凶器膨脹了一圈,而且滾燙髮熱,變得堅逾鐵石,

一進入林水瑤體內,就直接刺激得她整個身子都繃了起來,全身如通了電般一陣亂抖,當場就纖腰往上

一挺,蜜汁狂噴,一股熱流如淋浴般澆得他那命根子通體濕透,便如浸泡在熱水中一般,居然在第一時

間就把這青澀女孩刺激得直接進入高潮,暈了過去。

    這天送林水瑤回家時,周天星是扶著她的腰才把她攙下車的,由於初經人事,她整個人就像沒了骨

頭一樣癱軟在他懷裡,周天星不禁苦笑道:「瑤瑤,你這樣回去,還不被人一眼就看出我們幹了什麼,

到時候你爸非掏出槍來直接崩了我不可。」

    林水瑤哧地一笑,橫了他一眼,嬌慵無力地道:「都怪你,人家都說不要了,你非要來第五次,現

在知道怕了,哼!」

    「對對對!都是我的錯,好了吧,姑奶奶,下次最多只來四次,哦,要不這樣吧,你就裝作扭傷了

腳,讓我背你進去,你進去以後立刻回房睡覺,這樣他們應該就不會知道了。」

    這天晚上,林水瑤回家時,林玉樓夫婦全都大吃一驚,一開門,就看到周天星吭哧吭哧地背著自家

女兒站在門口,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她家本就住在六樓,周天星本想先扶她上到六樓再裝模作樣地背

起她叫門,但林水瑤卻是個很有敬業精神的MM,堅持要做戲做全套,周天星只得從一樓一直把她背到了

六樓,把這個平時就不愛鍛練的傢伙累得半死。

    這天開車回家的路上,周天星忽然又接到林水瑤的電話,第一句話就道:「恭喜你,你今天又做了

一件讓我很開心很開心的事。」

    「我暈,你不是在故意放水吧,嗯,我知道了,下次再找個機會連做五次。」

    「說什麼呢,我是說你剛才背我上樓的事,哼!滿肚子壞水的傢伙,不理你了。」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一直都沉浸在升級的快感中。道家自古就有性命交修之說,真實的修道界中,

其中的「性」就是指精神境界上的修為,「命」則是指肉身,事實上對「性命」之學,幾乎每個門派都

有各自的獨特理解,側重點也不盡相同,有的偏重於修性,有的偏重於修命,有的兩者齊頭並進。天機

宗以占卜入道,自然是以修性為重,而隨著精神境界的提升,肉身修為也會不斷加速,周天星對這一點

現在是深有體會了。

    進入煉神期,第一個好處就是真元的凝聚速度成倍增長,試想一個人二十四小時都在練功,進展哪

有不快的。相對的,身體素質也大大提高,時刻都感覺神清氣爽,精神健旺,幾乎有無窮的精力。據江

玉郎的說法,一般來說,進入煉神期的修道人,只要不走火入魔,活到百歲以上已不是難事,體內真元

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自動清理垃圾,所以就算生活墮落一點也不要緊,照樣延年益壽。

    從前的周天星,三四天不睡覺沒什麼問題,現在則十天不睡也無妨。當然,睡覺一向是他的人生樂

趣之一,他還是堅持每天睡兩三個小時的,剩下的夜晚時間不是玩帝國,就是上網找「我好無聊」聊天

,要麼就學學外語。

    他之所以開始對外語感興趣,原因有二,一是為了將來出國,二是因為境界提升後,他感覺自己的

記憶力突飛猛進,已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背單詞時,眼睛掃一兩遍基本上就記住了,而且一旦記

下就不會忘記,不需要象普通人那樣一遍遍反覆鞏固,也正是因此,這個天生懶惰的傢伙第一次對學習

產生了興趣,從學習中找到了巨大的滿足感和充實感。

    最根本的改變還是發生在心卦上,從前他在卦象中所看到的景象,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但進入煉

神期後,連配音都有了,再也不需要看「無聲電影」了,同時每次起卦所能接收到的影像時間更長了,

從前最多是兩三分鐘的小剪輯,現在則長達十幾分鐘。

    最後一個新能力是,他的直覺顯著提升,同時具備了窺探別人功德的能力,這純粹是一種自然感應

,並不需要刻意而為,只要和別人接近到一定範圍之內,就能很自然地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出的功德氣

息,如果和功德強的人在一起,就會感覺很舒服,心情很愉快,和功德弱的人在一起,基本上就沒什麼

感覺,可如果碰上了負功德的傢伙,就會感到很不舒服,很反感。當然,他也可以有意識地屏閉掉這種

感應,比如和邱本初在一起時,他就不得不關上這個意識中的開關,否則他要瘋掉的。

    時光匆匆,一轉眼,春節長假就過去了,由於初嘗禁果,周天星和林水瑤天天都粘在一起,便如新

婚的小夫妻一樣如膠似漆,一刻都捨不得分開,於是明星花園就成了兩人的安樂窩,幾乎每個白天都呆

在那裡玩,劃船、爬山、釣魚、逗狗,或者跑到會所裡打網球、游泳、室內高爾夫等等,總之只要有錢

又有閒,好玩的東西是很多的。

    這不,周天星又在琢磨買匹馬玩玩了,因為他有一次在社區裡閒逛時,看到一個人騎著匹高頭大馬

,正慢悠悠地溜躂,他看著十分羨慕,就上前跟那人攀談,一問才知道這人也是明星花園的業主,馬就

是他自己養的,是一匹歐洲純血馬,問了一下價,貴得令人咋舌,原來光買這匹馬就花了五百萬歐元,

而且養一匹純血馬每年至少要花費兩百萬人民幣,比養一個二奶都貴。

    經過這件事後,原本還覺得自己是個小富豪的周天星開始覺得錢不夠花了,生活雖然多姿多彩,但

也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才能承受的,否則幹什麼事都要計算著開銷,那還有什麼樂趣?

    雖然憑他的本事,賺錢的方法很多,但在國內的證券市場上他不便賺得太狠,這也是他一早就退出

股市的原因,現在他已經把視線轉向了國外,把目標鎖定在蘇黎世、倫敦、紐約、東京這四大國際金融

中心上,在那些地方撈得狠一點沒關係,至少不會太引人注意,低調可是他一貫的做人原則,免得結下

不必要的因果。因此,對於歐洲之行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法國巴黎,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中,周天星懶洋洋坐在陽台邊,正十分悠閒地享用著一頓地

道的法國大餐,馬賽魚羹、魚子醬、生蠔、鵝肝排、巴黎龍蝦、紅酒山雞、雞肝牛排等美味佳餚擺了滿

滿一桌。

    他是一星期前跟著邱本初率領的考察團來法國的,但從上海飛到巴黎後,周天星就和他們分手了,

由邱本初帶著大隊人馬去圖魯茲跟空客公司談購機事宜,他一個人留在巴黎玩,只因他這次來歐洲並不

只是為了那筆一千萬美金的存款,而是有很多正經事要辦的。

    一到巴黎,周天星就找到一家資深的移民中介公司,用蹩腳的英語告訴裡面的工作人員,他想辦一

張去瑞士的旅遊簽證,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無論哪個國家其實都一樣,在付出一萬歐元傭金後,他

當天就拿到了簽證。

    接著他就跑了一趟蘇黎世,在蘇黎世聯邦銀行辦理了完整的帳戶登記手續,還辦了一張該行的國際

信用卡,然後他直接在櫃面上委託銀行在一家著名的證券公司開了戶,並開通了股票、黃金、外匯交易

權限,往該帳戶裡存進了五百萬美金。

    辦完這一切後,他又回到巴黎,住進一家五星級酒店,興沖沖地開始圈錢大業了。

    第070章 中國男人的魅力

    周天星並沒有急著回國,因為在他計劃中,這次出國並不僅僅是去瑞士開一下戶頭這麼簡單,還有

更重要的目的,所謂狡兔三窟,他在國內所獲得的權勢和地位,完全是坑蒙拐騙來的,天下沒有不透風

的牆,萬一哪天他的真實身份被人揭穿,那些受過他愚弄的達官顯貴能輕饒了他?所以,他必須為自己

留一條後路,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國外預先置辦一些產業。只是他剛到法國,人生地不熟,而且語言方

面也有不小的障礙,所以這件事急是急不來的,需要先熟悉一下環境才行。

    至於國安局方面,由於是公派出國,陳有虎也沒什麼話說,只要在局裡備個案就行,只是其中有個

小麻煩,他這次辦的是公務簽證,簽證期限只有兩個星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很難辦妥所有事情,不過

對這一點他也不太擔心,最多滯留不歸,做一段時間「黑人」,而且畢竟他只是國安的編外人員,人事

關係、檔案什麼的都沒真正轉進國安系統,犯點小錯也無傷大雅。

    五星級酒店的服務自然沒話說,但周天星總覺得不太舒服,而且老是吃西餐也覺得很膩味,為了將

來往來方便,索性跑了一趟房產中介,選購了一套巴黎市區的酒店式公寓,房子是全裝修的,只添了些

家俱就搬進去住了。

    為了解決語言障礙,他找到一家旅行社,雇了個會說一點中文的美女導遊,直接買斷了她兩個月的

工作時間,讓她做自己的嚮導兼法語老師。

    那是一個美麗性感的法國女郎,一頭漂亮的金髮,身材惹火,熱情奔放,她的名字很長,周天星懶

得記,只知道熟人都叫她露西,就這樣跟著叫了。

    在露西的陪同下,頭兩天逛了幾個巴黎著名的旅遊景點,像艾菲爾鐵塔、盧浮宮什麼的,周天星都

感覺很一般,沒什麼特別的,而且由於金融危機的關係,市面上看起來有點蕭條,很多人都板著臉,基

本上沒能讓他感到有多少浪漫之都的氛圍。到了第三天,周天星就懶得再逛了,在露西帶領下找到一家

知名中餐館吃了一頓午飯,吃完後露西對那些美味的中國菜餚讚不絕口,周天星卻很不以為然,心想法

國佬的錢還真好騙,要是在國內,這種檔次的廚師大概只能在大排檔裡做盒飯,根本就不上檯面。

    他索性親自動手,到超市裡買了些食材,回家後花了一個多小時,做出三菜一湯,醬爆豬肝,蕃茄

炒蛋、清炒童子雞,外加一個酸辣湯。其實周天星本來不太愛做飯的,只是因為讀高中的時候父母工作

都特別忙,有一年署假就跟著姚春芳學了兩手,在家做了兩個月飯,減輕一下父母的壓力,不過那已是

五六年前的事了,難免手藝生疏,誰知卻把露西吃得連舌頭都差點咬掉,一盆蕃茄炒蛋周天星還沒動幾

筷子,就已經被她全吃光了,剛想起來喝口酸辣湯時,就見湯盆已經快見底了。

    吃完飯後,周天星讓露西先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自己收拾了一下碗筷,到廚房裡洗了,回到客廳時

,卻發現露西並沒有開電視,而是坐在沙發上,直勾勾盯著他看,一雙湛藍的美眸中儘是崇拜之色,幾

乎要滴出水來。

    周天星在沙發上坐下,笑道:「不用這麼崇拜我吧,其實我的水平很一般的,下回你要是到中國去

玩,我帶你去吃地道的中國菜,呵呵!那才叫……」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露西就撲了上來,他的嘴立刻被兩片火熱的嬌唇封死,接著他就被這熱情似火

的法國女郎按倒在沙發上,很快就被她騎在身上強姦了。

    對此周天星很是無語,他雖然並不是道德君子,但剛剛和林水瑤發生了關係,心理上還暫時不能接

受和別的女人親熱,找一個漂亮女導遊純粹只是為了養眼,並沒有其他不良念頭,真要找女人,他就直

接去夜總會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只不過做了一頓連自己都覺得不怎麼樣的中國菜,就征服了一個法國女郎的胃

,同時也征服了她的心。

    激情過後,露西趴在他胸膛上,喘著氣道:「甜心,我發現我愛上你了,你們中國男人實在太厲害

了,我想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如果離開了你,我就吃不到美味的中國菜了。」

    周天星只覺啼笑皆非,不過能經常被一個漂亮女郎強姦也是一樁美事,只得道:「希望你不要愛我

太久,因為我在中國還有一個女朋友。」

    露西很是失落,幽怨地道:「真遺憾,我想我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強壯的男人了,你下次來巴黎,

一定要找我,甜心,你的強壯真是令人激動,你比所有法國男人都大,你們中國男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

強壯?」

    周天星更是汗顏,露西之所以認為他那東西比所有法國男人都大,其實只是作弊的結果,為了給民

族爭光,他剛才做愛時故意向那地方輸入了真元,把露西搞得欲仙欲死,沒想到戲演得過了頭,一不小

心就徹底征服了她的身體,想必她以後再也找不到能令她滿意的男人了。

    從這天起,露西就像牛皮糖一樣,時刻都粘著周天星,一刻都捨不得和他分開,而且這女人性慾極

強,索求無度,也虧得周天星擁有修道人的體質,否則用不了一個星期,就會被她活活掏空了。

    不過這段時間周天星也不是白白浪費的,他每天都在用手提電腦在網上炒黃金、炒股票、炒外匯,

後來又愛上了炒期貨,因為這樣賺錢快,而且也不需要像在國內市場上那樣小心謹慎,玩十把故意輸掉

一兩把就行了,短短兩星期,他起先注入的五百萬美元本金就翻了三倍,帳戶中的資金已達到了兩千多

萬。

    隨著和露西交往日深,他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女人,喜歡運動、美食、旅遊、購物,自己賺

錢自己花,就算和周天星在一起,她經濟上也很獨立,從來不要求周天星為她花錢,就算兩人一起去超

市買東西,回家後她都要跟周天星一筆筆算清,該是誰用的東西就由誰買單。其實這一點並不奇怪,西

方人就算夫妻之間也有很多是這樣一起生活的,不像國內的女孩,總覺得男人賺錢女人花是天經地義的

事。

    漸漸地,周天星打起了露西的主意。在他計劃中,最理想的方案是在法國註冊一家公司,賺不賺錢

無所謂,只為以後行事方便,只因國內現狀如此,只要是外國企業,一般都能在國內享受很多特殊待遇

,而且如果擁有一個自己控制下的海外企業,需要給親戚朋友辦簽證時也特別方便,只要向國內發一個

函,就能很快辦出商務簽證了。

    經過認真考慮,有一天晚上做愛後,周天星就躺在床上向露西提出了一個計劃,打算投資幾百萬美

金在巴黎註冊一家小公司,讓露西替他打理生意。露西聽了以後很是高興,不過盤算了一陣,卻提出了

反對意見,她認為在目前金融危機的背景下,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投資項目很困難,而且現下有許多法

國中小企業都因為缺乏流動資金而瀕臨倒閉,如果資金充足的話,最佳的選擇莫過於收購一家總體素質

不錯、但因缺乏資金而陷入困境的公司。

    一番話說得周天星連連稱善,於是兩人當晚就在床上確定了方針,第二天就找到一家業界知名的投

資咨詢公司,請他們幫助尋找這一類的投資機會。這家公司的服務非常專業,一個經理級的人物親自接

待了他們,一聽到周天星的要求就笑了,隨即吩咐一個職員搬出一大堆資料,竟一下子提供了七八家公

司的相關資料,而且幾乎每一家的基本情況都很令周天星滿意。原來在當前嚴峻的金融形勢下,許多中

小企業都無力維持,破產關門又不甘心,於是很多這種情況的公司老闆都在這家公司掛了號,沽價待售



    接下來的日子,周天星就和露西一起研究收購的事情了,兩人最終選定了一家接近資不抵債的精密

機械製造企業,這家公司的基本面其實不錯,工廠建在圖魯茲市郊,實際上就是空客公司的上萬家供貨

商之一,其主業的一半就是為空客飛機生產一種機械傳動裝置,可以說銷售環節方面還是有一定保障的

,這家企業的主要問題是由於大筆壞帳造成了流動資金極度匱乏,目前連基本生產都幾乎無法維持了。

    有周天星這個談判高手親自出馬,只和這家公司的兩個大股東見了一次面,就用極低廉的價格收購

了該公司53%的股權,總共只花去四百三十多萬美金,就得到了這家年產值超過三千萬歐元的公司的控

股權。

    直到這時,他都沒有真正跑到圖魯茲去看一眼那家工廠,因為沒這個必要,他能非常明顯地感覺到

,那兩個賣給他股權的原股東心中充滿著心痛和不甘,由此便可斷定,那家工廠除了資金問題外,不會

有什麼其他大問題。

    收購這家公司後,周天星立刻通過中介聘請了一個從業經驗豐富的職業經理人,然後就帶著這個職

業經理人和露西去了圖魯茲,在工廠實地考察一番後,感覺相當滿意,接著他留用了原來的行政總裁以

及所有高層管理人員,同時簽署了一份委託書,委託露西作為他在公司的代理人,擔任董事會主席一職

,同時任命那個他帶來的職業經理人為公司財務總監。

    在圖魯茲住了一個星期,讓那個職業經理人充分調查了一番公司的財務狀況,接著便由露西主持召

開了一次董事會,在會上宣佈,她的委託人願意向公司注資八百萬美金,不過一旦注資,勢必要攤薄每

個股東手中的股權,眾小股東雖然不太甘心,但面對公司即將倒閉的風險,他們還是不得不接受了城下

之盟。經過激烈的談判,最終周天星僅以兩百萬美金就又得到了31%的股權,使自己的股權上升到了總

股本的84%,其餘六百萬則作為他的個人借款充作公司的流動資金。總之,他是以近乎訛詐的方式得到

了這家公司的絕對控股權。

    有了一家屬於自己的法國公司和一大票下屬,周天星辦起事來就相當方便了,直接以公司老闆的身

份申請延長簽證就行,而且不用他親自去辦,只要吩咐一聲,自有手下人把一切都料理妥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0:32

第071章 沉默的被告

    圖魯茲街頭的一家酒吧裡,周天星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已經漸漸習慣了法國人的夜生活,

他最近就住在附近的一家酒店裡,每晚都要單獨出來喝兩杯,聽聽音樂,看看週遭形形色色的人們,在

異國他鄉,安安靜靜地享受一份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悠閒時光。

    至於露西,她自從當上了董事局主席,就變得格外忙碌起來,雖然通常情況下董事長其實不需要懂

什麼事,但她是個辦事很認真的女人,對自己的新職位也很快就進入了角色,周天星看得出,她對公司

的一切事務都很上心。畢竟,一個昨天還是個普通職員的年輕人,一夜之間就變成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

物,心中難免有些惶恐和不安,勢必要以加倍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獲得老闆的承認。這就是西方

人的思維方式,對露西來說,周天星的確是她的情人,但同時也是她的老闆,公私分明。

    其實周天星一下子把她扶到這個位子,原本就存了試探她個性的意思,現在看來,她的表現還是很

令人滿意的。

    周天星的用人之道,個人能力往往都是排在第二位的,他最看重的還是一個人的品行和作風。對身

邊每一個親近的人,他都毫不吝嗇給他們機會,不過最後是否真正能大用,那就要看長期考察的結果了



    露西一忙起來,周天星就有點解套的感覺了,至少她就不會整天纏著他,可以讓他有空間處理一些

不足為外人道的事。

    這兩天國內已傳來消息,韓士成在電話裡告訴他,金龍淵的案子已經正式開庭審理了,目前正在走

控辯雙方相互舉證的程序,檢方的證人主要是劉寒松的秘書和貼身警衛,他們一致指證金龍淵的體型和

外貌特徵就是當時刺殺劉寒松的人。

    刺殺的過程相當簡單,劉寒松乘車回家途中,在一個轉彎口和另一輛迎面行駛過來的麵包車發生了

碰撞,他的秘書剛跳下車準備和對方交涉,不想對方車上的司機突然風一般竄出車外,當時在場的每個

人都只覺眼前一花,根本沒看清那人的相貌,就聽到車裡的劉寒松發出一聲慘叫,回頭看時,只見車窗

碎裂,劉寒松胸前赫然插著一把寒氣森森的匕首。檢方提供的另一個人證是東海市刑警大隊副隊長李成

梁(馮長春升正隊後提拔了他),據李成梁指證,警方抓獲金龍淵時,金龍濤的屍體就躺在他身旁,剛

斷氣不久,由此可以推定,金龍淵在刺殺劉寒松的同時,還指使他人劫持了保外就醫的重犯金龍濤。

    由於此案已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正式開庭那天,連中央電視台都派出了採訪小組,全程現場直播

審理過程,旁聽席上更是坐無虛席,很有點世紀大審判的味道。

    令周天星感到欣慰的是,如他所願,國安系統並沒有插手此案。所謂國家機器,其實並不是鐵板一

塊,舉例而言,如果劉寒松的貪腐案不被揭發,那麼他在國安眼皮子底下遇刺,說不定陳有虎就得丟官

罷職了,而劉寒松一旦身敗名裂,則對於陳有虎的處分很可能降至微不足道的地步,那麼,為什麼還要

為一個千夫所指的罪犯而重重開罪慕容家和韓霖呢?

    據周天星瞭解的情況,金龍淵當天刺殺劉寒松後,立刻遭到了跟隨在附近的國安員圍追堵截,他是

憑著超一流的身手衝出去的,而且赤手空拳傷了五六個持槍國安,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國安一旦派員

出面指證,勢必要在庭上詳細描述當時的經過,這就會進一步牽扯出金龍淵在紐約洪門的真實身份,由

於此案已被社會各界廣泛關注,一旦扯上洪門,肯定會被新聞界越挖越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

是高層希望看到的。

    因此,種種因素疊加起來,整個國安系統都沒有攪進這潭渾水。

    相對而言,韓士成這位辯方律師既無人證,又無物證,但他首先向控方證人提出的問題是,如果一

個人的行動速度已經快到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能從一輛車上跳到另一輛車上,而且還打碎了車窗

,將一把匕首插進了別人身體裡,在如此匪夷所思的、高速運動中的物體,用人類的眼球如何能看清對

方的相貌和體形?

    庭審尚在進行之中,韓士成的這個問題就在網上引起了熱議,人們在震驚於這個刺客的超強身手時

,也在激烈討論著人體的極限速度,據劉寒松的秘書在庭上供述,當時兩個車門間的直線距離約為五米

左右,也就是說,刺客在人體神經反應的生理極限中,完成了開門、下車、奔跑、碎窗、出刀、逃逸這

一系列動作,這無疑令絕大多數普通人感到匪夷所思,同時各種猜測也紛至沓來,說什麼的都有,在此

不再贅述。

    其實,相對於以上種種猜測,網民們討論得最多的還是金龍淵本人在庭審中的表現,據檢方透露,

金龍淵自被捕之日起,一直保持著緘默,從始至終,他都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就連在法庭上,當法官問

他一些相關問題時,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每當問到他都只搖搖頭,示意不願開口。

    對於一個這麼有性格的被告,網民們自然更是加倍感興趣了,種種漫無邊際的議論就不去說了,只

說因此再次引起的一場大討論,一些法律界人士認為,金龍淵此舉無疑是在行使他的「沉默權」。

    關於沉默權的問題,在中國司法界已經爭論多年了。所謂沉默權,是指公民在被政府刑事追究時可

以保持沉默,免作不利於自己陳述的權利。這是實行三權分立的英美等國的保障人權的憲法制度。美國

憲法修正案第五條規定任何人「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證其罪」。該法案的核心價值在於,在追

究公民刑責時政府處於不平等的絕對強勢地位,因此在追訴刑事犯罪時政府負有證明的義務,如果政府

利用強勢迫使被追訴的公民自證其罪,則違背了司法公正的憲法原則。

    反觀中國,古代中國實行行政司法合一的封建制度,追訴刑事犯罪實行有罪推定的糾問制,將嫌疑

人帶上堂的第一句話是:「快快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進入現代社會,實行的是「坦白從寬、抗

拒從嚴」的刑事政策,犯罪分子必須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頑抗到底死路一條。

    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由於1996年中國新《刑事訴訟法》的出台,刑事訴訟中的犯罪分子變成了犯

罪嫌疑人,「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收集證據」也寫入刑訴法。

    毋庸置疑,這是中國法制建設的巨大進步,但新刑訴法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一個廣受各界爭議的問題

,那就是,中國公民究竟有沒有沉默權?

    對此,大多數司法工作人員都持否定意見,新刑訴法第九十三條明文規定:「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

嫌疑人的時候,應當首先訊問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犯罪行為,讓他陳述有罪的情節或者無罪的辯解,然後

向他提出問題。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但是對與本案無關的問題,有拒絕回答

的權利。」因此大多數人認為,中國公民沒有沉默權。

    然而,也有一部分學者提出了反對意見,他們認為,該條規定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時,應當

首先訊問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犯罪行為,讓他陳述有罪的情節或者無罪的辯解,然後向他提出問題。顯然

,否認有犯罪行為和作無罪的辯解是法律賦予犯罪嫌疑人的權利,這些權利是否行使,權利主體完全可

以自已決定。其二,不管犯罪嫌疑人是否保持沉默,根據法律規定偵查人員都要向他提出問題,犯罪嫌

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這是法律正面規定的犯罪嫌疑人應承擔「如實回答」的義務,

但如果犯罪嫌疑人拒絕如實回答,就犯罪嫌疑人本身而言,刑法中並無「拒不交代所犯罪行罪」,所以

並不需要為此承擔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法律後果。同時,對偵查人員而言,犯罪嫌疑人拒絕如實回答也不

能成為他們對犯罪嫌疑人刑訊逼供的理由,因為法律明文規定:「嚴禁刑訊逼供」,這是不設任何例外

條件的。

    有些專家更是從新刑訴法第四十六條中找到依據,該條規定「沒有被告人供述,證據充分確實的,

可以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他們認為這一條實際上從反面證實了中國公民不但在偵查階段享有

沉默權,在訴訟階段同樣享有沉默權。

    總之,金龍淵這個神秘的歸國華僑、劉寒松行刺案的第一嫌疑人,在很短時間內就成了上億中國人

關注的焦點,同時,隨著「沉默權」再次成為一個新聞熱點,包括辯方律師韓士成在內的相關人員,幾

乎都成了媒體上的風雲人物。而這件事幕後的最大策劃者周天星,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他和

金龍淵之間的「兄弟」關係、以及和韓士成之間的「父子」關係,除了很少幾個相關當事人外,根本無

人知曉。

    真正的嬴家,往往都是那個隱身於幕後、把天下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卑鄙傢伙。

    第072章 勞倫斯的情人

    周天星所去的酒吧有一個很有趣的名字,「勞倫斯的情人」。店主是個四十多歲的美國人,名字就

叫勞倫斯。周天星之所以經常光顧這個酒吧,主要是因為他在這家酒吧裡發現了一件更有趣的事,這裡

實際上是一個圖魯茲的情報交換中心。如果不是有幸來到情人酒吧,他還不知道圖魯茲的地下世界這麼

精彩。

    所謂情報交換中心,實際上就是一個商業間諜、有意出賣或購買商業機密的人聚集談生意的場所。

現代社會,大國之間爆發大規模戰爭的機率已經微乎其微,但對利益和資源的爭奪卻比以往更激烈了,

尤其是在沒有硝煙的商場上,如圖魯茲這樣的法國工商業重鎮,這裡匯聚了許多國際知名的大企業,最

值一提的莫過於歐洲空中客車公司了,這是由法、德、英等歐洲大小國家聯合創辦的一家飛機製造公司

,在國際民用飛機市場上屬於可以和美國波音公司分庭抗禮的雙巨頭之一,這兩家公司幾乎壟斷了全球

的大型民用客機市場,在軍用飛機方面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比如美國的軍用預警機一般都是直接採

用波音-747作為機身,只需加載相控陣雷達及相應的電子設備就可投入實戰。

    順便贅述兩句,中國近年來雖然也在搞大飛機的研製開發,但據筆者估計,就算十年後中國的大飛

機成功研製出來,最多也就是一百三十座的「准大飛機」,和空客公司三百多座的A340以及超級巨無霸

A380還是有不小差距的,即使造出來,多半也只能和波音、空客打價格戰,由國內的航空公司消化一部

分,再往一些小國家銷一部分吧。

    因此,像空客這樣的巨無霸企業,無疑會成為世界各大國政府及財團虎視眈眈的目標,在正常的商

業競爭中鬥不過你,並不阻礙桌面下的小動作,派出商業間諜刺探技術資料以及研發項目進展自然是一

個成本低廉的好主意了。

    對於這些商場上的明爭暗鬥,周天星本來不是很在意,一開始來情人酒吧只是當成一種無聊的消遣

,看著那些貌似平平無奇的喝酒閒聊下進行的灰色交易,總讓他感覺這個世界真的很有趣,甚至產生一

些漫無邊際的遐想,也許某一天,一個幾乎壟斷了全球市場的工業帝國,會毀在這個酒吧裡一個貌不驚

人的小人物身上,而這個小人物有可能只是因此賺了幾千歐元,這是一件多麼荒誕可笑的事。

    漸漸地,周天星產生了一個十分有趣、十分大膽的念頭,既然一個小人物就有可能摧毀一個工業帝

國,那麼這件事為什麼不能由自己來幹呢?也許,不斷地收購空客或波音的供貨商,甚至有一天把這兩

大巨頭所有的供貨商都變成自己的公司,那麼,會形成多麼奇妙的局面?也許到時候他就能在一夜之間

成立一家壟斷全球市場的飛機製造公司,或者同時收購業界兩巨頭?

    當然,這一切只能停留在想像中,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誕,據他所知,光是波音一家公司在世界各地

的供貨商就超過十萬家,既便他擁有足夠的資本,進行如此大規模、針對性極強的購併活動,恐怕還沒

等他完成百分之一,就已經打草驚蛇了,更別說這兩家超級企業背後都是有大國政府撐腰的。再說,這

會把自己牽進太多因果,怎麼算都不劃算。

    不管怎樣,這次法國之行的確使周天星開闊了眼界,從前呆在國內,他對金錢的態度基本上是小富

則安,只要感覺錢夠花就不太願意費腦筋去掙了,如今一個人呆在異國他鄉,便如換了一個天地,暫時

擺脫了許多俗事糾纏,讓他可以更冷靜、更客觀地反省過去、謀劃將來。

    當他第一次站在空客總部大樓前時,突然產生了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就是這樣一座並不算很雄偉

的商務樓,外觀看上去甚至比不過很多國內二線城市的寫字樓,卻掌控著全球二分之一的民用客機市場

,每年接受的大型客機訂單超過了1400架,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工業怪獸!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自

己是如此卑微,如此渺小。

    即便他看似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從證券市場上賺取上千萬、上億美元,實際上不過如夢幻泡影般

不真實,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受制約的事物,一旦他的財富累積到一定級數,必然會引起各大金融巨頭甚

至各國政府的高度關注,那麼,接下來的後果可想而知。從本質上說,任何形式的「公平競爭」都是有

先決條件和底線的,一旦某個因素或某個人越過這個底線,等待他的會是什麼?他不敢想,更不敢去嘗

試。

    其實,以上這些顧慮都還不是最關鍵的,周天星真正擔心的並不是俗世中的麻煩,而是功德。前文

曾經提過,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大小不等的福緣,簡單來說就是每個人對物質財富的承受力都有一個極

限,這個極限又與自身功德的強弱息息相關。根據江玉郎的解釋,因為人世間存在著貧富和地位的差距

,所以每一筆財富甚至每一種權力都含著無數人的怨念,這樣說也許有點磣人,但的確是事實,如果把

世上的所有財富和權力比作一張大餅,吃不到餅的人或者只能吃到很小一塊餅的人肯定會對那些多吃多

佔的人產生怨念,這實際上就是《資本論》中所闡述的階級矛盾以某種形式的真實體現,赤裸裸,血淋

淋,但卻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修道人之所以能有這方面的認識,只因他們的靈覺比普通人強。

    正因為有這方面的認識,修道人在金錢方面就不可能如常人那樣貪得無厭,總要把金錢和權勢控制

在自身功德所能承受的範圍內,否則就是自取其禍了。

    「十億?還是五十億?或許可以更多一點吧,但是,應該絕不能超過一百億,而且,積累的速度不

能過快,而且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否則我的功德就來不及跟上了。」

    坐在酒吧的角落裡,周天星在心頭反覆盤算著最恰當的圈錢速度及手法。他其實並不太清楚自己現

在的功德能夠容納下多少財富,不過他也並不太擔心,賺錢難吧,想賠錢還不容易,如果發現有什麼不

對,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把賺來的錢再賠回去,或者拿去做善事,散財免災就是了。

    他的初步設想是,等法國的長期簽證辦下來,再和他剛僱傭的私人律師商量一下,設法把歐美各主

要大國的簽證都搞到手,然後在世界各大金融中心飛一圈,在每個地方都開個戶,分散投資,然後用一

到兩年時間在各大證券市場上賺十到二十億美金,同時趁著目前西方各國都陷入深重的金融危機,在歐

美各國大肆圈地,當個大地主。總之,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相對於這樣龐大的計劃,他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完成,總需要有人幫他料理一些雜事的,他先前在國

內進行的人才儲備工作就在這時發揮了明顯的作用。經過慎重考慮,他決定首先啟用兩個心腹之人,一

個是阮清,另一個是胡小斌,他分別給兩人打了電話,阮清還是老樣子,在電話那頭顯得很慵懶,不過

一聽到來法國發展,立刻就精神了,畢竟,不管現實情況如何,巴黎可是世界著名的浪漫之都,對女人

的吸引力還是相當強的,至於胡小斌,這個傻小子其實沒什麼主見,他現在只有兩個人生信條,第一、

周大哥說的話絕對是正確的,第二、周大哥交待的事絕對要完成。於是,這件事很快就確定了下來,隨

後,周天星就吩咐露西以公司的名義給這兩人發邀請函,務必盡快辦出商務簽證,等兩人到法國後,再

給他們辦移民。

    自從董淑貞出事後,周天星就變得很缺乏安全感,生怕什麼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人,最後殃及家人和

朋友,所以,他一直都很想擁有一支受自己絕對掌控的武裝力量,國內的情況當然不允許他這樣做,但

一到國外,他就可以放手大幹了,這其實也是他來法國的重要目的之一。

    收購工廠的事塵埃落定後,他就開始著手計劃了。在他的設想中,最理想的方案莫過於成立一家和

美國黑水保安公司類似的機構,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一支裝備精良、戰鬥力強悍的精銳武裝,還可

以在全世界接任務,掩蓋他一些不可告人的活動。反正這家公司並不需要賺錢,只需要聽命於他,隨時

可供調遣就行了。

    因此,他辦完手頭一些瑣事後,就找到一家法國著名的保安公司,聘請了兩個私人保鏢,一個叫布

拉夫,一個叫基斯,都是法國海軍陸戰隊的退伍軍人。周天星聘請他們的目的,其實根本就不是為了讓

他們保護自己,而是借這機會和他們攀交情,套問組建保安公司所需要的條件。從見到這兩人起,周天

星就天天帶著他們吃喝玩樂找女人,不出三天就和他們混得爛熟,很快就瞭解到一些業界內幕。

    原來在法國,真正厲害的並不是他們這些名聲在外的保安公司,而是駐紮在巴黎近郊的法國外籍軍

團,也就是所謂的僱傭兵團。簡單地說,想要註冊一家三流保安公司,是一件很方便的事,只要有錢,

招一些退伍軍人買幾把手槍就行了,但這樣的公司大多只能慘淡經營,一方面很難接到大生意,另一方

面政府對保安公司的管理也很嚴格,一般的保安公司是不允許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甚至口徑大點

的手槍都不許持有,想要組建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武裝,非得擁有一支外籍軍團不可。

    然而組建外籍軍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必須得到法國國防部和內務部的批准,這勢必就要求周天星

在法國政府高層中擁有相當的人脈,這可不是光用錢就能辦到的事。

    思來想去,周天星覺得還是不要急功近利的好,想要在短時間內擠進法國上流社會,是一件不可能

完成的任務,所以還是以先註冊一家普通保安公司為宜,就算這樣也要等阮清和胡小斌到法國以後才能

進行,畢竟他一個人勢孤力單,而且許多事都不方便他親自出面。

    現在,他聘請的兩個私人保鏢就坐在他的鄰桌上,一邊喝啤酒一邊玩紙牌,不過兩人視線剛好交叉

出三百六十度,酒吧裡任何角落的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說實話,如果不帶保鏢,周天星一個人還

是不大敢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

    「嗨!親愛的周,我的中國朋友,真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喝那種淡而無味的雪莉酒,來一杯威士忌

怎麼樣?我請客。」

    身後傳來酒吧老闆勞倫斯爽朗的笑聲,他是個大腹便便的美國大胖子,不過據他自稱,他身上有一

半法國血統,不知怎的,從周天星第一次來情人酒吧起,勞倫斯就對他特別關注,經常拉著他喝酒聊天

,一來二去,兩人便也熟稔起來了,至少表面上看去很像一對「親密」的老友。

    周天星掏出一個做工精美的銀製雪茄盒,這是露西不久前送給他的禮物,他很喜歡這個小玩意兒,

所以一直帶在身邊,抽出一支雪茄遞給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的勞倫斯,笑道:「你請我喝酒,我請你抽雪

茄,這是我們中國人的習慣。」

    「哈!純正的哈瓦那雪茄,我的最愛,我喜歡中國人的習慣。」

    勞倫斯毫不客氣地接過雪茄,劃了根火柴烘烤著,漫不經意地道:「周,你是個大人物,雖然你穿

的只是八百塊的西裝,但是請相信,你忠實的朋友勞倫斯,很樂意為您效勞。」

    周天星聳聳肩,淡淡道:「勞倫斯,我想你誤會了,來你的酒吧只是為了喝酒。另外,我也不是什

麼大人物,我只是一個遊客。」

    勞倫斯瞇著小眼笑起來,他笑得很得意,使勁搖晃著碩大的腦殼:「不要欺騙勞倫斯的眼睛,這裡

是什麼地方,你應該很清楚,說吧,朋友,你想在這裡得到什麼?」

    周天星接過侍者送上來的威士忌,並沒有喝,只是把酒杯放在手上把玩著,輕笑道:「如果我告訴

你,我想成立一支外籍軍團,親愛的美國朋友,你能幫我達成心願嗎?」

    勞倫斯的口立刻張成了O形,幾乎可以塞進一隻大鴨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0:54

  第073章 神棍

    勞倫斯愣了片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引得人人側目,隨後喘著氣道:「這就是東方人的幽默嗎

?呵呵!周,如果你不是在開玩笑,那麼很顯然,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去巴黎,只有在那裡的上流社

會,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是的,相對而言,我更喜歡巴黎的美女,只是有一個小問題,我只

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巴黎的上流社會,對我來說非常遙遠,所以,我決定從圖魯茲開始。」

    勞倫斯又是一愕,隨即收斂起笑容,仔細盯著他端祥了一陣,又笑了起來:「周,你真是個有趣的

傢伙,讓我來猜一猜,你應該不是中情局或者法國內務部的人,哦,我想你大概和中國大陸的軍情局有

點關係吧?」

    周天星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那麼你呢,我親愛的美國朋友,你是美國中情局的人,還是法國

內務部的人?」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大笑起來。

    勞倫斯笑得直咳嗽,舉起酒杯,豪爽地道:「來吧,不管我們是什麼人,為了歐元和美鈔,乾杯!



    就在兩人舉杯對飲之際,一陣雜沓的皮鞋聲從樓下傳來,轉眼間就出現三個法國警察,其中一個面

容冷峻的走到勞倫斯面前,面無表情地道:「勞倫斯先生,萊斯警長想和你談談勞倫斯和警方打交道的

經驗顯然十分豐富,一口喝乾大半杯威士忌,向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侍者打了個響指。叫道:「小伙子。

去把我地外套拿過來。」然後微笑著看向那警察,用一種近似調侃地語氣道:「哈克警官,不知道萊斯

警長又遇到什麼麻煩了?哦,當然,我是一個善良守法的美國僑民。一定會盡力配合警方工作的。」

    那名叫哈克的警官皺了皺眉,毫不掩飾厭惡的目光,不耐煩地對胖子道:「勞倫斯,我相信總有一

天,我會親自給你帶上手銬地,嗯……這位先生,請把你的身份證或護照拿出來。我想我需要驗證一下

你的身份。」

    他的後半句話顯然是對著周天星說的。兩個忠於職守的保鏢站了起來,抱著手臂站到周天星身後,

冷冷盯著哈克,他們雖然一言不發,但帶給那三個警察的壓力是顯而易見地,誰都能一眼看出,這兩個

膀大腰圓地青年是職業軍人出身。

    周天星微微一笑,掏出護照遞了過去,看到兩個保鏢的動作。哈克的臉色很難看,投向周天星的目

光中也多出一絲狐疑,不過他只翻開護照掃了一眼,就笑了起來,語帶嘲諷地道:「中國人。商務簽證

。先生,您的簽證似乎已經過期了。我想您有必要跟我走一趟。」

    周天星聳聳肩,從椅背上拿起外套,邊穿衣服邊向身後的保鏢道:「布拉夫,請你通知一下我的私

人律師文森特先生,讓他去一趟警局,哦,對了,警官先生,您打算把我帶到哪個警局?」

    哈克警官明顯一怔,然後把護照還給周天星,冷冷道:「先生,看起來您是一位大人物,您放心,

這只是例行檢查和訊問,不過如果您一定堅持必須有律師在場,我們當然沒有理由反對。」

    周天星淡淡一笑,矜持地道:「對不起,我的習慣是,在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我不會接受任何

檢查或訊問,警官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周天星乘著警車來到圖魯茲第七警署時,他僱傭地私人律師,一個名叫文森特的中年法國男人居

然先他一步趕到了。在這個方面,周天星是非常捨得花錢的,文森特是一位本城的資深律師,周天星支

付給他的傭金高達年薪一百萬歐元,這個價錢足夠使絕大多數工薪階層為之瘋狂了,英國皇室地御用律

師也不過如此而已。

    接下來地事就變得相當簡單,由於有律師在場,周天星根本不可能在警署裡遭到暴力或者不公平的

待遇,文森特告訴警方,他地委託人由於工作需要,已經向移民局申請了長期簽證,並且已經得到批准

,只是還沒有在護照上加注而已。只是其中有個小麻煩,晚上移民局不辦公,所以無法證實文森特的解

釋,而哈克本就不想輕易放過周天星,於是周天星只得以「非法移民嫌疑人」的身份被暫時扣留在警局

了。

    「有一個小問題,警官先生,可以告訴我,您為什麼對我的身份這麼感興趣嗎?」

    周天星手中捧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地問坐在他對面的青年警官,由於文森

特一直在旁虎視眈眈,就算在警察局裡也沒人敢動他一根寒毛,反而處處小心謹慎,因為誰都不想被這

些難纏的律師從雞蛋裡面挑出骨頭來。因此,周天星才能這麼悠閒地邊喝咖啡邊和哈克聊天。

    哈克冷哼一聲,不答反問道:「因為我很好奇,你和勞倫斯是什麼關係?你去情人酒吧幹什麼?」

    周天星還沒開口,文森特已搶著開口了,他表情嚴肅地道:「警官先生,請注意,您的問題涉及到

我的僱主的個人隱私,周先生,我必須提醒您,您有權對此保持沉默。」

    周天星笑著擺擺手,道:「文森特,不需要緊張,哈克警官的家庭剛剛遇到一點小麻煩,我很樂於

和他聊聊天,解解悶。」

    文森特一愕,隨後神色古怪地望著他,不解地問:「先生,您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哈

克的臉色卻刷一下白了,他死死盯著周天星,眼中蘊著怒火,沉聲道:「先生。請注意您的用詞。我不

喜歡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周天星毫不示弱地迎向他地目光,淡淡道:「難道不是嗎?警官先生,似乎您正在遭受一次家庭危

機,您地新婚妻子最近是否正在打算和您離婚?哦,我是一個非常有愛心的人。很願意對您目前的糟糕

處境提出一點忠告。」

    這回連哈克也懵了,他呆望了周天星足有半分鐘,才傻乎乎地問道:「你調查過我?不可能,你…

…為什麼要調查我的家庭隱私?不可能,難道是我妻子告訴你的?」

    周天星聳聳肩,做出一個很無辜地表情,淡淡道:「我沒有任何興趣窺探任何人的隱私。不需要這

麼驚訝。這在我們中國一點都不奇怪。嗯,你知道面相嗎?看你的表情就是不知道的,那就讓我來解釋

一下吧,我們中國人有一門古老的學問,可以通過觀察一個人的臉部特徵確定他的處境、預測他地未來

,而我,恰好學習過一些這方面地知識。」

    如果在場的聽眾是個中國人,周天星這番話一出,一定就會被人認為他是個靠嘴皮子吃飯的江湖郎

中。壓根不會信他,然而這時在他身邊的是兩個法國佬,自然是聞所未聞,聽得一頭霧水。文森特眨眨

眼,半信半疑地道:「周。你可以解釋得更具體點嗎?很難理解。一個人的臉怎麼可以展示他的命運?



    周天星歎了口氣,一副被他打敗了的神氣。似乎這只是常識性的問題,卻偏要一個大學教授去給幼

兒園的小朋友教漢語拼音,指著哈克地臉講解道:「看,他的印堂中文音譯)部位,是不是有點暗淡,

這在相學中叫做印堂發暗,表示一個人正在遭遇不幸的事。還有,請看他額角的那顆痣,在相學中這叫

喪門痣,……」

    他連講帶比劃說了足足四五分鐘,「專業術語」層出不窮,只聽得兩個法國佬目瞪口呆,聽了半天

也只得出一點點模糊的概念,那就是從相學上分析,哈克最近正在走霉運,工作不順,夫妻不和,連性

生活也不協調,而且這段霉運還要持續相當長地時間。

    哈克依然不信,冷笑道:「先生,我很佩服您講故事地本領,我想您一定曾經通過某種途徑調查過

我的隱私,很抱歉,我將保留對您這種不理智行為地追訴權。」

    周天星傲然一笑,冷冷道:「警官先生,雖然您的家庭問題和我本人沒有一點關係,但我是一個十

分注重名譽的人,尤其不允許任何人褻瀆神聖的相學,所以我想我必須捍衛我的尊嚴,所以我並不介意

再做個小試驗,您可以隨意指定一個人,讓我為他相面。」

    文森特一下子就興奮起來,自告奮勇道:「我願意做這個試驗,周,請你看看我的臉,判斷一下我

有什麼問題。」

    哈克瞟了他一眼,反對道:「不行,必須由我來指定人選。」

    周天星拍拍文森特的肩,笑道:「我回頭一定給你看,不用著急,現在還是讓哈克先生指定人選吧

。」

    當下,哈克從鄰近的辦公室里拉來一個年輕的文職女警,有幾個好事的警員聽到消息,也都跑過來

看熱鬧,周天星也不廢話,旁若無人地對那女警上下打量一陣,目光在她臉部停留了足足兩三分鐘,口

中用中文唸唸有詞,也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左手幾根手指飛快地掐算著,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棍德行



    過了十來分鐘,周天星停止了所有動作,向那女警微笑道:「小姐,您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裡,您

的母親在您童年時代就已經去世了,是不是?」

    那女警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突然捏緊拳頭,漲紅了臉道:「先生,您太神奇了,您簡直比星相師還

准,對了,您為什麼不問我的星座和血型?」

    周天星矜持一笑,道:「我並不需要問,因為我已經推算出,您的星座是處女座,至於血型嘛,哦

,這個問題不屬於相學的研究範圍,我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上帝!您實在太……厲害了!完全正確,還有嗎?您從我的臉上還看出了什麼?」

    周天星搖搖頭,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當然,只是有些問題似乎涉及到了您的隱私,我不方

便當眾說出來。」

    「沒有問題,你可以悄悄告訴我。」

    女警興奮之極,忘形地把耳朵湊向他,飛快地道:「你貼著我的耳朵說,不會有人聽到的。」

    於是,周天星就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小姐,真抱歉,我無意窺探您的隱私,只是,似乎您

目前同時擁有三個男朋友。」

    第074章 面相師的警告

    這一晚,整個第七警署都被來自中國的神奇面相師轟動了,周天星轉眼間就從「非法移民嫌疑人」

搖身一變,成了東方神秘文化的代言人。西方社會雖然也有很多所謂的星相師、占卜師,但一般只要受

過高等教育的人,大多都只把這些東西當成消遣娛樂的工具,有誰親眼見過周天星這樣的「活神仙」?

    尤其是那些文職女警員,簡直就把他奉若神明,一個勁給他端茶送水,有的給他泡紅茶、有的煮咖

啡,有的叫外賣,伺候得慰貼無比,只為求周大師給她們相一相面,只是周天星面對糖衣炮彈時還是十

分有原則的,聲稱自己有一個規矩,一日不過三,每天最多只能相三次面,而今天的配額已經用完了,

再用自己就要遇上不幸的事了,所以堅決不肯答應。

    這家警署的主要負責人萊斯警長終於被驚動了,他一開始聽到這消息時,也像大多數人一樣表示不

信世上竟有這麼荒誕的事,但聽了兩個親身經歷的手下詳細描述後,也不由得信了六七分,於是忍不住

好奇,在辦公室裡單獨會見了周天星。

    「周先生,看,現在已經超過零點了,哈!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

    萊斯指著牆上的掛鐘,無比熱情地對周天星道。周天星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苦笑著攤開手:「

好吧,警長先生,既然新的一天開始了,那麼我也不介意為您看一次相。」

    十分鐘後,周天星面色一變。神色嚴峻地盯著他雙眼。沉聲道:「萊斯先生,可以問您一個私人問

題嗎?」

    「哦,怎麼了?」

    看到周天星陰沉的目光,萊斯不由從心頭泛起一絲寒意,不過他也不是那種輕易就能被人唬住地角

色。鎮定地反問道。

    「您最近是不是常常失眠?而且常常做惡夢,非常古怪地夢,嗯,我是說,也許你的健康並沒有什

麼大問題,但是經常感到很焦慮,心神不寧。是這樣嗎?」

    萊斯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地一笑,反問道:「如果是那樣,又有什麼問題?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偶爾

發生這種狀況,也許是因為工作太緊張。」

    周天星目不轉瞬地看著他,緩緩道:「警長先生,我建議您在今後的一個月內,給自己放一個長假

,最好能夠和家人在一起,盡量不要出門。放鬆一下。哦,對不起,我忘了您是沒有家人的,那也沒有

關係,你可以找一個關係比較親密的朋友陪伴你。但是請你盡量減少外出。更不能出去旅遊,因為很危

險。」

    這番話聽得萊斯雲山霧罩。幾乎連腦子都快要被他轉暈了,只是他眼神中依然掠過一絲不易覺察地

冷笑,道:「那麼,我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周天星歎了口氣,搖頭道:「坦率地說,你不是中國人,說了你也不懂,在相學中,這叫做血光之

災。嗯,這麼說也許你比較容易理解,不管動物還是人,其實都有對危險的直覺和本能,舉個例子,上

過戰場的老兵,哦,當然,你一定曾在軍隊中服過役,所以可能會瞭解這種情況,一個經歷過戰火的老

兵,當有狙擊手瞄準他時,他雖然看不到對方藏在哪裡,但是大多情況下都能直覺地意識到危險,感覺

正有一把槍指著他的腦袋。簡單地說,你之所以最近經常做惡夢、焦慮、心情煩燥,就是因為你的潛意

識已經發現了危險的存在,也就是剛才我說地血光之災,意思是你即將遭遇一次嚴重地、有可能危及生

命的災難。」

    這番話把萊斯聽得直翻白眼,然而周天星講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許多有關他個人的隱私細節都說得

分毫不差,不由有些心虛,但依然強撐著笑道:「周先生,我想……也許不會像您想像得那麼嚴重吧?

事實上我並不信仰神秘主義。」

    周天星無所謂地一笑,淡淡道:「沒關係,我只是應你的要求,把我所知道的如實說出來,信不信

由你,事實上我並不是專業的面相師,這只是我的一個小愛好,好了,警長先生,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

離開?」

    萊斯雖然不像他的下屬們那樣容易被忽悠,聽了周天星的長篇大論後,還是不禁感到背上涼嗖嗖地

,心裡不踏實,既不願相信他所說的是真的,又感覺心中忐忑,總希望能和這個神秘的面相師多聊一會

兒,哪肯輕易放他走,乾笑道:「對不起,周先生,雖然我和我的同事都非常尊敬您,可是我們是公務

人員,必須按制度辦事,希望您能理解,如果明天早上確認了您地身份,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放您離開

。嗯,也許,我們可以玩玩紙牌?」

    周天星當然瞭解他地真實心態,才不會遂他的心願,他深知言多必失地道理,雖然嚴格來說他這個

相面師也不算是冒牌貨,但架子總是要端起來的,以他如今的實力,跟一個小小警長稱兄道弟攀交情,

似乎有失身份。他剛才雖是信口開河,但當警察的哪裡會不遇到危險,從今天起的一個月內,萊斯只要

遇到任何危險,腦海中就會第一時間浮現出他的警告,忽悠人嘛,最忌廢話太多,得留下足夠的空間讓

人家充分發揮想像力才行。

    於是,周天星十分乾脆地拒絕了萊斯的無理要求,施施然走出他的辦公室,和文森特及幾個圍著他

團團轉的警花一起喝茶聊天到天亮。

    早晨走出警署時,兩個忠於職守的保鏢就守在門口的車裡等他,文森特一夜沒睡,早就累得狠了,

便告辭回家補覺,布拉夫和基斯卻不知這一夜在警署裡發生的精彩故事,不過他們看到周天星神采奕奕

的樣子,就知道沒發生什麼不好的事,而且以他們的身份也不便多問什麼,相互寒暄兩句三人就上了車



    至於車的來歷,那是周天星一到圖魯茲就買的,原先他住在巴黎時每次出門都直接打車,還不覺得

需要買輛車代步,但到圖魯茲後感覺就不太方便了,於是就買了一輛很普通的黑色奔馳,由於暫時還沒

有法國駕照,就讓兩個保鏢輪流給他開車,倒也有了點老闆的派頭。

    「老闆,我們現在去哪裡?」一上車,坐在駕駛座上的基斯就問道。

    周天星想了想,問兩人道:「你們需要休息嗎?」

    「哈!老闆,這個問題正是我剛才想問你的,不過看上去你的氣色很不錯,我們都在車上睡過了,

隨時可以為您效勞。」布拉夫半開玩笑地道。

    周天星和兩人已經混得很熟了,相互間說話都比較隨便。他從來只拿睡覺當消遣活動,偶爾不睡也

不覺得什麼,於是笑道:「那好吧,我們先去喬治二世餐廳享用一頓豐盛的早餐吧。」

    喬治二世餐廳是本城一家頂級法式餐廳,雖然兩個保鏢都已習慣了周天星的奢侈生活,布拉夫還是

忍不住埋怨道:「又去那種地方,老闆,雖然我很喜歡那裡的魚子醬,可是我一直覺得我們的穿著和那

裡的格調很不協調啊,穿著五百元的西服,卻要吃八百元一份的魚子醬。」

    周天星沒好氣地道:「我一直對你們說,做人要低調,吃頓便飯而已,不需要那麼講究吧。」

    「可是,老闆。」

    開車的基斯也忍不住抱怨起來:「我寧可花五分之一的年薪買一套阿瑪尼再去,難道你沒有看到,

那裡有很多美麗高貴的小姐嘛。」

    周天星心中一動,暗想:「其實這兩個精蟲上腦的傢伙說得也不錯,能去那種地方用餐的女人可都

是非富即貴的,嗯,這兩個小子長得也不差,體格又健壯,要是穿著得體點,說不定還真能泡到兩個妞

哩,不管怎麼樣,總能跟上流社會沾點邊吧。」

    想到這裡,他心思活絡起來,笑問道:「你們現在的年薪是多少?」

    兩人同時一愕,布拉夫想了想,道:「大概十萬歐元吧。」

    「好,你們以後就跟著我干吧,我給你們三十萬年薪,最近我打算成立一家保安公司,你們倆就當

這家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吧,以後不用做保鏢了。」

    周天星慢條斯理地邊想邊說,本來他還打算等阮清和胡小斌來法國以後再做這件事的,不過這兩個

小子昨晚忠心護主的表現讓他覺得挺滿意的,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兩人都是沒什麼野心的傢伙,這才動

了念頭,想先把他們拔到一定的位置考察一段時間,順便給自己打打下手。

    對於這麼優厚的條件,兩人當然沒有不接受的道理,聽了以後都是又驚又喜,滿口答應,通過這段

時間相處,他們也有點瞭解周天星的脾氣了,為人豪爽大度,對身邊的人從不吝嗇,吃喝玩樂都會算上

他們一份,而且也沒什麼架子,玩笑不禁,這樣的老闆到哪裡去找?

    而周天星接下來的吩咐更讓他們喜出望外,讓基斯把車開到一家大型百貨商廈,然後讓他們自行選

購裝備,高級西服、名牌手錶、手機、打火機之類的成功男士必備奢侈品,把兩個帥小伙打扮得煥然一

新,順便也給自己置辦了點行頭,不過他從來就不太愛張揚,只隨便買了一套看上去挺順眼的休閒西裝

,倒是買了好幾塊勞力士,那是預備回國後送人用的,買完東西,就和他們去喬治二世餐廳享用早餐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1:20

第075章 歐洲豪門

    人靠衣裝馬靠鞍,一換上新行頭,布拉夫和基斯立刻變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連氣度也變得優雅

瀟灑,頗有點上流人物的派頭,反倒似把周天星這個正主子比下去了。這也難怪,兩個小伙子都有接近

一米九的個頭,面部輪廓如刀削斧鑿般,極具立體感,和貌不驚人的周天星比起來,自然更加奪人眼球



    不過周天星也自有他從容淡定的超然氣度,這種長期修道中潛移默化養成的涵養是一種最自然的、

最和諧的、最具親和力的外在表現,那是任何衣飾或英俊的外貌都無法摹仿的。如果單論外形和穿著,

兩個法國青年自然都比周天星強,但周天星和他們走在一起時,這兩小子就立刻被比下去了,誰是老闆

誰是夥計一目瞭然,畢竟,一個人的氣質不是那麼容易養成的。

    而且,據江玉郎稱,只要踏入化神後期,對修道人來說軀體只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改動的玩具,幾

乎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可隨心改變,無論俊醜老少,心念一動,就可換成另一副相貌,到時候就算他想變

成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是舉手之間的事。因此,道行高的修道人在這世上便如傳說中可以化身千萬的神仙

佛祖,想變成什麼樣子都行,自然不會對自己的相貌太關注的。

    這一點其實周天星在第一次見到江玉郎時就見識過了,當時他從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一下子就變成

一個豐神如玉的青年,還著實把他嚇得不輕呢。

    言歸正傳,三人在喬治二世餐廳用早餐時,果然比從前更引人注目了,周天星看到一個獨坐窗前的

年輕女郎,從側面看身材相貌都不錯,氣質也好,便隨口對兩人道:「我出十萬賞金,懸賞捉拿那位小

姐,你們倆誰能先把她搞上床。並且提供確實可信的證據。這十萬塊就歸他了。」

    不能否認的,周天星很多時候都會顯示出一些惡趣味,經常會做點無聊的事來逗自己開心,不過這

話聽在兩個牲口耳裡,就像打了一針興奮劑。都有躍躍欲試之意,基斯性子比較急,最先站起來向那桌

走去,去的時候瀟灑從容,一派紳士風度,回來的時候卻是滿臉陰霾,垂頭喪氣。他甚至沒和那女郎說

一句話。走到中途就折轉回來了。

    周天星好奇地問道:「基斯,怎麼了?」

    基斯苦著臉道:「老闆,難道你沒有看到她的胸針,那可是卡特羅爾家族地族徽,而且,那是紫色

地。」

    「哦,我的上帝!你說什麼?」

    布拉夫失聲低呼道:「她竟然是卡特羅爾家族的人,還戴著紫色族徽,那可是。該死,我想起來了

,她一定是斯黛拉-卡特羅爾,最近報紙上都說她已經和內奧米-鮑勒訂婚了,怪不得她會在圖魯茲出現

。」

    周天星聽得一頭霧水。忙追問詳情。得知後卻暗暗心驚,原來所謂的卡特羅爾家族。是意大利黑手

黨中的一個大家族,該家族最明顯地標誌就是人人胸前佩戴的族徽,以顏色來區分身份地位的高低,紫

色已是最高一級,非家族中和家主有直系血親或手握重權的核心成員都是沒有資格戴的。

    至於鮑勒家族,在法國也是一個根深蒂固的豪門望族,其家族的悠久歷史可上溯至法國大革命前數

百年,歷代都出了不少高官和名流,其中最顯赫地一位還曾經封疆裂土,坐擁一個頗具規模地強大公國

,只可惜後來這位大公野心膨脹,放著好日子不過,不惜鋌而走險起兵造反,結果被送上了斷頭台,整

個家族也受其所累,被剝奪了貴族的封號和領地,從此淪為平民,不過也正是這個原因,在那場轟轟烈

烈的法國大革命中,這個古老家族非但沒有遭受絲毫災禍,反而因為當時的一個家族重要成員參加了革

命黨,革命成功後一下子鹹魚翻身,成了人人敬仰的開國元勳,這個家族也從此煥發了新生,其後幾乎

每代都能出一兩個名噪一時的政壇風雲人物,綿延興盛至今。可以說,如果有高明的作家願意執筆,鮑

勒家族的興衰史完全可以寫成一部史詩級的長篇巨著。而內奧米-鮑勒其人,則正是該家族年輕一代中

地佼佼者,他雖然沒有從政,但年僅三十歲就成了一家跨國金融財團的董事局主席,同時還是圖魯茲金

融業商會的副會長,更不知通過何種途徑弄了個英國皇家貴族院頒發的男爵虛銜。

    正是因為這兩個家族都名聲在外,一個黑道豪門,另一個是政壇豪門,所以這對青年男女的婚姻從

一開始就塗上了濃厚地政治色彩,輿論普遍認為,這兩個大家族地聯姻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許多不便明

言的利益交換和聯盟。當然,幾乎沒有一家法國或意大利地報紙敢於把他們的猜測直接印成鉛字發售的

,只是比較隱晦地表達了一些觀點而已,雖說是輿論自由的年代,也沒有人會愚蠢到認為可以同時開罪

這兩大家族的。這世界就是這麼現實,你甚至可以拿英國皇室開玩笑,但是千萬不要去開黑手黨的玩笑

,除非你想找死。

    周天星雖然有意向涉足法國上流社會,但也沒必要招惹黑手黨,聽兩個手下介紹一番,也只當故事

聽過就算,很快就把話題岔了開去。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對斯黛拉多看了幾眼,對這位黑道公主的感覺還不錯。他現在早已過了看女人只

看外貌的階段,就像一個剛剛脫貧致富奔小康的農民企業家,漂亮女人見多了,就漸漸開始關注女人的

氣質和修養了。總的來說,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個黑道人物,氣質優雅嫻靜,甚至感覺有點柔弱,單

看外貌的話,許多人都會誤以為她只是個尋常的富家千金。由於距離比較遠,周天星不能發動心卦窺探

她的隱私,不過他也沒必要刻意而為,於是只看了幾眼就作罷了。

    吃完飯後,三人談笑著走出餐廳。基斯去停車場拿車。周天星和布拉夫在大門口等他把車開過來,

不想卻意外碰上了兩個「熟人」,都是第七警署的警員,他們認得周天星,周天星卻不記得他們的名字



    兩個警察顯然也是偶然路過的。不過一見到周天星就激動起來,屁顛顛地跑過來和他打招呼,態度

既恭敬又崇拜,而且居然直呼他「大師」,周天星正被他們這種過度熱情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其中一

個警員就搶著道出了原委,原來這事還真是蹊蹺。周天星昨晚剛剛嚇唬過萊斯警長。說他有血光之災,

誰知萊斯今早從警署回家的路上,就真的出了車禍,雖然傷勢並不太嚴重,但無疑印證了他此前所言。

    這下子連周天星自己都有點懵了,天底下沒有這麼巧的事吧,連隨口一句胡謅都能產生立竿見影地

效果?不禁下意識地回憶起當時地情景,這時才突然驚覺,原來他當時產生那個念頭時。似乎根本沒經

過大腦思考,只是話到嘴邊時才想到可以這樣唬唬對方,為自己增添些神秘感。他當時還不覺得什麼,

但現在仔細想來,越想就越發覺這事透著玄妙。無心之言。竟能轉眼成真。

    驀地,他腦中靈光一閃。生出了一絲明悟,這才隱約記起當年江玉郎曾經說過的一段話:「本門心

法修到深處,心念一起,便能知過去未來,一般在凝神期時,只能窺探過去,只有等到了煉神期以上,

才能慢慢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過煉神期畢竟也只屬於修道的初級階段,要達到真正登堂入室,得窺

其中三昧,還要等到化神期以上才行。」

    想到這裡,他也就不覺得多麼奇怪了,想必是因為自己的道行已踏進了煉神期地門檻,因此也開始

擁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預知能力了,心中又驚又喜,但一時也不知該用什麼法子來加固提升這種能力,這

種問題又不便在電話裡討論,看來只能等法國的事辦完以後,回國專門請教江玉郎了。一想到回國,他

的心又熱了起來,到今天為止,他已經在法國呆了一個多月,雖然每天都和家裡及林水瑤保持電話聯繫

,但見不到他們,心裡還是很掛念的,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離開家這麼久,心裡總有點不舒服,主要問

題是現在正在辦移民,手續繁雜得很,實在脫不開身回家,不過只要等移民手續完成,那就是海闊天空

任他往來了,付出這些代價還是值得的。

    他雖然沒什麼心情應酬這兩個聒噪的警員,但想想今後要在圖魯茲立足,把這座城市經營成他地一

個據點,還是需要一定地人脈關係,尤其是像這種公務部門,裡面多認識幾個人總沒什麼壞處,於是就

和他們站在街面上隨便聊了聊,並且承諾有空時會給他們相相面,這才把這兩個煩人的傢伙歡天喜地地

打發走了。

    這時基斯早已把車開了過來,就停在他面前,上車前不經意間回頭瞥了一眼,卻發現斯黛拉正站在

他身後不遠處,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發愣,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白人壯漢,一看就知道也是保鏢一類的跟

班,這兩人也正用饒有興趣的目光打量著他。顯然,剛才周天星和兩個警員的對話,應該被他們三人聽

去了大半,不然他們應該不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東方人這麼感興趣的。

    「先生,請等一下。」

    其中一個白人保鏢向他走來,彬彬有禮地道:「對不起,我們小姐想和您談談,不知道是否方便?



    周天星注意到,他們三人左胸上都別著一枚做工精細的小徽章,形狀有點像十字架,表面上還有一

些植物莖葉狀的纏繞物,唯一地區別是,斯黛拉的徽章是紫色的,兩個保鏢則都是銀色的,看來這就是

那個所謂卡特羅爾家族的族徽了。

    周天星明顯從這個保鏢身上感應到濃重地戾氣,他無疑是個殺人如麻地傢伙,而且還積了許多負功

德。他不願和這些黑手黨家族發生牽連,淡淡一笑,婉言拒絕道:「這位先生,請轉告你的小姐,我現

在沒有時間。」

    第076章 逆鱗

    斯黛拉終於動了,她款款走到周天星面前,露齒一笑,輕聲細氣地道:「先生,我只需要佔用您一

分鐘時間,請問,您是一位來自東方的占卜師嗎?」

    周天星剛要開口,心臟猛地一跳,驟然間感應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下一刻,一股洶湧而來的強

大精神力撲面而來,如一柄高速飛行的利刃,直插他的識海深處,竟似要在一瞬間把他的精神世界完全

撕碎。

    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周天星來不及細想,危急時刻本能地調運師門心法,用一顆久經考驗的堅

強道心緊緊守護住意識之海,靈台空明澄淨,和這股外來的精神力頑強抵抗。

    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狀況,要不是擁有一顆堅如磐石的道心,在全無準備之下受

到精神攻擊,恐怕他在第一時間就道心崩潰,變成一個瘋子了。

    精神世界的戰爭,危險程度遠甚肉體博殺,稍有不慎,可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場沒來由的精神力突襲居然來自站在他對面的斯黛拉

,她無疑是個傳說中的魔法師。

    所謂魔法師,其實並不像一些玄幻小說中寫得那麼神奇,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真實的西方社會中

,魔法師其實是一種能夠修煉和操控精神力的異能者。江玉郎百年前就遊歷過歐美各國,在當時的大英

帝國逗留期間,他就曾遇到過魔法師,通過調查,他發現,這類人絕大多數都是教會的神職人員,這些

神棍往往會在布道時向教眾實施大範圍精神麻醉,令他們心甘情願地向教會奉獻財物,這還算是好的,

至於心術不正的。就會利用這種隱蔽手段對他人實施精神攻擊。騙財騙色甚至謀害人命都屬尋常。這樣

的人,都被江玉郎一概稱為精神力控制者。

    所謂精神力,其實就是修道人的道心,兩者唯一的區別在於,修道人的精神力再強也都是含而不露

。從不外放,他們只是把鞏固道心當成改造精神世界、進而改造肉體、追求長生的工具,而西方地精神

力控制者則是把它當成謀取俗世利益地武器,雙方的境界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別。

    對修道人來說,每一分精神力都是無比寶貴的,沒有人會愚蠢到為身外之物而浪費精神力的地步,

西方人則完全不懂這個道理。每一個精神力控制者的最高追求就是如何更有效地使用精神力。以及如何

用最小地精神力達到最佳的攻擊效果,顯然,他們的心思完全都花在了如何消耗精神力上,消耗完後則

是以冥想的方式來慢慢恢復。毫無疑問,這種做法實際上已走上了歧途,他們的精神力再強,獲得的權

勢再多,也不可能使自己的壽命增加一天,反而會因頻繁浪費精神力而變得短命。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暴殄天物。

    不過話說回來,從現實地角度講,修道人雖然擁有更強大地精神力,但西方的精神力控制者們每一

代都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如何使精神力發揮更強大的破壞力。如果雙方真的在精神世界中展開戰爭。實力

相當的情況下,修道人多半凶多吉少。畢竟他們從來不會去研究這方面的問題,修練本門法術才是正途



    周天星很不幸,是的,他今天就好死不死碰上了一個精神力控制者,而且被對方毫無徵兆地發動了

突襲。

    「我X你全家!」

    這一刻,周天星的憤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有生以來,他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一個人,要知道

道心可是修道人地命根子,小心呵護還來不及,怎容他人侵犯,毫不誇張地說,這是比眼睛還要重要的

東西。試想一下,不管你有多高的涵養,如果有個陌生人一上來就要戳瞎你的眼睛,那會是何等的憤怒



    周天星脾氣很好,是地,任何認識他地人都這樣認為,就算和他同窗三年的張哲中他們,都沒見他

發過一次火,但平時不發火地人,一旦動了真火,往往就要天塌地陷了。

    「轟!」周天星的意識之海中,突然裂開了一個大豁口,剎那間,便如大河決堤,那股如水銀般入

侵的精神力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立刻滾滾湧入他識海深處。

    「臭婊子!去死吧,我管你背後有什麼***家族,就算你是羅馬教皇,我也干你全家。」

    周天星唇角泛起一絲獰笑:「蠢女人,我的道心至少是你精神力的兩倍,找死也不挑日子,真當我

們修道人是好欺負的,給我下地獄去吧。」

    說來話長,其實整個交鋒過程都沒有超過半分鐘,斯黛拉突然間仰面就倒,幸得一個保鏢眼疾手快

,及時從背後托住她的腰,再去看時,她已當場暈厥過去,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唇角滲出絲絲血線。

    兩個不知內情的保鏢頓時駭得面無人色,其中一個慌慌張張地把她抱回餐廳,另一個則是摸出手機

對著話筒大聲吼叫。

    周天星冷笑一聲,總算出了一口心頭惡氣,剛才他以整個識海為賭注,拚死一擊,故意把那股入侵

的精神力放進識海,然後拼著一股狠勁,強行割裂了這股精神力和本體的聯繫,相當於把自己的識海當

成一個囚籠,把對方入侵的大軍關在了裡面。

    即便如此,他現在的狀況也不太妙,那股異種精神能量驟然失去了母體的聯繫,頓時失去了控制,

正在他的識海中左衝右突,攪得他的精神世界一片混亂,這自然是一件十分危險而又痛苦的事,而且這

種情況也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甚至連聽都沒聽過,如果不能及時制服這股異種能量,他自己都不知

道會發生多麼嚴重的後果。

    「基斯,快……快開車,往城外開,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圖魯茲,越遠越好。」

    一坐上車後座,周天星就艱難地吩咐道。

    「老闆,出什麼事了?難道……」

    周天星不耐煩地打斷道:「不……現在沒時間解釋,快開車,我想我們惹上大麻煩了,還有,暫時

不要打擾我。」隨後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默運玄功。

    兩個手下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對於剛才發生的事隱約猜出了五六分,不過誰都沒

有再說廢話,基斯一踩油門,驅車向城外疾馳而去。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周天星緩緩睜開雙眼,額頭上佈滿了黃豆大的汗珠,精神卻顯得格外健旺。

同時,一個意外的收穫幾乎讓他欣喜若狂。

    原來,他不但已經收服了那股外來的精神力,而且誤打誤撞之下,竟然把這股能量完全融入了自己

的識海,等於免費享用了一次精神大餐,使他自身的精神力平空提升了至少三成。不僅如此,他還從這

股精神力中獲得了許多記憶碎片,全都是斯黛拉從前的記憶片斷,雖然顯得支離破碎,但也足夠讓他瞭

解許多內幕了。

    「基斯,我們開到哪裡了?」他開口問道。

    坐在前排的兩個手下同時嚇了一跳,他們此前一直不敢說話,生怕打擾到周天星,這時突然聽到他

的聲音,都不禁喜出望外,兩人同聲道:「老闆,你醒了。」

    周天星此時心情極佳,微笑道:「是的,很感謝兩位剛才的配合。好了,我現在就把我們的處境說

一下,布拉夫、基斯,你們聽完以後如果不想繼續跟著我,可以馬上離開我,如果還願意跟著我,以後

就是我的兄弟。」

    兩人再次對望一眼,基斯道:「老闆,你是不是得罪了卡特羅爾家族?」

    周天星啪地打了個響指,道:「完全正確。」

    「可是……老闆,你是怎麼把那個女人……讓她暈過去的?」布拉夫小心翼翼地問道。

    周天星沉吟片刻,緩緩道:「這一點你們不需要知道,你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現在我的處

境非常危險,我已經同時得罪了兩個豪門,而我本人,並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勢力可以和他們對抗,所

以我只能選擇逃亡,現在我只想知道,你們願意和我一起逃亡嗎?」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他們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基斯想了想,道:「老闆,我還是願意跟

著你。」

    「為什麼?」

    「因為如果離開你,我就得再找個老闆,而我相信,再也找不到比你好的老闆了。所以,我願意和

您一起冒險,先生。」

    周天星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轉向另一個手下,問道:「那麼你呢?布拉夫,你的選擇是什麼?」

    布拉夫聳聳肩,平靜地道:「我的想法和基斯一樣,我希望能成為你的兄弟,老闆。」

    周天星的笑意更濃了,道:「那好吧,基斯,請你先把車停在路邊。」

    基斯一愕,脫口問道:「老闆,停車幹什麼?」同時腳下鬆開油門,把汽車緩緩停到了公路一旁的

護欄邊。

    等車停穩後,周天星才從外衣口袋裡摸出雪茄盒,慢條斯理地點燃了一根,深吸了一口,這才淡淡

道:「因為我們必須留一點時間給布拉夫先生打電話,我相信卡特羅爾家族一定不會吝嗇於獎賞幫助他

們捉拿到我的人,是這樣嗎?布拉夫先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1:43

第077章 傳說中的魔法師

    兩人的臉色同時一變,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們的手都閃電般伸進懷中。下一刻,周天星腦門上頂著

一隻冰涼的槍管,握槍的手正是布拉夫的,而布拉夫太陽穴上也同樣頂著一支手槍,握槍的手卻是基斯

的,而周天星本人,依然在抽雪茄,同時含笑看著布拉夫。

    「為什麼?難道老闆對我們不好?」基斯如一頭憤怒的獅子,手背上青筋突起,一字一字低吼道。

    布拉夫平靜地道:「我承認,老闆對我們很好,可是,基斯,我的兄弟,你難道不認為,做完這件

事,我們就可以退休了嗎?那麼為什麼還要用槍指著我的頭?」

    「狗屎!布拉夫,你不要忘了,我們是職業保鏢,你難道沒有一點職業道德?」

    「哈!親愛的兄弟,什麼是道德?你是指電視上那些政客口中的道德嗎?別開玩笑了,聽著,基斯

,不管是卡特羅爾家族還是鮑勒家族,都不會放過這小子的,你認為他能活著離開歐洲嗎?真是個天真

的孩子,你真的願意為這個中國闊佬陪葬?」

    「閉嘴!布拉夫,你這個垃圾,把槍放下,我可以讓你安全離開,否則,我就幹掉你,帶著卡特羅

爾家族的賞金下地獄去吧。你應該瞭解我的性格,我絕不能容忍你傷害我的僱主。」

    布拉夫不屑地冷笑,森然道:「那我就先幹掉你的僱主,然後我再被你幹掉,哈!多麼有趣的畫面

,基斯,你猜。警察會對你做什麼?」

    「好了。遊戲結束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周天星突然動了,他慢慢伸出一隻手,把頂在腦門上的槍從布拉夫手中拿了過來,

隨手擱在了車座上,然後對基斯淡淡道:「我地兄弟。把槍收起來吧,我們還要趕路。」

    基斯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發生地一切,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不信,整個過程中,布拉夫就像一個被

定住的木偶般,眼睜睜看著周天星把槍從他手中取走,既不反抗也不說話。只是目光呆滯、沒有焦點地

怔怔望著前方。直到周天星揮揮手,他才像一個機械人般僵硬地拉開車門,下車而去,臨走時還不忘從

外面把車門關上。

    「撲!」

    基斯的槍從手中滑落,掉在車裡的地毯上,他結結巴巴地道:「為什麼?他……他怎麼了?」

    周天星笑道:「這是我新學到的一個小魔法,看來還是挺有用地。」

    事實上,由於吸收了大量斯黛拉的記憶碎片,也使周天星瞭解到一些精神力控制者常用的精神類法

術。就像剛才他對布拉夫使用的,就是其中最殘忍的「靈魂淨化」,等於是把一個人的靈魂抽離出體外

,使他從此成為一個無知無覺的行屍走肉。

    當然,這種手段在修道人眼中只是旁門左道。彫蟲小技。而且不太人道,有損功德。但不可否認地

,在某些緊急情況下,這些彫蟲小技還是相當實用地,只是作為一個修道人,周天星深知濫用精神力有

害無益,所以如非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使用的。

    基斯愣了半晌,突然興奮起來,驚喜道:「老闆,難道您就是傳說中的魔法師,哈!感謝上帝,我

的老闆竟然是個魔法師,太不可思議了,我真是太幸運了,老闆,您能不能當我的魔法老師?帶我進入

神奇的魔法世界。」

    周天星又好氣又好笑,不禁想起當年初見江玉郎時,自己也是這副德行,向他翻了個白眼,笑罵道

:「傻小子,還不快開車,再廢話當心我用魔法丟你。」

    基斯吐吐舌頭,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不過還是乖乖發動了車子,口中卻還是忍不住嘮叨著:「老

闆,你有飛毯嗎?對了,你的法杖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還有,您的魔法實驗室呢,對了,這個世界

上真地有精靈嗎?有龍嗎?」

    對於這個問題青年,周天星開始感到頭疼了,雖然他當初在江玉郎面前也是這麼囉嗦個沒完,但一

旦自己成了高高在上的「魔法師「,面對這種玄幻小說看多了的粉絲時,還是會感到很無語的,只得清

咳一聲,岔開話題道:「魔法的世界太複雜了,以後我會慢慢向你解釋地,現在,讓我們討論一下,下

一步該怎麼辦吧。」

    「哈!老闆,別開玩笑了,您可是一位大魔法師,不會也害怕卡特羅爾家族吧。」基斯吹著口哨,

得意非凡地道,彷彿他已經成了一個無所不能地魔法師,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

    一下子得罪了歐洲兩大豪門,要說不緊張、不擔心,那一定是假的,好在修道人平時修地就是一顆

道心,面臨劇變時的定力至少比常人要高出數倍,周天星歎了口氣,道:「基斯兄弟,我沒有騙你,我

們現在真的是在逃亡途中。」

    同一時刻,圖魯茲市區,聖弗蘭大教堂。

    纖塵不染的書房中,年過半百的蘭尼-阿洛特主教神色嚴峻,濃眉深鎖,正坐在書案後傾聽本堂神

父伯納迪恩的報告。牆角的一張木榻上,斯黛拉依然處於沉睡狀態。

    「主教大人,現在可以確認的是,那個中國人是個神秘的東方面相師,這一點已經從第七警署得到

了證實,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能從一個人的臉部特徵上分析出他的命運,還有,據您的學生,斯黛拉

小姐的保鏢稱,斯黛拉小姐只和那個中國人相處了不到一分鐘,斯黛拉小姐就暈倒了,所以可以肯定的

是,她一定是受到了那個中國人的精神攻擊,因此可以肯定,那個中國人一定懂得某種和我們教會類似

的魔法,而且非常強大。」

    阿洛特主教沉默片刻,又問道:「那個中國人的來歷查清了嗎?」

    伯納迪恩搖搖頭,道:「暫時不是很清楚,根據我手中掌握的資料,他一個多月前使用商務簽證來

到我國,他似乎很有錢,兩星期前買下了一家本城的工廠。」

    阿洛特主教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他把目光移向沉睡中的斯黛拉,微微歎息道:「可惜,除非教皇陛

下親自出手,這孩子可能永遠都不能醒了,我想她一定知道得更多。」

    伯納迪恩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道:「天主在上,難道……難道連主教大人都沒有能力拯救這個可

憐的孩子?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您的真實實力可是不遜於任何一位省區大主教的啊。」

    阿洛特搖搖頭,苦笑道:「就算尊敬的亞歷克西亞樞機主教恐怕也無能為力,這個孩子的精神力已

經被那個中國人抽乾了,除非得到仁慈的教皇陛下恩准,准許她使用信仰之源,否則,她這一生都會變

成一個植物人。」

    伯納迪恩倒抽一口涼氣,喃喃道:「可怕的東方人,主教大人,我建議立刻把此事上報法國教區,

或者……嗯,我想您是否應該先和您的導師、尊敬的亞歷克西亞樞機主教大人通個電話?」

    阿洛特沉吟良久,道:「暫時還不需要,等我們調查清楚那個中國人的真實身份再討論這個問題,

我可不想為一件還沒有確證的事驚動尊敬的伯奇紅衣大主教或者我的導師。好了,你可以下去了,記住

,在最短時間內查清那個人的身份。」

    「遵命,主教大人。」

    伯納迪恩張了張口,猶豫片刻才道:「內奧米-鮑勒先生剛才又打來電話,詢問斯黛拉小姐的狀況

。」

    阿洛特冷冷道:「那就明確告訴他,斯黛拉小姐是因為修練魔法時出了意外才暈倒的,和任何外部

因素都無關,我正在全力治療,有任何情況我們都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伯納迪恩眨眨眼,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接著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我們呢,主教大人,我們

是否應該派人追捕那個中國人?」

    阿洛特擺擺手,不耐煩地道:「我可不想白白浪費人手,那個中國人不是我們現有的力量所能對付

的,好了,一切我自有安排,我現在必須開始冥想了,兩小時內,任何人都不許打擾我。」

    伯納迪恩見主教大人神色不豫,再也不敢廢話,低應一聲,輕手輕腳地退出書房,並且反手帶上了

門。

    書房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一絲笑容漸漸從阿洛特主教臉上綻開,他輕聲自語道:「呵!傳說中的

東方道士,終於出現了,哦,多麼神奇的東方魔法,永生不死的傳說,終於在我、蘭尼-阿洛特面前敞

開了大門。」

    他緩緩走到牆角的斯黛拉身前,凝目望著她沉睡中秀美的面龐,視線逐漸下移,天鵝般頎長的玉頸

,高聳挺拔的酥胸,以及修長渾圓的大腿。接著,他慢慢俯下身,輕輕撩起罩住她下身的裙擺,把它捲

到腰部,然後把她整個人翻了個身,使她跪伏在木榻上,臀部高高翹起,熟稔無比地褪下連褲襪和一條

黑色蕾絲邊小內褲,露出兩片渾圓光潔、白花花的翹臀。

    然後,他解開了自己身上那套神聖光潔的教士服,埋頭聳動起來。

    第078章 鐵血

    對於聖弗蘭大教堂中發生的一切,周天星在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心卦傳回的影像,這是修卦人最逆天

的優勢,不管在什麼時間或地點,只要受到重大威脅,心卦就會忠實地向他自動報警,只要對方不是道

行超出他一個境界或者功德比他高的人,都不可能逃過他的耳自,而且通過自動報警傳來的影像並不需

要消耗功德,相當於一項免費服務。

    正是通過這台自動報警機,他認識了從未謀面的阿洛特主教以及本堂神父伯納迪恩。只是他暫時還

無法得知阿洛特究竟有什麼陰謀,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阿洛特為了某個更大的圖謀,對外徹底隱瞞了

這件事,包括鮑勒、卡特羅爾兩大家族以及羅馬教廷,目前都還不知道周天星這個人的存在,甚至連斯

黛拉出事的原因都不知道。

    周天星雖然很想幹掉這個在暗中對他虎視眈眈的老傢伙,但他目前在法國沒有任何根基,又不知對

方虛實,只得暫時隱忍,同時也動了盡快回國的念頭,他來法國可不是惹事生非的,能避開的麻煩最好

盡量避開。

    於是,他把車隨便停在一個路過的小鎮上,然後找了一家汽車維修廠,隨便提了幾個要求,讓裡面

的工作人員給他的車子增加點高級音響之類的裝備,約定過段時間再來取車,辦完手續後,就帶著基斯

一起乘火車去了巴黎。

    一回到巴黎,周天星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工作,用最快速度在市區租了一層A級商務樓,只花了半

天時間就辦完所有手續,這還得感謝如今不景氣的歐洲經濟。如果在以前。想要在巴黎市區找到合適的

辦公場所,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

    接著,他跑到相關部門,打算先註冊一家保安公司,不想卻被告知。想要成立一家保安公司的話,

發起人必須是在法國境內居住十年以上的本國公民,同時還必須沒有任何違法犯罪記錄,這下可就讓他

犯難了,不過仔細思量後,和基斯商量了一下,想借用他地名義來組建這家公司。基斯答應得相當痛快

。只是提出一個小小地附加條件,想讓他幫忙可以,但周天星必須收他當學生,教他神奇的魔法。

    對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周天星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不過好在他從斯黛拉的記憶碎片中得

到了教會的冥想秘法,這種低等心法原本他是不屑一顧地,但這時剛好能派上用場,索性把冥想法傳了

給他。讓他自己去慢慢琢磨。於是,周天星這個冒牌魔法師很快就擁有了第一個親傳弟子。世事常常出

人意表,他現在自然不知,今日的無心插柳,在若干年後竟掀起了一場席捲整個西方世界的大風暴。完

成註冊手續後。周天星的保安公司就正式開張了。他不惜重金在主流媒體上登出廣告,高薪聘請專業保

安人員。年薪二十萬歐元,第一批就一口氣招進一百人,每次面試他都會親自到場,由基斯考察應聘者

的體能和作戰、格鬥技能,他表面上看去無所事事,其實在暗中感應這些應聘者的功德和心術,對於負

功德或明顯心術不正的傢伙,條件再好也不錄用,至於其他方面,就基本上按基斯地意思辦,畢竟他曾

經在法國海軍陸戰隊服役,周天星還是相當信任他地眼光。

    當一百個新人全部招齊時,已花去了近一個月時間,其間周天星在證券公司的帳戶上資金猛增到兩

億歐元,同時他還在巴黎近郊買下一個大農場,幾乎把這裡改建成了一座軍事基地,一口氣購置了數百

套一流訓練器材,只是由於當局的嚴格管制,他現在只能向軍火公司訂購少量小口徑手槍、電棒之類的

警用武器,連自動步槍都不能買,更不要談狙擊步槍、火箭筒那種重裝備了,不過能擁有一支一百人的

手槍隊,已達到他目前能力的極限了。

    雖然裝備方面不盡如人意,周天星也沒有放鬆對這支武裝力量的整合和訓練,通過獵頭公司,不惜

重金請來兩個資深德國特種兵教官,在訓練營中實行嚴格的軍事化管理,讓這幫「保安」如同在部隊服

役一樣天天出操訓練。

    當然,想要手下人死心塌地賣命,光靠嚴格的管理是行不通地,在生活上周天星也一點都不含糊,

反正農場裡有的是地盤,他先是購置了一百多個活動木板房,每人一間,作為過渡性住房臨時居住,同

時請了一家資深建築公司,為他整體規劃建設這座訓練營,光是士兵宿舍就計劃建五百套廚衛齊全的單

間。

    至於餐食、保健等生活細節,更是聘請了幾個特級大廚、一個專職營養師、十來個醫護人員、上百

個勤雜工及相關設備、車輛,總之,只要是生活所需,他就不計成本地為這支部隊提供最優厚的待遇,

甚至每個星期六都要派人從市區拉來上百個妓女為這些生活無聊的大兵提供性服務。

    時間一長,這些大兵也都看出來了,他們地老闆根本就不是開保安公司地,完全就是在組建一支私

人軍隊,只是待遇這麼好的軍隊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找不到,自然不會有誰提出異議。

    這天,周天星終於接到阮清地電話,她和胡小斌的商務簽證終於辦下來了,預計次日中午就可以飛

到巴黎。周天星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自然非常高興,第二天一早就帶了幾個手下,分乘兩輛悍馬去戴

高樂機場接機。

    當他在接機口看到阮清時,差點沒認出她,兩個多月不見,這妖精不知怎的越發嬌媚了,一顰一笑

無不令人目眩,胡小斌基本上還是老樣子,一看就是個憨厚精壯的小伙子,不過大概是因為在江航機關

裡混了一段時間。言行舉止都比以前得體不少。

    最令周天星感到意外的是。胡小婉居然和他們在一起,而且她的變化特別顯著,穿著一套整潔光鮮

的空姐制服,長髮盤在腦後,手中拎著一個小巧地飛行皮箱。明眸皓齒,婷婷玉立,顧盼間神采飛揚,

精神奕奕,少了一分怯懦,多了幾分自信。

    周天星大感驚訝,胡小婉當上空姐是他一手操辦地。這一點並不奇怪。但江航只是個地方性的航空

公司,根本沒有國際航班,他實在想不通胡小婉怎麼會出現在巴黎。詢問之下才得知,原來就在他出國

的這兩個月中,江航已經被併入燕雲航空,成了隸屬於燕航的一個子公司,所以增加了不少國際航班,

大概是因為邱本初熟知他的性格,也就沒想起把這事告訴他。反正不管併入哪家公司,他還是當他地老

總。而胡小婉則是因為想送弟弟出國,特意飛的這一班。

    四人相見後,感覺都十分親熱,尤其是周天星。在法國一呆就是兩個多月。舉目無親,其實內心很

是孤單。一見到她們就像個碎嘴的老太婆一樣嘮叨個沒完,胡小斌這個粗人倒也罷了,兩個女人都是第

一次見到他這樣興奮過度,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周天星也沒帶她們去酒店,直接驅車把她們拉到了他新建的訓練基地。毫無懸念,這座基地的規模

和氣魄第一時間就把三人鎮住了,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幾乎懷疑是否在夢中。直到這時,他們才真正

瞭解,周天星擁有的實力是何等深不可測。

    當晚,這個小集團的四個核心成員就在一間臨時木板房中召開了第一次正式會議。

    「三位,你們都是我最信任地人,以前在國內,有許多事我不方便向你們透露,今天,就讓我們開

誠佈公地談一談吧,你們有任何疑問都可以提出來。」

    這是周天星地開場白,他面前放著一套阮清從國內帶來的紫砂茶具,泡的是極品雨前龍井,裊裊茶

香瀰漫在空氣中。

    胡小斌是第一個憋不住的,他搶先問道:「大哥,你怎麼有這麼多錢?你到底有多少錢?」

    胡小婉聽弟弟這樣口沒遮攔,臉上一紅,蹙起秀眉嗔道:「小斌,你怎麼說話的,怎麼能問人家這

種問題,快給周大哥說對不起。」

    周天星擺擺手,笑道:「小婉,不要緊,這件事就算你們不問我也要說的,我剛才說了,今天我們

完全開誠佈公地談,沒什麼忌諱的。跟你們說實話吧,我現在大概有兩億歐元身家,以後還會更多,至

於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很簡單,因為我是個異能者,至於我的異能,因為某些原因,我實在不方便

向你們透露得太多,你們只需要知道一點就行了,賺錢的事不需要你們操心,你們最主要地任務就是花

錢辦事,只要你們把事情辦好了,那就是對我們這個小組織的最大貢獻。」

    頓了頓,又道:「你們應該都瞭解我的脾氣,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所以關於你們的切

身利益,完全不必擔心,只要實心實意地當我是朋友,我也會把你們當成兄弟手足,我有一口飯吃,你

們就不會喝粥。」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阮清道:「天星,我剛才聽你提到組織這個詞,我很好奇,既然有組織,就應

該有宗旨和目標,我首先想瞭解地是,我們這個組織究竟想要實現什麼樣地目標?金錢?權力?名譽?

地位?或者某個理想?」

    周天星露出讚賞的眼神,點頭道:「你問到點子上了,我們這個組織地最高理想,就是做讓大多數

人開心的事,做好事,做善事,但我們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慈善機構。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我

就舉個例子吧,比方說,我們幫助了一個貧困學生,出錢供他讀大學,後來這個人當了官,卻變成一個

無惡不作的貪官,那麼,我們以前對他的資助就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惡事了,如果他只是一個山區

裡的文盲,至少對別人的危害不會像一個貪官那麼大。」

    這番話聽得眾人都是一頭霧水,面面相覷。良久,胡小婉輕輕道:「大哥,我好像有點明白你的意

思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幫人的時候必須很慎重,對品行不好的人,就不能幫,可是,人是會變的啊

,再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看上去象好人,其實是個壞人,實際操作的時候,怎麼才能鑒別呢?」

    周天星呵呵一笑,道:「所以我早就說了,我們的組織不是慈善機構,不能見到誰有困難就去幫,

那可是好心辦壞事,開個玩笑,要是一不小心救了一個希特勒式的人物,那個罪孽可就太大了。其實,

做好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懲治惡人,特別是那些罪大惡極的人,直接把他幹掉就是了,乾乾淨淨,不會

留下什麼後遺症,套句俗語,就是所謂的替天行道吧。當然,做這種事一定會很危險,所以,我們必須

擁有一個堅強有力的組織,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必須不斷增強實力,足夠鎮懾一切反對勢力

,同時足夠保證我們自己的安全。」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成立一個組織嚴密、擁有鐵的紀律、一切行動聽指揮的強力組織。那麼,我

建議,我們的組織就叫鐵血吧。」阮清平靜地道,眼神中卻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2:12

第079章 阮清的陰謀

    一下子增加了三個幫手,周天星的日子就變得輕鬆多了,他接受了阮清的建議,把這個新成立的組

織定名為「鐵血」。他深知越龐大的組織,無論保密性還是辦事效率都會隨著規模的膨脹而相對脆弱,

所以如非必要,他不會輕易選擇擴張,就連基斯這個過命交情的兄弟,也不打算把他吸收進組織核心。

    「華夷大防」雖然是封建時代的產物,但修道界至今都遵守這條鐵律,周天星也從心底贊成這條道

門中至高無上的憲法,他並不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但也沒有偉大到關心全世界人民福祉的地步,

他深知,中國道術一旦流入西方,對全體中國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國之利刃,豈能輕示於人?作為

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道德再高尚也不可能對全人類一視同仁的。

    因此,就算基斯和他的私人感情再好、品行再佳,他也絕不會越雷池一步,連他身懷道術的事也不

能讓這個法國佬知道。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周天星從不含糊,一旦一個法國人知道了修道界的一些秘

密,若干年後,就會有成千上萬個法國人甚至羅馬教廷的人知道,那種後果是無法想像的。

    事實上,羅馬教廷對中國修道界也並不是一無所知,在梵蒂岡的機密檔案館中,就有一些零星的資

料。千百年來,歷代教皇幾乎都對中國道術起過覬覦之心,只可惜從來沒有成功過,關鍵就在於中國修

道界中有這條人人凜遵的千古鐵律。

    對於三人的工作安排,首先是阮清出人意料地大放異彩。從她來基地的第二天起,就開始展露出不

凡地才幹,她主動向周天星提出意見,認為新招的那些保安日子過得太安逸了,長久下去不但會引起官

方懷疑,而且會使他們消磨掉銳氣,所以她認為應該盡快拓展公司的業務,經常接點生意來做,就算不

為賺錢。也要鍛煉隊伍。

    對這條合理化建議,周天星深以為然,就讓她立刻著手去辦,同時任命她為這家保安公司的行政總

裁,把市區裡租用的那層A級寫字樓也撥給她使用。阮清的辦事效率相當高,不出幾天就招聘了十幾個

高素質的文職人員。組建了公司的行政機構,同時在電視、報紙等媒體上登出廣告,開始對外接訂單了



    本來據周天星估計,一家新開張的小公司短期內應該接不到多少業務,然而結果卻大大出乎他地意

料,原因是這妖精的交際能力實在太強了。只不過在巴黎呆了一個星期,就結識了一大幫闊太太和富家

千金,天天和她們混在一起做美容、做健身,出席各種舞會、宴會、拍賣會等社交場所,而且還不知什

麼時候學了一口純正流利的法語。再加上她艷麗無儔的外貌。談吐舉止落落大方,毫不矯揉造作,令人

耳目一新,引得無數狂蜂浪蝶競相追逐,她卻是應付裕如,長袖善舞。既不讓對方感到難堪。又讓那些

浪漫的法國帥哥對她的美貌和氣質更加傾倒。於是,這位集美貌、智慧、財富於一身地高貴女士很快就

擠進了巴黎社交界。雖然不能和那些豪門名媛相比,還沒有真正擠進巴黎的上流社會,但拓展公司業務

已是綽綽有餘了。因此,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生意一下子就變得火爆異常,訂單雪片般飛來,雖然

都是一些雇保鏢、看保險庫之類的小生意,但在初創階段,能有這樣的成績也是相當不容易的了。

    由於阮清一開始就展現出不俗地才華,周天星索性讓她放手大幹,不但讓她負責公司的業務,而且

把購買土地的事也交給她全權操作,並且向她攤出底牌,明確告訴她自己打算在一兩年內收購價值上百

億歐元的土地。阮清當場就提出,為了配合這個計劃的實施,應該在歐美各國組建多家地產公司,並聘

請一些業內專業人士統籌安排,同時為了提高資金地使用效率,把一百億當成兩百億來花,吸納更多土

地,也為了更好地隱藏資金來源,應該組建一個以投資銀行為主體地跨國金融財團,把周天星名下的企

業一部分納入旗下統一管理,比如新成立的保安公司和圖魯茲那家工廠,至於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地

產公司,則由這個金融財團利用銀行貸款出面進行收購。這樣令人眼花繚亂的一通操作後,無論誰都很

難查清這些資金的來龍去脈。

    周天星對這個主意大加讚賞,便吩咐她立刻照此辦理,最後給這家即將成立地金融財團起了個法文

名,中文名是音譯地-「星輝國際金融集團」。

    接下來說胡小婉的狀況,這女孩雖然不像阮清那樣精明強幹、善於交際,但勝在耐心細緻、體貼入

微,一來就成了周天星地私人秘書兼訓練基地的內務總管,這個心細如髮的女孩把周天星的生活起居安

排得井井有條,她就像一個盡心服侍丈夫的小妻子,連周天星每天穿的衣服都是由她親自搭配好的,還

在當地招了幾個中國廚師,專門為周天星做中國菜。可以說,自從胡小婉來了以後,周天星生活上的一

切都不用自己操心了,不管什麼需求都替他想在了前面。不僅如此,胡小婉還專門請來一個英語老師和

一個法語老師,都安排在基地裡住宿,閒暇時四人都可以隨時去補習外語。

    為了讓她安心留在法國,周天星徵得她同意後,為她辦了移民手續,並和邱本初通了一次電話,讓

他在國內為她代辦辭職手續。

    至於胡小斌,這個憨小子除了會武功沒什麼特長,也沒什麼遠大理想,只要能讓他跟著周天星混就

行,於是就順理成章地當了周天星的貼身保鏢,不過周天星呆在基地時。他就會和那些保安一起訓練,

學習槍法和一些軍事技能。

    總之,由於阮清和胡家姐弟的到來,基地裡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當然,阮清地到來還有一個很特別的好處。對這個風情萬種的尤物,周天星是越來越迷戀了,每次

和她做愛,他都能體驗到肉體的極樂,同時也開始嘗試著在做愛過程中使用道家房中術來增補真元。結

果發現果然神妙無比,不但能加倍提高性事的愉悅,而且也省去了每天枯坐做吐納術的功夫,可謂一舉

兩得。

    這天兩人一番雲雨,阮清已連續來了三次高潮,疲累之極。然而周天星的凶器卻依然昂首挺立著,

賴在她私處中不肯出來,阮清只得告饒,趴在他胸膛上嬌喘道:「好了啦,不許再在人家裡面亂動了,

我都快被你弄死了。」

    周天星壞笑道:「那可不行。你都三次了,我連一次都還沒有來呢,要不,嘿嘿!……你用嘴幫我

解決一下。」

    阮清在他腰間一塊嫩肉上狠狠掐了一下,像小女孩一樣賭氣道:「哼!你想得美。我就不。憋死你

,要不,我把小婉叫過來,那丫頭肯定願意,我保證你想怎麼樣都行。」

    周天星苦笑道:「那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國內已經有一個了。一到法國就又勾

搭了一個,還有你。加起來可就有三個了,其實我一直都把小婉當妹妹的。」

    「哼!」

    阮清不屑地冷笑道:「沒良心地,難道你沒看出來,小婉這丫頭對你……唉!不說了,男人都是口

是心非的,我只問你,難道你就忍心小婉一輩子不嫁人?」

    周天星一怔,訝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小婉憑什麼一輩子不嫁人?」

    阮清象看著一個白癡那樣望著他,嗔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姑且不談她對你的感情,就說

組織的利益,小婉既然已經進入鐵血,難道她還可以嫁給別人?哼!只要有我阮清在一天,我就不允許

組織裡存在任何潛在危險,從她加入組織的第一天起,擺在你面前地就只有兩條路了,要不就收了她,

要不就殺了她,同時還要把她弟弟殺掉。」

    周天星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本來只是很簡單的男女感情問題,他從來就沒想這麼多、這麼深,但這

時聽到阮清這一席話,便如當頭棒喝,一語驚醒夢中人,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他不得不承認,阮清的分

析無懈可擊,而且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的利益和安全考慮的,但從本心講,他真地是從一開始

就把胡小婉當作單純的朋友,對她沒有任何企圖,當初只是因為見她實在太可憐,動了側隱之心才幫她

的。

    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實在太荒淫了,走到哪裡都有女人,要是再收進胡小婉,光是他自

己的良心都說不過去。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林水瑤知道他在外面竟然有這麼多女人,不是當場瘋掉

,就是一腳把他踢成殘廢。

    阮清輕輕歎了一口氣,突然又格地一笑,用手指在他胸口上劃著圈圈,似嗔似喜地道:「傻子,又

在想那個姓林地小丫頭了吧,你就不怕我吃醋?」

    周天星苦笑道:「你要是會吃醋,我早就被醋淹死了。唉!也幸好你不會吃醋,要不,我可真連個

說真心話地人都沒了。」

    阮清仰頭望著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複雜,冷冷道:「你真的以為,天底下有不會吃醋的女人?」

    周天星心臟一跳,愣愣地和她對視著,喃喃道:「你……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阮清撲哧一笑,然後把頭深深埋進他胸膛,緊緊摟著他地腰,暱喃道:「我當然吃醋了,我恨不得

把你身邊所有地女人都殺掉,可是,那只會讓你離開我、恨我,所以,為了不讓你離開我,我放棄吃醋

的權利,像你這樣地男人,不可能只守著一個女人,我只想在你心裡佔據一個很重要的位置,讓你永遠

都離不開我。所以,我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鞏固我的位置。」

    「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捨不得離開我,我對你越好,你就會覺得虧欠我越多,所以,我就不停地對

你好,可就是不讓你還,讓你欠我的越來越多,越欠越多,直到死的那天,我都不讓你還。我一定要比

你先死,讓你為我傷心,為我難過。你知道嗎,這其實是我的陰謀。自從那天,你在我家,對我說,讓

我趁早死掉,你走了以後,我想了整整一夜,最後決定,我這一生的目標就是,用這個陰謀來報復你。



    第080章 阿洛特的理想

    自從和阮清談過一席話,周天星這兩天都覺得有點心煩意亂,尤其每次看到胡小婉時,總感覺有點

後悔,不該把她拉進組織。他現在很有點騎虎難下的味道,露西那個法國女人也就算了,只不過是逢場

作戲,阮清也沒什麼問題,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一心只為自己的男人打算,而且此前那番真情告白也

著實讓他蠻感動的,以後好好待她就是了。所以,問題的關鍵就集中在林水瑤和胡小婉身上。

    林水瑤就不必說了,如果讓她知道他的種種劣跡,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而最難辦的

還是胡小婉,收不收她都比較為難。

    好在不久就傳來一個好消息,聰明能幹的文森特律師終於幫他辦好了他所需要的所有簽證,於是他

當天就獨自登上了飛往倫敦的班機,其後花了一個星期時間,先後去了東京、悉尼、紐約,分別在這些

城市的銀行中開立了二三十個戶頭,還在各大證券、期貨、外匯交易市場中都開了戶,在每座城市都沒

多作逗留,最後從紐約搭班機飛回了巴黎。

    回到巴黎後,眼看著在阮清和胡家姐弟的操持下,一切都走上了正軌,便動了回國的念頭,於是這

天晚飯後,他就把三個心腹召到自己的房間裡宣佈了這件事。

    胡小斌聽後,第一反應就是:「老闆,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周天星一怔,隨即啞然失笑,曬道:「傻小子,你怎麼也叫我老闆?這種稱呼都是給外人用的。自

家兄弟還分什麼老闆夥計的。」

    胡小斌憨厚一笑,指著阮清道:「是清姐讓我這麼叫的,她說我們地組織對內對外都要絕對保密,

而且一個組織裡一定要有一個絕對權威,對所有組織成員都只能論功行賞,有過必罰,不能因私情而分

親疏遠近,所以一定要統一稱呼,無論在任何場合。都只能叫你老闆。」

    周天星心中一凜,暗道阮清手段好厲害,自己只不過離開了一個星期,她就已經把胡家姐弟收拾得

服服貼貼,對她惟命是從,而且自己臨行前並沒有指定任何人統管一切事務。她就已經在給組織制定條

陳了。

    他緩緩把目光轉向阮清,淡淡道:「是這樣嗎?」

    阮清嫣然一笑,嬌聲道:「老闆,你如果覺得我是在自作主張,有擅權的嫌疑,那麼你現在就可以

行使你的權威了。廢除這個規矩,或者處罰我,都可以。其實我只是想提醒你,雖然現在我們的組織很

小,但總有擴張的一天。」

    周天星凝目望了她半晌。終於歎了口氣。苦笑道:「我不得不承認,在組織方面,你比我強,也比

我想得更周到,好吧,今天我就第一次使用權威了。我宣佈。在我回國期間,這裡的一切事務。都由阮

清全面負責,小婉、小斌,如果你們認為她有什麼做得不妥當的地方,可以直接向我報告,但必須無條

件執行她的每一個命令。大家有意見嗎?」

    胡小婉搖搖頭,輕聲道:「我和我弟弟都沒有意見,我們本來就不是幹大事的人,也都服清姐地能

力,只是,老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周天星不禁感到有點心疼,尤其是當她問自己什麼時候能回來時,他明顯

感覺到對方心中深藏的依戀和不捨,卻不敢把這種感情宣之於口。這一刻,他忽然感到,不知不覺中,

他已對這女孩欠下了太多情債。

    他下意識地抽出一根雪茄,胡小斌立刻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火柴,劃了一根替他點了,周天星略感詫

異地望向他,小伙子憨笑道:「這是清姐教我的,她說我沒眼色,不知道給老闆點煙,所以我就在身上

放了一盒火柴。」

    一聽這話,周天星不覺有點氣惱,忍不住橫了阮清一眼,冷冷道:「我不是電視上的黑道大哥,小

斌也不是我的馬仔,我一直當他是我地兄弟,所以,請你以後不要教他做這些,這種小事,我自己還是

會做的。」

    他這番話可說已是很重了,原想鎮一鎮這妖精,預防她在自己不在的期間為所欲為,欺負這對善良

純樸的姐弟,誰知竟換來對方一個媚眼,俏皮地吐吐舌頭,還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嬌滴滴道:「知道

了,老闆,你不喜歡這樣,以後人家就會注意了。」

    周天星也沒脾氣了,說實話,有時候他還真拿這妖精沒什麼辦法,他現在覺得,阮清就像一頭狡猾

的小貓,躺在他懷裡時乖順無比,而且會使盡渾身解數來取悅他,但只要一脫出他地視線,就會伸出尖

利的爪子,他也說不清這究竟是好還是壞,一切都只能留給時間來檢驗了。

    沉默良久,他輕歎道:「這裡有我的基業,還有你們,國內也有我的家庭和事業,其實我兩樣都捨

不得。以後的事,我實在說不清,只希望你們能在這裡精誠合作,把我們地基地建設好,這樣萬一哪天

國內風向不對了,我還有個地方可以避避風。」

    同一時刻,圖魯茲,聖弗蘭大教堂。

    書房中,蘭尼-阿洛特主教閉目躺在一張軟榻上,本堂神父伯納迪恩照例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前。

    「主教大人,一切都已查明了,那個中國人是中國大陸一家國有航空公司地高級管理人員,只是令

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中國,這樣的人也被稱為政府官員,根據從領事館方面得到的資料,他的職位

相當於一位副縣長,和他的年齡比較起來,這已經是地位相當高地官職了。」

    阿洛特驀地睜開雙眼,瞳孔中精芒四射,喃喃道:「也就是說,他是一個二十三歲地政府要員,伯

納迪恩,中國政府中,這樣年輕的官員有多少?」

    伯納迪恩搖搖頭,道:「我派到中國去調查地人也曾產生過這種疑問,他詢問過許多當地人,從他

們口中得知,這種極端的情況非常罕見,他在發給我的報告中稱,那些受訪者一致認為,之所以會發生

這種情況,只存在一種可能,這位年輕官員的家族一定非常有權勢,至少,他家族中的某位長輩應該是

中共的大人物,至少是部長或者省長級的人物。」

    「是這樣嗎?」

    阿洛特坐直了身子,托著光溜溜的下腮陷入沉思,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微笑道:「也就是說

,那位中國小伙子並不是一個廉潔的官員,甚至,我想他來法國的目的也可能很單純,只是為了他身後

的家族轉移資產或者洗錢,據我所知,在瑞士和美國,這種情況非常普遍,只是發生在我國的概率不是

很高,不過這也證明了,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傢伙。」

    「您的英明和睿智真是令人讚歎,主教大人,我完全同意您的觀點。」伯納迪恩不失時機地大拍馬

屁阿洛特陰沉的老臉上綻出一絲微笑,略顯得意地道:「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如果能掌握他名下擁

有巨額資產的證據,是否能擁有一些和對方談判的籌碼呢?」

    伯納迪恩眼珠一轉,頓時陰笑起來:「哈!主教大人,您實在太英明了,據我所知,中國大陸的豪

門所擁有的財富都是相當驚人的,我想他們一定會樂意花費一點點財富來購買安全的。」

    阿洛特突然把臉一沉,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氣,訓斥道:「伯納迪恩,你在說什麼,作為一位光榮的

神職人員,我們怎麼可以貪戀金錢?」

    伯納迪恩一愕,立刻誠惶誠恐地低下頭,訥訥道:「主教大人,我的意思是……」

    阿洛特揮揮手,打斷他道:「不必解釋,我明白,伯納迪恩,你一定是在為我們教堂今後的修繕經

費作打算,你是一位很盡職的本堂神父。」

    伯納迪恩感激涕零地望著上司,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

    阿洛特從軟榻上站起,在室內緩緩走動著,他意氣風發地道:「伯納迪恩,你知道嗎,我一直有一

個心願,我想把天主的榮光傳播到東方,讓那裡的人民和我們共同沐浴在主的光輝下。然而遺憾的是,

中國大陸的政府從來不承認教廷的權威,他們總是自行其事,他們讓馬丁路德、那個褻瀆天主的罪人所

創立的教派掌握了教權,使我們無數的兄弟姐妹生活在黑暗和迷茫中,因此,我畢生的志願就是,盡我

所能去拯救他們。」

    這一刻,在伯納迪恩眼中,原本還顯得有些佝僂的主教大人形象是如此高大,他臉上散發著神聖的

光暈,就像一個從天而降、拯救全人類的天使。漸漸地,他的眼眶濕潤了。

    「去吧,伯納迪恩,去繼續你的工作,為了那一天,我們必須結識那位年輕的官員,我們必須和他

身後的家族取得聯繫,為了拯救那些迷途的羔羊,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2:42

  第081章 回國

    初夏的陽光溫柔鋪灑在黑黝黝的土地上,正是草木瘋長的季節,放眼望去,滿眼皆綠,野外的空氣

中,充滿著沁人心脾的甜香,那是鮮嫩的草葉和花瓣混合的氣息。

    一條曲折的土道上,兩匹腿長胸闊的駿馬並轡而行,黑馬上坐著的是周天星,身旁的一匹栗色馬上

則坐著胡小婉。這兩匹英國純血馬「愛爾蘭舞蹈家」都是周天星不久前才買的,一下子花去五千萬歐元

。兩匹馬一公一母,都是不足兩歲的未成年馬,不過體格已相當健壯了,身高都超過了一米五。

    今晚,周天星就要回國了,臨走前,他還是決定和胡小婉單獨談一談,但真的把她約出來後,卻又

不知如何開口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談什麼,只是覺得,有必要和她談談。

    「今天天氣真好。」

    默默前行一陣,他忽然冒出一句很沒營養的廢話,話一出口就差點抽自己一個耳光。

    胡小婉撲哧一笑,卻沒說什麼,只是低嗯了一聲,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陽光灑在她秀美的側臉

上,有一種動人的韻味,她就像這野地裡的一株小草,恬淡、寧靜、柔弱,卻彷彿天生就具有一種惹人

憐惜的氣質。

    「呵!想不到巴黎近郊也會有這麼大的曠野,看!那邊草叢裡還躲著一個小野兔呢,看來他們的政

府也是蠻注重環保的嘛。」

    周天星開始沒話找話說了,他試圖打破這種微妙的氣氛,然而他說得越多,氣氛反而顯得更加微妙



    胡小婉終於抬起頭。她眼中閃出驚喜地光,失聲道:「我怎麼沒想到,老闆,你真聰明,一下子就

說到點子上了,我們不是要做善事嘛,那就去做環保啊,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保護我們生存的環境

更重要的事?」

    宛如晴天一聲霹靂。周天星一下子怔在當場。一直以來,他都是不斷在功德和因果這對矛盾間舉棋

不定,想賺功德,就必然會沾惹因果,所以功德不能不賺,而因果也不能不沾。有時還會為賺取一件功

德而犧牲另一件功德。每次面臨選擇時,都是苦惱異常,常常都要做出痛苦的取捨,小心翼翼,如履薄

冰。

    胡小婉這番話聽在旁人耳裡也就罷了,一落入他耳中。就像在心靈上開了個天窗,似乎所有的難題

都在剎那間迎刃而解。他以前每次想到賺功德時,總是習慣性地把思維集中在某些人身上,竟從沒想到

過自然環境才是人類安身立命的根本,保護環境才是真正功德無量、澤被蒼生的大善事。而且不會因此

沾惹不必要的因果。只要有源源不斷的資金供給,加上科學合理地規劃,賺取海量功德不費吹灰之力。

    當然,保護環境和經濟發展是一對永恆的矛盾,而且自然環境本身就是一個無比龐大、無比複雜的

系統,操作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好心辦壞事。反而會加劇對環境的破壞。所以這件事還是需要從長計議

的,並不是拍拍腦袋或者有錢就能輕易解決的。

    「小婉。謝謝你,你這回可真是幫了我地大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了。」周天星語氣激動

地道。

    胡小婉嫣然一笑,有些羞澀地道:「這算什麼了,你這麼聰明,就算我不說,你遲早也會想到的。

其實我什麼都不懂,只能幫你做點小事,清姐才是做大事的人,她更能幫你。」

    周天星收斂起笑容,正色道:「小婉,千萬不要看輕自己,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聰明、很善良的女

孩,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嗯,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最擔心的是,你太老實了,還有你弟弟,

他比你還老實。」

    「你是擔心你走了以後,清姐會欺負我嗎?」胡小婉眨著晶亮地秀眸,平靜地問道。

    周天星老臉微紅,事實上這正是他心中所想,他總覺得,阮清過於強勢了,和那個妖精比起來,胡

家姐弟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只要自己不在,還不是任她揉捏?現在組織的規模雖然還很小,但他也

不能容忍手下出現過於強勢的勢力,一旦出現那種局面,他的地位是很容易被架空地。他深知,任何組

織內部,都不可能是鐵板一塊,一個聰明地上位者,從來不會天真地空談精誠團結,維持各方面勢力的

均衡才是一個合格領導人的首要任務。

    他清咳一聲,略有點尷尬地道:「小婉,我不是信不過阮清,只是……」

    「我知道,你怕她權力太大,將來不受控制,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不變的人,你放心吧,我也不

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的,只要她是真心為了組織,我就聽她的,如果她有一天變了,我也不會對她手下

留情。」胡小婉淡淡地道。

    周天星吃了一驚,彷彿第一天認識這個女孩,萬沒想到這番話居然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地。

    胡小婉理了理被風拂亂地長髮,依然平靜地道:「老闆,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柔弱,當初為了救小

斌,我什麼事都敢做,今後,為了你,我也一樣什麼事都敢做。」

    周天星的眼眶微微濕潤了,他知道,這些話都是女孩地肺腑之言,默然良久,他苦澀地道:「小婉

,對不起。」

    「你知道嗎?我也有我的驕傲。我會等,星哥,我會一直等到那一天,你親口對我說,你也像我愛

你一樣……愛我。」

    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秒,胡小婉一字字說完,突然一夾馬腹,那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向前疾奔而

去,曠野中只留下一個騎在黑馬上的青年,呆望著那絕塵而去的倩影。

    十幾小時後,東海市國際機場的跑道上,緩緩降下一架波音-747寬體客機。

    推著行李車走出候機廳大門,周天星深深吸了一口家鄉的空氣。這次出國,一晃就是三個月,出發

時還是春寒料峭,回來時已是鷹飛草長。有趣的是,回家的感覺竟然有點和他剛踏上巴黎的土地時類似

,生出一種淡淡的陌生感,但更多的卻是親切和熟悉的味道。滿眼都是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滿耳聽

到的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鄉音。

    「他***,回家真好!」

    他突然站在人群中向天吼了一嗓子,引得人人側目,如果不是他那一身最新款的阿瑪尼休閒服和超

然不凡的氣度,只怕人人都會以為來了個瘋子。

    這次回國,他一個人都沒通知,所以沒有人接機,因為他想要給家人和朋友們一個驚喜,兩個超大

旅行箱都被他塞得滿滿的,裡面幾乎沒有一樣他的個人物品,全都是帶給父母和林水瑤一家的禮物。

    打車回到自家的小區,吭哧吭哧拎著兩個大皮箱上樓,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確定裡面沒

有人聲,然後輕手輕腳地把鑰匙插進鎖孔,格吱一下扭開門。

    門開處,眼前的場景竟嚇了他一跳,他原本還以為家裡沒人,誰料父母竟然都坐在客廳沙發上,周

國輝正悶著頭抽煙,姚春芳則是在抽抽噎噎地低聲嗚咽,不斷地抽出面巾紙抹眼淚,兩人竟然都沒發現

兒子就站在門

    周天星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渾不知家中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忐忑不安地低喚道:「爸,媽,我回

來了。」

    半小時後,周天星終於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姚春芳像是終於找到了渲瀉對象,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

沒了。

    「兒子,你說,你爸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上回人家調他去市委辦公廳,他

不去,非要跑到什麼大王鄉當鄉長,好!你想幹實事,當好官,我們娘兒倆支持你,你愛當鄉官我們也

沒攔著你,現在可好,他是變本加厲,根本就不顧咱們這個家了,居然還要跑到雲南去支邊,當什麼掛

職的副縣長,周國輝,你真以為你是焦裕祿啊,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多大年紀了,都奔五十的人了啊,

你就算不顧這個家,你也得顧顧你自己的身體啊……」

    面對這個意想不到的變故,周天星實在無語,他現在甚至有點懷疑,周國輝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他苦笑著問道:「爸,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周國輝沉默片刻,沙啞著嗓子道:「天星,爸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們說的我都懂,你們想的我也

明白。可是……兒子,你知道嗎?爸這次要去的那個縣,就是生我養我的土地啊!」

    「有些事爸從來沒跟你說過,有些事你也是知道的,你爸從小就是個孤兒,你爺爺、你奶奶是誰,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得難聽點,你爸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是那裡的老鄉一口飯一口粥把我養大的,

做人不能忘本啊!我現在有能力了,為什麼不能回去給家鄉的父老鄉親們做一點貢獻?」

    周天星徹底懵了,這些事從小到大父母都沒在他面前提過,所以他也只是隱約知道父親的一些過往

經歷。周國輝是十八歲考進東海一所大學的,畢業後就進了稅務系統,後來就在東海娶妻生子了。但對

於周國輝十八歲以前的經歷,他也從來沒有細問過,只因他從小就沒有爺爺奶奶,父母只告訴他二老早

已去世了,而雲南老家那邊也沒有親戚,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一層上,父親竟然是個孤兒!

    第082章 一夜成名

    從本心講,周天星十萬個不願意周國輝去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受罪,但他深知父親的脾氣,一旦他

認定的事,十匹馬都拉不回來,姚春芳平時看上去八面威風,其實遇到大事還是得聽周國輝的。

    他看得出,這回無論如何都是勸說不動父親的,姚春芳最厲害的武器就是抹眼淚,眼看著紙巾都快

把垃圾筒堆滿了,周國輝還是不肯鬆口,那就說明,這件事已經是鐵板釘釘了。

    周天星也不想白費力氣做說客,事情既然無法更改,那就要面對現實,想想怎麼才能讓周國輝在那

邊過得舒服點,並且盡早調回來。

    正思忖間,門鈴響了,他跑過去開門,竟是周國輝在大王鄉的搭檔嚴為民來了。

    「嚴書記,你怎麼來了?真是稀客啊。快,天星,去給嚴書記拿雙新拖鞋來。」

    周國輝在沙發上看到門外的嚴為民,便站起身招呼道。姚春芳見來了客人,也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

抹眼淚,忙跑到廚房裡泡茶拿煙,準備招待客人。

    進門後,嚴為民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把手中拎著的一袋水果擱在茶幾上,笑呵呵道:「我就是進城

來看一個老朋友,順便來看看周鄉長和嫂夫人,想不到天星也回來了。」

    周國輝搓著手埋怨道:「老嚴啊,真是的,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說來也巧了,天星今天剛從

法國出差回來,凳子還沒坐熱呢,老兄你就來了。呵呵!時候也不早了,既然來了,就留在這兒吃頓便

飯吧,也別在家裡做了,咱們一會出去吃。」

    嚴為民也不客氣,笑道:「那敢情好,不過可得說好了。今天我做東,為咱們天星大侄子接風洗塵

。」

    寒暄過後,嚴為民切入正題,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國輝。認真地問道:「老周啊,我今天來,一是

來看看天星和嫂夫人,二嘛,我想要你個准話,那個支邊的事,定下來沒有?」

    周國輝一怔。溜了一眼虛掩著的廚房門。苦笑著低聲道:「這不,家裡頭正鬧著嘛。」

    嚴為民理解地點點頭,又搖搖頭,轉向坐在一旁的周天星道:「天星啊,你也是在社會上走動的人

物,你說說,你對這事怎麼看地?」

    周天星歎了口氣,坦白道:「說實話,我就擔心我爸的身體。其他什麼的我都不在乎。」

    嚴為民一翹大拇指,讚道:「孝子!老周啊,我可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兒子,天星啊,你放一百二

十個心。有你嚴叔叔在。保證你爸少不了一根寒毛。我今天就把話擱這兒了,你爸要是留在大王鄉。我

就做我的書記,你爸去雲南,我也跟著去。」

    周國輝聳然動容,驚得坐直了身子:「老嚴,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你看我今天特意過來,像是來開玩笑的嗎?」嚴為民笑瞇瞇地反問。

    周國輝怔了片刻,忍不住又問道:「此話當真?」

    嚴為民哈哈一笑,豪氣干雲地道:「老周啊,這話我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就許你周鄉長一心為公,

主動報名支援邊疆,就不許我嚴為民要求上進了?實話跟你說吧,老周啊,我是捨不得你這個好搭檔啊

,只要跟你在一起幹,別說雲南了,天涯海角我都去。」

    周國輝的眼眶濕潤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嚴為民地手,哽咽道:「老嚴啊,這……這讓我說什麼好

。」

    周天星冷眼旁觀,他的心思卻不似周國輝那麼單純,主要是因為官場上的一些事,他其實看得比周

國輝更透徹。嚴為民比周國輝整整年輕五歲,今年剛滿四十四,支邊三年後回來,也不過才四十七歲,

到那時候說什麼也能提一級,雖然不見得就能補到實缺,但升副處那是肯定的。因此可以說,嚴為民此

舉地目的其實並不單純。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刻意借此來討好周國輝,周天星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也

沒必要研究這個問題,反正不會對周國輝有什麼害處,他也就作壁上觀了。當晚,周國輝一家三口就和

嚴為民一起出去吃了頓飯,席面上嚴為民信誓旦旦地向姚春芳賭咒發誓,一定會照顧好周國輝的身體,

同時施展如簧之舌,又是開解,又是煽情,雖然聽得周天星直打瞌睡,對姚春芳這個直腸子倒挺有殺傷

力的,不知不覺中,周國輝支邊的事就在周家成了定局。

    這天晚上,周天星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就去國安局向陳有虎報到,這次出國,他在

國外一呆就是三個月,不過早已找了個借口,並和邱本初統一了口徑,聲稱由於江航向法國空客公司訂

購的飛機有一些法律手續需要辦,公司委派他留在圖魯茲坐鎮,當時還打電話回來向陳有虎說明了情況

,陳有虎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兩人見面後,寒暄幾句,周天星就從隨身攜帶地皮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到陳有虎辦公桌上,笑

道:「一個小玩意,地攤貨,瞧瞧,仿得像吧。」

    陳有虎打開一瞧,不禁呆一下,原來裡面竟是一塊勞力士金錶,他地臉色忽然變得很不好看,目光

炯炯地注視著周天星,淡淡道:「這是什麼意思?」

    周天星用心體察著他心中每一絲細微的情緒波動,終於,他搖搖頭,十分無辜地苦笑道:「陳同志

,陳處長,不要弄得這麼正氣凜然好不,誰不知道您老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唉!真的是地攤貨,二十

歐元一塊,不信你拿到表店裡去驗。」

    走出國安局大門時,周天星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扇門上方高高懸掛的國徽,他忽然笑了,輕輕

道:「像我爸那樣的人。看來還是有的。」

    離開國安局後,周天星就跑去找邱本初。這天正好是休息日,邱本初正呆在自家書房裡一個人練書

法,周天星就直接去了他家,兩人幾個月不見,自然又是一通寒暄,周天星把一塊從法國帶回來的勞力

士金錶(這回是如假包換地真貨)擱在他書桌上。笑道:「本初兄,我知道你不缺這個,不過是表表心

意,不要見笑啊。」

    邱本初用手指點著他笑道:「臭小子。跟我還鬧這些虛文,你俗不俗?真要表心意,就陪我去逛逛

金玉滿堂。對了,你在法國一呆就是三個月,究竟是被誰給絆住了?」

    在邱本初家裡,周天星一直很隨意,自己動手斟了杯茶。托在手心上笑道:「還不就是那點破事。

一不小心碰上了個可心的法國妞,就多呆了幾天,對了,今年江航支邊地指標下來了沒有?」

    邱本初一怔,隨後露出古怪的神色,不過還是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這事我知道,上頭壓下來幾

個指標,不過沒什麼人願意去,去那種鬼地方一幹就是三年。雖說能升個級別吧,但回來以後誰保得准

還有沒有位子,看來也只能像往年一樣,攤派下去了。」

    周天星沉吟片刻,道:「你得給我留兩個指標。我有可能要安排兩個人去支邊。」

    邱本初聽得一頭霧水。訝道:「不會吧,誰得罪你了?要這樣整人家。」

    周天星向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當我是什麼人,用這麼沒品味的法子整人。唉!實話跟你

說吧,我家老爺子吵死吵活要去支邊,我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啊。」

    邱本初愣了半晌,啞然失笑,搖頭道:「說實話,你家老爺子還真的挺有意思,好吧,小事一樁,

這種事沒人跟你搶,不過最近就要往上面報名單了,你可要抓緊把人選確定下來。」

    周天星拱手笑道:「那就多謝了,還有個事想問一下,你跟省電視台地人熟不熟?要不江東新聞報

、東海晚報地也行?」

    邱本初想也沒想就道:「這你可問對人了,省電視台的台長以前是我家老爺子地老部下,找他有什

麼事,儘管說,我給你牽線搭橋,我家老爺子雖說現在退下來了,這點面子他還是不能駁我地。」

    周天星大喜過望,再次拱手道:「本初兄,還愣著幹嘛,快打電話啊,今天晚上小弟作東,把那個

台長約過來,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

    三天後,江東省電視台每晚七點的新聞欄目中多出一條時長足足三分鐘的新聞,講的是吳水縣大王

鄉鄉長周國輝同志帶領群眾致富奔小康的故事。

    一個漂亮女記者拿著話筒站在一座新建的工廠門前,動情地介紹起了周國輝同志的感人事跡,該同

志自願放棄城市中優越地生活和工作環境,到全縣最貧困落後地農村當鄉長,上任後勵精圖治,大力整

頓,極大改善了大王鄉的投資環境,短短幾個月內,就為該鄉吸引到兩千多萬投資,使這個貧困鄉重新

煥發了新生云云。

    最後她還著重介紹,周國輝同志不計個人得失,以年近五十的高齡,自願到雲南邊區掛職鍛練,幫

助邊區人民脫貧致富,而該鄉的黨委書記嚴為民同志也在周國輝同志高尚情操的感染下,主動向上級遞

交了支邊申請,一個鄉的鄉長和書記同時支援邊疆,此事已在當地傳為美談。

    其後,在九點檔的「江東焦點」節目中,吳水縣的一個副縣長以及大王鄉的黨委書記嚴為民作客新

聞會客廳,和主持人熱烈討論了半個小時,主要話題都集中在周國輝同志地感人事跡上,那位副縣長在

節目中坦陳,周國輝同志原先在東海市稅務局工作,據他瞭解的情況,由於該同志在國稅局的工作成績

特別突出,經市國稅局黨委推薦,市委組織部門原本是要把他調到市委辦公廳擔任副處級重要崗位的,

然而在周國輝個人的強烈要求下,寧願降級使用也要下鄉帶領群眾致富云云。

    總之,周國輝在一夜間就成了一個媒體爭相追捧地焦點人物,當地地各大報紙、電台等媒體競相報

道他的感人事跡,就連中國第一反腐博客「吹泡泡俱樂部」上也有成千上萬地貼子在熱烈討論著此事。

一時間,「周國輝」這三個字在東海變得家喻戶曉。

    此時此刻,周天星一個人呆坐在他的小房間裡,正默默想著心事,忽然搖搖頭,喃喃道:「老爸啊

,求你以後不要再折騰了,你要是再出個新點子,我可真要黔驢技窮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3:06

第083章 托父

    這天一上班,周天星就把張哲中、鄭春樹兩人叫進辦公室,關上門後,他開門見山地道:「哲中、

春樹,這回兄弟我可是要求你們了。」

    鄭春樹大咧咧坐到沙發上,笑道:「什麼求不求的,有話就說,跟我們你還鬧什麼虛文,只要我鄭

春樹辦得到,一定沒二話。」

    「這話可是你說的。」

    「是啊,怎麼了?」

    「那我真說了。」

    「說啊,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周天星露出一絲壞笑,道:「那好,我想請你們倆去雲南支邊。」

    鄭春樹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頭霧水地道:「嗨!你不是逗我們哥倆開心吧,支邊?支的哪門

子邊?」

    周天星歎了口氣,望向張哲中:「你呢?你對支邊的事怎麼看?」

    張哲中扶了扶眼鏡,平靜地道:「我認為在某些情況下,這也不失為一條捷徑,畢竟,越艱苦的地

方越能展現一個人的能力,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會動這個念頭的?」

    周天星苦笑道:「還不是我家老爺子鬧的,他非要去雲南支邊,唉!五十歲的人了。」

    張哲中目光一閃,理解地道:「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們跟去照顧他?」

    周天星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哲中,同學三年,我相信我是瞭解你的,你是

個有大抱負的人。來江航才幾個月,就提了副科,心裡不太踏實吧?」

    張哲中會心一笑,道:「不錯,這種情況在一定程度上會成為我個人履歷中的污點,不過支邊三年

後就不同了,那時候我不過二十六歲。回來以後就算直接提副處,我相信別人也不能說什麼,而且,我

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周天星用手指點著他。笑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哲中,你放心,我以人格擔保,三年以後

,你一定上副處,甚至。也許都用不了三年。」

    張哲中微微一笑。道:「到那時候,你爸說不定已經是正處了吧,天星,我真的挺好奇地,你是什

麼時候結下的這些人脈?」

    鄭春樹在旁聽得直翻白眼,忍不住插口道:「嗨!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天星,你

到底在鬧什麼玄虛?」

    張哲中轉向他。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你、他,我們三個人,現在是一個小集團,一榮俱

榮、一損俱損。所以。幫天星就是幫自己,懂了嗎?」

    鄭春樹愣了片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喃喃道:「我剛才沒聽錯吧,只要去雲南三年,咱們哥倆都

能提上副處?」

    周天星微笑道:「不錯,這是我對哲中的承諾,也是對你的承諾,幹不幹?」

    鄭春樹一下子興奮起來,嚷道:「這有什麼好問的,傻子才不幹,去雲南總不會比蹲大牢差吧,就

算讓我蹲三年大牢,回來提個副處我也干啊。」

    張哲中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沒人當你是啞巴,你嗓門能不能小一點?」

    又轉向周天星,嚴肅地問道:「天星,去雲南可以,不過你得給我們交個實底,你現在的勢力究竟

有多大?還有,你是怎麼得到這一切的?」

    周天星沉吟半晌,緩緩道:「我這次去法國,呆了三個月,已經辦妥了法國移民,還有,我現在名

下地資產已經超過了兩千萬歐元,不過你們放心,這些錢的來路很乾淨,都是我在股市上賺的,我以前

從來沒跟你們說過這事,現在,我想有必要跟你們坦白了,我這個人天生對數字敏感,不管做股票還是

做期貨,我都有自己的一套計算公式,這個答案,你們滿意嗎?」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地沉寂,良久,鄭春樹訥訥道:「天星,你……真的賺了那麼多錢?」

    周天星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能保持現在的狀態,以後還會更多。」

    張哲中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天星,你說的我都信,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股市畢竟是有風險

的,我不希望將來有一天,看到我的朋友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所以,我已經為將來留了後路。」

    周天星從辦公桌抽屜裡掏出兩個信封,放在桌上,笑呵呵道:「趁我現在還沒有傾家蕩產,我已經

在瑞士一家銀行為你們倆一人開了個戶,每個戶頭裡都存進了兩百萬歐元,這裡面是詳細資料,你們回

家自己慢慢看吧,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落魄了,一定會來找你們蹭飯的。」

    「我X!不會吧,老大,你……你真地白送我兩百萬……歐元?那是多少錢,讓我算算,折合成人

民幣……」鄭春樹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張哲中卻沒有望向桌上地信封,這個眼鏡男低頭思索片刻,抬頭道:「那好,這筆錢我先替你收著

,但是只要不是遇到特別緊急的狀況,我是不會動裡面的一分錢的。坦白說,我並不是不喜歡錢,但我

更希望在仕途上有所發展,能真正靠自己做點事。」

    周天星聳聳肩,道:「理解。」

    又從桌子底下費力地搬出一個密碼箱,裡面是從金玉滿堂裡提出來的現鈔,他拍著皮箱道:「這裡

是兩百萬人民幣,你們哥倆一人一半,放在家裡也好,帶去雲南也可以,就是不要存銀行。那邊生活真

的挺艱苦的,這只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希望你們日子過得舒服點,把家裡安頓得好一點。哲中,不要再

駁我的面子了吧?」

    張哲中呵呵一笑,道:「你還真是個做大事地,什麼都想在了前頭。那我就不客氣了。放心吧,有

我們在,你爸不會受一丁點罪。」

    周天星凝目望他片刻,又道:「哲中,你只說對了一半,你們去雲南,不但是為了我或者我爸。更

應該為了你們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今後做個好官、清官,做一個永不變質的人,至於經濟方面。有我

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從這刻起,周天星的第二個小集團,就算是正式成立了。這個小集團其實是專門為周國輝而成立地

,他深知父親的性格,決不會在官場上拉幫結派搞小團體,但在現實社會中這根本就是行不通地。只能

由他來操辦。而且還不能讓周國輝知道,這番良苦用心那是不足為外人道地。

    至於他的另一個心腹聶玉琳,由於是個女孩子,周天星也不忍心把她送到邊疆去,還是把她留在江

航了,畢竟身邊沒一兩個心腹也是不行地。

    張、鄭二人離開後,周天星打開電腦,開始玩帝國,但總是定不下心。回國好幾天了。他還是沒有

勇氣去見林水瑤,不知該以什麼心態去面對她。從本心講,他其實是個很傳統的男人,可偏偏經不起誘

惑,從前不管是去金玉滿堂還是和阮清亂搞。他都可以找個逢場作戲地借口。到法國後,和露西的關係

也可勉強稱之為排解寂寞。然而,當阮清和胡小婉先後向他吐露衷腸,他開始感到棘手了。他現在感覺

自己有點像天龍八部裡的段正淳,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上一個,最後弄得焦頭爛額。當然,到目前為

止,還沒到這麼不堪的地步,只是,紙真地能包住火麼?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大難題。第一、收不收胡小婉都是麻煩,第二、林水瑤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真相

,反倒是阮清這妖精比較讓他省心。

    他現在甚至開始懷念從前沒女朋友的日子,那時候生活雖然有點無聊,但無事一身輕,至少不必像

現在這樣為女人頭痛。

    「唉!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水瑤又不是神仙,阮清她們又都在法國,應該不至於那麼倒霉被抓

個現行的。」

    他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隨後關掉電腦,撥通了林水瑤的手機:「瑤瑤,你猜,我現在在哪裡?



    「呀!你不會回來了吧?」

    「呵呵!真沒勁,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你在哪裡啊?」

    「我在家啊,在寫畢業論文呢。」

    「哦,要不,今晚我去你家吧,我給你爸媽都帶了禮物呢。「好啊,那我讓我媽做點好吃的,你來

吃晚飯吧。嗯……等一下,我怎麼總覺得你今天口氣怪怪的,你平時好像不是這樣說話的。哼!是不是

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地事,快老實交待。」

    「啊……怎麼會,我……像那種人嘛。」

    「傻子,你還真解釋啊,逗你玩地啦,晚上早點來哦,你可不知道,小白和小黑都長高了呢。」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擦著額上沁出的細汗,暗暗苦笑,這就叫做賊心虛吧。

    當晚,周天星如約去了林家,一進門就有一黑一白兩條身影撲了上來,是他養的兩條小狗,兩個小

東西的記性都很好,三個月不見,居然還都能第一時間認出主人的氣味,拽著他的褲管爭先恐後地往上

爬。周天星出國前就把兩個小傢伙送到了林家,主要是因為林水瑤這學期到了畢業實習階段,不用上課

,所以有時間在家裡照料小狗。小白這段時間長高了不少,而且看上去比從前壯實多了,小黑這個德國

小獵犬外形和從前沒太大變化,卻比以前更頑皮了,竄上竄下沒一刻停過。

    和林水瑤一見面,周天星就把此前的忐忑拋開了,從看到她第一眼起,他就覺得打心底裡高興,滿

心都充塞著無法形容的喜悅,彷彿有許多話想對她說,然而也許是因為分別得太久,又有她母親在場,

兩人都有點忸怩之感。

    周天星把帶來的一個大皮箱打開,裡面滿當當地都是帶給她們一家人地禮物,都是從巴黎帶回來的

香水、時裝、化妝品、手錶,還有一些巧克力、糖果等食品,哄得兩個女人都十分開心,林水瑤在禮物

堆裡翻撿了一陣,臉上紅撲撲的,忽然似嗔似喜地望了他一眼,埋怨道:「你呀,就會亂花錢,大老遠

的背這麼多東西回來。」

    林母也道:「是啊,天星,下回別這麼破費了,這樣不好,你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過日子嘛,

還是要算計著一點地。」

    周天星心頭湧起淡淡地溫馨,點頭笑道:「呵呵!我錯了,下回一定改。對了,怎麼沒看見林叔叔

?」

    一提到林玉樓,林母就沒好氣地道:「別提他了,一提我就生氣,知道你要來,下午我就給他打電

話了,說好晚上回來吃飯的,可剛才又打電話回來,說是晚上還要在局裡開會,又不回來了。哼!咱們

不管他了,禮物也沒他地份,我們先吃飯。」

    第084章 洗牌

    和林家母女一起用晚餐,席間周天星給她們講了一些在法國的見聞,兩個女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尤

其是林水瑤,對那個久負盛名的浪漫之都十分嚮往,忽道:「媽,天星,你們說,我畢業以後去巴黎進

修怎麼樣?我好喜歡法國哦。」

    周天星嚇了一跳,心道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一時間卻想不出什麼合理的借口勸她打消這個危險念

頭,幸好這時林玉樓回家了,這才把這個話題暫時擱下。

    林玉樓一見周天星,就拱手道:「天星啊,真是對不起,本來我是要回家吃飯的,可是臨下班來了

個緊急會議,你們先吃著吧,不要管我。」

    林水瑤道:「爸,你吃了嗎?」

    林玉樓顯然懷揣著心事,眉宇間隱有憂色,聞言愣了一下,便隨口道:「哦,在單位裡吃的盒飯,

瑤瑤,你多陪陪天星吧,我先回書房了。」

    林母在旁嗔道:「你這個人,人家天星大老遠從法國回來,還給你帶了禮物呢,也不陪天星坐一會

兒。」

    林玉樓卻顯得很是心不在焉,對她的話也不知聽進了多少,竟似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覺,只低應了一

聲,就自顧自回房去了。

    這一幕看得周天星很是納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把一個精明幹練的公安局長搞得這樣六神無主。

正思忖間,林母歎了口氣,臉有憂色地道:「天星,要不你到書房裡去跟他聊聊?唉!你林叔叔這人心

太重,有什麼麻煩從來都不肯告訴我們娘倆,我知道他是怕我們擔心,我們也確實幫不了他什麼,不過

你不同。他一直都很看重你的。」

    周天星會意,點頭道:「阿姨,你放心,要是真有什麼事,我會開解林叔叔的。」林水瑤也一臉期

待地望著他。道:「天星,我爸很少這樣子的,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你要是問出來了,一定要告訴我

哦。」

    於是,匆匆用完飯後,周天星就背負著林家母女的期望,進了林玉樓的書房。

    林玉樓正一個人悶頭抽煙。一見他就苦笑道:「天星啊,你可別跟她們說什麼,我這回,可能真要

有麻煩了。唉!女人啊,總喜歡瞎操心,一定是她們派你來的吧。」

    周天星在他對面坐了,笑道:「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你臉上明明就寫著兩個字,鬱悶。可又不肯

告訴她們,人家能不疑神疑鬼嘛。」

    林玉樓搖搖頭,遞了一支煙給他,輕歎道:「實話跟你說吧,金玉滿堂出事了,就是今天下午地事

,有人在網上發了視頻,都是在賭場裡偷拍的。」

    周天星聞言一愕,失聲道:「不會吧。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對了,你們不是在裡面裝了那個檢測電

子設備的電梯嗎?連手機都帶不進去,怎麼可能有攝像機帶進去。」

    同時暗暗慶幸,此前為了送董淑貞出國,已經從賭場裡提出五百萬現金給了她,又送給張哲中、鄭

春樹兩人兩百萬,也是從賭場裡直接提的現鈔,已經幾乎把那張會員卡裡的錢提光了。而且他也不擔心

自己地影像會落到網上的視頻上,憑他的直覺,如果有人偷拍的話。他肯定第一時間就察覺了,不會等

到現在才知道。

    林玉樓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說什麼呢,那個場子又不是我開的,我們最多就是睜一隻眼閉

一隻眼罷了。」

    隨即眉頭深鎖。不解地道:「其實我也覺得挺納悶的。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能拍到裡面

的視頻。」

    周天星笑呵呵地道:「既然這場子不是你開地,那你著什麼急啊?」

    林玉樓歎了口氣。無奈地道:「你是不知道啊,這事一爆光,現在網上可是吵翻天了,眾怒難犯啊

,很多事私下裡可以打馬虎眼,可一旦擺到檯面上,事情就不好辦了,你說,我們公安系統能洗得清干

係嘛。嘿!說得難聽點,總要找個替罪羊吧。」

    周天星頓時恍然,點頭道:「理解,也就是說,你這個副局長,很可能被這件事牽連進去,那麼你

可不可以告訴我,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麼?」

    林玉樓默默出了一會神,直到一根煙幾乎要燒到手指,這才掐滅煙頭,神色凝重地道:「這可不好

說,跟你說實話吧,我在市裡沒什麼後台,能混到現在的位子其實完全是因為機緣巧合,最壞的結果嘛

,大概就是被發配到哪個郊縣的公安局去當局長吧。唉!要真到了那一步,我這輩子也就沒什麼盼頭了

。」

    周天星思忖良久,忽然心中一動,脫口道:「不如,你去支邊吧。」

    「你說什麼?」林玉樓似乎沒聽清他的話,詫異地望著他。

    「不錯,就是支邊。」

    周天星興奮得滿臉通紅,飛快地道:「林叔,你今年才四十三,而且反正你上面也沒什麼人,不如

給自己撈點政治資本,又可以從這潭渾水裡抽身而退,天曉得這事還要鬧多久,會鬧到什麼地步,三年

以後回來,雖然你的情況不見得會比從前好,但也不至於會比現在差吧。」

    「啪!」

    林玉樓拍了一下腦門,也激動起來,讚道:「還是你小子腦子靈,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這倒也

不失一個激流勇退地好點子。」

    隨後卻又猶豫起來,不太自信地道:「你說,這個法子真能行得通嗎?目前這種情況下,上面肯放

我走?還有,我一走可就是三年,家裡怎麼辦?」

    周天星沉吟片刻,認真地道:「第一,家裡你放心,不說我跟瑤瑤的關係,就憑我們倆從前的交情

,我也會好好照顧瑤瑤和阿姨的,再說,你是去當官,又不是去坐牢,難道就不能隔一兩個月回來一次

?第二、經濟上你完全可以放心,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最近賺了不少錢,打通上頭的關係,一百萬總

夠了吧,我另外再給你兩百萬,呵呵!就當是孝敬岳父吧,明天我就搬三百萬現鈔來,你該怎麼打點就

怎麼打點,該怎麼安頓就怎麼安頓。」

    聽了這番話,林玉樓只剩下瞪著他發呆的份了,良久,才失笑道:「臭小子,像你這麼大手大腳,

就算有座金山也遲早會被你敗光的,我得跟瑤瑤說說,讓她好好管管你這亂花錢的毛病。這樣吧,我也

不跟你客氣,你拿二十萬過來就夠了,打點一下支邊的事,最多也就是花上十萬八萬,剩下的,就當你

孝敬我地煙錢吧。」

    同一時刻,市郊一幢中式別墅內,東海市原市委書記邱清遠立在書案前,正擱下一根墨汁淋漓的狼

毫,心滿意足地欣賞著宣紙上一個大大的「忍」字。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剛記起兒子就站在身後,淡淡

道:「說吧。」

    邱本初畢恭畢敬地道:「父親,那件事我已經照您的吩咐辦好了,我特意秘密去了一趟外地,把那

些資料發到了那個博客上,現在外界反響很大,據可靠消息,省委有關部門也已經被驚動了。」

    邱清遠呵呵一笑,信手抄起案上一隻紫砂茶壺,直接對著壺嘴啜了一口,頗有些感慨地道:「本初

啊,你是我們邱家的長房長孫,肩上的擔子可著實不輕啊,以後可得多練練這個忍字,什麼時候能練到

寵辱不驚,心平氣和,才算是把這個字練到了家。」

    「只是,我不太明白,父親,別人倒也罷了,為什麼連您的兩個老部下也要拉進去?像張家生的視

頻,為什麼也一定要放上去?他可是跟了您幾十年的老臣子啊,就算您現在下來了,他也沒有做什麼對

不起咱們邱家的事啊,反而,來您這裡地次數倒比從前多了。」

    邱清遠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變得冷峭起來:「這樣就對了,就是因為他是我的老臣子,那些人才

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本初啊,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像我,記住,大丈夫立身處世,婦人

之仁是要不得的,關鍵時刻更不能心慈手軟,再好用的棋子,也只是棋子而已。」

    邱本初默然半晌,低聲道:「我懂了,父親。」

    邱清遠用手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冷然道:「光懂還不行,要用腦、要用心,把它記在這裡,刻在這

裡。」

    「是,父親。」

    邱清遠唇角綻開一絲笑容,終於回轉過身,坐到一張楠木太師椅上,慢悠悠道:「你最近和文珊關

係處得怎麼樣?」

    邱本初怔了怔,訥訥道:「還行吧。」

    「可是我怎麼聽說,你們已經分居了?」

    邱清遠目光中多出一分慈和,溫言道:「本初,你和文珊可是青梅竹馬,不是包辦婚姻吧,當然,

文珊是周豫地女兒,省長家地千金嘛,小姐脾氣總是有一點的,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是要靠哄地

。我看,今天你就去把她接回家吧。」

    他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道:「這次洗牌以後,你就是東海的副市長了,千萬人的焦點啊,這樣不

好。」

    邱本初目光閃動一陣,終於垂下頭,澀聲道:「是,父親。」

    走出邱清遠所住的寓所,邱本初神色黯然地呆立在門前許久,這一刻,他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憔悴。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他輕聲自問,腦海中不由又浮現出那仙子般不沾半點塵埃的倩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3:31

第085章 林水瑤的選擇

    從林家出來,周天星和林水瑤手牽著手來到樓下,兩人許久未見,自然免不了找個僻靜角落親熱一

番,耳鬢廝磨。

    一個長達一分鐘的法式長吻後,林水瑤星眼迷離,嬌喘吁吁,卻偏在這美好時刻重拾起舊話題:「

天星,你說,我去法國留學好不好?」

    周天星便如吃了一隻蒼蠅般難受,怔了片刻,試探著問道:「瑤瑤,在國內發展不好嗎?我知道你

喜歡跳舞,要不我專門給你開個關於那方面的公司,要不從法國請幾個教師來,隨便你怎麼玩都行。」

    林水瑤卻正容道:「你不是搞藝術的,可能不懂,藝術是要講氛圍和積澱的,這不是有錢就能辦到

的事,天星,你知道嗎?像巴黎這樣的藝術之都,那是多少年的人文積澱才鑄就的輝煌,全世界僅此一

家,別無分號,就像中國的長城,即使別的國家出錢修一座和我們一模一樣的長城,也不會有人去看的

,我們搞藝術的,有哪個不想去巴黎?就算只是去享受一下那裡的藝術氛圍,也是好的。」

    周天星說她不過,只得迂迴道:「難道你就捨得離開我?還有你爸媽,出國留學一去就得兩三年吧

,我只和你分開了三個月,就已經快崩潰了,要是三年,誰受得了。再說了,你要是在那邊看上一個法

國帥哥,我還不如自殺算了。林水瑤撲哧一笑。點著他額頭道:「那你就去陪我啊。反正你是個大閒人

。」

    周天星一時語塞,使勁轉了半天腦筋,這才又憋出一個理由:「可是,我也捨不得我爸媽啊。」

    林水瑤沉吟良久,忽然幽幽歎了口氣,別過臉道:「天星。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去法國?」

    「你說。」

    林水瑤掠了掠鬢角地頭髮,喃喃道:「你知道嗎?天星,除了跳舞,我地人生選擇面很小,我……

我的眼睛不好,我眼中的世界,只有黑色和白色。所以一般人能幹的工作大多數我都不能幹。甚至當一

個最普通的文員也不行。」

    周天星心中一痛,不禁握住她的手,柔聲道:「瑤瑤,你還有我啊,我會養你一輩子,不管你要什

麼,我都會給你,把心掏出來給你都行,我有很多很多錢。你不需要工作,只要做你愛做地事就行了。



    林水瑤淒然一笑,輕輕道:「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一個人不能光為生存而活著,那樣太空虛了。

一定要有個追求。哪怕只是一個愛好,比方說那些整天玩網游的。外人看他們都覺得他們很頹廢、很無

聊,但你也不能否認他們從不斷升級中獲得了樂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我,別無選擇,只能在

舞蹈中尋找自己的人生價值,這樣我才覺得我的人生有意義,我不需要成名成家,我只需要一個追求。



    周天星被震憾了,他以前雖然知道林水瑤是色盲,但看她每天都是一副快樂無憂的樣子,原想這點

小缺陷沒什麼大不了地,竟沒料到她內心深處這樣自苦。這一刻,他明顯感受到對方心中深邃地辛酸和

無奈。

    一時間,他心如刀割,上天何其不公,一個這麼溫柔善良的女孩,偏要以這種殘酷的方式來捉弄她



    「瑤瑤,從今以後,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只要你開心、快樂、滿足、有成就感、感覺

充實,只要我有能力,就會幫助你完成心願,我們將來,一定會生活得很快樂,很開心,你喜歡法國,

我就陪你去,不管你到什麼地方,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直到死的那一天,我都要牽著你的手。」

    周天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像那些韓劇一樣,說出這些狗血的台詞,但他絲毫不覺

得肉麻,因為這就是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只是把心裡的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離開林家後,他一個人開著車回家,心中充塞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同時也深深自責,不該那麼荒

唐,心中打定了主意,從此以後,除林水瑤以外地任何女人,都不要再跟她們發生瓜葛了,畢竟,那是

在玩火。只是,真正能否做到這一點,他自己心裡都沒數。

    許多人以為,自己的思想和行為是完全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但大多數情況下,這一點是很難辦到的

,至少周天星不敢肯定,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下一刻,手機響了,竟是許久沒見面的張家生。

    「老張啊,這麼晚找我幹什麼?」

    周天星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接電話,隨口問道。

    「天星,這回你一定要救我啊。」張家生在那邊語帶哭腔地道,周天星甚至能想像得到,他臉上地

肥肉正在劇烈顫抖著,不禁啞然失笑,安撫道:「別急,你慢慢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在哪裡?電話裡說不方便。」

    一小時後,周天星出現在張家生家地書房裡,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個消防員,剛擺平了林玉樓,張

家生又出事了。原因很簡單,也很可笑,張家生在賭場裡大殺四方的視頻被搬到了網上地「吹泡泡俱樂

部」裡。

    「天星,這回我死定了,你可一定要搭把手啊。」張家生像是突然間老了十歲,神色灰敗之極,目

光空洞無神,整個人都彷彿瘦了一圈,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地央求道。

    周天星挑了一張比較順眼的椅子坐下,凝目望他片刻,忽道:「不當官會死嗎?」

    張家生哭喪著臉想了想。老實回答道:「不會。可是,沒了官位,我就什麼都沒了啊。」

    「你當官是為什麼?」周天星繼續問道。

    張家生反應極快,馬上道:「錢,權,地位。女人。」

    周天星搖搖頭,歎息道:「那你就去死吧,你這傢伙滿腦子都是大便。」

    張家生急了,雙膝一彎,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天星,看在以前地交情上

。要不看在你爸份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周天星冷笑道:「我憑什麼要救你?又拿什麼救你?就算我爸是國家主席,能救得了一個萬夫所指

地人嗎?老兄,醒醒吧,你就不想想,你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這些年你當這個國稅局長,貪了多少?

你自己心裡都沒數吧。其他不說,就說你這幢小樓吧,怎麼說也值個六七百萬吧,呵呵!老張啊。出來

混,總有一天要還的,是不是?」

    張家生徹底蔫了,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原本的一副猥瑣德行突然消失得無影

無蹤。便如一個哲人般長歎一聲,喃喃道:「是啊。出來混,總有一天要還的,可是,我不甘心啊,誰

他媽一生下來就是貪官,還不是給那幫王八蛋逼的,不錯,我是貪,可我不貪行嗎?我不貪,拿什麼去

孝敬上面、打點下面?我不貪,憑什麼能坐到現在這個位子上?又憑什麼保住這個位子?哈!這狗日地

世道,我早就看透了。」

    「照你這麼說,你是貪得很有道理嘍,那麼為什麼,你現在這麼害怕?」周天星平靜地道。

    張家生冷笑道:「周天星,你也別看我的笑話,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像你這種太子黨,有什麼

資格說我?你不貪?呸!你股票帳戶上那一億三千萬是哪來的?我告訴你,我要是進去了,你也好不了

。」

    周天星憐憫地望著胖子,淡淡道:「想不到啊,老張,你還真有一手呢,居然已經暗中查過我的帳

了,呵呵!看來今天我白來了,告辭!」

    話音方落,他已站起身,向張家生拱拱手,笑道:「老兄,我建議你把屁股洗乾淨,那裡頭可沒這

麼好的條件,可以讓你每天洗洗屁股。」

    張家生見他說走就走,真的慌了,忙跳起來拽住他衣袖,急得口不擇言:「小祖宗,爺爺,我的親

爹啊,我錯了,我錯了,我給您老磕頭賠罪還不成嘛,只要你肯幫我渡過這次難關,我給你當孫子都行

……」

    「好了好了!瞧你這副德行。」

    周天星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甩開他地手,不耐煩地道:「你要是會聽人話,我就給你指條明路。



    「我聽,我什麼都聽你地。」張家生點頭如搗蒜。

    周天星沉吟片刻,緩緩道:「第一、扔掉不切實際的幻想,國家主席也保不了你。第二、不要想跑

,那是死路一條。第三、趁著還沒被雙歸,馬上去找市公安局的林玉樓,他現在是抓刑偵的副局長,就

說是我讓你去找他的,他一定會幫你,只要你第一個去自首,撿些聚眾賭博啊什麼的不是太重的事兒交

待一下,同時主動要求轉為污點證人,這事你自己掂量著辦,把能拉下水的統統拉下水,但是我可告訴

你,千萬別碰邱家,你惹不起,要是惹到邱本初頭上,你只會死得更快。總之就是一條,只要邱本初在

,你還有出來的希望,到時候想法子給你弄個保外就醫什麼地,問題就解決了。」

    張家生越聽臉色越白,愣了半天,才長歎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唉!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

一刀,老子這回就拼了。」

    周天星拍拍他肩,笑道:「放心吧,老張,以後你就知道了,我這人最講感情,等你出來了,隨時

都可以找我,看在咱們這段時間的交情上,我不會虧待你的。」

    走出張家生的小樓後,周天星長長歎了一口氣,從本心講,他實在不願意幫這種貨色,可是,也不

能把他逼急了,要是他在紀委面前像瘋狗一樣亂咬一通,邱本初的日子就不見得好過了,至少到目前為

止,邱本初要是倒下了,對他是沒什麼好處地。

    只可惜,他並不是神仙,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切背後地操刀者就是邱本初本人,其實是白白替他操了

一場心事。

    第086章 瘋狂窺探

    東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座無虛席,金龍淵行刺劉寒松一案本已接近尾聲,誰知橫生枝節

,金玉滿堂內的地下賭場大白於天下,又給這件轟動全國的大案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本案中,最大的受益人莫過於韓士成了,接下這件案子後,韓士成在電視鏡頭前頻頻爆光,身價陡

增。

    現代社會,不怕沒能力,就怕沒名氣,否則怎會連芙蓉姐姐都有人請去拍電視劇。韓士成當了幾十

年默默無聞的小律師,並不是因為他沒有實力,主要還是時運不濟,加上他為人端方,又沒什麼後台,

所以從來沒機會接有影響力的大案子。

    自從擔任金龍淵的辯護律師後,立刻給了他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其深厚的專業素養、沉著冷靜的

風度、以及雄辯無礙的口才,在全國電視觀眾面前發揮得淋漓盡致,以致於案子還沒審完,他的名氣就

比東海市長還要響亮了。

    是的,周天星就是在借此案造星,他要親手造就一個律政界光芒四射的大明星。

    按常理說,想要造就一個名滿天下的大律師,光有宣傳攻勢是遠遠不夠的,只要不是法律界的專業

人士,一般人評判一個律師的標準,最基本的條件就是看他能不能打嬴官司。

    然而,這件案子卻有它本身的特殊性,並不能以常理來評價。從該案首次開庭至今。整整三個月中

。由於金龍淵在法庭上特殊地表現,關於中國公民是否享有沉默權地問題引起了社會各界廣泛爭論,連

許多本來對這個專業性極強的問題毫無所知的普通老百姓都加入了熱議,甚至有相當一部分人大代表也

參與了公開討論,當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在大多數學術問題上,民間輿論一邊倒的情況是十分罕見

的,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對,無非就是一些專業人士在媒體上打打口水仗,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地談資。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該案的最終結果似乎已並不是那麼重要了,人們更關心的是通過這件案子暴

露出的問題和爭議。因此。檢控雙方在法庭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格外引人注目和推敲,而韓士成

的精彩表現無疑直接導致他躋身於一流大律師的行列。要不怎麼說,酒香也怕巷子深呢。

    此時此刻,周天星就坐在法庭地旁聽席上,在人群中默默關注著庭上發生地一切。從法國回來後,

每次開庭,他必定會親自到場,並不是因為他和金龍淵之間的「兄弟情誼」,事實上。如果有必要,他

直接掏出槍崩了這武夫都不會皺一下眉。他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窺探金龍淵的隱私。自從他

的修為踏入煉神期後,他驚喜地發現,已經可以對金龍淵使用心卦了。因此他現在已能斷定。金龍淵也

是個煉神期的修道人。而有機會窺探另一個修道人的隱私,只有傻子才不幹。而且要不惜代價地大幹特

幹。

    話說回來,天機宗一脈是修道界獨一無二的以占卜入道的流派,從本質上說就是一個無比逆天地門

派,不過這個世界也是很公平的,正是因為這個門派過於逆天,所以每一代都只能有一個傳人,而且其

門人不能修習任何別派心法,否則必遭天譴。對於這些故老相傳的門規,周天星只知其然,卻不知其所

以然,不過他也沒膽子以身試法,破壞這個規矩。遙想當年,以諸葛武候的驚才絕艷,還不是因為犯了

執念,年紀輕輕就一命嗚呼,周天星還沒有自戀到認為自己比諸葛亮還聰明。

    雖然不能偷學其他門派的心法,但這並不妨礙周天星地惡趣味,就算自己不能練,偷過來放在家裡

看看也是好地,總之,不管有用沒用,能把別人視如性命的重要機密偷來,他就很有成就感了。再說,

多瞭解一些其他門派地隱秘,總是一件有百利而無一弊的事。唯一需要付出的代價不過就是起心卦時消

耗的功德,但他本來就不得不修煉心卦,與其把那些功德白白浪費在一些俗事上,還不如做更有價值的

事。因此,在金龍淵身上,他簡直就是在不計代價地練心卦,來法庭觀審不過三次,就已經在他身上投

下了一百五十多次心卦,消耗的功德真可以用海量計了。由於功德消耗過巨,以致於他最近漸漸感應到

,道心也有點不太穩固了。

    不過可喜的是,集中大量使用心卦的結果是,他的修為得到了明顯提升,最近幾次起卦後收到的影

像持續時間已達二十分鐘以上。不過這些影像他一般不會當場就看,而是先存在識海中,等散庭後再回

家慢慢整理研究。在他不惜血本的投資下,不但獲得了金龍淵師門的大部分秘密,同時獲知了洪門的大

量內幕,尤其是對金龍淵和韓霖、慕容飛的關係有了更深入的瞭解。

    原來,金龍淵的確和慕容飛一樣,都是韓霖的入室弟子,他們的修道門派名叫玄武宗,和周天星的

師門一千多年前居然淵源頗深,只因玄武宗歷史上曾出過一個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就是三國時期那個名

震宇內的武夫-關羽。當然,不管這武夫當年是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的蓋世豪氣還是很令人仰

慕的,被後人尊為「武聖」倒也是名至實歸的。

    瞭解到這一內幕後,周天星不禁暗暗納悶,心想那個姓劉的大耳賊魅力值似乎真的蠻高的,居然能

把兩個修道人哄到腦子進水,死心塌地為他們老劉家打生打死,結果弄得個個都不得善終,不禁心生感

慨。浩然長歎道:「生子當如孫仲謀。為人當如大耳賊。」

    同時,通過心卦傳回地影像,周天星也把玄武宗地修行方式瞭解到七七八八,以武入道同樣分五個

境界:明勁、暗勁、化勁、返虛、合道,層次上其實和天機宗心法大同小異,凝神期就相當於武道的明

勁期。煉神期相當於暗勁期、化神期相當於化勁期,再往上的名稱就是完全相同的了。

    具體到人,韓霖這個大宗師修為已達化勁巔峰,只差一小步就可進入返虛期了,但也不能小看這一

小步,要知修道一途,越往上就越困難。需要跨越的門檻也越高。正如江玉郎曾經說過的,從凝神到煉

神,百中無一,從煉神到化神,千中無一,至於能入返虛境地,那就是萬中無一了。修道並不是蓋房子

,無論多麼高的樓,只要慢慢把材料堆上去。總有一天能蓋完,相反,很多修道人一生苦修,修到中途

卻不進反退,甚至因渡不過心魔直接瘋掉。這種情況並不鮮見。歸根結底,還是道心不夠穩固。功德不

夠強悍,再加上世事紛擾,因果糾纏,最後只能功虧一簣。因此古往今來,許多修道人選擇避居深山,

不問世事,然而這種行為天生就有一個致命缺陷,不涉足俗世哪來的功德?所以,大多數修道人還是會

選擇留在俗世中修行的。

    至於韓霖的兩個弟子,金龍淵目前處於暗勁後期,相當於煉神後期,而且他目前已接近功德圓滿,

估計用不了幾年就能突破到化勁期了。慕容飛則和周天星現在的層次一樣,都是剛踏進煉神期(暗勁)

門檻的修道人。不過令周天星感到高興地是,以武入道地人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厲害,就算韓霖那種大

高手,被槍打了也會死,扔顆手榴彈就能把他轟上天,絕不是傳說中那種刀槍不入的金剛。當然,武功

練到他這種級數,一般情況下槍炮子彈是很難射中他的,這種人一個閃身就是二三十米,身體任何部位

都敏感異常,最細微的空氣波動都逃不過他們的靈覺,試想什麼樣的狙擊手才能打中這樣的目標?除非

用成百上千人把他團團圍住,再架起幾挺重機槍一通狂掃,大概才有可能幹掉這種角色。

    自從偷學了玄武宗的心法,周天星就打起了小算盤,他自己雖然不能練,卻不妨礙他傳給別人,所

以他最近一直在考慮,是不是把玄武宗的修煉秘法傳授一部分給胡小斌?不見得要讓他也成為一個修道

人,只要能增強他地實力就行。只是,其中有個很大的難處,天機宗歷來有個禁忌,從卦象中看到的一

切,除非是占卜對像過往的親身經歷,任何信息不可告訴他人,否則就會自損功德,而且損失的功德會

相當厲害。因此,周天星近來一直很是躊躇,是否要犧牲大量功德傳授胡小斌武修心法,成了他地一個

大難題。

    「唉!這種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考慮吧,最近我地功德消耗得實在太厲害了,得趕緊想法子補回來才

行。」

    坐在法庭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周天星心中暗歎,今天已經是他第三次到庭觀審了,卻從始至終

都盡顧著偷窺金龍淵,庭審中地唇槍舌劍那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過,不過現在把功德消耗得七七八八,

倒也安心了,擦擦額上沁出的細汗,以一種近乎遊戲的心態開始認真關注起庭上審理的進程。

    對於金龍淵是否會被定罪,他根本不太在意,反正韓士成已經一舉成名,自己也從他身上得到了許

多寶貴情報,能把他救下固然是一件功德,救不出也無所謂,面對這麼惡劣的局面,就算韓霖和慕容飛

也沒理由怪他不盡力。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很悠閒。

    檢控席上,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檢察官正在朗聲陳述:「鑒於以上證據,本方認為金玉滿堂夜總會

實際上是一個龐大的地下色情、賭博場所,而作為本案的被告金龍淵,正是金玉滿堂的現任總經理及法

人代表,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本人正式向法庭提請,追訴本案的被告人金龍淵組織賣淫罪

、賭博罪兩項罪名。」

    「同意。」主審法官威嚴地回答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3:56

第087章 武夫的血性

    「我不同意。」

    一個低沉而陌生的聲音驀地響起,音量雖然不高,但法庭上下,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剎那間,

所有的目光都驚呆了。原來,說話的人竟是那個三個多月來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的被告,金龍淵。

    他緩緩從被告席上站起,眼角眉梢含著冷峭的笑意,以一種目空一切的眼神掃視全場,那神態根本

就不像是個帶著手銬的犯人,簡直如同一個正在巡視領地的國王。並不是那種刻意展露的倨傲,而是從

骨子裡透出的睥睨眾生,彷彿他面前的這一堆人,對他而言全都是螻蟻般的存在。

    「劉寒松呢,他死了沒有?」

    他冷酷如一尊冰雕,斜睨著站在他對面五六米開外的檢察官,用一種似乎漫不經心的口氣問道。

    「被告,請注意你的言行,在本庭沒有要求你開口之前,你無權向任何人提問。」法官的小槌子敲

響了,向嘩然聳動的旁聽席喝道:「肅靜!請注意庭審紀律。」

    嗡嗡聲逐漸平息,金龍淵像是沒聽到威嚴的法官剛才的警告,再次向檢察官問道:「告訴我,劉寒

松死了沒有?」

    檢察官顯然是第一次在法庭上碰到這麼無禮的被告,臉色鐵青,寒聲道:「被告,這個問題,你應

該比我更清楚吧。」金龍淵惋惜地搖搖頭:「真遺憾,為什麼你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只要你告訴我

,他死了沒有,我就會正面回答你所有問題。這個交易,還算公道吧。」

    法官再次敲下了小槌:「肅靜!肅靜!法警,請注意維持秩序。再有人喧嘩,立刻驅逐出法庭。」

    檢察官深深望著面前桀驁不馴的被告,突然露出一絲譏嘲味很濃的冷笑:「好,那我就告訴你吧,

很幸運,劉寒松並沒有死。」

    金龍淵歎了口氣,他的眼神很憂傷。很空洞,輕輕道:「我大哥死了,為什麼他還沒死?你,去把

他帶來,讓我親手割下他的頭,祭拜我大哥。」

    彷彿晴天霹靂。這番話一出口,連法官地臉色也變了:「肅靜!肅靜!全場起立,本次庭審到此結

束,休庭。」他已是第三次舉起小槌了。

    「誰敢走!」

    猶如平地驚雷,金龍淵虎吼一聲,炸得人人耳鼓嗡嗡作響。與此同時,眾人眼前一花。金龍淵不知

怎的就竄到檢控席上。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把那個檢察官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厲聲喝道:「有誰敢動一下

,我就先殺了他。」

    此時此刻,他手腕上原本帶著的鋼製手銬早已不見蹤影,只在被告席上留下一個奇形怪狀的鋼圈,

依稀還有點手銬的輪廓而已。顯然,他剛才竟是以極其恐怖的力道生生扭開了手銬。

    「不許動!把人放下。」

    幾個剛反應過來的法警終於拔出手槍,黑洞洞地槍口一致舉向他。

    金龍淵輕蔑地掃了一眼那幾個神色緊張的法警,冷笑道:「把那幾根燒火棍收起來吧。你們幾個還

不夠我看的,還是打電話找幾個特警來吧。」

    與此同時,眾人耳中都聽到一聲清脆的「卡答」,那個倒霉的檢察官連吭都沒吭一聲,就被金龍淵

直接用手指捏斷了喉骨。像一隻破麻袋一樣癱軟在地上。

    「砰!砰!砰!……」

    見此情景。幾個法警都紅了眼,在法庭上悍然動武。而且竟然在眾目睽睽下殺了檢察官,真要判起

刑來,這樣的人槍斃一百個來回都不止,因此,他們完全有理由開槍。

    然而可惜地是,十幾聲連珠似的槍響後,金龍淵竟然還是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只是身周籠上了一

層淡淡的硝煙,也沒有人能看得清,他是怎麼避過這十幾發子彈的。不僅如此,他右手掌中還捏著另一

個人的脖子,正是那位威嚴的主審法官。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見了血你們才相信我?」

    他冷冷掃視著那些呆若木雞的人,冷漠地道:「我不會再重複一遍了,把劉寒松送過來,否則,這

裡地人,就全都給我大哥陪葬吧。」

    死寂!無邊地死寂,整座審判大廳似乎變成了一個陰森的墳墓,明明有許多人,卻聽不到一絲響動

,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因為誰都不願當下一個犧牲者。在這個如地獄魔神般的煞星面前,沒有人能猜

到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下一刻,韓士成站到了金龍淵面前,他冷靜地盯著對方的眼睛,緩緩道:「金龍淵,我有一個建議

。」

    金龍淵神色稍緩,點頭道:「韓律師,多謝你這段時間為我辯護,請講。」

    韓士成微微一笑,指著他掌中的法官,道:「他是個好法官,也是個無辜的人,這裡的絕大多數人

也一樣,他們都是無辜的,你只不過需要一個人質而已,一個人質和一百個人質並沒有多大區別,而且

人質太多也不便於控制,所以,我希望能成為你唯一的人質,作為回報,我以人格和名譽擔保,我一定

會是全世界最乖地人質。」

    「不!」

    金龍淵斷然拒絕道:「你走吧,我有他們就夠了,大丈夫立身處世,恩怨分明。如果你一定要學好

萊塢大片裡的英雄,我也不介意幹掉你。」

    韓士成歎了口氣,苦笑道:「那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一定要殺劉寒松?就因為他辦了你

大哥?」

    金龍淵笑了,他笑得很苦澀,微微搖頭道:「看在你為我辯護了這麼多天的面子上,你想知道,我

就告訴你,反正現在還有一點時間。嗯,是這樣的。劉寒松這個人,我和我大哥十年前就認識他了,當

時他還只是一個小人物,有一次他被人追殺,是我大哥救了他,我大哥直到死的那天,右手小臂上都還

留著一條七寸長地刀疤。他當時挨那一刀就是為了……劉寒松。」

    韓士成深深吐出一口氣,理解地道:「終於明白了,所以,你就認為,劉寒松辦你大哥是恩將仇報

,只是。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以你地身手,當時怎麼會留下他一條命?還有,現在又為什麼一定要

殺他?」

    金龍淵眼中閃過一絲激賞,點頭道:「看來,你地確是一個值得尊重地好律師,只可惜。我剛才只

答應回答你一個問題。現在,你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韓士成啞然失笑,點頭道:「不錯,看來我這個律師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稱職,至少說話還不夠嚴

謹。」

    他沉吟片刻,又道:「那麼,就讓我告訴你目前劉寒松真實的狀況吧,也許你還不知道,早在幾個

月前。他就不是東海的政法委書記了,你的案子還沒正式開庭,他就已經被雙歸了,後來被移交司法部

門審理,呵呵!不瞞你說。審他那件案子的就是你身邊這位法官。也是在這個法庭上,而且他的案子審

得很快。前幾天判決結果就下來了,要不,你問問這位法官。」

    金龍淵臉色數變,不可置信地望著韓士成,喃喃道:「你……你不是騙我?」

    韓士成聳聳肩,淡淡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地話,這條新聞我上個星期剛剛看過,劉寒松一審就被

判了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哦,當然,他還要向高院提起上訴的。」

    接著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提高音量道:「哪位方便的,請幫我找一張上星期四的東海日報來,要

頭版那一張。」

    幾分鐘後,金龍淵手中捏著的已不是那個法官了,而是一張東海日報,他呆呆望著頭版頭條上那一

行黑體大字,怔怔出了一刻神,忽然流下淚來,喃喃道:「大哥,你泉下有知,該閉眼了吧。」

    韓士成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打火機,遞了過去,輕歎道:「把它化了吧,捎給你大哥看看。」

    一篷火苗在金龍淵手心上輕快地跳躍,上百道目光注視下,他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跪得那樣久,把後背對著所有人,然而,依然沒有一個人膽敢輕舉妄動。

    此時此刻,坐在台下地周天星,心頭翻起滔天巨浪,望著這漢子蒼涼的背影,不禁生出一絲悔意。

    「當初我那樣做,真的問心無愧嗎?要不是我的那些算計,這個熱血漢子怎麼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漸漸地,他感到一陣靈魂被撕裂的痛,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你這個卑鄙小人,你這個禽獸,

劉寒松是你害死的,金龍濤是你害死地,台上地那個無辜的檢察官也是被你害死的,金龍淵也快要被你

害死了,你踩著無數人的白骨往上爬,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你是個徹徹底底

的偽君子,你才是那個需要接受審判的人……」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害死那麼多人,他們都是罪有應得!罪有應得!」他在心底瘋狂

吶喊著。

    那魔音卻在他識海深處冷笑:「如果你真地問心無愧,為什麼會這樣恐懼?為什麼不敢看一眼那個

檢察官的屍體?哈哈!因為你知道,那個無辜的人就是被你害死的。揭下那偽善的面具吧,你就是一個

冷血地陰謀家,你欺騙了所有人,包括你地父母,包括你的愛人,你騙了林水瑤,騙了阮清,騙了胡小

婉,你欺騙她們地感情,玩弄她們的肉體,哈哈!總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你是個大騙子。」

    一陣尖銳的警笛聲響起,終於把周天星拉回現實,頭腦立時清醒了幾分,這才駭然醒悟,就在剛才

,不知不覺中,他已陷入了心魔的領域,想必是因為最近功德虧損太嚴重,那個一直躲藏在他識海深處

的討厭心魔又蠢蠢欲動了,不禁暗暗苦笑,外人只知修道的諸般好處,卻不知其中的辛酸和艱難,可真

是如走鋼絲一般,一不小心就會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要是他現在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家裡靜坐,如

果不是被這驟然而至的警笛聲驚醒,他現在的處境實在難以想像。同時也有些後悔,想必是因為最近太

順了,這才放鬆了警惕,嚴重忽略了功德的重要性,這才讓那個該死的心魔有機可乘。暗暗下定決心,

最近什麼事都別做了,還是專門想法子積累功德吧,否則這條小命就要交待掉了。

    「金龍淵,你已經被包圍了……」

    有人在外面用高聲喇叭喊話,內容無非是放下武器、繳槍不殺云云,都是一些老掉牙的開場白,周

天星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接下來的劇情無非是金龍淵和警方對峙,要麼就是警方派出談判專家,同時派

特警潛入、狙擊手埋伏之類的,這種橋段警匪片裡實在演得太多了,就算他這個非專業人士也能猜到,

不過他並不是太緊張,無論金龍淵還是警方都不會傷害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擦槍走火,不小心中了

流彈,那就是活該自己倒霉了。

    周天星當然不願成為那個中了流彈的倒霉蛋,所以他收攝心神,最大限度開動靈覺,仔細辯別著來

自任何方向的危險,至少,萬一真有顆流彈向他飛來,他還是有能力第一時間躲避的。

    然而細心體察之下,不禁嚇了一大跳,感應中,金龍淵這時的精神狀態簡直就是一塌糊塗,他不但

沒有任何反抗意志,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就似完全不知自己身陷危局,時悲時喜,時怒時怨,完全沒

有一點章法,就如一個正在發狂的精神病人。再看他形容舉止,正趴在地上又哭又笑,滿地亂滾,狀似

瘋癲。

    周天星大驚之下,突然生出一絲明悟:「難道……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他現在也被心魔控制了?

嗯,這其實也並不奇怪,大悲大喜之時,是最容易被心魔乘虛而入的。」

    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決定,一定要幫這條血性漢子一把,就算不為了功德,為了道義也要助他脫困



    第088章 自動功德機

    周天星救人的辦法很簡單,此前他從斯黛拉記憶中就學到了一種很實用的精神法術,心靈淨化。作

用類似於鎮靜劑,兩者唯一的區別在於,鎮靜劑是由肉體至精神,心靈淨化則是直接用施法者的精神力

幫助他人恢復神智,兩者境界上的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別。而且這種法術最大的好處是,耗費的精神力相

當小。

    西方法術在中國修道人看來雖然不值一哂,但不可否認的,經過兩千多年的千錘百煉,西方法術也

確有獨到之處,尤其在使用精神力時,真可謂精打細算,務求把每一絲精神力的作用都發揮到極致,因

此,周天星沒費多大勁就把金龍淵從狂亂狀態中解救了出來。

    就在他救下金龍淵的一剎那,一股磅礡的功德就湧入他識海深處,救下一個修道人的功德可非比尋

常,尤其對方還是個煉神後期的高手,單從數量上說,這些功德就夠周天星連起五十次心卦了,相當於

一下子把在金龍淵身上消耗的功德補回了三分之一,況且,以後金龍淵不管得到什麼功德,他都可以偷

偷分個小紅包,白賺一個自動功德機,天下還有什麼比這更美的事。

    恢復神智的金龍淵,立刻意識到身周的危急狀況,他也不及細想,心念甫動,身形便騰空而起,快

得如同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一閃身就從審判台上竄到門邊,與此同時,兩扇硬木大門轟然粉碎,再去

看時,他的身形已蹤影全無,只在眾人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下一刻。門外響起零星的槍聲和

嘈雜的吼叫聲,同時傳來一聲裂金穿石的長笑:「我金龍淵一人做事一人當,和他人無關,各位,後會

無期了。」那笑聲震得人人耳膜生疼,漸去漸遠。

    周天星雖然早就親眼見識過韓霖鬼魅般地身法,但當此情景。還是忍不住暗暗心驚,同時也有一絲

得意。不過他也挺納悶的,像金龍淵這種人,舉手間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還能修道積功德,真

是奇哉怪也。不過這個問題他也無意深究。反正從今以後只要金龍淵腦子不進水,自己就能賺他的功德



    走出法院大門,門前擠滿了神情灰敗的警察,不禁心生感觸,在絕對力量面前,什麼法律、道義、

公正之類的字眼都是蒼白無力的,「無法無天」這個詞用在金龍淵這種人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不覺又聯

想到那個千多年前名震宇內的武夫。你不讓我走,我就過五關、斬六將,用絕對地實力殺出一條血路,

走就走了,你能奈我何?今天金龍淵的行徑和他那個師門前輩何其相似。

    正發著感慨,一個冷艷如冰山的警花已站到他面前:「周天星,你怎麼會在這裡?」

    周天星凝目望去,見是老同學秦怡,皺了皺眉。冷淡地道:「秦警官,為什麼我每次看到你,總覺

得你像是存心要找我的麻煩,你究竟看上我什麼了,我改還不行嘛。還有。拜託你下次不要用這種口氣

跟我說話。不要自我感覺這麼好。也許別的男人會看在你是個美女的份上,很愛吃你這一套。但是真地

很遺憾,我對你這種類型的女人,實在沒興趣。所以拜託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周天星本不是個刻薄的人,只可惜這女人實在太不識相,自以為是,他實在很討厭對方這種盛氣凌

人的作派,再加上他曾經在醫院裡莫名其妙挨過她一個耳光,雖然不見得要打還她,不過男人有時候也

是有小心眼的。說完這番不留絲毫情面的刻薄話,抬腿就走。

    「周天星,不要以為有邱本初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秦怡在他背後道。

    周天星頓住腳步,回過頭,目光淡定地望著她,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你在調查我,有什麼重大發

現麼?」

    秦怡冷笑道:「這件事需要調查嗎?江航上下誰不知道有兩個太子爺,一個邱太子,一個周太子,

只是有一點我始終搞不明白,同學三年,我都沒有發現你有什麼太子氣質嘛。周天星用手指點著她,冷

冷道:「這句話我不會重複第二遍,你是個非常令人倒胃口的女人,你和我,從前井水不犯河水,今後

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以後再跟我糾纏不清,我一定給你好看。」

    剛離開法院,就接到邱本初地電話,想請他到家裡喝酒。周天星左右沒什麼要緊事辦,就開車去了



    周天星是在邱本初地書房裡見到他的,他正獨自坐在書桌前,自斟自飲,喝的是一種以古法釀製的

黃酒,市面上是根本見不到的,這種酒周天星以前來他家時喝過,都是用老式酒罈裝著藏在地窖裡的,

口味醇厚綿長,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市面上的那些名酒相比,別有一番滋味,也不知他是從哪裡

弄來的。

    他此前顯然已一個人喝得不少了,臉上象塗了胭脂般嫣紅,一屋子都是馥郁地酒氣,卻沒見有什麼

下酒菜。

    周天星在他對面坐了,輕歎道:「本初,就算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也不用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吧。」

    邱本初搖搖頭,自嘲一笑:「想不到我邱本初,也有借酒澆愁的一天。呵呵!兄弟,你知道嗎,明

天,明天我就是東海的副市長了,用我家老爺子地話說,那是萬眾矚目啊,你說,我還能有什麼不開心

地,我都快開心瘋了。」周天星深深凝望著他,苦笑道:「可是我怎麼感覺,你一點都不開心。本初,

說實話,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為了一個只見過一次面地女人,至於這樣嗎?」

    邱本初淒然一笑,又飲了一大口酒,搖頭道:「你不懂,其實以前我也不懂,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

覺。天星,這種事,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當你遇到她的時候,你會忽然發現,自己從前

的那些日子全都白過了,全都是浪費生命,你懂嗎?只有和她在一起,天才是藍的,水才是綠的,這個

世界才有意義,這才是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感覺。」

    周天星沉默良久,繼續苦笑:「老大,我終於明白了,你是情聖,小弟甘敗下風,要說起來,我還

真的從來沒有經歷過你說的這種感覺。嗯,要這麼說起來,那我跟我現在的女朋友,那就不叫愛了,我

雖然也會經常想她,憐惜她,想照顧她一生一世,可是好像還遠遠沒到你這個份上呢。」

    邱本初忽然指著他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喘著氣道:「天星,你知道嗎?看見你,我

就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當年我也像你這麼傻,十八歲那年就以為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可直到現在我

才發現,那根本只是一種自己幻想出來的愛情遊戲。」這麼說,你以前三十幾年全都白過了,是直到遇

見她才懂得什麼是愛的,那麼我問你,你究竟瞭解她多少?你對她的過往經歷、生活方式以及周圍的一

切又瞭解多少?」

    周天星緊盯著他雙眼問道。事實上,他越來越看不透邱本初了,實在搞不懂他所謂的那個愛究竟是

什麼東東,同時也在心中暗歎,人都說女人發起瘋來如何恐怖,想不到男人腦子進水了也一樣強悍,像

邱本初這種閱女無數的情場老鳥,一旦動了真情,可也是天塌地陷的事。

    邱本初良久無言,接著充滿迷茫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就是愛她,想她,做

夢都想和她在一起,你說怎麼辦?」

    周天星無語了,不由也灌下一大口酒,沉吟道:「我看你這回真的病得不輕了,坦白說,不是我打

擊你,你和她,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連發生一夜情的機率也微乎其微,所以,從朋友的立場,我建議

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要不,你現在不是當上市長了嘛,那就真正用點心,把全部心思都用到工作上,真

正為東海的老百姓做點實事,人嘛,就怕閒著,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只要有個精神寄托,慢慢的,

時間長了,有些東西就淡了。你說,這主意怎麼樣?」

    邱本初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又灌下一大杯酒。

    離開邱本初家時,已是晚上七八點鐘,周天星徑直開車去了明星花園的家,只因他平生第一次產生

了一種奇妙感應,直覺告訴他,金龍淵現在就在他家裡等他。至於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直覺,他自己也說

不清楚,只能大概猜出,應該是道行提升的結果,無論如何,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他去明星花園一

是想驗證一下這個新獲得的能力,二是真的想和金龍淵見一面。

    一進家門,小白和小黑就撒著歡撲上來,搖頭擺尾,在他腿上磨磨蹭蹭,親熱無比。周天星心中略

感訝異,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如果家裡闖進了生人,這兩條小狗不應該一無所覺,但看它們的情

形,顯然根本沒發現什麼陌生人的氣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4:23

第089章 八拜之交

    「兄弟,你終於回來了。

    一扇房門打開,金龍淵精幹的身形出現在他視野中,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心道還是低估了這種「

非人生物」的能力,竟然在動物面前也能完全隱藏氣息,不過還是裝出一副無比興奮的神情,喜形於色

道:「大哥,我就猜到你一定會來找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金龍淵微微一笑,說出一句很突兀的話:「你的精神類法術是從哪裡學的?」

    周天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就像一隻被踩著尾巴的貓,苦笑道:「想不到大哥的感覺這麼敏銳,我

還以為沒人知道呢。嗯,是這樣的,我小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外國神父,他說我精神力很強,教了我一

些幫助別人寧心安神的法術,本來我還以為這種東西沒什麼大用,可是今天在法庭的時候,我突然感到

你神智不清,我心裡一急,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用了出來,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的蠻靈的。」

    金龍淵哈哈一笑,拱手道:「兄弟,今日救命之恩,為兄不敢言謝,你三番兩次救我於水火,什麼

都不說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周天星心中偷笑,臉上卻一本正經道:「大哥,難道我們從前就不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難道你以

前都是虛情假義?」

    金龍淵一怔,隨即忍俊不禁,失笑道:「對對對,哥哥是個粗人,兄弟不要見怪。嗯,只是有一條

我想提醒你,那種精神類法術,雖然實用,但是對身體有害無益,以後最好少用,在我們道家看來。精

神力可是性命交關的命根子,用一分就少一分,西方人不明白其中奧妙。只知道鑽研奇技淫巧,其實是

捨本逐末了。」

    周天星心中劇震,實在沒想到金龍淵會這麼坦誠,連他最大的個人秘密都向自己和盤托出,看來真

的是把自己當成過命的兄弟了,不過還是裝出一副茫然之色,訝道:「大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

懂?道家是什麼東西?你是道士?不像啊。」

    金龍淵搖頭笑道:「我可不是道士,我只是修道人。」接著沉吟片刻,向他簡略解釋了一遍修道人

的來歷和基本情況。

    周天星則是做戲做全套,聽後顯得十分興奮,充滿希冀地問道:「大哥,那你能不能教我修道?」

    金龍淵苦笑道:「我倒是很想教你,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修道的。本門以武入道。你的根骨我早就

察看過了,實在不是個練武的材料。」

    見周天星露出失望之色,馬上補充道:「不過兄弟你也不要難過,能修道未必是好事,不能修道也

未必是壞事,其實修行途中,艱險異常,就比如今天在法庭上,我就突然被心魔控制。差一點就當場瘋

掉,要不是兄弟你出手相救,我現在哪有機會站在這裡和你說話?這樣吧,你雖然不能修道,我倒是可

以傳你一點煉氣的心法。雖然不見得能長生。但只要持之以恆地練,延長四五十年壽命還是沒問題地。



    「真的?」

    周天星幾乎是流著口水問。這回他真的賺大了。修道界各門各派都有不傳之秘,煉氣心法也是五花

八門,而以武入道地心法最能強健筋骨,他自己雖然不能練,但並不妨礙他傳給別人。此前他已從心卦

中偷窺了許多玄武宗的秘密,再加上煉氣心法,就真的太完美了。

    對周天星的反應,金龍淵感覺十分正常,任何人得知可以一下子延長幾十年壽命,應該都會喜出望

外的,相對而言,周天星的反應還算是不夠熱情的,於是微微一笑,當下就把玄武宗地獨門煉氣心法傳

了給他。

    玄武宗的練氣心法,其實就是站樁,動作樸實無華,而且十分簡練,難就難在細微處的身體感應和

分寸,周天星擺了半天,都沒體會到金龍淵口中的「虛領頂勁、脊背如弓」的感覺,最後連金龍淵也放

棄了努力,搖頭歎道:「看來你真不是個練武的材料,這樣吧,你先把口訣和要領硬記下來,沒事的時

候慢慢琢磨吧,過段時間我會再來看你,那時候也許容易上手一點。」

    周天星很是鬱悶,倒不是因為很想學這功法,主要是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不過天生資質太差,他

也很無奈。金龍淵見他鬱鬱不樂,便安慰道:「天星,每個人情況不同,不用急,慢慢來,其實就憑你

積累地功德,就算不練功,肯定也是一生福壽雙全地。」

    周天星心中一跳,暗道不妙,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條,對修道人來說,什麼都瞞得了人,就是

身上的功德氣息瞞不過其他層次較高的修道人,幸虧對方是個沒什麼心機的武夫,否則感應到他身上這

麼強大的功德,哪有不起疑的?看來以後還是少跟他的師門接觸才好,金龍淵沒心機,不代表韓霖、慕

容飛也沒心機。

    眨巴著眼睛,無辜地問道:「大哥,不要跟我用那些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好不?功德是個什麼東西?



    金龍淵笑著把關於功德的情況跟他解釋一通,周天星作出恍然大悟狀,一拍腦門,笑道:「原來做

好事還有這麼大地好處啊,怪不得呢,我這人天生就是熱心腸,最見不得受苦受難的人,平時能幫人的

時候就幫人,看來以後還要多做好事。」

    金龍淵卻正容道:「那也不能做濫好人,須防因果纏身,好心辦了壞事,你雖然不是修道人,不需

要考慮道心的問題,但如果不小心幫了一個惡人,反而會自損功德,這一點你今後一定要切記才行。你

也不能和我比,我積累功德的辦法很簡單,只要殺點負功德地人,功德自然就來了,就像今天法庭上那

個檢察官,他地功德就負得很厲害。」

    周天星恍然大悟,充滿理解地點頭,心中不禁有點羨慕,以武入道就是爽,不需要勾心鬥角,只要

自身實力夠強,十步殺一人,功德滾滾來,而且練武本身並不需要消耗功德,存一分就多一點,這種進

境自然比修卦快多了。不過他現在只看到以武入道的諸般好處,卻沒想到修卦原本就是一個十分逆天地

行為,卻還不知足,實在有點欠扁。

    兩人又談了一陣,金龍淵道:「天星,這裡不是我久呆的地方,我先走了,過段時間我還會來看你

的。」

    周天星忙問:「你要去哪裡?」

    金龍淵淡淡一笑,道:「不瞞你說,這次我算是惹下彌天大禍了,暫時是不能回師門了,否則不管

是我師父還是慕容家都沒法向官方交待,所以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練功,也許到太平洋上找個

沒什麼人的荒島,也許去南非或者南美,都不一定,反正走到哪裡算哪裡吧,天下之大,我哪裡都去得

,你不用為我擔心。」

    周天星不禁也為他的豪氣感染,由衷道:「大哥,我羨慕你這種快意恩仇的生活,這樣吧,你先在

我這裡住一晚,我去給你準備點現鈔,路上總要用的,你現在的信用卡啊什麼的肯定都不能用了,手機

也要換掉,呵呵!你一個堂堂大俠,總不能靠打家劫舍過日子吧,傳出去多丟人,這些事就交給小弟辦

吧,我保證明天早上十點之前,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好。」

    金龍淵一想,也覺有理,笑著拍拍他肩,油然道:「兄弟,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也不說什麼客氣話

了,揀日不如撞日,也不要管那些俗套了,現在我們就正式結拜,結成異姓兄弟,今天晚上我們哥倆就

喝個痛快。」

    周天星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射鵰》裡的楊康,碰上了郭靖那個傻小子,滿口兄弟情深,滿

肚子男盜女娼。

    當晚,兩人也沒擺香案之類的虛文,只用一隻大碗盛了白酒,周天星齜牙咧嘴地割破了小指尖,滴

了一滴血進去,和金龍淵的血混在一起,忍著噁心喝了半碗酒,兩人互報生辰,周天星今年二十三週歲

,金龍淵則三十有二,理所當然尊為兄長,接著互相磕頭,正式結為八拜之交。然後兄弟倆把酒言歡,

不必細表。

    對這種形式的結拜,周天星是最滿意的,不必鬧得滿城風雨,只有當事人心知肚明,則可省去許多

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兩人喝酒時的一個小插曲讓周天星有點啼笑皆非,金龍淵表情嚴肅地告訴他,金龍濤臨死前

曾囑咐過一件事,讓金龍淵務必設法查出那4G黑材料究竟是誰偷的,而且重點指出,那個小偷應該就是

網上的「吹泡泡俱樂部」幕後真正的主人。金龍淵居然把這事轉托周天星,請他暗中留意,想法子查出

幕後真正的黑手。對此周天星很是頭疼,沒想到金龍濤臨死還留下一條禍根,不知道將來有一天,如果

金龍淵知道那個幕後黑手其實就是他的結義兄弟,會作如何感想,是一腳把他踢飛,還是伸出個小手指

把他的喉嚨捏斷,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應該是肯定的,他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到第二天早上把金龍淵送走時,兩人已是親如兄弟,周天星其實對這個結義大哥的真誠和坦蕩胸襟

很有好感,奈何他深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不可能永遠包住火,所以內心充滿矛盾,卻一時苦

無良策破解這死局,只得以後見一步走一步了。

    第090章 虐人的快感

    送走金龍淵後,周天星長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心享受一段悠閒時光了。法國那邊的基業現在

有阮清和胡家姐弟操持,已漸漸走上正軌,至於國內,周國輝支邊的事已成定局,不過一切他都已安排

妥當了,周國輝支邊的地方是中國西南邊陲的一個小縣,雲南省鎮南州青山縣,去那裡當一個掛職副縣

長。通過關係,周天星把張哲中和鄭春樹也都弄到了青山縣,一個在縣政府擔任縣長助理,另一個在縣

招商局當副局長。同時,林玉樓也被安插到鎮南州公安局當掛職副局長,至於嚴為民的去向,周天星就

管不著了,也不想管,只是隱約聽周國輝提過一次,據說是被安排在青山縣的一個鄰縣當副縣長。總之

,周國輝尚未起程赴任,周天星已經把一套班底給他搭建好了,到時只需坐在東海遙控指揮,總能讓周

國輝在任上多出些政績的。

    只是,目前還有一個小麻煩需要解決一下,那是一隻來自法國圖魯茲的小蒼蠅,聖弗蘭大教堂的本

堂神父伯納迪恩日前已受命來到東海,正在上竄下跳,企圖利用種種渠道調查他的底細。這一切都是他

從卦象中看到的,只是一時還拿不定主意,是裝作不知,靜觀事態發展,還是立刻著手給對方一個深刻

教訓?

    事實上,周天星從來沒打算過招惹西方教會,身為修道人,他深知教廷的潛勢力並不像外界看上去

那麼孱弱,反而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只不過由於種種原因,現代社會中的教會已經不會像中世紀那

樣站到前台,進行政教合一的統治,但教廷的潛勢力並沒有因此而削減多少,依然是影響力遍及整個西

方社會的一股龐大勢力。所以,即使作為修道人,周天星也不敢和教會硬撼。否則以後的麻煩就是無窮

無盡了。所幸的是,聖弗蘭大教堂的蘭尼-阿洛特主教並不像他表現得那樣高風亮節,反而因私心作祟

而沒有把周天星地真實身份上報教廷,這樣一來,他的迴旋餘地就相當大了。因此,對於伯納迪恩這隻

小蒼蠅,他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一來可以通過不斷傳回的免費影像多瞭解一些對方的情報,二來他也

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再說。以前連邱本初、張家生那種人都查不清他的底細,他才不信一個

法國佬能搞得清國內的狀況。

    在花園裡逗了一會狗,就到了中午時分,周天星也懶得出去吃,打電話去會所叫了外賣,然後搬了

一台手提電腦到花園裡,一個人享受一下越來越難得的輕鬆時光。

    他在網上只有一個網友。就是曾經幫他黑過孫福榮的那個黑客-「我好無聊」,只因這傢伙幾乎一

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線上,而且周天星不管什麼時候找他聊天,這個無聊的傢伙都很樂意奉陪,和他開幾

個沒營養地玩笑,隨便天南海北地侃侃大山,倒也是一種人生樂趣。不知不覺中。一上網就開QQ,然後

找「我好無聊」聊天,已經成了周天星的一種習慣。

    「嗨!在幹嘛呢?」

    「無聊唄,在發呆呢。」

    「我暈,你不是一向都吹噓自己是個多麼了不起的黑客嘛,發什麼呆啊,去攻擊五角大樓的服務器

啊。」

    「去死,我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黑客,從來不會惡意攻擊別人的服務器。除非接受了客戶委託,要

不,有錢人,你委託我吧,給我一千萬美金。我就發點H圖到五角大樓的主頁上。」

    「去死。我才沒那麼多空。對了,上回你送給我地Q寶寶已經快練到15級了。你的幾級了?」

    「我養了二十五個Q寵,你說的是哪一個?」

    「無聊的傢伙,我不理你了,下了。」

    「再聊一會嘛,我好無聊。」

    「不行,我要玩帝國了,沒空理你。」

    「哦,像你這樣的小白也會玩帝國,要不我們切磋一下?」

    周天星老臉一紅,回道:「我是一個有品味的人,所以我只跟電腦玩。」

    我好無聊立刻發過來無數小星星,鄙視道:「切!鬼才信,肯定是你技術太爛,不敢跟人玩。老大

,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還是讓我虐你幾盤吧,我保證不嘲笑你。」

    周天星今天心情格外好,想了想,回道:「可以,不過你一開始就要把自己的斥候幹掉,不然我就

不跟你玩。」

    「我暈,這麼無恥地條件你都說得出口,我不幹。」

    「那就算了,我下了。」

    「等等,我被你打敗了,開局吧,無恥地有錢人。」

    周天星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答應了他的無理要求,一時竟有點騎虎難下。他這

人天生就沒有遊戲天分,雖然他玩帝國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學時代,但在網上和人對戰,從來沒有嬴過

一盤,輸多了也就死心了,後來乾脆只跟笨頭笨腦的電腦玩,從中享受大殺四方的快感。

    他玩遊戲最大的毛病,其實就是手速慢,在激烈的對抗遊戲中,這個缺陷無疑是致命的,因此無論

如何,他都不可能成為一個高手,只是這一次,出了一點意外。

    當周天星懷著緊張而激動地心情建立主機、進入遊戲時,突然發現,對方所有的操作盡在自己的直

覺掌握之中。是的,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雖然他看不到對方地任何情況,但「我好無聊」那邊正

在進行地一切,他都瞭如指掌。

    不僅如此,在遊戲初期幾乎全黑的地圖上,他根本不需要出動斥候偵察,就能清晰無誤地知道每一

處地地形和資源,哪裡有羊、豬、鹿,哪裡有金礦,哪裡有石頭,他全都知道。

    周天星一下子興奮起來,也不及細思為什麼會得到這種新能力的。就鬥志昂揚地投入了戰鬥,這種

情況簡直就是亮眼打瞎子,開著轟炸機去欺負原始人,這種低級趣味的事可是周天星最愛干的。

    周天星照例選中國,「我好無聊」則選的是擅長狩獵的蒙古,這傢伙倒是很守信用,果然一開局就

把自己的斥候自爆了,不過這種自虐行為似乎一點都沒影響到他地升級速度,當周天星剛剛湊足了二十

個農民時,對方就已經點下了升封建的按鈕。同時還派出了一個由五個農民組成的前置小隊,偷偷摸摸

地往周天星基地的方向開來。

    玩了七八年帝國,周天星沒什麼別的特長,就愛用農民肉博,想也沒想就一口氣拉了十個正在幹活

的農民,加上斥候,分成兩隊。悄悄迂迴到對方的農民小隊兩側看不到的地方,然後冷不丁一湧而上,

以絕對兵力優勢,把敵人造到一半的箭塔和五個正埋著頭幹活的建築工統統幹掉了。只是「我好無聊」

地微操顯然也十分強悍,拚死反抗之下,周天星還是付出了兩個農民年輕的生命,另有四個農民受到了

程度不同的傷害。

    解決掉對方的前置農民後。周天星才有機會點下升封建的按鈕。接著索性率領倖存的八個農民和一

個斥候直接迂迴到對方基地後側躲了起來,基地方向則一下子拉了四個農民採石頭。

    這時「我好無聊」發來消息:「有錢人,想不到你也是蠻厲害的嘛,你是怎麼猜出我要搞前置地?

居然一下子派出十個農民來堵我,佩服佩服。」

    周天星手速本來就慢,哪會浪費時間回他的話,索性裝作沒看見,埋頭干自己的活,對他發來的消

息不理不睬。

    「我好無聊」卻又自顧自道:「嘿嘿!不過你也別得意。告訴你吧,我都已經快升到城堡了,你連

封建都還沒升好吧,等著吧,五分鐘內。我的蒙古鐵騎就要踏進你的老家了。想不想欣賞一下我最擅長

的城堡溜馬?」

    一陣悅耳地鈴聲響起,周天星地封建終於升好了。緊接著,他潛伏在對方基地附近的八個農民就開

始了瘋狂的塔爆工作,埋頭一陣猛敲,不多時就在敵人的伐木場旁邊建起兩座箭塔,同時還圍了一圈籬

笆,然後八個農民躲進塔裡一通猛射,把敵人的伐木工射得一個不留。周天星這時才長出一口氣,打出

一行文字:「兄弟,你造馬廄的木頭存齊了沒有?」

    他現在很得意,非常非常得意,造一間馬廄需要175木材,遺憾的是,「我好無聊」現存的木材剛

好是174。

    這回輪到對方沒聲音了,不過「我好無聊」還是當機立斷,從市場裡買了200木頭,然後拉了兩個

農民開始造馬廄,同時派出幾個農民開始在另一個地方造伐木場,只是這樣一來,原本打算用來出騎士

的金子就用得所剩無幾了。

    對於「我好無聊」地一舉一動,周天星自然瞭如指掌,對方的新伐木場還沒完工,他的第三個箭塔

就已經矗立在一旁了,接著就聽到幾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正在造伐木場的幾個建築工又掛了。緊接著,

第四座箭塔又豎立在對方金礦上,一舉秒殺了四個采金工。

    「無恥!下流!卑鄙!不行,這局不算,我沒用心打,再殺一盤,我要跟你決鬥。」

    當周天星看到這行字幕時,差點流下激動地熱淚,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在帝國裡虐人地

快感。

    第二局,周天星一反常態,沒選中國,而是也選了狩獵速度超快的蒙古。以前他之所以從不用這個

種族,是因為手速慢,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大量獵物,現在地情況自然不同了,地圖上任何一處的豬、

羊、鹿等食物,他都瞭如指掌,根本不需出動斥候探察,不過周天星也沒有讓自己的斥候呆在家裡睡大

覺,而是放出去漫山遍野地圈羊,還順便跑到對方基地裡溜了一圈,以示自己沒有「作弊」。

    只是,當「我好無聊」的斥候來周天星基地溜躂的時候,就沒這麼好運了。當那匹小白馬還沒有靠

近基地前,周天星就已精確捕捉到了它的運動軌跡,先一步就把幾個正在砍木頭的農民藏進基地,對方

卻不知是計。經過基地附近時突然遭到一陣迎頭痛擊的箭雨,小白馬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嘶,被躲在

基地裡的農民活活射死了。

    「流氓!」

    「我好無聊」顯然被氣瘋了,只發過來兩個字,就開始了瘋狂的圍城工作,一下拉出五個農民修籬

笆。這一局他用地還是蒙古,不過堅決不肯自爆斥候,卻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只可惜,他的圍城大業

尚未竣工,周天星的一座兵營已經偷偷矗立在他老窩旁邊了。還圍了一大圈籬笆,造了個伐木場,前置

的四個農民呆在裡面無聊地砍著木頭。

    這一回周天星的升級速度比「我好無聊」快了很多,對方既然擺出全力防禦的姿態,他就完全沒有

後顧之憂了,毫無顧忌地直升城堡,一升好級就在對方老家裡蓋起了一座大城堡、三座馬廄以及一座攻

城武器廠。接著就瘋狂爆騎士、騎射手和沖車。當「我好無聊」好不容易也升上城堡時,突然驚恐地發

現,無數衣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4:54

第091章 墮落的神父

    東海市香格里拉飯店,131房。

    這裡正在召開一場小型無遮大會,一個顴骨突出、臉方嘴闊、全身一絲不掛的女郎立在房間中央,

隨著節奏淫糜的音樂扭腰擺臀,作出種種不堪入目的動作。

    伯納迪恩歪坐在沙發上,一手捧著紅酒杯,那裡面盛著小半杯紅星二鍋頭,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大

盆豬頭肉和一大碗油爆花生米,他的另一隻手則按在另一個赤裸女人頭上,那女人的臉就貼在他胯上,

正隨著音樂上下聳動。

    任何一個中國男人看到這副場景,應該都會產生一種想吐的感覺,只因根據東方人的審美觀,這兩

個女人完全可以稱得上極品恐龍,避之唯恐不及,何況玩這調調。不過伯納迪恩顯然沒這方面的覺悟,

他的眼神一直貪婪地盯在那具不斷扭動的胴體上,口中唔唔連聲,一副恨不得把對方連皮帶骨吃下去的

神氣。

    「哈!感謝天主,帶我來到一個這麼迷人的國度,美酒、美食、美女,多麼幸福的生活。」

    這是伯納迪恩發自內心的由衷讚歎,他來到中國至今已有一個多月了,幾乎每天都能享受這種在他

看來糜爛到家的生活。

    毫無疑問,他此行的目的是奉蘭尼-阿洛特之命,前來中國刺探情報,主要任務是搜集有關周天星

以及他背後的家族地所有資料。

    平心而論。伯納迪恩從來都是一位受人尊敬、也值得尊敬的本堂神父,在教會中。他屬於那種最根

紅苗正地優秀神職人員。他從小就是個孤兒,是在一家當地教會開辦的孤兒院中長大的,成年後也是自

願加入教會,是一位信仰堅定的神職人員。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中,從來不近女色(自慰不算),不飲

酒,不貪吃,不對別人發脾氣。天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虔誠服侍天主,毫不誇張地說,他可以稱得

上是所有神職人員的表率了。

    只可惜有些時候,越是這樣的人,墮落的速度越快。之所以他地人生會發生如此重大的轉折。是因

為他遇見了一位傑出的導師。

    這要從伯納迪恩剛剛踏上中國的土地時說起。那天他一下飛機,剛走出候機樓,就感覺有點發懵,

滿眼都是印著方塊字和英文單詞的雙語標牌,耳旁更是聽不到一句法語。其實伯納迪恩對拉丁語和德語

都相當精通,對英語則不太感冒,只停留在粗通的階段。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來中國辦事,應該帶一

個隨身翻譯。只可惜根據阿洛特主教地指示,他這次來中國執行地是秘密使命,只能孤身前往,然後在

當地找一個翻譯。

    因此伯納迪恩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為自己找一個翻譯和嚮導,然而他在候機樓裡轉了一大圈。都沒人

能告訴他在哪裡可以找到精通法語的中國人。不過幸運的是,他終於在候機樓出口處遇上了一個會法語

的中國小伙子。從此就再也不用操著蹩腳的英語和別人費力地溝通了。

    那個可愛的年輕人名叫楊三,自稱是當地一所外語學院的大學生,他很樂意為一些剛到中國的外國

友人提供嚮導服務,而且只收取微不足道地酬勞,陪伴一天只需要五十歐元,這個價格在伯納迪恩看來

相當便宜,這令他感到十分滿意,於是他當場就決定僱傭這個年輕人。

    伯納迪恩是個非常忠於職守的神職人員,剛和楊三一起坐上開往酒店的出租車,就第一時間展開了

工作,他首先向楊三提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周」家族在中國是不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是否擁有

貴族血統?

    根據歐洲人地傳統,評判一個家族是否高貴,無非是看兩個方面,一是該家族地歷史有多悠久,二

是該家族的貴族血統是否純正,普遍認同地邏輯自然是越古老、越純正的家族越尊貴。因此,在毫不瞭

解中國國情的伯納迪恩看來,想要真正瞭解周天星家族的背景,這個問題是至關重要的。

    雖然伯納迪恩對「周」家族在中國的地位有一定心理準備,但楊三的回答還是令他感到非常震驚。

這一點可以反映在他發回國內的第一份電子郵件中,伯納迪恩在其中忠實記錄下了他所聽到的一切,其

中有這樣一段文字:「尊敬的主教大人,顯而易見,周家族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偉大的家族,據我瞭解

,早在幾千年前,中國就曾出現過一個以周命名的強大帝國,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保守估計,周帝國

對中國的統治時間長達八百年,不僅如此,周家族在中國歷朝歷代幾乎都曾出現過顯赫的大人物,同時

,現在的中國政府,首任總理也是周家族的一位傑出人物,中國的大多數平民至今依然非常緬懷這位大

人物,他在中國的受尊敬程度,甚至超過了所有開國元勳。另,這份情報已經過充分證實……」

    幾天後,伯納迪恩又向國內發出了第二份郵件,他在信中這樣寫道:「毫無疑問,主教大人,您睿

智的判斷得到了充分的驗證,周天星的父親無疑是一位社會名流,我在這裡的官方報紙上看到了很多關

於他的消息,很多報紙都放在頭版,電視新聞裡也在議論有關他的話題,原因只是因為他即將去中國邊

疆的某個地方任職。我想,他一定是個非常顯赫的大人物,否則不會引起公眾如此熱烈的關注。」

    再後來,伯納迪恩發回國內的郵件就有些不盡不實了,許多推斷都只是出於他個人的臆測,甚至胡

編亂造,那是因為,他已經徹底腐化了。

    就在伯納迪恩發出第二封郵件的那天晚上,完成手頭的工作後,他忽然感覺十分鬱悶、無聊加空虛

。他其實是一個很少出門的人,從前呆在教堂裡,每天忙進忙出,處理日常雜務、布道、冥想,日子過

得倒也相當充實,但一下子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除了側面打探一些小道消息,基本無事可做,因

此沒呆幾天就感到寂寞了,於是他便找來楊三,詢問他當地是否有什麼值得遊玩的地方。

    楊三一聽就樂了,二話不說就帶他去洗桑拿,他早就看出這個傻乎乎的法國佬的錢十分好騙,而且

是個未經人事的初哥,不狠狠宰一下這只肥羊實在說不過去。楊三本來其實也不是壞人,只可惜高考的

時候腦子一熱,報了個中文系,家裡沒什麼背景,畢業後剛好又碰上金融風暴,竟然硬是找不到工作,

幸好他讀書時學了點三腳貓的法語,簡單會話沒什麼問題,於是就常常在機場的候機樓裡混,專門等著

宰法國友人,總好過呆在家裡吃閒飯。

    楊三其實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高檔夜總會什麼的他也不敢去,好在他有個遠房表親開了個小洗浴室

,就直接帶伯納迪恩去了,並且糊弄伯納迪恩說,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領略到真正的中國文化。於是,

伯納迪恩就實實在在地享受了一次具有中國特色的洗浴文化,先是舒舒服服地蒸了個桑拿,然後被帶到

一個小包廂裡做按摩,最後經不住按摩小姐的百般挑逗,終於稀里糊塗地破了童子身。

    再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伯納迪恩食髓知味,再加上楊三的循循善誘,終於變本加厲,拿著阿

洛特給他的活動經費過起了胡天胡地的生活,短短一個月時間,伯納迪恩不但學會了玩女人,還學會了

抽煙喝酒打麻將,和楊三以及他的表親混得爛熟,同時也深深愛上了二鍋頭和豬頭肉。

    由此可見,一個人一旦走向墮落,想要變得更墮落,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

    按理說,伯納迪恩的調查工作,其實早就告一段落了,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法國人,在中國的土地

上,還能怎麼樣?但伯納迪恩現在可說是樂不思蜀,享受過腐敗墮落的幸福生活,要再回教堂去過那種

清教徒的苦日子,實在是很難讓人接受的。於是,為了盡量延長呆在中國的時間,同時也為了爭取更多

活動經費供他在中國揮霍(其實有一大半都落進了楊三的口袋),他平生第一次動起了歪腦筋。

    深陷物慾泥潭的伯納迪恩,居然向楊三坦言了他來中國的目的,很自然的,兩人一拍即合,楊三這

個中文系畢業的待業青年,就成了伯納迪恩最理想的軍師,他們根本沒心思真的跑出去調查,其後發回

法國的調查報告,全都由楊三這個充滿想像力的狗頭軍師擔任總策劃,先由他編出寫作大綱,然後伯納

迪恩按大綱寫成一個個小故事,最後兩人共同推敲其中有無漏洞,修改定稿。這兩個一心只求撈錢的傢

伙,幾乎把每一份報告都寫成了一篇情節跌宕起伏的偵探小說,文中充滿了對周天星家世的文藝渲染,

幾乎把周家描述成了中國一等一的大豪門,同時或明或暗指出,想要和這樣的豪門取得聯繫,是一個十

分艱巨的任務。總之,每一份報告的主旨其實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需要更多的活動經費。

    第092章 誰更像父親

    對伯納迪恩這只從法國飛來的蒼蠅,周天星一開始還是挺重視的,因為從伯納迪恩來中國第一天起

,他就不斷收到心卦傳回的報警影像,由此也得知了他的住處以及楊三其人,誰知才過了兩三天,這一

類影像就完全消失了,實在令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對方既然沒什麼動靜了,他也不願打草驚蛇,

再說他的底細連邱本初這種人都查不清,別說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法國佬了,因此就把這事暫時擱在一邊

了。

    打發走金龍淵後,周天星又忙起了林水瑤的事。由於之前已經答應過林水瑤送她出國留學,身為男

朋友,這件事是責無旁貸的。他先和阮清通了一次電話,讓她在巴黎給林水瑤聯繫一個藝術類院校,然

後就是陪著林水瑤在市裡跑來跑去,辦理各種出國所需的證明材料、體檢、領館面試等一應手續,好在

林水瑤的父親就是公安局長,又有阮清在法國張羅,一切都進展得十分順利,即便如此,無比繁瑣的出

國手續還是讓周天星整整忙了近一個星期,才算把這事基本搞定,就等著領事館發籤證了。

    眼看著一切都已辦妥,估計一兩個月內就可以啟程了,林家人歡喜之餘,家中的氣氛不禁也多了些

陰霾,周天星和林水瑤則更是天天粘在一起,幾乎一刻都捨不得分開。

    只是,有一個問題最近老是在困擾著周天星。那就是他是否真的愛這個女孩?

    除了林水瑤之外,他在法國還有三個「紅顏知己」。捫心自問,不管和哪一個在一起,他都感覺不

錯。只覺得四女各有各地可愛之處,因此漸漸地連他自己都弄不大清,和她們相處時,到底是抱著一種

什麼態度,如果說只是單純的好色,似乎也不像,大概正應了江玉郎的那番話,他天生就是個沒心沒肺

地傢伙。或者是如邱本初所說,以他現在的年紀,還不懂得什麼是愛,充其量不過是情慾催動的「幻想

愛情」而已。

    同時,他其實還抱著一個不太說得出口的小心思,出國這件事本身固然是林水瑤的願望,但如果他

肯多做做林水瑤和林家二老的工作。力勸她不要走。林水瑤也許就不會堅持一定要出國了,但他並沒有

這樣做,甚至在內心深處隱隱希望她離開自己一段時間,也許靜下心來冷靜地想一想,就能找出真正的

答案了。他自己其實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幼稚,很不成熟,甚至有點卑鄙,但他現在真的有點怕和林水瑤

呆在一起,因為只要一看到她那雙清澈明淨地美眸。他就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其實,他在法國時,不管是和阮清還是和露西上床,都沒有多大的負罪感,只覺就像當初在金玉滿

堂裡一樣。純屬逢場作戲。可是一旦回到國內,從第一眼看到林水瑤起。原先那些自欺欺人的念頭就全

部消失了,代之以深深的內疚和自責。然而另一方面,他其實也很捨不得她離開,雖然他現在有錢有地

位,想出國只不過是買張機票的事,但他在法國的基業對國內是嚴格保密地,出國太頻繁難免令人起疑

,所以他很難想像一年能去幾次法國,也很難想像林水瑤長久不在身邊地日子該怎麼過。

    明星花園的一間臥室中,牆上貼著粉紅色的壁紙,室內瀰漫著醉人的馨香,同樣粉紅色的燈光下,

玉體橫陳,兩個赤身裸體的年青人緊緊相擁著。

    林水瑤在周天星耳邊頑皮地吹著氣,呵氣如蘭,絮絮低語:「天星,我走了以後,你會常常去法國

看我嗎?」

    自從春節時兩人發生過親密關係,林水瑤還是有點矜持,並沒有因為被他破了身子就任他為所欲為

,反倒是臨近分別之際,放開了許多,居然也肯開著燈上床了。

    周天星被她勾起心事,不由歎了口氣,道:「我當然會去看你,只是我現在好像越來越忙了,這不

,我爸眼看著就要去雲南支邊了,他一走,家裡可就剩下我媽一個人了,我要是也走了,她就很寂寞了

。」

    林水瑤也微微歎了口氣,幽幽道:「我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其實聽我爸說,他也有可能要去

支邊了,要是真的那樣,我家也就只剩下我媽一個人了,所以,最近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法國?

天星,你說我要不要去?」

    周天星把纏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緊,笑道:「放心吧,不是還有我嘛,咱們是什麼關係,你媽不就

是我媽,只要我一有空,就去陪她聊天,要不,替你媽也辦個簽證,讓她去法國陪你不就行了。」

    林水瑤沉默良久,忽然翻了個身,把整個嬌軀都壓在他身上,一雙水汪汪地美眸距他的眼睛只有咫

尺之遙,她認真地問道:「天星,你這麼希望我出國?」

    周天星被她一壓,頓覺口乾舌燥,不禁又有點蠢蠢欲動了,只是林水瑤問得極認真,他也不好不答

,只得微喘著含糊道:「哪有這種事,不是你自己說想去法國深造的嘛,我只是不想你以後留下遺憾。

」一邊說,一邊已把一雙賊手按上了她圓滾滾滑膩如緞的翹臀,輕輕揉捏起來。

    「不許亂動,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我怎麼總覺得,你像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啊……你這個壞蛋,

怎麼又進去了……」

    就在她說話地當兒,周天星趁她不注意,又把那根漸漸昂起地大槍插進了那溫軟之處,這才打斷了

這個問題少女的正常思路,兩條赤裸地肉體再次糾纏在一起,開始了新一輪的顛狂。

    說實話,林水瑤的保守思想有時還真讓周天星有點受不了。不管他如何軟磨硬泡,就是不肯換一個

花樣或姿勢,儘管兩人間早已有過多次親密接觸。但直到今晚,這女孩才真正有了點放開地跡象,不再

像從前那樣矜持,甚至主動壓到了他身上,就是這一點小小的進步,也令周天星大大爽了一把。

    股臀交纏,香汗津津,就在那一股股快感漸漸臨近最高點時。周天星腦海中卻莫明的再次閃出一個

不合時宜地問題:「這究竟,算不算愛?」

    直到把林水瑤的事搞定,周天星才有空去看乾爹韓士成。同時,他也打算把一件早就在計劃中的事

提上議事日程了。

    於是這天下午,他就提著禮物去了韓士成家。兩人幾個月不見,倍覺親熱,周天星來他家也不是一

次兩次了。一進門就十分默契地挽起袖子。繫上圍裙,興沖沖地往廚房裡跑。由於之前通過電話,韓士

成知道他要來,所以一早就買好了菜,等他過來一起做,這已是他們之間不需言表的老規矩了。

    不多時,兩人就整治出一桌香噴噴的菜餚,剁椒魚頭、醬爆豬肝、紅燜豬蹄、上湯娃娃菜,還有一

個番茄蛋湯。四菜一湯,對坐小酌。有趣的是,韓士成在喝酒方面倒和伯納迪恩有個共同的愛好,白酒

只喝紅星二鍋頭,周天星從前還送他茅台、五糧液之類的好酒。韓士成卻放在家裡從來不喝。後來周天

星知道了他地癖好,只覺又好氣又好笑。當時他還是剛到江航當法務部副經理的階段,本想親自飛一趟

北京替這個乾爹多買幾箱回來,不想有一次碰到龔有才那個鬼靈精,無意間提及此事,那小子居然就記

在心上了,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第二天就用一輛麵包車拉了二十箱二鍋頭送到周天星家,差點沒把

周天星暈死,而且龔有才還信誓旦旦地承諾,今後只要周經理有需要,給他打個電話,二鍋頭立馬就到

。從那天起,周天星不禁對龔有才這小子高看了一眼,同時這傢伙也成了韓家用酒的「長期供應商」。

    言歸正傳,爺兒倆幾杯白酒下肚,周天星用手抹了一把略顯潮紅的臉頰,提起了今天來這裡的主要

目的:「乾爹,我看現在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憑你現在的名聲和在法律界地地位,進入政界發展,資歷

已經足夠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盤算著這件事,要不我跟邱本初打聲招呼,讓他在檢察院或者法院給你

謀個一官半職,先做起來再說,你看怎麼樣?」

    是地,韓士成如今的身份地位,和當初那個天龍律師事務所裡默默無聞的小律師,早已是天壤之別

了。金龍淵一案中,韓士成出色的專業素養以及在法庭上的冷靜睿智,在很多東海人心目中都留下了深

刻印象,最關鍵的是,金龍淵當庭行兇那天,他在庭上挺身而出、不畏強暴的光輝形象深入人心。雖然

那段充滿血腥和暴力的影像最終沒有在電視台播出,也沒有見於報刊,但口口相傳之下,這個面對強暴

時面不改色的錚錚鐵漢一下子聲名遠揚,成了東海市老百姓心目中最值得信賴地律師。

    律師最重要的是什麼?普遍認為,律師最重要的是要能打官司,能打嬴官司,一個打不贏官司的律

師,就像一個八十歲的妓女,價錢再便宜大概也很少有人問津地。但韓士成無疑是東海市法律界地一個

異數,在接手金龍淵一案之前,他壓根就沒打過什麼有影響力的大案子,而且在他地從業履歷中,勝訴

率也只能算是中流水平,甚至他生平第一次接下的大案,也因為委託人當庭逃逸而被缺席宣判為敗訴。

有人曾經專門研究過韓士成的從業生涯,在他從事律師執業的二十幾年時間裡,經手的案件數千起,其

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當事人都是平民百姓,因此他又得了一個聽上去很親切的頭銜-平民律師。

    就是這樣一個很少打贏官司的律師,卻成了很多東海市民打官司時的首選,他們甚至以能夠成為韓

士成大律師的委託人為榮,就算官司最後打輸了,也沒有任何怨言,當事人往往還會找出各種理由為韓

律師辯解,以證明並不是韓律師本人的素質或責任心不夠。而是自己運氣太背或別地什麼客觀原因。總

之,韓大律師打贏官司固然證明他人品好,輸了官司同樣證明他人品好。

    這個奇特的現象如今已被東海的一些新聞媒體冠之以「韓士成現象」。在很多層面上都展開了激烈

地討論,不過最終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韓士成呷了口酒,沉吟片刻,點頭道:「可以,就讓邱本初把我弄到檢察院吧,先當兩年檢察官也

不錯。」

    他頓了頓,凝目望著周天星的眼睛,目光中深含隱憂。緩緩道:「天星,你跟我說句實話好不好?

你和邱本初之間,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想說,是不想讓我為你擔心,但是你知不

知道,你什麼都不說。我反而更擔心。」

    周天星剛要開口。卻被他抬手止住了,他有些激動地微喘道:「先聽我把話說完,孩子,你知不知

道,自從那天你叫了我一聲乾爹,我就……我就覺得,我這輩子沒白活,所以,我甚至比周國輝更不希

望你出事。你懂嗎?」

    周天星的眼眶濕潤了,沉默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氣,乾澀地道:「乾爹,不是我信不過你。我真是

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我……我的身份很特殊,真的。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但是請你一定要相

信我,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從前我還不敢這麼說,但是現在,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傷害到我的人

,沒有幾個。」

    韓士成注目他許久,目光一直閃爍不定,又灌下一杯酒,輕歎道:「好吧,我不逼你,可是你一定

要答應我,就算只是為了我,你也不能出事,如果……如果連你都……,那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

意思。」

    周天星忽然又有了一種想流淚地衝動,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如父、如師、如友的溫厚長者面前,他

時不時都會產生一些莫明的衝動。

    「也許,是因為我們在某些方面很相像吧?」

    他忽然從心底冒出一個這樣的念頭,但卻說不清、也道不明究竟他和韓士成之間有什麼相似之處,

默然許久,他不禁也舉杯飲了一口,油然長歎道:「說句心裡話,乾爹,有時候我都有點弄不清,到底

是我和我爸更像父子,還是跟你更像父子?我不是說我爸不好,其實你們兩個,我都是一樣的敬重,只

是,我爸那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固執。唉!再過兩天,他就要去支邊了,也許這就是代溝吧,我真的不

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固執,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那些所謂地理想,真地值得這樣付出嗎?還有,就拿

這次的事來說吧,如果換了你是我爸,打死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邱本初三個字。」

    韓士成淡淡一笑,搖頭道:「天星,你錯了。不管你現在明不明白,我都想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

要看輕你的父親,周國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現在不予評價,等你再長大一些,才會真正明白他,讀

懂他。」

    這晚開車回到自家小區,周天星停好車子,就坐在車裡給邱本初打了個電話,只說是受人所托,想

給韓士成謀個差事。邱本初聽後先是一愕,他雖然從來沒見過韓士成,但早就聽過他的名頭了,知道這

人是目前本市法律界風頭最勁的大律師,不禁感到有些詫異。要知道任何一個稍有名氣的律師收入都是

相當可觀的,年收入至少在百萬以上,社會地位也絕不比政府官員遜色,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這

樣的人居然也想當公務員,不是腦子進水了,多半就是打開頭就懷有某種重大圖謀。

    邱本初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問道:「天星,你地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開了口,我總要給你辦的

。只是我想知道,你和韓士成是什麼關係?」

    周天星呵呵一笑,用不在意的口吻道:「我跟這人原來也不太熟,他其實是我爸的一個老同學,前

兩天他來我家,說是知道我爸要去支邊了,來送行地,晚上嘛就一起吃了頓飯,吃飯地時候我才知道他

是個這麼有名的大律師,不過他卻在我爸面前一個勁倒苦水,說什麼名氣累人啊之類地,還說現在在律

師行裡老被人擠兌,哦,對了,這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他那麼有名的一個律師,怎麼還會有人擠兌他?



    邱本初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緣由,笑道:「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這點事都繞不過彎來,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人一旦出了名啊,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難免會遭小人嫉恨,就算時不時給你

下個絆子,也夠你喝一壺的了。再說,韓士成其實是靠給平民打官司出的名,這種名氣可是把雙刃劍啊

。嗯,我明白了,他是在法律界干膩了,想換個環境,這倒是步好棋,他這樣的人進政法機關,還是蠻

有前途的。」

    周天星正巴不得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於是裝作恍然大悟,笑道:「本初,真不愧是咱們東海的父

母官啊,分析問題就是有高度,好了,這人其實跟我也沒什麼深交,這事你能幫就幫吧,要是太麻煩的

話就算了。」

    邱本初卻正容道:「天星,這你就錯了。這個忙我一定要幫,而且非幫不可,不只是看在你的面子

上,像這種在社會上有影響力的人,我也是很樂意結交的,要不,就由你安排一下吧,我想跟他私下見

個面,談一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5:19

第093章 回公司

    周國輝終於去支邊了,他拎著簡單的行囊,一個人登上了飛往雲南的班機。他去的那個地方是雲南省的一個邊陲小縣,地處中緬邊境,該縣不通鐵路,更沒有機場,只能先飛到昆明,再從昆明轉機飛到西雙版納,最後乘一天一夜汽車才能到達,交通十分不便。

    姚春芳和周天星本來都想陪他一起去上任,但這一回,周國輝說什麼都不答應,兩人只得作罷,去機場送機的那天,望著父親那孤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周天星彷彿又看見了那個揮舞著生銹的鐵劍衝向風車的騎士。

    開車回家的路上,母子倆都沒說話,一直到把車停在自家樓下,周天星對著那幢外表灰撲撲的舊居民樓出了會神,忽道:「媽,咱們家該換房子了。」

    坐在他身旁的姚春芳,眼睛一直望著另一側的窗外,隔了半晌,才道:「還是不要換了,還是老房子住得舒坦。」

    把姚春芳送回家後,周天星一個人開著車,在城市裡漫無目的地打著轉,他也不知自己該往哪裡去,只是就想這樣一直開下去,開到哪裡算哪裡,頭腦中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什麼。

    不過,就算他以這種狀態開車,也絕對出不了事。自從他踏入煉神期後,開車就根本不需要用眼睛了,完全憑直覺操作就行,不管碰到多麼複雜的路況,對他來說都和平時沒什麼區別,而且他總能提前知道前方某個路段正在堵車或即將堵車,只要提前繞行就能避開高峰。所以,毫不誇張地說,周天星現在完全稱得上全世界最優秀的司機。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停下了車子,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松油門、掛檔、踩剎車。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綠油油望不見邊際的稻田。而他的車,就停在一條黃黑相間地鄉間土路上。

    他走下車,深吸一口混合著草木氣息的清新空氣,頓覺精神一爽,然後邁步向前走去。正是仲夏季節,天氣雖然有點熱,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四下望去,放眼皆綠。五顏六色的野花點綴其間,不時飄來陣陣馨香,更有數不清地蜂蟲在低空中往來飛舞,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他在田野間邊走邊看,不多時已來到一幢磚瓦結構的農舍前,一個光著腳板、上身打著赤膊的老農,正半蹲著身子向地上拋灑穀物。引得十幾隻小雞格格亂叫。爭先恐後地撲上去搶食。門前的樹蔭下還趴著一條懶洋洋的大黑狗,周天星走近時,它只睜開狗眼瞧了一下,就又俯下頭打瞌睡了。

    周天星還沒走到那老農身邊,就聽他頭也不抬地道:「等一下,我忙完手裡的活就來,你先去堂屋裡坐一會兒,桌子上有剛泡的茶。」

    周天星卻並沒有依他吩咐進屋,站在他面前道:「我心情不好。想跟你談談。」

    「嗯,那就在這兒談吧,我忙我地,你說你的,我聽著就是。」老農不在意地道。

    周天星凝目望他片刻。道:「我一直不太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幹農活。」

    老農終於抬起頭,赫然是他的師父江玉郎。他扔下手中的竹簍,拍拍手掌,笑呵呵道:「你大概是想說,我這個老頭子整天不幹正事,就知道附庸風雅吧。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文人裡的確有這種習氣,當時我的想法也跟你差不多,覺得這是一幫腐儒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學農找樂子,不過年紀大了才發現,幹幹農活挺好地,出一身臭汗,然後泡一大缸子茶,坐在地頭上曬太陽,感覺真地挺美,不信你也試試,只要你跟我下一回地,保證你什麼胡思亂想都沒了,回家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周天星苦笑道:「師父,我今天心情真的不好,您老就別挖苦我了,我承認,我才是那個整天吃飽了沒事幹無病呻吟的傢伙,好了吧。」

    江玉郎哈哈一笑,用一隻滿是污穢的手掌大力拍了拍他肩:「知道就好,小子,打起精神來,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什麼煩心事都沒了。」

    「切!臭美,不就是活了兩百多歲嘛,老拿這事顯擺,有意思嗎?」

    不知怎的,三言兩語間,原本積鬱在他心頭如鉛石般堵心的惆悵和抑鬱全都消失了,居然也有心情和江玉郎開玩笑了。兩人站在門前說笑一陣,江玉郎不多時就忙完了手頭的一些雜活,便引周天星進堂屋說話。

    江玉郎一屁股坐到八仙桌旁,桌上果然早就備下了兩個超大號的搪瓷茶缸,兩大缸碧油油的茶水還微微冒著熱氣,他提起其中一缸,猛灌一大口,順便用手抹了一下溢出唇角地茶汁,道:「好了,說吧,你今天來找我,為了什麼事?」

    周天星在他對面坐了,也喝了一口茶,這才歎了口氣,道:「師父,我想知道,我是不是錯了,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身入公門。」

    江玉郎卻沒有接話,只靜靜地注視著他,這一刻的江玉郎,無論神態氣質,似乎又變回了那個超然於俗世的修道人。

    「嗯,是這樣的,最近我一直在想,我是否已犯了執念?金錢、權勢、女人,我什麼都想要,越多越好,我還想改變一些東西,因為我看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東西,我不可能把自己當成聾子、瞎子,我很想去改變這一切,還有,我想我愛上了一個女孩,但我又不能確定,那是不是我真正想要地?或許,我只是在害怕得到以後又失去,如果注定那是一件會失去地東西,那我為什麼還要苦苦追求呢,還有很多事,很多很多,我像是明白。又像是很不明白,師父,你說,我到底怎麼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腦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沒有思考,也不需要什麼邏輯,只是想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

    江玉郎地眉頭漸漸皺成了一個川字,隨後又完全舒展開來,點頭道:「明白了,你大概是有點累了,那就不妨休息一段時間。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這兩天我正好沒課,你就在這兒住兩天好了,幫我做做飯,洗洗衣服,喂喂雞。跟我到地裡轉轉。就什麼煩惱都沒了,至於執念嘛,你能主動說出來,就說明離入魔還早著呢,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只是有些事情我能幫你,有些事情卻幫不了你,人生在世,萬丈紅塵。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體驗、去克服,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周天星默然半晌。又輕輕歎了一口氣。點頭道:「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說,我究竟該不該身入公門?人說公門之中好修行,這話不假,只是,公門中的是非也太多了點。」

    江玉郎淡淡一笑,反問道:「又有什麼地方是非不多了?」

    周天星目光閃動一陣,漸漸地,眉頭也舒展開了,他忽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道:「我困了,回家了,我媽還等我吃飯呢。」

    這一晚,周天星睡得十分香甜,回家吃了晚飯,才八點就爬上床,一覺睡到大天亮,起床時覺得腰酸腿疼,顯是睡多了地緣故,不過精神倒格外好,一掃昨日的晦悶,變得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然後就開車去公司上班了。

    回國一個多月了,他這還是第一天上班,等來到總部大樓前時,不禁愣了一下,一時有點走錯地方的感覺。只因原先這幢樓前是一塊巨大的草坪,如今卻平空豎起了一道照壁,整面牆都是用漢白玉雕刻地精美花紋,是一幅巨大的二龍戲珠圖案。不僅如此,大門兩側還多了兩隻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原先的玻璃轉門也被拆掉了,換成了極具古典氣息的兩扇朱漆推門,門上居然還有銅環,就連外牆上的白色牌匾也換成了幾個燙金大字-「中國燕雲航空股份有限公司江東分公司」。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剛走進大門,一個周天星從沒見過的前台小姐就向他微笑道。

    面對這一切,他不禁心中苦笑,只不過離開了幾個月,就連公司地前台小姐也換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領導換了,就什麼都變了。

    剛想跟前台小姐解釋兩句,身後就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周經理,你回來上班啦,真是太好了,好久不見了啊。」

    周天星回頭一瞧,卻是龔有才,正一臉諂笑地站在他身後,熱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他對這人倒沒什麼惡感,反而還有點喜歡這個平時最愛拍馬屁的傢伙,只因這人最善察顏觀色,心思玲瓏剔透,從來不會把馬屁拍到馬腿上,雖然這類人一般人品都不怎麼高明,但畢竟用起來又順手又省心,有什麼不好?

    平心而論,又有哪個當領導的喜歡用一個整天對自己黑著一張臉的下屬。在周天星看來,那些不肯為五斗米折腰的君子固然值得稱讚,但大多數情況下也只能停留在欣賞的層面上,因為最適合這類人地崗位大概只有在學校裡教書。不管哪行哪業,真正能幹出些成績地人首先就要能屈能伸,很多情況下,該折腰時就得折腰。人生於世,首先要做的就是適應和生存,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整天只知道空談理想、信念、氣節,還不如呆在家裡省點力氣,出來混一定到處碰釘子。

    兩人站在大門口寒暄兩句後,龔有才便提議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周天星正想好好瞭解一下公司的近況,於是欣然同意,和他一起上了電梯,回自己的辦公室詳談。

    法務部的辦公區在六樓,一共佔用了十來個大小房間,差不多是整層樓的一半,周天星還沒走到辦公室,隔老遠就聽到一個憤怒的吼聲:「你們憑什麼把我們部的崗位定得這麼低,誰規定地?什麼……公司發的文,和你無關,放屁,我們法務部就是後媽養的啊……」

    聲音是從法務部副經理的辦公室傳出的,周天星走近一瞧,只見老周義一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握著話筒,不知被什麼事氣得臉紅脖子粗,正對著話筒一個勁罵娘。

    直到周天星在門口站了一分多鐘,周義才用眼角地餘光掃到了他,頓時露出驚喜之色,立刻就對著電話吼了一嗓子:「沒空跟你扯淡了,明天我就去找公司領導說理去。」

    接著「啪」一聲掛掉電話,急行幾步來到周天星面前,一把握住他地手,激動得連聲調都變了:「周經理,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這下好了,我們終於有主心骨了。」

    這時門口早已被聞訊而來的法務部職員堵死了,個個面帶喜色,紛紛親熱地向周天星打著招呼,圍著他就七嘴八舌地說開了。這場面竟讓周天星小小感動了一把,他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個不負責任地甩手大掌櫃,居然在部門員工心目中還能擁有這麼高的威信,真是人品好一點辦法都沒有。

    半小時後,在周義辦公室裡,周天星總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了,邱本初不久前榮升後,江航就換了個新老總,連黨委書記王林也被調到了省局(江東省民航局)。而且由於江航已被燕雲航空收購,原先的江航集團也一併撤銷,原集團總裁黃明武也被調往他處任職。

    閒話休提,只說江航(現在應稱燕航江東分公司,但為行文方便,仍沿用這個稱號)新任的總經理和黨委書記,總經理錢思健,南中省人,黨委書記賀延年,安西省人,這兩位大佬一上任,江航立刻就變了天。

    第094章 江航風雲

    江航的新老總錢思健是半個月前到任的,他是從燕航總部直接下派的幹部,來江航前任燕雲航空公司南都飛行部總經理(副局級),現年五十一歲。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在民航系統中,分佈於全國各省會城市的飛行部門都會在名稱前冠以地名,以示區別,例如,江航的總部設在江東省省會東海市,那麼江航的飛行部門就被稱為「東海飛行部」,而燕航總部機關設在南都市,就稱為「南都飛行部」。

    僅僅幾天後,財務部就添了一個享受副處級待遇的副經理馬新城,和錢思健一樣,也是南中人。按照江航副局級單位的編制,部門經理級的幹部一般都是副處級,也就是說,這位新上任的副經理享受的是正經理待遇,級別上和財務部經理黃建國平起平坐。

    至於馬新城其人,熟知他背景的人都知道,他不但是錢思健的同鄉兼中學同窗,而且是錢家南中老宅的鄰居,僅僅半個月前,他還在南中境內一家瀕臨倒閉的機械廠供職,任財務科副科長,如今搖身一變,立馬成了江航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馬新城一到任,沒幾天就向錢思健遞交了一份書面調查報告,對公司現行的財務制度和流程頗有微詞,並一口氣提出了十幾條整改意見,錢思健總經理在接到這份內容翔實的調查報告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研究了整整一下午。第二天一早。他就在總經理辦公會上親自把這份報告從頭到尾念了一遍,這份報告還沒念完,會場上就不時響起熱烈地掌聲,幾乎人人欣容滿面。個個擊節稱讚。

    當錢思健念完最後一個字時,一個恰如其分地基調也順理成章地定了下來,江航的財務體系一定要改,而且必須馬上就改,如果不徹底改變財務部門效率低下、管理混亂的現狀,就是對國有資產和江航全體員工的不負責任。

    於是,一個由錢思健牽頭任組長、馬新城任副組長地「公司財務體制改革領導小組」就在會上當場成立了,而身為財務部經理的黃建國也在會上主動發言,表示堅決服從公司領導的指示精神,卻在會後第二天就把一張醫院開出的病假單交到了公司總經辦(總經理辦公室)。請了兩個月的長病假。

    再說新上任的黨委書記賀延年。此人現年五十三歲,比錢思健大兩歲,祖籍安西省,來江航前是燕雲航空市場部經理(正處級),來江航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力資源部經理換成了他從總部帶來的心腹吳從龍,這人從前曾做過他的秘書,後來經他推薦,成了總部人力資源部的一個副科長。一來江航就直接提了實職副處。

    秘書出身地吳從龍,搞人事卻很有一套,來江航不足半個月,就分別從南中和安西調入上百人,其中以安西籍地居多。基本上都是中低層行政幹部。然後把他們或明升或暗升,全都填充到了公司各主要職能部門。至於從南中調來的人,則清一色都是飛行員,其中有一個直接任命為東海飛行部副經理,其餘的基本上都分到了各個飛行中隊。不僅如此,這上百新進員工有一多半都帶來了家屬,也全都分進了公司各部門。

    可以說,短短半個月中,江航的中低層幹部就來了一次大換血,其中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正如周天星現在遇到的局面,他所管轄的部門就出了大麻煩。

    周義辦公室中,周天星手中捧著一杯熱騰騰的新茶,正凝神傾聽龔有才滔滔不絕的演講:「周少,您是不知道啊,現在江航簡直成了南中幫和安西幫的天下,我們這些人全都靠邊站了啊,這下可好了,周少您總算回來了,我們這幫邱總地老部下,可全都指望您了。」

    對於龔有才的說話習慣,周天星從前和他剛認識時還不太適應,這傢伙是那種典型的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當有「外人」在場時,龔有才就稱他「周經理」,但只要單獨相處或是只有周天星嫡系人馬時,他那副諂媚樣就別提了,一口一個「周少」,叫得順口無比。

    只可惜,周天星對他的話題一點都不感冒,他從前之所以和邱黨混得這麼熱乎,完全是因為想找個梯子往上爬,在國企裡混個身份地位,一來能對父母有個交待,二來有個國家幹部的身份,在社會上走動起來也比較方便,至於真要做多大地官,根本沒考慮過。官職越高,結下地因果肯定就越多,這是毋庸置疑的,就說上回地罷飛風波吧,光是那天上午就損失了不少功德,至今想來依然心有餘悸,而且也難保今後不會再出這樣的事。

    再說,整天跟一幫貪官污吏混在一起,對修道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就如之前幫邱本初陞官,其實就折損了一些功德,不過當時的處境也容不得他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他那時對邱本初的請求置之不理,不但會失去一個官場強援,而且身份也面臨著被拆穿的危險。

    如今則是時移事易,既然已經把邱本初扶上了台,算是展示過實力了,也就沒有必要和邱黨攪在一起了,除非他嫌自己的功德太多。

    他真正需要的,是那些能給他帶來功德的人。

    面對興奮過度的龔有才,周天星也不好把自己和邱黨摘得太乾淨,於是不動聲色地轉換了話題,淡淡一笑,以不屑的口吻道:「有才啊,看你就這點出息,我還以為天塌下來了呢。要我說嘛,不管什麼南中幫還是安西幫,都跟咱們沒什麼關係。本初不是去了市裡嘛。你們這些老部下跟去不就得了,他堂堂一個副市長,市委常委,安排幾個人還不是一句話地事。」

    龔有才地臉立刻拉了下來。苦笑道:「周少,不瞞您說,我早就找過邱總了,畢竟在政府機關裡謀個一官半職,總比呆在這死不死、活不活的鬼地方強吧,可是,邱總也有難處啊,他剛到市府,屁股還沒坐熱呢,還有……」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同時上身向周天星靠了靠。神秘兮兮地道:「周少,這話可是邱市長當著我、林正平、肖永、黃建國、連雲山五個人的面親口說的,總共只有八個字,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周天星在心底細細品了品這八個字,不禁暗暗苦笑。由於這段時間一直比較忙,他還沒來得及和邱本初細談過,卻不知對方已對一班親信手下作出了這樣重大地安排,看來他是打算把在江航培養的全部人馬都交到自己手上了。只是。這究竟是一筆唾手可得的政治遺產,還是從邱家戰車上拋出的一根鎖鏈?

    雖然不願接受邱本初這份「大禮」,周天星也不便明言拒絕,只得和龔有才虛於委蛇一番,但說到後來。實在盛情難卻。只得做了點小小讓步,答應他回頭和幾個邱黨的骨幹分子一起吃頓飯。這才把他打發走了。

    好不容易哄走龔有才,周天星想起剛才的事,便隨口問道:「老周啊,剛才是怎麼回事?跟誰發脾氣呢?」

    一提起這事,原本已恢復常態的周義又激動起來,憤憤不平地道:「周經理,你還別說,一說這事我就來氣,那個姓吳的,就是賀延年帶過來的吳從龍,那小子真不是個好貨,一上來就搞了個什麼機構改革,說要把公司各機關和二級單位的員額全部重新裁定,一下子就砍掉我們法務部八個編製,這還不算,所有人地崗位工資也全都要調整,這不,剛才我就為這事跟他手底下地小嘍囉摟火呢。」

    周天星靜靜聽他發完牢騷,終於把事情理出了一個大概,無非是新上任的人力資源部經理在藉故整自己的部門,這種事在任何集團裡都是司空見慣的,只是有些疑惑,他和吳從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他對這種小事並不在意,他這個太子黨早已名聲在外,就算江航現在不歸江東省管了,但只要稍有官場常識的人都應該知道,在沒有發生巨大利益衝突的時候,沒必要開罪任何稍有背景的人。在背後偷偷摸摸使點小手段也許是有的,但想要真正撼動他在江航的地位,基本不可能。

    而且周天星對這家基本沒怎麼上過班地公司沒什麼感情,公司高層中又基本沒什麼值得關注的角色,都是一丘之貉,想要在這種環境下有所作為,那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所以這件事他根本懶得過問,聽過就算。

    卻沒想到,周義話匣子一打開,就再也收不住了。

    「周經理,這段時間你一直不在,有些情況你可能還不瞭解。唉!現在這公司啊,真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我進江航十幾年了,還從來沒哪一年像今年這麼慘的,我看著都揪心啊。聽財務部的人說,其實我們早就資不抵債了,雖說是並進了燕航吧,可燕航的日子也不好過啊,你還沒看過工資卡吧,這幾個月不但獎金一分沒有,連工資都減半了,就說我們部裡,大多數都是小青年,現在每個月只能拿千把塊錢,有地人要還房貸,還有人等著買房子結婚,周經理你說,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周天星終於被觸動了,雖然他現在有錢有地位有女人,什麼都不缺,但他出身於草根階層,和那些一生下來就銜著金鑰匙地二世祖畢竟不同,聽了這番話,不禁感同身受,同時也觸發了自己當年身為一個普通百姓時的情懷,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有什麼法子呢,世道不好唄,誰讓咱們趕上了金融風暴呢。」

    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做工精美地小盒子,裡面是一塊從法國帶回來的「浪琴」腕表,送到周義手中,有些歉疚地道:「老周啊,最近我一直都不在公司,真是辛苦你了,一點小意思,略表一下心意。」

    周義默默打開盒子,凝目望著那塊表出了會神,漸漸地,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意從周義眼中升起,他緊緊抿著嘴唇,突然冷笑起來,斜睨著周天星道:「周經理,說句不好聽的,像你這種人,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公司現在這慘樣,要光是天災的話,也就算了,誰還沒個走背字的時候,可在我們江航,不光有天災,還有人禍,就說你剛才和龔有才那番對話吧,我在邊上都有點聽不下去了,你們這幫人,就知道顧著自己陞官發財,什麼時候管過老百姓的死活?今天你鬥我,明天我鬥你,鬥來鬥去,我算是看透了,不管你們哪一方鬥贏了,老百姓都他媽沒好日子過。」

    周天星這回真的驚呆了,他做夢都沒想到,老周義居然敢這樣當面頂撞他,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從踏入官場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自以為很瞭解人性,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些官場老鳥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之所以剛才和龔有才的談話並沒有避著周義,也是他自以為已經徹底收服了這個下屬,都是自己人了,還需要那麼多避諱幹什麼?

    但他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方面,人和動物之間最大區別是,人類除了追求利益的動物本能外,還擁有良知。

    正如曾經的一首歌中所唱,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究竟哪一個更重要,此時此刻,周義無疑選擇了後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5:44

第095章 賀書記的雅量

    周義此刻的心情,實在有點複雜難言。對周天星這個「太子黨」,他從內心原本是極排斥的,但隨著和他相交日深,漸漸看出,其實周天星身上還是很有些「草根習氣」的,就拿上回周天星處理罷飛風波的事來說,雖然當時周義並不在現場,但口口相傳之下,他還是得知了大部分細節,很難想像,一個從小就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年輕人,對世態人心居然能把握得這麼精準,這一點曾令他頗感困惑。

    再有,自從周天星進法務部後,壓根就沒花過一分錢公款,無論吃喝玩樂都是自掏腰包,反倒是他這個副職,花起錢來一點都不受約束。

    按江航現行的財務制度,各單位的一應行政開支都是由部門正副主管共同掌握,而且只限定兩人有簽批權,也就是說,一個部門裡最多只能有兩個領導有簽字權,按慣例,在經費使用的問題上,一般都是由各部門的主要領導自行協調,但周天星從一開始就壓根沒管過這件事,把部門裡的財權全都交到了周義手上,不管什麼開銷他都從來不過問,也不肯在任何報銷單據上簽字,也就是說,部門裡的任何花費都必須由周義經手。對於這一點,周義一開始還以為周天星故作姿態,或者過於愛惜羽毛,但時間長了才知道,周天星根本就沒想過用部裡的錢。對這件事,周義一直相當疑惑,雖說「太子黨」一般都很有錢,但天下哪有不吃腥的貓?法務部雖然在公司機關裡不算大,但每年可供支配的經費也有兩百多萬,周天星再有錢。能對著這樣大的一塊肥肉無動於衷?然而事實明明白白地擺在面前。周天星就是不肯動用公家一分錢。

    漸漸地,周義隱隱感到,這位年輕的上司也許並不像他從前所想的那樣。是個地地道道地二世祖,反倒像是個城府極深地官場老鳥,行事風格莫測高深,不出手則已,只要他一出手,必定是勢挾雷霆,一擊致命。

    正如當初孔泉的「**事件」。打死他都不信。像孔泉這種久經官場的老狐狸會犯下這麼愚蠢地錯誤,居然敢在辦公室裡**女職員。何況早在事發前很久。他就隱隱察覺出孔泉和董淑貞之間的曖昧關係了。因此,這件事是相當耐人尋味的。

    即便如此。周義還是當面痛斥了周天星,平生第一次,他感到心情無比暢快,同時,心中也生出一絲悔意。

    按理說,一個在國企機關裡混了幾十年的人,不應該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就大大得罪頂頭上司……不但沒必要,而且是在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

    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今天到底是發了什麼瘋。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地水,那是不可能收回地。

    「唉!也許是被壓抑得太久吧,也許,每個人都有衝動的時候吧,也許……」

    雖然不願後悔,但他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找出了無數條理由,似乎這樣就可以說服自己,剛才地行為是可以理解地,並不是不可原諒地。

    「你現在有點後悔了,不是嗎?如果你現在向我道歉,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上,也許我還可以原諒你。」周天星目光中閃出一絲譏嘲,口氣冷淡地道。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地沉寂,但周天星卻顯得很悠閒,他甚至還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啪嗒」一聲,用打火機點燃了,淡淡道:「老周啊,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算短了,想必你也對我有所瞭解,只要我心情好,什麼話都好說,可是,一旦我心情不好了,後果還是有點嚴重的。」

    周義終於慢慢昂起頭,他的目光中漸漸升起一種難以言表的意味,但他並沒有再說一個字,甚至連眼角都沒掃周天星一眼,如同坐在他對面的只是一團空氣。接著他緩緩站起,轉過身,挺了挺腰桿,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周天星終於笑了,而且笑得無比燦爛,在他背後輕輕道:「我忽然發現,這家公司還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糟糕,至少還有你,老周。我只能說,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同一時刻,江航黨委書記辦公室。房門從屋裡反鎖著,賀延年背朝上趴在一張長真皮沙發上,正閉目享受人力資源部經理吳從龍體貼入微的腰背推拿。

    吳從龍現年三十二歲,長得白白淨淨,皮膚光潔白皙,還擁有一張在男性中十分罕見的瓜子臉,而且此人說話也是尖聲細氣,頸項間也沒有明顯的突起,因此乍一看去,經常有人會誤以為他是個女人。

    不過吳從龍卻在十年前就練了一手絕活,那還是他剛剛大學畢業進燕航時,因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賀延年腰椎不好(當時賀延年還是他那個小部門的科長),因此留上了心,還專門跑到一家盲人按摩院拜師學藝,不久後就學成一套真手藝,此後便飛黃騰達,混得風生水起

    「賀書記,剛剛得到的消息,周天星回來了。」

    吳從龍在賀延年耳邊輕聲細氣地道。他現在的模樣宛如清宮戲中那些正在細心伺候主子的奴才,身子弓得像只蝦米,一邊說話,一邊埋頭使勁幹活,額上細汗津津,語氣卻溫柔異常。

    賀延年低嗯一聲,卻長久沒有答話,吳從龍有點急了,便又道:「賀書記,那小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我之前也向您匯報過的,據說上回有一次飛行員鬧罷飛,就是他給擺平的,這小子關係可通著天呢,公司裡人人都說,他是個背景很深的太子黨呢。」

    「是嗎?」

    賀延年冷哼一聲,淡淡道:「那又怎麼樣?就算他是個太子黨,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唉喲!我的賀書記呀,您就別考我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把這種人留在公司,那還不就是個定時炸彈,您想想。我們現在對邱黨打壓得這麼厲害,那小子又是跟邱本初穿一條褲子的,能不跟我們急?再說,像他這種身份的人跑到江航來混,圖地是什麼?還不就是想賺點政治資本,先在這兒把級別弄上去,今後好向政界發展。而且他現在就已經是副處了。再上一個台階就是正處,那可是公司副總級地啦。」吳從龍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無比幽怨地在他耳邊嘮叨著。

    賀延年終於笑了。同時抬起一隻胳膊向上擺擺手。頗為愜意地道:「好了,扶我起來吧。」

    吳從龍忙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身子扶起坐好。接著又跑到飲水機旁,端起一杯十分鐘前剛泡地茶,用手握著體會了一下溫度,想了想,又打開杯蓋,往裡面續了一點熱水,這才親手端到賀延年手中。

    賀延年呷了口冷熱適度的茶水,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笑容,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吳從龍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道:「賀書記,您說,有哪個貓兒不偷腥的?我都打聽過了,據說那小子風流得很,從前客艙部裡有個空姐,就是他弄進來的,現在嘛,大概是玩膩了,不知怎麼的就把人家開了,當然,也有可能養起來了,還有,他們部門裡有個女職員,也是他從外面弄進來地,也是他地禁鸞。」

    賀延年目光一閃,也露出一絲陰笑,點頭道:「你這個點子不錯,年少得志,哪有不風流的道理,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很多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我看……乾脆就把他安排到客艙部去,那可是個美女如雲地地方,像這種血氣方剛地年青人,呆久了不出事才怪。」

    吳從龍一聽這話,立刻喜動顏色,一疊聲道:「賀書記,您真是……嗨!我沒話說了,看問題就是有深度,嗯,要不,把龔有才那小子也換掉,換個咱們地人去盯著他,這樣一旦姓周的出了什麼岔子,咱們就能第一時間作出反應了。」

    賀延年皺眉想了想,搖頭道:「不行,龔有才是肯定要換掉地,不過老錢上次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那個位子他已經有人選了,呵!這個老錢啊,手伸得可是夠長的,剛把飛行部來了一次大換血,手又伸到客艙部去了,不過我暫時還不打算跟他起什麼衝突,畢竟那個位子也不是很重要,目前最要緊的,其實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把林正平弄下去,好騰出位子來讓你幹,第二就是周天星,這人一天不除,總是個心腹之患。」

    吳從龍一聽,大喜過望,以至於激動得渾身發抖,顫聲道:「賀書記,這……叫我怎麼說好,您……真的有意把林正平的位子騰給我?」

    賀延年呵呵一笑,擺手道:「看我,真是老糊塗了,一不小心就說溜了嘴。唉!算了,既然把話說開了,就跟你說說吧。從龍啊,我一直是很看好你的,要不也不會巴巴地把你從總部帶過來了,林正平的位子我也是打心眼裡想讓你幹,但是目前時機還不成熟啊,第一,你現在的資歷畢竟還太淺,把你提到現在這個位子上,已經有很多人說閒話了,這你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想要再上一個台階,還得再熬一段時間啊。第二,提一個分公司的副總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事,還得上面點頭才行,我只能負責推薦人選。所以呢,這事我就一直藏在心裡沒跟你明說,沒有十足把握的事,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吳從龍點頭如搗蒜:「是,是,是,賀書記,我就知道,您絕不會虧待我,這事不急,只要您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接著他頓了頓,又小心地試探道:「只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既然我現在還不能上位,那就算林正平倒了,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賀延年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冷冷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嗎?邱本初去市裡當了副市長,卻把一班嫡系人馬留在了江航,居然一個都沒帶走,你不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

    吳從龍眼珠亂轉,他可從來沒想過這麼有深度的問題,腦子轉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乾笑著問道:「賀書記,您就別跟我打啞謎了好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就只能跟在您身邊辦點小事,這種全局性的大問題我哪裡想得明白。」

    賀延年顯然對這番馬屁很受用,矜持一笑,淡淡道:「這其實也不能怪你,有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也就向你一個人透露了,東海要建新機場了,這是前兩天在江東省常委會上定下來的,已經報請國務院有關部委立項了,由省政府出資一百億,東海市財政出資一百億,另外再通過其他渠道籌資五十億,總投資是兩百五十億,要在東海建一個一流的國際機場,你不妨仔細想想,這意味著什麼?」

    吳從龍目光連閃,突然一拍大腿,恍然道:「也就是說,一旦這個工程正式啟動,我們江航肯定也得在這個新機場裡投入巨資,要不然這個機場建起來還有什麼用?我們至少得在裡面建幾座辦公樓吧,而且勢必得把我們公司的重心向新機場傾斜,甚至整體搬家,這……這是多大一筆投資啊。」

    賀延年嘿嘿一笑,從茶幾上的煙盒裡拈出一根「大熊貓」,吳從龍忙知機地掏出打火機替他點了,一切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賀延年吐出一口煙圈,冷笑道:「所以呢,邱本初他想吃兩頭,那是他的癡心妄想,門兒都沒有。我其實也不是個不能容人的人,要是在一般情況下,就算他在江航留下一班人馬,畢竟他也是東海的父母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事睜隻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可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要是還這麼不知趣,可就怪不得我了。」

    這一番話直聽得吳從龍愣在當場,良久沒發出聲音,再望向面若寒冰的賀延年時,目光中不禁又多出幾分敬畏。

    第096章 大會邱黨

    江航黨委書記辦公室中發生的一幕,周天星自然從心卦傳回的影像中看到了一些內容,只是並不是全部,因為心卦只傳送對他懷有惡意的相關信息,而賀延年目前最想對付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邱本初留下的一班人馬,因此傳回的談話內容也有點斷斷續續,並不太完整。

    對於賀延年打算陷害他的手段,周天星是嗤之以鼻的,事實上他本人才是用粉色陷阱的專家,賀延年居然想對他用美人計,和在孔夫子家門前賣《論語》差不多。

    人生總會在某些特定時刻發生微妙的改變,也許在當時看來,那只不過是一個偶然發生的小插曲,但往往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

    正如周天星第一天回公司,就和周義發生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衝突」,但就是這次看似偶然的事件,直接導致他第一次產生了一個念頭,是否該為這家他幾乎沒有好好上過一天班的公司做點什麼了?但具體該做什麼,或者能做什麼,他一時還說不清,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幾乎每天都被龔有才電話騷擾,好說歹說,用意無非是要他和邱黨的一班骨幹開個碰頭會。周天星雖然對這事很不感冒,但人家盛意拳拳,他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

    於是這天晚上,在明星花園的會所裡,周天星就設宴招待了一干邱系人馬,林正平、肖永、連雲山、黃建國、龔有才五人,六人聚集在一間包廂裡,開了一桌圓檯面。

    明星花園雖地處市郊,但由於是高端物業。服務對像基本上是所謂的成功人士,因此這個會所裡的任何服務都是相當講究品味的,許多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奢侈品在這裡都有提供,比方說82年地法國波爾多紅葡萄酒、正宗的藍山咖啡、比黃金還要昂貴的Almas魚子醬,在這裡,只要有錢,世界知名的奢侈食物大部分都能享受到。

    其實這頓飯本不該由周天星來請,之所以這麼做,主要目的其實是借此鎮一下這些人,進一步確立他在邱黨心目中的「光輝形象」。

    從前這些人對他「太子黨」的身份多半只停留在耳聞階段。今天則是讓他們親眼目睹一下,他這種人的生活究竟有多**。這樣做的好處是,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經濟實力。萬一今後這些人想拉他下水作奸犯科,他也大可以名正言順地不攪進那些渾水,試想隨便一頓飯就能吃掉上百萬地傢伙,還有什麼利益足夠打動他?

    「周少,今天我可真算開眼啦,這頓飯得花多少錢啊?媽的!十幾萬一瓶的紅酒,一口下去就是幾千塊啊^」

    龔有才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地德行,興奮得手舞足蹈。完全是一副小丑作派。而在座諸人中,大概只有周天星一個人知道,他這副德行純粹就是裝出來取悅自己的。世人普遍以為,偽君子比真小人還要可怕,那是因為偽君子們通常都隱藏得很深,而真小人再壞,往往一目瞭然。殊不知,這世上還有一種比偽君子更可怕的角色,那就是偽小人,而龔有才無疑就是這類人的典型。無論人前人後,他都裝出一副真小人的德行,實際上。這種人才是最厲害的角色。

    周天星淡淡一笑,把酒杯遞到自己眼前,仔細端詳著杯中殷紅的液體,忽道:「其實我從來不喝這種酒,今天是第一次,因為我不愛喝紅酒。所以不管什麼樣的紅酒喝到我嘴裡。感覺都差不多,各位。不知道你們喝出什麼滋味沒有?」

    他這話雖然是向眾人問地,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林正平,似乎正在靜待他的答案,於是,其餘四道目光也都齊刷刷投注到了林正平身上。

    在座眾人中,包括周天星在內,實際職務其實以林正平最高,他目前是江航的副總,其人現年四十出頭,身材高大魁梧,國字臉,濃眉大眼,相貌甚有英氣,舉止卻斯文有禮,一看就是個很有修養的有為人士。

    林正平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答道:「我倒是挺喜歡喝紅酒的,不過我也沒品出來十幾萬的酒跟幾百塊的酒有多大區別,大概就是口感更醇正一點吧。其實我個人覺得,這種酒也就是喝個排場,大概我這種小人物還沒有達到周少這麼高地層次吧,真是有點喝不慣,周少,您別見笑啊。」

    這話一出,各人的臉色都有點變了,都是在官場裡打滾的人,誰都能聽出他話裡含著的刺,但除了周天星以外,其餘四人都有點莫名其妙之感,人人面面相覷,都不知他今天是否腦子進水了,居然敢當面揶揄起周天星來。

    肖永第一個跳出來打圓場,忙舉杯笑道:「周少,林副總說得對,跟您比,我們其實都是些粗人,根本沒什麼品味可講,來來來,大家不如一起舉杯,共同敬周少一杯,今後只要周少發句話,其他人我也不敢說,我肖永可是一切行動聽指揮,這可是邱市長當著我們五個人的面再三交待的,今後周少就是我們地主心骨了。\\\

    肖永話音方落,連雲山就嚷了起來,指著他鼻子道:「肖永,你小子真不厚道,什麼叫其他人你不敢說,就你能是不是,周少,就憑咱們的關係,還用得著邱市長吩咐?今後但凡您有什麼指示,我連雲山要是打個折扣,就他媽是狗娘養的。」

    連雲山目前的職務是飛行部總經理,和林正平年紀相仿,也是四十出頭的年紀,行伍出身,曾經是空軍飛行員,後來調到江航改飛民航機,因一次偶然的機會搭上了邱本初這條線,從此平步青雲。這人性情其實頗豪爽,酒量也不錯。尤其是上回周天星平息罷飛風波,無形中助他解決了一次關係到烏紗帽地重大危機,從此對周天星心悅誠服,一意結交巴結,這時跳出來表忠心,是一件很自然地事。

    周天星哈哈一笑,站起身舉杯道:「還是我來敬大家一杯吧,感謝各位啊,給小弟這個面子。其實要論起年齡來,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大哥。尤其是黃經理,對了,我記得你今年四十八吧。我爸也是四十八,可是我地叔伯輩了啊,所以呢,你們今後也別一口一個周少地,我聽著不自在,叫我小周就行了,要是嫌不夠親熱,叫我天星也行啊。來來來。大家都來碰一個。」

    周天星一站,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坐著了,於是也紛紛起身和他碰杯。

    各自滿飲一杯後,重新坐定,周天星笑吟吟地望著黃建國,道:「老黃啊,最近身體好一點了吧。怎麼,還真想休滿兩個月病假啊。」

    黃建國其實壓根就沒生病,這是局內人眾所周知的,之所以請長病假,無非是對江航當局不滿的一種表示。就像古代朝廷中的那些大官,在遇到某些**時往往會選擇稱病不朝。其實是一種政治手段,想借此達到某種目的罷了。

    一提起這事,黃建國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悶哼道:「周少(沒人真把周天星剛才的話當真),你還別說,不是我老黃吹牛。江航的財務部沒了我還真不行。就讓那些個南中幫瞎折騰去吧,等哪天捅出了大漏子。他錢思健就算用八抬大轎請我回去,我也不理他這個茬。嘿!真以為江航的財務主管就這麼好當?實話跟你們說吧,東海的工商、稅務、審計、財政系統裡,我黃某人故交好友、老師同學遍天下,有我在,江航地報表就一點問題都沒有,沒了我,哼哼!我倒要看看他馬新城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你們就等著瞧好戲吧,不出一個月,他馬新城就得提著果籃來看我。」

    黃建國這回可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了。從他今天到場起,就沒說過什麼話,似乎只顧著悶頭喝酒抽煙,眾人原以為他剛受了排擠,心情鬱悶,所以都沒太在意,誰都沒想到,他竟是憋了一肚子毒火,正等著看馬新城的好戲呢。

    龔有才眨眨眼,試探著問道:「老黃啊,這我就不太懂了,我承認,你在財稅系統裡的人脈他馬新城拍馬都追不上,可是,這種事嘛,無非就是使銀子唄,你這一請假,江航地財政大權可不全落到姓馬的手裡了,據說他以前也是做過財務科長的啊,這點事還搞不定。」

    黃建國露出憐憫的表情,彷彿在看著一個白癡,對問話的龔有才冷笑道:「天底下有這麼簡單的事?你真當人脈就是籮卜鹹菜,幾毛錢一斤,誰有錢就賣給誰?嘿嘿!今天這兒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跟你們交個底,江航的年中審計也就是眼前的事了,今年主持審計工作地就是我的一個老同學,鐵哥們,雪中送炭不易吧,大冬天的挖塊冰送給他馬新城還不容易?再說,你當我這些年在江航都是白混的,他馬新城一個沒半點根基的外鄉人,一來就跟我唱對台戲,靠的是什麼?還不就靠了錢思健這張老虎皮?可我手下那幫小兄弟可沒人沾過他錢總半點光吧,這裡頭的道理,你們慢慢想吧。」

    這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雖然基本沒涉及到什麼實質性問題,但人人心照不宣,這一次會晤地意義遠勝於任何實質性問題。

    酒宴散後,林正平開車回到家,誰知剛換了拖鞋,準備進浴室洗個熱水澡時,門鈴就響了,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侍者服色的年輕人,而且面目有些熟悉,仔細一想,這人正是剛剛那頓酒席上的兩個服務員之一。

    那侍者手中捧著一個長條形的禮盒,彬彬有禮地道:「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了,這是周先生讓我親手交給您的。」

    林正平怔了怔,下意識地接過禮盒,只覺入手甚是沉重,打開一看,卻是一瓶極品波爾多紅酒,正是剛才宴席上喝的那種,其中還附了一張便箋,上書廖廖八個字:「多謝提點、來日方長」。

    打發走那侍者後,重新關上門,林正平望著手中那輕薄地小紙片,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漸漸爬上他唇角,喃喃道:「周天星,真非池中之物。」

    他一個人站在客廳裡出了會神,終於咬咬牙,摸出手機,撥通了邱本初的私人電話,開口便道:「本初,沒打擾你吧。」

    在私下場合,林正平和邱本初之間的關係親密如同兄弟,並無高低尊卑之分。邱、林兩家其實是世交,兩家都是地方上有名的高門望族,淵源可上溯至前清,而且常以家族聯姻鞏固關係,就如林正平現在的妻子邱茹,就是邱本初地一個遠房族姊,只不過如今林氏一門家道中落,漸趨式微,而邱家正是如日中天,儘管如此,兩家交誼依然如故,尤其是邱本初和林正平之間地感情,那是從孩提時期就開始培養的了,只不過,如果不是家族中極親密地人,外界很少有人得知兩人間真正的私交。

    邱本初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呵!你深更半夜打擾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矯情?」

    林正平卻沒有笑,他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周天星請客,我們都去了。」

    「我知道啊,有什麼問題?」

    林正平遲疑片刻,緩緩道:「本初,你知道今天這頓飯吃掉多少錢?我告訴你,至少一百萬,而且,我故意用言語激他,他非但不動怒,反而送了我一瓶酒。」

    邱本初沉默片刻,輕歎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平哥,我今天只想告訴你一條,周天星是我的兄弟,就像你我一樣,無分彼此。嗯,今天這頓飯,的確貴了點,不過你慢慢就知道了,他就是這脾氣,有時候興頭上來了,做點出格的事很正常。」

    林正平突然激動起來,語氣也開始變得嚴厲,提高聲音道:「本初啊,你怎麼這麼糊塗,這人鷹視狼顧,用心深遠,你卻一點都不加提防,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他一動怒,邱本初立刻沒脾氣了,笑呵呵道:「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錯了,還不行嘛,以後一定注意分寸。對了,大嫂最近身體怎麼樣?我今天剛得了件好東西,拇指粗的長白山野山參,正打算讓文珊給嫂子送去呢。」

    林正平明知他故意岔開話題,偏又發作不得,悶哼一聲,沒好氣道:「等你吃了苦頭就知道人心險惡了,不跟你囉嗦了,睡了。」

    扔下電話後,他油然長歎一聲,目光中滿是隱憂,喃喃道:「周天星,你究竟有什麼手段,連本初都著了你的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6:09

第097章 神遊物外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周天星盤腿坐在床上,五心朝天,閉目打坐。

    正是盛夏時節,房間裡既沒有電風扇,也沒有開空調,反而門窗緊閉,連窗簾都拉上了,但他的體表溫度並沒有受到氣候變化的影響,一點也不覺得屋子裡悶熱。事實上,自從踏入煉神期後,他就再也不需顧忌天氣冷熱了,就算大冬天光著屁股在外面跑、或者大夏天把自己關在蒸籠裡也沒問題,只因體內生生不息的真元就像一個自動調溫器,令他的體溫每時每刻都處於最舒適的狀態。

    這些天他一直都很用功,每天都是還沒等到天黑就把自己關進臥室,還以工作忙要早起為由,囑咐姚春芳不要打擾他休息,只因他最近在精修心卦。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之所以稱之為「精修」,並不是說周天星從前就沒有好好修練,那只不過是因為,從前他的修為還沒有達到現在的層次,所以只能像看電影一樣窺探別人的過往經歷,這在高層次的修卦人(如江玉郎)看來,簡直如同兒戲。真正的心卦,心念一動,便知過去未來,因緣、禍福、前程、命運,一切盡在掌握,現在的周天星,已經初步具備了登堂入室的資本。

    原本,如果按正常進度,他至少要十年以後才能達到這個層次,誰知機緣巧合之下,他先是在法國吸收了斯黛拉的幾乎全部精神力,極大鞏固了道心,最近又在無意中救了金龍淵一命,不但立刻獲得了巨量功德,而且從此得了一台自動功德機,以至於這些天他時不時感到,根本沒做什麼事,自身功德都在斷斷續續地增長,雖然每次漲幅都不是很明顯,但積少成多。堆沙成塔,時間長了,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

    不僅如此,他現在還能經常收到一些由從前結下的因果而衍生出的功德,所謂因果。其實就是指前因後果,比如在大王鄉投資辦的傢俱廠,就因為刺激了當地經濟、解決了一些農村剩餘勞動力,就能時不時得到一些功德,再比如救下了胡小斌,得到的也是善果,只要胡小斌今後多行善不作惡,他同樣能從中分紅,也正是基於這個考慮。他才要把胡家姐弟置於自己控制下,才感覺比較安心。

    當然,他也做過一些損功德的事,比如幫助邱本初陞官。但與此同時,他又在幫助周國輝和韓士成陞官,所以總的來說。還是功大於過。至少邱本初雖然是個貪官,但還不屬於那種大奸大惡之徒,所以這件事基本對他沒什麼影響。

    總之,如今的周天星,終於可以擺脫從前那種看電影式地修行方式,進入一個全新領域了。

    周天星今天的狀態本來並不好,剛坐下不久。就覺綺念叢生。各種異象紛至沓來,好容易收攝住心神。調勻了呼吸,偏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一隻該死的蚊子,在房間裡嗡嗡叫著上下亂飛,如同一架微型轟炸機,攪得他心神不寧,而且處境十分尷尬。如果他跑去打蚊子,那此前做了半天的功課就全部白廢了,打完蚊子後還得重新來過,但要是放任不管,他又不甘心被一個畜牲白咬幾口。

    人急智生,周天星索性平下心氣,用心體察那蚊子的方位,他地直覺本就遠超常人,再加這一用心,立見奇效。彷彿從識海中伸出一個無形的觸角,緊緊尾隨著那蚊子的飛行軌跡,不多時就跟上了它的運動節奏,無論它如何上下舞動,總能牢牢鎖定住這只高速飛行中的生物。

    漸漸地,周天星彷彿看到了它上下翻動的翅膀。

    是的,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奇妙感覺,周天星的確「看」到了它,但不是用眼睛,而是比眼睛更直接、更客觀地意識。

    時間彷彿靜止在了這一刻,在他識海深處,異常清晰地倒映出了一隻蚊子的原形,彷彿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像,或者電影中的定格畫面,就這樣懸停在那裡,卻依然保持著凌空飛舞地姿勢。

    不知不覺,周天星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到了這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中了,心中無喜無悲,無驚無懼,和平寧靜,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下了這只蚊子,最後,連蚊子也消失了,整個意識,陷入了無邊地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地識海又漸漸亮了起來。

    便如經歷了漫長的黑夜,終於迎來了第一線陽光,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

    這一刻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如果勉強要找一個詞的話,大概只能是-重生。

    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原本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突然間就見到了光明。

    周天星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的眼睛依然閉著,屋子裡也沒有開燈,但他卻見到了光,而這光,並不是平常意義上的物理光線,而是一種只能用意識去感知地「光」。當然,以上只是一種形象地比喻,在修道界,這種現象被稱之為「神念」。

    所謂「神念」,其實並不神秘,不止修道人,普通人也有,只是俗世間一般稱之為「直覺」。前文多次提及,周天星的直覺很強,這實際上就是一種神念凝聚地外在體現。簡單地說,「直覺」就是「神念」的原始狀態,就如一塊鐵錠,雖然也可以用來砸人,但總不如磨成鋒利的刀劍再去砍人來得實用。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神念」雖然在修道界是個耳熟能詳的名詞,但並不像一些玄幻小說中寫得那樣屬於人手一件的初級技能。相反,在真實的修道界中,能凝煉出「神念」的萬中無一,一般情況下,至少需要達到返虛期才有可能,就算天機宗這種以卦入道的特殊門派,通常情況下也要到煉神後期才能凝出「神念」,像周天星這樣的,只能用變態來形容。

    順便說一句,西方教廷的所謂精神攻擊,本質上其實是一種野蠻的精神力渲瀉。雖然可以用來傷人,但一放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和自殘差不多,所以教廷的魔法師一般都很短命,很少有活得過四十歲的。而道家的「神念」一旦練成,就是可放可收地,而且完全沒有損耗,同時還有許多妙用,因此兩者在境界上可謂天壤之別。

    首次擁有這種傳說中的神通,自然是要好好試一試的,欣喜之餘,周天星毫不猶豫地放出了一縷神念,悄悄向四周伸展開去。

    下一刻。無數影像紛至沓來。

    周天星首先看到的,是睡在隔壁房間的姚春芳,她地房間裡雖然沒有亮燈,但純以精神力為介質的神念從來不需要光線。自然對房內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僅如此,就連姚春芳輕微的鼾聲也實時傳遞了回來。

    剛開始時,由於對神念的性質還不熟悉。周天星還沿用著日常生活中的老習慣。讓神念從門縫中穿進穿出,甚至有一次在衛生間裡打轉時,還一不小心掉進了馬桶裡,雖然這對無形無質的精神力並沒有絲毫損傷,但總覺得十分噁心,同時為了防止下次再出現這樣尷尬的意外,更加一心一意地練起了操控技巧。

    反覆試練多次後。周天星才又發現了一個操作上的錯誤。神念這玩意,根本不受任何物理存在地影響。比如說面前有堵牆,直接穿過去就是,不管那是紙糊的還是混凝土結構的,都和空氣一樣,完全不受阻礙。

    指揮著神念在自己家裡玩了一會後,周天星天生的惡趣味就又上來了,很不道德地又把觸角延伸到了別人家,卻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一副活春宮,兩個白骨精在床上打架,仔細一瞧,居然兩個都是女地,正是他家的隔壁鄰居,兩個合租了一套房的不知道是幹什麼地女人。

    「嗨!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我還以為我地趣味已經很低下了,沒想到隔壁就住著這麼一對,哦,當然了,這也沒什麼不好,總比兩個男人滾在一起亂搞強吧。」周天星現在心情極佳,完全沒有一絲窺人隱私的負罪感(事實上從來就沒有過),得意洋洋地哼著小調,一邊興致盎然地偷看,同時還不忘點評幾句:「嗯,這個動作難度好高,不錯,有創意,下回跟瑤瑤試試,不行,還是算了吧,多半會被她一腳踢下床的。」

    看了一會活春宮,起初還興致挺高,以為撿到寶了,但呆了十來分鐘後,見她們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個動作,就感到無聊了,於是又溜躂到了另一個人家。

    誰知這回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原來竟被他剛才的話不幸言中,這家居然是兩個男「同志」,也是摟在床上幹那調調。

    「我X!這樓裡怎麼一個正常的都沒有。」

    周天星無比鬱悶地逃出了那家,心有餘悸之下,一時間再也不敢往人家家裡亂闖了,便索性溜出小區,來到了大街上。可是,深更半夜的,大街上哪有什麼人,只偶爾有些車輛經過而已,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周天星又鬱悶了,本以為煉成了「神念」,從此以後就可以過上幸福地偷窺生活,沒想到出師不利,看到地都是些既無聊又噁心的東西。

    「唉!真沒勁,好歹也要讓我地第一次看到點好東西,才有紀念意義啊,算了,還是找個熟人看看吧,讓我想想,看什麼好呢……」

    第一個映入周天星腦海的,就是林水瑤,不過仔細想想,沒來由地跑去偷窺自己的女朋友,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光想想都覺得虧心,於是努力打消了這個不良念頭,然而細細想來,卻又發現,他所認識的人裡,實在沒什麼值得偷看的,難道去偷看邱本初洗澡,或者去偷看周義睡覺,有意思麼?

    說實話,周天星倒是挺想去偷看一下慕容飛,可惜人家身在美國,他新煉成的神念還達不到那麼遠的地方,最多只能在本城轉轉,而且隨著距離的拉長,所感應到的信息也變得越模糊,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神念雖然是個很玄妙的東西,畢竟還是要靠精神力來維持,而且距離越長,或者使用時間越長,人就會感覺越疲勞,不過好好睡一覺就能補回來,同時這也是一種增強鞏固道心的絕妙法門,只要勤加修練,對提升精神力大有裨益。

    當然,神遊物外這種雅俗共賞的樂事,也不是全無代價的,每一次神念外放都需消耗少量功德,尤其是窺人隱私時,所耗費的功德會更大些,不過相對於能得到的好處,這點小小的犧牲還是微不足道的。

    琢磨一陣後,周天星突然眼前一亮,終於想到一個最理想的偷窺對象。所謂富貴不還鄉,便如錦衣夜行。煉成了神念,若不去師父江玉郎那兒顯擺一下,怎麼對得起這些天的辛苦修煉。

    他現在的心態,就像一個剛考了一百分的小學生,要是得不到老師的表揚,那是會相當鬱悶的誰知心念方動,識海中就忽然收到一條來自外界的信息。

    「天星,恭喜你終於凝成了神念。呵呵!嚇了你一跳吧,不用緊張,這是本門的千里傳音之術,你現在已經有資格修習了,還有一些我從前懶得費口舌傳授的東西,現在都用太虛灌頂之法一併傳你,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單獨修煉了,不需要再來麻煩我老人家了。」

    下一刻,又一股比之前龐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海量信息湧入他識海深處。毫無懸念,這些信息的源頭正是他的師父江玉郎。而最神奇的是,這些信息一進入周天星識海,就像江河入海般,直接融進了他的記憶,牢牢印入識海,便似日常生活中用電腦拷貝數據,既方便又快捷。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體驗,令周天星的全部心神瞬間就沉浸其間。

    第098章 灌頂

    隨著海量信息灌入腦海,周天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認知領域。

    所謂千里傳音,並不像武俠小說中寫得那樣是用什麼內力或者真元傳音,而是凝成神念後的修道人相互間傳遞信息的一種法門。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神念的本質其實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雖然無形無質,但也沒有脫離物質的範疇,也不是無跡可尋的。這道理說穿了很簡單,「精神力」相當於一種以能量形式存在的信息載體,如同電波、磁場等現代科學已經有所認知的存在,其實就是一種生物能量。

    修道人之所以能夠利用這種能量,無非是因為掌握了其中的運行規則,普通人其實也擁有這種能量,只不過和修道人比起來實在太弱,而且不知如何鍛煉使用,不過一些精神力較強的人士(如西方的魔法師)也能感應和使用精神力,只是境界上相去甚遠。

    因此,修道人間能以神念相互交流並不希奇,就如現代生活中使用的無線網絡,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是能傳輸信息。當然了,利用神念傳輸信息也是需要遵循一定規則的,這就類似於互聯網中的點對點傳輸協議,落實到現實中,其實就是各門各派的心法,比如天機宗,就把這個「協議」冠名為「千里傳音」,實則各種心法大同小異。區別只在於加密手段不同而已。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如果不對傳出去地信息流加密,那就不叫「千里傳音」了,和「千里廣播」差不多。

    當然,「千里傳音」中的「千里」,大多情況下只是個虛詞,神遊物外並非沒有極限,道行越高,傳得越遠。反之同理。如周天星現在的道行,最多也只能在本市傳音,有效距離不超過五十公里(就是神念所及的最大範圍),而且只能和本門中人傳音,其實沒多大實際價值。

    至於「太虛灌頂」,本質上還是一種信息傳遞之法,相當於兩台「生物電腦」間傳輸資料。就像現在,江玉郎就把他記憶庫中的畢生所學盡數傳輸給了周天星。正如他所言,自此以後,周天星就可以完全單獨修煉了。

    「我暈。師父,你是不是搞錯了,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資料都往我腦子裡灌,老天。你什麼時候學了這麼多外語,讓我數數,英語、法語、日語、拉丁語、阿拉伯語、德語、西班牙語……等等。居然還有各種地方的方言。媽的!我要崩潰了,你一下子往我腦子裡塞這麼多東西,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消化得完啊。」

    只大略掃瞄了一下江玉郎傳來的信息,周天星就生出了啼笑皆非之感。原來裡面不但有修道資料,還有很多亂七八糟地雜學,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諸子百家。琴棋書畫。連農田水利的知識都包含其中。

    江玉郎淡淡道:「傳一次也是傳,傳十次也是傳。不如一併傳給你,其實這裡面有些東西也不是我自己學的,還是你師祖當年傳給我的,反正人腦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塞多少知識進去都沒關係,你沒事的時候就撿點感興趣的東西研究研究好了,就當消磨時間吧,反正你是個大閒人。」

    周天星無語了,本來以為只不過是江玉郎一時興起,才一古腦兒傳了他這麼多雜學,沒想到居然還是自家師門一貫的傳統,不過一下子白撿了這麼多學問,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而且隨著海量知識的湧入,心中也充盈著說不出地快感和充實感,似乎連眼界也一下子躍升了不止一個台階。從前他在學校讀書時,由於性情疏懶,壓根就沒對那種填鴨式的學習產生過什麼興趣,倒是愛找點雜書看看,一下子多出這麼多雜學,其實倒也頗合他的脾胃,以後再想看書時,只要隨便翻翻自己的記憶就可以了。

    「師父,我現在去找你吧,呵呵!咱們好像很久沒喝過酒了,今天來個一醉方休怎麼樣?」周天星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江玉郎沉默了一刻,淡淡道:「不必了,其實我早就在等這一天了,如今俗事已了,我心中再無牽絆,馬上就要閉關了。喝酒地事嘛,等我出關以後再說吧。」

    「我暈,閉什麼關啊?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為了等你小子凝成神念,我早就閉關了。實話跟你說吧,我現在已經到了化神後期的節骨眼上,只差最後一步就進入返虛期了,所以得找個清靜的地方閉關修煉一陣。」

    「切!這麼說還是我拖累了你地進度啊,虛偽地老傢伙。」

    「呵呵!也不能這麼說,其實要不是收了你這個乖徒弟,我的進境也不會這麼快,這陣子你可是為我賺了不少功德啊,為師還是要多謝你的。」

    「我暈,我什麼時候給你賺過功德了,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呵呵!從前一直忘了告訴你,積累功德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收個好徒弟,這樣無論徒弟賺多少功德,當師父的都可以分得一份,所以呢,你就是我的自動功德機啊,乖徒兒,好好幹吧,多給為師掙點功德回來啊。」

    周天星徹底無語了,自從修道以來,他整天都在想著怎麼從別人身上賺到功德,卻從來沒想過,自從他被江玉郎收入門下後,本身就成了江玉郎的一台自動功德機。直到這時,方如夢初醒,頓覺啼笑皆非。

    同時心頭也不禁熱了起來,問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收徒啊?我也想要個自動功德機啊。」

    江玉郎沒好氣道:「怎麼還問我這種低級問題。翻翻我傳給你地記憶不就知道了,好了,我馬上就要閉關了,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周天星忙道:「等等,師父,你去哪裡閉關啊?還有,要多長時間?」

    江玉郎沉默一刻,才答道:「我這次閉關,其實是要找一個完全不受外物打擾地地方推演一段天機。少則十年,多則……大概要一個甲子吧。」

    「什麼?」

    周天星驚得差點中斷了和江玉郎的聯繫,無比震驚地道:「不會吧?你要推演什麼天機,居然要花十年,不,一個甲子是多少年……對了,六十年!不要嚇我好不好,六十年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我很可能要等到六十年以後才能見到你了。」

    江玉郎這回沉默地時間更長,足足等了一兩分鐘才回話:「不錯。天星,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次閉關以後會發生什麼。當年你師祖也是等到我凝成神念後才開始閉關的,此後便杳無音訊。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方了。距今……已經超過一個甲子了。也許,你我師徒一場,今日便緣盡於此了。」剎那間。周天星明白了一切。突然間淚如泉湧。只覺今生今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意識到,這個溫厚長者在他生命中何等重要,同時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生離死別。

    「不!」

    他在識海中瘋狂嘶吼道:「老傢伙,你少拿這種哄小孩子的話來蒙我。你根本就是要離開我。不要我了。你不是說過,修道就是修的一段快樂無憂的人生嘛。當時我是聽了這話才答應跟你修道的啊,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我知道了,你騙我,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你這個陰險地老傢伙,我不許你離開我。」

    江玉郎道:「我沒有騙你,天星,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我們這段師徒情份,為師還可以給你一個選擇,隨我遠離塵世,閉關修行,可是,你做得到嗎?你能捨得下你的家人和朋友,還有你的愛人?」

    這番話如同一記記沉重的大鐵錘,一下下砸在周天星胸口上,砸得他無言以對,頭腦也逐漸恢復了清醒。良久,他淒然一笑,無力地道:「我懂了,可是,我們總該最後見上一面吧,我現在就來找你。」

    江玉郎輕歎道:「豈不知,相見莫如不見,否則,我又何必用這種方式和你訣別?我輩中人,難道還要效仿那些凡夫俗子,灑淚相送?」……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一直過得鬱鬱不樂。江玉郎走了,如同他來時那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周天星不知他去了哪裡閉關,也不知今生今世還有沒有重逢之期,只知道他一走,心中就像被什麼挖去了一大塊。

    除了那些曾經的記憶,江玉郎還給他留下了一些現實中的「財產」,就是那幢鄉間的農舍,以及一塊兩三畝的農田、十幾隻雞,外加一條大黑狗。房子和田地其實也不是江玉郎的,而是他向當地一戶出外打工地農民租借的,只有狗和雞才是真正屬於他的。

    周天星讓周義隨便給他編了個理由去外地出差,實際上卻什麼地方都沒去,只一個人住在江玉郎留下的房子裡,每天下地幹幹農活,喂喂雞,養養狗,把之前養地兩條小狗也都接了過來,閒暇時學江玉郎赤著腳板,坐在田埂上曬太陽,喝幾口用大瓷缸泡的茉莉花茶,沒過幾天,心情倒也慢慢有所好轉,只是偶爾想起當初和江玉郎在一起的情形,還是會忍不住淚濕衣襟。

    周天星其實從小到大都沒在農村呆過,更沒有幹過農活,不過卻從江玉郎傳給他地資料中獲得了許多相關知識,因此幹起活來居然也是有板有眼。經過幾天實際操作後,任何人見到他在地裡忙活地樣子,都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從小就生長在農村的農家子弟。附近的村民也都很喜歡和這個城裡來的莊戶人打交道,不是因為他長得帥。只因他是江玉郎教授地學生,村裡人平日裡沒少受江教授的恩惠,對他的學生自然愛屋及烏了。

    周天星也不知自己想要在這裡住多久,只是覺得暫時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守在江玉郎留下地這一畝三分地上,獨自舔噬心中地創傷。

    只是,置身於萬丈紅塵中的人,又有哪個是真正躲得開俗事紛擾地。他清閒了沒多久,事情就主動找上門了。

    這天晚上照例和林水瑤通電話時。剛說了沒幾句,林水瑤就有些哽咽地道:「天星,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今天剛剛接到的通知,我的簽證已經下來了。」

    周天星這才想起,林水瑤也要走了,心中不覺又添了幾分惆悵,不知怎地,就脫口道:「瑤瑤,人生苦短,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林水瑤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天星,你知道嗎,我等你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我今天真的很高興,因為你又做了一件讓我很開心很開心的事。我一直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你也沒有忘記吧。」

    一種既溫馨又甜蜜的氣氛漸漸籠罩了電話兩頭。彷彿撥雲見日。令周天星的心情立刻變得開朗起來,禁不住失笑道:「我當然沒有忘記那個約定,只要我做三件讓你很開心很開心的事,你就嫁給我。」

    「嗯,我是一個很有信用的人,所以,你現在可以向我求婚了。」

    周天星先是一愕。旋即失笑道:「不會吧。你這麼急著想嫁給我啊。」

    林水瑤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認真地道:「越快越好。我想在出國前把我們的婚事辦了。這件事其實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你知道嗎,我既不想失去出國深造地機會,也不想回國以後才發現,失去了你。」

    一時間,周天星腦海中閃過無數古怪念頭,他並不是不願和林水瑤結婚,而是一直感覺「結婚」這個詞相對於他目前的這個年紀,似乎有點遙遠。同時還有一個時常困擾他的問題一直隔在兩人之間,除林水瑤之外,他還有別的女人。

    「天星,你在想什麼?」

    隔了半晌,周天星終於鼓足了勇氣,澀聲道:「瑤瑤,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和別地女孩交往過,你會不會介意?」

    空氣立刻冷了下來,林水瑤毫不猶豫地道:「當然介意。所以,我需要一個承諾,而結婚就是最好的承諾。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天星,你愛我嗎?」

    周天星覺得心臟快要躍出胸膛了,咬咬牙,終於決定向她坦白,微喘著道:「我不能肯定,瑤瑤,真的,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我很迷茫。」

    林水瑤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道:「自從你從法國回來,我就感覺你變了很多。坦白告訴我吧,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

    周天星忙道:「不是,我只是不能肯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水瑤攔腰截斷了,聲音顫抖地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本來我一直以為,你和別人都不一樣,沒想到……我真不明白,一生只愛一個人,真地有那麼難嗎?算了,就當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吧,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分手吧。」

    接著便聽到喀答一聲,對方已掛斷了電話。

    剎那間,周天星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腦中也變得一片空白,捏著手機呆立許久,突然一掌狠狠摑在自己臉上,罵道:「周天星,你是豬啊!你當你是西門慶啊,管他娘地,不就是結婚嘛,不就是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嘛,不沾花惹草就會死嗎?」

    他飛快地撥回林水瑤的手機,卻不料對方已經關了機,忙又撥她家裡的電話,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直急得滿頭是汗,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新凝成的神念,這時剛好可以用來找人。

    當下收攝心神,將一縷神念放出體外,直接尋找林水瑤所在的位置。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用神念找人其實相當簡單,只要是曾和周天星接觸過的人,都會在他識海中留下或深或淺的精神印記,人地精神力其實和指紋一樣,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地,只要對方處於神念可覆蓋的一定範圍內,心念一動,神念就能自動尋找到對方所在地位置,而且越熟悉的人找得越快,如果是尋找極親近的人,那速度幾乎和光速差不多。

    因此,周天星心念甫動,那縷無形無質的神念就如離弦之箭般,向市區射去。下一刻,林水瑤的影像就傳回了他識海。

    黯淡的燈光下,林水瑤花容慘淡,她獨自一人坐在梳妝台前,呆望著鏡中的倒影。

    她慢慢拿起一盒放在台上的藥片,把它舉到眼前看了又看,忽地慘然一笑,喃喃道:「我今天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有了你的寶寶,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不想出國了,只想和你在一起,生下我們的寶寶,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從來都沒想過和我在一起。寶寶,對不起……」

    看到這一幕的周天星,活像一隻被火燒著了屁股的猴子,一下蹦起兩三米高,風一般捲出屋外,狂奔到車上,想發動車子時,卻發現忘了帶車鑰匙,又連滾帶爬地奔回屋裡去拿,再次出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跤,卻一點都沒覺得疼,爬起來又撲向車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6:39

    第099章 豪傑

    汽車咆哮著行駛在通向市區的公路上,開車的周天星腦中一片空白,他現在完全是在用直覺開車,而且是把一輛普通轎車當成一級方程式賽車來開。

    一路上他不知闖了多少紅燈,甚至當尖銳的警笛聲在身後響起時,依然渾無知覺。

    而最過分的是,他竟然是閉著眼睛開車的。只因從始至終,他的神念就牢牢鎖定在林水瑤身上,根本沒空去看一眼路上的情景,更沒空去聽沿途的司機和行人們憤怒的吼聲,當然,也沒空去理身後遠遠尾隨的那些警車了。

    市交巡警大隊的總值班室中,隊長秦珂重重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太囂張了,一定要截住那輛車,這個混蛋,把公路當賽車場啊。」

    「隊長,車主的資料調出來了,周天星,男,歲,購車時間是去年月份,登記資料上顯示,這人是個社會待業青年。」一個坐在電腦前的女警向他連珠炮似的匯報道。

    秦珂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又是個飆車黨,社會垃圾,這回我非得好好整整這幫人的囂張氣焰不可,給我把在附近巡邏的車全都調來,一定要抓住這個流氓。」

    「砰!」

    周天星的車直接撞斷了林家小區門口的橫欄,瘋牛般衝了進去。這個小區周天星可是常來常往的,其中的道路極不規整。也不知出於什麼目地,幾乎全都是橢圓形彎道,不但路面狹窄,而且兩旁都是停車位,地形比考駕照時的小路考還難。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真正展示出他超級強悍的「駕駛技巧」,即便在這種「羊腸小道」上,他的車速也始終保持在一百碼以上,而且沒有和任何物體產生過一丁點碰撞。

    「哧啦!」

    隨著一個尖銳的剎車聲。車子猛衝上林家樓前的草坪,還沒等車停穩,周天星就連滾帶爬撞出車子,這時才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瑤瑤!」同時箭般竄向樓梯,飛奔上樓。

    同一時刻,正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捏著藥丸的林水瑤突然全身一僵,握杯子的手一顫,幾滴滾燙地水珠濺了出來,那粒剛湊到唇邊的藥丸也落到了地板上。只因她聽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是他嗎?不可能,他不是去出差了?他的聲音也沒有這麼難聽啊。」

    她使勁搖搖頭。自嘲式一笑:「一定是幻覺,就算是他又怎麼樣,這個沒良心的,一點都沒把我放在心上。我還想他幹什麼?」

    驀地,刺耳的警笛聲透過窗縫傳了進來,光聽這聲勢就不知來了多少警車。不禁微感訝異。走到窗前向下看去,但見樓下已被車燈照得亮如白晝,果然來了許多警察,其中三四個人圍住停在草坪上的一輛車,其餘的全都向她置身的這幢樓中蜂湧而入。

    正訝異間,忽聽外間響起急驟的砸門聲,同時傳來一個男人惶急無比地呼喊:「瑤瑤!快開門。我有話對你說。快啊,再不開就來不及了。」

    林水瑤一聽這聲音。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湧出,想也不想就扔下了手中的東西,風一般捲到門邊,誰知手剛一搭上門把,卻又生生頓住了開門的動作,恨恨道:「我就不給你開門,氣死你。」

    周天星在門外跳著腳道:「求求你了,先開門吧,後面有一大堆警察在追我呢。」

    「哼!活該……啊!不對,警察為什麼要抓你?」

    「他奶奶地,問這麼多幹什麼,啊!不要拉我,放我進去……瑤瑤!我周天星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滿天神佛在上,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門終於開了,林水瑤淚眼婆娑地俏立門邊,卻見到一幅讓人哭笑不得的場景,四五個氣喘吁吁的警察把周天星面朝下按在她腳下,正在七手八腳地給他戴手銬,然而周天星卻似剛從海裡撈上來地生猛海鮮,依然在地上活蹦亂跳地不斷掙扎,同時還在聲嘶力竭地大叫大嚷:「放我進去啊!你們這群混蛋,別壓著我啊……」林水瑤乍見這光景,腦子一下就暈了,嬌叱一聲:「誰敢打我家星星,想死啊。」想也沒想就飛起兩腳,把兩個離她最近地警察踹得如滾地葫蘆般,接下來的動作更是一氣呵成,足尖一點,人已躍起兩三米高,凌空飛腿,一套家傳的鴛鴦連環腿才使了一半,按住周天星的一圈警察就全都躺下了。

    說句實在話,周天星和林水瑤還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活寶,周天星情急發瘋倒也罷了,小妮子則是一見情郎受辱,立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早把這傢伙之前的劣跡忘到九霄雲外了。至於打警察嘛,她老爸可就是個大警察頭子,她從小就天天看著林玉樓穿著警服晃來晃去,還經常被她們母女倆欺負,倒也沒覺得踹飛幾個警察是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在林水瑤單純地心目中,管你是不是警察,打人就是不對,幾個大男人合夥欺負自己地男人那就更不可饒恕了。

    周天星畢竟比林水瑤大了幾歲,本身又是學過法律的,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立刻嚇得面如土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拉著林水瑤就跑。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先溜走再說,什麼超速駕車、闖紅燈之類地都是小事,大不了吊銷駕照,而襲警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被當場抓個現行的話,就連一點迴旋餘地都沒了。林水瑤則是一被他捉住小手全身就麻了,只知道迷迷糊糊地跟著他狂奔。腦中想著地卻是剛剛在門口聽到他說的那些話。

    如果周天星是個正常人類,在這種情況下是很難逃掉的。也是活該這幫警察倒霉,碰上了個修道怪胎。

    在周天星直覺中,除了剛才那幾個被林水瑤擺平的警察,這幢樓裡至少還有十幾個警察。好在是個小高層,除電梯外,還有兩處樓梯,可供迂迴的空間相當大,況且這也不是什麼經過周密計劃的抓捕行動。憑周天星的直覺,輕而易舉就避開了上竄下跳滿樓抓他們的警察,不過最後衝出大廈時,周天星還是不得不對守在大門口的兩個警察施放了一個之前偷學地小魔法「麻痺術」,用精神攻擊使對方神經反應遲鈍,帶著林水瑤一溜煙跑了。

    兩人藉著夜色逃出小區,躲進一條巷子裡,周天星這時才感到腳底發軟,胸悶氣短,忙潛運真元運行了一個周天。這才把狀態調整了回來,瞪著臉不紅氣不喘的林水瑤,苦笑道:「你老實跟我說,剛才踢那幾個警察的時候。到底用了多大勁?」

    林水瑤側頭想了想,搖頭道:「當時一急,就什麼都忘了。現在想起來。大概用了一點勁。」

    「一點是多少?會不會踢死人林水瑤道:「不會啦,我爸說過的,不到性命關頭,不可以輕易傷人,所以我一般不踢人要害。」

    周天星心中稍安,卻又忍不住埋怨道:「打什麼不好,非要打警察。看看。這下惹上大麻煩了吧。」

    林水瑤眼圈一紅,委屈道:「我也知道打人不對啊。可是,誰讓他們欺負你的,啊!不對,那些警察為什麼要追你?」

    周天星苦笑道:「當然是做了壞事,闖了十幾個紅燈,他們就一直追著我不放了,本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先把人家打一頓。唉!你以後可千萬記住了,什麼人都能打,就是警察不能打,唉!不對,只要是好人就不能打。」

    林水瑤眨眨眼,不解地道:「難道警察都是好人?」

    周天星一下被她噎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老爸就是個警察頭子,怎麼會生出一個法盲女兒,為了日後不再沒來由地惹上這種麻煩,只得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警察這種職業被社會默認為好人,當然警察裡也有壞人,可是,只要他穿上那身制服,他所代表的就是公正和正義,所以,不管這個警察是不是好人,打警察就是和社會公義為敵。」

    不想林水瑤卻點頭道:「我知道啊,聽我爸說,這叫襲警,要坐牢的。」

    周天星一怔,旋即聲音陡地提高了一個音階,有些惱怒地道:「知道要坐牢你還打?」

    林水瑤側頭想了想,認真地道:「其實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反正我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你,坐牢就坐牢吧,反正打都打了,我會負責任的。」

    周天星一下子愣在當場,忽然拉起她地小手,把她輕輕擁入懷中,捉住兩片柔軟香甜的唇瓣,貪婪地吮吸起來。

    和林水瑤親熱一番後,周天星便開始著手處理眼前的麻煩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同時也是可大可小,關鍵得看當事人的態度,正思量著該找誰幫忙疏通一下,卻接到了馮長春地電話。

    只聽馮長春一開口就笑道:「天星啊,你小子夠猛的啊,什麼時候練了這麼強的車技,警車都追不上啊。」

    周天星一聽就樂了,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看來從前在刑警隊結下地這點人脈關鍵時刻還是挺管用地,於是把事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馮長春其實也是剛知道此事,並不知其中詳情,一聽林水瑤也被牽扯進去了,而且還打了人,馬上緊張起來,飛快地道:「等下給你回話,我先去那邊偵察一下,只要人沒傷沒殘,就沒什麼大事兒,最多破點小財,反正你小子有的是錢。」同一時刻,交巡警隊。

    秦珂在辦公室裡氣得暴跳如雷,指著一班手下罵道:「都他媽是一群飯桶。人家開著一部破榮威就把你們耍得團團轉了,還好意思當交警,還被個黃毛丫頭揍了一頓,我都替你們丟人。」

    一屋子警察個個被他罵得面紅耳赤,卻又無言以對,尤其是那幾個剛被林水瑤揍過地,要是地上能有條縫,早就一溜煙鑽進去了。

    這時馮長春笑瞇瞇地走了進來,隔著老遠就熱情洋溢地向他打招呼:「嗨!我說秦隊啊。怎麼火氣這麼大,要不要來罐王老吉?」

    秦珂年紀其實並不大,剛過而立之年,個子不高,卻是濃眉鷹目,一身英氣,聽到馮長春的揶揄之言,冷哼一聲,板著臉道:「原來是馮隊大駕光臨啊,真是稀客啊。這麼熱的天,還親自下基層送涼茶,真是大領導的作派,看來指日就要高昇了啊。」

    馮長春知他脾性。是那種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主,年少得志,性子傲得很。輕易不給人面子。不過馮長春辦事也自有他地一套章法,一看那幾個被揍地警察顯然沒什麼大礙,心裡就有了底,逕直走到幾人身前,笑呵呵道:「哥幾個,大水沖了龍王廟,說實話。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揍你們地那丫頭叫林水瑤,是林玉樓地女兒。也是我的乾女兒,話我就說到這兒了,其實也就是屁大點事,幾個大老爺們,要是跟個小丫頭片子較真,是不是有點那個,哈!要不,等林局回來,讓他親自給你們賠個不是?」

    一時間,屋子裡人人面面相覷,都有哭笑不得之感,幾個倒霉蛋更是人人漲得滿臉通紅,被馮長春擠兌得無詞以對。再說林玉樓雖說去雲南支邊了,但畢竟沒有真調走,關係還掛在市公安局,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要真為這點事上綱上線,誰都討不了好去,還不如賣馮長春一個順水人情算了。

    秦珂目光一閃,冷笑道:「行!看在林局的面子上,這件事就過去了。不過馮隊啊,你是不是性急了點兒,雖說指日就要高昇了吧,可畢竟任命書還沒下來吧,這時候就來指導我們交警隊的工作,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

    馮長春哈哈一笑,在秦珂面前大馬金刀地一坐,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說秦隊啊,要說高昇,恐怕誰都沒你秦隊長升得快吧,嘖嘖!你今年才三十吧,我可是比你整整大了一圈,四十二。呵呵,有些話說白了就沒意思了,還是說正事吧。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周天星,對了,就是那個今天帶著你們兜了半個東海的小子,是我們刑警隊的人。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變色,人人都有一頭霧水之感,卻見馮長春一根根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般道:「X年X月,東平區連環殺人案;X年X月,西龍珠寶行特大失竊案;X年X月,全國通緝犯……」

    他一口氣數出七樁近兩年來破獲的大案要案,末了一句是:「都是他破的。」

    然後他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著秦珂,淡淡道:「所以,我說周天星是我們刑警隊的人,有錯嗎?要不你去刑警隊隨便拉個人問問,要是有一個字不實,不用你動手,我當場扇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屋子裡靜得幾乎能聽見心跳的聲音,隔了半晌,秦珂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讚道:「真漢子!豪傑,這種人要放在古代,一定是真豪傑。媽地!我得會會他,老馮,你得替我安排一下,我一定得會會他。」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交警隊裡發生的一幕,在很短時間內就傳遍了全局,而用神念看到這一幕的周天星,卻在心底暗暗苦笑,事實上他從前就曾多次囑咐過刑警隊裡一幫兄弟,千萬不要把他這些「光榮事跡」張揚出去,可惜世事總是難料,給馮長春這個好心辦壞事地傢伙當眾一宣揚,他今後可真是想不出名都難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就算揍馮長春一頓,也是白費力氣。

    不僅如此,就在這天晚上臨睡之際,他居然又收到了久違的心卦預警。

    那是一家市內有名地夜總會,TV包間裡,現任刑警隊副隊長李成梁正在和一個戴眼鏡地斯文男子把酒言歡。

    「老弟啊,今天約我出來,不是光為了喝酒吧?」

    「呵呵!看你說的,沒事就不能找你這個大主編出來聊一聊,敘敘舊了。」

    「唉!我的李大隊長,你就別拿老哥我消遣了,快一點,別賣關子了,現在這世道,時間就是金錢啊。」

    「呵!那老哥你就等著數錢吧,這回絕對是一劑猛料,絕對是獨家新聞,包你數錢數到手抽筋。」

    「有這麼猛?」

    「那就要看你膽夠不夠壯了。」……

    第100章 男人

    凌晨時分,周天星還坐在電腦前,液晶屏上顯示的是一家當地網站的主頁,輕點鼠標,刷新了頁面,在一個非常醒目的位置上,立刻跳出一行大紅色粗體字標題:「為紅顏,國企幹部午夜狂飆驚魂;救情郎,公安家屬痛毆執法巡警。」

    不得不說,這是一篇時下頗為流行的、圖文並茂的網絡新聞稿,文風一點也不像平面媒體那樣刻板,極盡誇張和想像,而遣詞造句卻顯得謹慎有餘,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

    文中介紹道,昨夜十一時許,男青年周某駕車在市區狂飆,車速始終保持在兩百碼以上,並且連闖十餘個紅燈,市交巡警大隊緊急出動,先後派出十一輛警車圍追堵截,卻沒能攔下這輛車,最後一直尾隨該車進入市內某小區,然而,當執勤民警意圖扣押該男子時,卻遭到其女友林某毆打,事後兩人安然逃逸。

    其後的篇幅便開始重點渲染兩個當事人的資料。據悉,周某系燕航江東分公司的一位副處級領導幹部,年僅二十三歲,女友林某是個無業青年,其父曾任本地公安局副局長,現任雲南省某行政區政法委副書記。另據知情人士透露,周某違章駕車以及林某毆打警員的事件均已在有關人員的斡旋下不了了之。

    短短一篇不足千字的新聞,卻配了十來張圖片,絕大部分是公路監控錄像地截屏。所表現的都是這輛違章車在市中心狂飆的驚險場景,尤其是一幅由小區中的錄像探頭拍下的畫面最為觸目驚心,那是周天星的車撞斷橫欄的一剎那,兩個滿面驚恐的保安堪堪與車子擦身而過。

    看到這裡,周天星不禁搖頭苦笑。照片也許是這世上最奇妙的東西了,國外曾經有一幅很有名地照片,畫面的構圖十分簡單,只不過是一對普通情侶在街頭相擁親熱,然而這張照片卻流傳了幾十年。被世人譽為經典。其實對於那對情侶來說,這也許根本就是一件生活中不經意的小事,然而一旦定格為畫面,只要構圖、場景或氛圍等元素中的任何一樣能夠在許多人心中產生共鳴,說不定就能成為永恆的經典。這就是靜態的魅力,因為它往往能勾起人類無窮的想像。

    他默默關掉電腦,熄了檯燈,坐在書桌前靜靜抽著雪茄。作為一個資深網民,他很清楚這篇文章將會在網上引起什麼樣的反響,根本不需要去看評論區。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成千上萬不知內情、不明真相的網民會在這張貼子後面發表什麼評論。

    裊裊清煙中,他彷彿又看到了江玉郎的影子。

    那似乎也是在一個火熱地夏天,師徒倆並肩坐在田埂上。面前是如波浪般連綿起伏的麥穗。

    「師父,道心究竟是什麼?」

    「道心,就是一種堅持。但不是執著。」

    「堅持和執著又有什麼區別?」

    「堅持其實就是愛。當你真正懂得什麼是愛,才會懂得,我們為什麼要修功德。執著往往也是因為愛,但一旦執著了,那就不是真正的愛了,而是魔。道和魔之間,原本就只隔著一線。正如愛和恨。」

    「為什麼我越聽越糊塗?」

    「因為你還太年輕。」

    「好吧。那我只想知道,如何堅持。才能不墮入執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一個人在房間裡靜坐到天亮,直到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姚春芳起床的聲音,才掐滅煙頭,走出了臥室。

    來到客廳時,恰看到姚春芳穿著睡衣出來,頭髮亂篷篷地如一堆稻草,打著呵欠訝異地道:「怎麼起得這麼早?我還沒做早飯呢。」

    「媽,我要結婚,和林水瑤。」

    「什麼?」

    姚春芳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揉著眼睛嘟噥道:「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周天星平靜地望著母親,一字字道:「我馬上就要和林水瑤結婚,還有,媽,你很快就可以抱孫子了。」姚春芳陷入石化狀態將近一分鐘,突然衝上來一把扭住他地耳朵,笑罵道:「臭小子,長本事了啊,快說說,幾個月了,是男是女?」

    周天星齜牙咧嘴地苦笑道:「還早著呢,總之不能有了肚子再辦婚禮吧,你說是不?」

    姚春芳這才放過他可憐的耳朵,小雞啄米般點頭,笑得滿臉肥肉都擠成了一堆,卻一下子失了方寸,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裡跑來跑去,也不知她到底想幹什麼。

    周天星看不下去了,叫道:「媽,還不給爸打個電話?」

    姚春芳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拍腦門,恍然道:「我說呢,我剛才不就是在找電話本嘛,你爸那個新手機我老是記不住。」

    周天星又好氣又好笑,只得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周國輝在雲南換地新手機,接通後道:「爸,媽有話跟你說。」

    然而令周天星無語地是,姚春芳接過電話後一下就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國輝啊,你知道不,天星要生孩子了,啊……不對,是天星他想生孩子,那個小林說,要跟咱家……不是,是咱們家天星……」

    周天星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搶過電話,向那頭道:「爸,我要結婚了,跟林水瑤,瑤瑤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們得盡快結婚,你不反對吧。」

    周國輝這才恍然,笑呵呵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又不是封建家庭。怎麼會干涉你地婚姻自由,小林是個好孩子,我和你媽都挺喜歡她的,這麼好的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他頓了頓,忽然輕歎一聲,語氣變得異常乾澀:「天星啊,本來這麼大的事,我這個做家長的無論如何也要回來地。可是,爸這裡實在走不開啊,你不知道……唉!算了,總之,具體怎麼操辦,你們娘倆商量著辦吧,你上次中獎得地錢你媽都給你存著呢,我們一分沒動,現在你要成家立業了,這錢也該讓你自己支配了。兒子。爸這回可能只能回來參加一下你們的婚禮,你不怪爸吧。」

    周天星捏著電話良久無言,也歎了口氣,誠懇地道:「爸。我理解。你放心吧,我已經是大人了,會照顧好媽和瑤瑤地。人生苦短。能幹點事不容易,我永遠支持你。」

    周國輝在那頭地呼吸明顯粗重起來,語帶哽咽道:「天星,我今天很高興,你終於長大了,成熟了,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了。好了。我這邊還有點事。不多說了,一切就拜託你們娘倆了。」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向姚春芳笑道:「媽,這事還真的挺急的,拖不起啊,其實瑤瑤她爸最近也去雲南支邊了,她媽也跟著一起去的,還沒回來,不過一兩個星期內也就回來了,要不到時候你先和她媽見個面?至於那些瑣碎的事嘛,我和瑤瑤兩個人去辦就行了,你看好不好?」

    別看姚春芳平時像個雌老虎,其實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一般情況下,兒子給她出的主意,她都認為挺有道理的,略思索了一刻,皺眉道:「那好吧,不過我們先幹什麼呢?當初我和你爸結婚那會兒,也就是買了一床新棉被、一件新衣服,然後到照相館拍了張照,還有嘛,就是請親戚同事吃了頓紅燒肉,哪像現在你們這些小青年,花樣多得要命,我可是一點都不懂啊。」

    周天星道:「所以我才說嘛,那些瑣碎事你就不要管了啊,媽,你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地,就是改天跟瑤瑤她爸媽見個面,然後坐在家裡等著喝媳婦茶吧。對了,你還有一件大事要辦的,婚禮那天沒人幫忙可不行,你得回一趟鄉下老宅,好好跟舅舅、姨媽他們商量一下。」

    姚春芳一聽就樂了,笑道:「可不是,這麼大的事,我總得跟他們好好合計一下吧,你放心吧,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咱們家親戚多的是,不缺人,那這兩天我就去一趟?」

    周天星卻搖頭道:「媽,你猜我為什麼一大早就把你堵在門口?還不是因為這事十萬火急,你最好今天就去。你不是常說想回老宅住一陣子嘛,這回正好,在那兒多住幾天,跟舅舅他們好好商量商量,反正你們街道裡請假方便得很,乾脆現在就去,路上再打電話向你們主任請假好了。」

    姚春芳越聽越覺有理,一拍大腿,豪氣干雲道:「好,就這麼辦,我現在就去洗臉穿衣服,你開車送我去。」

    周天星笑道:「昨天晚上我在外面喝了點酒,就沒開車回來,不過不要緊,我讓我地同事送你一趟。」

    接著,周天星給聶玉琳撥了個電話,這丫頭最近新買了部車代步,正是最愛開車的時候,周天星就把這個任務交給她了。

    趁姚春芳在衛生間洗漱的當口,周天星悄悄把家裡地電話線拔了,然後母子倆一起收拾起簡單地行裝,就出了門。

    來到樓下時,聶玉琳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這個細心的女孩還帶來了兩份早點,令周天星心頭一熱,不禁向她多看了兩眼,卻有點意外地發現,這女孩的儀表氣質早已在不經意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和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她個子雖然不高,體態卻極勻稱,屬於那種小巧玲瓏型的美女,穿的是一套藏青色職業裝,襯著玲瓏曲致地身材,反而更顯窈窕動人,開地車是市面上最廉價的小奧托,身上也沒有一件名牌貨,但任何人見到她,都不會把這個年輕女孩和普通打工族聯繫起來,只因那言笑間流露出地淡淡自信和從容。

    說句題外話。社會階級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身份貴重的人,想裝窮酸也不可能,身份低微者,想扮貴重也做不到,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天生的高貴血統,便如此時的聶玉琳。若她沒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還在律師樓裡坐前台的話,她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養成這種自信。試想一個整天為生計而辛苦掙扎在生存線上地人,能擁有多少自信?就算有,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言歸正傳,送走姚春芳後,才過早上八點,周天星打車去了明星花園,換了一套從沒穿過的正式禮服,在衛生間裡把自己的儀表精心修飾一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7:15

第101章 求婚

    當周天星抱著花束緩步下車時,所有的嘈雜聲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並不是因為他擁有傳說中的王者之氣,他只是施放了一個以前曾用過的小魔法,心靈淨化。作用類似於鎮靜劑,卻比鎮靜劑的效果好了許多倍,至少可以保證他在短時間內不受這些不識趣的蒼蠅干擾。

    而這些人的表情也相當配合,幾乎人人面帶微笑,個個彬彬有禮,甚至主動為他讓出了一條很寬的通道。

    周天星滿面春風,朗聲道:「各位,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為,今天我要正式向林水瑤小姐求婚,非常感謝各位遠道而來為我們見證。」

    「噢!是真的嗎?太好了。」

    「呵!真是好運,趕上了這種好事。」

    「好浪漫哦,我喜歡。」

    一時間,二十來個男女記者全都忘記了來此的真正目的,紛紛彈冠相慶,相互間悄聲議論著,似乎生怕聲音大了會影響此時的氣氛。

    「心靈淨化」的最大作用是,使人心態和平寧靜,去除紛擾雜念,進而使人內心充滿平安喜樂,只是施放這種大範圍精神魔法,對施術者的要求極高,不但需要擁有強大的精神力,而且還要十分熟練地操控精神力。不過這個要求相對於現在的周天星並不難,凝成神念後的他,幾乎天天都在鍛煉精神力,使用這類粗淺魔法。自然事半功倍。最關鍵地是,凝成神念後,周天星對精神力這個神秘領域有了全新的認知,不經意間已經對這些小魔法進行了改良,使消耗的精神力大幅降低。即便如此,同時對付超過二十人,也是一件非常吃力的苦差事。

    很快,在一眾記者的簇擁下,周天星上了樓。來到林水瑤家門前,對著大門單膝跪倒。

    門開處,一個神情有些恍惚的少女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她的面容顯得十分憔悴,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周天星,而是那班記者,立刻變得怒容滿面,氣得嘴唇直哆嗦,指著他們,顫聲道:「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你們有什麼權利打擾我的生活?就算我犯了法,要殺要剮也是公安局地事,又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我……我又沒得罪你們……」

    看著少女蒼白而悲憤的面容,周天星的心臟一陣抽痛。柔聲道:「瑤瑤,不要怪他們,都是我的錯。從我們認識那天起。我就沒有好好珍惜過你,我一直很無恥地以為,我對你很好,其實,我一直很自私,但是從今天起,這一生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天塌地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從此以後。不論天涯海角,我都不想和你分開。」他的聲音不響,但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無比認真。最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有力地仰視著她,一字字道:「瑤瑤,我愛你。」

    整個世界,便似在這一刻崩塌了,只剩下這一對年輕人。

    與此同時,籠罩在周天星方圓五米內的精神結界也悄然消失了。只因說出這三個字後,他便無所畏懼了。

    林水瑤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原本蒼白如紙的俏臉卻在這一剎那綻放出明艷不可方物的光輝,她接過周天星遞上的盒子,淚眼迷濛地望著那粒光芒耀眼的結晶,泣不成聲道:「這算是,求婚?」

    「是啊,雖然老套了一點,但我認為,值得。」

    林水瑤擦乾淚水,終於綻放出明媚地笑容:「那就快替我戴上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只是,周天星就算道行再高,恐怕也料不到,自這一刻起,他水深火熱的人生就正式開始了。

    直到周天星給林水瑤戴上戒指那刻,一眾記者方如夢初醒,紛紛高呼搶拍這難得一見的動人畫面。其中當然有人會暗暗納罕自己為何之前會舉止失常,完全不是平日的風格,但一想到人人均是如此,也就釋然了。

    當記者地雖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化人,不過其中也不乏韓劇看多了的小白,幾乎一致把這歸咎於這對情侶地表現太感人了,事實上,除此以外也找不到更合理地解釋了。

    事已至此,這群記者也沒什麼廢話說了,就算真是個小白,也不能在這種氣氛下去問人家一對新人很難堪的問題吧,這不是欠抽嘛,再說了,從有關周天星的一切資料看,這傢伙明擺著就是個背景很深的太子黨,真把這種人得罪狠了,誰能預料會發生什麼。

    所謂記者,實際上和官場中人差不多,察顏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也自不凡,否則,能幹滿一個月就不錯了。但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總該有所收穫吧,於是,接下來的採訪就變得相當可笑了。

    「周先生,請問您和林小姐認識多久了?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你們打算把婚期定在哪天?」

    「林小姐,請問您是更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地?您喜歡什麼款式地婚紗?」……

    諸如此類的無聊問題,搞得周天星和林水瑤都有啼笑皆非之感,正打算打發走這群煩人地傢伙,卻又出了變故。

    林家門前的走道本就有點狹窄,又一下湧進二三十人,早已擠得水洩不通,卻不知從哪裡鑽出兩個面罩寒霜的警察。

    其中一人指著周天星問道:「你就是周天星?」

    「是的。」周天星平靜地答道。

    另一個警察掏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已經被拘留了。由於你昨晚違章駕車,情節嚴重,根據相關行政處罰條款,我們將吊扣你地駕駛執照三個月,並處以行政拘留七天,請簽字吧。」

    林水瑤一聽,身子猛地一僵,似乎全身肌肉都在這一瞬間收緊了,握著她手的周天星立刻感應到這變化。不禁心中一跳,忙湊到她耳邊悄聲道:「這回可不能再打人了,放心吧,不就是七天?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在家乖乖等我,我一出來就來找你,我們一起去開結婚證。」

    林水瑤的眼圈又紅了,她死死拽著他的手不肯鬆開,繃著小臉想了一刻,突然對那兩個警察嬌喝道:「我記住你們的樣子了。要是我家星星在裡面被欺負了,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們。」

    周天星忙一把摀住她的嘴,帶著哭腔央求道:「姑奶奶,你就少說兩句吧。威脅恐嚇也算襲警,這叫妨礙執行公務,弄不好也要進去的。」

    林水瑤這回卻不依了。甩開他的手。依然大聲道:「我不管,坐牢就坐牢,有什麼大不了地,警察很了不起麼,說都不能說。」

    周天星無計可施,只得向兩個警察拱拱手,苦笑道:「兩位大哥多包涵。我們這就走吧。」又回身輕輕摟了一下林水瑤。在她耳邊道:「姑奶奶,給我個面子。放我走吧,你放心,那裡面我熟人多得很,不會吃虧的,給你個任務,你馬上回屋打電話給馮長春,他可是刑警隊長,誰敢不給他面子?」

    林水瑤一聽,也覺有理,卻依然扁著嘴道:「那我就相信你了,可是,你要是騙我,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好不容易安撫下林水瑤,打發她進屋打電話,周天星這才讓警察給他上了手銬,又在眾人的簇擁中下了樓,雖然是個犯人,看上去倒也頗風光。只是第一次戴上手銬這玩意,感覺很是不爽,不過他還是明顯感覺到,給他上手銬的那個警察手下留情,只在他腕上稍稍搭了個圈,松得很,根本沒扣到皮肉。

    而最過分的是,一鑽進警車,他就碰上了一個老熟人和一個從沒真正打過照面的小熟人。

    身為犯人,他坐的自然是車後排,因此他一抬眼就見到了坐在裡側的人,正是老友馮長春,一見他就不由分說,捉住他手腕,把早就捏在手裡的鑰匙插進手銬鎖孔,輕輕一扭就開了,什麼話都沒說。

    一見這情景,周天星就明白了,從這刻起,許多事都不用他操心了,因為朋友來了。真正的朋友間,未必需要經常見面,經常喝酒,他們往往只會在你最需要幫助地時候,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甚至連面都不需要見,就已經替你處理掉了所有的麻煩。而馮長春,無疑就屬於這類朋友。

    解開手銬的那一刻,周天星忽然覺得全身脫力,並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地,因為他今天已經消耗了太多精神和感情,便如每次和林水瑤做愛,剛剛釋放的那一刻,很虛弱,卻是最美妙的虛弱。

    只可惜,他現在還不能休息,因為車裡並不只是馮長春一人。

    當汽車開動後,遠遠甩開了那群記者時,坐在前排副駕座上地人回頭笑道:「周老弟,真是久聞大名啊,我叫秦珂,交警隊地,今年剛好三十,長你七歲,這聲老弟還叫得吧。」

    周天星其實早就在神念中見過此人,知他脾性爽直,也不怕跟他一見面就稱兄道弟,便笑道:「原來是秦大隊長啊,居然親自來接我這個階下囚,小弟還真是榮幸呢。」

    秦珂哈哈一笑,搓著手道:「看得出老弟你也是個爽快人,說實話,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會會你的,行!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的性子對我胃口,就是嘛,體格單薄了點兒。嘿!這事兒其實是上頭壓下來的,老馮可以作證,絕不是我的本意,老弟千萬不要見怪啊。」

    周天星拱手笑道:「哪裡的話,承蒙秦兄厚愛,改天等我出來了,一定得專門設宴答謝。」

    馮長春一聽就樂了,笑呵呵道:「天星啊,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人家秦大隊長早就擺好席了,今天就是專程來請你客地。」

    秦珂接口道:「就是地方寒磣了點兒,老弟莫怪啊。」

    車開進拘留所後,在秦珂和馮長春陪同下,很快辦完了例行手續,周天星就算正式被拘押了。

    拘留所地所長是個大胖子,名叫張林甫,年紀在五十左右,慈眉善目。臉上總掛著笑,一看就是個老好人,對周天星的到來顯得熱情無比,十分慇勤,辦完手續後就把他們領進了辦公室,又是泡茶又是遞煙,活像在自家招待客人。

    張林甫顯然早有準備,辦公桌上就擺著一疊八個大保溫食盒,都是市內一家有名酒樓地外送菜,這還不算。一打開屋角的書櫃,裡面紅的白的黃的都有,整個一個三中全會。

    眾人七手八腳把辦公桌搬到屋子中央,擺上酒菜。就圍坐在一起開喝了。

    「來來來,滿上滿上,周老弟啊。拘留所裡可比不得大酒樓。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啊。不過兄弟你放心,到了我老張這兒,就算到家了,不就是七天嘛,我把我的值班室讓給你睡,被子毛巾什麼地都是新換的。缺什麼就吱個聲。立馬叫人給你送去。對了,要是嫌悶得慌就玩玩電腦。我把我那台手提電腦先借你用。總之,千萬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張林甫一邊慇勤地勸著酒,一邊口沫橫飛,滔滔不絕。那作派,倒和龔有才有三分神似。

    周天星還沒答話,秦珂就不高興了,皺眉道:「老張頭,說什麼呢,什麼叫就當自己家一樣,這地方能當家嗎?嘴上沒個把門的,罰酒罰酒。」

    張林甫話多,酒喝得也多,十分爽氣,笑呵呵地一仰脖子自罰一杯,馮長春在旁笑道:「秦隊啊,你這回可中計了,咱們局裡誰不知道,老張頭是什麼人,那就是酒罈子裡的蟲,你當他真不會說話啊,他這是在找酒喝呢。」

    這話說得人人都笑了,張林甫一拍胸膛,豪氣干雲道:「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周老弟,我是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像你這種人物,不進咱們公安系統,可真是屈才啊。」

    秦珂在旁深有同感地點頭,附合道:「這話我愛聽,兄弟,你是不是認真考慮一下,江航那種地方,說起來好聽,其實也是個爛攤子,沒啥意思,還不如來咱們這兒,憑你的本事,別的不說,就你昨天晚上飆的那趟車,嗯,後來我專門調錄像看了,娘的,你要是肯來,我立馬把交警隊長的位子讓你。」

    馮長春卻瞪著眼不屑地道:「去去去!少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燒糊塗了,咱們天星現在已經是副處了,比你我都高著一個檔次呢,雖說從企業往地方上調,難免要降個一級半級地,可憑什麼啊?嘿,你還別不信,當初林局在咱們刑警隊的時候,嘴皮子都磨破了,咱們天星硬是不肯給老丈人面子,你以為你是老幾啊?」

    秦珂被他這番搶白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不禁失笑道:「真是喝糊塗了,行!我自罰一杯。」

    說著一仰脖子喝乾杯中酒,亮了亮杯底,對周天星道:「怠慢了啊,本來嘛,今天咱們哥倆頭回見面,怎麼說也得來個一醉方休,可惜我今天真的坐不住,我得先走一步了。」

    張林甫正喝到興頭上,一聽這話,馬上就不幹了,眼珠子一瞪,直著嗓門嚷道:「我說秦大隊長,剛開席呢,這算咋回事?」

    秦珂苦笑著團團抱拳,很是鬱悶地道:「不瞞各位,我手頭真有件十萬火急的案子,唉!我也知道這……要不我自罰三杯。」

    馮長春把酒杯往桌上一敲,冷笑道:「真是個大忙人啊,交警隊有什麼大不了地案子,非要你這個當隊長的親自出馬不可啊,呵!還保密吶。」

    市局的人都知道,一個交警隊,一個刑警隊,兩個大隊長天生就有點不對付,見面不是鬥嘴就是吵架,每回遇到都是針鋒相對,兩人誰都不肯讓誰,但有趣地是,這兩人不但經常象鬥雞似地抬槓,互不買帳,而且還常常在一起喝酒,似乎私交很熱絡的樣子。這件事幾乎成了市公安局最大的一件疑案,誰都搞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回秦珂卻一反常態,面對馮長春的冷嘲熱諷,反而賠笑道:「我說老大哥呀,你就別把我架在火上烤了,唉!不是我矯情,這事要傳出去可真有點難聽,我說出來,你們可別往外傳啊,別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聽他說得這麼神秘,這回連周天星的興致都被勾上來了,忙側耳傾聽,只見秦珂繃著臉歎了口氣,皺眉道:「說實話吧,事情很簡單,省委洪書記家的那個老太太,你們都知道吧,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老太太一早起來溜狗,結果把狗給溜丟了。老太太那個急啊,跟丟了魂兒似地,在家裡哭天搶地鬧著要上吊呢。」

    房間裡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良久,就聽「啪啪啪」三聲,馮長春鼓起掌來,接著向秦珂豎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就一直納了悶,你小子憑什麼才三十歲就混上了交警隊這把交椅,敢情是關係通了天啊,連省委書記都搭上了,沒說地,哥哥得好好敬你一杯,將來升了局長、廳長什麼的,可別忘了咱們這幫苦哈哈啊。」

    秦珂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去去!少跟我這麼陰不陰陽不陽地,我也鬱悶著呢,省委大院裡的事兒,本來沒幾個人知道,可巧咱們局長大人不是跟洪書記走得近嘛,今天上午去他家匯報工作,剛好瞧見老太太尋死覓活的,把洪書記都急出了一頭汗,唉!接下來的事兒,就不用我說了吧。」

    周天星聽到這裡,早已恍然,目光一閃,便好奇地問道:「這麼說,你是接了個找狗的差事嘍。對了,洪書記家那老太太養的是什麼狗?一定很名貴吧。」

    第102章 小宋江

    秦珂聽周天星問起那狗,便似被勾起了傷心事般,臉色沉痛無比,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狠狠摔到桌上,苦笑道:「你們看,就是這條狗,誰能找得著,我就真服他了。」

    周天星打眼一瞧,差點把剛喝進去的一口酒笑噴出來,原來照片上並不是那種城市裡養的寵物狗,而是一隻地道的土狗,就是農村裡經常能見到的那種普通草狗。這也就罷了,偌大一個東海市,幾百萬人口的地盤,像這類的野狗簡直遍地都是,看上去長得都差不多,這要真找起來的話,可是了不得的工程。

    而馮長春和張林甫的表情也很是精彩,兩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照片,半晌才聽到馮長春爆出一句粗口:「我X!這算什麼事?洪書記家的老太太還真是邪門,什麼狗不養,偏要養這種狗。」

    張林甫則是不停地小聲嘀咕:「老太太心善啊,慈悲啊,洪書記,大孝子啊,這家人,嘿!怪不得能發達呢。早就聽說,洪書記家養了條老土狗,起先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的話聲雖輕,卻也落入眾人耳裡,三雙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他,都現出訝異之色,馮長春忍不住道:「老張頭,你消息可夠靈通的啊,看不出嘛,省委大院裡的事都知道,哈!該不會你跟洪書記家也有親吧。張林甫瞇起小眼。啜了口酒,活像個說書先生般搖頭晃腦地道:「這事嘛,可就說來話長了,諸位客官莫心急,且慢慢聽我言。」

    「去去!少來,你個老張頭,兩杯黃湯下去就沒個正形,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馮長春一把奪過他酒杯。不耐煩地催促道:「再跟我賣關子就剝奪你地喝酒權。」

    經張林甫搖頭擺尾一番講解,眾人這才恍然。原來,這位省委書記名叫洪承恩,按慣例,封疆大吏都不能在本省為官,所以此公並不是江東人,祖籍在西北的一個偏遠省份,從小就生活在山區,其父早亡,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成年後踏上仕途,也許是機緣巧合,一路高歌猛進,僅三十年光陰。就從一個普通農家子弟變成鎮守一方的政界大員。

    此公事母至孝。少年時代,恰逢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這年臘月。家裡斷了糧。他一個人不聲不響地跑進深山打獵,結果兩天兩夜都沒回來,他母親急得沒法,只得央求村人幫忙尋找,最後在離他家不遠的一處山澗裡找到他,當時人已經處於深度昏迷,卻在他身上發現了一小袋松籽。後來人們才得知。他在山中轉了兩天,非但沒打到任何獵物。反而被幾頭野狼追得滿山亂跑,不過卻找到個松鼠窩,得到了一些松籽,回來的路上一直沒捨得吃,要帶回去給母親充飢,不想還沒到家,就把自己活活餓暈了。

    至於他家養的那條狗,其中更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洪書記出仕後,隨著權位日重,一直都很想把老母親接到城裡享福,老太太卻執拗得很,非要守著家鄉那個貧瘠的小山村養老,這事就一直沒辦成,無奈之下,只得請了一個遠房親戚住過去,專門負責照料老人。誰知後來有一天夜裡,老太太突發急病暈倒在家,而本來照料她地人又剛好因事外出了,家裡除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就只有一條大黃狗,大山裡並不像城市那樣人口稠密,每家每戶都住得很遠,也幸得這條忠犬甚通人性,居然獨個兒跑出去叫人。

    然而,山裡人家家戶戶都養狗,就算是深更半夜,一聲狗叫就能引起群狗亂吠,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偏偏狗又不能口吐人言,那狗連尋了七八戶人家都沒能叫開門,到後來只能用爪子撓門,用頭撞門,這才驚起了一家人,當那家人推開屋門時,一眼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原來那狗早已自己把自己撞得皮開肉綻、頭破血流,幾乎成了一條血狗,一見有人出來,立刻撲上去咬住那人褲管,死命往自家的方向拖。這個故事的結局自然是狗引來了村民,老太太獲救。不過經歷了這次事件後,洪書記也終於軟磨硬泡地說服了老太太,和狗一起搬到城裡住了。

    眾人聽完這兩個故事後,良久無言,誰也沒興趣去追究張林甫的消息來源。秦珂歎了口氣,點頭道:「一家子都是好人吶,說不得,怎麼著也得替老太太把狗找回來。」接著便戴上警帽,向眾人打個招呼,風風火火地走了。

    而此時的周天星,卻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剛得知此事時,他只覺得為了省委書記家一條狗,就要出動整個交警大隊滿大街找狗,不但可笑,而且可悲,現在,只剩下可歎。世間之事,往往就是這樣,是非對錯,很多時候,真的說不清。

    酒喝得差不多地時候,張林甫拉住他的手,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大著舌頭道:「大兄弟啊,老哥哥求你個事,這事要能辦下來呢,我老張家一輩子感你的恩,要是不能辦,也沒關係,哪說哪了,也別往心裡去。」

    周天星笑道:「老張啊,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兄弟沒二話。」

    「行!就衝你這句話,我就得再敬你一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7:36

   張林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狡黠,不失時機地舉起了杯,卻被周天星一手按住:「先說正事吧。」

    「行!那我就直說了呵,我家有個丫頭,今年嘛,二十三,來來,我這兒有照片,兄弟你先瞧瞧,看看我丫頭長得水靈不。」

    周天星一愕。心道:「該不會又像上回林玉樓那樣,碰上一個要嫁女兒地吧?真這樣倒也沒什麼,反正我跟瑤瑤的事是擺在檯面上的,你老張頭再鬼,也不能逼我當陳世美吧。」

    想到這裡,心中略安,於是裝模作樣接過照片瞧了一眼,誰知不看還好,一眼看去。差點沒當場吐出來。這顯然是一張藝術照,能把藝術照也拍成這麼噁心地,也算是曠世難遇了。

    「怎麼樣,我家丫頭長得還不賴吧,看看,有鼻子有眼地,再看這皮膚,多好。」

    張林甫興致勃勃地吹噓著,周天星卻憋得滿臉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十分擔心,只要一開口,就會把今天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只得暗中猛運真元。強壓住那一股股從胃裡往上直泛的酸水。

    至於這姑娘長相到底如何,還是不要描述的好,意會一下就行了。

    一瞥眼間。卻瞧見馮長春揶揄的眼神。彷彿在說,某家早料到老張頭會來這一手了,眼下就看你有什麼能耐擺平了。

    「咳咳!」

    周天星終於調勻氣息,緩過勁來:「老張啊,你女兒嘛,確實長得不錯,那個……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出力地?」

    張林甫笑得如同一隻千年老狐狸:「聽說最近你們江航又在招空姐了。是不是啊?」

    如五雷轟頂般。周天星的腦子頓時炸了,即便是像他這樣地修道高人。在聽到如此無恥地、過分的、無理地要求時,都受不了這種來自精神領域的核暴式攻擊。與此相比,西方教廷的那些所謂精神攻擊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這世上有一種人,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姑且冠名為「鐵牆人」吧,只因這種人的臉皮比鐵板還要硬,比城牆還要厚。有生以來,周天星第一次領略到了「無恥」這兩個字真正地內涵。

    「咳咳!」

    周天星又開始咳嗽了:「最近氣管不太好,老兄別介意。其實呢,你大概不太瞭解,空姐這個職業,說穿了,也就是飛機上的服務員,還是蠻辛苦的,當然了,收入嘛會比一般的工作高一點,不過呢,其他行業裡高薪地職業也是很多的啊,沒說的,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說那些虛地了,張大哥,既然你開了口,你女兒地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證幫你找一個又體面、又輕鬆、收入又高的工作,你看?」

    拘留所長雖說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周天星的一貫作風是,能交一個朋友,就不樹一個敵人。再說,目前還要在拘留所呆幾天,人家又這麼給面子,不管這人為人如何,場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張林甫當然聽得懂他的意思,眼珠一轉,又換上一副苦瓜臉,口風一下就變了,無比真誠地道:「大兄弟啊,我也知道,我家丫頭地長相,有點那個。唉!我今天就豁出去了,這張老臉也不要了,實話跟你說吧,憑我張某人地人脈,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工作不難,難就難在,那丫頭死心眼啊,整天就想著當空姐,要不就當明星,別地什麼都不肯幹。還……唉!老是拿自己跟那個什麼芙蓉姐姐比,你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麼,我怎麼說也比芙蓉姐姐長得好看吧,人家都能當明星,拍電影,憑什麼我不能?」

    不得不承認,張林甫的模仿能力相當強悍,最後幾句顯然是捏著嗓子在學他女兒說話,眉眼間居然還帶了一絲搔首弄姿之態,惟妙惟肖,看得周天星胃酸又一陣陣往上泛。

    馮長春這才肯出面解圍,插口笑道:「老張頭,讓我說你什麼好,小孩子愛胡鬧,你就也跟著她胡鬧,好了,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走了。」

    馮長春一走,屋子裡就剩下周、張二人,他們原本坐得就不遠,張林甫卻又把椅子向他靠了靠,把屁股挪過來,湊到他耳邊道:「跟你說白了吧,其實我早就走過你們那個招飛辦嚴主任的路子,可人家一見我家丫頭的照片,就死活都不肯鬆口了。我打聽過,江航招一個空姐要十萬。我出二十萬。大兄弟啊,你在江航有身份有地位,要是你能出面,一句話就頂別人一百句啊,就當老哥求你了,行不?」

    話說到這個份上,周天星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他微微歎了口氣,淡淡道:「張所長。照理說我現在還是你地階下囚……」

    「不不不!」

    張林甫一聽這口風就急了,連忙擺手撇清,連語氣都變得諂媚無比:「周少,看你說的,我老張是那種人嗎?一碼歸一碼,不相干的。嘿!像您這種身份的人,我平時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周天星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截斷他話頭,正容道:「老張。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的事,很難。有句話你一定聽說過,錢不是萬能的。你再有錢,能買個國家主席當?一句話,你女兒的形象。實在不適合當空姐。這不是路子粗不粗、擺不擺得平的問題,而是一個底線。」

    「我懂,我都懂。」

    張林甫小雞啄米般點頭,又換上一張無比真誠地臉,義正辭嚴地道:「有些事兒可以在檯面下操作一下,有些事兒怎麼操作都沒用,航空公司嘛。總要講點形象的。」

    周天星反倒被他說得一愕。心道原來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啊,這不是明擺著扮豬吃老虎。欺負我周某人年輕嘛,當下就沉下臉,冷冷道:「張所長,我周某人年輕識淺,您老就別再跟我繞了,直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著?」

    畢竟在官場上打磨了將近一年,雖是在不經意間的小小發作,卻立刻生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這便是傳說中的所謂官威了。雖然還沒有達到那種堂上一呼、階下百諾的程度,但相對於張林甫這個階層,那是綽綽有餘了。

    張林甫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怒,不禁為之色變,心道果然是太子級的人物,就是和那些沒見過大世面的草根不一樣,平常人若落到這步田地,又遇上「雪中送炭」的看守所長,哪裡還有什麼原則可講?就算是黑道大佬進來了,也會對他這位「及時雨宋江」式的人物感激涕零,有求必應。

    事實上,別看這位整天笑瞇瞇如一尊彌勒佛地老張頭貌不驚人,也沒有多麼大的權位,但在本地黑道上卻極有份量,只要是道上的朋友,一提到「張林甫」三個字,都會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讚一句「仁義」。甚至,他在道上還有一個十分響亮的綽號,人稱「小宋江」。

    當然,這裡地黑道指的並不是洪門那種傳承數百年的大神級存在,充其量不過是象「古惑仔」裡那種收保護費、操著西瓜刀砍人地角色。

    而真正地太子級人物,自也非尋常的紈褲子可比,並不是說只要老爹是高幹,子孫們就是太子,這實際上是一個認識上的誤區。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的龍子鳳孫們,最後真正能登上太子大位的,又有幾人?再舉個例子,清朝的康熙皇帝生了幾十個兒子,早年就把二阿哥立為儲君,卻是立了又廢、廢了又立、立完再殺。由此可見,太子也不是那麼好當地。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以上只是一個小比方,不必深究。簡而言之,能稱得上「太子」地人物,都不會是易與之輩,如方梓明那種,就算他父親位極人臣,頂多也只能算個膏粱子弟,而只有邱本初那種既有父蔭自身又有些能力的人,才能配得上「太子」二字。

    「唉!我地周少啊,您就不要跟我這種小人物較真了,我這不是被家裡那個傻丫頭逼的嘛,我沒壞心,真的,您一定得相信我,不然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張林甫的臉真是說變就變,又換上苦瓜臉,彷彿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開始叫起撞天屈來。周天星凝目望他片刻,依然冷笑道:「都是在場面上走動的,跟我鬧這些虛文有什麼意思?好了,今天的酒就喝到這兒吧,多謝了,牢房在哪兒,帶路吧。」

    張林甫這回真的急了,一把摟住他的肩,卻又像被燙著了似的連忙鬆開,一疊聲央求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就行行好吧,別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了,老天啊!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我到底上輩子欠了誰的債啊,我還真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不知怎的,他說到後來,竟然號啕大哭起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竟然就當著一個初次謀面的人,不管不顧地捶胸頓足,呼天搶地。

    周天星一開始還以為他又是惺惺作態,想用眼淚博取同情,但越看這情形就越覺不對,而且直覺告訴他,這人此時的情緒並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在發洩積鬱已久的悲傷和無奈。同時他隱隱感到,張林甫此時的心境和狀態,竟然和自己某些時候的情緒有幾分相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8:10

第103章 暗算

    張林甫這一哭,竟是一發不可收拾,越哭越傷心,周天星原本對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並不太在意,但看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這麼淒慘,不禁也有些側然,忍不住拍拍他肩,溫言道:「老張,別哭了,有話好好說。」

    張林甫這才止住悲聲,淚眼迷濛地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哪像個狡獪無比的老狐狸,簡直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學生一般無二,抽噎著道:「我也不想哭啊,可就是忍不住。周少,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苦啊,我老伴去得早,這輩子就這麼個丫頭,唉!人人都說我丫頭長得醜,這我知道,這個種栽得不咋樣,可她畢竟是我們老張家的血脈啊,她娘臨走的時候,一直抓著我的手說,林甫啊,我要走了,可我閉不了眼啊,咱家的秀兒,樣樣都好,就是模樣有點那個,我不放心啊……」

    不知不覺,張林甫又開始學女人說話了,同樣是和上次一樣,神態語氣唯妙維肖,然而這回周天星笑不出來,反而感到陣陣莫名的心酸。

    「撲通!」

    張林甫突然跪倒在他面前,死死摟著他大腿,撕心裂肺地道:「你就行行好吧,周少,我家秀兒真的是個好姑娘啊,在家裡燒飯、洗衣服什麼活都干,學習成績也好得不得了,清華的高材生啊,可就是沒人要啊!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她是個很乖很聽話地孩子啊,是那些人……那些人生生把她逼成這個樣子的啊!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求,只求遂了她的願,讓她也嘗嘗當美女的滋味吧,我給您磕頭了,求求你了,救救這孩子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瘋了啊!」

    恍忽間。周天星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同樣炎熱的夏天,一老一少並肩坐在田埂上喝用瓷缸泡的茉莉花茶。

    「師父,你活了兩百多歲,真的很開心嗎?」

    「不開心。」

    「那長生還有什麼用?」

    「為了有更多時間尋找解脫之法。」

    「解脫什麼?」

    「喜怒憂懼愛憎欲,貪嗔癡,求不得,恨別離。」

    「不會吧,連愛都包括在裡面,你不是說過,道心就是愛嘛?好像很矛盾哦。還有。怎麼我越聽就越覺得我們不像道家,倒有點像佛家。」

    「那是因為你無知,俗世中所謂的儒、道、佛三教,其實是當年地修道人賺功德的工具。世上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神仙鬼怪,佛教的創始人其實是一個在中土混不下去的修道人,儒家就是以文入道的儒宗。這些修道人跑出來創立教派。用意無非是勸人向善,賺一票無量功德。呵呵!這種投機取巧的事兒在古代還能幹干,現代人都有文化了,這法子就不靈了。至於道心這東西嘛,當你有朝一日成就金丹大道,自然就得解脫了,那還在意什麼道心不道心的?」

    「我暈。你怎麼又自相矛盾了。你不是說過,連飛劍法寶都是騙人的。怎麼突然又冒出個金丹來了?」

    「傻小子,拜託你了,不要老是用玄幻小說裡的設定理解我們現實中地修道界,唉!玄幻小說害死人啊,我要是真會五雷正法,第一個就把那些寫玄幻小說騙錢的傢伙全都劈死。所謂金丹大道,指的是我們修道的最高層次,返虛合道,至於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歷代口口相傳,我也不明其中緣由。」

    「切!你就往自己臉上貼金吧,我算是白跟你修道了,人家小說裡寫得多好,不管拜進什麼門派,當師父地怎麼說也得先給幾顆靈丹,外加幾把飛劍什麼的,還好意思鄙視玄幻小說。哼!你肯定有好東西藏著不肯給我。」

    「臭小子,跟師父也沒大沒小的,唉!都怪我當初收徒心切,沒好好立個規矩。算了,現在再立規矩你小子肯定也不買帳了,好教你知曉,咱們天機宗雖然有點窮,不過有些門派卻是富得流油呢。」

    「說來聽聽。」

    「比方說有些以丹入道地門派,他們就能煉出很多好東西,像不死藥、回春丹、歸神丹,都是可遇不可求地極品。」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世上真有不死藥?那還修什麼真啊,直接磕藥不就行了。」

    「無知,你以為人人都有資格磕這種藥?這類東西本就是逆天之物,非具大福緣、大功德之人不可輕用,就拿不死藥來說吧,雖說名不副實,最多只能增長百年壽命,但要是普通人服下去,非但不會延年益壽,反而立刻便要遭飛來橫禍,只有死得更快。」

    「噢,原來如此,那這些藥對我們修道人也沒什麼用,對普通人更沒用,絕對是個雞肋。」

    「滿口胡言,誰說沒用的?要是真能弄到一顆不死藥吃了,可以省去多少打坐功夫?還有一種最神奇的藥呢,叫做易容丹,服下去後,不管多醜的人都可以變得美若天仙。當然,這只是個比方,天仙是不存在的。」

    不知為什麼,從前和江玉郎朝夕相處時,經常會忘記他交待的事,對他的話多半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如今卻覺得,和他相處地每一段記憶都是那麼清晰,就像是昨天才發生地,一點一滴,深銘於心。這些記憶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突然冒出來。

    面對張林甫的哭訴,周天星無言以對。二十一世紀地中國,對美女的渴求程度超過了以往任何時代,擠壓得「醜女」們幾乎無立錐之地,網絡上就有一句流傳很廣的名言:「長得醜不是你地錯。但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如果有可能,周天星倒是挺想弄顆易容丹給張林甫的女兒試試,也算是一樁功德吧,只可惜他不是以丹入道的,而那些以丹入道的門派全都像天機宗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也極少發生把丹藥送給別人的例子,都是自產自銷,就算身為修道人,如果和丹道中人沒有交往。也沒一點辦法。

    忽然心中一動,寬慰道:「老張,天無絕人之路,現在不是有很多美容術嘛,你既然不缺錢,不妨帶你女兒去試試。」

    誰想這話一出口,張林甫反而哭得更淒慘了,簡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什麼***美容術啊,都是騙人的啊,我家秀兒就是因為信了那個鬼醫生地話。才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的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啊。」

    周天星再次無語,這世上有太多無奈,沒有一個醫生願意在自己手上發生醫療事故。而一旦不幸發生了,也是無法挽回的,這類人間慘劇其實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也許只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但對當事人來說,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

    他其實很想幫幫這個可憐的父親,不管這人的人品如何(應該不會太好),那份親情還是出於至誠的。遺憾的是,他無能為力。

    這天晚上,坐在張林甫的值班室裡,周天星又放出了神念。這一回卻不是找人。而是為了找狗,洪書記家地狗。

    他之所以想找到這條狗。並不是為了用來向省委書記買好,而是真心想把這條忠犬找到,悄悄送回洪家老太太身邊。這並不是他自命清高,而是出於修道人的尊嚴和驕傲。在官場上,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使盡各種手段,陰謀陷害也好,正面攻伐也罷,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不會皺一下眉,但只有一條他不能用,也不屑去用。古時候的窮酸文人尚能不為五斗米折腰,一個傲視蒼生地修道人,又安能委身事權貴?修道人要真墮落到那個地步,長生還有何用?所以,這是一個底線,不容褻瀆的底線。

    關鍵是,如果找到這條狗,也是一樁莫大功德。從私情上講,這條狗固然重要,但試想一下,一個幾百萬人口的大都市,如果分出很多警力只為找一條狗,那麼交通誰來管?強盜小偷誰來管?老百姓地死活又有誰來管?

    因此,從本質上說,找回這條狗就是幫了成千上萬老百姓地大忙,這場功德可絕不是幫某個人排憂解難所能比擬的,至少也是巨量級的。

    雖然是好事,卻是個苦差事,好在神念之速無與倫比,再加上他強悍的直覺,終於在天明時分把這事搞定了,用神念牢牢鎖定了那狗的位置。

    於是,他閉著眼睛撥通了林水瑤的手機:「瑤瑤,起床了嗎?」

    「還沒睡呢,失眠了,你在那裡面,我總是不放心,我今天來看你好不好?」

    「那好吧,到了門口打電話給我,我打發人去接你,不過你要先幫我辦一件事,很急的。」

    「你說啊。」

    「清水公園你認識吧,就是公園正門口地那條路,你在附近仔細找找,有一條頭上沒幾根毛地大黃狗,你帶點肉骨頭什麼的去餵餵它,先跟它培養一下感情,然後想辦法把它帶到省委大院門口,迅速離開。如果有人看到你,問你任何問題,你什麼都別說,就說那狗是自己跟著你地,明白了嗎?」

    林水瑤在那頭聽得一頭霧水,困惑地道:「天星,你想幹什麼啊?我怎麼覺得莫名其妙的?」

    周天星道:「這狗是我昨天來拘留所的路上看到的,當時也沒在意,後來在這兒跟交警隊的秦珂喝酒,無意中聽他說省委書記家丟了條狗,要出動整個交警隊去找,還給我看了那狗的照片,我一看就認出了,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條狗,你最好趕緊去,我怕它跑遠了。」

    林水瑤一聽就怒了,氣呼呼道:「我不去,這種不顧老百姓死活的官,我才不幫他找,丟掉活該。」

    周天星苦笑道:「傻丫頭。你怎麼轉不過彎來,這家人一天找不到狗,交警隊就得跟著瞎折騰一天,要是一年都找不到呢,這個城市還不亂套了,你想想,最後倒霉地是誰?」

    「哼!不理你了,嘲笑我,那好吧。我就去找吧,不過你給我什麼獎勵?」

    「一個香吻。」

    「我才不要,那不是便宜你了。」

    「一家人嘛,肥水哪能流外人田。」

    結束通話後,周天星微感不爽,心道:「以後要在一起生活,總不能一直這樣騙下去吧,這樣還算是夫妻嗎?可是,這傻丫頭還是太單純啊,而且天機宗也就那麼幾條門規。要是破了門規,天曉得會折損多少功德。唉!做人難,做修道人更難,做一個成家的修道人。那是難上加難啊。」

    同一時刻,江航大酒店中一間豪華套房,這裡是黨委書記賀延年在東海的官邸。

    賀延年閉著眼坐在椅子上。無比愜意地享受著吳從龍體貼入微的按摩服務。油然生出感慨:「從龍啊,多少年了,你天天早上來給我做推拿,風雨無阻,也真是難為你了。有句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他身後的吳從龍卻聽得目光連閃,馬上接道:「看您這話說的。賀書記。我承認,當初接近您。我的目的不單純,這您心裡有數,我心裡也有數。可這人啊,總不能光講那些身外之物吧,我吳某人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給地,沒有您賀書記,就沒有今天的吳從龍,所以這一輩子啊,我是跟定您了。」

    賀延年笑呵呵地擺手道:「從龍啊,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我不太喜歡,為人過於謹慎啦。有些話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別見風就是雨,把什麼話都在心裡繞三道彎,這樣不好,就像你說的,人哪能光看這些身外物?」

    說到這裡,他忽然重重歎了口氣:「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有些事就看得透了,我是撲騰不了幾年嘍,將來我退居二線了,人走茶涼那是難免的,這種事兒,我見得多了。等下,別急,我不是說你,幹嘛使這麼大勁,又緊張了吧。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將來我退下來了,也不指望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只希望到時候,要是我有事兒求你,不要給我臉色看才好。」

    良久,賀延年都沒聽到吳從龍回話,卻突然感到頭上涼絲絲的,伸手一摸,竟全是水漬,不禁詫異地回過頭,卻見到一幅讓他哭笑不得的場景,原來吳從龍竟然在無聲地流淚,他死死用牙齒咬著下唇,一幅悲憤欲絕的「楚楚可憐」模樣。

    「我說……你怎麼又來了,每回都這樣,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一看到吳從龍的眼淚,賀延年不禁手足無措起來,連說話都變得有點結巴了。

    吳從龍賭氣式地扭過腰,用手捂著臉,跺足道:「這種玩笑能開嗎?我就是要哭,哭給你看。」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啊,算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嘛,來來來,快坐下,那個周天星的事辦得怎麼樣了?你還沒跟我說過呢。」

    一提到「周天星」三字,吳從龍的眼睛就亮了,也顧不得去擦眼淚,就湊到他耳邊悄聲道:「都辦妥了,貼子是我親手寫地,還配上了視頻,您放心吧,遇上這種天賜良機,就算他是條真龍,也游不回咱們江航了。」……

    走出賀延年住所時,吳從龍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蕭索,苦笑道:「誰說拍馬屁容易,我立馬抽他一個大嘴巴,伴君如伴虎啊,越老的老虎越難伴啊。」

    與此同時,江航副總林正平家的客廳裡,夫妻倆正在共進早餐。

    林正平地對面坐著妻子邱茹,她是個年屆四十的中年女人,皮膚卻保養得極好,除了眼角幾絲微不可察的魚尾紋,光潔細膩得如同二十歲地少女,鼻樑上架著一副范思哲眼鏡,氣度雍容典雅,一看就是個知識女性。她地身份是市電視台副台長,同時也是邱本初的一個遠房族姊。

    「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

    她凝視著丈夫的眼睛問道:「正平,我還是要多勸你一句,這事最好先徵求一下本初的意見,如果他事後才知道,會不高興的。我真不希望看到,為了一個外人,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林正平用刀叉撥弄了一陣盤子裡地麵包,卻沒有就口,輕歎道:「還是不要了,我相信,本初只是一時糊塗,你我都瞭解他地脾氣,他這人就是這樣,太重情意,也倔得很,只要那股子倔勁上來了,誰的勸都不聽,除非老爺子發話。」

    「可是,他能明白你這番良苦用心?」

    「我相信,一定會。」

    他抬起頭,直視著妻子,緩緩道:「因為,我們是兄弟。」

    邱茹欲言又止,卻沒再說什麼,只是提起咖啡壺,又為丈夫續了一杯濃香四溢地黑咖啡。

    第104章 誰家狗

    林水瑤來到清水公園門口時,正好見到那狗,果然如周天星描述,是條頭上沒幾根毛的大黃狗,又老又醜,全身髒兮兮的,正耷拉著腦袋蹲在一個垃圾筒邊尋食。

    心中一喜,忙加快腳步向它走去,誰知那狗警惕性相當高,一聽到身後有人走近,立刻掉轉過頭,一雙佈滿血絲的狗眼死死盯著來人,口中荷荷作聲,那意思是,走開點,別來惹我。

    林水瑤掏出一袋在路上買的狗糧,抓了一把灑在它面前,那狗也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卻不肯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林水瑤這下可犯難了,光天化日之下,總不能一腳把它踢暈了綁架走吧,再說,她踢人倒是有把握,從來沒踢過狗,萬一不小心把這狗踹死了,那東海的老百姓全都要跟著倒霉。

    無計之下,剛想打電話給周天星,不料身邊竟停下了一輛警車,車窗打開,現出一個女警的俏臉:「瑤瑤,你在幹嘛呢?」

    林水瑤一見來人,頓時大喜,歡呼道:「這下可好了,怡姐,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把這狗帶走?」

    找狗的事除了交警大隊內部,對外是嚴格保密的,所以秦怡也不知道此事,一聽林水瑤的古怪要求,自然感到莫名其妙,瞥了那狗一眼,蹙眉道:「這麼髒的狗,要它幹什麼?」

    林水瑤一心要早點完成任務。好早點去見周天星,跺足急道:「等下再告訴你,這狗很重要,真地,一定要盡快帶到省委大院門口。」

    秦怡越聽越奇,忍不住拉開車門下了車,笑道:「那好吧,我就幫你一次。」

    接著從林水瑤手中拿過裝狗糧的袋子,伸手進去抓了一把。然後蹲下身子,手掌攤開對著那狗,目光溫和地和狗對視著,同時輕輕吹著口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8:35

奇跡發生了,那狗先是警惕地望著秦怡的眼睛,隨後目光也漸漸變得溫和起來,然後慢慢挪動步子,來到近前,聞了聞她手中的狗糧,便低頭大嚼起來。

    林水瑤在旁看得有趣。忍不住問道:「怡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怡頭也不抬地又抓了一把狗糧,淡淡道:「狗是和人最親近的動物,別看它們不會說話。其實和人一樣,也是有感情的,而且很多時候。狗比人還要敏感。誰對它好,誰對它不好,它都知道。所以和狗打交道也要真誠,用目光告訴它,你沒有惡意,它能看懂的。」

    「呵!原來是這樣,怡姐。看來你也養過狗啊。」

    「是啊。我家就養了一條大狼狗,天天吃肉。都快把我吃窮了。好了,乖乖過來,送你回家。」

    秦怡一邊和林水瑤說話,同時隨口吩咐那狗,那狗居然還真聽得懂她的話,屁顛顛地跟著她就鑽進警車。

    然而同一時刻,幾公里外地拘留所裡,以神念觀照的周天星卻驚得張大了口,林水瑤固然不諳世事,他卻沒那麼容易被三言兩語哄倒,很明顯,秦怡的這項能力已經大大超過了馴狗的範疇。

    眾所周知,狗是一種對主人很忠誠的動物,而且警惕性非常高,陌生人也許可以接近,但再傻的狗(尤其是老狗)也沒理由跟一個認識才不到一分鐘的人走。此情此景,實在有點匪夷所思。

    不過他暫時還沒空深究此事,只是暗暗打定主意,下回再見到秦怡的話,一定要認真用心卦研究一下她的過往經歷。

    坐上車後,秦怡邊開車,邊漫不經意地問道:「瑤瑤,這條狗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說了吧。」

    林水瑤氣呼呼道:「要不是天星一定要讓我找這條狗,我才不想做這種事呢。哼!天星說,這是一個大官家裡養的狗,昨天走丟地,那個大官就要讓全市的交警都幫他家找狗。」

    秦怡眉毛一挑,臉色微變,不過依然淡淡道:「哦,那看來要恭喜你家天星了,眼看著又要陞官了啊。」

    林水瑤雖然單純,卻不傻,一聽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暗諷之意,傲然道:「我家天星才不是那種人,他讓我把狗悄悄帶到省委大院門口就走,還說要是人家問起來,就說那狗是自己跟著我走的。哼!拍這種狗官地馬屁,誰希

    秦怡終於動容了,卻沒有再說什麼,只默默地開著車。當車停在一個紅綠燈前時,才轉過頭,凝目望著身邊的女孩,緩緩道:「聽說周天星向你求婚了。」

    林水瑤臉上立刻綻放出如花笑靨,剎那芳華,明艷不可方物,連同樣身為女人的秦怡都看得眼前一花,神為之奪。

    林水瑤訝道:「你怎麼知道地?」

    秦怡側過臉,望向正前方,淡漠地道:「你沒看今天地報紙嗎?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這話好像一點都沒錯。瑤瑤,恭喜你了。」

    「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哦,天星說,我們要辦一個全世界最隆重的婚禮。」

    「是嗎?他那麼有錢?」

    這時林水瑤的手機響了,是周天星打來的,對這個單純如水晶的未婚妻,他很是無語,只得用電話打斷她們地談話,一接通就道:「瑤瑤,狗找到了嗎?」

    林水瑤高興地道:「找到了啊。」

    「那就好,快送去吧,我好想你,想早點見到你。」

    「肉麻。」

    「不肉麻還叫什麼夫妻啊,要不我們做朋友算了,彬彬有禮,就不肉麻了。」……

    接下來地時間中。秦怡完全沒有和林水瑤說話的機會,耳邊只聽到一對情侶地打情罵俏,臉色越發陰鬱,卻只剩下默默開車的份。

    當車駛近省委大院時,迎面開來一輛很拉風的敞篷跑車,車上坐著幾個嘻嘻哈哈的年青人,穿著打扮都很時尚,其中一人一眼瞥見對面車中兩女,便怪叫起來:「我X!你們瞧。那兩個妞正不正點,那個打手機的,真他媽帶勁,快掉頭,哥兒幾個,去會會那妞。」

    那人一吆喝,車上的其他人紛紛順著他目光望去,同時鼓噪起來。

    「對對對,快追,追上那車瞧瞧。」

    「快轉彎啊。沒看見還有個警花嘛,制服誘惑啊。」

    「我X!好久沒看到這麼規整的貨色了,兄弟們上啊,看誰先推倒啊。」……

    一時間。車上大呼小叫響成一片,那輛跑車竟就在馬路中央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地大彎,呼嘯著向來路追去。

    秦怡開的警車很快就被跑車追上了。兩車並駕齊驅時。又一陣騷動從跑車內傳出:「嗨!美女,下來聊一聊嘛。」

    「哇塞!果然不是一般的正點。」

    「咦,看到沒有,那個打電話的妞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秦怡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譏嘲,緩緩把警車停到路邊,那輛跑車自然也跟著停下了。幾個青年一湧而下。

    林水瑤這時也早已被那幫傢伙驚動了。匆匆和周天星道了別,收起手機望向她。蹙眉道:「怎麼停下了?跟這些流氓有什麼好糾纏的。」

    秦怡微微一笑,淡淡道:「別忘了,我是警察。你就呆在車上吧,看看我怎麼給這幫二世祖上課。」

    林水瑤望一眼窗外那幾個流氣青年,搖頭道:「這怎麼行,那些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個人下去,萬一被他們欺負,我都來不及幫你。」

    兩人還沒下車,車後排的那條大黃狗就「汪汪汪!」狂吠起來,一個青年見了,眼珠子都瞪圓了,驚叫道:「這不是我們家的黃囡嘛,好啊,原來我們家的狗就是這兩個妞偷的,兩個女賊啊,還敢冒充公安,哥幾個,見義勇為地機會到了,快把這兩個女賊扭送到公安機關。」

    原來不是別人,正是省委書記洪承恩的獨子洪健,洪承恩三十五歲才得了這個寶貝兒子,素來不學無術,驕縱妄為,是本地出了名的二世祖,人稱「洪衙內」,整天帶著一幫大院裡的孩子在外面惹事生非,調戲良家婦女自然也是題中之義。洪健話一出口,這幫青年地鼓噪聲更大了,馬上有人湊趣道:「健哥,你想怎麼扭啊,是扭上面還是扭下面啊,一個一個扭還是大夥兒一起扭啊。」

    這話立刻引起一陣充滿猥褻的哄笑,洪健晃蕩著大腿,神氣活現地道:「當然要上面下面一起扭了,不過我先把話擱這兒,那個黃衣服的要讓我先爽,誰都別跟我搶。」

    這番污言穢語聽在兩女耳中,自然怒不可遏。林水瑤氣得俏臉煞白,拉開車門就要往外衝,卻被秦怡拉住了手,在她耳邊道:「別輕舉妄動,你沒看到那輛車掛地是軍牌?這幫人來頭不小,你先告訴我,這狗是誰家地?」

    林水瑤這才稍一冷靜,恨恨道:「天星說是什麼省委書記家的,我本來就不肯給這種大壞官辦事,天星卻說,要是不幫他家找到狗,倒霉的是老百姓,我看啊,就算幫他家找到了,又能好到哪裡去?」

    秦怡目光一閃,眼中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凌厲之色,首先開門下車,俏立當場,對洪健冷冷道:「你說,這狗是你家的,證據呢?」

    別看洪健長得人高馬大,其實年紀還不滿十九,心智遠沒成熟,一聽就樂了,嘻皮笑臉地道:「姐姐,要證據嘛一點都不難啊,只要咱們去酒店開個房,我就把證據亮給你看,保證又粗又大,絕對過癮。」

    一眾痞子個個笑得打跌,紛紛叫好,秦怡臉上卻無一絲慍色。反露出一個溫柔地笑容。說實話,從來不苟言笑的人如果偶爾笑一下,那魅力可真是如冰河解凍,陽春融雪,直把這群自以為閱女無數地毛頭小子看得目眩神迷。

    林水瑤這時也跳下車,站到她身旁,指著洪健嬌喝道:「你嘴巴放乾淨點,不然打得你滿地找牙,別以為你是高幹子弟我就不敢打你。你又不是警察,我打你也不犯法。」

    與此同時,正在拘留所裡以神念觀照地周天星喉嚨一甜,氣得差點吐血,抱著腦袋呻吟起來:「姑奶奶!不是警察也不能亂打人啊,你要真把省委書記的兒子給揍一頓,我……」

    隨後卻又自我安慰道:「算了,揍就揍吧,反正這種人也欠抽,最多到時候我來收拾這爛攤子吧。哼!我怎麼說也是堂堂道家玄門正宗天機宗地二把手。也算是高幹吧,大家都是高幹,揍就揍吧。反正我現在麻煩夠多了,人人都在算計我。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大不了出國避禍。」

    再回到事發現場,正值上午交通高峰時段。又地處鬧市。加上還有兩個大美女,自然引起了許多行人的圍觀。

    秦怡笑吟吟道:「你既然拿不出證據,那就說明這狗不是你的,你們再不離開,可是妨礙執行公務哦。至於你那個又粗又大的東西,我可沒興趣見識,留著餵狗吧。」

    不知怎地。秦怡笑得越甜。林水瑤就越覺得從心底直冒寒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容輕辱的狠角色,一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然而,這世上偏有許多不知死活、後知後覺的傢伙,這話聽在一眾痞子耳裡,卻是另一番滋味。

    「嘿!這小妞真夠味。」

    「健哥,快把你那又粗又大的東西掏出來啊,人家都等不及了。」……

    哄笑聲中,洪健越發張狂,指著車裡的狗道:「要證據嘛,一點都不難,只要把它放出來認一認就行,看看我家黃囡到底跟誰走,不過呢,要是這狗真是我家的,怎麼說?」

    秦怡收斂笑容,轉向圍觀眾人,朗聲道:「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警號XXX,就請大家做個見證吧,這條狗明明就是我朋友家養的,名字叫小強,可是這些人非要攔著我惹事生非,大家說,該怎麼辦?」

    圍觀眾人早就看出洪健這夥人不是什麼好貨,其中自不乏血氣方剛者,當下就有人高聲叫道:「警察小姐,對這種流氓沒什麼好客氣的,現在這世道,沒有人可以一手遮天,乾脆把這幫小子全抓起來,我們陪你去公安局作證。」

    又有人道:「媽地!一幫小屁孩,光天化日下也敢撒野,簡直沒王法了,開軍車就牛啊,這世道,誰怕誰啊!前些時候剛抓了那麼多貪官,你們這些毛還沒長齊的二世祖就夾著尾巴做人吧,免得到時候一家子都進去了,連個送飯的都沒有。」

    「小姐你不要怕,現在是法制社會,媒體很發達,我都用手機錄下來了,管他娘的多大地官兒,老子到吹泡泡俱樂部上一發,他老子也得捲鋪蓋滾

    不得不說,前段時間一波接一波的反腐風暴極大提振了民氣,大大改良了社會風氣,要是換了從前,這幫二世祖就算當街強姦婦女說不定都沒人管,但今時今日的東海,老百姓地腰桿確實比從前挺得直了。由此可見,大多數老百姓其實並不缺乏正義感,只缺點燃勇氣地火星,公道自在人心。

    畢竟是一幫沒什麼真正閱歷的二世祖,面對洶洶人群,不禁生了怯意,相互對望幾眼,都從心底萌生出一絲退意,一人附到洪健耳邊悄聲道:「健哥,看樣子那個妞挺不好惹的,反正她的警號咱們都記下了,以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梳籠她算了。」

    洪健是自小就頤指氣使慣了的,他老子身居高位,天天忙得不著家,根本沒空管他,家裡主事的只有奶奶和母親兩個女人,極是溺愛,至於大院裡那些警衛、勤務人員,以及一幫比他爸官小地紈褲子弟,更是對他百依百順,否則怎會擁有「洪衙內」這麼響亮地綽號。

    明知眾怒難犯,但他自覺有理,也不願在同伴面前丟面子,狠狠瞪了那個給他出主意的傢伙,罵道:「沒出息,這點小場面都鎮不住,我還混個屁。」

    接著轉過頭,對秦怡冷笑道:「我也不跟你多說廢話,你自己說吧,要是這狗真是我家地,該怎麼辦?」

    秦怡不假思索地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洪健又望了一眼車裡的狗,確定就是自家的「黃囡」無疑,眼中泛起一絲惡作劇的笑意:「那好,只要狗是我的,你就得當街把衣服全脫了,那個妞嘛,也得跟我走。」

    秦怡淡淡一笑,點頭道:「可以,為了公平起見,如果狗不是你的,我也不要你脫衣服,只要你們幾個全都趴在地上學十個小時狗叫,不要急著回答,你不能代表所有人,一個一個來,我要親耳聽到你們每個人的回答。」

    幾個痞子再次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邪笑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9:14

第105章 真的玩大了

    幾個痞子一一答應條件後,秦怡卻正色道:「我還是建議你們最好不要試,因為我朋友的狗會咬人的,要是把它放出來,我可不敢保證它會不會咬了你們。」

    洪健冷笑道:「我看是你怕了吧,你放心,就算我被狗咬了,也自認倒霉,跟你沒關係。」

    「真的?」秦怡不信地問。

    洪健脖子一梗,不屑地道:「我說的話,就是一個唾沫一個釘,不信你問問他們。」

    秦怡卻還是搖頭道:「不行,這狗很愛咬人的,你到時候要是賴帳怎麼辦?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一眾痞子頓時面面相覷,又有一人湊到洪健耳邊道:「我怎麼覺得那妞不安好心,說不定有什麼……」

    這回就連洪健自己都有點犯難了,他雖然是個二世祖,可也不傻,知道什麼事都能做,就是字不能亂簽,然而思前想後,又實在想不到對方究竟能用什麼陰謀算計自己,一時只剩下望著車裡的狗發愣的份。明明就是自家的狗,還沒聽說黃囡咬過人的。

    林水瑤剛剛親眼見識過秦怡馴狗的手段,心中極有底氣,正盼著好好懲治一番這群惡棍,於是在旁冷笑道:「你們還是不是男人?不敢就說一聲,我們走了。」

    「這可不行,人可以走,狗得留下。」一個痞子蠻橫地道:「真是沒王法了。一個小警察就敢跟我們這麼牛,識相地就把狗交給我們,不然我就打電話給你們領導。」

    秦怡眉毛一揚,冷冷道:「你打給國家主席都沒用,這狗是我朋友地,在沒有得到她允許前,誰都搶不走。」

    那痞子怔了一下,一咬牙,掏出手機就要撥號。卻被洪健的手按住,他現在的表情宛如港片中的黑道大哥,居然還從懷裡摸出一根雪茄,像模像樣地叼在嘴上,自然有知情識趣的小弟給他上火。只可惜,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除非是真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否則,再怎麼想充老大,都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他吐出一口煙圈。底氣十足地道:「寫就寫。」

    這群痞子身上自然不會帶紙筆,秦怡的警車上卻有,當場回車上拿了一個記錄本和筆出來,然後刷刷刷寫下一份保證書。

    保證書是以對方的口氣寫地。內容很簡單:「某年某月某時某地,為驗證狗權歸屬,本人自願接近牌號為XXX的警車所載之黃狗。該狗體貌特徵為……如發生任何被該狗咬傷事件。均和旁人無關,特此保證。」

    秦怡一揮而就,然後把本子和筆都交到洪健手中,道:「簽字吧。」

    一群痞子傳閱一遍那保證書,都沒有看出任何破綻,於是又有人開始疑神疑鬼:「健哥,不要中了人家的套啊。萬一那條狗真不是你家的。只是長得像,被咬了怎麼辦?」

    洪健冷哼一聲。不耐煩地道:「那又怎麼樣,最多被咬一口,回去打針好了,你們放心,我要是把自家的狗都認錯了,還有臉出來混?」

    人的一生中,一般都有幾個至為關鍵的時刻,足以影響今後幾十年的人生軌跡。當然,這往往是事後總結出的結論,一般情況下,當事人當時並不自知。比方說,一個賭徒輸光了所有家當,也許就是從他第一次踏進賭場起就注定了的結局,如果他當時不踏出這一小步,就不會產生那樣悲慘地結局。因此,他首次踏進賭場的那一刻就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關鍵點,這一當時看似並不起眼的事件決定和衍生出了無數後果。

    此刻地洪健自然不知,此時此地,他在記錄本上簽下大名時,就已經踏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悲慘的一步。

    秦怡收起保證書,終於折身打開車後門,那條大黃狗便搖頭擺尾地跑下來,沒有看洪健那群人一眼,便把狗頭貼在她褲管上挨挨蹭蹭,極是親熱。

    這一幕令幾個痞子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洪健失聲道:「這明明就是我家黃囡啊,黃囡,快過來,跟我回家。」

    那狗卻依然對他不理不睬,只在秦怡腿間打著轉,有時還跑到林水瑤腳邊,翹著尾巴討好賣乖,直把洪健地叫聲當成了空氣。

    洪健急了,大步走上前,一腳踹在那狗屁股上,罵道:「養不熟地狗東西,作死啊。」

    這一腳其實踹得並不重,然而不知怎的,那狗卻被激怒了,一雙狗眼突然變得血紅無比,發出憤怒的咆哮,騰地撲到他身上,「嗷嗚」一口,死死咬在他胯下。

    「啊!」

    洪健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再去看時,下身已是血流如注,褲襠處被撕下一大塊布料,裡面血肉模糊。

    其餘幾個痞子頓時紅了眼,再蠢的人這時也該明白,這完全就是一個圈套,雖然他們根本無法想像,天下怎麼會有咬主人的狗,但不管其中是什麼原因,現在想都太遲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雖說是一幫紈褲,平日交情卻極好,這可是天天一起喝酒、打麻將、玩女人培養出的革命友誼,素來又橫行慣了,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一哄而上,向秦怡撲去。

    秦怡這個暴力女警固然不把這些傢伙放在眼裡,有人卻比她更快,正是最愛闖禍地林水瑤,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秦怡攔著,剛下車時就要揍這幫滿口污言穢語地痞子了,現在對方居然主動送上門來,正中下懷。心中還美滋滋地想道:「上回我踢警察,天星說我是襲警,怡姐可也是警察啊,這些人要打怡姐,不也算襲警,那我踢襲警地人,就是幫好人打壞人了,天星總不會再怪我吧。」

    不得不說,林水瑤這套樸素地是非觀還是蠻有道理的。足尖一點。纖腰一扭,人就躍上半空,結果又像上次那樣,一套家傳的鴛鴦連環腿還沒使完,幾個平時就不怎麼鍛煉的痞子就躺了一地,鬼哭狼嚎。

    與此同時,圍觀人群中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掌聲和喝采聲,其中更有幾個識得洪健那幫痞子的,居然激動得熱淚盈眶。

    而兩位女俠卻沒空享受眾人的歡呼,秦怡一拉林水瑤的手。飛快地道:「快上車。」

    林水瑤還沒從踢人地興奮勁裡緩過來,聞言一怔,傻乎乎問:「幹什麼?」

    秦怡白她一眼,把嘴湊到她耳邊。沒好氣道:「你還等著人家請你吃飯啊,快跑啊,我都想好了。洪家人不是很緊張這條狗嘛。我們索性就去給這狗上個狗牌,這些高幹家庭哪想得到這個,一定沒上過牌,只要我們搶先註冊了,這狗不是我們的,也是我們的了,洪家人想要。哼!沒門兒。」

    林水瑤一聽。喜上眉梢,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怡姐。你真有辦法,我本來就不想便宜那個大壞官,哼!他們想要,我們偏不給,急死他們。」

    這邊兩女興高采烈說著悄悄話,那邊的周天星卻眼前一黑,幾乎暈倒。這一回,他真是連想跳樓的心都有了。雖說修道人不屑趨炎附勢,學那小人勾當,但也沒哪個修道人願意和當朝權貴正面為敵的。

    這一次,真的玩大了!

    高速行駛的警車上,林水瑤興奮地問道:「怡姐,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怡淡淡一笑,道:「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林水瑤笑嘻嘻道:「你不告訴我,我就撓你癢。」說著伸手作勢,向她腰上摸去。

    「唉!唉!別鬧,開車呢,周天星地秘密比我更多,你沒問過他?」

    林水瑤一怔,不覺把手縮了回來,不解地問:「我家天星有什麼秘密?」

    秦怡冷笑道:「他的錢,他的地位,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怎麼得到地,你知道嗎?」

    林水瑤曬道:「我才不要知道,反正他不會為了錢做壞事的。」

    秦怡不禁側頭望她一眼,略帶譏嘲地道:「你就這麼相信他?」

    林水瑤不假思索地道:「是啊,他身上的光比所有人都強,氣味也很好聞,所以他一定是好人。」

    「刺拉!」

    一個尖銳地剎車聲響起,警車幾乎失控,堪堪貼著路邊一棵行道樹剎住。再看車中地秦怡,嘴唇發紫,渾身發抖,指著林水瑤顫聲道:「你……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水瑤不高興了,板起俏臉,氣鼓鼓道:「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呢,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哼!沒想到你也不相信我。」

    「不不不!」

    秦怡飛快地辯解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真的能看到別人身上發出的光?」

    「那當然了,小時候我就能看到了,可我爸媽就是不相信,有一次還把我媽惹哭了,後來我就再也不告訴其他人了。我都沒告訴天星,怕他笑我。」林水瑤委屈地道。

    秦怡愣了足有半分鐘,眼中異彩連閃,忽然笑得花枝亂顫:「傻丫頭,這哪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明明就是傳說中的先天慧眼啊。我問你,你是不是色盲?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證實一下。」

    林水瑤見她語氣神態不似作偽,而且像是對那個所謂的「先天慧眼」十分羨慕,這才稍平心氣,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秦怡一聽,更加興奮,喜道:「這就對了,傳說擁有先天慧眼地人,只能看到黑白二色。瑤瑤,我真是要恭喜你了,慧質天生。」

    林水瑤越聽越糊塗,不禁失笑道:「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秦怡低頭思忖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凝目望著他,正容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能指揮那條狗,我現在就告訴你,其實我學過一種和動物溝通地秘術,你想學嗎?」

    她不等林水瑤回答,就開門下了車,然後把那條狗也從車上放了出來,笑道:「狗是和人最親近的動物。也是最容易馴服地,你看著它的眼睛,把它當成你的一個朋友,是的,就是朋友,別的什麼都不要想,你想和它溝通。它雖然是一條狗,但並不比你低賤,你們是平等的。你希望傾聽它的心聲,希望它和你一起分享快樂。一起承擔痛苦,是地,就是這種感覺,很好。慢慢來,用心去體會這種感覺……」

    秦怡的嗓音中彷彿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催眠師。不急不徐地誘導著林水瑤進入一個無法言喻的奇妙狀態。

    漸漸地。她的話聲停止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林水瑤已是淚流滿面,而那條原本東張西望、心不在焉的老狗,竟然也在嗚嗚哭泣,大滴大滴的淚珠啪答啪答往地上掉。

    一人一狗。便如多年未見的老友。相對垂淚。

    兩人一狗再次回到車上時,座次已經改變了。雖然還是秦怡開車,林水瑤卻坐到了車後座上,那狗把頭耷拉在她大腿上,便如一個玩累了地小孩,趴在母親身上呼呼大睡,居然還發出酷似人類的響亮鼾聲。

    秦怡幽幽歎了口氣,酸溜溜地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當初我為了馴服一條狗,整整花了三天時間,還差點被它咬傷了。唉!想不到先天慧眼的威力這麼大,真是不服都不行。」

    林水瑤卻一點欣喜之意都沒有,眼眶依然紅紅的,語聲也帶著些哽咽:「怡姐,我真地從來都沒有想到,動物的世界那麼殘酷,它告訴我的很多事,都是我以前根本沒法想像地,和這些動物相比,我們人類實在太幸福了。」

    秦怡默然良久,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苦笑道:「本來我還有點想不通,現在卻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真地很羨慕你,瑤瑤,雖然我入門比你早了很多年,但將來的成就一定及不上你,大概也只有像你這種心靈純淨得沒有一點雜質的人,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09:36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搖搖頭,又道:「算了,有些事你現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瑤瑤,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孩,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我只想送你一個忠告,世上人心險詐,和人打交道還不如和動物相處,如果我們以後還有機會相見,我希望那時的你,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林水瑤一怔,困惑地道:「你今天怎麼了,為什麼說地話總是這樣深奧?我一句都聽不懂。」

    秦怡淡淡道:「我地意思是,我要離開這裡,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要去哪裡?」

    秦怡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之前洪健簽過名地保證書,向後遞給她:「把這個收起來吧,瑤瑤,真的很抱歉,今天連累了你,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去哪裡都行,可是你和我不同,不過我相信,周天星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有這條狗,洪家既然這麼看重它,應該會有一些價值的,我就把它交給你了,必要時應該可以防身。」

    林水瑤接過那張輕薄的紙片,苦笑道:「我還以為當時你放狗咬人,只是一時衝動,原來你早就把退路都想好了,為了一個流氓,連警察都不當了,還要遠走天涯,值得嗎?」

    秦怡傲然一笑,冷冷道:「值不值得,又有誰說得清?要不是今天你在場,我就算把那堆人渣全殺了,也不過象踩死了幾隻螞蟻。瑤瑤,不管你信不信,你和我是同一類人,都不容於這個俗世。看到這裡,周天星已經不需要再思考了,他現在完全可以確定,秦怡的真實身份和他一樣,也是個修道人。在修道界中,歷來就有一些門派隱居世外,閉門潛修,門人弟子偶爾踏足紅塵,多半也只為出來賺些功德,秦怡無疑就屬於這類修道人。

    不禁暗暗後悔,如果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周天星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偷窺其他門派的大好機會,現在醒悟卻為時已晚。

    「陰險,陰險,實在太陰險了。秦怡你個臭女人,不管你是哪個宗派的,我都跟你誓不兩立。故意給我添這麼大的麻煩,還花言巧語把我老婆哄得一愣一愣的,無非是想騙我老婆出家。好深的心機,好毒的計謀,媽的!真當我這個天機宗的二把手是好欺負的麼?」

    拘留所裡的周天星,幾乎陷入了暴走狀態。

    第106章 虛驚一場

    七天時間,彈指即過。

    在拘留所的七天中,周天星的神念幾乎沒離開過林水瑤,看著她和秦怡一起去給洪家的「黃囡」上狗牌、打防疫針,還給這狗起了個新名字,叫「小強」,徹底把這狗據為己有。然後就是秦怡離開,隻身隱沒於茫茫人海。

    林水瑤這才想起打電話給周天星,有些心虛地把剛剛闖的禍告訴了他。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周天星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讓她不要再來拘留所招搖了,帶著狗躲到明星花園去,深居簡出,等他出獄後再作商量。因為他實在無法預料,捅出這麼大漏子後,將會發生什麼。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和心卦一樣,修練神念也可以提升道行,只不過相對於心卦來說,進境比較慢。具體而言,連續煉一天一夜神念,相當於起一次心卦,消耗的功德和積累的道行都差不多。

    為了預防即將到來的猛烈報復,周天星給駐紮在大王鄉的營長李彪打了個電話,本想憑著點酒肉交情請他幫忙,派幾個人去明星花園保護林水瑤,誰知李彪那邊正好也出了事。也不知他犯了什麼錯,竟然提前轉業了,兩人通話時,他人已到了火車站,正準備乘火車回老家。

    周天星大感訝異,忙詢問詳情,李彪在電話那頭的情緒顯得很消沉,而且顯然不願意多談這事。只含糊其辭地說,不小心弄丟了一批軍用物資,因此受了處分。他既然不願意說,周天星也不便追問,只得轉而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並且主動提出,如果他想留在東海,自己可以幫他想辦法。

    李彪一聽這提議,精神立刻振作了許多。他本來就是個農村兵,當初投身行伍無非就是為了在部隊裡入黨提干,將來能混個官身,能留在大城市發展,自然再理想不過了。只是他這個人性情耿直,不善鑽營,在地方上既無關係又無背景,正常情況下想要留城,是沒什麼可能地,因此壓根就沒動過這個念頭。如今周天星居然主動送上門幫忙,他自然是千肯萬肯,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話說到這份上,周天星就不瞞他了。把林水瑤的事和盤托出,李彪聽後怔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真他媽女中豪傑!這事我在網上都看到了。本來還不信。兄弟,你好眼光啊,娶了個好媳婦。沒說的,這忙我幫定了,我在部隊裡混了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保護個把人還不成問題。還有兩個這回跟我一起犯事的兄弟。我也把他們叫上。」

    周天星聽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不禁犯了點嘀咕。雖然直覺中對方是真心幫忙,卻還是忍不住試探道:「彪哥,這事你可要想清楚啊,我家媳婦得罪的可不是小人物。」

    李彪一聽就不高興了,曬道:「這話我可不愛聽,我李彪這輩子就認準一條,再大的事也抬不過一個理字,他姓洪的官再大,能大得過國法天理?」

    聽了這話,周天星不禁暗暗佩服這軍人的血性,當下便不廢話,和他三言兩語商定了細節,然後撥了個電話給東美地產地方嘉良,又訂了一幢明星花園的別墅,和他之前所買的那幢樓相隔很近,掛在林水瑤名下,一應細節都讓他派人去跟林水瑤操作,房款則由周天星直接在網上用電子銀行付款。他這麼做其實也挺無奈,這幢新買的樓就是專門給李彪他們住的,總不能讓自己的未婚妻和三個大男人同居吧。

    即便做了周密佈置,周天星還是不太放心林水瑤的人身安全,只得不斷用神念監控她周圍方圓一公里的範圍。

    好在當天晚上,就看到李彪帶著兩個面目英悍的青年進駐了他新買的房子,在頂樓架起望遠鏡,一人監視,一人巡邏,另一人輪班睡覺,看上去十分盡責地樣子,偷聽過他們之間的對話後,才知這三人果然是一起犯事被趕出部隊的,原來前些天他們奉命押運一批極重要的軍用物資,而且是李彪親自帶隊,率領整整一個連押送一輛卡車去東海附近一個軍用機場,誰知居然在半途就迷了路,最後還莫名其妙地集體暈倒,醒來時卡車裡地物資就不見了,一百多個大活人一槍未發,生生就把貨給弄丟了。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必須有人承擔責任,於是就著落在這三個不幸的倒霉蛋身上了。

    七天中,周天星一直呆在拘留所裡沒出去過,功德卻增長了不少。道理很簡單,小強(原來地黃囡)找到了,雖然出了變故,林水瑤並沒有把狗還給洪家,但洪家既知狗已現身,不管有沒有回家,交警隊都不必滿城搜狗了,這就是功德。這場功德由周天星、林水瑤、秦怡三人共分,其中又以周天星分得大頭,因為狗是他用神念找到地,功勞最大,這種分贓的活兒,冥冥中自有定數。

    不眠不休地練了七天神念,周天星道行日益精進,已經不需要像一開始那樣,只能閉著眼睛用神念,幾乎達到了一心二用的程度,可以一邊遠距離操控神念,一邊做些簡單的事(如吃飯洗澡)。

    所以總的來說,他這七天過得雖然有點辛苦,收穫還是不小的。當然,麻煩也添了不少。

    省委書記洪承恩家發生了一件人間慘事,洪健被狗咬傷後,被送到市武警醫院,經緊急搶救,小命是保住了,卻落下一個終生殘疾,他的小弟弟不見了,成了黃囡(如今應該叫小強)地腹中餐。

    而最令人哭笑不得地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非但沒有被繩之以法。反倒成了社會輿論一致公認地英雄。有好事者把事發現場拍攝的視頻發到網上,這個視頻忠實記錄了洪健等人和秦怡、林水瑤發生爭執的全過程。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有了這段視頻,誰是誰非一目瞭然,受害人洪健非但沒有得到社會同情,反而人人喊打,對他的「悲慘遭遇」拍手稱快。

    而在網上被炒得最火熱的,則是林水瑤連環飛腿踹翻幾個二世祖的場面,這段場景只有短短幾秒鐘。但林水瑤在那一瞬間的颯爽風姿、以及不亞於任何影視明星的絕美容顏,幾乎征服了所有網民,以至於這段視頻在網上被瘋狂下載,把林水瑤的芳名也傳遍了大江南北,各種頭銜紛至沓來,什麼「霹壢嬌娃」、「功夫寶貝」、「中國第一美腿」……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聲勢一時無兩。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成了全國網絡熱議地焦點人物。

    首先是有人把他此前在市區瘋狂飆車的公路錄像傳上了「吹泡泡俱樂部」,還有人不斷爆料。把他在江航工作期間的「斑斑劣跡」大肆渲染,總之就是不務正業、驕橫跋扈、身居要職卻屍位素餐之類的,把他描述成了一個典型的膏粱子弟。

    而就在當天晚上,周天星的名字又出現在當地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中。公開報道了他的飆車事跡,自然也沒什麼好話說。

    經電視台這麼一搞,各大平面媒體紛紛跟進。深挖周天星的老底。沒過幾天。他以往所做的許多事都見諸報端:協助公安機關屢破大案、處置罷飛風波、在明星花園坐擁價值上千萬地豪宅,接二連三的猛料炒得沸沸揚揚,眾說紛紜,對他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有人力挺,也有人聲討。總之,一時間。周天星幾乎成了中國網絡上最具爭議的人物。

    最具疊加效應地是。當人們把周天星、林水瑤這對同為「風雲人物」的未婚夫妻聯繫在一起,成百上千的小說版本就紛紛出籠了。同時。人們對秦怡這個智斗洪衙內、其後卻又神秘消失地美麗女警也大感興趣,然而調查過她地身世後,卻發現她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親人,只挖出她曾經是周天星的同班同學,自然又爆出了許多充滿想像力的故事。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當周天星的飆車錄像被完整上傳到了網上,居然把賽車協會也驚動了,特別是他在林家小區中開車的過程,經過精密計算,他的駕車技巧已經達到甚至超越了人類地極限。

    看過那段錄像後,連一些國際著名地一級方程式賽車手都坐不住了,紛紛發表講話,不吝溢美之辭地表達了對這位「中國同行」的傾慕之情,法拉利車隊地俱樂部主席甚至在公開場合宣稱,如果周天星先生有意加盟他的車隊,將會得到一份令人滿意的合約。

    七天後,周天星終於功德圓滿,結束了在拘留所中的修行。雖說是坐牢,日子過得倒也滋潤,張林甫天天好酒好菜伺候著,又沒怎麼運動,以至於出獄時明顯感覺,原本略顯寬鬆的褲帶勒緊了,顯然是腰圍變粗了。

    自從那天接風宴上周天星稍微發作了一下,張林甫老實了許多,從此絕口不提他女兒的事,反而變得加倍慇勤,倒弄得周天星有點過意不去,臨走時忍不住對他暗示了兩句,表示已把他女兒的事記在心上,若遇到合適機會,還是會替他想想辦法的,當然絕不會讓他女兒去當空姐,要是真那樣做,一定會狂掉功德。張林甫是個一點就透的人精,當下千恩萬謝不提。

    就在周天星出獄前夜,省委書記家的書房裡,上演了這樣一幕。

    在秘書劉士林心目中,洪書記一直是他為人處事的楷模,無論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或者面對任何突發狀況,洪書記的情緒總是平靜得如一汪深潭,他說話時聲音並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晰,普通話標準得如同電台播音員。

    不管出席什麼樣的場合,包括各種名目繁多的會議、典禮、去基層視察、接待外賓,哪怕只是呆在辦公室裡看報紙。他地舉止和風度都無可挑剔,劉士林有時候真的很難想像,一個從大山深處走出來的農家子弟,需要經歷怎樣的努力和磨礪,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最令劉秘書不得不感佩的是,在得到醫院的確診,得知唯一的親生兒子已經落下了終生不育的殘疾,洪承恩的情緒似乎也沒有因此產生多大波動,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早就跟她們說了,不要對這孩子太驕縱了。」想了想又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讓老太太和淑雲知道,目前最緊要地,是先把黃囡要回來,這條狗老太太可是一天都離不開啊,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書房的角落裡,有一個小香爐,裡面燃著一小段檀香。洪承恩從來不抽煙、不喝酒,偏就有一個嗜好,愛聞檀香味。尤其是在家中工作或思考的時候。

    正對著書桌的一張沙發上,劉士林正襟危坐,正在匯報工作。他說話時雙眼始終直視著洪承恩的眼睛,這是洪書記待人接物的一貫作風。洪書記最不喜歡的一種人。就是不敢正眼直視他的人。「周天星這個人的背景相當複雜,首先是他的個人資產,總值上億。經調查。全都是炒股所得,我們發函向證監會徵詢此事,得到地答覆卻是,他是證監會的掛職顧問。」

    「等一下,也就是說,他是證券業的從業人員?」洪承恩插口問道。

    劉士林答道:「這個問題我也通過電話直接詢問過證監會裡的一個科長,他只是編外人員。人事關係並沒有掛過去。依相關法律,他並不能算從業人員。」

    洪承恩目光一閃。點頭道:「繼續。」

    「根據從江航內部瞭解地情況,傳聞他是個來頭很大的太子黨,曾經一次調用過南方軍區的十架伊爾-76。當然,這只是傳言,還沒有得到確證。」

    洪承恩笑了,搖頭道:「不可能,一定是道聽途說,或者是誇大其辭,以訛傳訛,不過這件事不必深究。好了,重點說說他地社會關係。」

    劉士林老臉微紅,又道:「從種種跡象看,這個人最重要地社會關係就是邱本初副市長,另外似乎和A38旅的旅長陳偉勝有一些交往。最耐人尋味的是他的父親周國輝,一年前還是市國稅局的一個小股長,現在已經掛職去雲南了,當了一個偏遠小縣的副縣長。而他的岳父林玉樓,本來是市公安局地副局長,現在也掛職去了雲南。另外他在江航期間還提拔了不少親信,其中兩個曾經是他地同班同學,現在也都去了雲南。」

    洪承恩沉默良久,頷首道:「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邱本初我知道,是邱清遠的兒子,倒是個幹才,還是周豫地女婿,周家和邱家的關係可不一般。你有沒有查過,周天星和周豫有沒有什麼血緣上的聯繫?」

    劉士林毫不猶豫地道:「查過,應該純屬巧合。不過洪書記,不管他們是不是有血緣關係,我認為都不是很重要。」

    洪承恩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突然提出一個很突兀的問題:「小劉啊,你的姐夫沈大中還在省民航局當處長吧,最近有聯繫嗎?」

    劉士林微一錯愕,下意識答道:「洪書記還記得這個茬啊,當初要不是您……」

    洪承恩擺擺手,溫和地笑道:「過去的事不要提了,不是有句老話,千里馬常有、伯樂難求嘛。前兩天我剛跟燕航的老總通過電話,連他也知道你姐夫的大名,還說要把他挖去當江東分公司的副總。由此可見,這個同志的工作能力還是相當強的。」

    劉士林頓時喜形於色,不由站起身道:「洪書記,這……這讓我說什麼好,我……我代表我姐夫,先謝謝您了。」洪承恩卻一臉詫異之色,訝道:「謝我什麼?這是人家燕航老總親自點的將,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對對對,洪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直到看到這一幕心卦傳回的預警,周天星才大大鬆了口氣,不禁暗暗苦笑,心道:「看來我真是緊張過頭了,官做到了那種級別,怎麼可能像古惑仔裡那樣動不動就操刀子砍人?殺人不見血才是真正的為官之道啊。不過我喜歡,君子動口不動手,大家都是文明人。只是,看來這回要連累本初兄跟著我一起倒霉了。那個沈大中明擺著就是去接林正平的班,真是好算計,他老人家不便親自出手跟我這個小人物過招,就往江航安插一個親信壓在我頭上,順便扇邱本初一個大嘴巴。唉!這只是洪老頭的第一步棋吧,跟這種修練成精的老狐狸鬥法,我還是太嫩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0:00

第107章 民心可用

    周天星出獄那天,原先說好要來接他的馮長春和秦珂兩人都沒來,他雖然微覺不爽,不過也不太在意,畢竟誰都不是活在真空裡的,尤其在官場上打滾的人,許多事都不能不注意分寸。如果沒出林水瑤那件事,相信他們再忙也會抽空來一趟的。

    林水瑤沒來,是因為周天星囑她不要出門招搖,不過他一出門就看到了兩個人,徐楠和聶玉琳。

    周天星和徐楠合夥開在大王鄉的傢俱廠最近生意挺不錯,周天星有關係,徐楠懂經營,資金又比較寬裕,因此基本上沒遇到什麼麻煩,開業半年已賺了一百多萬,所以徐楠也改善了一下辦公條件,買了一部別克商務車代步。

    聶玉琳也是開車來的,她本來並不認識徐楠,大概是由於一同等人的緣故,兩人才攀談起來的,周天星出門時剛好看到他們兩人站在車邊說話,看上去挺投契的樣子。

    只是有一個小麻煩,門前圍著一大堆記者,正等著採訪他。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了,依然感到很頭痛,只覺這些記者比蒼蠅還要煩,但又不能不打起精神應付一下,隨便答了一些很無聊的問題,根本沒經大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反正他又不是什麼大明星,說每句話都要考慮是否有損公眾形象,管他們回去怎麼寫。而且他很清楚一個道理。大多數人都是喜新厭舊地,一個話題反覆談久了就沒意思了,別看他現在一下子變得這麼受人矚目,用不了一個月,「周天星」三個字也就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了。

    這本就是個信息爆炸的年代,誰有那麼多耐心始終關注一個人。

    只可惜,他還是忽視了一點,記者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連續答了七八個問題後。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追問那些一點都沒營養的話題。好在徐楠和聶玉琳及時擠進人堆,把他從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裡救了出來。

    這兩人似乎早就達成了默契,一左一右夾著周天星擠出人群,然後徐楠去開自己的車,聶玉琳則把他推進了自己的車,兩車一前一後逃離了記者群。

    一鑽進車後座,周天星就意外地發現,車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竟是周義。

    一看到周義,周天星不禁有點感動。他雖然不太在乎這些迎來送往的虛文,但在他現在地處境下,能主動來接他的,都是好同志。於是由衷道:「老周,真想不到,你也會來接我。」

    周義卻板著臉。開門見山地道:「我今天來不是為了接你。而是想問你一句話。」

    周天星略感訝異,笑道:「那你問吧。」

    周義冷冷道:「昨天下午公司開了一次黨委會,具體細節我不知道,就不說了,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免去你的一切行政職務,所以。你現在只是江航的副處級調研員。別的什麼都不是了。」

    周天星一怔,脫口問道:「調研員是什麼東西?」

    周義的臉色更加難看。略帶譏嘲地道:「這勞什子的全稱應該叫調查研究員吧,江航這種人很多,大概有三四十個吧。總的來說就是有一間辦公室,白領一份餉,天天來上班也沒事幹,天天不上班也沒人管。」

    「我暈,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的工作,我喜歡。」周天星心不在焉地道。他現在考慮地問題根本不在江航,事實上也從來沒把這份工作放在心上,他不是沒想過在公司裡好好幹點事,積積功德,但自從前些時候深入瞭解過這公司的現狀,就徹底打消了這個愚蠢念頭。

    周義冷哼一聲,寒聲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還當不當自己是江航人?」

    周天星斜睨他一眼,失笑道:「別逗了,老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第一天去江航上班,就沒把自己當成什麼江航人,這種玩笑請你以後不要再開了。」

    周義老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忽地冷冷一笑,鄙夷之情溢於言表:「我知道,你有錢,有地位,有後台,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你什麼都有,可是小伙子,你看上去什麼都不缺,其實還缺了一樣東西,良心。」

    周天星不禁微微動怒,冷笑道:「良心?真可笑,老周,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我拿過公家一分錢還是用過一次公款?要是連我都沒良心,錢思健算什麼?賀延年算什麼?」

    兩對目光對峙片刻,周義眼中漸漸升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有那麼一刻,周天星產生了一絲怯意,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你心虛了。」

    周義如一頭憤怒地雄獅,緊攥雙拳,低吼道:「你敢說沒從江航拿一分錢,那你的工資是哪來的?當然,像你這種人,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但是你知不知道,就這麼點小錢,可以養活多少拖家帶口地普通員工,你地身份,你的地位,又都是誰給的?你年輕,有能力,有頭腦,有膽識,可你就是什麼都不做。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你對得起誰?」

    周天星平白無故被他當面一頓痛斥,不覺氣往上衝,怒道:「老周,要是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那就請回吧,我沒空陪你發神經。」

    這話衝口說出後,不禁又生出一絲悔意,放軟語氣道:「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連職務都被人家撤了,還能有什麼作為?「你就是一個懦夫。小聶,停車,我不想跟這種人同乘一輛車。」

    這是周義扔下地最後一句話。一個人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老人略顯佝僂的蒼涼背影,周天星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從小到大,他都沒被人這樣劈頭蓋臉罵過,但他面對這老人的疾言厲色時,並沒有真正動怒,反而有種說不出地歉疚。

    歎了口氣,收回目光。轉向前座正在開車地聶玉琳,苦笑道:「真搞不懂,老周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聶玉琳淡淡道:「老闆,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廢話,當然是真話。」

    「那好。」

    聶玉琳像是下定了決心,繃著臉道:「老周對你很失望,不單是他,我對你也很失望。你這個人從來只管你自己,根本不在乎別人死活。雖然你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你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我們對你很失望。」

    周天星臉色陣紅陣白,他這回真地怒了。周義倚老賣老倒也罷了,連聶玉琳這小丫頭也對自己不留一點面子。一時間竟生出一種眾叛親離的錯覺,忍不住向她吼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聶玉琳突然漲紅了臉。胸脯劇烈起伏著。亢聲道:「這話我早就想說了,我們對你失望,是因為我們曾經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明明是個很有能力地人,為什麼什麼都不肯做?我以前曾經很崇拜你,很佩服你,覺得能在你身邊工作。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就因為當那麼多旅客被扔在候機樓裡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挺身而出。所以我覺得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樣,就算你一個月只上一天班,我也覺得你比那些人都強,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周天星,我恨你。」

    周天星沉默良久,忽然道:「告訴我,江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聶玉琳賭氣式地回頭瞥了他一眼,恨恨道:「還不是被那個吳從龍逼的,這回又搞出個什麼領導幹部競聘,說什麼民主投票,完全由民意選出各部門的主要領導,實際上根本就是騙人的,候選人都是他們那幫人關起門來指定的,不管選哪個都是他們的人,搞完民主還要搞集中,選舉結果還要得到公司黨委會批准才能生效,那還有什麼好選的?」

    周天星皺眉道:「這個姓吳地上輩子是不是當過太監,怎麼這麼會搞風搞雨?」

    聶玉琳冷笑道:「你還說對了,吳從龍在公司裡的綽號就是吳太監。這幫人整天就知道爭權奪利,公司已經這麼困難了,還在整天想法子整人。其實,我和老周今天是代表我們整個法務部全體員工來的,不是為了保住我們的官位,只是想請你這位太子爺為我們出一回頭,說句公道話。」

    周天星淡淡道:「你們就這麼相信我?」

    「我們都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周天星歎了口氣,點頭道:「那好吧,不過你們千萬不要太高估我地能力。先說說具體情況吧,讓我考慮一下。」

    聶玉琳道:「吳太監這回第一個就拿我們法務部開刀,明天早上他就會親自帶人來,前段時間搞那個所謂的崗位改革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了兩個親信過來,這回要選出一正一副兩個部門領導,候選人還沒公佈,不過規定死了,說這兩個崗位一定要本科以上學歷、黨員、年齡在三十五到五十之間,就這三條規定,我和老周還沒選就被刷下來了。」

    說著說著,她又激動起來,大聲道:「其實做不做這個官,我真地無所謂,可是人家都欺負到我們家門口了,先是把你撤了,接下來又整我和老周,你說,我們還能忍氣吞聲嗎?」

    一股邪火騰地衝進周天星胸膛,彷彿壓抑了許久地火山,突然爆發,也令他在剎那間明白了許多事。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性地使用計謀和不可告人的手段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自以為積累功德,迫不得已而為之,卻從來沒想過,所謂功德,其實就是大部分人的利益和訴求。所謂功德,其實就是民心,民心可用,但民心絕不可欺,試問一個只懂得躲在暗處施展陰謀詭計地人,如何能嬴得民心?一個不肯為屬下出頭的人,就算官做得再大,又怎麼得到屬下地尊重?

    「媽地!真當我周某人這麼好欺負麼?江航就是他賀延年的家天下麼?連一個不陰不陽地太監也敢登鼻子上臉,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聶玉琳,你馬上回去找吳從龍,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我周天星明天就上班,明天一早我就在法務部恭候他的大駕。」

    說實在的,周天星不是個容易動怒地人,然而一旦動了真火,也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當得知自己被貶為所謂的調研員時,他並沒有太大感覺,只因他原本就打算出獄後韜光養晦一段時間。但周義和聶玉琳的遭遇使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官場如戰場,你退一步,別人就進十步。而且是步步緊逼,一直逼到你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所謂的韜光養晦。至少需要首先擁有自保能力。而他現在的局面,除了奮起反擊,只有死路一條。

    他大步走下聶玉琳的車,站在路邊,向身後緊緊尾隨的幾輛採訪車(狗仔隊)招招手。

    「明天上午,我會在江航總部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到時候希望各位蒞臨採訪。」

    他微笑著面對一眾圍上來的記者。朗聲宣佈道。

    有人馬上追問:「請問具體在什麼時間?」

    「那就要看選舉什麼時候結束了。」

    「什麼選舉?」

    「明天上午。江航法務部將會公開競聘領導崗位。我非常高興,在公司領導的英明領導下。江航地用人體制改革又向前邁出了里程碑式的一步,我可以向大家負責任地宣佈,這是一次完全公開、完全民主的選舉,因此,我決定參加這次競聘,而且我有信心重返法務部的領導崗位,大家如果有興趣,到時也可以全程採訪此次公開選舉。」

    打發走鬧哄哄地記者後,周天星又上了徐楠的車。

    坐進車廂後,徐楠沒有立刻發動車子,眼望著前方出了會神,突然歎道:「天星,真想不到,畢業才一年多,你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從前地周天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地懶惰青年,現在的周天星,名滿天下,身居高位,意氣風發,英氣逼人。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我也想不通,一個人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周天星不禁也被他勾起了往日情懷,輕歎道:「也沒什麼奇怪的,這社會,不就是個大染缸麼?阿楠,其實你也變了很多,難道你不覺得?」

    徐楠感慨道:「天星,說心裡話,變成什麼樣都好,就是不要變了我們當初的那種情懷才好,有時候想起來,學校真是個最美好的地方。」

    周天星微微一笑,搖頭道:「這話我也同意,不過卻不能完全苟同。人的記憶其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當你回憶過往時,很多時候總會自動過濾掉不開心地,只留下美好地。其實,每一個階段都有只屬於那個階段的煩惱。就像你現在有錢了,開得起私家車了,就開始懷念當初在校園裡騎自行車地日子,雖說是真心話吧,但聽上去,是不是顯得有點矯情?」

    一聽這話,徐楠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繼而忍不住長歎一聲,由衷道:「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天星,你之所以能這麼快發跡,只有一個理由,你比我們這些同齡人都成熟太多了。好了,現在咱們去吃飯,讓我這個老同學為你接風洗塵,去去晦氣。」

    周天星卻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還是我請你吧,你嫂子早就在家備下一桌好菜了,再不回家就要挨罵了。」

    「鄙視你,見色忘友的傢伙。」

    「呵!酸狐狸,嫉妒我的幸福生活。」

    「啊呸!小人得志。」

    「那你也得志一回啊,要不……」

    周天星突然坐直了腰,正色道:「你覺得剛才那丫頭怎麼樣,我看你們很談得來的樣子,你不是還沒女朋友嘛,那丫頭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人品好,學問好,又細心,又能幹,長得也漂亮啊,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不把她介紹給你?」

    徐楠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小人。」

    周天星一怔,訝道:「誰是小人?」

    「裝模作樣,難道你看不出,那丫頭喜歡你。從她看到你的第一眼起,目光就沒有片刻離開過你。真他娘的虛偽,我說你是小人,有錯嗎?」

    周天星一下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108章 房中秘術

    周天星和徐楠一同回到明星花園,日頭已是正午,還沒走近家門,就聽到一陣歡快的狗吠,小白和小黑遠遠奔了過來,後面還跟著一黑一黃兩條土狗,一個是傳說中的小強,另一個是江玉郎留下的那條大黑狗,江玉郎當初給它起了一個很拉風的名字,霸王。

    接著,就從屋裡聞聲走出一堆人,為首的自然就是林水瑤了,一見周天星安然歸來,又驚又喜,足尖一點,旋風般衝了過來,乳燕投林般投入他懷中。

    當人們即將目睹一幅夫妻抱頭痛哭的感人場景時,誰料卻出了變故,周天星「啊呀」一聲大叫,直接被如火車頭般衝過來的林水瑤撞得仰面就跌,接著兩人一起滾倒,等爬起來時,都是衣衫狼籍,神情狼狽,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林水瑤又羞又惱,跺足道:「你這個大懶鬼,平時就讓你鍛煉身體,你就是不聽,不行,以後你要天天早起陪我長跑。」

    周天星自覺大失男人尊嚴,奈何他天性懶惰,就算修道後也是死性不改,一聽要天天早起跑步,臉色立刻就變了,好在這時有人及時解圍,馮長春和秦珂並肩走出人堆,兩人今天都穿著便裝,而且神情都顯得有點不自然,馮長春首先開口,搓著手道:「天星啊,我得給你解釋一下,今天一早我和秦珂就去接你了,到地頭才發現早就有一大幫記者候著了。你看,我們都是有公職地人……」

    周天星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對人情冷暖也早就看透了,灑然一笑,似乎渾不介意地道:「都是自己人,還講那些虛文幹什麼,我周天星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兩位大哥有難處,理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0:23

秦珂一抱拳。肅容道:「天星,你可別把我們看小了,我秦珂不是那種人,你馮大哥也不是,真到了節骨眼上,你就拭目以待吧。其實我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弟妹這次得罪的人,來頭可不小啊。」

    周天星聽他說得誠懇,正容道:「那我和瑤瑤就多承兩位大哥的盛情了。」一瞥眼間看到李彪和兩個同伴也站在一旁,又向他們打招呼:「李大哥。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當然還有這兩位兄弟。來,不要在外面站著,大家進屋說話吧。」

    當下。眾人相攜進屋,林水瑤引路,來到底樓餐廳。這丫頭知道周天星今天回來。一大清早就開始忙活了,忙了一上午,親自炒了幾個家常小菜,又打電話去會所叫了十幾樣大菜,就在家裡擺開一桌無比豐盛的酒菜,雖然還沒有正式過門,但已儼然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

    分賓主坐定後。周天星向眾人一一引見了徐楠。李彪則引見了他帶來的兩個兄弟,一個叫王滿倉。一個叫欒偉,都曾是他手下的軍官,一個二十五,一個二十八。

    酒過三巡,馮長春直截了當地道:「天星,不瞞你說,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任務地,我們局座大人想讓我問問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放那條狗?」

    秦珂一聽就火了,指著馮長春鼻子罵道:「馮長春你個王八蛋,我說呢,一大清早就巴巴地把我拉來,我還當你是真心想幫天星的,敢情是來給洪家當說客的,你小子到底安的什麼心?」

    馮長春嘿嘿一笑,環視眾人一圈,淡淡道:「我馮長春從來不當說客,也就是過來遞個話。要我說呢,這狗打死也不能交,非但不能交,而且還要硬扛到底,反正這回是把洪家得罪死了,你就算遂了他的願,他也不見得就肯對你手下留情。這不,我今天一早就聽說,市裡又要大換血了,這一回的矛頭,明顯就是對著老邱家,呵呵!看來邱本初的日子不好過嘍。」

    秦珂這才稍平心氣,白了馮長春一眼,冷哼道:「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蚤子,明擺著的,就你聰明?不過還算你小子有點骨氣,沒給刑警隊丟份。天星,這世道就這樣,狠的怕愣地,愣的怕不要命的,管他多大來頭,江東省又不是他洪家的,明年兩會一開,他也就捲鋪蓋滾蛋了。」馮長春眼前一亮,喜道:「你小子消息夠靈通地啊,我怎麼不知道?」

    秦珂象拍蒼蠅一樣揮手道:「去去去!等你知道了,黃花菜都涼了,聽說明年兩會一開,洪承恩就要進中央了。」

    這話一出,眾皆嘩然,就連周天星也微微動容,心中一下涼了半截。

    卻聽他又慢條斯理地道:「不過嘛,官場如戰場,有些事兒,不到最後那一刻,誰都說不準。這不,就在這節骨眼上,剛好他兒子出了這檔子事,鬧得滿城風雨,不,應該說全國風雨吧,你們倒是想想,洪書記他老人家急不急?」

    屋中陷入絕對的寂靜,隔了半晌,馮長春突然暴出一陣大笑:「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今天這頓酒沒白喝。來秦珂,我得敬你一杯,感謝你提供了一個這麼有價值的消息。」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都搞不清這對活寶到底是怎麼回事,上一刻還吵得驚天動地,下一刻又好得如親兄弟。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盡歡而散。

    徐楠臨走時,特意找了個機會和周天星單獨說話,把一張支票塞到他手上,笑道:「這回聽說你出了事,我估計你要用錢,就先從廠裡支了五十萬出來。看來是白操心了,不過支票我就不帶回去了,反正也是你地錢,咱們等年底再算總帳吧。」

    周天星略想了想,又把支票還給他道:「你也看出來了。我現在不缺錢,這錢還是留在廠裡當流動資金吧。其實那時候跟你一起辦廠,主要是為了我爸,不是為了賺錢。這樣吧,以後年底分紅就不要給我了,你留一半在廠裡作流動資金,剩下一半給工人發獎金吧,這樣才留得住人心。」

    徐楠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天星,我沒聽錯吧。我們這廠現在一年大概就能賺兩百萬,你真地一分錢都不要?」

    周天星笑道:「你看我現在住的房子,像是缺錢的人嗎?說真的,阿楠,咱們以前都是窮光蛋也就算了,現在嘛,能做點善事就做點善事吧。最近我也在農村呆過,莊戶人家,不易啊。所以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虧待了那些起早貪黑替你掙錢的農民工。」

    徐楠眼眶紅了。思忖片刻,苦笑道:「想不到,我們同學三年,今天才算第一次認清你這個人。說實話。從在學校讀書的時候開始,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到社會上來賺錢,根本沒想過別地。」

    「那現在呢?」

    「現在嘛。」

    徐楠直視著他。一字字道:「天星。我真佩服你,雖然在學校裡地時候你地成績一直沒我好,可是,你才是個真正地讀書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不過,我現在還做不到像你這樣,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不會虧待了那些工人。」

    送走徐楠後。周天星又把李彪和他帶來的兩人請進書房,喝茶敘話。

    發了一圈煙。周天星開門見山地道:「三位大哥,不知道今後有什麼打算,從政還是經商?」

    這話問出來,李彪和欒偉都陷入沉思,只有王滿倉搓著手憨笑道:「大兄弟,俺也不瞞你,俺是個農村兵,出來當兵吃糧就為了入黨提干,在城裡娶個媳婦,把一家老小都接過來享幾天福,幹啥都行,只要能掙錢。」

    王滿倉是山東人,以前是李彪手下一個排長,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不管往哪裡一站都像一尊鐵塔,而且食量奇大,剛才在飯桌上就他悶頭大嚼,一道蜜汁烤乳豬幾乎是被他一個人幹掉的。

    不過周天星現在看人,根本不理會對方的長相氣質,只關心功德,這三個退伍軍人中,李彪和欒偉都是功德平平,長相憨厚的王滿倉卻功德奇高,因此從第一眼見到起,周天星就對他格外關注。

    周天星笑著調侃道:「那要是我請你當秘書呢?」

    「行啊,一個月能掙多少?」

    周天星不禁一愕,心道這傻大個還真是快人快語,一點都不含糊,本來只是隨口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倒認起真來。不過他挺喜歡這個性格憨直的山東大漢,於是笑道:「一個月兩萬,包吃包住,幹不幹?」

    「俺的娘啊!」

    王滿倉一聲驚呼,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才不幹,一個月掙兩萬,那得是多少錢?讓我算算,一年就是二十四萬……」

    周天星心中一動,這回倒真的認起真來,暗想:「要有這麼條生猛漢子看家護院,倒也不錯,難得他功德又這麼高,人又老實,與其便宜別人,不如直接收為己用算了。」

    想到這裡,就正容道:「那好,你既然肯幹,我就把你地工作內容說一下。嗯,其實也沒什麼,作為我的私人秘書,你天天陪著我就行,晚上就住在我新買的房子裡,要是想把一家老小都接來,也沒問題,那房子就借給你住了。」

    這話一出,就連李彪和欒偉都動容了,誰都沒想到,周天星隨口一句話,就送出一份這麼大的人情,這種事兒,和白送錢有什麼區別?

    而事實上,周天星現在地確有點散財的意思,從前在學校讀書時,他還是個赤條條的窮光蛋,賺錢自然是他地第一要務,但隨著財富日益龐大,漸漸地對金錢也看得淡了。最關鍵地是,財產太多有礙修行,長此以往有害無益,所以他現在只要碰上合適的機會,時不時地就會捨點財出去,這有點像商場的換季清倉。半賣半送,順便積點人脈。

    王滿倉自然大喜過望,一疊聲道謝,興奮之下,一把端起一杯剛泡地茶,直起脖子就灌了一大口,被燙得齜牙咧嘴,模樣活像個被蜜蜂蟄了的狗熊。

    欒偉首先坐不住了,卻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想混個和王滿倉一樣的差事。便委婉地道:「周先生,其實我們這些當兵的,對地方上地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東南西北,還要請你指點一下啊。」

    周天星對功德不高地人一般沒太大興趣,不過是看在他們保護了幾天林水瑤,才肯出手相助的,微微一笑,道:「欒兄客氣了,說不上指點。只是提個意見,僅供參考,現在社會上無非就是這麼幾條路,要麼從政。要麼從商,要麼進企業打工,不過要我說嘛。還是自己創業地好。欒兄、李大哥,如果你們有意在東海創業,我可以借給你們啟動資金,一人一百萬應該夠了吧。當然,兩位如果想進政府機關謀個職位,我也可以代為疏通一下。」

    兩人對望一眼,幾乎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驚喜之色溢於言表。李彪拱手道:「那真是太感謝了,周老弟。你放心,這筆錢我們遲早都會連本帶息還給你。」

    周天星擺擺手,笑道:「這話就見外了,李大哥你是知道地,我這個人最愛交朋友,錢財嘛,身外之物,只希望兩位今後能成就一番事業,如果資金方面有困難,以後還可以來找我。」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王滿倉,卻見他面色如常,對兩個同伴一下子得到這麼多「無息貸款」完全無動於衷,不禁對這憨人又生出一絲好感,心道怪不得這小子能積下這麼多功德,最直接的理由就是不貪心、易知足。很難想像,一個貪得無厭的傢伙(修道人除外)能積下多少功德。

    打發走李彪和欒偉,安頓好王滿倉,周天星這才有機會和林水瑤單獨相處,多日不見,實有小別勝新婚之感。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周天星急不可待地關門落鎖,憑直覺奔向廚房。

    周家的廚房非常寬敞,有一扇窗子可以直接望到屋外的草坪,周天星衝進屋時,正見到林水瑤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金黃色的陽光從窗外射進,照在她窈窕動人的倩影上,曲線優雅的肩背,被一頭烏亮的長髮半遮半掩,修長曲致的雙腿,沒有一絲贅肉地纖腰,雖然穿的是一件很休閒、很寬大的T恤,反襯得身材更具青春活力。

    周天星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到她那對圓滾滾地翹臀上,比從前略見豐腴,令她那條原本極合體的牛仔褲勒緊了不少,布面上甚至出現了幾道很明顯的褶皺,更惹人遐想。

    這一幕只看得周天星喉嚨口發乾,情動難耐,猛咽一下口水,衝上前一把從背後摟住她,下身那物早已昂然而立,硬梆梆地頂在那兩片柔軟而富有彈性地隆起之間,同時一隻賊手已探進她T恤之中,在那滑膩溫軟地肌膚上用力搓揉起來。

    不得不說,男人的血液裡天生就帶著獸性,即使象周天星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一旦發起情來,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呀!你要幹什麼?現在還是白天……」

    林水瑤發出一聲驚呼,卻在下一刻轉變為柔軟的嬌吟。其實不管她說什麼都已不重要了,在一個慾火熊熊的男人耳中,只能聽到女人的呻吟。而從對方腰臀處傳來地微弱掙扎,更像是一種挑逗。

    不由分說,周天星前期探路地賊手迅速解開她腰帶搭扣,接著順勢往下一扯,後臀處就現出半邊雪白粉嫩的香臀。

    林水瑤這回真地急了,嬌嗔道:「你怎麼能在這裡……嗯……不要……會有人看見的……」

    原來,周天星的賊手早已在她猝不及防下探進了薄如蟬翼的小內褲,伸進了芳草叢中,只兩三下輕輕撥弄,就濡濕了一片。

    「哧!」的一聲輕響,那頭充血的昂然之物滑溜無比地鑽進那濕地深處,直沒至頂。

    林水瑤全身劇顫,便如打擺子一般一陣亂抖,就連雪白的粉臀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前後交接處更是汁出如漿。

    「好熱,好燙,死傢伙,快動啊……」

    周天星這一回又十分陰損地往那物上灌注了真元,他兩隻手一手一個,罩定對方上身兩團隆起,腰間卻又發力死死頂住粘合處的隆起,就這樣挺立著一動不動,並不是因為他天生的惡趣味,而是他實在擔心,只這麼一下就崩潰了。

    只因身前這團曼妙的玉體實在太銷魂了,哪怕只要再輕輕動一下,他就要憋不住全噴出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一幅令他哭笑不得的場景,終於明白林水瑤之前站在這裡看什麼了。

    屋外的草坪上,一黑一黃兩條草狗正在打架,霸王居後,兩條前腿死死搭在小強後腰上,下身卻在不斷向前聳動。

    「我X!」

    隨著林水瑤一個極輕微的擺臀動作,傳遞到那溫濕深處時卻像投出了一顆重磅炸彈,咬牙苦撐的周天星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迷失在放洩的極樂之中。

    「不行,這回不算,再來一回。」這是一個男人惱羞成怒的聲音。

    修道人最值得驕傲的,並不是肉體上的強橫,而是肉體生生不息的活力。

    眾所周知,人類衰老的主要原因就是細胞的再生能力降低,修道人則可以通過改良體質(主要作用在基因層面上)把這個損失減少到最小程度,修到最高境界,則可使機體活力永遠保持在巔峰狀態,這就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了。

    而所有道法中,最令男人嚮往的,大概就是「房中術」了。真正的房中術,並不像市井中流傳的那樣,如什麼憋住一口氣就是不放,這其實是一種自殘行為。玄門正宗的房中術,目的只有一個,積功德。

    臥室中窗簾緊閉,一張寬大柔軟的水床上,玉體橫陳,林水瑤星眸半閉,面朝下跪伏在床榻上,粉臀高翹,雙股間芳草含露,隨著有節律的抽送,款款搖擺。

    「嘶!好緊,快要凝不住真元了。」

    跪在她背後的周天星經過數次努力,終於在百忙中把一絲真元輸送到左手食指尖上,然後咬緊牙關,屏住呼吸,輕輕一指,點在她後脊尾椎骨末端的某個部位。

    奇跡出現了,林水瑤全身如遭電擊,猛地一個痙攣,雪白粉嫩的肌膚霎時間變成了嫣紅色,接著從全身十萬六千個毛孔中一齊湧出細密的汗珠,香汗淋漓,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愉悅無限的長吟,然後整個人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倒了,就此人事不知。

    而就在同一時刻,周天星進入她身體的那段也因為那陣無比劇烈的痙攣一洩千里,吐出一口長氣。然而,他那根手指依然緊緊頂在對方尾椎末端,綿綿不絕的真元依然在向那個方向傳送。

    良久,周天星滿頭大汗地結束了他的工作,望著伏在身下的那具完美胴體呵呵傻笑。他剛才完成的,其實是房中術中一項安胎秘法,對處於孕期中的女子及胎兒都有非常大的好處,常用此法不但可保母子平安順產,而且相當於提前為那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洗筋伐髓。

    這一晚,周天星擁著嬌妻愛子同寢,只覺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但遺憾的是,他並沒有象平常人一樣真正進入夢鄉,而是分出了一股神念,溜進東海書城找書查資料。只因明天一早,他就要迎接一個全新的、更激烈的挑戰。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凝成神念後,周天星現在看書也不用象從前那樣一頁頁翻著看了,只需要用神念觀照某本書,那書上所印的字跡就能準確無誤地傳回他識海,這道理其實並不神秘,神念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既不需要光線,又可輕易穿透一切物理屏障,達到這種效果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0:47

第109章 信心和威望

    凌晨,天還沒亮,周天星就被從窗縫中傳來的老大動靜吵醒了,放出神念一瞧,不禁啞然失笑。

    如貓兒般蜷縮在他懷中的林水瑤也被驚醒了,不過卻沒睜眼,嬌軀輕輕扭了扭,似乎覺得姿勢有點不太舒服,便把一條玉腿架到了他腰上,嬌慵無力地道:「怎麼這麼吵呀,人家還要睡嘛。」

    周天星被她一扭一架,正好摩擦到敏感部位,下身那不聽話的東西竟然又一下豎了起來,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不知為什麼,這回和林水瑤在一起,下半身老是自作主張,而且持久力也大幅降低,這可是以前從來都沒發生過的,忍不住想到,是不是該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前列腺是不是出了問題,但下一刻就打消了這個愚蠢念頭,一個修道人,如果還需要去醫院檢查身體,那這個道還是趁早別修的好。

    不管怎樣,周天星還是服從了下半身的命令,順著她叉開的雙股,就勢挺了進去。

    「唔……你這個壞蛋,一大早就……」

    林水瑤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卻仍賴著不肯睜眼,口中雖然埋怨,嬌軀卻忍不住配合起他的動作。

    等到兩人結束晨練,也都全無睡意了,又摟在一起溫存一會兒,周天星就提議一起去洗澡,林水瑤堅決不肯,嬌嗔道:「你這傢伙越來越壞了,我才不上你地當。」

    周天星一想也是有理。兩人共浴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要被挑起情慾的話,今天就什麼正經事都別幹了,光呆在床上混吧。

    洗漱完畢後,林水瑤興致勃勃地跑進廚房親自做早點,周天星則出門去叫王滿倉來吃飯,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一走出門,就看到王滿倉赤膊著上身,正趴在自家草坪上「嘿喲嘿喲」地練俯臥撐。黎明的一線曙光下,一塊塊栗子肉上都是油汗,而之前驚醒他好夢的,就是這傻大個早起鍛煉的聲音,只不過和周天星這個懶鬼相比,人家這才叫真正的晨練。

    周天星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沒好氣道:「王滿倉,你鍛煉就鍛煉吧,一大清早的,幹嘛跑到我家來練?讓不讓人睡啊。」

    王滿倉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擺出一個標準軍姿,挺著胸脯吼道:「老闆!秘書王滿倉向您報到,請指示。」

    周天星倒被他這一出嚇了一跳,隨後失笑道:「好了。滿倉,以後別再把部隊上那一套帶到地方來了,我現在告訴你兩件事。第一。當我的秘書很輕鬆,不需要天天早起,我要找你,會提前打電話給你地,第二,不要叫我老闆,在外人面前叫周先生就行了。算是你給我個面子。私下裡嘛,咱們就兄弟相稱吧。走。吃飯去。」

    周天星早上不太愛吃幹點,林水瑤知他脾性,在廚房裡煮了一鍋麵條,煎了幾個荷包蛋,又打電話去會所叫了些西點外賣,三人圍坐在一起,共進早餐。

    整個用餐過程中,飯桌上只聽到王滿倉吸溜麵條的聲音,他不但把大半鍋麵條倒進肚裡,還把送來的西點吃得乾乾淨淨,和這大胃男一起吃飯,就連周、林兩人都看得胃口大開,吃得也比平時多了。

    只是,周天星時不時看到他身上塊塊隆起的疙瘩肉,心裡總有點酸溜溜的,他之所以把這傻大個留在身邊,並不是用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林水瑤的安全,暗想:「男人發起情來都是禽獸,以後要讓這渾身精力無處發洩的肌肉男整天守在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身邊,萬一這傢伙哪天受了刺激,生出了歪念頭就不好了。」

    於是笑問道:「滿倉啊,交過女朋友嗎?」

    王滿倉正抱著肚子打飽嗝,聞言一愣,摸著腦殼憨笑道:「俺倒是有個沒過門的媳婦,可還在老家吶,俺娘說明年春節給咱們辦事兒。」

    周天星想也沒想就道:「快辦快辦,這種事兒拖不起,早結婚早生娃,你趕緊打電話回老家,讓你娘和你媳婦趕緊搬到城裡來住,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回頭我先預付你三個月工資,把家裡安頓好,才能安心干革命嘛。」

    王滿倉大喜,一溜煙就跑了出去,邊跑邊道:「大兄弟,我這就去給家裡打電話。」

    周天星和林水瑤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林水瑤按著腹部笑得直喘氣:「這個人真可愛,幹什麼都是一根筋,你讓他幹什麼他就馬上去幹,用得著這麼急嘛。」

    周天星卻苦笑道:「我倒是有點擔心,這小子性格這麼憨,以後容易闖禍,不過也沒辦法,這世道就是這樣,老實人一般都不太能幹,能幹的一般都不太老實,想找個又老實又能幹地,幾乎不太可能,兩者相權,我還是寧願用老實人。瑤瑤,你以後多花點心思教教他吧。」

    想了想又道:「以後家裡的開支我就不管了,回頭把你的銀行帳號給我,我往裡面先打幾千萬家用,以後你自己給王滿倉發工資吧,畢竟他要一直跟著你的。」

    林水瑤奇道:「為什麼他要跟著我?他不是你地秘書?」

    周天星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雖說身上有功夫吧,可天下色狼那麼多,我怎麼能放心?」

    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從前金龍淵教過他的一些東西,以武入道的入門樁法,於是喜道:「要不,我教你一些功夫?」

    林水瑤一怔,掩口格格嬌笑:「又騙人,我才不信你有什麼功夫可以教給我。」

    周天星也不和她爭辯。當下站了起來,照記憶擺出一個不倫不類地樁,同時口中滔滔不絕地講解起來,內容自然都是從前金龍淵地口授心法。

    林水瑤起先看他站的樁怪模怪樣,滑稽可笑,根本不像練過武的人,還以為他在耍寶,笑得直打跌,然而聽他講解了一段後。臉色漸漸變得鄭重起來,到最後已是秀眉緊蹙,陷入苦思。

    良久,她目光古怪地望著周天星,表情十分困惑地道:「天星,你老實告訴我,你這套樁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周天星不答反問,笑吟吟道:「你覺得這套樁法怎麼樣?」

    林水瑤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不過還是認真點頭道:「暫時還不好說,但是我相信這一定是一種很深奧……不對。我現在也說不清楚,要親自練過才知道。」

    周天星道:「那就行了,你在家慢慢琢磨吧,但是千萬要保密。因為我是偷學的,萬一被人家正主兒知道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林水瑤嚇了一跳。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我知道了,反正現在這社會武功也沒什麼大用,只要關起門來自己練,應該沒人知道。」

    離開家後,周天星一個人打車去公司上班,他的座車雖然早就被秦珂派人送回來了,但駕照還處於吊扣階段。所以沒必要惹那麻煩。

    他到公司地時候。正好接近上午九點,一進總部大樓就直接去了法務部。一路上幾乎人人對他行注目禮,也幾乎沒人和他打招呼。

    不過一踏進法務部地地盤,他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被以周義、聶玉琳為首地二三十個員工擁在核心,「周經理」、「周經理」叫個不停,似乎根本沒人知道公司的最新決定,他已經不是這個部門的經理了。

    周天星不禁暗暗納罕,自己都沒想到在部門員工中有這麼高的威信。等到和周義、聶玉琳一起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後,他好奇地問道:「老周,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像我這種不負責任的領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喜歡?」

    聶玉琳笑道:「這道理太簡單了,你這樣的領導,其實才是人人想要的。你想想,有哪個員工喜歡一個整天壓在頭頂上頤指氣使的領導?上班嘛,其實就是混口飯吃,掙錢養家餬口,把自己份內地事幹好,就對得住良心了。雖說人人都知道你是位太子爺,可你既沒有作威作福,又沒有用過公家一分錢,關鍵時刻還能挺身而出。你說,這麼好的領導到哪裡去找?」

    周天星啞然失笑:「我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好領導都是不管事的。」

    周義板著臉道:「那也不見得,你雖然不管事,卻把部裡的事情都扔給我和小聶了,好人你做,惡人我們當。」

    又歎了口氣,直視著他道:「周經理,今天你能來,我真地很高興。大概這就叫無為而治吧,無為而無不為,該出手時就出手。」

    周天星把這番話在心頭咀嚼一下,只覺受益良多,不由向他投去一個誠懇的眼神。

    聶玉琳剛要開口再說點什麼,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於是跑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著兩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都是周天星從前沒見過地,其中一人沒進門就向周天星笑道:「周先生,久仰大名,我們倆是前不久才來法務部地,我叫……」

    還沒等他作完自我介紹,周天星就從兩個親信的臉色上看出了兩人的身份,面色一寒,冷冷截斷道:「我不需要知道你們的名字,我跟你們也說不上話,讓吳公公自己來跟我談。」

    兩人臉色立變,似乎都沒想到周天星的氣焰會囂張到這種地步,本來只是想來探一下虛實,套套口風,誰想對方竟一點情面都不留。

    官場上,雖然明槍暗箭多不勝數,但當面握手,台下使絆子是古往今來的慣例,而周天星現在的行為,已經有點超出他們地認知範疇了。

    其中一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周天星道:「你……憑什麼這麼張狂。不就是個……」他地話還沒說完,就被同伴托著肩膀推走了。

    再次關上房門後,聶玉琳睨了周天星一眼,不無擔憂地道:「老闆,你今天是不是有點過了?吳從龍現在在公司裡權勢熏天,說一不二。」

    周天星淡淡一笑,意氣風發地道:「吳從龍,鼠輩耳。我今天就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師,去破他吳公公的十面埋伏。你們今天就等著看吧。看我橫刀立馬,取他項上人頭。」

    這話一出,兩個親信全都愣在當場,尤其是聶玉琳,眼中泛起隱隱波光,如欲滴出水來。良久,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拍著胸脯笑道:「這下可好了,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所謂領導,真正地含義就是。只要領導一到,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只要領導一到,任何問題都不算問題。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領導」二字。

    以上的說法也許誇張了一些,因為領導也是人。並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但一個合格的領導,至少要能給追隨在他身邊的人帶來信心和希望。如同在戰場上兩軍對決,無論成敗輸贏,一個合格的指揮官,至少必須是最後一個倒下地人,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他都不能在自己的下屬面前失去信心。

    周天星現在做的。就是這件事。他要帶給他的下屬必勝的信心。

    微微一笑,開口問道:「到了正式選舉的時候。你們估計,有多少人會投我的票?」

    周義毫不猶豫地道:「這事我和小聶已經計算很久了,只要你出現,估計應該會有超過一半的人選你。只是我們計算來計算去,都算不準人心,這回是記名投票,很難說有些人不會三心二意,向吳從龍插進來的那兩個傢伙獻媚。」

    聶玉琳則道:「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主要是那三個條件。老闆,那些條件你一樣都不沾邊,大學本科、黨員、三十五歲以上。唉!要是當初邱總還在地時候,你入個黨就好了。」

    的確,周天星直到現在都還不是黨員。至於原因,就要從頭說起了。

    在校期間,周天星一直都不是好學生,從小到大連一次「三好學生」都沒評過,別說黨員了,連團都沒入,只因這傢伙實在太懶。高中階段,班上的團支書天天追著他要他寫申請,可這傢伙就是寧死不屈,誰都拿他沒辦法,大學時代就更沒人管他了。

    直到進江航後,由於邱本初的關係,他一來就當了法務部副經理,當時地人力資源部經理看了他的檔案,有一次主動找上門來,毛遂自薦要當他的入黨介紹人,連申請書都不用他親自動筆,只要在最後簽個名就行,可周天星那時進江航根本就是混個閒差,對這種事實在不感冒,所以任對方磨破了嘴皮子,硬是不答應。再後來邱本初當上了老總,在公司裡更是權勢熏天,這件事就更沒人敢提了。

    因此,周天星這位副處級領導幹部,到現在都還不是黨員。事實上他這次被江航高層罷免,「非黨員」就是其中最擺得上檯面地理由。

    面對聶玉琳地憂慮,周天星也只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你讀過書嗎?」

    「讀過。」

    「知道歷朝歷代的興亡更替都是由誰主宰?」

    「應該,是領導農民起義的人吧。」

    「那麼,那些發動農民起義的頭兒是不是需要得到朝廷詔令,才能奉旨起義?」

    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聶玉琳深思許久,依然搖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有些道理能說得通,但實際操作起來,太難了。現代社會又不像古代,雖說公司裡現在民怨沸騰,人人都不喜歡吳太監,但也沒到那份上吧。」

    周天星卻只向她投去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不再解釋,轉頭對周義吩咐道:「老周,這次你也要參加競選,演說辭準備了嗎?」

    周義目光複雜地望著他,終於咬牙道:「好,我對你有信

    這時忽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嘩,隱隱還聽到有人在大聲爭辯什麼,周天星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十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正在和保安發生爭吵。

    「是周先生約我們今天來地,我們這是合法採訪。」

    「周先生是誰?我們不認識,你們已經干擾到我們正常地辦公秩序,請離開。」……

    周天星走上前,對著一個面紅脖子粗的保安頭兒,突然厲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把你們保衛部地領導叫過來。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周天星堂堂一個副處級調研員,難道連邀請幾個記者朋友採訪一下的權利都沒有?」

    那人還沒回過神來,一大群記者早就懶得理他,紛紛越過他,向周天星圍去。

    「周先生,請問競選什麼時候正式開始?」

    「請問在哪裡舉行?」

    「請問您對今天的競選有信心嗎?」……

    與此同時,走廊盡頭,也轉出一堆前呼後擁的人群,為首那人,長得白白淨淨,削肩蜂腰,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正是大太監吳從龍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1:09

第110章 橫刀立馬

    「原來是廠公大人駕到,我們法務部真是篷敝生輝啊。」

    周天星先聲奪人,遙遙向迎面走來的吳從龍抱拳道。他的聲音之響亮,令走廊上每個人都能清晰聽到每一個吐字發音。

    吳從龍其實也早就看到周天星了,卻裝作不認識(事實上他們從沒有真正打過照面),主要是內心深處有點發虛,因為他剛剛接到兩個手下回報,周天星今天的態度十分囂張,蠻橫無理,完全沒有一點被罷職的自覺。

    事實上,這次罷黜周天星的舉動,是經過他和賀延年深思熟慮、反覆討論的結果,早已把種種後果一一預想到。

    由於媒體炒作,周天星如今聲勢之盛,至少在江航無人能及,加上他深不可測的背景,的確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但與此同時,他也大大開罪了那位江東省的一號人物。

    最關鍵的是,燕航老總楚雄南和洪承恩私交甚密,事發後居然在第一時間一腳踹走邱本初的死黨林正平,把他調往另一個分公司任工會主席,同時從江東省局調進一個名叫沈大中的處長接他的位,這下子兩人就找到主心骨了。沈大中還沒到任,賀延年就先一步展開了行動。

    許多事兒,若不及時表明立場,站好隊伍,非要等到上頭發話才撥一下動一下的話,多半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當然。考慮到周天星本身就是個不好惹地角色,他們也沒把事做得太絕,依然保留了他的行政級別,免得說不定什麼時候周天星翻過身來,到時連個迴旋餘地都沒有。

    只可惜,吳從龍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周天星是個「流氓」。

    「廠公」二字一入耳,他就算想裝糊塗都不能了。只因身邊幾乎人人都緊繃著臉,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當然,其中也有義憤填膺的,但吳從龍還是能從他們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一絲深藏的笑意。

    「吳太監」的名號,吳從龍並不是沒有耳聞,這綽號還是他從燕航總部帶來的,多年來一向深以為恥,可說是一片不能觸摸的逆鱗。

    不過直到今天,他才首次聽到有人用這個綽號當面調侃他。因此,在吳從龍心目中。周天星地地位一下子躍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成了人類歷史上最可惡的流氓。

    當下銀牙緊咬,一張清秀斯文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也不講虛文了。遠遠站住腳,向周天星冷笑道:「周太子,久聞大名啊。」

    周天星哈哈一笑。道:「周某人這點微名。哪有吳公公的芳名響亮,江航誰不知道,吳公公一心為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給賀書記他老人家捏骨松背。真是……從前我看清宮戲的時候還沒覺出當太監的有多辛苦,現在嘛,總算明白了。我說吳公公啊。您可得注意休息哦,看看。這麼俊的小臉,都累青了啊,我見猶憐哦。」

    終於,一大群想笑又不敢笑的、包括一群記者在內,人人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這也難怪,吳從龍地模樣長得的確有點不似男性,瓜子臉、柳葉眉、皮膚白皙粉嫩,尤其「玉頸」上的喉結也不突出,如果他換上女裝,說不定還是個尤物呢,再加他平時為人刻薄寡恩,倒也真跟傳說中的太監有地一拼。周天星現在的描述,可謂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再加吳從龍地神情又是狼狽無比,能控制得住不笑地,只能用強悍來形容。

    「周天星……你……你……」

    吳從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周天星就是說不出話來。他本不是個笨口拙舌的人,反而平時口齒伶俐得很,而且向來自負口才過人,但碰上周天星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口口聲聲「廠公大人」,儼然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太監,你讓他如何當眾還擊?難道跟著他破口大罵?或者認真解釋一下,我不是公公?

    最要命的是,周天星這回出的陰招實在太毒了,居然當眾揭穿他每天早上服侍賀延年的醜行,這像極了古代地太監服侍主子地場景,實在百口難辯。

    好在這時有忠心的手下出頭了,是吳從龍手下一個科長,無比巧合地是,這人的名字叫甘從龍,是吳從龍從燕航總部帶來的人。

    甘從龍平日素負才名,雖然幹的是人事,卻是一所名牌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平時吳從龍如果要起草什麼重要文件、報告之類的,一般都是扔給他做的。

    甘從龍一指周天星,冷笑道:「吳經理的為人如何,江航上下有目共睹,公道自在人心,所謂清者自清,就算有人想要惡意構陷,也沒有真憑實據,倒是你周太子,年紀二十出頭,大專文憑,又不是黨員,我倒想問問你,當初是怎麼做上法務部經理的?」

    周天星斜睨這人,不屑道:「看你長得也挺斯文的,怎麼連一句人話都不會說,就知道倣傚那些古代的腐儒,我記得從前有個叫甘羅的傢伙,好像十二三歲就當了宰相吧,這個典故我也記不太清了,你回去翻翻書,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討論年齡的問題。至於學歷嘛,一張紙能代表什麼?不要說什麼大專本科的了,就算博士後又怎麼樣,如果當博士的都像你這樣食古不化,一身臭哄哄的酸味,我看這個文憑也值不了幾兩銀子。」

    甘從龍繼續冷笑:「也就是說,周太子自認為學富五車,已經到了對博士後也不屑一顧的程度了。」

    周天星哈哈一笑,傲然道:「正是這個意思。」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一片嘩然。尤其是聶玉琳,聽到這樣狂傲不可一世地言語,直嚇得俏臉煞白,甘從龍剛才的話明擺著就是在擠兌周天星,可他倒好,一頭扎進人家的圈套。

    而那邊吳從龍一干人聽到這話後,人人都面露喜色,再看周天星的目光中,都多出了濃重的揶揄之色。

    甘從龍自然不可能錯失這良機。馬上作出一副無比仰慕的噁心表情,不知不覺就把雙手負到了背後,無限感慨道:「原來如此,看來周太子的學問還真不淺啊,既然連博士後都不屑一顧,想必外語也很強吧。呵呵!我們航空公司的幹部,就算不需要精通很多外語,英語水平總該過關吧。」

    周天星皺眉道:「我說你個酸秀才,想考我就明說唄,我也不瞞你說。本人才疏學淺,只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敢問這位仁兄,你精通幾門外語啊?」

    這一回。走廊中變得落針可聞。精通三國語言的人世上並不罕見,但如果這事發生在一個「臭名昭著」地太子黨身上,就是一件令人大跌眼鏡的事了。同一時刻。幾乎每個人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都是:「吹牛」。不過這回倒是巧了。甘從龍的才名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得到的,他不但是中文系的高材生,還是個語言強人,曾考出一張中級英語口譯證書,還略懂法語。

    他成心要當場出周天星的醜,於是再也不說廢話,張口就是一水的純正英國腔:「周先生。不知道您對中國晚清時期的洋務運動有何見解?對洋務運動的領袖李鴻章先生有什麼看法?是不是可以具體分析一下甲午戰爭失敗地原因?」

    意料之中的。周天星低頭思忖良久,默然不語。

    甘從龍眼中得色越加明顯。依然用英語逼問道:「周先生,您是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不瞭解這段歷史?您不是剛剛還聲稱您是一位十分博學的人?可以解釋一下嗎?」

    一旁地聶玉琳實在看不下去了,挺身上前,大聲道:「甘從龍,你不要囂張,我們周經理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我來回答你的問題。」

    甘從龍嘴角上翹,鄙視之情溢於言表:「小聶同志,公司裡雖然人人都知道你和周太子關係非同尋常,但人家好像快要結婚了吧。嘿嘿!似乎新娘並不是你吧。要不這樣,如果你能當眾證明你和周先生的親密關係,這個問題就可以由你來代答。」

    「夠了!」

    一個比剛才甘從龍更純正、更字正腔圓地英國腔響起,說話人正是周天星,他面無表情,緩緩道:「事實上,我很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今天地江航,正如晚清時期的腐敗朝廷,李鴻章是已故的歷史人物,功過是非,至今仍無定論,但我還是想說,他生錯了年代。」

    在無數道震驚的目光下,他的聲音顯得很慵懶,卻字字無比沉重:「儘管他生錯了年代,但我依然認為他,是個值得後人尊敬的老人。如今的江航,正如身患絕症地大清帝國,積重難返,無力回天,但我可以保證,就算我不學李鴻章,也不會去學榮祿、袁世凱之流。」

    「各位同仁,我今天站在這裡,是想請大家投我一票,讓我重返法務部地領導崗位,如果一定要學一個人,我願學……張之洞。」

    他突然換成中文,手指直接無視甘從龍,戟指吳從龍,厲聲喝道:「吳從龍,你這個陰不陰、陽不陽、男不男、女不女的閹人,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指手劃腳,你當現在真是明代啊,還是宦官隻手遮天地年代?我問你,你來江航以後,除了整人,除了吃喝玩樂,除了每天早上七點準時跑到江航大酒店121號房去伺候主子,你還幹過什麼人事?你除了像一只臭哄哄的老鼠,專門躲在暗處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你還會幹什麼?你還能幹什麼?無恥之尤,還敢跑到我們法務部來吆三喝四,給我滾,把你背後的主子叫來,我跟你這種狗奴才說不上話。」

    「撲!」

    吳從龍「櫻唇」一張。仰天噴出一篷熱血,接著整個人向後就倒,竟是被周天星活活氣暈了。一眾親信大驚失色,忙搶上前抱住人。

    這一出倒是大出周天星意料了,他本來地設想是,直接用精神震盪把吳從龍當場擊暈,以壯聲勢,不料對方心靈這麼脆弱,陰招都還沒來得及出。就已經被罵得精神崩潰了。

    甘從龍氣得臉色鐵青,指著周天星顫聲發狠道:「你……你這人實在太野蠻了,你這是誣蔑、誹謗、人身攻擊,你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們吳經理一定會上法院告你。」

    周天星連眼角都懶得看他,只望著正被人往電梯間抬的吳從龍冷笑,聽到這話,只隨口道:「不就是罵了一個太監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太監固然低賤,太監的走狗我就連罵都懶得罵了。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法律責任?呵!真是不好意思,你們去告吧,我就是剛從那裡出來的。其實那裡面挺清靜的,至少不會像外面有這麼多蒼蠅,再進去呆一段時間也好。可以讓我安心讀讀書。好好在明史裡面找找,看看都有些什麼法子可以對付閹黨。好了,跟著你的主子一起滾吧。」

    這天中午,周天星領著法務部全體員工(除了幾個有異志的),浩浩蕩盪開到江航大酒店,擺了三桌無比豪奢地宴席,幾乎把想得到的山珍海味都上全了。不過下午還要上班。都沒有喝酒,大家便以茶代酒。互祝賀辭,包廂中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自然,周天星成了眾矢之的,人人都捧著果汁敬他,有人還起哄要他把一大杯果汁全都喝光。直到這時,周天星才感受到了來自部門員工們發自內心的愛戴。除了幾個親信外,他從前總感覺和這些人隔著一層,恭敬的表情下總藏著一絲別樣意味,但現在的直覺告訴他,面前那一張張笑臉都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

    當宴席進行到一半時,周天星站了起來,朗聲道:「各位同仁,我向大家保證,只要我周天星還在江航一天,不管在哪個部門,以後你們有什麼困難或者解決不了的事,都可以直接來找我。當然了,違法亂紀的事兒就不要來麻煩我了。最近嘛,公司地形勢不太好,大傢伙兒薪水減半,都過得挺鬱悶的吧,我也是個快要成家的人,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好在咱們部門裡人不太多,不然我也吃不消。這樣吧,回頭大家去找小聶,我個人給大家一人發兩萬金融危機補貼。呵呵!這應該不算賄選吧。」

    聶玉琳一聽就明其意,馬上站起來道:「大家聽我說一句,我想大家也不會認為周經理需要靠這種手段來拉選票吧,所以呢,這只能算是個人饋贈,另外大家最好不要向外聲張,把錢拿回去貼補一下家用就行了。我明言在先,如果有人想用這事去向吳從龍獻媚地話,我勸他現在就離開這裡,否則,後果自負。」

    場面安靜了十幾秒,終於有人第一個發出歡呼。

    「周少!我們永遠挺你。」

    「哦,你是我的巧克力,你是我的棒棒糖,周少,我們永遠支持你。」……

    同一時刻,江航老總錢思健地辦公室。

    賀延年咆哮如雷:「太不像話了,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周天星怎麼可以這樣當眾辱人?老錢你說,這不是打我地臉嘛,像這種無法無天的人,我們江航還能留嗎?」

    錢思健托著下腮坐在他對面,手指間還夾著一根煙,平靜地望著怒發欲狂的賀延年。他其實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面如刀削,鼻直口方,雖已年屆五十,渾身卻洋溢著一股只屬於成功男人的魅力。

    「老賀啊,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像今天這樣失態吧。該不會,想拿我當槍使吧。」

    賀延年面色一僵,搖頭苦笑道:「我的錢總啊,你該不會等著看我的笑話吧?」

    錢思健淡淡道:「老賀啊,我真不明白你在急什麼,他周天星能量再大,還能跟公司黨委會叫板?不是已經撤了嘛,要不乾脆把那個副處級也拿掉,一了百了。」

    賀延年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說老錢,你成心跟我逗樂子是不?要真像你說地那麼容易,外面那些記者可不是吃素地,還不知道會寫成什麼樣子呢。」

    錢思健慢吞吞抽了口煙,好整以暇地道:「賀書記您別誤會,我只是提個意見,僅供參考。要不,就把這個勞什子競選停了吧。」

    賀延年頓時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搖搖頭,歎了口氣,摔門而去。

    一抹冷笑漸漸爬上錢思健唇角,他慢條斯理地掐滅了煙,把一條腿擱到辦公桌上,以極輕鬆、極悠閒的口吻哼起一段京腔:「想當初,老子地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1:33

  第111章 知識的力量

    這天下午一點,周天星帶著一群酒足飯飽的下屬回到辦公室,記者們早就捧著盒飯呆在走廊上翹首以待了。這些記者今天都顯得十分興奮,看周天星的眼神就像看著財神爺。於是,周天星在一間會議室裡接待了所有記者。

    「周先生,請問您今天的行為,是否存有譁眾取寵的動機?」一個楚楚動人的漂亮女記者冷不丁問出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

    周天星斜瞥她一眼,歎了口氣,道:「我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認為您最好向公眾解釋一下,我不得不說,您上午的用詞有點令人難以接受,我想大概會對您的公眾形象有所影響吧。」女記者不依不饒地道。

    周天星這才用正眼瞧她,盯著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後,讚道:「果然是個出色的美人兒,怪不得辭鋒這麼犀利,小姐,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的公眾形象無比噁心,讓我一見就想吐,你有何感想?」

    女記者一怔,隨後失笑道:「周先生,您真會開玩笑,我想我只會把這當成一個玩笑。」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可不是,在這方面我和你的觀點差不多,就算有人一定認為我是流氓,我也無話可說。」

    「也就是說,您的修養已經達到了寵辱不驚的程度?」「你可以這樣理解。」

    「那麼。您自己對這件事怎麼看,比如對吳從龍先生地人身攻擊?還有,我注意到您把江航比成了晚清朝廷,而事實上,江航是一家國有企業。」女記者的問題變得更加犀利。

    周天星笑了,笑瞇瞇地望著她,用揶揄的口吻道:「小姐,請問你是處女嗎?」

    女記者的臉一下子漲得如熟透了的蘋果,隨後迅速恢復冷靜。此刻她看周天星的眼神,已經純粹把他當成一個流氓了,不過還是咬牙道:「周先生,您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失檢點?很不禮貌?」

    周天星眼中露出一絲憐憫,輕歎道:「小妹妹,我無比堅信,你一定還是個處女。當然,我不是歧視處女,只是,如果你的那層膜還沒有被人捅破。就永遠無法理解我今天的行為,所以我建議你,趕快去找個男朋友。謝謝,下一位。」

    「流氓!無賴!」

    這是那位記者小姐最後扔下的一句話。

    下一位是男記者。年紀看上去已經超過了三十,開口就用流利地德語問道:「周先生,您聲稱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是真的嗎?」

    「當然。非常精通。」周天星以流利的法語答道。

    記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也換上法語道:「那麼,我們接下來的談話就以德語進行交流,可以嗎?」

    「可以。」周天星用德語道。

    記者先生低頭默思片刻,又問道:「我不得不承認,您的學識達到或超越了本科水平,也同樣認為年齡不是作為領導幹部最關鍵的因素。但我非常好奇。您既然不是黨員,為什麼一定要參加國企幹部的競聘?難道您認為。一位國有企業的副處級領導幹部,真的不需要信仰?」

    「你錯了。」

    周天星認真地望著他,忽然使用中文,一字字道:「我信仰共產主義。」

    他輕輕合上雙眼,低聲吟唱道:「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地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他把一首國際歌從頭到尾唱了一遍,一字不漏,也沒有錯一個音節。

    會議室裡靜得出奇,只有他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聽聽,說得多好,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什麼是真理?我可以把資本論倒背如流,我可以把馬克思、列寧、毛澤東主席地每一篇著作倒背如流,那麼,還有誰敢說我沒有信仰?」

    此言一出,群情聳動。

    「周……周先生,我想我大概聽錯了,您剛才說,您可以把……」

    「是的。」

    周天星從座椅上站起身,神情莊嚴肅穆,亢聲道:「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每一篇重要著作,我都可以倒背如流。」

    一小時後,一大群記者爭先恐後奔出會議室,只恨爹娘當初少給了他們兩條腿。因為真的有一個狂人,能夠全文背誦所有馬、列、毛、鄧著作。

    而其中真正地原因,並不是因為周天星真背下了那些著作,只因在回答記者提問地同時,他的神念已經偷偷溜進東海書城,這是昨天晚上踩過點的地盤,至少知道什麼書放在什麼位置,問到哪就掃瞄到哪兒。

    同一時刻,江航黨委書記辦公室中,捏著話筒的賀延年呆若木雞。這一刻的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篤篤篤!」

    屋外傳來敲門聲,還沒等他開口,就見錢思健慢悠悠地踱進屋中,大咧咧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坐下,然後自顧自摸出一根煙,上了火,意味深長地望著他。

    「老錢啊,你看……這事兒怎麼個了局?」

    「官復原職唄,自己釀的果子自己吃嘛。」

    「咳咳……老錢啊,你看最近這天氣,忽冷忽熱地。」

    「生病了就休養幾天吧,賀書記啊,不是我說你,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缺點,我要批評你,工作實在太辛苦啦。完全不顧惜著點自己地身子骨。」

    「這倒也是,要不,我就休息兩天,老錢啊,有些事兒可就要偏勞你了。」

    「休息吧,對了,咱們的沈副總說話就要到了,客艙部地事是不是該安排一下了?」

    一段漫長的沉默後,賀延年重重歎了口氣。道:「老錢啊,你看著辦吧,對小唐我沒意見,就是周天星的事兒,我看還得斟酌一下,這個同志的能力,應該不限於區區二三十個人的法務部的,所以我忽然有了個想法,客艙部可是個鍛煉幹部的好地方啊,是不是可以把他調去搭個班子呢?」

    錢思健笑了。掐滅煙頭,起身道:「賀書記,您用人真有一套,錢某佩服。」

    一直到快下班時。才有一個人力資源部地副經理領著幾個人來到法務部,這是個笑容可掬的胖子,也是個自來熟。一見周天星就點頭哈腰。噓寒問暖,親熱得如同一家人,倒也讓周天星記住了他的名字,賈濟善。

    賈濟善是接吳從龍的班來主持競選的,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個大辦公室後,講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廢話,然後當場直接公佈了兩位候選人的名字。代表公司黨委。提名周天星為法務部經理,提名周義為法務部副經理。採用的是等額選舉制,也就是說每個職位只有一個候選人,得票過半即當選,同時對之前所定的三個候選條件隻字未提,接下來公開投票。

    毫無懸念,民意空前一致,周天星和周義全票當選法務部正副經理。最後,賈濟善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號稱江航地用人體制改革邁出了堅實有力的一步。

    鬧哄哄的競選結束後,賈濟善卻沒立刻離開,而是悄悄把周義拉到一邊,低聲道:「老周啊,煩你給周少遞個話,以後有用得著我賈某人的地方,一個電話就行。」

    周義心領神會,拍拍他肩,語重心長地道:「老賈啊,周少這個人,最重情義,不過呢,也是個眼裡揉不進沙子地,想必你也應該有所耳聞吧。」

    「呵呵!那還不就是老周你一句話的事兒,要不改天咱們聚聚?」

    「好說好說。」

    競選一結束,周天星就呆不住了,和下屬們打個招呼,就拎著包回家了。還沒走出總部大樓,就接到一大堆電話,都是龔有才、肖永、連雲山他們打來的,無非是恭賀他官復原職、順便要擺宴慶賀一番云云,周天星現在對邱黨能避就避,隨口打幾個哈哈就把他們打發了。

    本以為太平無事了,誰想最後接到地一個電話竟是錢思健地。周天星此前根本不認識他,起初聽不出他的聲音,直到他自我介紹後,才想起竟是江航的現任老總。

    錢思健說話的方式很直接:「小周啊,我想請你吃頓便飯,肯不肯賞臉啊。」

    周天星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人在道上混,哪能不拜山?雖說他從來都懶得主動去拜山,但山上的帶頭大哥主動下貼子,這點面子還是不能駁的。

    和錢思健的私人會晤就在明星花園地會所裡,主要是因為這裡環境清靜,不像在市裡那樣招搖。周天星並沒有搭錢思健地車,自己打車回的家,錢思健也沒有用司機,親自駕車去。雙方都心照不宣,這次會晤不宜聲張。

    包廂中,兩人喝地都是紅酒,菜也點得不多,除了一個大澳龍,其餘都是清淡可口的時令蔬菜,只因錢思健從一開始就自稱有脂肪肝,一般不沾葷腥,酒喝得不多,煙倒抽得不少,一根接一根。

    酒過三巡,轉上正題,錢思健道:「小周啊,不知道今後有什麼打算?」

    周天星眨眨眼,笑道:「錢總,我也不瞞你,二十三歲的副處,已經有點嚇人了,要是再上個台階,不是沒可能,只是不太合適,所以我目前的打算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錢思健笑了,舉杯道:「年輕有為的我見得多了,難得的是這份沉穩勁兒,不浮燥,就為這個,我得敬你一杯。」

    周天星也笑著舉杯:「錢總謬讚了。大樹底下好乘涼,以後還要仰仗你提攜呢。」

    兩人乾了一杯,錢思健用濕巾抹了抹嘴,又點上一根煙,似是不經意地道:「早就聽說,你和邱本初地私交不錯,邱家可是本地的名門望族啊。」

    周天星淡淡道:「交情是不錯,不過他下面的人我就管不著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我現在只關心兩個人,一個是周義,一個是聶玉琳。」

    錢思健沉吟良久,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用商量的口吻道:「老賀的意思是,想給你挪個位子,去客艙部,跟你搭班子的是唐思明,南中人。我也是這個意思,多接觸一點基層工作。將來有好處,你看呢?」

    周天星想也不想就點頭道:「那就多謝兩位領導的關心了。只是法務部的工作,沒了老周義是轉不動的,這個同志我瞭解。辦事勤懇,資歷也深,當初法務部還沒成立地時候。他就是法律工作室的主任了。」

    錢思健面現難色。苦笑道:「這個事,老賀好像已經有腹稿了。當然了,你提出的人選,我們也會慎重考慮的。要不這樣,周義這個同志的確不錯,他今年好像五十七了吧,不如就給他提個級別。享受副處待遇。老同志雖然經驗豐富,畢竟還是年輕人有活力、有衝勁嘛。」

    周天星的臉色馬上就冷了下來。他直視著錢思健,提聲道:「他賀延年有什麼腹稿,我不清楚,也不需要知道,我今天就把話擱在明處,江航不是他賀某人的家天下,這個立場夠鮮明瞭吧?錢總,您今天約我見面,不會只打算做個傳聲筒吧?」

    「好好好!」

    錢思健喜形於色,再次舉杯道:「來,再乾一杯,周義的事,我去跟老賀說,小周啊,我今天也跟你交個底,賀延年、總公司的楚總、還有你們江東那位NO1,是一條線上的,我嘛,只是個局外人。」

    兩人又共飲一杯,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錢思健起身告辭,周天星卻不肯就這樣放他走,笑道:「別急嘛,錢總,我還得向你要個人,就是剛才跟你提過地聶玉琳。你想,我這兩眼一抹黑的跑到客艙部,手下沒個得力的人,總不太方便吧。」

    錢思健眼中閃出一絲曖昧的笑意,點頭道:「這倒是,身邊沒個知冷知熱地,工作起來總有那麼點不順心。這樣吧,這事我沒意見,具體怎麼安排你直接跟唐思明商量著辦,我回頭再跟他打個招呼。」

    周天星也不理他言語中的揶揄之意,拱拱手,笑道:「那就多承美意了。」心中卻想:「看來得跟聶玉琳好好談一次了,要是老跟我這樣不清不楚地拖下去,公司裡流言飛語肯定不少,就算有人想追她也不敢啊,這不是耽誤了人家的終生幸福?」

    錢思健一回到江航大酒店,就去1201號房找賀延年了。他們倆都是從外省調來地,家都不在東海,也不想在東海安家,都住在酒店裡。唯一地區別是,兩人住的樓層不同,賀延年住1樓,錢思健住11樓,這兩層樓的走道上都沒有按慣例裝攝像頭。

    「叮咚!」

    錢思健摁響了門鈴。等了半天都沒人應門。

    錢思健是個耐心極佳的人,不但沒走,反而掏出煙叼在嘴上,點了火,接著慢悠悠踱到走廊拐角處的電梯間裡,一邊抽煙,一邊低著頭玩手機上的一個小遊戲,完全不理會身邊不時進出電梯的人。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就聽到一陣清脆地、高跟鞋敲擊地面地聲音從他之前經過的方向傳了過來,他不為所動,還在玩遊戲。

    轉眼間,腳步聲就停在他身前不遠處,但他依然沉醉在遊戲中。

    「原來是錢總啊,我說呢,看著就眼熟。」

    一個嬌媚地女聲傳進耳鼓,他這才抬起頭,望著面前的女人,年紀在三十上下,卻是個出色的美人兒,生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珠,杏眼桃腮,豐乳肥臀,渾身上下充盈著成熟女性的魅惑,只是頭髮略顯凌亂,臉上也紅撲撲的。她的身份是,江航客艙部副經理花月容,也是賀延年從安西調來的幹部,據說曾經當過乘務員。

    錢思健笑呵呵道:「又來給賀書記匯報工作啊,辛苦辛苦,不過我得批評你一下,今天的腮紅用多了吧。」

    花月容撲哧一笑,向他投來一個很引人遐想的秋波,略帶撒嬌意味地道:「錢總,您真壞,要不我也去您房間裡坐坐,匯報一下工作?」

    錢思健很誇張地用捏著手機的手捶了捶後腰,歎道:「我可比不得老賀啊,一上年紀,腰腿就不得力了,我看還是免了吧。」

    花月容忽然把身子貼上來,湊到他耳邊,咬著他耳珠輕輕道:「姓賀的今天情緒很低落,在床上也有點心不在焉,正是敲悶棍的好機會。」

    錢思健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在她肥臀上輕拍一下,以示嘉許。

    「討厭!」

    花月容跺足嬌嗔,還報復性地在他胯下揉了一把,正想再做進一步動作時,卻聽到電梯門處傳來響聲,身子便閃電般離開他,扭過腰,娉娉婷婷往反方向走去。

    錢思健慢吞吞回到11樓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有一陣香風撲面而來,接著懷中便多出一個充滿青春氣息的嬌軀,正是他年輕貌美的秘書崔燕,呵氣如蘭地在他耳邊嬌嗔道:「這麼晚才回來,人家都快睡著了。」接著不由分說就解他褲帶。

    「別別!等一下。」

    錢思健慌忙掏出手機,另一隻手死死按著懷中小貓般不安分的女秘書。

    「喂!老賀啊,我剛跟周天星交換過意見,去客艙部的事兒他沒意見,就是提了個接班人選,周義,態度很堅決啊,對,我也是這個意思,緩和一下氣氛嘛,畢竟安定團結是我們開展工作的首要前提嘛。你要是沒意見,這事就這麼定下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1:56

第112章 風雨欲來

    直到送走錢思健,周天星才長出一口氣。這番交鋒雖然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一天,但已消耗了大量心力,才保住了他在江航的一席之地。

    如果把江航比作群雄割據的三國時代,周天星現在最多只能算還沒發跡的劉玄德,白手起家,打著「皇親貴胄」的金字招牌,到處招搖撞騙,在各大勢力間周旋迂迴,實際上並沒有大作為。

    而真正值得憂心的,還是洪承恩即將發動的猛烈報復。那種級別的人物,想對付他,根本不用親自出面,只要輕輕撥動一兩顆棋子,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好在周天星也是個樂天知命的性子,雖知前途莫測,其實並不太擔心。真到了在國內混不下去的地步,大不了帶著家人遠走高飛。

    唯一值得慶賀的,大概就是今天又積了一大筆功德。就在他把吳從龍罵到吐血的那一剎那,當時就感到一股巨量功德源原而來。想必是因為這廝平日作惡多端,招致無數人怨恨,雖然只是略加薄懲,卻也大快人心,這就是功德。

    回到家中,已過了晚上十點,不想家裡早就有客人等著了,是一個陌生男子,長相很斯文,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正坐在客廳裡喝悶茶,林水瑤卻沒在旁招待,坐在他對面的只有傻大個王滿倉,正表情鬱悶地摸著肚子發呆。

    一見這人。不知怎地,周天星腦海中就生出一絲明悟,「劉士林」三個字立刻躍入腦海,頓時又驚又喜,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的修為又有精進,已經到了不需起卦就能獲知陌生人簡單信息的地步,不但知道了這人的名字,還知道他的身份。就是洪承恩的貼身秘書。

    劉士林一見周天星回來,馬上站起身,笑著伸出手道:「周先生,幸會。」

    周天星一見他就知對方來意,對他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只對著王滿倉問道:「瑤瑤呢?」

    王滿倉旁若無人地打著呵欠,抱怨道:「林小姐已經上樓睡了,讓俺陪他聊天,可俺跟他又沒什麼好聊的。」

    周天星道:「那你先回去睡吧。」

    王滿倉如逢大赦,只道聲「好勒」。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溜煙跑了。

    周天星坐到沙發邊,把酒車拖過來放在腳邊,親自斟了兩杯紅酒,然後表情淡然地對劉士林招呼道:「劉先生。深夜來訪,有事就直說吧,來。喝一杯。」

    劉士林聞言一怔。起先他見周天星進屋時連正眼都不瞧他,還以為這人為人倨傲,目無餘子,不想自己地身份早就被人家認出來了,這就有點令人匪夷所思了。省委書記的秘書雖然算不上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而周天星竟能一眼認出。其中的意味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他下意識地上前接過酒杯。疑惑地望著周天星,訝道:「周先生。難道我們從前見過?」

    周天星皺眉道:「劉先生,我今天很累了,有事不妨明言。如果是來要狗的,那就請回吧。就算我把狗送回去,你家洪書記也不見得就能平了心氣,那還不如放在我家裡養著,放心,我家也養狗,不會虐待動物的,洪家老太太要是想來看看,也沒問題,就是不能帶走。」

    劉士林面色數變,突然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周先生,這又是何必,洪書記說了,只要把狗送回去,一切問題都可以商量。」

    周天星一口飲乾杯中酒,把杯子向他亮了亮,淡淡道:「劉秘書,請你回去告訴洪書記,如果他有誠意解決這件事,就請他親自過來跟我談,不送了。」

    劉士林欲要再開口相勸,卻被周天星的眼色制止了,無奈之下,只得苦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帶個話回去,只是我不敢保證,洪書記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接著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放在茶幾上:「有事可以隨時跟我聯絡,告辭。」

    劉士林走後,周天星拿起他留下的名片,只看了一眼,就把資料印入識海。他現在地記憶力,已經達到了非人類的程度,也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接著用打火機點燃名片,望著它一寸寸燒成灰燼。

    從本心講,周天星並不願和洪承恩死扛,但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不死不休地死局。如果天真地以為,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反而死得更快。一個家族就此絕後,這種仇恨比殺掉其本人還要深刻,用仇深似海來形容絕不過分。

    上樓去看了下林水瑤,見她已沉入夢鄉,這是林水瑤的好習慣,除了特殊情況,每晚十點前必睡。而周天星今天卻全無睡意,於是去書房打開電腦,玩遊戲打發時間,坐等天亮。

    修道最大的好處就是擁有漫長地生命,但有時也是個煩惱,尤其象周天星這種可以十來天不睡地人,睡覺固然是一種享受,但若偶爾失眠,也是挺無聊的,所以只能上網去找同樣無聊的人玩了。

    誰知才玩了一會帝國,周天星就覺得有點乏味了,原因是今天在線的人都很菜,沒人打得過他,碰不到強悍的對手,遊戲就變得索然無味了。此生第一次,周天星產生出高處不勝寒的感慨。

    周天星鬱悶了,只得在網上翻看有關自己的新聞。

    不出所料,他今天地舉動又被炒得熱火朝天,有人還上傳了他把吳從龍罵到吐血地視頻。對此事的評論,自然又是褒貶不一,有痛心疾首把他批得狗血淋頭地。也有視他為偶像的「粉絲」。

    是的,周天星第一次發現,自己也如那些娛樂明星般擁有了「粉絲」,都是他的鐵桿擁護者,兩派在網上相互攻擊謾罵,吵得不亦樂乎。

    而網上討論最熱烈的,則是他駭人聽聞的記憶力,不但精通三國外語,而且能把馬列主義所有著作背得一字不漏。不過人們普遍認為。他也許只是個記憶力超強的天才,並不能因此就斷定他的政治理論水平真的就有那麼強。

    於是,在洪承恩家地書房,又上演了這樣一幕。

    裊裊檀香中,劉士林小心翼翼地匯報著:「洪書記,周天星的態度十分囂張,他說除非您親自和他談,否則黃囡的事沒有商量餘地,對我完全不假辭色,您看?」

    書桌後的洪承恩今天已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臉色卻沒有一絲疲憊之態,他靜靜聽完秘書的匯報,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神複雜地盯著屋角的香爐出了一刻神,這才輕歎道:「如果我是他,也一定會這樣做。這樣吧。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就見他。」

    劉士林吃了一驚,脫口道:「洪書記,您……」

    洪承恩擺擺手,淡淡道:「不用大驚小怪,省委書記也是人,不是古代的欽差大臣。再說,像這麼有意思的年輕人。我還真想會一會他。」

    劉士林低頭默思片刻。不禁也歎了口氣,點頭道:「好的。洪書記,我明天一早就和他聯絡。」

    洪承恩又問道:「他精通馬列著作地事,確認了嗎?」

    劉士林冷笑道:「是的,當時有很多人在場,而且有現場錄音,不過我個人認為,像這樣的天才其實並不少見,他這是在故意為自己造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理論水平再高,我想也高不到哪裡去地,他能造勢,我們就能破勢。洪書記,我有個想法,是不是可以請幾位省黨校的同志出面,去殺殺他的氣焰?」

    洪承恩冷冷瞥他一眼,不悅道:「什麼氣焰不氣焰地,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不要把正常地學術交流弄得這麼複雜。」

    隨後又頗為感慨地道:「江東是個好地方啊,自古就是出俊傑的。不管開展什麼工作,都離不開優秀的人才,所以一旦發現可用之才,就要不拘一格地取才、用才、惜才。當然了,一個好幹部光有才還不行,必須德才兼備,才是真正的可用之才。所以考察人才這一關,是一定要把好的啊。」

    劉士林自知失言,老臉微紅,一疊聲道:「對對對!洪書記,您的教誨我一定終生牢記,那我就通知一下省電視台,盡快組織一次有影響力的交流?」

    洪承恩滿意地點點頭,不再說什麼,揮手屏退秘書,就走出書房,背著手踱到母親房前,房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洪老太坐在床上,正埋著頭一針一線地鈉鞋底,雖是年過七旬地老人,卻耳聰目明,身子骨也健朗,除了腰腿時常有點不得力,基本上沒什麼大毛病。

    一聽到腳步聲,洪老太就頭也不抬地道:「黃囡找到了?」

    洪承恩這時完全像換了個人,垂手立在她床前,恭順地道:「兒子就是來給您說這事地。」

    洪老太霍然抬頭,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帶回來了嗎?在哪

    洪承恩歎了口氣,也坐到床沿上,苦笑道:「娘,您聽我慢慢說,黃囡跑出去的當天,就被一家好心人收留了。唉!一家子都是菩薩心啊,天天好吃好喝地供著,把咱家黃囡當親閨女似地養。說起來倒也怪了,黃囡可是從來不搭理外人的,偏就在這家住下了,還跟那家的少奶奶熱絡得跟什麼似的。這不,才沒養幾天,那家人就死活都捨不得放黃囡回來了。娘,我就是來跟您討個主意,您說我是不是該派人去,把那家人給辦了?」

    老太太本來還聽得挺高興,可聽到他最後一句,臉立刻沉了下來,不悅道:「兒啊,你現在官做大了,可不興學那些戲文裡地大白臉。動不動就抄家拿人的。娘不識字,可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人家好心收留咱家黃囡,沒讓它餓著凍著,這就是對咱家有恩啊,萬萬不能對人家用強啊。」

    洪承恩面現難色,握住老太太的手,苦著臉道:「娘,兒子這回是真沒主意了。要是不用強,那家人一定是不肯放黃囡回來的,這事兒,總要有個了局吧。」

    洪老太笑了:「看你這官當的,就這點出息,要不這樣吧,你明天派人送我去那家,我去跟那家的少奶奶說叨說叨,當人家的面道個謝。人心都是肉長的啊,只要黃囡過得好。不受委屈,在別家留些日子又咋啦?就當串個門唄。」

    洪承恩滿面愧容,連聲應是,道:「那好。娘,兒子明天就陪你去。」

    同一時刻,江東省副省長周豫家中。翁婿倆也在徹夜長談。

    周豫和邱本初地父親邱清遠年紀相仿。今年五十七,生有一子一女,長子周文成目前在軍界供職,小女周文珊就嫁給了邱本初,兩家也可說是世交了。

    周豫是從小看著邱本初長大的,所以翁婿兩人間也沒什麼虛文可講。

    「爸,看來這回洪家是要遷怒於我了。今天一早我就聽到風聲了。說洪老頭在省常委會上發了話,說要在市裡選拔優秀的年輕幹部加強省殘聯的工作。居然還直接點了我的名,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邱本初憂心忡忡地問道。

    周豫微微一笑,點頭道:「洪承恩在會上的確說過類似的話,不過沒有直接點你的名,他的提法很委婉,藉著明年開殘運會地事兒找由頭,說要讓組織部在全省範圍內遴選一下,看看有沒有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幹部,給省殘聯配個得力的副主席。呵呵!話說回來了,三十五歲以下的副局,本初你還是咱們江東頭一份呢。」

    邱本初一聽就急了,憤然起身,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道:「好你個洪承恩,這是真要拿我們邱家開刀了。爸,您當時就沒表態?」

    周豫冷笑道:「人家是一把手,我算老幾啊?不過本初你放心,我看洪承恩只是放個口風出來敲山震虎,他是不敢真把事兒做得這麼絕地。」

    隨後,他輕輕歎了口氣,凝目望著邱本初,目光有點複雜:「本初啊,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件事的源頭出在哪裡,你就沒有和周天星交換一下意見?」

    邱本初目光一閃,苦笑道:「我知道,洪承恩這回其實不是衝著我來的,是想讓我出面給周天星施加壓力。可是,爸,您還沒看出來嗎?這是一個解不開地死局啊。我能給天星施加什麼壓力?逼他把狗還給洪承恩?向他保證洪承恩今後不會對付他?如果單是狗地事也就算了,可洪健的事……」

    周豫端起桌上的茶盞,卻沒有喝,湊到唇邊又放了下來,重重捶了一下桌面,歎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本初,你和周天星的感情,就像當初我和你爸那樣,這輩子是剪不斷了。我理解,人嘛,總是感情動物。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周天星有沒有跟你交過底,他到底有什麼背景?」

    邱本初逐漸恢復冷靜,重坐回雕花紅木椅上,喝了一大口茶,坦然道:「這事我從前就問過他,不過他好像有點難言之隱的樣子,我就沒多問。」

    接著他把身子向周豫湊了湊,幾乎把嘴貼到他耳邊,輕聲道:「這小子上頭肯定有人,而且在國安系統裡身份不低,我親眼看到過他的配槍和持槍證,有一回張家生得罪了他,立馬就被國安關了十幾天,上回江航的那件事,也是他替我出地力。還有,他身家過億,連證監會都不敢查他。再有,平白無故地,就算他記性再好,如果沒有高人指點,也沒必要把馬、列、毛、鄧的書一氣兒全都背下來啊。您說,這樣地人,會不會是個假太子?」

    周豫臉色數變,聳然動容道:「這還了得!本初啊,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能跟我打馬虎眼啊。」

    邱本初不屑道:「爸,看您說的,我憑什麼給他打馬虎眼?千真萬確,我可以對著邱家的祖宗牌位發誓。」

    周豫沉默良久,終於用力點頭,咬牙道:「本初,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他洪承恩要是逼人太甚,我周豫也不是吃素的。哼!我就不信了,他那個寶貝兒子剛捅出個天大的漏子,就真的沒半點顧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2:19

  第113章 該來的總會來

    這天早上還沒起床,周天星就接到劉士林的電話,對方聲稱洪承恩會在今晚應邀前來作客,口氣明顯帶著些揶揄味,並提到洪老太也會一起來看狗,同時暗示洪老太還不知兩家發生的糾葛,言下之意,希望到時彼此都給對方留些體面,有些話不必當面揭穿。

    周天星不鹹不淡地應了,對洪承恩的來訪,他非但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反而十分高興,近距離接觸大人物的機會可不是常常都有的,要是不充分利用這次機會做點事,就太傻了。

    掛斷電話後,他就下了床,哼著小曲去衛生間洗了把熱水澡,出來時發現林水瑤也起來了,正穿著睡裙站在衛生間門口等他,一見他就一本正經地道:「天星,從今天開始,你要陪我晨跑。」

    周天星馬上變了臉色,理直氣壯地抗議道:「不行,你都懷孕了,怎麼可以亂跑?」

    林水瑤曬道:「我都看過書了,現在才是早期,鍛煉身體不但沒事,反而對胎兒有好處。」

    周天星還要據理力爭,懷中已鑽進一團溫香軟玉,林水瑤摟著他的腰,鼻尖對鼻尖,親暱地道:「一會兒想不想和我一起洗澡?」

    周天星眼中頓時冒出無數小星星,萬萬沒想到,素來矜持的林水瑤,居然會主動提出這種香艷事兒。事實上這正是他一直夢寐以求地理想。尤其是嗅著醉人的甜香。還摟著一具只穿著輕薄睡裙的美妙胴體,腦子一下就暈了,脫口道:「好啊。」

    「那好,先陪我跑步去。」林水瑤忽然板起俏臉,冷冷道。

    於是,這天早上,周天星就做了一件有生以來從沒試過的壯舉,一大清早就陪林水瑤長跑,而且無比心甘情願。

    他之所以從來不鍛煉身體。並不是因為怕苦,而是因為根本沒必要。只要不是練武的,一般人鍛煉只為健身,修道人如果也要靠跑步來健身,那就趁早別修道了。所以只要不打算成為肌肉男,修道人是從來不需要學人玩健身的。

    最關鍵的是,修道人鍛煉並不苦,跑步過程中稍覺疲累,只要略運一下真元,就什麼疲勞都沒了。而且和美女一起跑步。一路上聊聊天,呼吸清晨的新鮮空氣,不但不苦,還不失為一件人生樂事。

    兩人先是在明星花園裡跑了一大圈。接著林水瑤便提議去爬小區背面的那座小山,周天星成心想在她面前露一回臉,也沒有異議。和她一起爬上了山。

    來到山頂時。周天星面不紅氣不喘,林水瑤體質遠比他好,反而累得嬌喘吁吁、額上見汗。

    這山雖然不高,植被卻相當茂密,滿山遍野都是草木,山頂還有一泓清泉,從一處山石縫隙中汩汩流出。注入一汪清可見底地圓潭。十幾米見方的樣子,潭底生著稀疏的水草。偶爾還能見到一兩條小魚暢遊其間。

    此時兩人就站在這水潭邊休息,林水瑤顯然是真的跑累了,屈著腰,兩手按在膝蓋上直喘氣。這個動作立刻把她曼妙優美的曲線勾勒無遺,尤其是那對圓滾滾的豐臀高翹,微微扭擺,看得周天星忍不住又動了不良念頭。

    林水瑤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息,忽然目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頗感訝異地道:「想不到你這個懶鬼體質居然比我還好,跑了這麼遠頭上都沒出汗。」

    周天星笑瞇瞇地望著她,不懷好意地道:「跑完了嗎?」

    林水瑤一看到他的壞笑,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了,俏臉一紅,似嗔還喜地白了他一眼,啐道:「你現在越來越沒正經了,滿腦子都是那事,那就回家吧。」

    周天星繞到她背後,一把摟住她腰,貼著她耳根道:「幹嘛回家啊,這裡不就挺好?」與此同時,下身那具昂然之物又頂到了她兩股之間,輕輕摩擦著。

    一聽這話,林水瑤嚇得花容失色,驚道:「這怎麼可以,這是在外面。」

    只可惜,對一個發情的男人講道理,跟對牛彈琴差不多。她下身本就只穿了一條運動短褲,周天星的賊手毫不費力就滑了進去,隔著蕾絲小內褲輕輕搓揉起來。

    林水瑤這回倒也學乖了,知道落到這個大色狼手上,怎麼抗議都沒用。只是打野戰這種事兒,她弱小的心靈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只得夾緊雙腿,軟語央求道:「不要了,萬一有人來怎麼辦,我們還是回家吧。」

    周天星低笑道:「這裡哪有人,也就是你頭頂上有只小松鼠而已。」

    林水瑤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卻見身前一棵大樹上空空如也,只有樹枝樹葉,哪有什麼松鼠?然而就在這一分神間,周天星一根手指已經滑溜無比地伸進了芳草叢中。

    清晨地陽光下,柔軟的草地上,周天星有節奏地聳動著腰背,身下玉人婉轉承歡,嬌吟不絕,輕風拂面,空氣中充滿著野外的草木氣息,身旁流水潺潺。天作被,地當床,野趣之樂,實難盡表。

    在草地上玩了一會兒,周天星又把被搞得暈乎乎的林水瑤抱進水潭,從背後緊摟著她,坐在潭中一塊突出地岩石上,一邊在她體內緩緩抽動,同時一手灌注真元,輕輕搓揉她小腹。

    這其實也是一種房中秘術,就如所謂的冰火浴,一邊向她體內輸送真元,調理經血,固本培元,同時以冰涼的山泉浸泡身體,激發她自身生機與寒氣相抗,促進新陳代謝,尤其對她腹中尚未成形地胎兒大有裨益。同時。這也是一種激發人類最原始情慾地妙法。

    一番施為後,林水瑤渾身滾燙,玉膚上隱隱泛出嫣紅色,頭頂蒸氣升騰,突然腰臀發力,扭送牽引,劇烈迎合起了他的動作。

    經過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洗禮,下山時,林水瑤整個人就如脫胎換骨般。肌膚白裡透紅,一雙美眸亮如晨星,渾身洋溢著從內而外的健康氣息,益發明艷照人。和幾個月前初經人事時相比,這時的她,又隱隱多出一種只屬於少婦的獨特韻味。

    從這天起,早上去後山晨練就成了周天星和林水瑤每日必修的功課,並不是為了天天玩這調調,有些事偶爾嘗嘗鮮很有趣,天天玩就沒意思了。主要還是為了鍛煉身體,頤情養性。

    周天星從前之所以懶得鍛煉,主要是因為沒人陪,他家附近又沒有公園。如果早起在大馬路上跑步,與其說健身,不如說吃汽車尾氣。現在條件不同了。山上環境好、空氣好、視野開闊。又有嬌妻作伴,連早鍛也成了一種享受。

    兩人回家時,遠遠就看到四條狗撒著歡奔出來迎接主人,卻沒一個搭理周天星,都圍在林水瑤腳邊搖尾賣乖,周天星看得眼熱,酸溜溜道:「一群狗崽子。以後看我喂不餵你們。」

    林水瑤撲哧一笑。溜目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就湊到他耳邊,低笑道:「你猜,它們為什麼這麼喜歡我?」

    周天星心中一熱,他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只是許多事就連最親近地人都不能說,天機宗自古就有一條門規,門人弟子不得向任何人洩露身份,否則必遭天譴,所以他只能裝傻充愣,苦笑道:「你不會學過馴獸吧?」

    林水瑤如同一個正在炫耀玩具地小孩,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猜不出,告訴你吧,我能知道小狗想什麼。」

    周天星不願在她面前惺惺作態,也很想親眼看看人狗交流地場景,於是隨手一指小強,問道:「那你說,它在想什麼?」

    林水瑤蹲下身子,和小強對視片刻,忽然格地笑出聲來,喘著氣道:「它說,剛才看到小白叼了一隻拖鞋,偷偷藏到狗窩裡了。」

    接著轉向小白,繃著小臉教訓道:「小壞蛋,又偷東西,知道錯了麼?下次再做壞事就不許你進房,還不快去把拖鞋送回來,不然今天就沒肉吃。」

    只見小白果然如做錯了事地小孩般,耷拉著腦袋,夾著尾巴嗚嗚連聲,聽到最後一句時,就如觸電般從地上蹦起,向狗窩方向奔去,轉眼間又跑了回來,口中正叼著一隻拖鞋。

    這一幕把周天星看得目瞪口呆,他雖然已養了大半年狗,卻從沒想到狗的智商竟然這麼高,似乎比人類的小孩也差不了多少,林水瑤卻當他是震驚於自己的異能,得意洋洋地橫了他一眼,嬌笑道:「現在信了麼?」

    周天星用力點頭,忽然心中一動,問道:「今天洪家人要來看狗,你能讓小強不理那家人麼?」

    林水瑤傲然道:「這有什麼難的,小強早就和我是好朋友了,你想想,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能聽得懂你說的話,你還會跟別人走嗎?」

    周天星喜道:「這麼說,你就是趕它走,它也不會走。」

    林水瑤神色忽然變得很複雜,輕歎道;「其實動物和人一樣,都是有感情的,聽小強說,那個洪健常常趁沒人的時候虐待它,所以它每次看到洪健,都非常害怕。人和動物,其實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平等。」

    周天星淡淡一笑,曬道:「別說狗了,就是人和人之間,又什麼時候有過真正的平等了?這個世界總是強者為尊地,弱者根本沒有發言權。」

    正說著話,手機響了,是姚春芳打來的,一接通就聽她語氣古怪地道:「天星,我問你,報紙上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周天星一聽腦子就暈了,世事就是這樣令人無奈,紙永遠包不住火,該來地總會來,儘管他作了種種預防,但處在這樣一個資訊爆炸的年代,還有什麼事是真正保得了密地?

    「媽。你在哪裡?」

    「我已經回家了。」

    一小時後,周天星回到了那個他從小在裡面長大地陳舊小區。一走進小區大門,他就成了無數道目光包圍地中心,不管從前認不認識,幾乎個個都在向他行注目禮,更有人竊竊私語,不過沒一個上前打招呼。

    對看到的每一個人,周天星都報以友善的微笑,內心空明如鏡。微瀾不興。人其實是一種適應力超強的動物,短短一個多星期的風風雨雨,早已令他習慣了成為周圍人矚目的焦點,甚至已到了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的程度。

    這並不代表他地修養真正達到了寵辱不驚地地步,只是歷經世事後產生的一個明悟。一個人受人矚目,並不表示矚目你地人就真的那麼在意你,只要不是利益相關的,絕大多數人在津津樂道於某些名人事跡或隱私時,其實懷抱的只是一種遊戲心態,僅此而已。所以即便身為「名人」。也不必真的把自己的地位看得那麼重,更沒必要自我膨脹,因為每個人真正關心的人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就如很多人喜歡在網上發貼子。對一些事不關己地事物大發議論,根本就不是因為他對時事真那麼在意,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是隨便說說。說過了也就忘了。有人則乾脆就是因為無聊,找點事消遣一下。所以,如果太在意別人的評價,不但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自己活得很累。

    周天星回家時,沒有叫門,而是掏出鑰匙自己開的門。一進門就看到姚春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他家的房型是那種最老式地。客廳裡沒窗,采光一向不好。所以就算在白天,不開燈時,屋子裡總是陰沉沉的。

    他反手關上防盜門,走到母親面前,慢慢跪了下來,低著頭輕輕道:「媽,對不起,有很多事,我一直瞞著家裡。」

    隔了半晌,姚春芳歎了口氣,聲音乾澀地道:「這麼說,報紙上寫的那些事,都是真地?」

    「也不完全是,他們以為我是個太子黨,那是他們瞎猜,那些錢,都是我做股票賺地,還有幫公安局破案,都是因為我的直覺特別強,我在江航裡做官,其實只是因為我認識了一些達官顯貴,我之所以沒把這些事告訴你們,主要是因為不想讓你們為我擔心,也不想打破平靜的生活。特別是爸,他如果知道我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一定會很生氣。但是媽,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我的錢都是乾淨的,您相信我嗎?」

    一段漫長地沉默後,姚春芳重重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別地我不敢說,我自己生的兒子,哪有不知道地。你這孩子,從小心就沉,雖說成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卻把心思都藏在肚子裡了。唉!反正你也是個快成家的人了,當父母的總不能管一輩子吧。可媽又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就算有些事你不方便跟你爸說,你就不能跟媽說……」

    她說著說著,流下淚來,哭道:「沒良心的小東西,我算是白養了你這個兒子了,什麼事都把我蒙在鼓裡。」

    姚春芳一落淚,周天星就亂了方寸,急道:「媽,你別哭啊,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要不你打我吧……」

    話還沒說完,他的頭就被姚春芳一把摟進懷裡,頭頂立刻被冰涼的淚珠濡濕了一大片:「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被人家拘留了都不肯告訴我這個當媽的,你真是一點都不懂當父母的心啊,你什麼事都不肯跟家裡說,你讓我們以後怎麼放得下

    聽著姚春芳撕心裂肺的哭泣,周天星心頭升起深深的無力感。人生在世,自然缺不了親情,然而對修道人來說,親情其實也是一個極大的障礙。

    古時候就有許多修道人,寧願拋妻棄子,遠走天涯,就是為了尋求解脫,得證大道。然而事實證明,這些離家出走的修道人非但很難如願,反而會因此種下解不開的心魔,最終走火入魔,道心崩潰。

    道理很簡單,感情是世上最奇妙的東西,它就像一張無形的蛛網,越是用簡單粗暴的手段去逃避,反而會陷得更深。而所謂的「揮慧劍、斬情絲」,若不經歷一番魂銷腸斷的苦痛掙扎,除非天生就是個泯滅人性的異類,誰又能真正勘得破這一關?

    至少目前的他,還勘不破這一關,也不願為了修道做一個絕情絕義的人。

    最關鍵的是,天性散漫的他,其實從來都沒奢望過有朝一日真的得證大道。像那些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的事,並不是他的理想,能活得長點固然是件好事,但如果身邊的親人朋友全都死絕了,就剩他一個人孤獨地活著,再長的壽命也沒多大意義。

    好不容易安撫下姚春芳激動的情緒,賭咒發誓今後無論什麼事都不瞞她,周天星這才小心翼翼地提出,最好把這些事先瞞著父親,免得他在雲南工作也不安心,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花言巧語,把姚春芳哄得暈頭轉向,稀里糊塗就答應了兒子的請求。

    等說起和林水瑤的婚事時,姚春芳終於轉悲為喜,徹底把此前的痛心疾首拋到了九霄雲外,興致勃勃地和周天星商量起操作的細節。

    直到這時,周天星心中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做通了姚春芳的工作,周國輝就好辦多了,就算將來父親回來知道了他的種種「劣跡」,有姚春芳在前面頂著,至少不必擔心周國輝把他這個逆子趕出家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2:44

第114章 推卦

    當天中午,周天星就帶著姚春芳回到了明星花園。姚春芳原本只是從報紙上得知兒子有錢,其實沒有感性認識,一來到明星花園,才知道他的生活究竟有多腐敗,還沒踏進家門,就被社區優美的自然地理環境弄暈了。

    而真正進入周天星買下的豪宅時,姚春芳更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幾乎懷疑身在夢中。林水瑤知道她要來,讓王滿倉這個無所事事的肌肉男打下手,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菜餚。姚春芳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尤其中意,見她這樣乖巧,少不得又是一頓猛誇,早就把周天星的種種「劣跡」忘了個一乾二淨。當下一桌四人,歡歡喜喜地共進午餐。

    正吃著飯,社區保安打來電話,聲稱大門外有客人來訪,竟是久未謀面的張家生。

    上回「金玉滿堂」被媒體爆光後,張家生牽連其中,求到周天星頭上,周天星當時出於種種考慮,還是幫了他一把,通過林玉樓的關係,把他轉成了污點證人,至於後來的發展,就再也沒有興致過問,這時聽到他突然出現,雖然有點意外,不過還是讓保安放他進來了。

    等見到張家生本人時,周天星不禁又吃了一驚,幾乎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在他印象中,從前的張家生一直是一副皮光肉滑、腦滿腸肥的形象,而現在的他,就像完全是另一個人。形銷骨立,眼窩深陷,兩鬢斑白,體形消瘦了不止一圈,整個人都像蒼老了十幾歲,身上地西裝也是又髒又皺,一看就是很久沒洗過的,而且顯得過於肥大,就像偷來的一樣。只能依稀從服裝的板形上看出點名牌的影子。

    周天星見他落魄到這個地步,不禁生出些側隱之心,不管怎麼樣,張家生當初還是幫了他不少忙的,事發後也曾親口答應他,以後會拉他一把,這點信用,還是不能不講的,於是把他讓進書房敘話。

    原來,周天星當初的一念之仁的確幫了張家生地大忙。不但使他成功轉為污點證人,而且由於認罪態度良好,主動交出大量貪污所得,最後被法院判了個緩刑。平安回家。

    張家生滿擬這回得脫大難,官雖然沒得做了,但憑著一部分隱匿起來的財產。至不濟也能做個富家翁。誰料禍不單行。剛從拘留所出來的張家生,立刻成了無家可歸的人,妻子刑玉蘭以及妻弟刑二山不知所蹤,而原先為避禍存在兩人名下的財產也被席捲一空,連唯一一套沒被充公的房產也被變賣了。從前的那些親朋好友,這時見到他也是唯恐躲避不及,百般無計。這才想起周天星當初的承諾。

    靜靜聽完張家生的遭遇。周天星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往事歷歷在目。第一次見到張家生時,這傢伙還是個油光皮滑的大胖子,在賭場裡一擲千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那是何等地豪氣,何等的威風,想不到還不到一年時間,就淪落到了這種地步,不禁油然生出感慨,搖頭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老張,你要是早知道今天會有這樣的下場,當初還會那麼貪嗎?」

    張家生淒然一笑,道:「天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貪官。當初我和你爸是一起畢業地,也是一起被分到國稅局的。唉!那時候啊,人的思想真單純,說了你都不信,那會兒我比你爸都紅,一心只想踏踏實實幹工作,為國家多做貢獻,什麼雜念都沒有,每天過得那個充實,那份成就感和滿足感,就別提了。」

    他說著說著,思緒彷彿穿越了悠悠歲月,回到數十年前,臉上也放出異樣地光輝,那是一種在現代社會幾乎絕跡、只能在一些老電影中才能看到地光采。

    有那麼一刻,周天星彷彿在張家生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不由對面前這父親的同齡人生出好奇心,接口問道:「那後來,你的思想是怎麼改變的?」

    張家生吧答吧答抽著雪茄,苦笑道:「張某人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你想聽,我就告訴你。當年我在大學裡就處了個對象,那年月的我,思想單純得很,我那時候滿心以為,我家三代貧農,根紅苗正,又是個大學生,只要畢業了,當了國家幹部,人家應該沒什麼可挑剔地。」

    他說到這裡,突然仰天打了個哈哈,笑聲中滿是無盡悲憤:「可我萬萬沒想到地是,就算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她家裡還是不許我們結婚,你知道為什麼嗎?就因為他父母都是高幹,高幹啊……他們家寧可偷偷把孩子做掉,也要找個門當戶對地,喪盡天良啊!」

    不知不覺,一段清晰無比的影像傳入周天星識海,如同放映一部黑色記錄片。

    灰暗色的天幕下,懸崖邊,兩個灰撲撲的身影扭打成一團,一個似曾相識的吼聲在獵獵勁風中咆哮:「張家生,你清醒一點行不行,小紅死了,難道你就也要陪她去死,你這樣做對得起誰……」

    「砰!」

    一拳重重砸在那人鼻樑上,鼻血長流,另一個聲音同樣發出震徹山谷的吼叫:「滾!周國輝,不清醒的人不是我,是你!……」

    是的,這兩人就是多年前的周國輝和張家生,周天星下意識起了一個心卦,立刻就在識海中看到了他們當年的一段場景。

    不知過了多久,扭作一團的兩人分開了,都仰面躺在地上,滿頭滿臉全是腫包和血污。

    「周國輝,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以為,撿回我這條爛命,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大善事?可笑,我告訴你,從今天起,從前地張家生已經死了,今後的張家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氓、惡棍!讓那些該死的說教見鬼去吧,什麼理想、道德、信念。都他媽是糊弄你這種白癡的,我要不擇手段地往上爬,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讓這個世界,見鬼去吧!」……

    書房中的氣氛顯得異常詭異,周天星陷入深深的思索,並不是因為張家生曾經的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另一個從前曾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題,終於在這一刻尋到了根源。

    事實上,這個問題困擾過周天星很久。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父親周國輝的為人。平生行事坦蕩,待人誠懇,上不欺天,下不欺心。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這樣的人簡直比大熊貓都難找,但奇怪的是。周天星自從踏入煉神期後。就發現周國輝的功德並不高,甚至及不上姚春芳這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就算不論周國輝的人品,周天星身為他的兒子,平時為了修道一直在想方設法積功德,單憑這一點,身為父親的周國輝也能時常從中得到一些分潤,如果連這樣地人功德都不高。問題就一定出在因果上頭了。

    值得慶幸的是。周天星今天終於找到了真正的癥結所在,問題正出在張家生身上。周國輝當年曾救過張家生一命,同時也救回了一個大貪官,因此張家生做下的種種惡業,也都算了一份到周國輝頭上。

    想通這一層,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善良地人固然值得尊敬,但有時所謂的善舉,非但沒有功德,反而會給自己帶來無數麻煩。

    「爸,就讓我為你了結這場因果吧。」

    他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懲惡揚善固然是功德,但如有機會渡人改惡從善,更是莫大功德,只是這種事實在太麻煩,風險大,效率低,遠不如直接行善懲惡來得實惠,如非迫不得已,修道人一般都懶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但現在地周天星,卻別無選擇。

    他清了清嗓子,凝目望著張家生,緩緩道:「張叔,其實你和我爸從前地一些事,我也略知一二。我的意思是,一個人總不能永遠活在過去吧,不知道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張家生自嘲式一笑,黯然道:「想不到國輝把那些事也告訴你了。唉!我這輩子還能有什麼打算,呆在那地方的時候,我其實早就想通了,人嘛,就這麼回事,山珍海味,也就是一日三餐,房子再大,真到了睡覺的時候,一張單人床就夠了。你說,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啊。所以呢,我在裡面就想好了,只要這回能大難不死,出來以後我就什麼都不想了,管他娘的什麼錢財官位,每天兩飽一倒,太太平平混日子得了,誰想到……」

    周天星不由也跟著歎了口氣,油然道:「佛家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張叔,我也不怕你見怪,我覺得這話正應在了你身上,你說呢?」

    張家生呆望他良久,忽然掉下淚來,他也不用手去擦,任憑一滴滴淚珠滑過消瘦的面頰,無聲地落到地毯上。

    他輕輕合上雙眼,低聲呢喃道:「你說得不錯,我現在啊,腦子裡其實都空了,就記得當年和小紅在一起的時候……可能真是老天爺地報應吧,自從小紅死了,我就像被鬼迷了心竅,後來幹了多少壞事,自己都記不清了,呵呵!你說這事兒奇不奇怪,我和我後來娶地老婆,兩個人身體都沒毛病,去醫院裡檢查了不知道多少回,可就是再也沒懷上過,大概是小紅泉下有知,她不想再讓我跟別的女人好吧。」

    周天星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張了張口,卻又發現其實已經沒什麼可說地了,下意識地走到他身前,拍拍他肩,溫言道:「張叔,你今天能主動來找我,我真的很高興,到了我這兒,就算到家了,要是現在沒地方去,就先在我這兒住著吧,我建議你別的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想想今後該怎麼做人就行。」

    對於張家生今後地安排。周天星暫時還理不出頭緒,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必須把他控制在自己眼皮底下,免得這傢伙走投無路之下,又跑到社會上幹壞事,至於思想教育,他實在不擅長,索性先把他安頓在新買的別墅裡,和王滿倉一起住。等以後有空了再說。

    把張家生的住處安頓好後,周天星回到家,一進門姚春芳就迎上前,一張胖乎乎的圓臉蛋幾乎貼到他鼻尖上,打機關鎗似地問道:「剛才來的那個小老頭是誰?怎麼像個叫花子似的?你怎麼對他這麼好?還讓他住下了?」

    周天星一愕,旋即失笑道:「媽,你真的不認識他了?他就是小時候我們家的鄰居,張家生啊。」

    姚春芳地嘴立刻張成了O形,塞進一隻大蘋果都沒問題,隔了半晌才拍著胸脯道:「媽呀!我說呢。剛進門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人怎麼這麼臉熟,原來就是張家生啊,可……不對啊。他不是做了局長嗎?」

    周天星向她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早就被抓進去,又放出來了。媽。你可真是夠後知後覺的。」

    姚春芳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忽然大驚失色,一把拽住周天星的衣領,虎著臉凶巴巴道:「你個死孩子,這回可別想再蒙我了,快給我老實交待,你和張家生究竟是什麼關係?有沒有和他一起幹壞事?他是怎麼被抓的?怎麼什麼人都不找。偏找上你?……」

    這一回。周天星的腦子,徹底暈了。有些時候。真正的戰場並不在外面,而是在家裡,親人的關心愛護固然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但過多的不必要關心,就是一個沉重地負擔了。

    好不容易用花言巧語把姚春芳哄得五迷三道,周天星就一頭扎進二樓書房,借口公司裡有件十萬火急的法律文書需要他親自閉門造車,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打擾他,同時囑咐家人,晚上八點左右會有一位姓洪的先生來訪,到時候可以把他一個人領進書房。

    而事實上,周天星其實只是一個人呆在書房裡偷著樂,只因剛才和張家生談話時,無意中發現,自己的修為居然又有精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了「推卦」地階段。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所謂「推卦」,指的是可以隨心意所指,對特定的事物起卦。正如他剛才對張家生起卦,如果在從前,他得到地反饋影像一定是隨機地,只要是張家生生平過往經歷,都有可能出現在卦象中,並不能由他的意志來控制,這樣就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大量雜亂無用的卦象。現在就不同了,如果想瞭解對方某些特定的經歷,只要起卦時附帶一個意念,心卦就會忠實傳回想要看到的場景,既省事又省功德。

    最可喜的是,一旦掌握了「推卦」,那麼心卦真正的威力,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X!好緊張,真他媽地緊張。」

    他一個人在書房裡像個沒頭蒼蠅,不停轉著腰。生性疏懶地他,大概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緊張,突然狠狠一掌摑在自己臉上,罵道:「周天星,你怎麼這麼沒用,這點事就把你激動成這副德性,不就是栽一棵因果樹嗎?」

    下一刻卻又發出無聲的大笑:「哈哈!因果樹啊,我愛死你了,從今以後,我這個天機宗二把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遙想公瑾當年,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說地不就是我嘛。」

    一個人自說自話發了一陣瘋後,總算稍稍平定了情緒,這才席地打坐,盤腿坐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五心向天,斂目寧神,開始默默背誦一應口訣,逐漸沉入似夢似醒的超然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黑了。無邊夜幕下,兩輛黑色加長紅旗轎車,一前一後,悄悄駛入明星花園。

    同一時刻,沒有開燈的書房裡,靜坐中的周天星雙眼霍地睜開了,在黑暗中閃著異樣的光彩。

    他緩緩從地上站起,走向牆角,點亮了房中的水晶吊燈,均勻柔和的光線鋪滿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接著,他坐到書桌後面一張真皮座椅上,從一個精緻的銀製方盒中抽出一根雪茄,劃亮了一根火柴,忽然低笑著自語道:「好濃的檀香味兒,隔這麼遠都能聞得到,真是倒足了胃口,還是用我的雪茄味來壓一壓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3:13

第115章 賭局

    洪承恩是個極守時的人,當晚八點,他的「江東001」紅旗車就準時停在周家門口。

    車一停穩,幾個國安隨扈首先從後一輛車中湧下,接著有人打開他座車的後門,再由洪承恩親自把洪老太攙下車,秘書劉士林則極默契地上前叫門。

    門開處,王滿倉鐵塔般的身形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他掃了一眼面前這堆人,目光第一時間就被洪承恩身上那種自然流露的上位者氣息吸引了。

    部隊裡雖然天天能看電視,但一般只看中央台,所以他並沒有認出這張面孔,周天星事前也沒有對家人透露省委書記會來,只說有一位姓洪的先生晚上會來拜訪,但再蠢的人也能看出,這夥人來頭一定不小。尤其當王滿倉的視線落到對方開來的車上時,面容猛地一肅,習慣性地併攏雙腿,差點沒當場喊出「首長」兩個字。

    長年跟隨在洪承恩身邊的劉士林,對這類反應早已司空見慣,不過他還是十分滿意這回造成的震懾效果,微笑著伸出手去:「王先生,不知道周先生在家嗎?這位是洪先生,今天特來拜會。」

    只可惜,他的笑容下一刻就僵在了臉上,先是由微笑轉成苦笑,接著又從苦笑轉成比哭還難看的慘笑。原因很簡單,王滿倉這憨小子激動過了頭,一隻老虎鉗般的「熊掌」緊緊箍著他地手。捏得他指骨格格作響。

    很自然的,出於人類自我保護的本能,劉秘書拚命把伸出去的手往回抽,誰想對方乍見大領導,正是心潮澎湃之際,竟會錯了他的本意,反而更加攥緊他的手,猛烈上下搖晃,同時還憨笑著連聲道:「在!在!哪能不在呢。」

    「嗷嗚!」

    素來矜持穩重的劉秘書終於被王滿倉的「獸行」激發出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也顧不得在領導面前失儀了,氣急敗壞地嚷起來:「快放手!要骨折了!」

    平心而論,要是換了別地什麼人,就算是剛從部隊出來的,劉秘書也絕不會遭受如此「酷刑」,大概也只能怪他今天出門前沒看黃歷,碰上王滿倉這個千里挑一的活寶。

    聽到劉士林的慘叫,王滿倉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禁又羞又窘,忙一迭聲道歉:「唉喲!劉先生。真是對不住啊,俺剛才沒留心,使了點勁……」

    只可惜,他這時的真誠道歉。落到旁人眼中時,就顯得無比虛偽了。

    劉士林這時的心情,恨不得用刀把這傻大個剁了。卻苦於疼痛難忍。只剩下抱著手吸涼氣的份,根本開不了口。

    好在這時有人出來解圍,姚春芳聽到門外響動,晃蕩著圓滾滾的大屁股蛋跑出來瞧熱鬧,先是被門口圍著的一大堆人嚇了一跳,接著就被齜牙咧嘴的劉士林吸引了。

    「啊呀!這小伙子手怎麼啦?快快!滿倉,還愣著幹嘛。快把人家扶到屋裡來讓阿姨看看。嘖嘖!這是碰哪兒了,看樣子傷得不輕啊。」

    姚春芳以前當過紡織廠地車間主任。後來又做了一陣居委會大媽,再後來又去街道裡當了婦女主任,天生就是個熱心人,特別是那副跟紡織機拼出來的宏亮嗓門,乍一亮出來能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只可惜,在如此微妙的氣氛下,她的熱心腸在別人看來,怎麼看都像惺惺作態,尤其是滿腹冤屈無處伸張地劉秘書,在聽到「阿姨」兩個字時,差點沒被她活活氣暈。

    不過姚春芳的熱情也沒有完全白費,至少還是有一個人領情的。

    洪老太聽到姚春芳驚天動地地大嗓門,馬上就樂了。山裡人家家都住得遠,大嗓門可是一項最基本地生活技能,有什麼事需要左鄰右舍幫忙的,隔著老遠吆喝一嗓子就行,可自從跟著兒子搬進城裡,別說這種級數的大嗓門了,就連大聲說話的都聽不到了,所有人看到她都是畢恭畢敬,輕聲細語,耳朵背一點都聽不清別人的話。

    「嗨!我說大妹子呀,您是這家的少奶奶吧,嘖嘖!長得可真俊啊,水撲撲的,一看就是個富態人啊。」

    洪老太一見姚春芳,就笑得合不攏嘴,在老太太樸素地審美觀中,圓臉盤、水桶腰、大屁股,才是最理想地女性形象,總的來說概括為一句,下床能種地、上床能生娃,才是真正地好女人,而姚春芳的形象,無疑正符合這個標準。

    姚春芳可是最經不起表揚的,一聽這話也樂了,她天生就是自來熟,一見誇她的是個精神矍爍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忙屁顛顛地跑了過去,毫不認生地拉住洪老太的手,充分發揚居委會大媽的優良傳統:「老大姐啊,看您說的,我哪是什麼少奶奶哦,兒媳婦都快過門了,瞧瞧您這氣色,這身板,高壽啊!」

    洪老太更加高興,笑得滿口金牙亂閃:「啊呀!這話怎麼說的,瞧瞧!這麼年輕就喝媳婦茶了,我說吧,這家子肯定錯不了,古話說得好,叫善有善報,菩薩心啊,來來!兒啊,快過來,咱娘倆一塊給人家作個揖,道個謝。大妹子啊,要不是你家少奶奶收留咱家黃囡,咱家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啊。」

    對於「黃囡」的事,姚春芳一點都不知情,她也從來不關心國家大事,一見電視裡放新聞就馬上換頻道,所以也不認識洪承恩這張臉,還當來的是周天星在官場上結交的朋友,聽洪老太提到黃囡,一下子就摸不著頭腦了,心道:「黃囡?聽上去像個小孩地乳名啊。敢情是這家人走丟了孩子,被我家媳婦找到的?也不對啊,家裡上上下下什麼都有,哪來的小孩?」

    於是一臉疑惑地問道:「老太太,你怕不是走錯門了吧?我家沒有黃囡啊。」

    洪承恩知機地把嘴湊到洪老太耳邊,悄聲道:「娘,我派人來了好幾次,這家人就是捨不得放黃囡回去,老是推說沒見著黃囡。這不。兒子實在沒法子了,才請您出馬的啊。不過您放心,這家人對黃囡好著呢,就跟親兒子似的。」

    洪老太笑了,眼神中閃出一絲山裡人的狡獪,拉住姚春芳胖乎乎的手就不放了,笑瞇瞇道:「大妹子,咱們可真是有緣啊,我是一見你就打心眼裡熱乎,早就聽人說了。你家少奶奶長得那個俊……」

    然而她話才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雙老眼直勾勾盯著開門處。還不止是她,在場所有人。幾乎都在這一剎那間呆住了。

    如果說從前的林水瑤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那麼現在地她則是一朵傲然綻放的玫瑰。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黛眉微蹙。眉眼間含著一絲冷峭的笑意。卻益發襯出她氣質卓爾不群,如同磁鐵般牢牢鎖住眾人的視線。

    也許在一些極親近的人眼中,林水瑤並沒有發生多大變化,但經過周天星多次以房中術「洗禮」,其實早已脫胎換骨,從一個青澀少女漸漸轉變,成了一位風華絕代的尤物。一顰一笑。便足以顛倒眾生。

    現在的她,即便和容貌與她不相上下的慕容飛比。都略勝一籌。道理很簡單,一塊未經開墾的處女地怎能和一片生機盎然的熟地相比。

    乍見到林水瑤這種級數地尤物,幾乎人人腦海中都在第一時間冒出四個字-禍國殃民。就連洪承恩也暗暗苦笑,心道果然紅顏禍水,怪不得洪健一見她就神魂顛倒,遭了慘禍。而他身旁的洪老太則更是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早就把所謂的「樸素審美觀」拋到了九霄雲外,喉頭格格作響,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的娘!仙女下凡。」

    卻聽林水瑤冷冷道:「想要狗,不可能,你們這家子,沒一個好人。」說完纖腰一扭,就頭也不回地進屋去了。

    這並不是周天星事先囑咐她地話,事實上,對於這次洪承恩的來訪,周天星根本沒對家人作過任何安排,甚至沒有透露隻字片語,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梁子已經結下了,再怎麼獻媚討好、委曲求全都沒有任何意義,至於劉士林在電話中所謂的相互留點體面,也沒必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這就是修道人地驕傲,可以卑鄙,可以不擇手段,但絕不能仰人鼻息,聽人擺佈。

    場面頓時從一團和氣轉為冰冷如霜,姚春芳地臉也沉了下來,冷冷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到我家來幹什麼?」

    洪承恩雖然城府極深,這時的臉色也不好看了,淡淡瞥了劉士林一眼,目光中沒有一絲慍怒,卻讓劉秘書渾身打了個機伶,連背脊上都冒出冷汗,正想張口解釋點什麼,頭頂上方已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洪先生,既然來了,就上來說話吧,不過很抱歉,你帶來的人,我們家沒什麼興趣接待。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的,畢竟你我非親非故,我也從來沒有邀請你來我家作客。」

    洪承恩還沒有答話,憋了一肚子邪火的劉士林就忍不住嚷了起來,指著樓上怒喝道:「無禮!放肆!周天星,你以為你是誰……」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洪承恩嚴厲的眼神止住了。其實就連洪承恩本人都沒料到,堂堂一省大員,居然會在周家遭此冷遇,別說不合官場之道,就連普通升斗小民吵架,一般都不會這麼不留面子和餘地地。宦海浮沉數十年,今天還是首次遭遇這樣出離尷尬地場面。

    「兒啊,你跟娘說句實話吧。」洪老太緩緩轉過頭,一雙老眼緊緊盯著比她還高出半個頭的兒子。

    「娘。」

    一接觸到洪老太地目光,洪承恩便如芒刺在背,低聲解釋道:「這裡頭恐怕有點誤會。可能是我上次派來地人態度不大好,惹惱了人家。要不,我先派人送您回去,我再親自跟這家人談談。」

    洪老太垂下眼瞼,默然半晌,才輕歎道:「兒啊,娘老了,可還沒糊塗,到了這光景。你就真的一句實話都沒有?」

    洪承恩面部肌肉抽搐一陣,終於咬咬牙,澀聲道:「娘,實話跟您說,這家人原本是幫咱家找回了黃囡,還巴巴地送回咱家來,可誰知道,在路上被健兒碰上了,他……見色起意,硬是冤枉人家偷了咱家的狗。還當眾調戲這家的少奶奶。給他這麼一鬧,人家本來想還也不肯還了。我知道這事後,一氣之下,就把那混小子送到部隊上去了。這事一直瞞著您。是怕您著急上火,捨不得放他到部隊上鍛煉,可這孩子再這麼下去的話。以後就沒救了。我……也是為他好啊。」

    洪老太凝目望他良久,終於淒然一笑,搖頭道:「兒啊,你瞞得娘好苦。唉!這不就是戲文裡的高衙內麼?給你這麼一說……不過禮是禮、法是法,是咱們家不對,人家不給咱臉也沒法子。唉!過些日子等人家心氣順了,再來把黃囡要回家吧。」

    接著她轉向姚春芳。滿面羞慚地道:「大妹子啊。還要請你家那個像仙女似的少奶奶再出來一回,我得替我大孫子賠個不是啊。兒啊。快著點,把咱準備的禮盒端上來。」

    姚春芳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性,雖然直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人家一服軟,她腦子就有點暈了,只得向屋裡喊了一嗓子:「瑤瑤,再出來一下。」

    與此同時,洪承恩把劉士林拉到一邊,低聲囑咐幾句,便邁開大步,逕向大門中走去。他也不需人引路,一個人穿過陳設典雅地大廳,登上旋轉樓梯,逕向書房行去。

    書房的門敞開著,洪承恩踱到門口時,一眼就見到書桌後坐著一個貌不驚人的青年,然而那種恬淡平和的超然氣度,竟令他不由得產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彷彿多年前第一次坐到大學課堂上時,面對的是一位年高德昭的老教授。這人身上,甚至隱隱有一種洗盡鉛華、不染人間煙火的味兒。無疑,他就是周天星。

    洪承恩默默關上房門,走到他對面的一張沙發上,旁若無人地坐下。

    兩對目光靜靜對視良久,周天星忽然笑了,淡淡道:「方面大員,果然不凡。」

    洪承恩也笑了,展顏道:「彼此彼此,少年俊傑,江東無出其右。只是我不太習慣聞雪茄味,是不是可以把煙熄了?」

    周天星灑然一笑,真的在煙缸裡掐滅掉半根雪茄,輕描淡寫地道:「其實我不大抽這個,只是不太聞得慣檀香味。」

    洪承恩漸漸收斂起笑容,直視著他,緩緩道:「周先生,我今天來,只有一個目地,尋一個了局。」

    周天星笑容不改,點頭道:「這也是我的心願,可惜世事總不遂人願,洪先生,我想你也應該非常清楚,不是我不想了,是不能了,也不敢了。」

    洪承恩油然生出感慨,輕歎道:「奈何相見恨晚,否則你我必為忘年之交。」

    接著他遊目四顧,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屋角一方棋坪上,似是不經意地問道:「周先生名動江東,想必棋藝也是很高明的吧。」

    周天星向那邊瞥了一眼,失笑道:「見笑了,那是一個朋友送的,只是擺個樣子,附庸一下風雅而已。」

    洪承恩卻肅容道:「周先生過謙了,不如你我手談一局,博個綵頭?」

    周天星眼睛驀地一亮,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請講。」

    洪承恩沉吟片刻,笑道:「我嬴了,黃囡是我地,你贏了,你我封盤一年,一年內互不越界,可以嗎?」

    這話一入耳,周天星平靜如常的面部表情下,立刻掀起軒然大波。洪承恩的意思表達得已經十分清楚了,只要他能贏一局,就可以得到整整一年地喘息時間。當然,他對洪承恩地政治人品並不太清楚,所以對這個口頭約定也不會全信。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那就是,他絕對不會在棋道上輸給對方。原因很簡單,雖然他事實上從來沒有下過棋,但作為一個能預窺天機的修卦人,和普通人下棋,哪怕對方棋藝再高,也相當於大人和小孩子打架,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上,更何況,江玉郎閉關前狂灌給他的資料中,就至少包含了幾千套棋譜。因此,除非對方是個以棋入道的修道人,否則根本沒有半點機會贏他。

    於是一口答應:「一言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3:36

第116章 因果樹

    書房中茶香裊裊,兩人對坐手談。

    兩人落子的速度都很慢,一個神態散漫,另一個神情肅然。

    前者自然是周天星,他其實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時間,每當對方落子,他的腦海中就會立刻浮現出應手,有時甚至出現幾種可選項,任選其一就行。

    事實上,周天星從來不下棋,因為這種遊戲實在太無聊了,他甚至不必了解圍棋的遊戲規則,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棋局,還沒來得及思考,直覺就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最佳走法。這種情形就像解數學方程,不用解就直接出答案。如果不是擔心驚世駭俗,他根本沒必要和洪承恩泡蘑菇,直接殺他個片甲不留就行。

    而坐在他對面的洪承恩,情況就完全相反了。剛開局時,他還面帶微笑,氣度雍容,一派國手風範。可惜好景不長,十分鐘後,他的眉頭就漸漸鎖了起來,每次落子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面色凝重得如同兩軍對壘。不過他顯然韌性極強,明知對方棋力遠超自己,依然咬牙硬撐,堅持到了收官。

    終於,洪承恩長歎一聲,棄子認輸,向周天星拱手道:「佩服!一年之內,我會謹記那個承諾。」

    周天星喝了口茶,淡淡瞥了他一眼,調侃味十足地笑道:「明年的兩會,大概就在這一年之內吧。洪先生,你真是勝固開懷輸亦喜啊。兩頭都不吃虧嘛。」

    洪承恩爽朗一笑,也不與他作無謂地口舌之爭,起身道:「告辭。」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坐言起行,行事灑脫之極。

    周天星也不留他,一言不發地任他離開,直到腳步聲遠去,這才搖晃著起身,腳步蹣跚地走到門口。砰一聲反鎖上門。下一刻,他整個人就如虛脫般,一下癱坐在地毯上,臉色也變得蒼白如紙。

    原來,剛才下棋的兩個多小時中,周天星完成了修道以來頭一件壯舉,在識海中栽下了一棵因果樹。

    所謂「因果樹」,其實就是指一個人的全部經歷,從出生到現在,一切經歷都在這棵樹上。以時間為樹幹。任一時間點上的經歷為枝叉,樹葉則是「緣」,即各色各樣的相關人物,也就是所謂「有緣人」。

    在修卦人眼中。世上每一個人都相當於一棵因果樹,而每一棵因果樹同時又是某些其他樹上的一片樹葉。

    而栽種因果樹的方法,其實也相當簡單。只要達到「推卦」階段。就可以應用心卦中的「推」字訣,把受術者的一生經歷全部重演一遍。相對應地,想要完成這樣龐大的工程,所耗費的功德也是相當驚人的。正如現在的周天星,為了栽下洪承恩這棵因果樹,就幾乎耗乾了所有功德。

    這裡還需要解釋一下,所謂「推」字訣。相對於周天星從前的起卦方式。是一種質的突破。推卦時,起始時間完全隨心而定。而且推演時間越長,所消耗的平均功德就越低。

    這個問題可能比較難以理解,舉例說明,比方說推演某人生平經歷,把起卦時間作為起始點,一直向過去推,假設前推一個月所消耗的功德值為100,如果在此基礎上再推一個月,消耗就肯定低於100,而推演時間越長,這個降幅就會幾何級擴大,如果能一下子推出十年,每月消耗就肯定會從100降到10以下。這個道理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還是用解方程來打比方,已知元素越多,解題過程就會越容易。

    而一旦把一個人的過往經歷全部推演出來,就意味著栽下了這人地因果樹。

    一旦栽下一棵因果樹,這棵樹就會隨時間推移自行生長。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不需和洪承恩見面,周天星隨時隨地都能知道他正在幹什麼,除非周天星有意讓這棵樹停止生長,否則直到洪承恩死亡為止,這棵樹都會不斷成長。當然,樹木的成長離不開陽光雨露,成長過程中還是需要耗費功德的,不過消耗量極小,一年的耗費也就相當於周天星在公交車上讓一回座。

    周天星今天之所以不惜血本,拼著小命也要栽下洪承恩地因果樹,不止為偷窺他的生平經歷,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擁有渴求已久地預知能力。

    因果樹最大地妙用在於,只需耗費一定功德,就能預知樹主的未來,同樣的,預測時間越長,所耗費的功德也會幾何級激增。比如預測洪承恩明天會做什麼事,消耗功德10,預測後天就肯定不止10了。

    這裡需要著重說明一下,所謂預知未來,並不像一些玄幻小說中寫得那麼誇張,事實上是有理論依據的。

    眾所周知,宇宙萬物本身就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無比的系統,所有事件的發生,一切滄桑巨變,都是由無數因素共同造成地「後果」,而每時每刻所發生地事件,在下一刻就會成為「前因」,這就是「因果循環」,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實全都存在「必然」地內因。

    普通人類之所以無法預知未來,只是因為需要計量的條件太龐大、太複雜,甚至很多因素都是無法計量的,比如感情。而事實上,感情也是可以計量的,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一個人的性格、喜惡以及思維方式其實全都源自於他的生平經歷,只不過在現有條件下,就算最傑出的心理學家,也不可能把一個人的內心世界量化。

    天機宗的心卦。從本質上講其實就是一種因果計量工具,它如同一台超越人類認知範疇地、以功德為能源運行的計算機,能自動搜集數據,通過精密複雜的程序演算,最終獲得結果。

    也許有人會問,既然一切因果都存有內在的必然性,那麼身為這台超級計算機的掌控者,預知結果後的周天星,是否能干擾既定的結果?答案是肯定的。能!

    唯一的問題是,一旦他選擇對預測結果進行干擾,那麼他之前所作地預測就會被全部推翻。也就是說,他從前的預測全部白費了。這裡就衍生出另一個概念了,按天機宗的術語,叫做「變卦」。至於「變卦」的相關問題,在此暫不贅述。

    言歸正傳,洪承恩離開書房後,快步下樓,不想卻見到一副令他啼笑皆非的場景。

    一樓客廳中。姚春芳和洪老太並肩坐在沙發上,正拉著手親熱地說著體己話,不時還爆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如同相識多年的老友。而傻大個王滿倉。則抱著肚子坐在一旁,一邊磕瓜子,一邊無聊地打著呵欠。

    「我說大妹子啊。你可真有福哦。兒子這麼孝順,媳婦又長得跟仙女似的,馬上又要見孫子嘍。嘖嘖!真是羨慕死人了。」

    「唉喲!老太太,你就知足吧,兒子都當上書記了,還這麼知冷知熱的,福壽雙全啊。」

    「嗨!什麼書記不書記的。你是不知道啊。成天不著家,忙進忙出地不知道在忙啥。還有我家那大孫子,也是成天野在外頭惹禍,這不,把你家少奶奶也得罪了。大妹子啊,你可得好好跟你家媳婦說叨說叨,只要能平了她的心氣……」

    洪承恩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走到洪老太身前,微微躬身道:「娘,您看天也晚了,咱們今天先回去吧。」

    洪老太正說得興高采烈,瞥他一眼,道:「你先回吧,我今天就住這兒不走了。」

    洪承恩變色道:「娘,這怎麼可以?人家……」

    洪老太老眼一瞇,向他傳遞了一個很隱晦的眼神,不耐煩地道:「就許你成天不著家,娘就不興在外頭住兩宿?回吧,都跟人家說好了,我跟這家人有緣,住在這兒比那個大院子強多了,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洪承恩面色數變,猶豫片刻,終於歎了口氣,向姚春芳拱手道:「既然這樣,那就煩請……周媽媽費心了。」

    姚春芳笑得臉上如同開了一朵花,站起身來連聲答應。她這時早已知道對方地真實身份,心底裡其實一直都有點發虛,市井小民見了封疆大吏,還沒開口就先矮半截,這也是人之常情。

    直到現在,姚春芳都還沒想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她實在不願兒子真的把人家得罪狠了,所以她現在地心態,非但不像周天星那樣毫無忌諱,反而心中七上八下直打鼓,不管怎麼樣,先把場面上地功夫做足再說,回頭再仔細審問周天星就是。

    洪承恩一踏出周家大門,在門外守候多時的劉士林就迎上前,向他身後張望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洪書記,老太太怎麼沒出來?」

    洪承恩鐵青著臉悶哼一聲,一言不發地向座車走去,劉士林忙小跑著越過他,提前拉開車門,同時用另一隻胳膊撐在車門頂部。

    砰地一聲,當車門重重關上時,洪承恩飛快地從西服內袋中抽出一條方帕,捂在自己嘴上,接著喉頭一甜,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小口熱血。原來剛才和周天星下的那盤棋,幾乎耗乾了他全部心神,才勉強撐到了最後,沒有當場吐血,已經算他意志力超級強悍了。

    他靠在柔軟的真皮椅背上喘了幾口氣,頭腦才逐漸恢復了清明,只是全身虛弱無力,竟似連一根小拇指都懶得動彈了。

    這時劉士林也鑽進車,掂著半邊屁股坐到他對面,關切地問道:「洪書記,您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累了?」

    洪承恩默然半晌,才從牙縫裡蹦出八個字:「天縱英才,當世罕見。」

    劉士林一愕。驚道:「難道……這個人……」

    洪承恩苦笑道:「棋品如人品,我今天和他對奕,原是存了試探地心,沒想到……嘿!這人的棋藝已臻化境,我不是他地對手。」

    劉士林全身劇震,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難道他真地是個天才?」

    洪承恩冷哼一聲,雙目射出凌厲的寒芒,冷冷道:「如果只是記憶力超強。能背下幾篇棋譜地人,棋院裡並不少見,但我看這人的佈局,天馬行空,無跡可尋,最可怕的是,他似乎根本沒有把我當成對手,隨意揮灑,卻招招鎖喉。其志不可度,其心不可測。」

    這一回。劉士林完全傻了。他長年跟隨在洪承恩身邊,深知此公一向潔身自好,不吸煙,不喝酒。不近女色,個人生活清苦得如同苦行僧,除了愛聞檀香味。只有一個嗜好。就是下圍棋。而事實上,他當年正是憑著不凡的棋藝才獲得此公賞識,進而被納入麾下,成為心腹之人。此公雖然終日操勞政務,棋道造詣卻並不下於那些棋院裡從小培養地高材生,雖然還達不到國手級別,但職業八段的層次還是有的。

    「照您這麼說。這人是個深藏不露的民間國手?」劉士林忍不住追問道。

    洪承恩冷笑道:「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你仔細想想。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麼?」

    劉士林沉吟片刻,突然全身機伶伶打個寒戰。臉上血色盡去,哆嗦著嘴唇道:「您是說,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從老太太丟狗,到林水瑤還狗,又恰巧在路上遇到洪健……再到那個女警察神秘失蹤,所有的一切,都是周天星的佈局。他……他究竟想幹什麼?」

    洪承恩用看白癡的眼神望著他,那意思是,小子,才明白過來啊。不由又歎了口氣,皺眉沉思片刻,輕聲吩咐道:「給沈大中遞個話,暫時不要和他發生正面衝突,免得自取其辱。」

    劉士林眨眨眼,又問道:「那黨校那邊?」

    洪承恩淡淡道:「學術交流,是很正常的。」

    「是,只是老太太什麼時候出來?」

    「不出來了,她今天就住這兒,現在幾點?」

    劉士林下意識地看了看表,答道:「快十一點半了。」

    「去機場,到了叫醒我。」

    這是洪承恩扔下地最後一句話,接著合上雙眼,靠在車座上假寐起來。

    四十分鐘後,東海市西郊一座軍用機場上,「江東001」紅旗車緩緩停在一架中型軍用運輸機前。噴氣發動機的渦輪發出震耳的轟鳴聲,停機坪上***通明。

    緩步邁出座車的洪承恩面色如常,神采奕奕,向肅立在飛機舷梯兩側地幾個空軍軍官揮手致意,當先踏上舷梯,一步步向上走去,秘書劉士林和幾名隨身扈從則緊緊尾隨在後,魚貫進入機艙。

    坐進機艙後,劉士林終於忍不住問道:「洪書記,您明天上午要接見德國考察團,下午還有一個不能缺席的會,我真的有點擔心,如果休息不夠……」

    洪承恩再次合上雙眼,輕輕道:「我正在休息,到了叫我。」

    劉士林立刻把後半截話嚥回肚裡,輕手輕腳離開他身邊,坐到機艙另一側去了。

    凌晨三點,飛機穩穩降落在安西市郊某軍用機場,洪承恩一行人一下飛機,就分別鑽進三輛軍車中。

    一個多小時後,洪承恩地身影出現在安西市郊一座寺廟前。

    這是一座歷史悠久地古寺,始建於唐朝中葉,卻沒有象中國大多數古寺名剎那樣,歷盡戰火和天災的劫難,屹立千年依然完好無損。只不過和悠久的歷史相比,這座寺院的規模並不大,佔地不過十來畝,前後五進,而且也沒有被當地政府開發成旅遊景點,連當地人也很少前來敬香禮佛。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洪承恩獨自走上青石台階,藉著從門縫中依稀透出的燈光,仰頭望了一眼高懸頭頂的「普渡寺」橫匾。抬手輕輕叩響了黃銅門環。

    「吱呀!」

    門開處,光線乍亮,一個拎著掃帚地小沙彌鑽出一隻光溜溜地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不速之客。

    「小師父起得好早,煩你進去通報圓寂大師,就說姓洪地故人來訪。」洪承恩微笑著道。

    小沙彌愣了片刻,點頭道:「施主請等一會兒,我去通報。」

    不多時,小沙彌又屁顛顛地跑回來了。滿臉歡容道:「請跟我來吧,怪不得師父這麼早就叫我起來守在門口,原來在等貴客。」

    洪承恩見這小沙彌模樣可愛,說話乖巧,不由生出憐愛之心,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小光頭,笑問道:「原來你是大師的弟子,法名叫什麼?」

    「我叫慧明,是師父的入室弟子。」

    洪承恩一怔。又瞥了一眼他光溜溜的小光頭,訝道:「既然是入室弟子,怎麼還沒有受戒?」

    慧明笑道:「師父說我不用受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施主。快請進吧,我怕師父等久了。」

    洪承恩點點頭,再不多言。亦步亦趨地跟著打著手電的慧明穿堂越捨。來到寺院西側一處小跨院中。

    慧明把他領到地頭,回頭笑道:「你一個人進去吧,我要去掃地了。」接著又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四下裡一片漆黑,唯有一間廂房亮著燈,洪承恩緩步走到那扇窗下,突然間,推金山。倒玉柱。雙膝跪地,哽咽道:「大師。」

    屋中傳出一聲蒼老地歎息。彷彿從天邊傳來:「施主貴為朝廷重臣,命格貴不可言,來日必榮登大寶,九五之尊,老衲怎可受你這般大禮?」

    洪承恩叩下頭去,顫聲道:「大師昔年諄諄教誨,承恩一日不敢或忘,只是有一事不明,望大師指點迷津。」

    屋中靜默良久,又傳出一聲歎息:「自古天高莫敢問,你雖是福緣深厚之人,然世間災劫重重,人事紛擾,還需你一力承擔。只盼你來日成就大業,多為黎民造福,少生妄念,老衲便銘感五內了。」

    頓了頓,又道:「令郎多行不義,固然是咎由自取,然究其根源,乃是被你命相所克,昔日我不忍與你明言,如今,你當上體天心。」

    洪承恩再次叩首,早已淚如雨下,悲聲道:「還望大師慈悲,指點一條明路,我兒可有救治之法?」

    圓寂卻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救他作甚?」

    洪承恩良久無言,只默默垂淚,最後懇切道:「昨日承恩邂逅一人,棋藝超絕,當世罕見,不知大師肯否出山,與那人一較長短?」

    圓寂笑道:「慧明與你有緣,你可帶他前去與那人印證一番,去吧。」

    洪承恩大喜過望,忙叩頭稱謝,然而當他再次抬頭時,卻發現屋中燈已熄了。

    洪承恩獨自在院中佇立良久,直到東方泛出一線魚肚白,這才轉身向院外走去,來到寺院正門邊時,竟發現慧明早已整裝待發,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小的行囊,一見他就笑得無比燦爛,拍手道:「你終於出來了,我們這就走吧,哦,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呀。」

    洪承恩一怔,脫口問道:「你從來沒出去過?」

    「是呀,師父說我從小就是個孤兒,不許我出去玩,好想吃糖葫蘆哦。」慧明無比委屈地嘟著嘴道,乾淨的小臉上卻洋溢著陽光般的氣息。

    不知怎的,洪承恩心底某根最柔軟的弦被撥動了,他輕輕拉起慧明的小手,笑道:「那以後我帶你出去玩,吃好多糖葫蘆。」

    「真的?」

    慧明一下蹦起老高,笑得合不攏嘴,捉住他的手就往門外拽:「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兩人手攙手走出大門,守在門外地劉士林立刻迎上前來,略感訝異地瞥一眼慧明,恭敬地問道:「洪書記,下一站去哪裡?」

    「回家。」

    洪承恩揮揮手,意氣風發地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3:58

第117章 功德池

    就在洪承恩連夜趕赴安西時,周天星也是一夜沒有合眼。他在喝酒,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自斟自飲。

    屋子裡沒有開燈,只有書桌上一台開著的手提電腦,液晶屏上閃爍著白花花的光暈,照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

    仰頭灌下最後一滴二鍋頭,喉管和腸胃早已麻木,完全感受不到一絲辛辣。然後,他把雙手十指按在鍵盤上,通過一個電信管理員通用帳號,接駁上無線網絡。這個帳號是前不久他用神念在市電信局機房閒逛時,無意中偷來的。

    打開瀏覽器,首頁就是一幅熟悉的畫面,吹泡泡俱樂部,新建用戶,設置密碼,進入發貼頁面,上傳附件。

    接著,他點燃一根雪茄,雙眼失神地望著屏幕上不斷跳躍的進度。

    「本初,對不起。」

    他低聲呢喃著,聲音很苦澀:「從一開始,我就在利用你,那時候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公平的。官場嘛,無非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你踩我一腳,我捅你一刀,所以,我一直很心安理得。只可惜,你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房間裡很靜,靜得能聽到心跳聲。嗆人的煙草味和濃烈的酒香,揉在一起飄蕩在空氣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這靜謐的氣氛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本初。其實你不是官場中人,因為你根本不懂叢林中地生存法則。你知道嗎,今天你的好兄弟,要出賣你了。」

    是的,周天星現在所做的,就是兩個字,出賣。

    在他從金龍濤那裡偷來的4資料中,其中超過三分之一都是和邱家關係密切的人,邱清遠在江東為官數十年。親信黨羽、故交好友絕不僅限於東海一地,而是遍及全省,可說是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周天星之所以從前沒有把那些資料一古腦兒全都公佈出去,就是因為投鼠忌器,不願連累邱家這棵大靠山,然而即便他當初那樣小心,還是把邱清遠本人都牽連其中,最終丟官罷職,提前退休。

    可以想見。如今他要把這些剩餘資料全都傳送到網上,對邱家來說將會是何等致命的打擊。最大的可能是,東海邱家,從此在江東除名。

    這件事周天星其實已經考慮了很久。出於自身利益和感情的雙重因素,一直沒能狠得下心在背後捅邱家一刀,然而現在。他卻不得不這樣做。原因很簡單。為了功德。

    為了洪承恩地因果樹,他幾乎耗乾了全部功德。一個沒有功德的修道人,如同一個脫光了衣服走在大街上的美女,等於放開胸懷任「心魔」蹂躪。而最直接、最有效、最迅速補充功德的辦法,莫過於這張一直珍藏的王牌。

    只要打出這張牌,海量功德立刻源源而來,不但馬上就能填補虧損。甚至還有可能比從前更高(之前用過的資料僅佔總量的三分之一)。同時。以他今時今日的聲望地位,對邱家的依賴度也銳減到了一個很低的水平。

    再者。從前地周天星,修道的動力只為讓生活變得更美好,而現在的他,則是頭頂上高懸著一把利劍,隨時都有可能一劍斬下,人頭落地。就算只為自身和家人的安全著想,提升道行也是刻不容緩地。唯一的犧牲品,只能是邱本初和他身後龐大的家族了。

    遺憾地是,人畢竟是感情動物,和邱本初相交越久,周天星就越對他下不了手。事實上,他一直在下意識地迴避這個令他兩難地問題,包括和邱黨的漸漸疏遠,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無法預料,自己會在某個時刻,作出這個痛苦的決定。

    「本初,今天就是你我分道揚鑣之時了。」

    他緊閉著雙眼,猛地按下回車鍵。剎那間,淚如雨下。恰在這時,東方天際上現出一絲魚肚白。

    「篤篤篤!」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抽出一張面巾紙拭乾了臉,手撐著桌面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過去,誰知手才握到門把手,腦中就覺一陣天眩地轉,接著眼前一黑,再然後,整個識海中,就只剩下了一個感覺,下沉。

    是的,這不止是肉體上的感覺,而是整個生命都在向下陷落,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彷彿墮入無盡深淵,不斷地下沉,漫無止境。與此同時,靈魂深處傳來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痛。

    「你是個賣友求榮地人。」

    「你是個卑鄙小人。」

    「你是個徹徹底底地偽君子。」

    「撕下那偽善的面具吧,你出賣邱本初,並不是因為你現在沒有功德,這是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地,先把自己逼入絕境,然後給自己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懲惡揚善,積累功德。你別無選擇。哈哈!多麼合理的借口,你是一個多麼高尚的無恥小人,可是你騙得過天下人,能瞞得過自己的良心嗎?」

    「是啊,你當然問心無愧,因為你總是不斷地告訴自己,你從一開始就只是在利用邱本初,他並不是你真正的朋友,你整垮邱家,只是在替天行道,你真是一個無比偉大的小人。」……

    無數雜亂無章的嘲弄聲在識海中響起,彷彿無數把利劍,劍劍穿心。而與此同時,卻又有一股股清泉,源源不絕地注入乾涸的識海,溫柔洗滌著一道道支離破碎的傷口,每一次洗滌,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就稍減一分。

    終於,他醒了。

    睜開雙眼地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張憔悴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瑤瑤,是你嗎?」

    他艱難地想要抬頭,卻感到全身無比沉重,連一丁點力氣都使不出,想張口說話,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轉瞬間,再次陷入深沉的黑暗。

    只是,這一次的黑暗。分外寧靜,再也聽不到那些鬧哄哄的聲音,也沒有痛,甚至沒有自我存在的知覺。然而奇妙的是,他又分明感到,自己是存在地。

    無邊黑暗中,漸漸浮現出一個虛像,面如銀盤,目似朗星,豐神俊逸。但若用心去觀瞧,卻又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團模糊不清的光暈。

    「天星,想不到你這麼快就突破了煉神中期。真是可喜可賀。」

    「師父!」

    周天星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刻激動得忘乎所以,在識海中大吼起來。以至於那團光暈一陣猛烈搖晃。幾乎片片破碎。

    「瞎激動什麼。你個小混蛋,居然這麼快就又上一個台階,這次變卦連為師都沒預料到,拜託你以後不要升得這麼快了,不要動不動就打斷我的閉關。」江玉郎沒好氣地道。

    「我暈,我什麼時候打斷你閉關了,你這個老傢伙自己耐不住寂寞。主動跑出來找我。關我什麼事。」周天星理直氣壯地反駁。

    江玉郎怒道:「臭小子,還敢嘴硬。不知道我栽了你的因果樹嗎?你一下鬧出這麼大動靜,怎麼會不驚動我老人家?」

    周天星一下子火了,氣急敗壞地罵道:「太陰險了,實在太卑鄙了,你還好意思說,居然偷偷摸摸種了我的因果樹,那我不是什麼秘密都沒有了?氣死我了,快把那棵樹拔了,不然我跟你沒完。」

    江玉郎鄙視道:「這有什麼希奇的,從我看上你那天起,就種下了你的因果樹,連你小時候尿過幾次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哦,不過放心好了,我看不見你的內心世界,你還是有隱私的嘛。」

    周天星立刻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無比悲憤地道:「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無恥地人嗎?把我什麼都看光了,還跟我說什麼隱私,我X!你要是不把那棵破樹拔了,我就叛出師門。」

    「唉!你怎麼不瞭解我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呢,我都這把年紀了,你那點破事誰要看。你當為師也像你這麼低級趣味,一煉成神念就去偷窺人家的房事,豈不知窺人陰私可是要折損功德的。我今天來就是要給你提個醒,不要老是浪費功德去幹那些無聊地事,尤其是窺人房事最要不得,你就沒發現,偷看人家行房的時候功德消耗得特別厲害?」

    周天星默默回憶了一遍過往經歷,這才發現果然如此,卻聽江玉郎又道:「豈不聞,抬頭三尺有神明,這個神明並不是指世上真有神仙,而是指……這麼說吧,一切曾經發生的,都不會因時間流逝而消失,大到天體運行,小到草木枯榮,這世上每時每刻發生地變化,其實都在冥冥中被記錄在案了。不然我們這些天機宗傳人,又如何得知過去曾經發生地事?」

    如醍醐灌頂,這番話聽在周天星耳中,就像一聲炸雷,震得他心旌搖蕩。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意識到的問題,卻是一個極樸素的真理。

    「所以,若要求證大道,首先就要讓自己的胸襟變得和宇宙一樣廣闊。你剛才之所以那樣憤怒,我想,無非是因為我能看到你的一些個人隱私吧,比方說你和林姑娘之間的事。呵呵!傻小子,你當為師也像你一樣,嫌自己功德太多?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唯一地親人,就算我如你想像中那麼不堪,難道我就不擔心,你將來真地和我反目?我之所以栽下你的因果樹,只為防患於未然,也便於我隨時瞭解你地修行進度,至於其他方面,你送給我看我也懶得看。你如果堅持要我拔掉那棵樹,我也會尊重你的意思。」

    一番話說得周天星又羞又窘,只覺汗顏無地。這一回,真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還是不要拔了吧。要不,萬一哪天我們失散了怎麼辦?」

    江玉郎呵呵大笑,道:「好了,你已經達到煉神中期了,快挖功德池吧,記住,為師雖然不在你身邊,但一直都會關注你地,只盼你有所成就。將來和為師共參天機,我去也。」

    周天星急叫道:「等一下,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然而江玉郎早已中斷了和他的聯繫,那團虛像轉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死老頭,裝酷,耍大牌,非要把自己扮得仙風道骨的,真把自己當神仙麼?」

    周天星忍不住對江玉郎的惡劣行徑大加批判,同時心底卻升起一股暖融融的親情。江玉郎剛離開那會兒,他感覺連天都要塌下來了。像丟了魂一樣,然而經過這一回短暫的神念交流,江玉郎雖然來去匆匆,卻出奇地沒有感到一絲離愁別緒。只因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哪怕今後兩人相隔天涯,都不會真正分開。或許要等到很多年後才能見面。但必定有那麼一天。他們會再次見面。江玉郎離開後,周天星就開始在識海中挖功德池了。顧名思義,功德池就是盛放功德的池子。不過並不需要真的在識海中挖出一個池子來,事實上這只是一種比較形象的比喻。

    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功德池其實就相當於一種功德計量工具。在此之前,周天星無論積累功德還是消耗功德,對於功德量都只有一個模糊地概念。擁有功德池後就不同了。他可以隨心設置一個標準度量衡,從今以後。就可以對功德進行量化了。

    千萬不能小看這個小小的進步,學會計量功德後,最直接的好處就是可以更合理地決定功德取捨,就像在識海中多了一個會算帳的會計,對開源截流有相當大的好處。而所謂挖功德池,其實就是制定度量衡的過程,正如現在,周天星就把他擁有的總功德值定為2000,也就是說,從現在起,每單位功德就是目前總功德的兩千分之一。

    緩緩睜開雙眼,周天星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滿眼都是白花花一片。很顯然,這是在醫院裡。

    看到這情形,周天星不禁啼笑皆非,他依稀記得,自己昏厥前是置身在自家書房中,想必是因為當時功德虧虛,精神損耗極大,以至於被心魔所乘,突然陷入迷亂狀態,家人們以為他生了病,就把他送到醫院裡急救了。

    再看身邊的環境,這顯然是一套高級病房,陳設雅致,窗明幾淨,衛生間電視一樣不缺,有點像酒店的客房,但比之更乾淨整潔。除了他自己躺地一張大病床,窗前還支著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一個秀美絕倫的少女蜷著身子合衣而眠,正是林水瑤。

    正是清晨時分,一線金黃的晨曦透窗而入,靜靜鋪灑在她光潔如玉地俏臉上,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安祥得如同傳說中的天使。

    周天星忽然覺得十分享受這種感覺,生病對男人來說,有時其實是一種享受,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像得到,在他昏迷期間,林水瑤是如何精心服侍他地,只恨當時沒有知覺,無法真正享受到這份溫柔。當然,這種想法有點卑鄙。

    只可惜,他剛剛升起地好心情突然間就消失無蹤了,只因他看到了一張放在床頭櫃上的《東海晚報》,一行醒目的黑體字躍入眼簾:「新一輪肅貪風暴拉開帷幕,東海市副市長邱本初日前已被紀檢部門雙歸。」

    他顫抖著手取過這張報紙,默默讀完這篇頭條新聞,再看報上的日期,距他昏迷那天已過了七八天。

    搖搖頭,歎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看來這回本初在劫難逃了,不過以邱清遠和周豫的能量,應該不會坐視不理的,這事弄到最後,最多就是丟官罷職吧,這對本初倒也未必是件壞事。不管怎麼樣,這回總是我欠他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後半輩子做個太太平平地富家翁吧。」

    這時房門外傳來輕輕地叩門聲,合衣而眠的林水瑤如觸電般,嗖一下從床上躍起,一眼看到坐在床上地周天星,立刻驚得說不出話來。

    「天星……我不是在做夢吧……」

    她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終於確定無疑,嚶嚀一聲,旋風般撲到他身上,緊緊摟住他脖子,周天星頸項間頓時被濡濕了一大片。林水瑤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失聲痛哭起來:「你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他們說……你可能會變成植物人的……」

    周天星心中升起深深的歉疚,愧然道:「瑤瑤,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同時又覺十分無奈,心魔來襲,根本就不受他自身意願控制,天曉得以後還會不會再出這種狀況。暗暗打定主意,以後無論如何也不能行這種險棋了,不管為了什麼,都要把功德值始終保持在安全範圍內。

    這時的林水瑤,渾忘了外面正有人敲門,不過醫院的病房從來不上鎖,外面的人聽到從房中傳來激烈的異響,就推門走了進來,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醫生,他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周天星,立刻震驚得合不攏嘴,愣了一刻,也如旋風般衝到病床前,伸手就搭他脈門。

    終於,他長長吁出一口氣,笑道:「周先生,你可以去辦出院手續了。」

    周天星不禁一愕,訝道:「這麼簡單?我還以為要經過很多檢查才能出院呢。」

    那醫生啞然失笑,擺手道:「在我這裡沒這麼複雜,周先生想必也是醫道世家出身,就不要跟我這個末學後進開玩笑了吧。」

    一聽這話,周天星更覺訝異,神色古怪地望著他,曬道:「這話是怎麼說的,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是什麼醫道世家的?」

    那醫生凝目和他對視片刻,忽然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何必明知故問,你修習過上乘內家養生術,這是瞞不了我的,這回應該是不小心走了火吧。我也不瞞你,我姓華,是嶺南華家的嫡系傳人。我們不如找個機會,共同切磋一下。」

    周天星則是越聽越糊塗,對所謂的嶺南華家,根本不知所云,不過直覺中,這人沒有撒謊,反而一片熱誠想與他結交,而且這人身上的功德氣息很強,想必是平時行醫濟世的緣故,所以對這醫生沒有惡感,結交一下也沒關係。

    不過周天星現在情緒比較低落,暫時沒心情和一個陌生人糾纏不清,於是強笑道:「原來是華先生,只是我有言在先,我家真不是什麼醫道世家,如果你有空,下回出來喝酒倒是可以的,切磋嘛就不必了。」

    那醫生聽了這話,神色有些失落,不過還是顯得十分高興,連聲道:「理解,理解,這樣吧,這是我的名片,周先生只要有空,隨時都可以跟我聯繫。」

    周天星接過他遞上來的名片,見那上面印著華則誠三個字,還有一大堆頭銜,諸如省中醫協會副主任委員、某中西醫結合研究院院長之類的,居然還是個教授,不禁對他肅然起敬,這人的年紀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就能混到這種地步,實屬罕見,想必一定是有真才實學的。由此推之,所謂的嶺南華家也應該是個十分強悍的醫道世家。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不會是修道人。原因很簡單,修道人從來都是唯恐洩露身份,絕不會傻到對一個陌生人自報家門的地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4:21

第118章 亂花迷人眼

    華則誠存心結交周天星,居然全程陪同他和林水瑤辦出院手續。當一切辦妥時,王滿倉和姚春芳已經聞訊趕到了醫院,另外還有林水瑤的母親,她是兩天前剛從雲南回來的,本來是作為女方家長,回來和親家母見面的,不料剛回來就得知周天星出了事,乾脆就搬到周家住下了,三個女人共渡時艱,輪流去醫院照顧周天星。這時看到他安然復原,都是又驚又喜,當然也少不了問這問那,好在華則誠為人十分厚道,一見周天星似乎面有難色,就知機地在旁幫忙解釋,拋出一大堆醫學術語,把三個女人搞得暈頭轉向,這才把她們糊弄了過去。

    經過這件事後,周天星對華則誠好感大增,臨走時也給他留了一個電話,相約日後有空再見。

    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回到家,兩大一小三個女人就開始興高采烈地討論婚事了,周天星根本插不上口,不過他也樂得不用操心那些瑣碎事,於是乾脆當個甩手新郎倌,隨便她們怎麼折騰,能把新娘娶回家就行。

    剛用過午飯,家裡就來了客人,江航人力資源部副經理賈濟善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屁顛顛地跑到他家,親自送了一份紅頭文件來,經公司黨委研究決定,周天星同志調任江航客艙服務部經理。至於法務部方面,自然是周義接他的班。對賈濟善。周天星並無好感。直覺中,這人是個典型地政治投機商,牆頭草的性子,不過這類人也有其獨到的好處,如果使用得當,在關鍵時刻還是能起作用的,於是不鹹不淡地和他聊了一會,居然從他口中得知了兩條江航最近發生的大事。

    第一件事出在飛行部,起因不過是一件小事。有一趟東海飛北京的航班,飛機落地時,大概姿態沒調整好,飛了個重起落,本來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能算輕度事故徵候,誰想當時機上有幾個離休老幹部,落地時受了點驚嚇,好死不死的,其中一個老幹部還患有嚴重的脊椎炎。被這一下震得差點腰椎錯位,結果老幹部們一下飛機就把電話打到了民航總局,對燕航的服務質量頗有微詞,總局局長接電後。又一個電話打給燕航老總楚雄南,楚雄南不敢怠慢,一方面指示燕航北京辦事處。派出精幹人員去老幹部們家裡送鮮花禮盒。以示慰問,另一方面,又一個電話打到江東分公司,把總經理錢思健訓了一頓,錢思健接電後更是惱火,當天就和賀延年通了氣,緊急召開黨委會。直接在會上把飛行部經理連雲山撤了。讓他步周天星地後塵,貶為副處級調研員。

    第二件大事鬧出的動靜就更大了。某次執行東海至香港航班,由於機位超售,以至於頭等艙多賣了一個位子,於是就得從飛機上拉一個人下來,而當時市場部的值班主任不知為什麼腦子進了水,跑到飛機上溜了一眼,就指著頭等艙裡一個看上去土裡土氣的傢伙,要拉他下機。那人自然不肯答應,於是雙方發生了爭執,但那人最終還是被拉了下來。誰料這一腳踢到了鐵板上,原來那個土頭土腦的傢伙居然是東南亞某個小國總統的兒子,而當時該國總統正在北京進行國事訪問,兒子受辱,老子自然要出頭,當天就把此事通報了負責接待的中方外交人員,結果是,外交部一個電話打到燕航總部,楚雄南再次震怒,又一個電話掛到江東分公司,把錢思健劈頭蓋臉一頓痛斥,而錢思健當然十分光火,當天就把市場部經理肖永撤了,而肖永的遭遇比連雲山還不如,連個調研員都沒混上,直接被貶為庶人。至於那個豬頭值班主任,則乾脆捲鋪蓋滾蛋了。

    聽完這兩件事,周天星只覺啼笑皆非。官場這種地方,真不是人人都能混的,一朝失勢,就是落架鳳凰不如雞。當初邱本初在位時,像連雲山、肖永這些心腹死黨,就算真出了什麼大事,也不至於這麼容易就被一捋到底。如今看來,經過這番清洗,邱黨在江航的勢力也就土崩瓦解了,乾淨得連一點渣都不剩。

    還沒把賈濟善打發走,家裡又陸續來了一大堆訪客,周義和聶玉琳首當其衝,接著就是龔有才、連雲山、黃建國、肖永等一干邱黨,周天星不禁對他們大是佩服,上午才出院,這些人下午就都來報到了。

    賈濟善見來了這麼多周天星地親信死黨(外界普遍認為周邱一體),自覺身份尷尬,便知機地告辭,周天星也不留他,親自把他送出門,臨走時拉著他手,意味深長地道:「老賈啊,我這人心直口快,話說重了你別見怪,做人和做事其實是一個道理,三心二意,反而什麼事都辦不成,你說是吧?」

    賈濟善不由手心出汗,眼珠一轉,小心翼翼地賠笑道:「周少,老話說得好,聽其言,觀其行,您就拭目以待吧,我老賈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人。」

    打發走賈濟善,周天星把一群訪客帶到社區的會所裡,開了個包廂。

    周天星深知邱黨這回聯袂來訪的目地,於是一開席就開門見山地道:「本初的事我也是今天剛知道的,看樣子這回鬧地動靜挺不小地,不知道各位今後有什麼打算?」

    一班邱黨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露出苦笑。這群人中,以連雲山和肖永遭遇最慘,都已被直接罷職,龔有才這個原客艙部書記也被明調暗降,調到團委當書記,級別沒動,卻只給他配了兩個兼職的團委幹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成了標準的光桿司令。反倒是一開始就被打壓地財務部經理黃建國境況最好。由於主動休了長病假,一直賦閒在家,暫時倒也沒人動他。

    龔有才首先跳出來,哭喪著臉道:「我們現在還能有什麼想頭?邱市長出了事,我們個個都急得什麼似的,可像我們這些小人物,哪裡插得上手,周少,現在只有您才是我們的主心骨啊。」

    周天星面色凝重地道:「本初的事。我也在想辦法,至於將來局勢會向哪個方向發展,我現在也不好說。但是,不管怎麼樣,日子還是要過地嘛,各位今天主動來找我,說明大家信得過我周某人,來,就為了這個,我敬大家一杯。」

    各人紛紛舉杯。默默共飲一杯,周天星歎了口氣,又道:「我今天就把話挑明了說吧,當初我進江航。不為別地,就為混點政治資本,大家也都應該清楚。我不缺錢。不缺關係,只缺資歷和聲望。我今年二十三,已經是副處了,當然很大程度上是本初的面子,但其中也少不了我個人地努力。總的來說,歸結為一句話,我求地只有一樣。官。」

    他目光沉靜地掃視眾人一圈。默默體察著各人內心深處的情緒波動,續道:「除了做官。我還想真正幹點實事,幹出點政績來,大家想必都很清楚,這些年從中央到地方,反腐工作一年比一年緊,特別是現在新聞媒體這麼發達,很少有什麼事是真正保得了密的,遠的不說,就說最近這大半年裡,東海有多少高官落馬,數都數不清吧。」

    扔下這番話後,他自顧自點上一根雪茄,因為必須留給這些邱黨一些思考的時間。席面上表現最輕鬆的,莫過於周義和聶玉琳了,這兩人一個即將升任法務部經理,另一個也將被調進客艙部重用,心態自然和這些落魄到家的邱黨不可同日而語。

    不知過了多久,黃建國清咳一聲,緩緩道:「周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想大傢伙兒也都明白。說句實在話吧,不管當不當官,誰都想吃碗太平飯。可是很多時候,大環境根本就不允許你太太平平過日子,就拿我們做財務的來說吧,規章制度再多,我們財務部不還是得按公司領導的指示辦事,你不辦,自然有別人頂上來替你辦。」

    周天星點點頭,笑道:「這倒是句大實話,誰都不是吃飽了撐地,寧可挨槍子兒也要往家裡搬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實話跟你們說吧,我這人天生就膽小,就算有一天當了公司領導,還真不敢給財務部亂下指示。在座各位都是本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後不管經濟上遇到多大困難,都可以直接來找我,想謀個一官半職,也沒有問題,可就是有個前提條件,和我一起幹事,就得按我的規矩干。」

    這頓飯吃到最後,也沒商量出什麼明確結果,對邱本初遺留在江航地這些親信,周天星的態度很明確,能用則用,當棄則棄,這也是他用人的一貫作風。有些話他挑明了,有些話他只說了一半,就讓他們慢慢回家琢磨去吧。

    現在地周天星,第一次想在江航幹點實事了。只要洪承恩在江東一天,他就不可能走得通上層路線。歷經官場百態後,周天星只總結出一個真理,如果一味只依靠那些貪官污吏取得權勢,縱然能風光一時,到頭來還是會折損功德,而他真正要做地,是維護大多數人的利益,利用手中掌握的一切資源,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功德之路。

    次日一早,周天星就去江航上班了。他的駕照目前還處於吊扣期,不過王滿倉在部隊裡學過開車,所以就當了他的臨時司機。這傻大個雖然性子比較憨直,駕車技術卻是一流,車開得又快又穩。

    到公司後,周天星先去法務部和周義等人打了個招呼,也沒什麼個人物品可收拾的,就直接輕裝上任,去客艙部報到了。

    客艙部是公司下屬地二級單位,所以辦公地點並不在總部大樓裡,而是有一幢獨立辦公樓。周天星地座車剛開到客艙部門口,就大大汗了一把。放眼望去,到處都停滿了車,其中有一大半是進口名車,寶馬、奔馳、法拉利等各種品牌應有盡有,還有幾輛居然是掛軍牌的。相比之下,他自己地那輛「榮威」就顯得分外寒酸了。不過周天星向來不太在意所謂的排場,對他來說,車和手機一樣,好用就行,沒必要攀比。

    王滿倉是個實誠人,還沒把車停穩,就大驚小怪地嚷了起來:「我X!大兄弟,你上班的地方美女這麼多啊,嘖嘖!真好福氣,要不俺也跟你來上班吧。」

    周天星順著他目光望去,不覺也是眼前一花,果然,大門前一堆堆全是妙齡女郎,足有二三十人,一眼望去,個個貌美如花,秀色可餐,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蕩。

    平心而論,周天星現在對美女的免疫力之強,至少在同齡人中應屬變態級別。別的不說,當年混金玉滿堂的時候早就閱女無數了,而且家裡就有一個顛倒眾生的尤物,按理說等閒脂粉是入不了他法眼的。

    然而,一個美女和一群美女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其殺傷力更有天壤雲泥之別。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一個再美的女人,都難免白璧微瑕,第一眼見到她時,也許會驚艷,然而只要相處時間稍長,許多問題就突顯出來了,比如腰不夠細、胸有點小之類的,但如果把一大堆美女擺在你面前,在你眼中看到的,就全都是優點了。道理很簡單,春花秋月,各擅勝場,亂花迷人眼。

    最關鍵的是,從前金玉滿堂裡那些女人,美則美矣,卻個個都明碼標價,有錢就買得到,而眼前這些女孩,個個都穿著極襯身材的制式套裝,長髮的都盤了起來,乾淨利落又不失嫵媚,而且一看就知道全都受過嚴格的形體、禮儀訓練,這就是職業女性的魅力。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賀延年挖空心思都要把他調到客艙部來,並不是他老糊塗,也不是低估自己的定力。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錢有地位,整天混在脂粉堆裡,不鬧出點風流韻事的話,才叫咄咄怪事。

    不見可欲,其心不亂,一頭扎進萬花叢,時間長了,誰能保證受得了那麼多誘惑?

    「看,那不是周天星嗎?」

    「可不是,聽說他可是個太子黨哦。」

    「還是個花花公子呢,不過長得一點都不帥。」

    「沒眼光,我就覺得他挺帥的,看看人家那氣質,是那些小白臉學得來的?」哦,貌似氣質真的很不錯耶,就是太花心了,聽說他每個星期都要換一個女朋友的。」

    「就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剛踏出車門,周天星超越常人的聽覺立刻就捕捉到了很多自以為很小心的竊竊私語,同時無數道火辣辣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鼻端則充盈著各種各樣的高級香水味。

    聽到這些議論,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幸好爹娘當初沒給他一張小白臉,不然這一道道美人關,真不知該怎麼過了。

    或許,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4:42

    第119章 糾紛

    毫無懸念,客艙部門口這堆美女都是江航的空服員,俗話說就是空中小姐。她們胸前都掛著登機證,手中拖著飛行箱。時不時開來一輛噴著江航徽標的中巴車,從車上下來的都是剛剛執行完航班任務的乘務組,而絡繹上車的則都是即將被送到停機坪執行任務的。作為一線生產單位,客艙部門前總是這樣忙碌,不過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周天星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個美女雲集的單位,心中其實也有點好奇,於是駐足觀看了片刻,正想進入大門,忽聽有人叫道:「快看,那個東美地產的花花大少又來了,後面還跟著楊霆的車,這回又有好戲看了。」

    一聽到「東美地產」四個字,周天星就留上了心,下意識地向身後望去,果然看到一輛有些眼熟的法拉利敞篷跑車,開車的真是東美地產的少東家方梓明。這小子和從前一樣,還是一頭金色卷毛,穿著打扮流里流氣,滿臉浮滑,十足的痞子習氣。

    跑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車,居然和周天星開的車是同一個型號,也是榮威750。開車的是一個身材健碩的男青年,古銅色的國字臉,濃眉大眼,感覺頗有英氣。不需旁人介紹,周天星很自然地就從直覺中得知了這人的簡單資料,名叫楊霆,是本地足球隊的一個球員兩部車幾乎同時停在客艙部門口,接著兩個車主就像鬥雞似的,跳下車大眼瞪小眼。

    「方梓明,你到底想怎麼樣,天天來騷擾我女朋友。」

    「呸!你女朋友?當心風大閃了舌頭。也不撒泡尿照照,真當自己是球星啊,連國足都他媽是幫臭球簍子,你們這幫地方隊……嘿!算了。有這麼多美女在,給你留點面子。」

    「姓方的,你給我嘴巴放乾淨點。」

    「我不乾淨又怎麼樣,你咬我啊,我X!我說你們這幫踢球的都是臭球簍子,說錯了麼,你滿大街去打聽一下。只要你能拉出一個不說你們臭的。我立馬給你十萬。」……

    看到這一幕,周天星不覺莞爾,心道原來是兩個爭風吃醋地傢伙,多半是為了他治下的某個空姐,不過這種閒事他也懶得管,於是就沒了繼續聽下去的興致。

    誰知剛轉身,就聽身後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聲,接著就聽到重物墮地聲和方梓明地怒罵聲。當然,也少不了女人們的尖叫聲。

    回頭一看,兩個傢伙居然嫌吵架不過癮。開打了。

    方梓明顯然平時缺少鍛煉。整個人都被揍趴在地上,而那個叫楊霆的青年看樣子是被他激出了真火,把人揍趴下都不解氣,還在不停用腳踹他,一邊打人,口中還在不停發狠:「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臭腳,什麼叫臭球簍子……」

    「住手!」

    周天星驀地發出一聲暴喝。如果換了在大街上。像方梓明這種紈褲子就算被人當街打死。周天星也不會有什麼感覺,這種人少一個好一個。但這是在他自己地頭上。作為客艙部的領導幹部,眼睜睜看著有人在大門口打架都不管,未免說不過去。

    他這一聲大喝,不知不覺含了些精神震盪,聽在眾人耳中時,就像一聲炸雷了,重重敲打在每個人心房上,以至於幾個膽子比較小的女空乘當場被震得花容失色,包括楊霆在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發聲處。

    誰都沒有想到,一個看似文弱無力的年青人,一喝之威,居然能生出這樣強悍的震懾效果。

    「胡倩文,蔣麗,你們倆跑步去航醫室,叫幾個醫生來救人,楊霆,你是想跟我去辦公室談一談,還是希望我們報警?」

    既然不能不管,周天星索性管到底,雖然心裡沒什麼感覺,但面子上還是要作出一副很生氣地模樣,面罩寒霜,先隨手點了兩個在一邊看熱鬧地空姐,讓她們去叫醫生,最後兩句話則是對楊霆說的,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氣。

    修道人雖然沒有傳說中的法寶飛劍,但無論發生什麼突發情況,總會比常人多一份冷靜和果斷,不然道心就白修了。

    被周天星點到名的兩個空姐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詫異之色,不過這兩人反應也不慢,馬上掉頭向附近的航醫室奔去,不過在路上還是忍不住相互嘀嘀咕咕。

    「嗨……跑慢點,你說,他是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的?」

    「傻瓜,我們不是都戴著登機牌,一看就知道了,快跑吧,給新領導一個好印象。」

    「切,我才不信呢,他肯定早就注意到我了,他剛才眼睛根本就沒看我的登機牌,不然怎麼能一下子就叫出我地名字?」

    「哦,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呢,好像真是這樣地,難道……」

    當幾個航醫風風火火趕到現場時,客艙部的一班領導早就被驚動了,紛紛趕到樓下,正見到周天星有條不紊地處理善後工作,都感到十分驚訝,得知詳情後,人人都有啼笑皆非之感。

    客艙部的黨支部書記名叫唐思明,是公司老總錢思健的嫡系人馬,生著一張馬臉,臉上如同塗了一層蠟,感覺黃乎乎的,雖然人長得有點對不起觀眾,但說話得體,舉止斯文,頗有涵養,他主動握住周天星的手,分外熱情地道:「周經理,可算把你盼來了,我也是前兩天才來報到的,想不到周經理這麼雷厲風行,錢總果然沒說錯,年青有為啊。來來,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常務副經理花月容同志……」

    客艙部地領導班子,除了經理、書記,另設三個副經理。花月容是常務副經理,其餘兩個一個抓生產,一個抓後勤。另外還有黨支部副書記、工會主席、團委書記、紀委書記。除工會主席目前正在休長假,其餘地全都到齊了。

    周天星一一和眾人握手寒暄。他對其他人都感覺平平,唯獨對花月容留上了心,這女人似乎就是狐媚子變的,天生一雙水汪汪地勾魂眼,說話又嗲又糯,但一看就是個厲害精明地角色。直覺中,這女人對自己抱著很深的敵意。然而從場面上看。她反而是最熱情的一個。

    一一介紹完後,那邊航醫們的工作也結束了。由於周天星及時喝阻,方梓明其實只受了點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不過模樣看上去十分狼狽,鼻青眼腫,腦門上起了個大包,另外右手背上破了皮,出了點血,經過簡單處理。繃了塊紗布就沒事了。

    不過方梓明自覺占理。再加又意外發現周天星居然是客艙部地經理,感激他援手之餘,自覺有了靠山,又神氣活現起來,吵嚷著要去報警驗傷,非要把楊霆法辦不可。至於打人的楊霆,則早就被聞訊趕來的保衛科幹事和幾個保安控制起來了。剛才是他先動的手。一巴掌把方梓明掀翻在地上,拳打腳踢。這時頭腦冷靜下來,才生出悔意,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說的,並不反抗,只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按理說,兩個當事人都不是江航員工,原本也不該周天星管,但打架這種事可大可小,鬧不好就會上升到刑事範疇,事發地又在公司內部,況且事情起因顯然和本部門員工有關,因此幾個主要領導商量了一下,決定先把兩個人帶到會議室瞭解一下情況,再作處理。

    誰知一問之下,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個傢伙居然當場又吵了起來。原來,客艙部裡有一個名叫葉楓的女乘務員,兩人都稱自己是她的男朋友,今天知道她飛航班回來,都開車來接,由此發生了口角,就打了起來。

    對這種司空見慣地感情糾紛,自然沒什麼人有興趣管,就算想管也管不了。瞭解完情況後,周天星和唐思明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轉向兩人,淡淡道:「兩位,我想提醒你們一句,這裡是辦公場所,你們今天地行為已經影響到了我們的正常辦公秩序,要是下次再發生類似事件,那就不能怪我們不客氣了。好了,這事你們打算怎麼解決?」方梓明一聽就來了勁,指著楊霆大嚷道:「天星,這小子打我,你可是親眼看到的,我一定要報警,你可要給我作證啊。」

    周天星點點頭,又問楊霆:「那你呢?」

    楊霆臉色難看之極,悶哼一聲,嗡聲嗡氣地道:「你們是熟人,我有什麼好說的,報警就報警吧,誰怕誰啊。」

    周天星向來不太喜歡動不動就用武力粗暴解決問題的人(主要原因是他自己沒什麼武力),所以對楊霆也沒什麼好感,一個「好」字剛要出口,卻從門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眾人都向門外望去,見是一個相貌秀美的女乘務員,年紀大概二十出頭,最突出的就是她格外修長的一雙美腿,目測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只是這女孩個子雖高,膽子卻很小,紅著臉,低著頭站在門外,正眼也不敢往屋裡瞧。

    周天星一看到她,腦中立刻浮現出兩個字,葉楓。正是方、楊兩人爭風吃醋的對象。心道果然紅顏禍水,出色地美人身邊總少不了打架地男人,於是向她招手道:「進來吧,你就是葉楓吧?」

    葉楓小心翼翼地挪進屋中,頭卻垂得更低了,結結巴巴地道:「我知道……楊……楊霆他打人是不對,可是……他……」

    周天星見這女孩老實得有點過分,不覺好笑,溫言道:「不要急,慢慢說,你跟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楓偷偷瞥了一眼楊霆,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飛快地道:「楊霆是我的男朋友,那個……姓方的不是好人,他是個無賴,老是糾纏我。」

    至此。眾人才恍然大悟。如果說這麼老實的女孩敢當眾撒謊,誰都不太相信,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了,方梓明是個無賴。

    這些人中。尤其以周天星最瞭解方梓明的德行,大學同學三年,這傢伙什麼正事都沒幹,就知道泡妞,是個典型地暴發戶加紈褲子。像這類活寶,周天星沒修道前就見得多了,仗著家裡有點錢。不學無術。整天吃喝嫖賭,惹事生非,典型的沒理想、沒道德、沒追求地三無青年。不過這種人一般也作不了什麼大惡,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心地單純,容易控制,否則周天星當初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放了他一馬。

    他本來不想管這種閒事,可一看到葉楓楚楚可憐地模樣,不禁動了點側隱之心,心想好歹也是一件功德。不如就當一回大俠吧。

    於是向方梓明招招手。道:「跟我出來一下,有話說。」接著把方梓明領到會議室外地走廊上,親熱地拍了拍他地肩,笑道:「你還真打算為這點事報警啊,我看就算了吧,讓那小子賠點醫藥費就行了。」

    方梓明一聽就急了,瞪著眼珠子道:「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吧。天星。咱們可是自己人啊,你怎麼能幫外人?」

    周天星不屑道:「真是個豬腦子。我幫他幹嗎?還不是在幫你。那個葉楓,你追了很久吧?人家不理你,你知道為什麼?」

    方梓明被他問得一愣一愣的,不由摸著腦袋上的腫包,好奇地問道:「你說是為什麼?」

    周天星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沒腦子,你覺得世界上的女人個個都見錢眼開,只要你開部跑車去,再花兩個小錢,人家就屁顛顛的跟你上床?算了,我只問你,還想不想泡那個姓葉的丫頭?」

    「當然想啊,我都追了她兩個多月了,連根毛都沒撈到。」方梓明無比鬱悶地道。

    周天星冷笑道:「這不就對了,那丫頭本來就對你沒什麼好感,你要再把她男朋友告了,她還不恨你一輩子?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還不如索性做得大度點。你看,你身上地傷是為她受地吧,最後還要為她以德報怨,你說,要是這麼做,人家心裡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對你印象好一點。男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風度。再說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改天我給你介紹幾個空姐……」周天星的如簧之舌豈同尋常,只不過隨便忽悠了幾句,就把方梓明說高興了,到最後竟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對他的學問見識佩服得五體投地。

    很自然地,在周天星親自調教下,方梓明突然變成了一個謙謙君子,不但沒報警,而且連醫藥費都沒讓楊霆賠,最後成了皆大歡喜的局面。

    不過令周天星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他今天的無心插柳,居然無意中為自己培養了一個得力助手。從此以後,方梓明有事沒事就來找他談心聊天,視他為人生導師,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當天下午,客艙部就開了一次黨委會。只是周天星的身份有點尷尬,因為他還沒有入黨,所以只能列席會議。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按慣例,國企的大單位裡,行政一把手一般都兼一個黨委副書記的頭銜,不過在人數比較少地部門裡(如法務部),黨政就不分家了,都由一個人兼,而周天星卻是個特例中地特例,他初進江航時,擔任的是法務部副經理,那時候孔泉是正經理兼黨支部書記。後來孔泉離職,他升任正職,卻由於不是黨員身份,無法兼任支部書記,於是支部書記就讓周義一直代理至今。只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周天星在法務部說一不二,就沒人真把周義的那個代理書記當回事了。

    然而現在到了客艙部這樣的大單位裡,這個問題就立刻突顯出來了,周天星非黨員的身份也變得相當敏感。儘管這次會議沒有什麼實質性內容,主要議程只是歡迎周天星前來主持工作,但會議結束後,書記員把會議記錄發給與會者們簽字時,幾乎每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有點古怪。

    會議一結束,唐思明就把周天星拉到他自己地辦公室裡,語重心長地道:「周經理啊,我來客艙部工作前,錢總就再三交待了,讓我一定要配合好你地工作。你入黨的事我看再也不能拖下去了,不然以後工作還怎麼開展?你看這樣好不好,你今天就寫一份入黨申請,我當你地介紹人,那些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先把黨入了,好不好?」

    周天星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微微搖頭,輕歎道:「唐書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說實話,不管你信不信。在我沒有決定為某項事業奮鬥終生前,絕不會輕易許下承諾。」

    其實,周天星真的很無奈,天機宗自古以來就有一條門規,門人弟子可以為官,可以從商,但絕不能加入任何別的教派(包括俗世中的儒、釋、道),否則視同叛出師門,必遭天譴。可是,這個苦衷,他能向誰明言,只能找出一個牽強附會的理由。

    不料唐思明卻想到了別處,凝目望他良久,最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搖搖頭,苦笑道:「像你這樣的人,還真少見。不過,我不得不佩服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5:08

第120章 你們敢嗎

    省電視台某演播室中,美麗優雅的女主持人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們今天請來的嘉賓是一位最近在全國各大媒體上頻頻出現的焦點人物,燕航江東分公司客艙服務部經理周天星先生……」

    平生第一次走進演播大廳的周天星,起先感覺並不太好,原因是射在他臉上的燈光太強,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像一個正在公安局裡受審的犯罪嫌疑人,正在接受主持人的審訊。不過這點小場面對修道人來說,還不算什麼,稍微適應一下,就不覺得有什麼不舒服了。

    「周先生,我想廣大觀眾朋友們也一定很好奇,您真的可以把所有馬列主義經典全部背得一字不漏?」

    「是的。」

    主持人笑了,翻開手頭一本精裝《資本論》,笑吟吟道:「那麼,您應該不介意我們做個小測試吧。」

    「可以。」

    十分鐘後,測試結束,主持人笑得更甜:「周先生,您的記憶力真令人驚歎,我想觀眾朋友們一定也很感興趣,您當初背下這些著作,是出於什麼動機?」

    周天星的表情立刻變得莊嚴肅穆,緩緩道:「因為尊敬,尊敬那些共產主義事業的締造者和開拓者,尊敬他們的理想和信念。」

    「那麼,您為什麼不加入這個群體呢,據我所知,您還沒有入黨吧?」

    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周天星微微一笑,淡淡道:「因為我覺得我還沒有資格加入這個光榮而偉大的群體。因為我沒有大公無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精神,我也沒有為了理想和信念拋頭顱灑熱血地精神,和那些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相比。我常常捫心自問,如果現在處於革命戰爭年代,如果敵人把鋼刀架在我脖子上,用槍口指著我的腦袋,我真的無法保證,不會為了苟且偷生而背叛信仰。所以。我始終沒有勇氣寫一份入黨申請書。」

    主持人一下被噎住了,一雙美眸直勾勾瞪著面容神聖無比的周天星,苦笑道:「周先生,您真是一位很有個性的人。」

    接著她轉向攝像機鏡頭,又換上燦爛的笑容:「今天我們還請來了兩位神秘嘉賓,他們是江東省委黨校校長陸少陽同志,以及黨史黨建教研部主任安平同志。」

    對這一出,周天星早有預料。淡淡掃了兩人一眼,很顯然。他們都是學者型的官員。安平年過半百,穿著打扮十分樸素,雖然是到電視台錄製節目,但身上的西裝一看就知是廉價貨,戴著黑框眼鏡,腰背也有些佝僂。然而眉目間自有一股樸實無華地雋永,令人不敢小覷。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位黨校校長陸少陽顯得年輕了許多,目測年紀絕不超過四十五歲。衣著鮮亮,神態淡定,尤其眼神堅定有力,顧盼生威,不問可知,這人是個作風極硬朗的角色,然而舉止間又自然流露出很濃的書卷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揉和在一個人身上。頗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一見這兩人出場,周天星立刻意識到。其中無論哪個都不是易與之輩,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寧神靜氣,如臨大敵。

    這次新聞訪談,是省黨校和省電視台向他發出的聯合邀請,從本心講,他根本不想跑到電視台來受活罪,然而電視台的面子他或許可以不給,但黨校方面的面子是萬萬不能駁的。道理很簡單,輿論工具操在別人手上,你不受邀,可以,但人家拿這事來作什麼文章,你就管不著了。

    明知是個陷阱,他也不能不接招。

    世上最可怕地,有時並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還沒等主持人開口,安平就首先發難,他笑吟吟地望著周天星,詞鋒卻無比犀利:「周先生,我剛才在後台就已經聽到了,你聲稱不入黨,是因為覺得自己覺悟還不夠高。對這一點,本人相當佩服,只是,也許你沒有意識到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完人,包括那些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生的革命先烈。白璧微瑕,但瑕不掩瑜。所謂政黨,在英文中叫作PartyParty這個詞還有一個譯法,叫做聚會,意思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緊密結合在一起,共同奮鬥的一群人。試問不加入這個群體,把理想落實到行動上,積極向黨組織靠攏,如何追求你的信仰?那麼,即使你真地擁有所謂的信仰,大概也是偽信仰吧。」

    周天星暗暗苦笑,心道這老學究果然厲害,這種級數地人物可不是甘從龍那種只會掉書袋的酸秀才,有學問有見識,輕描淡寫一句話,說不定後面就有十幾個套子等著你往裡面鑽。而對付這種人地最好辦法,就是千萬別讓他牽著鼻子走,他問什麼就答什麼,那就太傻了,遲早會被他繞暈的。

    於是同樣含笑望著他,慢條斯理道:「安主任,我想您大概也忽視了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白色恐怖時期,不但湧現出無數前赴後繼的革命先烈,但與此同時,在黨的內部,還出現了許多恬不知恥的叛徒,他們為了榮華富貴,為了苟且偷生,不但沒有堅持信仰,反而投進敵人懷抱。那麼就讓我們來反思一下吧,當初發展這些叛徒入黨,對這個群體究竟有益還是有害?當然了,現在是和平年代,入黨就可以提干,可以陞官,或許還有機會發財,甚至有時候,一張黨票就能抵得上半條命,而且絕不會存在任何生命危險,所以我相信,在座各位,應該都是黨員吧?」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尤其是那位漂亮的女主持人。額上冒出細密地汗珠,怔了片刻,她苦笑著望向周天星,小心翼翼地道:「周先生,希望您……說話時注意一下用詞,我們是不是,把這段重錄一下?」

    周天星向她報以灑然一笑,接著望向面前兩位黨校官員:「兩位地意思呢?不如我們先排練一下。把發言稿都寫在紙上,照著本子讀,免得人家主持人小姐為難嘛。」

    安平露出一絲苦笑,向他地頂頭上司陸少陽投去詢問地目光,卻發現對方正在皺眉沉吟,只得清咳一聲,轉向主持人小姐,語氣頗為尷尬地道:「要不先把攝像機停一下,讓我們和周先生先溝通一下。可以嗎?」

    主持人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最後擠出一絲強笑,輕歎道:「那好吧。」

    於是,眩目欲盲的攝像燈終於熄了,體貼的主持人小姐還主動跑到外間端了三杯熱騰騰的咖啡回來,把咖啡杯遞到周天星手上時。目光中儘是複雜難明的意味。

    陸少陽清咳一聲,第一次開口就滔滔不絕:「周先生。請不要誤會,我們這次向你發出邀請。並沒有任何惡意。事實上,我本人對你的經歷相當好奇,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你是一位天才,但有一些你在公眾場合發表地言論,我不敢苟同。比如,你曾經把江航比作晚清朝廷。當然,我們這些搞黨務工作的人。也不是閉門造車。在現有體制下,國有企業自身存在著諸多弊端。但是,作為一位大型國企的中層幹部,我想你也一定清楚,改革開放三十年,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一直在大力推動國有企業體制改革。剛才安平同志說的那句話我就十分認同,所謂瑕不掩瑜,儘管存在著種種不盡人意之處,但這些年我國的經濟建設成果,舉世矚目,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小周同志,你認為我這話是不是中肯?」

    周天星輕輕呷了一口咖啡,點頭道:「當然,這一點毋庸置疑。孫中山先生早年一直推動的西方式民主嫁接,到了晚年還是不得不改弦易幟,搞出個以黨治國來,歷史早已證明,在中國這片民族眾多、封建史長達二千多年的土地上,照搬西方式民主是行不通的。遠地不說,就說海峽對岸的台灣吧,國民黨從八十年代末開始解除黨禁,搞了二十年三權分立,到頭來還是把所謂的立法院搞成了鬥雞場,所謂的民主政治也變成了潑婦罵街,最後受苦的還是老百姓。究其根本,還是根深蒂固的封建餘孽在作怪。縱觀古今,我可以負責任地斷言,一旦中國共產黨失去領導地位,用不了一個月,這個國家必然四分五裂,軍閥割據,民不聊生,這正是美歐等西方列強最樂意看到地局面。」

    這一回,就連陸少陽也露出震驚之色,隔了半晌,才輕輕鼓起掌來,由衷讚歎道:「周天星同志,看來你的覺悟還是蠻高地嘛。給你這麼一說,我的談興倒也上來了,不如我們就借今天這個機會,共同探討一下吧。我真地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把江航比作晚清朝廷?可以具體說明一下嗎?」

    周天星目光誠懇地望著他,緩緩道:「陸校長,你剛才一再強調,瑕不掩瑜,但瑜同樣也不能掩瑕。從理論上說,國有資產的所有權歸屬於全體中國公民,但我在江航的近一年時間裡,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一點,我所看到的是,普通員工連最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而身為人民公僕的領導幹部們,個個腦滿腸肥。我只舉幾個小例子你們就明白了,光副處以上的所謂調研員就養了38個,全公司每年招待費過千萬,在冊飛行員381人,其中102人是享受平均小時費地領導幹部,11人已調往外單位。大概你們還不瞭解什麼叫小時費吧,就是飛行津貼,一般占飛行人員總收入地百分之八十以上。而飛行員一旦當了官,只要每個月隨便飛兩班,就可以和那些辛辛苦苦整天在外飛行的普通飛行員一樣,享受同樣地小時費。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他的話久久無人回應,良久,安平清咳一聲,語氣乾澀地道:「周天星同志。剛才陸校長多次提及,國有企業固然存在著許多眾所周知的弊端,你說的這些情況在國企中並不罕見,可是,我們更應該看到積極地一面,尤其在幹部任用體制上,現在的改革力度也是相當大的嘛,不是有許多大中型國企都實行了領導幹部競爭上崗。還有一些單位試點採用工會主席普選制,由廣大基層員工直接選出信得過的工會主席。據我瞭解,這些做法還是頗見成效的嘛。」

    周天星冷笑道:「安主任,你好像又忽略了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吧。領導幹部競爭上崗,這點我相信,但幹部上崗後,是不是真心實意為老百姓辦事,大概只能是一本良心帳吧。那些貪污腐敗的我就不說了,只舉一個小例子。據說有一位國企領導,經營有方,年底分紅過千萬,可惜好景不長,第二年就由於投資失誤導致企業虧損數十億,就算出了這樣的事。他最多也就是換一個單位繼續當官吧,當然了。級別可能會掉下去一點,不過這樣地領導幹部。還真是好當啊。」

    一番話堵得安平無詞以對,只得向陸少陽投去求助的目光,陸少陽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道:「國有企業並不是我國的專利,西方社會中同樣存在,職業經理人提成分紅,也是國際通行的慣例。我們不妨假設一下。如果周天星同志。你是省國資委的領導,在目前的體制下。你是否能拿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矛盾?」

    周天星深深歎了口氣,點頭道:「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思索了很久,權利和義務本身就是一對相互制約的矛盾。平心而論,老百姓們似乎從來只見到國企中的黨員幹部享受權利,卻沒見到相應地責任。公司經營得好,就可以分紅,把公司搞垮了,大不了也就是罷官去職而已,跟撓癢癢差不多吧?這樣的幹部誰不愛當。對這個問題,我只有一點個人淺見,領導幹部競爭上崗,像簽定什麼經營責任承諾書之類的做法,我也十分認同,但是有一點至關重要,這些人不能光享受權利,而不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一旦達不到他們向黨和人民所承諾的經營業績,就必須用自己的個人財產對國有資產全額賠償。當然,個人財產一般情況下是不足以抵償地,那就賠到他傾家蕩產為止。只有這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平和公正。」一時間,坐在他對面地兩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良久,安平綻出一絲苦笑:「周天星同志,我不得不承認,你地意見很有建設性,這個設想從前不是沒人提過,但一旦落實到操作層面上,問題就沒那麼簡單了。動不動就要傾家蕩產,這樣的官還有誰敢當?」

    周天星冷笑著反問:「革命戰爭年代,有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如果共產黨員連這點風險都不肯為人民承擔,那麼還算是一個合格的黨員嗎?」

    安平再次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陸少陽有些煩燥地揮手道:「年輕人,你太理想主義了,許多事沒你想像得這麼簡單,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個問題已經涉及到整個幹部任用體制了,這不是你我這種級別的人解決得了的問題。」

    周天星微微一笑,直視著他道:「那您這位黨校校長,究竟能解決什麼問題呢?吃飯還是睡覺?」

    陸少陽眼中閃出一絲慍怒,提高音量道:「周天星同志,請注意你說話的分寸,年輕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好高騖遠,紙上談兵誰都能振振有詞,如果把江航交給你,你敢幹嗎?」

    面對首次發威地陸少陽,周天星毫無懼色,只淡淡從口中吐出兩個字:「我敢。」接著他環視一圈身邊坐著地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笑得無比燦爛,一字一字道:「我敢賠上我的全部身家,我地所有銀行存款、房子、車子,包括我這條命,全都押上,就為了當一回江航總經理,你們敢嗎?」

    這一回,再也無人敢和他目光對視。

    一片死寂中,周天星緩緩站起身,自顧自向演播室外走去,意興闌珊地道:「陸校長、安主任,麻煩兩位回去以後給洪書記帶個話,他過界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5:40

第121章 咫尺天涯

    「等一下。」

    當周天星快要走出門時,陸少陽在背後叫住他。

    周天星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道:「陸校長還有什麼指教?」

    陸少陽冷冷道:「有一句老話,叫作滿口飯好吃,滿口話不好說,江航的情況我也略知一二,不知道周先生有什麼妙方,可以令這家瀕臨資不抵債的公司起死回生?」

    周天星終於回過頭,又露出燦爛的笑容:「很簡單,改革。」

    也許是當慣了校長,陸少陽冷哼一聲,老氣橫秋地道:「年輕人,不要以為有些才氣,就恃才傲物,把天下事都想得那麼簡單。」

    周天星語氣平淡地回應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許多事看起來複雜,想起來複雜,真正做起來,一點都不複雜,關鍵要看什麼人去做,用什麼心態去做。不是有句話叫做,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

    陸少陽怒極反笑,連說了三個「好」字,揶揄味十足地道:「真是後生可畏啊,我陸少陽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有膽氣、有魄力的年輕人。只可惜,任命國企官員並不在我的職權範圍內,不然我倒真想讓你當一回江航總經理。不過,既然你的理論水平這麼高,不如就先來我們黨校當一回教員吧,不知道你敢不敢接受這個邀請呢?」

    周天星笑了,同樣以揶揄的口吻回敬他:「在下何德何能,敢受如此重托。不過陸校長既然盛意拳拳,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

    陸少陽毫不猶豫地道:「一言為定,在家等著接任命書吧。」接著越過他,大步流星地去了,而冷眼旁觀的安平則向周天星投去憐憫地眼神,經過他身邊時忍不住輕歎一聲,便亦步亦趨地跟著去了。

    周天星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微微冷笑,剛想離開,不料面前人影一閃。那位美女主持已攔在了他面前,楚楚可憐地道:「周先生,您不把節目錄完再走嗎?」

    這位美女主播名叫蕭玨,是省電視台的一張新面孔,不過人長得特別漂亮,而且主持風格清新優雅,以至於短短半年內,她主持的這檔《江東風雲》就已廣受各界好評,迅速竄紅,也算本省一個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周天星向她聳聳肩。淡淡道:「您覺得還有必要再錄下去嗎?」

    蕭玨苦笑道:「這檔節目是今天晚上七點檔的,都這個時候了,你覺得我還能找到人嗎?」

    周天星再次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極有風度地道:「好吧。只是,我們是不是需要預先排練一下?我這人嘴笨,臨場發揮很容易說錯話。」

    蕭玨先是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接著似嗔似喜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要是嘴笨。那我這個主持人也就別當了。」

    當下,周天星再次回到演播台前,一邊的導播、文案等工作人員也圍了上來,別看蕭玨年輕,卻顯然是這班人中的靈魂人物,親自動手,一邊詢問周天星一些不疼不癢地相關問題,一邊在面前的手提電腦上隨手打出談話稿,別人偶爾插一兩句嘴。也只屬於補充性質。

    雖然在眾人環繞之中,但不知怎麼搞的,周天星和她坐得極近,幾乎到了耳鬢廝磨的程度,望著她專注於工作的神態,以及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行雲流水般滑動。鼻端嗅到的則是淡淡的女兒體香。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猛然發現,這女孩無論長相、身材還是氣質。都堪稱骨感美女中的超一流水準,尤其從側面看時,她的體態輪廓像極了一幅工筆仕女圖,眉如遠山,目似秋水,削肩柳腰,也許在一些癡迷於豐乳肥臀地傢伙看來,這樣的身材簡直糟透了,但無可否認的是,她的身材相貌無一不符合東方人傳統地審美情趣。

    不知不覺,周天星心頭升起一種淡淡的異樣情愫,心道:「人說專注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想不到女人也是一樣,媽的!要不是我已經有老婆了,說不定就追她了這個很有些卑劣地念頭剛剛升起,周天星就立刻意識到了嚴重錯誤,不由在心底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這才收攝住心神,不過還是用師門秘法把嗅覺暫時封閉了,免得再忍不住想入非非。

    平心而論,有錢有地位的男人,真的要立志當個三好男人,的確是件相當困難的事,原因很簡單,一旦你有身份有地位了,那麼相應的,你就更容易接觸那些優秀女性,而那些優秀女性,自然更容易欣賞所謂成功男性,這其實是人之常情。現代社會,所謂守身如玉的老實男人,絕大多數情況下其實只有一個原因,沒有比自己老婆更優秀的女性看上他。

    而最要命的是,當一個女孩對一個男人產生強烈好奇時,往往就意味著,她即將被這個男人俘虜了。

    周天星現在遇到地,就是這個令他十分頭痛的問題。錄完節目後,蕭玨親自把他送到電視台大樓下,臨別時主動向他伸出手,笑吟吟道:「周先生,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合作。」

    不知怎的,周天星卻連她的眼神都不敢接觸,身為一名煉神中期的修卦人,他如何不知對方此刻的心態,雖然還不見得就這樣看上他了,但直覺告訴他,這位美麗地女主播已經對他產生了濃厚興趣,這對一般男人來說也許是求之不得地,但對一個已經對另一個女孩作出一生承諾的男人來說,就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了。

    兩人輕輕握了一下手,周天星毅然轉身。卻聽蕭玨在背後道:「你應該沒開車來吧,我正好也要下班了,不如你等我一下,我順便送你回去。」

    周天星深吸一口氣,回頭笑道:「可能不順路吧。」

    蕭玨撲哧一笑,嬌嗔道:「看你緊張地,我又不會吃了你,你不會以為本美女看上你了吧,跟你說白了吧,其實我們導演部的領導對你很感興趣。想對你作個系列專訪,所以呢,這個任務就交到我身上了,你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真正理解了一條從《倚天》上看到地道理,殷素素臨死前對張無忌說,兒啊,你長大了一定要記住,女人都會騙人,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然而面對這個說謊都不用打草稿的小騙子。他又能說什麼,總不能對人家說,我會讀心術,知道你在騙我。

    只得勉強一笑。狠下心腸道:「改天吧,今天我真的沒空。」

    「哼!假惺惺。」

    蕭玨一臉「我就知道你言不由衷」的壞笑,再也不理他了,自顧自向裡走去,同時還在小聲嘀咕:「還沒結婚就這麼一本正經的。真沒意思。」

    同一時刻,陸少陽座車上,兩人並肩坐在後排。

    沉默了一路,安平終於忍不住道:「少陽同志,你不會真的打算讓周天星當教員吧?」

    陸少陽淡淡一笑,眼望著車窗外向後方飛掠的景物,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安平側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這……恐怕不太合適吧,他這麼年輕。不要說我們學校了,就算全國也沒這個先例啊。再說,洪書記那邊?」

    陸少陽終於把視線收回車內,意味深長地道:「你猜,洪書記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

    當晚,洪承恩家中。書房。檀香裊裊,一老一少對坐手談。

    洪承恩對面。盤腿坐著一個十來歲的光頭小和尚,正是他從安西普渡寺帶回來地慧明。他現在穿的卻不是僧袍,而是一套極合體的小西服,光溜溜的小腦袋上也戴著一個可愛的小禮帽。

    劉士林垂手立在棋坪前,大氣也不敢喘,活像個做錯了事被罰站的小孩。

    「啪!」

    慧明一手捏著串冰糖葫蘆,另一隻手如玩彈子一般輕巧地落下一粒黑子,正切在棋坪上一條大黑龍腹部,洪承恩默然良久,終於搖搖頭,苦笑道:「又輸了,看來讓兩子還不行,我看下回應該讓三子。」

    慧明卻沒空搭理他,正專心致志地咬冰糖葫蘆,嘴裡不時發出嘎巴嘎巴的脆響。

    洪承恩苦笑搖頭,這才像記起還有劉士林的存在,轉頭問道:「少陽同志是怎麼說的?」

    劉士林額上微微見汗,神情狼狽地道:「陸少陽說,周天星是個人才,不用可惜,所以打算把他招到黨校當教員。」

    洪承恩先是一愕,接著搖頭失笑,臉上卻無半分慍色:「這個少陽,總是別出心裁,看來是又起惜才之心了,由他去吧。」

    這話聽在劉士林耳裡,卻是大跌眼鏡,趕緊扶了一下鼻樑上架著的眼鏡,神色古怪地賠笑道:「洪書記,這……這算怎麼回事?」

    洪承恩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能明白過來,就可以去接陸少陽地班了。」

    正說著話,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一個十分悅耳的男中音道:「大姐,洪書記在家嗎?」

    然後就聽到洪承恩的妻子李淑雲愉悅地笑聲:「唉喲!是紹霆啊,老洪在書房呢,你自己進去吧,你們先說著話,嫂子給你包你最愛吃的薺菜餡餃子,一會兒給你們當宵夜。」

    洪承恩笑了,在屋裡揚聲道:「紹霆來了嗎?快進來。」

    劉士林也是一聽這聲音就笑了,屁顛顛地跑過去為來人拉門。

    門開處,一個面目英俊到不似人類的美男子緩步而來。

    如果「驚艷」這個詞可以用在男人身上,那麼這個男人絕對配得上這兩個字。並不是說他長得像女人,而是。他的英俊程度,簡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整個江東省境內,也只有他,可以不經過通報,直趨洪家內宅。

    幾乎任何人在看到他地第一眼起,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錯覺,自慚形穢。原因很簡單,這個人太乾淨了。這裡的乾淨,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整潔,而是一種從內而外的清新爽潔。所謂濁世翩翩佳公子。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他的名字叫劉紹霆,年僅三十六歲,卻已貴為江東省政法委副書記。

    劉紹霆剛落座,劉士林就慇勤地奉上茶水,賠笑道:「劉書記啊,您今天可算是來了,大姐這兩天一直在念叨著您呢,您看您這一來,連洪書記都跟著您沾光呢,您要是不來。我們哪有宵夜吃啊。」

    洪承恩也十分罕見地打趣道:「對對對,紹霆啊,你以後可得天天來報到,沒準你嫂子一高興。就天天給我們做宵夜了。對了,你嫂子昨天晚上還在跟我念叨呢,說給你相中了個好對象,好像是省電視台的,一會她肯定要跟你嘮叨。」

    劉紹霆早看到坐在一旁悶頭大嚼糖葫蘆的慧明和尚。見他滿嘴都是粘乎乎的冰糖渣,吃相甚是可愛,失笑道:「這是誰家的小朋友?這麼有趣。」

    慧明剛啃光一串,也不擦手,居然又從放在身旁地小背包裡摸出一串糖葫蘆,大嚼起來,就像沒聽到劉紹霆地搭訕,連眼角都不瞥他一下。

    洪承恩見此情形,也不在意。在旁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子,不用管他了,有話就說吧。」

    劉紹霆目光一閃,深深望了一眼慧明,才把視線轉向洪承恩,正容道:「洪書記。我今天來。主要是向您匯報一下邱本初的案子。」

    洪承恩目中閃過一絲精光,喝了口茶。道:「是不是可以結了?」

    劉紹霆搖頭道:「恐怕暫時應該還結不了,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得一乾二淨,咬死不鬆口,而且我們還沒有掌握到確鑿的證據。」

    洪承恩微微一笑,點頭道:「這象邱清遠地作風,邱家子弟,是沒這麼好相與地,耐心一點,任何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劉紹霆皺眉道:「只怕夜長夢多,周邱兩家同氣連枝,都不是省油地燈吧。」

    洪承恩歎了口氣,搖頭道:「那就酌情上點手段吧。」

    三言兩語,兩人就談完了正事,接下來照例對奕一局,這是兩人間不需明言的默契。其間身為女主人地李淑雲親自端了兩大盆熱氣騰騰的水餃來,而且一屁股坐下就不肯走了,果然如洪承恩之前所言,在旁不停嘮叨著說給劉紹霆介紹女朋友的事。

    劉紹霆已過而立之年,卻一直都沒成家,可說是江東官場上獨一無二的金牌鑽石王老五。前些年還有很多人對他地終身大事格外上心,托媒說親者如過江之鯽,卻不知什麼原因,一次都沒談成,到後來,只剩下李淑雲還在熱火朝天地替他操這份心。

    到這一局棋收官時,洪承恩險勝,水餃也吃完了,劉紹霆起身告辭,他早就是洪家的熟客,來來往往也不用人迎送,誰知就在這時,自始至終都沒搭理過他的慧明冷不丁開口,抓著一串糖葫蘆,笑嘻嘻地對他道:「我送你。」

    洪承恩和劉士林不禁面面相覷,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訝色,不過都沒有言語,反倒是當事人劉紹霆一點都不感意外,淡淡一笑,點頭道:「偏勞了。」

    一大一小並肩走出洪家,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沒說話。直至來到省委大院中一塊四下無人的開闊地,慧明忽道:「我們來做個遊戲。」

    劉紹霆站定腳步,目光幽深地望著他,淡笑道:「可以。」

    慧明撕開手中那串糖葫蘆上的塑料紙,剝下一顆圓滾滾地山楂果子,用食中二指拈著,輕輕一彈,就把它拋到了劉紹霆身前的地上,說來也怪,那顆果子竟似落地生根般,沒有滾動一下,就定在了水泥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慧明邊剝邊拋,轉眼間就在他前後左右扔下七顆果子,然後笑嘻嘻地望著他,一臉天真無邪。

    就當最後一顆果子落地時,劉紹霆微微動容,接著合上雙目,不言不動。

    時間彷彿凝固在了這一刻。一個英俊無匹的美男子,和一個滿臉可愛笑容的小孩,就這樣沉默地對立,紋絲不動。

    良久,劉紹霆輕輕抬起一隻腳,卻始終沒有把腳邁出去,在空中停滯片刻,又緩緩收回,忽然輕歎道:「咫尺天涯,果然名不虛傳,敢問尊駕法號?是禪宗哪一位前輩的高足?」

    慧明卻笑著反問道:「敢問劉兄出自何門何派?」

    劉紹霆雙眼仍沒有睜開,苦笑道:「說不得。」

    慧明這才收起笑容,點頭道:「說不得我就不問了,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就可以了。」

    「請講。」

    「洪施主是我們禪宗的。」

    「可以,在下從來沒有生過覬覦之心。」

    「那就好,你走吧。」

    慧明伸出一隻腳,輕輕把地上一顆果子撥開,蹦蹦跳跳往洪家方向而去。

    劉紹霆這才緩緩睜開眼,眼神中儘是複雜難明的意味。這時的他,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瀟灑倜儻,早已汗透重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6:06


    東海市地產界,爆出一個驚世駭俗的特大新聞。

    在國際金融形勢日益嚴峻、國內地產業持續低迷的大背景下,由東美地產投資建設的超級豪宅「明星花園」在開盤近一年後,突然發飆,短短十天中就售出了全部樓盤。更有甚者,在二手房市場上,明星花園的物業也在極短時間內被炒到了天價。

    無論業內業外,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事實上,東美地產能夠締造如此驚人的商業神話,原因有三,第一、洪老太賴在周家不走了;第二、周家老太太姚春芳是個麻將迷;第三、洪老太和姚春芳天天打麻將。

    東美地產總裁辦公室中,方嘉良負手站在落地窗前,面朝東方,迎著初升的晨曦,躊躇滿志。

    這位以地產發家的成功商人、只有小學肄業程度的暴發戶,如今已搖身一變,成了東海各界炙手可熱的大人物。而他辦公室中一張長沙發上,少東家方梓明正翹著二郎腿吞雲吐霧。

    「我說狗娃(方梓明的小名),知道不,你老子要進政協啦。」方嘉良志得意滿、無比驕傲地對兒子宣佈。

    方梓明正埋著頭,用心審閱一本印刷精美的港版《花花公子》,漫不經心地道:「好啊。」

    方嘉良被激怒了,霍然回頭,罵道:「小王八羔子,你老子都要進政協了,你就這點反應?」

    方梓明終於捨得把視線從豐乳肥臀中抽出,無辜地望著怒氣沖沖的父親,眨巴著眼睛,十分茫然地道:「我知道啊,政協很厲害麼,值幾個錢?」

    方嘉良怒極,有為人士的矜持和穩重一掃而光。三步並兩步衝到方梓明面前,揚手就要扇他個大耳刮子。

    方梓明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閃腰,堪堪從他掌下滑過,向另一方向跑去:「啊喲!老爹。幹嘛打我啊?」

    「我打你個不爭氣的畜牲,還敢跑。快停下……」

    方嘉良在他背後緊追不放,好在這間辦公室面積近百平米,一個跑一個追,繞著辦公桌轉圈,倒也不覺地方狹窄。

    終於。方嘉良跑累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指著隔老遠向他扮鬼臉的方梓明,喘著粗氣道:「給我滾過來。不然老子把你的信用卡停了。」

    方梓明大驚失色。忙擺手道:「爹,我錯了,你不打我我就過來。」

    方嘉良沒好氣道:「龜兒子的,平日裡讓你好好讀點書,當個文化人,你就是不聽,我X你媽。連政協都不知道。你還在社會上混個逑啊。」

    方梓明理直氣壯地道:「你不X我媽,哪有我。」

    方嘉良差點被他噎得背過氣去。半晌才歎了口氣,向他招招手,苦笑道:「狗娃,快過來,不打你了,咱爺倆好好說說話。」

    等方梓明畏畏縮縮地在他身旁坐了,方嘉良又深深歎了一口氣:「兒啊,你娘死得早,這些年我也是只顧著撈錢,對你缺管教,唉!不說這些了,咱們就說說眼下這檔子事吧。你好好用腦子想想,咱們家那個都快賠進血本的明星花園為啥能一下子這麼火?」

    望著滿臉懵懂地兒子,方嘉良不禁心中氣苦,狠狠剜他一眼,把嘴巴湊到他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陣。

    方梓明則是聽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失聲驚叫道:「媽呀!這麼大的來頭,怪不得這麼多有錢人都要搬進去,嗨!要不咱們在會所裡開個麻將館,這世道,開什麼能比得上開賭場啊。」

    「我X!」

    方嘉良忍不住在他腦門上敲個爆粟,狠狠罵道:「豬腦子,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就把明星花園的物業交給你了,以後你可得往周家跑勤點。我算是看出來了,周天星是條真龍,你死也得把這條線給老子牢牢攥緊嘍,咱們老方家以後就靠你出頭了,懂不?」

    方梓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一臉純樸地問道:「爹,怎麼才能把這條線攥緊嘍?」

    方嘉良急怒攻心,抱著腦袋哀活寶。然而人的忍耐力畢竟是有限度地,就算道心強悍的修道人,也難免會有笑破肚皮的時候。

    從看到這兩個法國佬的第一眼起,周天星就一直繃著臉,苦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可兩隻蒼蠅在背後極盡誇張地表演,實在讓人難以忍著不笑噴。

    終於。跑著跑著。周天星突然停住,一下蹲在地上。一手按著腹部,另一手撐在地上,大聲咳嗽起來。

    也許很多人覺得,能洞悉世人心態是一個非常美妙地異能,這話不假,但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其實也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正如現在的周天星,想笑卻不敢笑,只能裝作鬧肚子,把強制壓住的笑聲化成咳嗽發洩出體外。

    林水瑤一見,忙蹲下身子察看周天星到底出了什麼狀況,一瞧之下,頓時花容失色,原來此刻的周天星,面部肌肉極度扭曲,臉色赤紅,額上青筋畢露,咳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看到他突然這麼難受,像是發了急病一樣,林水瑤急得差點當場哭出來,沒什麼醫學常識的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打電話叫救護車,然而一大清早出來跑步,她從來都懶得把手機帶在身上,竟一時間亂了方寸,不知該跑回去打電話,還是該呆在這裡照看周天星。

    不過她今天顯然很幸運,就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馬上就出現了兩個外國救星,阿洛特和伯納迪恩從後飛奔而上,異口同聲道:「小姐,需要幫助嗎?」

    他們說地雖然是法文,但林水瑤此前為了赴法留學,早就學過一段時間法語,基本對話沒有問題,一見到兩位熱心地法國友人,立刻驚喜交加,一迭聲道:「快,我需要用電話,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也就在這個時候,周天星總算把一口氣喘勻了,手一撐地站了起來,微喘著氣道:「瑤瑤,我沒事,剛才一不小心岔了氣。」

    接著沒好氣地瞪了兩個法國佬一眼,心道要不是你們這兩隻蒼蠅,我哪會被笑岔了氣。

    阿洛特察顏觀色,當接觸到周天星眼中閃出的一絲凌厲之色時,不禁心中陡地一寒,卻會錯了意,心中讚歎道:「真是一位天生地貴族青年,不經意的眼神也這麼威嚴,果然是一位手握重權的大人物啊。」

    立刻露出無比關切、無比和煦的笑容,彬彬有禮地道:「這位先生,您看上去氣色好多了,需要我為您叫醫生嗎?」

    周天星也恢復了平靜的心緒,主動向他伸出手,微笑道:「非常感謝,先生,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名叫周天星。」

    對於阿洛特的陰謀,周天星一直覺得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不過他還不想主動解決這個麻煩,只因對方身份特殊,是西方教會中人,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壓根就沒打算過招惹那樣龐大的勢力,在法國時把斯黛拉搞成植物人,純粹是出於自我保護,當時並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那麼嚴重的後果,阿洛特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壓下此事,他也是樂見其成的,但現在這老傢伙又像牛皮糖一樣跟到中國來。主動送貨上門,就不由得不令周天星產生出一個念頭,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個麻煩了。

    想讓一個人永遠閉上口,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他變成死人。只是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周天星實在不願採用這樣極端的手段。他一向是個謹慎地人。在沒有完全瞭解對方實力前,貿然採取行動是不智之舉。就算能在自己地盤上無聲無息幹掉阿洛特。天曉得教廷會不會有什麼秘法,可以讓他臨死前把消息傳回去。所以,他目前只能選擇和阿洛特一起玩這個遊戲。

    儘管三個男人表面一團和氣,暗中各有算計,單純的林水瑤卻完全不知內情。反而對面前兩個「及時伸出援手」的法國佬大有好感,互通姓名後,出於感激,還主動邀請他們去家裡做客。毫無懸念。阿洛特欣然接受邀請。

    回到家時。姚春芳和洪老太早已準備了早餐。這裡需要說明一下,洪老太自從上回來周家後,就一直賴著不肯走了。而省委書記家的老太太,姚春芳是說什麼都不敢趕她走的。不過洪老太倒是十分自覺,非但不給主人家添麻煩,反而成天在家裡忙這忙那干家務,別看是個年過七旬地老人。身子骨卻硬朗得很。人又勤快,活像周家請來的老媽子。

    而姚春芳也是個閒不住地人。除了每天由王滿倉開車送她去街道當婦女主任,回家後也是忙裡忙外,一刻都不停,而且她的交際能力也非同一般(否則當初下崗後就當不上居委會大媽了),平生最愛莫過於管閒事,住進明星花園沒幾天,就跟社區裡一幫中老年人混得爛熟,不是今天到這家打麻將,就是明天去那家跳扇子舞,打木蘭拳,不久後就成了明星花園的高管級人物,業主委員會會長。

    如今的明星花園,和周天星剛搬進來時簡直是天壤之別。他剛買下這裡的房子時,這座新開發地所謂高尚社區恰逢百年難遇的金融風暴,開盤幾個月都沒售出三分之一,雖然社區的各方面環境都相當優越,但無論走到哪兒,都透著一股冷清味,不管白天還是晚上,社區裡都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物業的工作人員比業主還多。而現在地明星花園,則是一派欣欣向榮,每家每戶都住滿了,人來車往,絡繹不絕。無疑,周家成了整個明星花園地中心,家中整日訪客不斷。

    言歸正傳,姚春芳見兒子和媳婦出去跑了趟步,就帶回兩個黃發碧眼的外國友人,不覺大是訝異,問明詳情後,也對他們大生好感,於是發揮了中國人特有的待客之道,力邀他們在家用早餐。

    周家的生活習慣是,早飯不吃幹點,所以一般都是些麵條餛飩之類的,外加豆漿荷包蛋。就是這種在中國人看來極尋常的家常食物,也把兩個法國佬吃得差點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

    唯一地問題是,阿洛特不會用筷子,只能對著面前一碗異香撲鼻地辣醬面抓耳撓腮,嘗試了無數辦法都沒法用那雙又細又長的筷子把麵條夾起來送進嘴裡,反觀伯納迪恩,由於在中國呆久了,用筷子地手法很是嫻熟,雖然吃相難看了一點,還是看得主教大人又羨又妒。

    這兩個法國佬自然不會在周天星面前表明身份,為了博取對方好感,自我介紹時,阿洛特口沫橫飛地把自己描述成一位對中國文化無比仰慕的國際友人,還打算在中國定居,於是就帶著他的「侄子」,同樣對中華五千年燦爛文明無比嚮往的伯納迪恩,一起遠渡重洋,來到這個迷人的國度。

    不得不承認,阿洛特這麼多年神棍不是白當的,而且此前顯然刻苦學習過漢語,把一篇精心編排的說辭演繹得聲情並茂,如同發表一場慷慨激昂地演講,把席上三個女人都聽得十分感動。

    席間,林水瑤忍不住側過頭,悄聲對周天星問道:「最近法國人不是整天對咱們國家搞風搞雨,一刻都沒消停嘛,怎麼這兩個法國人這麼好?」

    周天星淡淡一笑,湊到她耳邊道:「你知道什麼叫白眼狼嗎?你扔給他一塊肉,它就比狗還乖巧,可是你不給它肉吃,它就要吃人了。這就是狼的本性。」

    不管怎樣,從這天起,阿洛特就成了周家的常客,沒事就跑過來蹭飯,還不時帶些小禮物來取悅周家的女人們,對周天星更是著意巴結,隔三差五就會送他些高級雪茄、紅酒之類的,一拉住他就天南海北聊個沒完,並且時常「無意」中表現出對中國道教的濃厚興趣。一來二去,雙方就混得爛熟了。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好不容易過上了一段平靜的生活,他一反從前吊兒郎當地德行,每天如普通上班族一樣,朝九晚五,准點上下班。時間長了,倒也覺得這種有規律地生活挺好,至少比整天窩在家裡打遊戲充實。

    作為江航客艙部經理,部門員工合計五百多人,日常要管的事著實不少。首先就是每天必須出席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會議。別的不說,就說本部門裡,每週至少要開一次黨委會,雖然他不是黨委成員,只能列席會議,但任何人都不敢在他不到場的情況下開這個會,所謂「列席」,也只是指不把他的發言內容寫入會議記錄。最過分的是,不管在會上要作出什麼決策,身為「一把手」的唐思明第一句話一般都是:「天星同志,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古今中外的官場上,其實向來都有一個潛規則。一個人的職務往往並不能代表他的真正權力。舉一個實例,清朝末年,慈禧死後,小溥儀的老子醇親王搖身一變,成了攝政王,自以為從此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上台後第一個就拿袁世凱開刀,把他投閒置散,然而時隔不久,這位攝政王大人才突然發現,袁世凱固然走了,北洋軍也換了八旗親貴當統領,但朝廷就是死活指揮不動這支軍隊,而這時再想去把那位袁某人請回來做官的話,所要付出的政治代價可就是個天文數字了。

    當然,以上只是為說明問題而舉的一個小例子,不必深究。不過由此可見,官場上最重要的其實並不是職務高低,而是聲望、威信以及影響力。同樣的職務,一千個人做就可能有一千種做法。

    而如今的周天星,其聲勢之隆,至少在江航無人能及,不說唐思明這種中層幹部了,就算賀延年、錢思健之流又如何。不管在什麼場合,報出「周天星」三個字,至少要比「賀延年」響亮得多吧。

    因此,在客艙部領導層中,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個奇異的默契,周天星雖然不是黨委成員,但黨委會的任何一項決議都不可能跳過他,最過分的是,每一次以文本形式出現的會議記錄上,周天星這個列席人員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在此期間,周天星還接到了一份省黨校發出的任命書,蓋著大紅印戳的紅頭文件上廖廖數字:「茲特聘周天星同志為黨史黨建教研部教員。」至於通常情況下都會在文本中出現的諸如級別、待遇之類的內容,則隻字未提。

    對這件事,周天星只付諸一笑,任命書又不是合同,這一紙任命對他沒有任何約束力,如果他想去上課,或許可以拿著它去黨校報到,如果他壓根不理這個茬,也沒人能對他怎麼樣。

    當然,與此同時,周天星的終身大事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雖然事實上不需要他自己操辦,但諸如開結婚證、拍婚紗照、擬定賀客名單這類的瑣事他是逃不掉的。林水瑤平時雖然不是個挑剔的女孩,但畢竟結婚是一輩子一次的大事,自然免不了象全天下所有準新娘一樣格外認真,硬拽著周天星跑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婚紗店,直到他道心即將崩潰時,才勉強選中了一套出席婚典的婚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6:33

第123章 華家的藥

    這天周天星一上班,還沒把包放下,唐思明就跑進他辦公室,一進屋就反鎖上門。

    周天星見他這副作派,就知道一定有機密事相商,打開辦公桌抽屜,隨手從裡面摸出一瓶印度神油,扔在桌上,笑道:「唐書記,一大清早的就這麼急著找我,不會是斷貨了吧,我這裡還有一瓶,先拿去用吧。」

    唐思明雖是眾所周知的錢黨,但自從和周天星搭檔後,表現一直不錯,從來不端一把手的架子,反而時時處處對他禮讓三分,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至少兩人表面上一團和氣,是一對配合默契的好戰友。禮尚往來,周天星時不時也拿點小恩小惠和他聯絡一下感情。

    至於印度神油,其實是龔有才孝敬的,這東西並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那種大路貨,而是連印度本地都十分罕見的、真正以古法精製的極品,也不知龔有才是從哪裡弄來的,一下子就送給周天星十瓶。

    只可惜,周天星並不需要這類玩意,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轉手送了些給唐思明,唐思明卻是如獲至寶,當天就拿回家試用了一下,次日一早就跑來對周天星千恩萬謝,聲稱這東西妙用無窮,至於到底有什麼妙用,卻沒有明言,倒是勾起了周天星的好奇心,忍不住回去和林水瑤試了一下,結果發現,這玩意對修道人實在沒什麼用處,反而會把身上弄得油膩無比,所以試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想用了。

    唐思明卻連眼角都沒瞟一下桌上的東西。苦笑道:「我的周經理啊,我這裡都要火上房了,你就別開玩笑了。」

    周天星在辦公桌後坐下,順手給他發了根煙,笑道:「別急,慢慢說。」

    唐思明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接過煙後也忘了點。隔了半晌,才咬牙切齒道:「都是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馬新城。唉!跟你實說吧,我來客艙部之前不是在物資管理部嘛,有一回馬新城來找我,他說公司領導對我們原先定做的制服不太滿意,質量不過關,要換一家供應商,我當時想。既然是公司領導的指示。那就照辦唄,誰想……後來才知道,上了馬新城的惡當。」

    話說到這裡,周天星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唐思明的話不盡不實,是明擺著的,馬新城不過是財務部副經理,什麼時候輪到他插手制服採購地事?所謂公司領導對制服質量不滿意,大概也就是錢思健一個人不滿意吧。至於換供應商,無非是為了便於拿回扣。不過他倒也挺理解唐思明的。錢思健交待下來的事。他不可能不辦,就算出了事也不能往領導身上推,只能狗咬狗拿馬新城說事了。

    細問之下,周天星這才知道,唐思明今天之所以這麼著急上火,是因為公司進駐了一個來頭很大的審計組,這個審計組來江航後。一不吃請。二不收禮,連工作餐都是自掏腰包吃盒飯。最要命的是。鐵面無私的審計組長如有神助,一來就把矛頭直指物資採購這一塊,第一天就查出了大問題,發現江航的制服以及機上供應品採購價遠高於市場同類產品,十幾個審計員天天在物資部蹲點,清查帳目,盤點物資,一派深挖到底的架勢。

    而與此同時,這位冷面組長地背景也漸漸浮出水面,通過多方渠道證實,這人和稱病在家地黃建國居然是大學同窗,最過分的是,兩家還是世交。

    於是,一切脈絡都變得很清楚了。黃建國是因受馬新城排擠才「生病」,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馬新城「生病」了。

    「周少,你跟黃建國的關係一向不錯吧?」唐思明含糊其辭地把事情講了一遍,最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周天星笑了,故意反問道:「你是說老黃啊,他不是最近一直都在家養病麼,怎麼,你找他有事?」

    唐思明被噎得連連歎氣,愁眉苦臉地道:「可不是,老黃都幾個月沒上班了,錢總昨天還親自給他打過電話,慰問了一下。」

    周天星心中雪亮,想必這回事情鬧大了,連錢思健都坐不住了,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黃建國在電話裡一定也沒給錢思健面子,否則唐思明也不會巴巴地求到自己頭上。

    不禁暗暗對黃建國豎起大拇指,心道薑還是老的辣,不服也不行。當初錢思健一到江航,就把馬新城安插到財務部搶班奪權,黃建國一看苗頭不對,馬上退位讓賢,主動給新人騰位子,不過有句老話說的好,強龍不壓地頭蛇,一旦把地頭蛇惹毛了,再強的過江龍多半也只能低頭認栽。

    只是周天星還是有點弄不明白,連錢思健都服了軟,黃建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大概多半是因為雙方條件沒談攏,嗆上火把事情鬧僵了。

    都是明白人,把話點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周天星側頭想了想,道:「這樣吧,一會兒我給老黃家打個電話,問問他的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

    唐思明心領神會,馬上站起身,諂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你辦公了,我可等著你的回音啊。」然後就像生怕耽誤周天星打電話一樣,大步流星地去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唐思明走後,周天星真的給黃建國打了個電話,對方一聽到他地聲音,立刻就精神了,在那頭笑呵呵道:「是周少啊,我就估摸著他們會把你抬出來。」

    周天星也笑道:「老黃啊,聽說錢總都親自慰問過你啦,怎麼,連錢總親自開出來地方子都治不了你的病?」

    黃建國冷笑道:「可惜還是少了一味藥,解鈴還需繫鈴人嘛,周少你說是不是?」

    周天星輕歎道:「老黃啊。今時畢竟不同往日,要我說嘛,不如點到為止吧。」

    黃建國沉默良久,也歎道:「也好,周少,這回就拜託你了。」

    周天星現在扮演的角色,其實就是中間人。雖然如今在江航沒人敢動他分毫。但畢竟根基尚淺,還沒有培養出真正屬於自己地派系,不過做個居中調停的和事佬還是有資格的,而且他也十分樂意做這件事,一方面可以彰顯他不可忽視的地位,另一方面雙方事後都要承他地情。

    所謂地位,就是做事做出來地。

    這件事說穿了很簡單,黃建國點了錢黨的穴。錢黨就不得不向黃建國妥協。雙方都不會真正撕破臉。唯一地問題是,錢黨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作出妥協,這才是周天星真正的價值所在。

    於是,周天星就做了一回黃建國的「談判代表」,而唐思明則相當於錢思健的代表,雙方在辦公室裡進行了長時間懇談,臨近中午時分,終於圓滿達成和平協議,黃建國出任公司總會計師,馬新城扶正當財務部經理。另外由黃建國提名。從財務部幾個科長裡提拔一個副經理。

    當然,這麼重大的人事調整,也不是錢思健一個人就能說了算,還需要得到賀延年的同意,至於賀、錢之間如何達成交易,周天星就不管了。官場上的人事調整,無非就是兩個字。平衡。只要各方勢力達到某種程度上平衡。就是皆大歡喜之局。

    這天下班回家,周天星一進門就發現。家裡早就來了客人,居然是久未謀面的葉佳。周天星對這臉蛋圓圓地女孩印象極深,她既是慕容飛地貼身跟班,同時似乎和金龍淵是情侶關係,當初金龍淵執意刺殺劉寒松,慕容飛迫於壓力返回美國,反而把她留在國內,當時周天星就把她安頓在自己家裡,所以兩人也算是老相識了。

    周天星到家時,正看到葉佳坐在客廳裡和姚春芳、林水瑤聊得熱火朝天,還有洪老太慇勤地在旁端茶遞水,像極了傳說中大戶人家的老媽子。不過這並不是周家虐待老人,純粹是尊重洪老太個人意願,用洪老太本人的話說,省委大院不是人呆的地兒,成天被一堆人侍候著,不是咱貧下中農的活法。對這個不愛被人侍候、偏愛侍候別人的老太太,周家人一開始還不太習慣,時間長了也就麻木了,倒也沒覺得被省委書記家的老太太侍候有什麼大不了。

    葉佳的公開身份是一個美國金融財團的高級行政人員,她聲稱此行的目地是處理一些該財團在國內地業務,同時還帶來一份價值不菲的賀禮,一尊晶瑩剔透的白玉情侶像,雕工精美絕倫,兩個小人攜手而立,面目栩栩如生,赫然是縮小版的周天星和林水瑤,底座上還有一行銘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說這尊白玉像的價值,單就這份細膩心思,也令周天星小小感動了一把,林水瑤更是對這件禮物愛不釋手,周天星卻知她此行的目的絕不是送賀禮這麼簡單,於是找了個由頭把她一個人請進書房。

    一關上門,葉佳地臉色就嚴肅起來,開門見山道:「天星,求你幫個忙。」

    周天星給她倒了一杯紅酒,笑呵呵道:「葉小姐有什麼吩咐,儘管講。」

    葉佳白他一眼,嬌嗔道:「怎麼還小姐長小姐短地,你是龍淵的結義兄弟,該叫我什麼?」

    周天星啞然失笑,忙改口道:「好好好,你是我大哥地沒過門媳婦,那以後我就叫你大嫂吧。」

    葉佳舉起粉拳作勢要打,跺足道:「難聽死了,你叫我佳佳不就行了。」

    說笑幾句,轉上正題,葉佳正容道:「天星,你是官場中人,應該知道嶺南華家吧?」周天星微微一怔,只因這名字聽上去有點耳熟,仔細搜索了一遍記憶,這才想起前不久在醫院裡碰到的那個名叫華則誠的醫生,就曾經自稱是嶺南華家的嫡系傳人,點頭道:「好像是個醫道世家吧。」

    葉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聽過嶺南華家地名頭,不過看你這副小白樣,應該知道的不多,那我就告訴你吧,嶺南華家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中醫世家,而且和官方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繫。據我所知,華家每隔五年就會向國家捐獻一批非常珍貴的成藥。這就是我這次回國的原因。」

    周天星訝道:「什麼藥這麼珍貴?居然要勞動你萬里迢迢回來,等等,既然是捐給國家地,又不是捐給你們洪門的,難道……」

    葉佳把櫻唇湊到他耳邊,輕輕道:「不錯,我這次專程回國,就是想劫下這批藥。我家小姐其實也回來了。不過她不方便現身,所以沒來見你。」

    周天星聳然動容,失聲道:「不會吧,你們居然連政府的東西都敢搶?」

    此刻葉佳的臉和他貼得極近,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目光意味深長,淡淡道:「我家小姐說,如果你不肯幫忙,也沒關係。」

    空氣彷彿在剎那間凝固了,兩個人靜靜對視。

    良久。周天星長長吁出一口氣。苦笑道:「拜託你了,大姐,不要用這種審犯人的眼神望著我,這事太大了,我的確需要考慮一下,就算我不想踩這渾水,也不至於出賣你們吧。」

    葉佳撲哧一笑。俏皮地點著他腦門道:「要是不相信你。我就不會跟你明說了。我家小姐說,事成之後。除了治癌的我們全要,其他的對半分。」

    周天星地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不可置信地道:「我沒聽錯吧,華家地藥連癌症都能治?」

    葉佳不屑道:「癌症算什麼,這批藥裡,治艾滋的都有。」

    接著眼神中現出一絲黯然,輕歎道:「要不是慕容伯伯得了肺癌,小姐也不會鋌而走險了。」

    周天星這回真的震驚了,直覺中,葉佳沒有隻字虛言,句句都是實話,心道:「怪不得慕容飛膽子這麼大,原來是為父親治病。不過這華家的藥也實在太神了吧,聽上去倒有點像以丹入道的修道門派。」

    忍不住問道:「既然藥是華家出的,那你們為什麼不乾脆去把華家劫了?」

    葉佳搖頭道:「你以為這種藥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整整五年才能出一爐,煉藥的地方更有重兵把守,就是華家的人,也不可能帶一粒藥出去。」

    周天星越聽越奇,訝道:「煉藥還要挑地方麼?華家人就不能在別的地方偷偷煉?」

    葉佳一口喝乾杯中紅酒,繼續搖頭:「不可能,據說天下只有一個地方才能煉出那種藥,如果不是因為這塊風水寶地,還有需要官方出面才能收集齊煉藥地原材料,華家當初也不可能和官方達成這麼苛刻地交易,把自己辛辛苦苦煉出來的藥全部交公。當然了,為官方煉藥,自然也有別的好處。」

    直到這時,周天星終於明白一切因果,沉吟道:「也就是說,只有從官方手上才能搶到藥了。那麼,你們有什麼計劃?」

    葉佳苦笑道:「我們原來的確精心準備了一套計劃,可惜全都白費了,因為已經有人比我們先動手,把這批藥搶了。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查出,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能在上百個特種兵眼皮子底下把藥搶了,而且一個人都沒傷。」

    一聽這話,周天星猛地聯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李彪、欒偉、王滿倉剛剛到明星花園來保護林水瑤時,曾用神念偷聽過他們的對話,得知他們是因為押送的一批軍用物資被劫才受地處分,這時想起,竟似和這件劫藥案很有幾分吻合。

    葉佳見他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疑惑地道:「怎麼,你也知道這件事?」

    周天星也沒必要瞞她,但話說得還是有點不盡不實,點頭道:「有可能,不過大概沒這麼巧吧,上個月我到A38旅去辦事,聽幾個軍官無意中提到,說是有一個連押送軍用物資地時候被劫了,聽說這支部隊好像迷了路,後來又不知怎麼搞的全都被人迷暈了,這才把東西弄丟了。」

    葉佳一聽,驚喜道:「對,就是這樣地,看來我家小姐一點都沒說錯,她說你的消息一定比我們靈通,其實只要能幫我們打聽到那批藥的下落就行了,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就算打聽不出具體的下落,能得到官方的最新消息也行,總之事成以後,一定不會少了你那份。」

    如果要周天星親自扛著槍上前線打仗,或者把臉蒙起來做江洋大盜,那是打死他都不肯幹的,但如果只是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打探一下消息,同時又有豐厚回報,他還是挺樂意的,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問題,別說我們從前的交情了,就算只看在龍淵面子上,這個忙我幫定了。」

    心中卻道:「管他呢,先答應下來再說,肯不肯幫是一回事,能不能幫又是一回事,要是這事有危險,我才不陪你們這兩個女人發瘋,你當搶官府的東西真的象吃飯那麼輕鬆,搞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7:02


    葉佳離開後,周天星把王滿倉一個人叫進書房,拉著他下跳棋,這是王滿倉唯一會下的棋,也是林水瑤唯一會下的棋。林水瑤今晚又被姚春芳拉著打麻將,王滿倉本來以為今天沒人陪他玩,沒想到周天星居然主動相邀,把他樂得合不攏嘴,於是兩人擺開棋盤,對坐在書桌旁開始玩玻璃球。

    王滿倉下棋的時候很認真,從來不說話,神情專注得像個小孩。而周天星的神情也同樣專注,只不過他並不是專注於棋盤,而是對著他專心起卦。

    自從學會推卦後,周天星現在只需在起卦時加入一個意念,就能得到想要的特定卦象。

    這是一幅不斷變化中的全息影像,視角可以全方位隨心調節。黑沉沉的天幕下,一條筆直的公路上,五輛滿載兵員的軍用卡車排成一字高速行駛。打頭一輛車的駕駛室中,坐著連長欒偉,第二輛車中坐的就是這次押運行動的最高指揮官李彪,在他座車後部的貨艙中,排長王滿倉抱著一支突擊步槍,坐在一個角落裡,無聊地打著呵欠,在他身旁,還有七八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貨艙中央的地板上,靜靜躺著一隻黑黝黝的密碼箱。

    「排長,你說咱們這次運的是什麼東西?就這麼個小箱子,就要出動上百號人。」一個戰士嘟嘟噥噥地抱怨道。

    王滿倉向那人瞪了一眼,沒好氣道:「你問俺,俺去問誰?保密條例懂不。不該打聽的就別打聽,照上級的指示做就沒錯。」

    只可惜,王滿倉平時顯然御下不嚴,那群士兵根本沒把他地訓斥當回事,反而更加熱烈地討論起來:「嗨!我說大傢伙兒,這裡面裝的不是核材料吧,我聽說那玩意的幅射可厲害呢,碰一下就生不出兒子了。」

    「去去!別瞎說,我看這裡面裝的肯定是化學武器,要不咋會這麼沉呢。我剛才拎了一下,少說也有四五十斤呢。」

    同一時刻,第一輛軍車上,負責開車的戰士突然間神色一凜,向身旁的欒偉飛快報告道:「連長,前面有情況,好像有人設了路障。」

    欒偉的眼睛瞇了起來,果然,前方幾百米處的路面上,橫著一條醒目的路障。旁邊還停了一輛警車,警燈閃爍,車旁站著兩個交警。

    車隊緩緩在路障前停下,欒偉第一個跳下車。後面忽拉拉衝下二三十個大兵,個個面朝外圍著車隊,卡答卡答,槍機聲響個不絕,鋼槍斜指。子彈上膛,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兩個交警顯然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其中一個迎了上前,並腿立正,向欒偉敬禮道:「解放軍同志,前方出了重大交通事故,正在處理中,所以暫時不能通行。」

    欒偉寒著臉悶哼一聲,轉向剛剛從後一輛車上趕來地李彪。低聲問道:「營長,怎麼辦?」

    李彪皺眉問那交警:「你們要多長時間才能處理完?」

    「大概二十分鐘吧。=君子堂首發=」

    李彪沉吟片刻,向欒偉吩咐道:「傳我的命令,除2號車以外,其餘人全部下車警戒。」

    「是。」

    欒偉一個立正,向後方小跑而去。

    不多時。除了王滿倉那輛車外。近百名戰士以車隊為圓心,佈置出一個方圓二十米的警戒圈。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著。終於,一個交警的步話機響了,他對著話機吆喝了幾嗓子,就和同伴合力把路障搬移出路面,然後向不遠處的欒偉打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通行了。

    欒偉見此情景,提聲喝道:「全體都有了,上車,出發。」然後第一個跳回首車,一眾軍人也跟著紛紛上車。

    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車隊再次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欒偉身旁的司機小聲嘀咕起來:「不對啊,這條路怎麼好像永遠走不完的樣子,都開出這麼遠了,怎麼還沒到那個三岔路口?連個指示牌都看不見。」

    欒偉不滿地橫了他一眼,輕斥道:「專心開車,這條路你都開過多少回了,還要我給你帶路麼?」

    那戰士被他一訓,再也不敢廢話,繼續埋頭開車。

    不知不覺,車窗外升起若有若無的薄霧,瀰散開來,漸漸模糊了視線,霧氣雖然不重,卻似有無窮的韌性,連強烈地車燈都穿不透。

    這一回,就連欒偉臉上也升起深重的困惑,他瞥了一眼正專注於駕駛的戰士,終於忍不住道:「該不會走錯了吧,好像……這條路上怎麼變得這麼安靜,連一輛經過的車都沒有,還有這霧。」

    那戰士地臉陡地變得刷白,顫聲道:「連長,這該不會是……鬼……」

    「鬼什麼鬼!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停車。」

    欒偉忽然發飆,面紅脖子粗的怒喝道。

    那戰士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鬆開油門,還沒等車停穩,欒偉已拉開車門,跳了出去。

    後面的車見首車停了,都紛紛跟著停下,李彪也下了車,快步向欒偉走去,問道:「出什麼事了?好大的霧……」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呆若木雞。原來,眼前地霧氣不知何時已變得厚重如棉,儘是白茫茫一片。

    欒偉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就驚得瞪圓了眼……當周天星看完這段卦象時,他和王滿倉的跳棋也下完了,是王滿倉嬴的,可他贏一局還覺得不夠爽。非要再下兩局不可,周天星只得耐著性子陪他玩這無聊遊戲。

    喝一口茶,漫不經意地問道:「滿倉,我一直都忘了問你,你和李彪、欒偉三個人,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被開除地?」

    一提起這事,王滿倉的眼眶就紅了,無比委屈地嘟噥道:「天曉得是咋回事兒,那回李營長帶著咱們押送一個箱子,俺本來一直呆在車裡看箱子的。\\\後來車子停了,欒偉在外面叫俺下車,誰想我一跳下去眼睛就花了,看出去都是白的,啥都看不清,後來腦子一迷糊,就暈了過去……」

    和王滿倉下完棋後,周天星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一遍遍在識海中回放著那段卦象。

    事實上,在這段卦象中。周天星所看到的景象,和李彪以及他手下一百多個軍人眼中所看到地,截然不同。

    卦象中並沒有霧,只有一群驚慌失措的軍人。無論多麼堅強的人。總有一個極限能讓人精神崩潰,堅強和軟弱的區別,其實只在於那個崩潰點的高低。

    周天星現在只能確定一件事,這是一個精心安排地騙局,自從押運車隊被路障攔下後。李彪以及他地手下們就全部陷入了這個騙局,這個騙局欺騙了他們地眼睛。而設下這個圈套的,多半是個修道人。

    修道界自古就有一些門派,擁有迷惑人感觀甚至精神地法術。這一類法術通常被稱之為「陣」,不過並不像一些玄幻小說中寫得那樣神秘,事實上,「陣」也是有理論依據的。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比方說海市蜃樓,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天然生成的「陣」。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幻覺,明明可以看到它,但它卻是不存在的。

    而修道人所布設的「陣」,正是把這種從自然界中參悟出地原理加以運用,通過種種手段,人為製造出「海市蜃樓」。這就是「陣」的核心本質。

    從某種意義上說。修道人其實就是科學家,只不過修道界的科技水平早在幾千年前就遠遠超越了當今世界的現實科技。當然。許多東西修道人其實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應用水平雖然很發達,但基礎理論也不見得就有多高明,這實際上就是神秘主義真正地源頭,因為找不出真正的內因,所以只能胡亂解釋。

    周天星現在可以肯定,那批藥一定是被會陣法的修道人劫了。

    天機宗沒有陣法,不過天機宗的門人從來不怕會陣法的傢伙,原因很簡單,心卦最大地特點,就是能看破一切虛妄,尤其是擁有神念的周天星,雖然自己不懂任何陣法,但想要破別人布的陣,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方便。因此,當得知這批貨是被人用陣法劫走時,他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就著手進行實地調查工作,起床後先給唐思明掛了個電話,請假一天,然後一個人開車出門。

    直到現在,他的駕照還處於吊扣期,不過他現在也管不了這個小節了,不要說他超常的直覺可以提前避開交警,就算真被交警抓個現行,憑他和本市最大的交警頭子親密的私交,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要小心點不要被媒體爆光就行。

    上午九點多鐘,他的車已經停在了那個劫藥案的事發地。就算在白天,這也是一條車輛稀少地公路,只因這條路是專為某軍用機場建的,所以社會車輛相當少。

    把車停在路邊,他合上雙眼,靜靜地坐在車裡,一縷無形無質的神念早已飛出車外,憑著模糊不清的直覺,在空氣中到處遊蕩。

    周天星的直覺雖然強悍,但從事發距今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再想找尋那批藥的下落,只能是勉為其難了。好在直覺就是這樣奇妙地東西,正如江玉郎所言,這世上每時每刻發生地變化,其實都在冥冥中記錄在案,無法抹去,心卦也好,直覺也罷,正是一把可以翻閱這些沉睡記憶的鑰匙。

    漸漸地,夜幕降臨,周天星終於睜開雙眼,唇角綻開一絲笑容,接著從副駕座上地一個方便袋裡摸出一塊大麵包,就著礦泉水吃了。又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姚春芳今晚不回去吃飯,這才重新發動了車子,掉頭向來路駛去。

    經過三個多小時長途行駛,周天星終於把車停在了一條不知名的鄉間土路上,其間停停走走,根本就沒有認路,只是任憑直覺指揮,才來到這個地方。

    「好強地直覺,一定就在這附近。」

    他自言自語著。再次合上雙眼,放出神念,一寸寸搜尋方圓十公里地面。

    最後,他終於走下車,摸了摸上衣內袋裡藏著的64式手槍,這東西對他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用處,但有一把槍防身,總能給人壯些膽氣的。之所以孤身犯險,只因這是一件不能假手於旁人的工作。

    這是一個漆黑如墨的深夜,月亮躲進了濃厚的雲層中。甚至沒有半點星光灑落,伸手不見五指。然而,初秋時節的野地裡,生物著實不少。各種各樣的昆蟲、老鼠、蛇,除了大型食肉動物,該有的全都有。

    從小到大,周天星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走夜路,而且是在無比黑暗地深夜。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曠野中。但他一點都沒感到害怕,原因很簡單,他可以提前避開任何危險。

    擁有神念的他,眼睛的作用其實已經很有限了,在他身周百米範圍內,一草一木都逃不脫他的全息監控,何處有溝坎、何處有水塘,無不瞭然於胸,尤其是蛇、蜘蛛之類的危險動物。百米之外就能感應到它們的存在,遠遠繞過去就行。

    由此也可以總結出一個道理,人類的恐懼絕大多數情況下並非來自現實的危險,而是來自於未知事物。

    不過周天星現在並沒有心思去享受這難得的「野趣」,因為他必須全神貫注地對付兩個亡命之徒。他不是沒有想過通知慕容飛,以慕容飛地武力。一定可以非常輕鬆地幹掉那兩個傢伙。而且想必這位驕傲的大小姐也不會失信於他,事後應該會分給他應得的那份好處。只是其中有一個小問題。他如此神速地查到了這批藥的下落,事後又如何向慕容飛解釋?總不能跟人家說,我是天機宗地傳人吧。當然,他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但這樣反而更容易惹人疑心,如果為這點事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怎麼想都是得不償失的。

    周天星一貫的行事風格是,悄無聲息地把一切都搞定,能躲在暗處就不站在明處,除非逼不得已。一間簡陋的農舍,黑暗中,兩個神情剽悍地中年男人對坐在一張木桌前,一望可知,都是殺人越貨不眨眼的狠角色。桌上正放著那只黑黝黝的密碼箱。

    「老六,咱們就不能把這勞什子撬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們要的東西,這玩意兒怪沉的,萬一等到把東西帶回去了,教主他老人家打開一看,才發現貨不對板,到時候咋辦?」

    那個叫「老六」的男人死死盯著密碼箱出了會神,搖頭道:「你別想了,老八,這箱子咱們肯定打不開,我早就研究過了,這是大陸軍工的最新產品,你以為這箱子這麼重,是因為裡面的東西重?我告訴你,根本不是,十有八九都是這箱子本身的重量,裡面一定裝了自毀裝置,只要密碼不對,你死都打不開,要是硬開地話,裡面的東西肯定毀了,只能把它帶回美國,交給教主處理了。」

    正說著話,屋外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重物墮地聲,兩人同時色變,老八神色緊張地道:「不會是那個女人又跟來了吧?」

    老六傲然道:「就算來了又怎麼樣,想破掉我們布在外面的顛倒迷蹤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話音剛落,空氣中就隱隱飄來一個沉悶的喊話聲:「裡面地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限你們三分鐘內把箱子送出來,不然我們就開火了。」

    屋中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露出苦笑,老八道:「我果然沒說錯吧,那個陰魂不散地女人又跟上來了。」

    老六卻冷笑著提聲道:「外面的人聽著,你們敢開火,我們就把箱子裡地東西毀了,識相的就……」

    「轟轟轟!」

    一段狠話還沒發完,對方就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回應,卻已不再是人聲,而是密集如雨的槍榴彈爆炸聲,連腳下的土地都在這驚心動魄的爆炸聲中劇烈顫抖。

    「我X!這個女人一定瘋了,快跑。」

    老六發出一聲憤怒的狂吼,一把拎起桌上沉甸甸的箱子,當先跳出窗外。

    同一時刻,農舍外一塊高地上,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呈散兵線排開,鋼槍平舉。在他們身後,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上校,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目,只傳出淡定而冷漠的聲音:「再組織一次槍榴彈齊射,摧毀一切障礙物。」

    與此同時,幾公里外的周天星,完全被這只有在戰爭片中才能看到的場景驚呆了,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7:31

第125章 進山

    周天星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強烈的佔有慾,當從葉佳口中得知,方家能製出「神藥」時,他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只因覺得離自己太遙遠,沒有感性認識,可一旦傳說變成了真真切切的現實,就是另一回事了。

    身為修道人,他自己當然不需要這些藥,但他是個習慣於未雨綢繆的人,這些藥的價值就不用說了,萬一哪天某個至親好友患上絕症,只要有藥,一切都不用擔心。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得到這批藥。

    整整三天三夜,周天星一直沒有回家,反而離家越來越遠。除了跟蹤那個藥箱,其他的事全都顧不上了,其間和家裡通過一次電話,謊稱公司有緊急公務需要他去外地出差幾天,然後就把時間和精力全都撲在這件大事上了。

    三天中,他的神念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只藥箱,而他本人,也跟著藥箱的主人時走時停,不過他不敢和那兩個亡命之徒靠得太近,雙方距離始終保持在三十公里左右,遠遠躡在他們後面,等待最合適的出手機會。

    如果只需要對付那兩個亡命徒,周天星早就出手了,他至少可以想出十幾種辦法從他們手上把藥搶過來,但他一直告誡自己不可輕舉妄動,因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盯上了這批藥。

    周天星現在的感覺,就像在看一部好萊塢驚險大片,上演的是一出追逐與逃亡的遊戲。

    追逐者自然就是官方派出地大批軍隊,指揮官正是那個作風凶悍到近乎瘋狂的女上校。據周天星觀察,她似乎根本不在乎那批藥,只是一心想抓住或者消滅那兩個亡命徒。出於好奇,周天星多次用神念偷窺過她,從而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軍方情報部門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內部代號「瑤光」,真實姓名就不得而知了。

    與此同時,那兩個亡命徒的身份。也漸漸浮出水面,卻著實讓周天星吃驚不小。居然都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邪教「千年教」地餘孽。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千年教」的來歷,其實是一個十幾年前就被官方明令取締的邪教。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內地曾經刮起過一陣氣功熱,當時有無數「氣功大師」應運而生,風靡一時。千年教就是在那樣地大環境下成立的,該教教主名叫李元基,早年也是個所謂地「氣功大師」,後來不知因何發跡,居然開宗立派。自稱是什麼佛祖轉世。特意到凡間來拯救全人類的,基本教義無非是一些很老套的說教,基本上就是清朝白蓮教的現代版。

    而就是這樣一個沒什麼水準的神棍,居然在短短幾年中就把影響力擴張到了社會各個層面。千年教鼎盛時期,曾經紅極一時,號稱擁有信徒數百萬,只是後來這位李教主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居然煽動教眾到處惹事生非。最囂張的階段,甚至組織上萬信徒圍攻政府機關。

    毫無懸念。這個邪教很快就被官方取締了,而李元基本人一見大勢不妙,就扔下無數尊他為神明的狂熱信徒,帶著一幫親信逃到美國去了。

    按慣例,像這類在中國有「影響力」的神棍,美國政府是相當歡迎地,因此李元基赴美後,很快就在某些反華勢力地支持下,重新建立組織,把紐約作為千年教的基地,在全世界華人***裡繼續發展信徒。

    說句題外話,對於某些只能欺騙愚夫愚婦的邪教,筆者一直有些疑惑,那些一聽就無比狗血、無比幼稚的所謂「教義」,為什麼能蒙騙那麼多善良的國人,其中還有一些高級知識分子。筆者曾經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歸根到底,大概還是因為當今國人普遍缺乏某種精神上的寄托,或者說價值觀出現了斷層,也許這就是那些不知所謂的邪教得以滋生地土壤吧。

    總之,千年教是個徹頭徹尾地邪教。

    言歸正傳,通過長時間跟蹤兩個邪教分子,周天星終於得知了事情原委。

    原來,千年教為了得到這批藥,早在半年前就開始精心策劃,陸續從紐約總部派出十三個所謂的「護法弟子」,潛回國內,並且成功實施了這次劫藥行動。

    當然,區區十幾個邪教分子,就算能量再大,也不可能和國家機器正面硬撼,他們雖然僥倖劫走了這批藥,隨之而來地卻是猛烈而無情的追擊,在瑤光上校的指揮下,大批特種部隊一直對這伙亡命之徒窮追猛打,歷時一個多月的追剿行動中,已經消滅了這夥人中的絕大部分成員,如今就剩下最後兩個還在負隅頑抗,不過也已是強弩之末了。

    三天中,周天星不眠不休地尾隨著那兩個邪教分子,行程兩百多公里,漸漸進入江東省北部山區。

    江東省的地形,北高南低,西北部是橫跨數省的崇山峻嶺,在本省境內綿延數百公里,平均海拔兩千米左右。同時,這裡也是國內知名的旅遊勝地,寺觀林立,香客遊人長年不絕。

    現在的周天星,就置身在這群山環抱之中,不過他現在呆的地方還是很熱鬧的,是一個很有名的旅遊景點,天一觀。這是一座頗具規模的道觀,香火很旺,到處都是人,除了一堆堆有組織的遊客,還有很多當地香客,把原本應該清靜無為的道觀弄得和菜場一樣喧囂。

    道觀正門口,是一條熙熙攘攘的商業街,賣什麼的都有,其中自然以售賣旅遊紀念品和土特產的居多,周天星在街上轉了大半天,總算找到一個配鑰匙的攤子。

    攤位上坐著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鎖匠,正閒著沒事幹,一見有客上門,就高興了,笑呵呵問道:「配鑰匙麼?」

    周天星點點頭,也笑道:「我是想配把鑰匙,不過我想自己動手,大爺,您能不能行個方便,把工具借我用一下?要多少錢你說。」

    老鎖匠的眼睛瞇了起來,上下打量他一陣,饒有興趣地問道:「小伙子,看來也是個行家嘛,既然是同行,我就不收你的錢了,就借給你使使吧。」說著站起身,打了個手勢,讓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後雙臂抱圈站在一旁,看他如何幹活。

    周天星也不客氣,一坐到工具台前,就開始了緊張的工作,先從成串沒磨邊的鑰匙坯中挑出一個最大的,接著就專心致志地用各種工具對它進行加工,動作簡潔洗練,而且根本沒用到任何模板或尺子,完全憑手感和目測工作。

    十幾分鐘後,終於大功告成,周天星把一枚新配出的鑰匙揣進口袋,隨手摸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工具台上,起身走人。

    他現在所做的,還是未雨綢繆,其實是為那個還沒到手的藥箱預先準備了一把鑰匙。

    同時,這也是神念在現實生活中一種極強悍的妙用。前文提過,所謂神念,實際上就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可以無視任何物理存在,也就是說,可以輕易穿透任何障礙,洞悉一切物體的內部結構。

    事實上,在這幾天中,周天星早已把那只藥箱的內部結構摸得一清二楚,要打開那只箱子,除了必須知道密碼,還需要插入鑰匙,而直接用神念丈量出來的物理尺寸,其實比任何物理標尺都要精準。舉例說明,一般情況下,人類的眼睛是不能準確丈量物體的,所以必須通過標尺之類的輔助工具才能量出精確的尺寸,而神念則像一隻意識之眼,可以直接附著到物體本體上進行丈量,而且無需借助於度量衡就可以直接把該尺寸投入所需的應用,這就是意識之眼和普通人眼的本質區別。

    周天星剛走出兩步,老鎖匠就在身後叫他了,好奇地問道:「你這樣配出來的鑰匙,能用嗎?」

    周天星暗暗苦笑,他其實並不想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但他現在根本沒時間耽誤,所以只能事急從權了,不過胡亂在大街上配一把鑰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壯舉,而且他也沒必要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解釋什麼,於是索性裝聾作啞,對老鎖匠的呼喚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

    那老鎖匠卻還不死心,又從後面趕了上來,嘮叨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吧,一個人來旅遊的吧,要不要找個嚮導啊?」

    周天星心中一動,不由頓住腳步,向他望去,恰好見到他眼中的熱切之色,這才恍然,人家壓根沒關心過那把鑰匙能不能用,只是看到他出手闊綽,想繼續賺他的錢而已,不過,對他的建議倒頗有些意動。

    他當然不需要什麼嚮導,但這回他一個人進山,為了保密,身邊一個幫手都沒帶,如果在平地上倒還好說,可在茫茫大山裡活動,別的不說,光是食物和飲水就是個大問題,山區可不像城市,什麼地方都有超市,如果不帶乾糧就跑到山裡混,和找死沒什麼區別,更別說還要跋山涉水地追人了。

    想來想去,周天星還是決定給自己雇個背東西的苦力,於是就跟這老鎖匠聊了一下,自稱是一個人進山來旅遊的,不過愛好一個人探險,對普通的旅遊景點沒什麼興趣,老鎖匠一聽就樂了,口沫橫飛地介紹了一番地理人情,還跑回家把自己的兒子拉了過來,是一個身板壯實、長相憨厚的小伙子,名叫郝大柱。周天星也沒太多時間耽誤工夫,三言兩語就雇下了郝大柱當嚮導。

    第126章 黑石峽

    初秋時節的江北山區,林深草密,漫山遍野一片蒼翠,放眼皆綠。

    吭哧吭哧行走在齊膝高的長草中,周天星平生第一次感到後悔,從前沒有好好鍛煉身體,別說爬山了,就是這樣在地勢平坦的山谷中輕裝前進,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

    然而,在得到那批藥前,他不得不繼續這段艱難旅程。如果等到那批藥落到官方手裡,再想偷就難如登天了。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堅持下去。

    和汗流浹背的周天星相比,走在前面的郝大柱顯得格外輕鬆,雖然背著幾十斤重的行囊,卻是健步如飛,甚至還吹著口哨。

    這支由兩人組成的「旅行團」是前天早上從天一觀所在的市鎮上啟程的。為防不測,周天星出發前專門開車去了山腳附近的一座小城市,買了兩台衛星電話,又採購了許多乾糧、飲水、地圖、睡袋之類的旅行必備品,還給自己買了運動服、登山鞋、墨鏡等裝備,打扮得如同普通遊客,最後把車開回天一觀,寄停在一個停車場,這才和郝大柱一起鑽進了深山老林。

    和大多數旅遊勝地一樣,在這片古老的山脈中,人工開發的範圍相當有限,絕大部分還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自然沒什麼陽關大道可走,都是一些山民藥農們走出來的羊腸小道。

    這一回,周天星算是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跋山涉水」。同時也第一次深切認識到,城市裡的生活多麼美好。

    進山兩天兩夜,沒刷過牙。沒換過內衣,更沒洗過澡,而且由於流了特別多的汗,總覺得身上粘乎乎的,十分不舒服,至於吃飯睡覺,就更不適應了,餓了啃幾口又冷又硬地麵包。渴了喝幾口礦泉水或者山泉,晚上睡覺時,只能找個避風的地方,鑽進睡袋躺在曠野裡,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連續十幾天不睡也沒問題,但天天在大山深處鑽來鑽去,體力消耗巨大,精神上雖然不需要休息。但身體還是要好好舒展一下的。

    「嗨嗨嗨!柱子。停一下,我走不動了,歇一會

    周天星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有氣無力地叫住跑得正歡的郝大柱,同時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扔到嘴裡咀嚼起來。

    郝大柱是個十歲的小伙子,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板也不闊,但極是精悍,裸露的小臂上都是一條條微微隆起的腱子肉。一看就知道是長年累月鍛煉的結果。

    他聽到周天星地叫喚,就飛快地跑了回來,憨厚地道:「大哥,又走不動啦,那就歇一會兒吧,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點水來。」

    通過兩天兩夜相處。兩人早就混熟了。郝大柱是個很老實的年輕人,周天星許諾給他三百塊一天的嚮導費。這小子幹起活來格外賣力,一路上既當嚮導又當苦力,服務十分周到,從不偷懶耍滑。當然,如果他不老實,周天星就不會雇他了。

    周天星道:「不用了,你也坐下休息一會兒,把地圖拿出來。」

    郝大柱咧嘴笑道:「我還沒乏呢,大哥,再加把勁,咱們天黑前翻過前面那道山梁,就是我二伯家了,到時候肯定好吃好喝好招待。」

    聽到這話,周天星不由精神一振,然而等他把視線移到正前方那道高聳的山梁時,就只能露出無奈的苦笑了,接過郝大柱遞過來的地圖,攤在地面上,沉吟片刻,用手指點了一下紙面上某個部位,問道:「柱子,你二伯家離這個峽谷有多遠?」

    郝大柱彎下腰,仔細端祥了一陣,摸著腦勺道:「這不是黑石峽嘛,大哥,你不會想去那兒玩吧?」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我就是想去那附近轉轉,你知道怎麼走嗎?」

    郝大柱頓時色變,神色古怪地望著他,訝道:「大哥,你去那地方幹嗎?」

    周天星被他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疑惑地道:「怎麼,那地方很難走?」

    郝大柱搖頭道:「路倒不算難走,就是……大哥,你先得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那兒?」

    周天星疑雲更甚,側頭想了想,隨口胡謅道:「從前聽一個朋友說過,那地方的景色挺不錯,所以想去看看。」

    誰知郝大柱一聽這話,立刻怔在當場,半晌,才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那朋友,是幹什麼的?」

    周天星這回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忙追問詳情。原來,郝大柱口中地黑石峽,竟是當地山民眼中地一塊,平時根本沒人敢往那地方跑,只因那地方的地形複雜無比,就算常年鑽在深山裡的獵人,也不敢去那裡,因為只要一進入那片地域,十有會迷路,多半到死都轉不出來。

    同一時刻,就在周天星置身的這片山谷另一側,五架軍用直升機正在低空編隊飛行,其中有四架是滿載兵員和裝備的重型運輸機,另外一架則是擔任護航任務的武裝直升機,瑤光上校就坐在這架直升機的副駕座上。

    不多時,嗡嗡轟鳴的機群飛到一塊較為平坦地谷地上空,紛紛降下高度,懸停在距離地表十餘米處。接著,從機艙腹部伸出一根根吊索,五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軍人沿吊索滑落,踏上了堅實的地面。

    瑤光上校是最後一個下機地,她是一個姿色不俗的女人,年紀在三十五歲上下,皮膚略黑,細膩光潔,臉型精美如同雕塑,只是嘴唇略顯薄了點,這一點小小的瑕疵,就在她氣質中平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尤其那對不時閃過一絲寒芒的美眸。一望就知是個手握大權、心硬如鐵地人物。

    她這時穿著一套略顯寬大的迷彩作戰服,卻掩不住前凸後翹地動人曲線,身周幾十名特種兵則以她為核心,自覺圍成了一個警戒圈。事實上,這裡五十多個軍人,只是這次進山執行追捕行動地八支行動分隊之一。

    一名上尉清點完人員和裝備後,向她走來,立正報告道:「首長。一分隊齊裝滿員,請指示。」

    瑤光卻對他的報告聲恍若未聞,靜靜地站在原地環目四顧,臉上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她挺直的鼻樑兩側,鼻翼正在有節律地翕動著。而她身前的那名上尉,則像是早就習慣了她地行事作風,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直視著她的眼神中。也絲毫沒有掩藏對她的仰慕之色。

    良久,女上校終於發話了:「電腦。」

    上尉立刻露出喜色,飛快地從挎拎出一台戰術筆記本電腦,啪一聲掀開蓋子,點亮屏幕,然後把電腦轉了個向,平托著呈到女上校胸前。

    瑤光也不去接電腦,只伸出一隻手。手指在鍵盤上輕巧的按下幾個鍵,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幅花花綠綠的地圖,她凝目望了那地圖片刻。終於發出了最新指示,斷然道:「命令所有分隊,向黑石峽方向搜索前進,四、五分隊務必於今晚十二點前在座標XXX集結……」

    次日凌晨,天將破曉時分,瑤光上校率領的人馬已經擴充到了近兩百人。正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刻,這支裝備精良的特種部隊在夜色掩護下。悄無聲息地摸進了黑石峽。

    然而。此時此刻,獨立在一塊岩石上的瑤光突然從心底升起絲絲莫明地寒意。她地臉有一大半罩在軍盔前側的紅外夜視鏡後。這可以讓她清晰無誤地看到一個個在她身邊活動的人影,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而進。

    「報告,首長,好像情況有點不對。」有人站到她身前報告道。

    「講。」

    「無線電通訊中斷了。」

    那人的聲音起先還勉強保持著鎮定,到後來已有些微微顫抖:「不知道為什麼,所有隊員的聯絡器都收不到信號了,戰術電腦也聯不上網。」

    瑤光沉默足有一分鐘,才輕聲問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裡有某些物質會干擾無線電通信,另一種情況是,敵方對我進行電子干擾,前一種可能極大。」

    瑤光輕輕嗯了一聲,忽道:「命令,全體隊員原地待命。」

    「是。」

    那人在黑暗中向她敬了個軍禮,悄然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瑤光依然一個人靜靜站在岩石上,不過,天已經亮了。

    展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幅無比詭譎的場景。

    四下望去,到處都是厚重如棉地濃霧,能見度只有可憐的數米方圓,稍遠一點,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與此同時,就在這片峽谷一側的高峰上,崖邊地草叢中,老八舉著望遠鏡向下觀察,旁邊還坐著正在大嚼火腿腸的老六,正是兩個千年教的亡命之徒。

    看了許久,老八才放下望遠鏡,望著老六嘿嘿怪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教主他老人家真是神機妙算,二十年前就在這裡布下了一道大陣,這回那個瘋女人自身都難保了,還能追上我們?」

    老六的神情卻不像他這麼輕鬆,反而緊蹙著眉,不無擔憂地道:「老八,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就算我們能把這支部隊全幹掉,也只是暫時喘了口氣。你想想,一百多號大兵突然和總部失去聯繫,人家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盤,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大炮,就算把這座山轟平了都沒問題,我只擔心,困住了這一撥,反而會引來更多部隊。」

    老八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搖頭歎道:「胳膊還是擰不過大腿啊,我們這回賠進去這麼多兄弟,還沒把東西帶回去,唉!對了。老六,總部方面有什麼最新指示?接應我們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老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苦笑道:「我剛把孫長老發來地密語譯出來,他說接應我們地人也被抓了,讓我們先找個妥善的地方,把東西藏起來,隱姓埋名在國內呆一陣子,等風頭過去了。再想法子把東西送出去。」

    接著歎了口氣,又道:「這麼沉地東西,我們也不可能一直背在身上,再說也太顯眼了,我看這個地方倒挺適合藏東西的,你看呢?」

    老八想了想,也跟著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道:「就這麼辦吧,先把東西藏起來再說。我們趕緊出山。」

    兩人商定後。就站起身來,向不遠處一個隱蔽的山洞走去,地面上堆著散亂的雜草,還有一個黑黝黝的密碼箱,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點點頭。當下,都從懷中摸出匕首,在洞中的一個角落上掘起土來。

    半小時後。兩人都累得微微喘氣,不過已在堅硬地地面上挖出了一塊深達兩米的大坑,然後把密碼箱搬進坑中。填回土踩平了,又仔細整理一番地面,把挖過的地面弄得和洞中其他地方一模一樣,又逐寸清理掉了所有人類曾經呆過的痕跡,兩人這才同時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同一時刻,正坐在郝大柱二伯家床上發呆的周天星。終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兩個邪教分子自以為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又怎麼逃得出他的神念監控。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原因有點可笑,那個藏東西的山洞位置實在太變態了,處於一座十分陡峭地山峰上,對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地傢伙來說,想要一個人爬上那麼高的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相當危險。

    周天星的一貫作風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置身險地,不到萬不得已,重大機密絕不請人幫忙。然而這一回,他真的犯難了。

    要不要冒險爬上那座山,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難題。

    「媽的,要是我自己有架直升機就好了,不對,就算有直升機,那麼陡的山峰,直升機能停嗎?除非學那些特種部隊搞機降,可我到哪兒去找架軍用直升機來啊,還得有一個合理地借口才行呢……」

    想了半天,周天星都沒想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他現在能想到的幫手,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林水瑤,可作為一個男人,絕沒理由讓自己老婆去冒險地道理,另一個是慕容飛,要是把那位大小姐請來,一定能輕鬆搞定,可事情都進行到這個地步了,再找個人過來見面分一半,怎麼想都虧大了。

    一時間,周天星竟被這個看似不算問題的問題弄得躊躇無計,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好。終於,他還是咬咬牙,決定一個人先去嘗試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也不遲。

    他現在置身之處,是一個深山裡的小村落,有二三十戶人家,基本上都以採藥和狩獵為生,昨天和郝大柱一起,費盡千辛萬苦才爬到這裡,找到他二伯家宿下。村子裡條件雖然簡陋,但和前兩天相比,已經不啻是人間天堂了。

    最關鍵的是,郝大柱的二伯待客很熱情,昨晚請他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野味,還騰出一間廂房給他一個人睡,所以這一晚休息得不錯。

    吃過早飯,周天星就向這家人借了一些攀爬工具,和郝大柱一起上路了,一開始他並沒有說要去黑石峽,走出十幾里路後,才向郝大柱透露了實情,郝大柱一聽,當場就被嚇得不輕,頭搖得跟撥郎鼓似地,勸他打消這個念頭。周天星無奈,最終想出了個折衷地主意,讓郝大柱一直陪他到黑石峽附近,然後他一個人進去,費了好一番唇舌,郝大柱才勉強同意。其實,周天星並不需要郝大柱帶路,才能進黑石峽,但從他二伯家去那裡,少說也有兩天一夜的山路要趕,所以沒有這個苦力在身邊還是不行。

    接下來地路途中,郝大柱一反常態,表現得非常沉默,周天星知道對方是不忍心自己去黑石峽冒險,不禁對他好感大增,心想,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多給他一些錢,好好答謝一下這個心地純樸的小伙子。

    這天兩人一直悶頭趕路,從清晨一直走到黃昏,相互間都沒說過什麼話,各懷心事。

    就在太陽快要落山時,卻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幾架軍用直升機呼嘯著從天邊飛來,下餃子一樣扔下一大堆戰士,而帶隊的軍官竟是周天星的一個老相識,高明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7:55

第127章 炮灰

    高明堂就是從前在大王鄉和李彪搭檔的教導員,有一段時間周天星經常去他的部隊裡練槍法,所以兩人混得很熟。

    話說回來,這回失陷在黑石峽中的部隊,就出自陳偉勝手下的A38旅,是被軍情部門臨時徵用,出的任務。這支部隊和總部失去聯繫後,就連軍方高層也被驚動了,很快就向陳偉勝部發出指示,增調重兵進山支援,找尋瑤光的下落。於是,高明堂被派上了前線。

    周天星起初看到天邊飛來的直升機群,原本沒在意,只有賊才怕官兵,他現在的身份只是進山探幽訪勝的「遊客」,還沒有機會做賊,所以看到誰都不用怕。

    郝大柱卻是第一次看到直升機,一見到黑壓壓的機群,就興奮地嚷了起來:「大哥,快看啊,好多飛機。」

    周天星正走得腳板生疼,沒好氣道:「有什麼用,又不是來接我們的。」

    這時他們正走在一片地勢開闊的山谷裡,卻聽郝大柱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媽呀!這些飛機要下降了。」

    周天星忍不住回頭一看,果然見到直升機群正在緩緩降低高度,而且正在離他們千米開外的一塊平地上機降兵員,一個個矯健的身影從吊索上滑下,和下餃子差不多。

    周天星現在的目力,已經遠超常人,一眼望去,竟然從中發現了好些熟面孔,包括高明堂在內,全都是大王鄉的駐軍。只是他要務在身,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不打算跟高明堂打照面,當下拉了拉郝大柱的衣袖,掉頭就走,不料卻聽到後面有人在喊話:「喂!老鄉。請過來一下,向你們打聽個事。」

    周天星心中苦笑,只得再次掉頭,向那群軍人走去。既然躲不過,就只能上前打個招呼了。

    周天星的人緣一向極好。從前去大王鄉打槍的那段時間,不單只是和李彪、高明堂混得熟。和他們手下的官兵處得也相當不錯,每回開車去時都會在後備箱裡塞滿好吃的,所以只要他那輛榮威開進軍營,從軍官到士兵個個都眉花眼笑。

    還沒走近,就有個眼尖的士兵認出了他。驚喜地叫道:「這不是周天星嘛。」接著就忽啦啦圍上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問長問短。

    很自然地,在常人眼裡,周天星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是一件很蹊蹺的事。少不得要費一番唇舌解釋進山的目的,不過他知道這些軍人有任務在身,不能多耽誤工夫,故意把話說得又慢又囉嗦。果然,還沒等他口沫橫飛地解釋完,高明堂就不耐煩了,忍不住打斷道:「天星。你進山以後。有沒有看到一支像我們這樣的部隊?或者有什麼可疑地陌生人?」

    周天星側頭想了想,如實答道:「沒有啊。」

    高明堂點點頭。飛快地道:「那你玩得開心點,我們還要執行任務,先走一步了,回頭找你喝酒啊。」然後一揮手,向眾人喝道:「出發。」

    緊接著,周天星雙肩上就不知挨了多少下熊掌,軍人們表達友情的方式一般都很乾脆,除非生死離別,告別時拍一下肩或者捏一下胳膊,轉身而去就是。

    一個個身影如飛般擦肩而過,肩胛骨被一連幾十個巴掌拍得隱隱生疼,望著這群軍人漸去漸遠地背影,周天星突然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像是塞進了千鈞巨石。

    不論高明堂還是他的手下,對周天星來說,都是很普通的朋友,並沒有多深的交情,可是,沒有人比周天星更清楚,等待在他們前方的是什麼命運。不出意外地話,這幾十條年輕鮮活的生命也將步瑤光的後塵,陷入黑石峽的亂石陣中,到死都走不出來。而他,完全有能力改變這些人地命運。

    救人性命,自然是莫大功德。但修道人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主動救人地。道理很簡單,救下一個人,就必須同時接下這人今後的因果。如果救下的是個普通人,就算他今後做些不大不小的壞事,和當初救人時獲得的功德相比,總的來說還是賺的,可要是不小心救下一個大奸大惡之徒,後果就相當嚴重了,說不定救一百個人積下地功德都不夠賠付給這傢伙。

    因此,尤其在救人性命時,修道人一般都會相當慎重,同時救一大堆人,就更須慎之又慎了。

    正因如此,修道人在俗世中地表現,一般都很冷酷,就算站在河邊看到有人落水,也不見得會伸出援手拉一把。

    這就是真實的修道界,見死不救,是修道人常幹地事。

    對於瑤光的那些部隊,周天星壓根就沒打算救,而且沒有任何精神負擔,畢竟對他來說,那只是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高明堂這批人就不同了,不論交情深淺,至少見面都會熱情地打個招呼,握個手,有時還喝個酒,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著實有點於心不忍。

    呆望著他們的背影,周天星不知怎的想起了邱本初。

    突然間,他憤怒了,一遍遍在心底自問:「我他媽為什麼要修道,他媽的修道到底為什麼,為了長生?多麼可笑的理由,長生真有那麼好嗎?冷酷得沒有一點人性,這樣的長生還有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一個不知在心底被壓抑了多久、無比狂暴的念頭,驀地竄進腦海,在識海深處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你已經對不起一個朋友了,還要對不起更多朋友嗎?」

    就在這念頭剛剛升起的剎那,他的雙眼已變得一片赤紅,發瘋般向高明堂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然而,哪裡還看得到人影。

    經過兩個多小時急行軍,天色已是全黑,皎潔的月光下,高明堂的部隊停在一個小山頭上紮營休整,有的坐在地上吃罐頭、壓縮餅乾之類的方便食品。有地抱著槍打盹,有的持槍放哨,不過幾乎沒有人說話,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著,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體力。迎接下一輪的急行軍。

    潛伏在一棵大樹枝叉上的狙擊手突然輕喝道:「10點鐘方向有情況,兩個奔跑中的人。暫時沒有發現他們身上有武器,正向我方運動中。」

    高明堂神色一凜,風一般竄到那棵樹下,舉起吊在脖子上地紅外望遠鏡,向左前方望去。仔細觀察了一陣,忽然失聲驚呼:「那不是周天星嗎?快,派兩個人下去接應一下。」

    幾分鐘後,兩個健步如飛的戰士抬著周天星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差點跑斷氣地郝大柱。

    不錯。周天星是被人抬上來的,他已經跑脫了力,修道人雖有真元護體,畢竟他的真實體力遠遠比不了這些特種戰士,像這種平時很少鍛煉身體的傢伙,跟著急行軍的特種部隊跑,只憑著體內真元硬撐。沒暈過去就算他道心強悍了。

    這一回。就連一直對這個身嬌體貴地城裡人暗暗鄙視的郝大柱,也服氣了。兩個多小時的狂奔中,周天星沒有停下來喘過一次氣,居然還跑得比他快。雖然最終還是周天星先倒下,但郝大柱心知肚明,若論「真實體力」,周天星還是略勝他一籌。

    周天星身體跑垮了,意識卻相當清醒,一見到高明堂就道:「真……真好,你……你們還沒進去。」

    高明堂被他弄得一頭霧水,雖然滿腹疑問,但乍看到他青得不成人樣的臉色,還是暫時壓下好奇心,迅速從身上解下水壺,拔開塞子湊到他唇邊,很小心地餵他喝了幾口,又取出一粒紅色藥丸塞進他口中,這是專為特種部隊執行任務時配發地一種營養藥丸,功能迅速回復體力。

    一直等到他臉上稍見血色,氣也沒喘得那麼急了,高明堂這才問道:「天星,到底是怎麼回事?」

    修道人地體質畢竟有別於常人,尤其身體恢復速度,比常人快了不止十倍,周天星這輩子從來沒這樣透支過體力,索性賴在地上犒勞一下自己,笑道:「你們沒進黑石峽就好,那地方古怪得很,我有一個朋友以前進去過,在裡面轉了幾天幾夜都沒出來,差點就死在裡面了。你們當時走得急,我都忘了提醒你們了,什麼地方都能去,千萬別去那地方。」

    高明堂的眼眶紅了,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和他一樣。

    沉默一刻後,高明堂聲音微帶哽咽,沙啞道:「你就是為了這個,就跟著我們跑了幾個小時?」

    周天星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你們走了以後,我越想越害怕,這裡離黑石峽不遠,我真怕你們一不小心就陷進去了。」

    「我X!」

    高明堂突然發飆,面紅脖子粗地怒道:「你這個混蛋,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天天跑五公里越野都不帶喘氣的,像你這種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媽的!你找死啊。」

    「就是,他媽的,你小子找死啊。」

    「真他媽的是個白癡。」

    「笨蛋!」……

    流血不流淚,是軍人地本色,可軍人也是人,也需要發洩感情地通道,於是,周天星就成了這群軍人的眾矢之地,紛紛對他怒目相向,厲聲斥責,其中一個箭步竄到他身邊,彎下腰在他腿上各處一陣掐拿,弄得他又酸又痛,忍不住哼出聲來,那人卻冷冷喝道:「老實點,疼也給老子忍著,哼!要不給你推拿一下,你這兩條腿以後就廢了。」

    「大家靜一靜。」

    高明堂突然提聲道:「我們時間不多,不要吵,讓我問他幾個問題。」

    場面頓時又靜了下來,高明堂一眨不眨地望著周天星的眼睛,表情凝重地道:「天星,實話跟你說,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去黑石峽附近,搜尋一支和總部失去聯繫的部隊。你既然瞭解那裡的情況,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

    周天星沉默片刻,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們。我這次也是想去黑石峽。嗯,以前我從來沒跟你們說過,我有個業餘愛好就是搜集礦石,對地質學也很感興趣,所以認識一些搞地質研究的朋友。上回我有一個朋友勘探回來,就告訴了我黑石峽的事。我聽了以後覺得裡面有很多古怪,所以動了心思,這不,就想到實地來看看,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明堂目光一閃。馬上追問道:「究竟什麼地方古怪?」

    周天星搖頭道:「具體地我也不太清楚,我那個朋友說,那地方很容易會讓人產生幻覺,有點類似於海市蜃樓。而且。在裡面連衛星電話都打不通,據我分析,有可能是因為那地方有一些干擾人類腦電波或者電子信號的物質,也許是什麼磁場也說不定,就像傳說中的百慕大一樣,許多飛機輪船經過那裡就會神秘失蹤。」

    一番話說得人人心頭生寒,這倒不是周天星誇大其辭。真實的情況是。世上的確存在這一類地物質,修道人所謂的「陣」。有許多就是利用這些天然形成地物質或者地理環境,通過某些不為人知的原理,布設出的。

    這道理說穿了很簡單,但普通人做不到,還是因為修道人擁有超常的異能,對物質世界的認知比常人更深刻,更細微,更直接,同時壽命也更長,才能在漫長地歲月中研究出常人匪夷所思的東西。

    其實,所謂「陣」,並不像某些小說中寫得那樣,每個門派都有標誌性的特定陣法,一擺出來就妙用無窮。修道人佈陣,大多情況下並無定勢,只要掌握一定原理,就可以因時、因地、因人制宜,隨心佈陣,並沒有太多規範,也懶得去起那些花裡胡哨的名字,什麼誅仙陣、天罡北斗陣之類地名詞,一般都是小說家為寫作方便起地。

    事實上,「陣」只是修道過程中一個可有可無的輔助手段,和道行、道心、真元沒有任何關係。打個比方說,如果有個會陣法的修道人肯手把手教普通人佈一個陣,也是可以的,因為佈陣的過程完全是借用自然之力。

    天機宗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宗主諸葛亮,就是個佈陣的大行家,如八陣圖就是由他親創,只可惜武候晚年中了心魔,而他地親傳弟子薑維,後來也是因心魔而死,臨死前只來得及傳下道統,卻沒把武候一生研習陣法地精要傳於後世。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天機宗的陣法從三國時代就失傳了,而歷代宗主又懶得費心思去研究這種「彫蟲小技」,周天星現在大概也能像孔明一樣,動不動就給人佈個陣,把人家忽悠得暈頭轉向。

    據周天星觀察,布在黑石峽中地那個陣,其實是天然形成的,純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為,根本就不是那兩個邪教妖人吹噓的,什麼李教主二十年前就布下了這道大陣,想必是李元基早年偶爾途經該地,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因此記在心中,然後貪天之功向信徒們吹噓。而李元基本人,也絕不可能是個修道人,否則像他這樣作惡多端,早就道心崩潰了,充其量不過是個懂點陣法的普通人,所以周天星對所謂的千年教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言歸正傳,高明堂被周天星一陣忽悠,心中也打起了鼓,只要是正常人類,不管神經多大條,面對茫不可測的危險時,說不怕一定是騙人的。

    這時郝大柱終於喘勻了氣,也在旁嘮叨起來,他是本地山民,說話又憨直,反倒比周天星更有可信度,在他口中的黑石峽,凶險得如同人間地獄。

    高明堂的眉頭漸漸皺成「川」字,沉吟道:「既然那個黑石峽這麼邪門,我們要找的那支部隊又是在那附近失蹤的,看來十有八九是困在裡面出不來了。」又轉頭喝道:「通訊員,馬上把這個情況向前指匯報。」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一個通訊兵跑過來報告道:「前指最新指示,命令我部進入黑石峽偵察。」

    周天星聽到這話,差點氣得當場吐血,他拼了小命趕過來,無非就是為了勸高明堂不要進黑石峽,才對他大加恐嚇,本以為只要讓對方心生怯意,不敢進去,也就不用他救了,這樣也不算惹上因果。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個想法是多麼幼稚,多麼天真,他的良苦用心,到頭來只換來一紙冷酷無情的命令。

    輕輕歎了口氣,在心底苦笑:「在上位者眼中,軍人,也許就是用來當炮灰的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8:19

第128章 相信科學

    從周天星追上高明堂的部隊開始,他就不用自己走路了,而是躺在一副擔架上,由兩個戰士抬著走。

    這待遇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和前幾天相比,躺在晃悠悠的擔架上,既不用費力氣走路,又時不時有人過來奉上食物水壺,不啻是天堂般的享受。

    經過一夜長途行軍,天明時分,部隊終於抵達黑石峽外圍的一道山口,高明堂下令原地休整,安排好哨位後,小跑來到周天星擔架前,還沒走近,遠遠地就看到他已經站了起來,兩眼直勾勾盯著山口方向,眉頭緊蹙,怔怔出神。

    此刻的周天星,心中正掀起滔天巨瀾。

    識海深處,一幕幕支離破碎的影像紛至沓來,震人魂魄。

    時間彷彿回溯到半個多世紀前,面目慘厲、身穿土黃色軍服的日本軍人們,密密麻麻,幾乎填滿了整個峽谷,雪亮的武士刀在陽光下閃爍著森森寒芒。一排排軍人反握刀柄,整齊地跪在地上,切向自己的小腹。

    「天皇萬歲!」

    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彙集成無數怨魂,前一排的剛剛完成切腹,就有人立刻從後補充上來,拔出鮮血淋漓的長刀,毫不猶豫地下跪,切腹。

    這座峽谷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怨氣沖天。

    「禽獸!」

    這是周天星腦中唯一剩下的念頭,他現在看到的,並不是卦象,而是怨念,數千個當年的日本皇軍垂死前的怨念,全部集中在他面前的這道峽谷中。即便道心強悍如他,在承受這股龐大無匹的怨氣衝擊時,也感到腦中陣陣眩暈。胸悶難當,幾乎站立不穩。

    修道人靈覺超強,固然是件好事,但有時也是很痛苦的,比如那些情感豐富地人,看到落葉都會掉淚。而周天星現在就處於這種尷尬狀態,撲面而來的狂野怨念,壓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反觀身邊的職業軍人們,卻個個神色如常。

    心中苦笑,同時默運玄功,首次動用師門秘傳「清心訣」,抗擊怨念。「清心訣」是天機宗一項獨門秘術,主要用於寧定道心,專克外物侵擾,只是這門法術頗費功德,一般情況下,周天星是捨不得用的。這回用上,實出無奈,修道人不是神仙,要一個人對抗幾千人的怨念,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這裡需要著重說明一下,所謂怨念。實質上也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其實是負面信息的載體。「怨念」這個詞聽上去有點磣人,不過也不必把它想像得太恐怖,有人的地方就有怨念。愛恨嗔怨癡、恨離別、求不得,任何一種情感都可能產生怨念,而怨念地本質既然是精神力。就很自然地可以影響人類的腦波(這個詞用得並不準確,意會即可),生活中有許多「撞鬼」的故事,就是這個原因,從某種意義上說,人腦就像一台收音機,怨念則像非法電台。無意中調到這個頻道。就看到「鬼」了,區別只在於。精神越敏感的人,越容易「見鬼」。

    世上有很多事,只要揭下那層神秘的偽裝,就沒什麼可怕的,但如果因此心生恐懼,對那些所謂的「神明」頂禮膜拜,這類人就是俗稱的「愚夫愚婦」。

    言歸正傳,消除怨念,自然是莫大功德,方法有很多種,在此不一一列舉,而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只有一種,就是時間。

    任何物質都不是永恆不滅的,精神體也一樣,隨著時間推移,會漸漸分解、消散,不過還是有一些特殊地方法,可以使怨念非但不消散,反而聚攏在一起,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為禍人間。這類陰損至極的法門也有很多,統稱為邪術,而日本國歷史悠久的「神道」,就是其中之一。

    關於日本神道,周天星也略知一二,江玉郎早年遊歷世界各地,就曾駐留過日本,對此有所瞭解,從本質上說,日本神道以及所謂的武士道,是一種宗教式的精神麻醉劑,和一般地宗教相比,還要更殘忍、更血腥。如周天星現在所面對的,就是半世紀前日軍侵華時,一些神官在中國內地布下的「聚怨池」,這個名詞是自動躍入周天星識海的。只是,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幾千個日本兵在這裡集體自殺。

    不過有一點是無比確定地,這個鬼東西必須毀掉。

    「天星,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沒休息好?」

    高明堂一看到周天星的臉色,就一把掐住他胳膊,關切地問道。

    周天星直視著他,擠出一絲強笑,道:「沒事,我只想討個任務,我想一個人先進去看看。」

    高明堂地臉沉了下來,斷然道:「這怎麼行,有我們這麼多當兵的在,怎麼能讓你一個老百姓進去冒險?這不是打我們的臉?」

    周天星指指谷口,冷笑著反問:「你們要找的那支部隊一定在裡面,你認為,他們出不來,你們就能出得來?」

    高明堂眼睛一瞪,提高音量道:「廢話,要是連我們都出不來,你就能出來?給我老實點呆在這兒休息。」接著回頭喝道:「是共產黨員的,到我這裡集合。」

    兩人的爭論聲早就引起了周圍官兵的注意,高明堂一嗓子吆喝完,立刻跑出十幾個人,其中絕大部分是軍官,只有兩三個士兵,自覺在他面前列隊報數。

    高明堂扔下周天星,威風凜凜地對著他們朗聲道:「作一個簡短地戰前動員,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共產黨員更要作出表率,前面,是黑石峽,裡面很可能有幾百個我們地戰友,他們已經被困了一天一夜,我們這支敢死隊的任務。就是進去把他們救出來,怕死地現在就給我退黨。」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十幾名官兵發出整齊劃一的吼聲,響徹山間。

    「好,下面是半小時準備時間,制定行動計劃,寫遺書,原地解散。」

    「殺!」

    官兵們再次爆發出整齊響亮的吼聲。

    「啪啪啪!」

    周天星輕輕鼓起掌來。語氣輕蔑地道:「好勇敢的匹夫,一群只知道逞血氣之勇的笨蛋,有勇無謀,連我都替你們汗顏,不過這樣地軍隊開到戰場上,倒是最理想的炮灰材料。」

    這番極盡刻薄挖苦的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變色,人人對他怒目相向,周天星恍若不見,視線緩緩轉向高明堂。繼續冷笑:「寫遺書?我X!這樣的指揮官可真夠窩囊的,動不動就讓手下寫遺書,你還神氣個逑啊,高明堂,我問你,軍人的天職是服從。那軍官的天職是什麼?大概你從來都沒想過吧,不要緊,我告訴你,軍官的天職就是。絕不能容忍任何一個戰士,去作無謂地犧牲。」

    剎那間,高明堂全身血液都湧到了臉上。氣得渾身發抖,戟指周天星,暴喝道:「周天星,你他媽算老幾,你當過一天兵沒,我不會帶兵,你帶一回試試。你就能把他們全都活著帶回來?」

    面對怒不可遏的高明堂。周天星依然冷若冰霜,寒聲道:「不如我們打個賭。我也不用帶兵,現在就一個人進去轉一圈,我如果能活著出來,你就給我取消這個狗屁不通的敢死隊。」

    空氣在剎那間凝固了,所有目光都緊緊聚焦在一個人身上,一個不怒而威、充滿自信的年青人。這一刻,他瘦削的身板不再單薄,反而高大無比。

    半小時後,黑石峽口,山風獵獵,一個肩挎旅行包的青年,慢悠悠向谷中行去,在他身後,數十名官兵排成兩列。

    「敬禮!」

    高明堂在發出最後一道命令時,雙目中早已盈滿了淚光。與此同時,刷一聲,整齊劃一的胳膊舉起。

    這場面,周天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被一大群一拳就能打斷他幾根肋骨的軍人敬若天人,感覺還是相當爽的,想必當年霍元甲一拳捶死俄國大力士的時候,享受地也是這種待遇吧。

    只是沒有人能從背後看到,他是閉著眼睛走進去的。

    所謂英雄,就是在最艱難、最危險的時刻,挺身而出的那個人。大奸似忠,大巧不工,正是周天星此刻的真實寫照。

    不過他現在還沒空沾沾自喜,黑石峽裡的這道大陣,並不是那麼容易破地。

    進入峽谷後,他並沒有往裡面深入,而是找了一塊空地坐下,背靠著一塊大石頭,開始用神念在谷中逐寸搜尋起來。

    周天星從來沒學過陣法,但他一直都很想學,這玩意實在太實用了,只要學會一鱗半爪,在生活中就是妙用無窮,可惜江玉郎傳給他的資料中,卻沒有半點和陣法相關的內容,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

    眼前這道大陣,正是最佳的學習材料。

    他不睜眼,是因為一睜眼就會看到種種幻象。人們常說眼見為實,只有修道人才知道,眼睛是最會騙人地,肉眼所看到的,往往都不是事實之真相及全部,只有用神念細細觀照,才能逐漸恢復事物的本來面貌。

    「好強地吸力。」

    識海深處,周天星喃喃自語。他的神念,久久停佇在谷中一塊橢圓柱形岩石上。像這種材質的石頭,谷中還有很多,只是以這一根體積最大,直徑足有二三十米,而且和一片山崖緊緊粘合在一起。

    「我X!原來就是這玩意在作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陣法嘛,只不過是一種能吸附精神力的石頭,又處於峽谷中央位置,它就像一塊磁鐵,把所有怨念都集中在它附近,然後……嗯,估計是這塊石頭又和其他同樣性質的小石頭共同產生作用,相互撕扯、融合這些怨念,長年累月下來,這些怨念非但不能以正常方式得到分解,反而……嗯,就像核聚變一樣。等一下,讓我搜索一下有關核聚變的知識,印證一下,是不是有什麼共同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周天星仰天發出無聲的長笑:「原來如此,真是鬼斧神工,冥冥中自有天數,這種能量地聚集方式實在太奇妙了。不管了,先把它存在識海裡,回頭有空再慢慢研究吧。」

    數小時後,周天星氣定神閒地走出峽谷,幾乎和豹子般撲上來地高明堂撞個滿懷,同時,身周也忽拉拉圍上一群官兵。

    「裡面真的很難走嗎?情況到底怎麼樣?有沒有找到我們地人?……」

    面對七嘴八舌地問題,周天星不慌不忙取下背包,盤腿坐在地上,把一塊黑黝黝的小石頭塞到高明堂手上。

    平靜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我沒有找到人。不過找到了問題的答案,高大哥,就是你手上這塊石頭在作怪,這種材質的石頭我也叫不出名字,但是可以肯定,這種石頭帶有極強的輻射性。所以我勸你看一下就好了,把它丟掉吧,我不能保證它對人體有沒有傷害。」

    高明堂神色一凜,低頭仔細端祥幾眼手中那顆不起眼的小石塊。卻沒發現有什麼特別,想了想,追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種石頭有輻射的?」

    周天星淡淡道:「那就做個小試驗吧。你盯著它看幾分鐘,一定會出現幻覺,我剛進谷地時候,就注意到這種石頭了,因為我無法判斷它的材質,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結果就出現幻覺了。」

    高明堂將信將疑地依言試了。最後終於證實周天星的話。這才用力把那塊石頭扔向遠方,由衷歎道:「天星。真有你的,觀察東西這麼細緻。」

    周天星微微一笑,又低頭從包裡取出一張用鉛筆劃得密密麻麻的手繪圖,平攤在地面上。

    當那張圖完全展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再望向周天星時,如同看到一個火星人。

    有人失聲叫道:「這……這不是炮兵才用到的專業測繪圖嘛?」

    高明堂則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天星,口齒打結地道:「你……當過炮兵?」

    周天星淡淡一笑,搖頭道:「沒有,只是我家有個長輩,他老人家年青的時候當過炮兵,從小就手把手教我畫著玩的,還過得去吧?」高明堂深吸一口氣,雙眼死死盯著那圖,苦笑道:「你小子到底還學過什麼,不會連導彈都會打吧?」

    其實,周天星的火炮知識都是從江玉郎灌給他的資料庫中撿出來地,前文提及,那堆資料包羅萬象,什麼都有,自然也包括軍事知識,不過周天星也不是全知全能,讓他根據理論畫張圖還可以,要是真讓他親自操炮射擊的話,就沒這個本事了,理論和實踐,差距還是蠻大的。

    周天星手指一點圖上某個部位,斷然道:「只要調幾門大炮來,把這個最大的石頭轟掉,問題就解決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高明堂默想良久,輕歎道:「我倒是願意相信你的說法,可是,我怎麼向上級解釋這麼做的目地?說是有塊石頭……怎麼說得通啊?」

    周天星笑道:「這法子就得你自己想了,我只能給你提個建議,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只要有這塊石頭在,你們進去多少人都是送死,不信你就跟我進去一回,不用進得很深,在谷口轉轉你就知道了。」說著從地上爬起,向高明堂伸出手。

    半小時後,高明堂和周天星手拉手走出谷口,臉色卻已變得蒼白如紙,腳步也踉蹌得如同喝醉了酒,沒走出幾步,就一跤跌坐在地上,再望向周天星時,眼中已寫滿了崇敬:「天星,你是怎麼做到的?」

    周天星聳聳肩,淡淡道:「沒什麼,小時候走慣了夜路,大了以後嘛,又交了一幫搞地質的朋友,經常跟著他們在山裡鑽來鑽去,有點小秘訣而已。」

    接著蹲到他身前,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什麼鬼打牆啊、殭屍啊、鬼上身啊,都是騙人地,只要我們相信科學,相信真理,就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怕,不管什麼事,都是有科學根據的,是不是?」

    高明堂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用力點頭,咬牙道:「我也不懂那些大道理,總之相信科學是沒錯地,天星,我聽你的。」

    當天晚上,又一撥直升機群呼嘯著飛臨距黑石峽口幾公里上空,居然是陳偉勝親自押送三門105毫米榴彈炮來。

    「轟轟轟!」

    一道道火舌劃破夜空,大地為之震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8:46

第129章 炮神

    三門自行榴彈炮是用直升機空運來的,同時還帶來操炮隊和三個基數高爆榴彈。為了避免誤傷到失陷在峽谷中的部隊,炮擊前兩小時,就向峽谷中空投下大量傳單,同時用高音喇叭不間斷向谷中喊話,不過只有周天星才知道,這些工作基本都是白做,他早就用神念掃瞄過那支部隊了,那批人個個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到了計算射擊諸元時,遇到了大麻煩,在炮兵隊長眼中,周天星手繪的那張圖雖然十分專業,但他還是寧願相信儀器測算的結果,然而,首先是激光測距儀失靈,空中偵察也是霧裡看花,傳回的峽谷照片幾乎張張不同,無奈之下,炮兵隊長只得提著電腦去向周天星請教,這位炮兵隊長之所以這麼謙虛,還是因為那張手繪圖,筆法洗練得如同摸了一輩子炮的老炮兵。

    面對虛心求教的炮兵隊長,周天星張口就是一大通胡扯,幾十個地質學、物理學的專業術語聽得對方如坐雲端。

    既然炮兵隊長是小白,周天星只能送佛送到西,親自動手,帶著他在峽口附近轉了一圈,像模像樣地擺弄了一番觀瞄設備,最後親手在電腦上算出了射擊諸元。其實,這些工作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他用神念直接測出的方位距離,比什麼儀器都精準。

    周天星的專業素養固然無可挑剔,可到了試射基準炮時,炮兵隊長又犯難了,既然峽谷裡的情況什麼都看不到,又怎麼進行彈道校準,無計之下,只得請示陳偉勝。

    陳偉勝是親自來送炮的。不過這並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真正的意圖是,專程來見周天星,只因這陣子他鬧出地動靜太大了,連陳偉勝這個身在行伍之人。也常常從報紙上看到他的「光榮事跡」。

    陳偉勝從前跟周天星結交,主要是喜愛他的機靈勁,從見面起就認定他有來歷,有背景。少年老成,必非池中之物,這才折節下交。

    後來的發展雖然在陳偉勝意料之中,卻也大大超出他的想像,這一回,周天星如此蹊蹺地出現在江北山區,還幫了他地大忙,種種情由就連聽一下都覺得匪夷所思。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乾脆親自飛過來到實地看看。

    誰知不來還好,親至實地後,所見所聞更令他無比震憾。不說外界那些傳聞,光說眼前的事實,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不但通地質。懂物理,居然對火炮學也有不遜於專業人士的造詣,這就不能光以「天才」一言蔽之了。就在周天星嫻熟無比地為炮兵算出射擊諸元地同時,陳偉勝立刻在他的「個人履歷」上加注了重重一筆。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陳偉勝絕不會同意如此荒誕的炮擊行動,但此前在他手下發生的那起劫藥事件,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靈異事件」。而且和面前的情況隱隱有相似之處。再加周天星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無計之下,也只能把死馬當活馬醫了。好在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浪費幾發炮彈,權且信他一回。

    當炮兵隊長跑來請示時,陳偉勝一指正蹲在地上研究石子的周天星,道:「問他去,他讓你怎麼打你就怎麼打。」

    周天星明知陳偉勝在故意掂自己地斤兩,也不在意,雖然他不太喜歡出風頭,但該出手時不出手,浪費的可是自己的時間,於是沒提出異議,索性接下了炮隊指揮權。

    為了避免過於驚世駭俗,周天星隨便指定了一處谷口附近的目標,安排了一次基準炮試射,打了三發炮彈,然後用得到地數據,加上風向、風力、氣溫、濕度等一系列連他自己都沒搞清楚的數據,坐在電腦前劈哩啪啦地演算起來,有模有樣,十足的神棍德行。近二十分鐘的演算過程中,所有炮兵都瞪大了眼珠子,圍在他身邊看電腦屏幕,一開始還看得似懂非懂,到後來腦子就都暈了,只因周天星列出地那些計算方程實在太「深奧」了,沒一個人能看得明白。

    最後,就連周天星自己也是額上見汗(主要是因為良心譴責),這才停下了裝神弄鬼,把一套「修正」後的射擊諸元交給炮兵隊長,信心滿滿地道:「打吧,誤差不會超過兩米。」

    毫無懸念,在周天星的英明指揮下,炮擊取得了圓滿成功,連續上百發高爆榴彈把谷中那片山崖都炸塌了一塊。

    遠遠地立在火炮陣地上,周天星的神念片刻不離峽谷中那塊柱形石塊,直至看到它轟然粉碎,這才下令,停止炮擊。

    與此同時,一股股狂野無匹的怨念如同脫韁的野馬,從峽谷中直衝雲霄,在萬米高空上凝結成一片片「怨雲」,久久不散。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長出一口氣,背脊上早已汗透重衣。之所以選擇炮擊那根石柱,其中是有講究的,不僅是因為那根石柱體積最龐大,而且因為它地處峽谷中央,而且谷中各處還遍佈了許多同樣材質地石頭,而擊碎這根石柱,相當於在峽谷中央開出一道缺口,使怨念之能往上走,而不能向四周擴散。這樣一來,就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傷及無辜了。

    隨著怨念得到釋放,周天星地功德也在飛速竄升著,消解數千怨魂的功德可不是一件小數目,即使他事前已有心理準備,依然被獲得地海量功德嚇了一跳。此前,他的功德總量在2100左右,就在釋放功德的那一瞬間,就明顯感到一股洶湧如潮的功德竄進識海,絕對不止1000,還沒來得及計數,後續而來的不知多少股功德又如清泉般汩汩流入,彷彿百川歸海,沖刷得識海奇爽無比,幾乎當場就呻吟出來。不得不說,接收功德的確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享受,這種純精神的愉悅甚至超過了肉體所能享受的極限。包括。那是一種洗滌靈魂地快感,無法言喻,只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才明白。

    僅僅在開頭五分鐘內,周天星接收到的功德就超過了2000,再接下去。他就懶得細算了,因為功德每時每刻都在增長中,只不過增速漸漸放緩。總之,直到這些怨念完全消解為止。每消解一分,他就能得一份相應的功德,只能留待以後再算總帳了。不過據現在的情形推測,他從這件壯舉中所獲地功德至少會在5000以上,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

    和狠狠發了一筆橫財的周天星相比,遠在千里之外的日本東京,靖國神社。

    一間深幽地地下密室中,一個身披大紅色神官袍的老人。跪坐在天照大神的神像前,他臉上塗滿了厚重的油彩,完全認不出他的本來面目,四壁上燃著的數十盞長明燈。映得他那張宛如厲鬼似的面孔分外猙獰。

    突然間,所有***同時熄滅,神官仰頭噴出一篷血箭,殷紅的血雨在黑暗中悄然灑落。再看那神官,早已癱軟成一團,氣絕身亡。

    同一時刻,黑石峽中,亂石遍地,中央位置地一片山崖凹進一大片,千米開外。橫七豎八躺著一地中國軍人。

    瑤光上校是第一個醒的。一雙美眸緩緩睜開,然而。瞳孔中卻失去了本應屬於人類的光彩,只能用呆滯來形容。漸漸的,淒厲、怨毒、憤懣、不甘、痛楚……無可計數地負面情緒一一閃現。

    一抹譏嘲、冷洌的笑容漸漸爬上唇角,她緩緩坐起,眼神中的情緒悄然隱去,唯一剩下的,只有冷漠,絕對不含任何人類感情地冷漠。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瑤光嗎?這個名字真有趣,支那軍情界最閃耀的七顆明星,可笑,我就是其中之一。多麼卑劣的肉體,支那人,可以稱作人類嗎?為什麼我血管裡流淌的不是大和民族高貴的、純潔的血液?既然是這樣,那就毀滅吧,用我的力量,毀滅掉這個劣等民族。」

    漸漸地,她身周躺著地官兵們也紛紛甦醒,他們地神情也和瑤光一樣,從呆滯到迷茫,從迷茫到狠厲,直至冷漠。接著,彷彿心電感應般,所有人都互相觀察起來,一抹抹陰冷詭秘的笑容也同時浮現在他們臉上。

    當周天星看到瑤光這支被他「拯救」出來地部隊時,差點當場吐血。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件事,忽略了聚怨池的基本功能。

    事實上,直到看見這夥人,他才真正明白,當年日本人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做這樣變態的事。

    聚怨池的真正功用,並不是聚集怨念殺人,而是,用怨念給敵人洗腦。

    中國歷史上的抗戰時期,曾經湧現出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與此同時,也出現了無數漢奸走狗,聚怨池,就是為把中國人改造成走狗。

    有生以來,周天星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強烈的仇恨,並不是針對個人,也不是針對某個民族,而是針對世上一切邪教。

    識海中儲存的海量學識,周天星其實只消化了冰山一角,但也令他產生出一個明悟,沒必要去批判什麼民族劣根性,任何民族從本質上只是一群血緣相近的人,每個民族的性格都是在極漫長、極複雜的歷史和自然條件下逐漸形成的。比如日本人和德國人在二戰時期幹出的那些禽獸事,究其根源,並不能以「民族天生就卑劣」一言蔽之,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那些泯滅人性的、邪惡的思想者,法西斯德國的禍根自然是希特勒鼓吹的所謂民族優劣論,日本的禍根也大同小異,神道、武士道、軍國主義,就是這個民族泯滅人性的三駕馬車。

    最應該痛恨的,並不是那些操縱著槍炮在前線屠殺異族的軍人,而是台前幕後的教唆者。

    當然,這筆罪孽算不到周天星頭上,瑤光這批人進黑石峽,自始至終周天星都沒有干預過,所以這些人被洗腦,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也不是他把這些人放出來為禍人間的。當年建造聚怨池的日本神官沒這麼傻,把被洗過腦的人困死在裡面,否則還有什麼意義,所以就算周天星不破掉聚怨池,瑤光這些人也遲早會自己走出來的。

    周天星現在唯一後悔的是。沒有指揮炮隊把這批人「誤殺」掉,雖然殺這麼多人會損失大量功德,但和破解聚怨池所獲地功德相比,還是足以抵消的。當然。事後不免會惹上一些麻煩,但和放跑一個中國軍情系統中的「日本人」以及特種部隊裡兩百個「日本兵」相比,他寧可承受這個大麻煩。

    修道人也是人,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遇上眼前這種情形,他光想想就覺得寒毛倒豎。軍情部門和特種部隊,就是國家武裝力量的心臟和拳頭,如果心臟里長了一顆毒瘤。明明揮出去打人地拳頭突然在關鍵時刻不聽指揮,反而砸向自己的眼睛,這個後果,周天星簡直不敢設想。

    「一定要幹掉她。她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就算拼著道心受損,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活著離開這裡。」

    面對從峽谷中緩緩走出的瑤光,一個無比狂野的念頭衝破一切枷鎖。下一刻,周天星識海中。精神力瘋狂凝聚成刀。這是一種從斯黛拉記憶碎片中偷學地最強精神攻擊魔法,信念之刃。

    無聲無息地,鋒銳如錐的「信念之刃」激射而去,如同一支脫弦利箭,直插她眉心正中。

    識海中傳回無數怨魂的慘嚎,精神世界的交鋒就是這樣,一招見勝負。瑤光悶哼一聲。正在行走中,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向前僕跌。

    周天星是算準時機出手的,這時他正是離瑤光最近的人,一個箭步衝上去,托住她腋下,同時飛快地、冷酷地在她耳邊悄聲道:「奴隸,我是你的主人,在我的神術下呻吟,感覺不錯吧,天皇萬歲!」

    同時心中苦歎,如果瑤光是個正常人類,剛才地那道信念之刃就足以讓她變成植物人了,可惜事與願違,吸收進大量怨念的她,怨力(怨念的精神力)強悍無比,比他想像中更加可怕。

    就在精神交鋒的那一刻,周天星就無奈地發現,這種怨念具有一種極變態地性質,只要不能第一時間把它徹底摧毀,遭受外來攻擊時,怨力非但不會減弱,反而會在受創後變得更強。

    從表面上看,周天星只一招就讓瑤光受到重創,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意義。這個道理也很容易理解,一個本來就心存怨氣的人,如果再攻擊他,那麼他的怨氣非但不能消解,反而會變本加厲。

    攻擊無效,周天星只能採取補救措施,趁著瑤光剛剛被洗過腦,還沒找到組織,先虛言恫嚇一番,說不定能把她收歸麾下。

    自然界中經常有這種現象,初生的小動物第一個看到地東西,往往就默認為自己的母親,瑤光雖然不是小動物,但每個人都有先入為主的思維習慣,周天星正是捏準這個時機,在她剛剛甦醒、懵懵懂懂之時,把主僕意識植入她思想中。同時,之前對她的惡意攻擊,也成了主人向奴隸展示權威的手段。

    至於兩百個被洗過腦的特種兵,周天星暫時還顧不上,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們一一認主吧。再說,畢竟只是一些基層官兵,其危害程度遠沒有瑤光那麼大。

    瑤光在聽到周天星那番低語後,眼中驀地放出異彩,瞬間臉色數變,剛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周天星又極快地道:「這裡都是支那人,什麼都不要問,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說時遲那時快,周天星一邊迅速用言語進行恐嚇,一邊把她身子扶正,然後退後兩步,若無其事地向她笑道:「你沒事吧?」

    瑤光目光連閃,深深望了他一眼,她地表情在極短時間內就恢復了平靜,從容不迫地向他點點頭,道:「謝謝。」然後不再理他,向陳偉勝走去。

    冷眼旁觀地陳偉勝,眼中卻閃出一絲困惑。瑤光在峽谷裡被困了兩天一夜,身子虛弱是可以理解的,但周天星剛才地反應未免太快了。他分明看出,周天星表面上扶人,實際上卻是借此暗通消息,光從瑤光的神態變化上就可以看出,這兩人並非如他們表現得那樣,素不相識。

    事實上,在場這麼多軍人中,看出這個細節的很多,但人人都沒傻到當面揭穿的地步。

    於是,在陳偉勝腦海中,之前一些頗感蹊蹺的細節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比如,為什麼瑤光剛剛出事,周天星就這麼湊巧出現在黑石峽?如果順著這條線再想下去,結論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第130章 得寶

    瑤光來到陳偉勝面前,神態從容地敬禮道:「陳旅長,謝謝。」

    陳偉勝雖然軍階比她高一級,卻不敢怠慢,正容還禮:「瑤光同志,受驚了。」

    兩手相握時,陳偉勝微笑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周天星同志,剛才就是他指揮炮隊轟開了……前面的障礙。」

    瑤光臉色微變,再次望向周天星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狐疑,周天星則是笑吟吟地走上前,主動向她伸出手,熱情洋溢地道:「上校,你好。」心中卻在大罵陳偉勝:「混蛋,沒事瞎起哄,誰要你替我表功了,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這麼一說,她肯定要懷疑我的動機了。」

    周天星現在的心情,其實很無奈。武打書上的那些傻人,在生活中並不常見,尤其是象瑤光這種專門搞情報的特工頭子,如果被他三言兩語就唬住,只能說明,情報界都是小白。

    他剛才的虛言恫嚇,目的只為先把這女人穩住,並沒有奢望能永遠騙下去。與此同時,還不得不消耗功德對瑤光進行全面推卦,栽下她的因果樹,以備不測。

    這回種樹的過程就比第一次輕鬆多了,瑤光現年只有三十四歲,和年屆五十的洪承恩相比,所費功德至少節省了三分之一,推完她的生平,結算下來,總共只耗去800多點功德。

    至此,周天星才長出一口氣,不管今後能不能控制住這女人,至少能先一步掌握她的動向,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推出一個人幾十年的生平,聽上去是一件很繁重的工作,其實過程相當快捷,只要有充沛功德支持。心念一動就能幹完,簡單得就像在音像店裡買碟片,交了錢就能把碟片拿走,至於什麼時候看。可以隨心而定。

    寒暄過後,陳偉勝提議瑤光跟他回旅部休養,瑤光卻稱有任務在身,帶著原班人馬離開,繼續去追那只藥箱了。其間對周天星的態度也是不鹹不淡,矜持有禮,周天星知道她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好在一見面就用精神攻擊給了她個下馬威,就算言語唬不住她。至少她也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所以也不去畫蛇添足,靜觀事態發展就是。

    瑤光走後,陳偉勝把周天星拉到一旁單獨說話,開門見山地道:「天星,真想不到你的軍事素養這麼高。就算沒當過兵,也在部隊裡呆過吧?」

    周天星淡淡一笑,含糊其辭地道:「倒是呆過一陣子,小時候地事了。」

    陳偉勝露出會心的笑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拍著他肩,推心置腹地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像你這樣地條件,不在軍界呆幾年,實在有點可惜。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不管到了什麼時候。軍功都是最有份量的,你說是吧?」

    周天星是個一點就透的人,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他這輩子什麼都想過,就是沒想過扛槍當兵,一來是吃不了那苦,二來是生性自由散漫。要是只弄套軍裝穿穿還覺得挺神氣。可要讓他真的蹲在部隊天天出操跑步,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沉吟片刻。滿臉真誠地道:「其實這事我從前也考慮過,不過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懶散慣了。」

    陳偉勝正容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要是換了別人,我就不提了,可你的情況不同啊。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可你面前就擺著一條康莊大道,幹嘛還要繞遠路呢?我也不問你的出身,只要你點個頭,大的不敢說,先給你弄個兩槓一星戴戴,怎麼樣?」

    周天星沉默良久,還是搖頭:「陳兄,你地好意我只能心領了,我這人天生就不是入行伍的材料,在地方上折騰折騰就夠了。我這人吧,沒什麼大志,日子過得舒心就行。」

    陳偉勝不高興了,冷笑道:「這未必是你的真心話吧,大概我們陳家還入不了你的法眼吧,行!就當我沒說過,高攀不起啊。」

    周天星被他弄得啼笑皆非,苦笑道:「看你說的,陳大哥,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是真受不了那個約束,不然我會等到今天?真的,那地方實在不適合我。」

    陳偉勝虎目一瞪,不依不饒地道:「少跟我打馬虎眼,你說你受不了約束,好!那我問你,不受約束地活兒你幹不幹?」

    周天星失笑道:「部隊上還有不受約束的活兒?」

    「當然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9:13

陳偉勝激動起來,亢聲道:「就憑你剛才校炮的那手絕活,去炮兵學院當教官都沒問題,我也不跟你拉三扯四了,你捫心自問,你這身本事,要是不用在部隊上,還能到哪兒用?」

    沒等周天星作出反應,他突然轉過頭,炸雷般喝道:「炮兵隊,過來集合。」

    這聲虎吼可非同小可,正呆在附近休息的官兵們個個耳膜一震,不約而同向這邊望來,十幾個炮兵更是象屁股著了火,飛奔而來,在陳偉勝面前整隊報數。

    列隊完畢,炮兵隊長剛剛邁前一步,打算匯報人數時,陳偉勝就搶先道:「周天星當你們的教官,歡不歡迎?」

    場面冷了大約一秒鐘,所有官兵不約而同露出喜色,此起彼落地道:「歡迎!」

    陳偉勝冷笑道:「聲音這麼小,看來沒什麼誠意嘛,再說一遍,到底歡不歡迎?」

    「歡迎!」

    這回的回答聲整齊劃一,響亮堅定。

    陳偉勝笑了,不懷好意地瞥了周天星一眼,拖長聲調道:「既然是真心歡迎,那還等什麼,你們好好想想,怎麼做,才能讓周教官感受到咱們熱情歡迎的誠意,記住嘍。一定要熱情啊,原地解散。」

    說完,慢悠悠踱到一旁,背靠著一棵大樹。抱著膀子看起了熱鬧。

    官兵們見到首長如此作態,哪有不明其意地,面面相覷,幾乎個個都露出惡作劇的壞笑,發一聲喊,十幾條漢子一湧而上,惡狼般撲向周天星,有的拽胳膊,有的拉腿。一下子就把他攔腰抱起,向空中拋去。最過分地是,原先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官兵們,也像是被打了興奮劑,一哄而上,紛紛加入拋人地遊戲。一時間。山谷中歡聲雷動。

    周天星畢竟還沒修到未卜先知的境界,做夢也想不到,陳偉勝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會突然使出這種陰招,當他察覺到不對時,身子早就被十幾雙大手提了起來,接著從背脊上傳來一股巨力。把他整個人向上推去,坐火箭般飛向天空,剛落下,卻又被更多魔掌接住。再次被扔上去,再落,再扔。

    也許很多人覺得,只有英雄才有資格享受這種殊榮,可惜周天星並不是真正的英雄,充其量只是個欺世盜名地修道人,被一大夥人像扔籃球一樣拋來拋去。非但沒有任何快感。反而被顛得腸胃抽筋,差點沒在半空中來個天女散花。把隔夜飯都倒出來。與此同時,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報應,騙人地報應。

    好不容易等那群荷爾蒙極度過剩地大兵發洩完,周天星彷彿剛剛被輪姦的小姑娘,無比委屈地躺在地上,陳偉勝得意洋洋地蹲在他身邊。如果周天星現在手邊有把槍,一定毫不猶豫地對著這張噁心地笑臉開一槍。

    「周教官,感受到我們A38旅官兵的熱情了吧?」

    「我寧死不屈。」

    「唉!看來還是不夠熱情啊,那就再來一次吧。」

    「嗯,要不你說說看,專職的不幹,兼職嘛,還可以考慮。」

    「戰術教官,不用點卯,每週上一堂大課,主講反電子干擾、特殊地理環境下的機動作戰,還有,炮兵戰術。」

    「太專業了,我自己都不會,怎麼教別人?」

    「不會就現學,現炒現賣,我那裡有的是教材,有看不明白地地方隨時來問我,我就不信你這腦袋瓜子,連紙上談兵都不會。」

    「你以為我是超人啊?」

    「你不是超人,誰是超人?好萊塢電影裡那個穿披風的傢伙?那不是超人,是在逗人。」

    「待遇怎麼算?」

    「這次的事給你報個二等功,編製就掛到南方軍事大學吧,少校,本旅借調教官,配車不配房,還有其他要求嗎?」

    周天星一下坐起來,無比嚴肅地道:「我抗議,當教官可以,不能動我的編制,堅決不入軍籍。」

    陳偉勝苦笑道:「瞎激動什麼,不入軍籍怎麼給你授銜?軍事學院又不是真正的部隊,不用出操點名,只是掛個空銜而已,我二叔就是南軍大的校長,不會真地拉你去上課的。再說,你連省黨校的教員都當了,就不能當一回軍校教官?」

    周天星被他噎得半天說不出話,忽然打個機伶,緊盯著他道:「誰告訴你我進黨校了?」

    陳偉勝不屑道:「這種事能瞞得了誰,報紙上都登出來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接著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天星啊,你這脾氣,就是太貪圖眼前的安逸了,這樣不好,你要不趁著年輕,多幹點實事,將來就算有人想幫你,有些事也不好辦啊。你還別不信,古往今來,天大的功勞也大不過軍功,這是大實話吧。你也別以為現在是和平年代,沒什麼大仗打,軍隊就是養老的地方。你要真這樣理解,那就大錯特錯了。」

    被陳偉勝這麼一說,周天星不禁有點心動。不是為了權位,而是為修行戰場其實也是個修功德的好地方,最大地好處就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殺人。戰爭年代,當兵的幾乎個個都是負功德,也就是說,殺人就是賺功德,而且殺負功德的人,是不需要承擔因果的,就算誤殺了少數正功德地,折損的功德也是九牛一毛。所以每逢天下大亂,修道人們就紛紛出山,到戰場上去大撈功德。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用在修道人身上。也挺合適的。當然,凡事有利必有弊,從戰場上撈功德,也有不少負面效應,在此暫不贅述。

    沉吟良久,周天星依然搖頭道:「還是不要入軍籍的好,一入軍籍,我在社會上就什麼事都別幹了,這樣吧。我們折衷一下,我可以到你地部隊去當教官,不過我事先申明,只是臨時性的,不入籍。」

    陳偉勝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入個軍籍就會死嗎?」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老大。你就放過我吧,只要不入軍籍,什麼都好商量。」

    陳偉勝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瞪他半晌,終於認栽,搖頭歎道:「你小子,真是腦子一根筋。算了。人各有志,我就不強求了。快給我滾起來,到我家喝酒去。」

    周天星忙道:「不急不急,我在這兒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給我一架直升機就行了。」

    陳偉勝一見他那副如獲大赦的神情,又打心底直冒火,賭氣式地冷哼道:「要直升機幹嗎?你要是換上一身軍裝,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哼!讓你入個軍籍就跟要你地命一樣,不給。」

    周天星只得賠笑:「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們部隊上嘛,我想到那邊山頭上轉轉。居高臨下研究一下這裡地地形。你想啊,要是下回出任務再碰上這種邪門的地形。怎麼辦?對了,我還想用飛機運點那種石頭回去,好好分析一下它地材質,說不定能有意外發現呢。」

    陳偉勝一時語塞,悶了片刻,沒好氣道:「你小子,要是肯把這聰明勁用在實處……媽的,懶得理你,隨你怎麼折騰吧。」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守在附近的高明堂走去,向他吩咐幾句,就搭直升機飛走了。

    望著陳偉勝離去的寬厚背影,周天星只剩下苦笑,他其實對軍隊並不排斥,只可惜一旦投身行伍,許多事就會變得很麻煩。俗世中的權位對他而言,意義並不大,修行才是他的第一要務。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陳偉勝怨氣沖天地離開後,高明堂小跑來到他面前,開口就埋怨道:「天星,你怎麼把我們旅長給惹毛了,臉黑得跟包公似地,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喘。」

    周天星苦笑道:「我哪敢惹他啊,算了,我接下來還有點事,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兒?」

    高明堂一怔,訝道:「還能去哪兒,跟著你唄。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商量好了,我們旅長臨走的時候說,讓我們跟著你折騰,直到把你送回家。」

    周天星不禁心頭一暖,失笑道:「他就是這麼跟你說的,呵呵!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去那座山峰上看看,拍幾張黑石峽的照片,順便再帶點石頭回去研究一下。」

    高明堂聽到他的要求居然這麼簡單,頓有如釋重負之感,咧嘴笑道:「這好辦,收集石頭的事你就別管了,我找幾個人去谷裡轉一圈,十分鐘就行。至於上山拍照片嘛,用直升機航拍就行了,也不用你動手。」

    周天星搖頭笑道:「地質研究可沒那麼簡單,光看照片就行,我必須親自上去看看,還要採點土樣回去。這樣吧,你派架直升機把我送上去,你負責幫我搬石頭,用不了多長時間,我最多在上面呆兩個小時就下來,然後我們一起回家,你說怎麼樣?」

    這麼一說,高明堂也就沒異議了,點頭道:「就這麼辦吧。」

    於是,周天星地尋寶行動,終於在堂而皇之的借口下,輕鬆無比地達到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乘著一架軍用直升機,也像特種部隊一樣,沿吊索空降到山頭上,同行的還有兩個戰士,一個帶著他的旅行包,另一個帶著一把工兵鏟。

    落地後,周天星主動接過工兵鏟和旅行袋,對他們道:「我自己去取土樣就行了,你們就在這等我一會。」

    兩個戰士都很熱心,幾乎同聲道:「周教官,還是我們幫你挖吧。」

    周天星板起臉道:「這可不行,你們別小看了取土樣,以為就是挖泥巴。沒這麼簡單,要是沒受過專業訓練,反而會給我幫倒忙,好了。你們就蹲在這兒抽兩根煙吧,我去去就來。」

    兩個戰士面面相覷,都沒想到連取土樣也有那麼多講究,不禁對這位學識淵博的年青教官又平添了一絲敬意,不過也樂得清閒,就沒有再爭。

    一甩開那兩個戰士,周天星就心急火燎地趕到兩個邪教妖人埋箱子地山洞,找準位置,戴上手套。操著工兵鏟猛挖起來。洞中的土質雖然很是堅硬,但用專業工兵鏟挖並不感到費力,十分鐘不到,就挖出一隻黑黝黝的鐵箱。

    強壓住激動萬分的情緒,很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重達四五十斤地箱子從坑中搬出。然後掏出事先準備的鑰匙,插入鎖孔。至於密碼,也許對別人來說是個天大地難題,但對他來說,這世上幾乎沒什麼密碼能難得倒他的,憑著江玉郎灌入他腦海的機關知識、神念探照、超強直覺這三大利器,早在幾天前就把這箱子的密碼破解出來了。

    「卡!」

    隨著一個清脆地機括聲。箱蓋終於打開了,裡面是整整齊齊排放地十二個方形密封盒,這些東西也是他早就用神念探察過地,知道每個盒子裡都放著不同的藥丸。不用細看,把盒子直接往旅行包裡扔就行。這些盒子入手都很輕,總共加起來估計也不會超過兩斤,和這沉甸甸地箱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收起藥盒後,周天星還幹了一件十分陰損的事,他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重新把那隻大箱子合上。打亂密碼,原樣埋回土裡。填平壓實,還十分細緻地作了一番收尾工作,仔細清理掉自己來過的痕跡。這也是他的一貫作風,偷吃完一定要把嘴擦乾淨。

    施施然出了山洞,找到兩個正在抽煙等他的戰士,把工兵鏟扔給其中一人,旅行包卻再也不肯讓別人碰,親自背著,和他們一起搭專機下峰。

    整個過程大約用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原地時,高明堂早就指揮十幾個人,搬了幾大包石頭過來。

    至此,周天星此行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心情出奇愉悅,這回出來,人是辛苦了點,可是和這點辛苦相比,收穫之大簡直無法言喻,不但賺進一大票功德,還把華家地藥盡數收入囊中,心情不好才怪。現在他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回家,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好好吃頓大餐,然後摟著林水瑤美美睡一覺。

    至於嚮導郝大柱,周天星也沒虧待他,給了他一萬塊勞務費,大大超出事先說定的酬勞,差點沒把他樂暈了,臨別時居然依依不捨,再三囑咐周天星,下回進山一定要再去天一觀找他作嚮導。一提到天一觀,周天星才想起自己的車還停在那兒,問明他學過開車,於是又交給他一個任務,讓他幫忙把車開回東海,就打發他離開了。

    本想立刻搭直升機回家,不料搬運那些石頭時,卻出了意外,幾大包石塊一搬進機艙,飛機上的一些電子儀器就馬上不能正常工作了,特別是機載雷達,完全失靈,周天星只得和高明堂商量,高明堂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掛了個電話回營部,讓留守的一個副營長想辦法搞一批抗輻射地袋子,馬上空運過來,三言兩語就把這件在周天星看來很麻煩的事情搞定了。雖然看上去只是一件小事,卻令周天星再次深切感受到,權力的重要性。日常生活中,大多數人很少能真正體會到權力的重要性,甚至很多人以為,和平年代,有錢就有一切。其實,這是個極大的誤區。

    等待空運抗輻袋的當兒,周天星突然想起那兩個還不知道東西被偷了的邪教分子。不得不說,周天星地惡趣味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把人家的東西偷走不算,還滿心希望那兩個邪教分子跑回來拿空藥箱。

    在他YY中,最理想的情況是,兩個邪教分子千辛萬苦把箱子運到美國,再由李教主他老人家費盡心思破解密碼、配鑰匙,最後滿心歡喜地打開箱子,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最後李教主急怒攻心,大叫一聲,當場狂噴鮮血。如果能把這個邪教大頭領活活氣死,大概也算是一件功德吧。

    於是,周天星再次放出神念,自動搜尋那兩個邪教分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19:37

第131章 真正的高人

    密林深處,兩個邪教分子亡命狂奔。他們身後大約幾公里外,不疾不徐地尾隨著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劍客。

    是的,就是武俠小說中常見的劍客。白衣如雪,不是長袍大袖,而是一套式樣簡約別緻的貼身運動衫,驚心動魄的傲人曲線纖毫畢現,一頭烏亮的青絲盤成髮髻,眉如遠山,目似秋水,斜背三尺長劍。

    她步伐從容,悠閒得如同閒庭漫步,但奇異的是,她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超過了五米。這一點看似玄奧,實則並不神秘,如果仔細觀瞧,就會發現,她每次抬腳的那一瞬間,另一條腿都會很自然地騰空,離地三寸,順著慣性向前滑去。所以,與其說她在走路,不如說她在向前滑行。

    她就是慕容飛,已經追了前面兩個亡命之徒一天一夜,卻是面色如常,氣定神閒。

    「我X!剛甩掉一個女瘋子,怎麼又跑出來一個女殺手,呼呼……都他媽是幫臭婊子……」

    奔跑中的老八大口喘著氣,還不停大聲咒罵。老六則是一聲不吭,只顧埋頭在他前面狂奔。

    而就在他們頭頂正上方,此刻正有一對銳利的鷹眼,靜靜俯察著這兩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人類。這是一頭成年獵鷹,黑亮的羽翼在陽光下反射出絢目的光澤,忽然凌空一個轉折,翼翅全張,悄無聲息地向遠方疾飛而去。

    這時的周天星,已經坐上了回家的直升機。這是一架國產新型武裝直升機「武直10」,他是主動要求上這架飛機的,借口是航拍地理環境。以便對江北山區作深入地質研究,實則存著不可告人地目的。

    這是他臨上飛機前突然產生的念頭,起初進山,他只為偷藥,根本沒想過踩進這潭渾水,不料卻出了瑤光這顆毒瘤,要是讓這女人抓到那兩個邪教分子,非但對國家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瑤光和千年教勾結起來,後果就難以想像了。

    周天星從不認為自己是仁人義士,但他也不願眼睜睜看著一夥妖孽損害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從更宏觀的角度說,為國出力也是為全體修道人出力。道理很簡單,如果國家陷入深重的災難。他們這些修道人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就如抗戰時期,日本人在中國大地上燒殺搶掠,幹盡了禽獸事,泱泱大國,竟然找不到一塊清靜之地。再比如,天機宗先師諸葛亮,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跑出來羽扇綸巾。招惹無窮因果,不是因為他腦子進水,而是因為,天下大亂之際,不管跑到哪裡,都沒有世外桃源。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誠然,功德並無國界,民族這個概念,本質上只是指一群血緣相近、利益相關的人。民族衝突。實際上就是爭奪利益地過程,維護了這一方的利益,就必然損害那一方的利益。很自然的,這裡又衍生出一個問題了,修道人在國與國的衝突中,究竟應該扮演什麼角色?

    答案是肯定地,而且是唯一的。幫助人多的一方。就是功德,反之。就是負功德。這是一道很簡單的算術題,比方說,中國有十三億人口,美國的人口是兩億,當兩國發生利益衝突時,如果中國佔了便宜,中國人就開心,相對的,美國人會很鬱悶,但十三億人的開心足以抵消兩億人的怨念,還會有大量節餘,這就是功德。反之,如果幫助美國侵犯中國地利益,就是負功德。

    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修道人的立場永遠都是堅定的,不可動搖的。當然,這個原理聽上去有點欺負人的味道,但這就是真相,不服也沒辦法。

    事實上,如果把時光回溯到兩千多年前地中國古代,就可以尋到源頭了。修道界有一個大派名叫儒宗,該宗第二代宗主被世人稱作孟子,他老人家有一天對信徒們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句話被後世廣為流傳,但只有修道人才明白,其中真正的玄機。

    言歸正傳,就在周天星指揮戰機進行「航拍」時,山林間的一塊曠地上,兩個邪教分子終於到了強弩之末,走投無路。

    在他們正前方,千米開外,正蹲伏著一頭傳說中的吊睛白額虎,虎背上居然坐著一個人,一個白衣飄飄、豐神俊逸地男青年。

    這是一幅類似古裝武俠片裡的鏡頭,那青年長發過肩,衣飾和現代人迥異,蜀錦長袍,玉帶圍腰,腰懸長劍,跨虎而坐,身周還圍了一圈利齒獠牙的大灰狼,足有二三十頭之多,卻個個都乖順得如同小狗小貓,四肢蜷地,懶洋洋地一動不動。而他身前的草地上,還有一頭體格健碩的黑鷹,正專心致志地叼啄著一塊鮮肉,對身周的虎狼環伺熟視無睹。

    兩個邪教分子正跑得起勁,一見這情景,不約而同停下,剎那間面如死灰,如中了石化般,再也挪不動步子。

    清朗悅耳的聲音遙遙傳來:「兩位千年教地朋友,不知欲往何處?」

    與此同時,十幾匹灰狼迅捷無聲地圍了上來,片刻間就衝到近前,把兩人圍在核心,而那古裝男子跨下地老虎,也慢吞吞踱著步子跟了上來。

    老六苦笑一下,躬身抱拳道:「原來是靈宗的前輩,不知閣下道號怎麼稱呼?我們倆後有追兵,如果前輩能行個方便,我家教主定有重謝。」青年淡淡道:「不敢,在下道號六如,忝為敝宗長老。」

    老六臉色大變,猛拉一下老八地衣角,然後撲通一聲,匍匐於地,納頭就拜:「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唐六如前輩。我家教主每次提到前輩的大名,他老人家都會說,六如先生丹青無雙,冠絕古今,只可惜五百年前,先生身入空門,此後再無墨寶流傳於世。」

    唐六如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表的落寞,搖頭道:「李教主過譽了。」又歎道:「你家教主昔年貴為一代人皇。豈不知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非人力可逆,因何不惜自折功德,效那螳臂擋車之舉?」

    聽到這番話。老六不由抬起頭來,眼中儘是迷茫,訥訥道:「前輩地話,我怎麼聽不明白?」

    唐六如微微一笑,不再理會這兩個邪教分子,而是凝目望向他們身後,朗聲道:「道友請了。」

    百米開外,慕容飛不知何時。已俏立當場,微微躬身,恭謹地道:「玄武宗慕容飛,參見唐前輩。」

    唐六如笑了,點頭道:「慕容小姐不必多禮,本居士與貴宗頗有淵源。不知道友欲往何處?」

    慕容飛素手一指兩個邪教分子,不卑不亢地道:「這兩個人劫了華家送給政府的藥,我要向他們討回來。」

    唐六如凝目望她一刻,忽道:「你父壽數將盡。何苦逆天改命,自取其咎?」

    慕容飛臉色一變,秀眉一挑,語氣轉冷道:「唐前輩,我的家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您費心了。」

    唐六如搖頭笑道:「父慈女孝。固然可喜。然你父終非我輩中人,你縱能保他一時。豈能保他一世,道友慧質蘭心,如何堪不破這一關?」

    慕容飛俏臉含霜,冷笑道:「把這些大道理講給你們靈宗的弟子聽吧,我不要聽這些說教,我只問你,這兩個千年教的餘孽,你究竟打算怎麼處置?」

    話音剛落,就見灰影連閃,兩個被圍在狼群中央的邪教分子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嚎,忽又戛然而止。片刻間,兩個活生生的男人就被群狼一湧而上,來不及招架就被分了屍,尖利地狼牙撕下一片片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骼,血水噴濺,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腥臭味。

    慕容飛驚怒交加,刷一下拔出背上的長劍,怒斥道:「唐六如,我敬你是前輩,你卻欺人太甚,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交待,我叫你血濺當場。」

    唐六如憐憫地望著她,歎道:「道友執念深種,若無當頭棒喝,豈能幡然醒悟?」

    慕容飛怒極,再不多話,足尖一點,揉身撲上,一道匹練似的劍光瞬間越過百米距離,向唐六如當頭罩下。

    劍光還沒及近,唐六如頭頂正上方隱隱現出一輪淡黃色地、若有若無的光暈,形狀如同太陽。然而,如果用肉眼仔細去看,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無聲無息地,就在劍光和那輪黃光相交之刻,身在半空的慕容飛突然中途墮落,長劍也脫手飛出老遠,擦一聲,釘在一棵大樹上。

    慕容飛一躍而起,臉上已全無血色,她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個神情閑雅的俊美「青年」,顫聲道:「這是金丹?你已經成就了……金丹大道?」

    唐六如搖頭笑道:「此乃元胎,而非金丹,道友宿具慧根,盼你揮慧劍,斬情魔,求正果。」

    不等慕容飛答話,他忽然抬頭向天,對著空氣笑道:「道友看夠了沒有,可否現身一見?」

    同一時刻,坐在直升機裡的周天星,心神劇震。就在他津津有味看得正起勁時,突然感到,神念和本體完全失去了聯繫,雖然只是萬分之一秒的剎那,也令他汗透重衣了。同時心知肚明,這回是一腳踢到鐵板上了。

    神念無形無質,欺負普通人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在層次較高的修道人眼中,神念還是有跡可尋的,道行高深者,甚至可以直接切斷他人神念與本體地聯繫。

    唐六如無疑就屬於這種層次的修道人。「快快!掉轉航向,馬上回基地。」

    周天星氣急敗壞地對坐在他身邊的飛行員嚷道,他可不敢主動跑去招惹這種級數的修道人,道行高得變態,連慕容飛在他手下都走不過一個回合,就別說他這種武力值為零的傢伙了。

    周天星悲哀地發現。天機宗的心法雖然逆天得不像話,但只要遇到真正地高手,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幸好剛才人家只是對他略施薄懲,如果動起真格的,後果就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雖說修道人之間互相攻擊多半會折損功德,但世事無絕對,誰知道人家心裡是怎麼想的。就算不殺你,弄個什麼陣把你困上幾百年,你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修道以來,周天星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威風地修道人,不禁又羨又妒。心道:「媽的,這才叫修道啊,想殺人就殺人,完全沒有一點顧忌。不過聽上去,那個邪教教主居然也是個很厲害的修道人,還是當過皇帝的,以前倒是小看李元基這老小子了。不管了,隨便他是幹什麼地吧。反正我以後再也不招惹千年教了。」

    這樣一來,周天星再也不敢在江北山區逗留了,直接乘軍機回到大王鄉駐地,然後高明堂就派了輛車,把他和幾大包石頭送回家。

    出外幾天,周天星著實想家狠了。整整五六天時間,沒洗過澡,沒刮過鬍子,連內衣都沒換過。自己都覺得像個野人,不過他可不敢就這樣回明星花園,否則還不把家裡人全都嚇死。

    所以,他把第一個落腳點選在從前住的那套老房子裡,進屋後先痛痛快快洗熱水澡、刮鬍子、清潔口腔,然後從衣櫃裡找了一套舊衣服換上,站在鏡子前一看。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不但人瘦了一圈,也黑了許多。不禁暗暗苦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現在這副樣子給家裡兩個女人見了,會遭遇多麼嚴酷的盤問。

    於是就不急著回明星花園了,一邊在腦中構思說辭,一邊把旅行袋裡地十二個藥盒倒出來,細細察看。

    面對這些來之不易地寶貝時,他地心情又激動了起來,連續近一周地奔波勞碌,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這點東西嘛。

    打開第一個盒子,裡面是七顆用錫紙包著的藥丸,還附有一張十分詳細的手寫說明書,居然就是慕容飛想要的治癌藥。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據說明書上所言,這種藥只需要小小一粒,就能治癒一個癌症病人,最過分的是,不管是哪裡生了癌,也不管病情有多嚴重,是否有擴散,一粒見效,沒有任何毒副作用,不會復發。而這種看似江湖騙子式的吹噓,居然就是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在說明書上地。

    逐一翻開各個盒子,都是治療各種類型病症的,如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艾滋病等等,總之,幾乎囊括了一切疑難病和不治之症。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一大瓶黑乎乎的藥膏,據說明書上稱,居然是治療一切皮膚損傷的,不管表皮受到什麼類型的創傷,比方說燒傷、燙傷、刀傷等,都可以外敷使用,不過並沒有說療效如何,大概製藥者自己都沒試過。

    欣喜之餘,周天星不禁又有點作難了,不知道該把這些寶貝藏在哪裡才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銀行地保險箱比較安全,好在天色還不算晚,就打車去了一次銀行,把所有藥一古腦兒藏了進去。至於那些帶輻射的石頭,就暫時留在老房子裡了,等以後有空時再慢慢研究。

    辦妥這一切後,周天星才回到明星花園,可巧,一進家門就趕上了吃飯的時間,一家人都圍坐在餐廳裡,菜剛上齊,都還沒動筷子呢。

    眾人看到他突然回家,自然都十分高興,周天星早就打好了腹稿,不等姚春芳發問,一進門就大倒苦水,把這次「公派出差」說得有鼻子有眼,喋喋不休地講述其間多麼辛苦,自然少不了挨一通不疼不癢的埋怨,總算矇混過關。

    然而,直到這個不大不小地問題告一段落,周天星才悲哀地發現,他之前準備的這一大篇說辭其實都是白費心思,就算他什麼都不解釋,也沒人太在意他是不是變黑了、變瘦了。現在全家人最關心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林水瑤。

    原來,就在他離家的這幾天中,家裡出了一件大事,有一個國內頗有名氣的電影導演專門登門造訪,聲稱正在籌拍一部商業電影,居然想請林水瑤去當女主角。

    一聽到這個意外的「好消息」,周天星只覺腦中嗡一聲,全身血液都湧到了臉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0:01

第132章 智囊

    拍電影,當明星,或許是很多人的夢想,但與此同時,也是個招惹因果的禍根。

    以周天星現在的閱歷,深知娛樂圈這種地方,外表風光無限,實則是個赤裸裸的名利場、是非地,從任何角度說,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捲入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並不是說當明星不好,而是修道人的妻子,絕不能成為明星。

    遺憾的是,這只是修道人的思維方式,在絕大多數默默無聞的普通人眼中,能夠登上戲台,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有面子有實惠,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尤其象姚春芳這種典型的中國家庭主婦,自從親自接待過那位專程前來拜訪的大導演後,就高興壞了,一意竄掇林水瑤接下這個美差。

    最要命的是,這位導演先生的大名,光報出來就夠如雷貫耳的了。

    他的名字叫馮強,在中國影視界,是屈指可數的幾位新生代大導演之一。早在他而立之年,就憑著一部小成本的藝術片,在某國際電影節中獲了大獎,一夜成名,其後十年,連續執導的多部商業片都取得了不俗票房成就,可說是中國影壇上一位重量級人物了。

    如果對方只是個沒什麼名氣的小導演,事情還好辦,以周天星的財勢,稍稍給他施加一些壓力,讓他知難而退就可以了。要命的是,就連林水瑤本人,也是馮強的忠實影迷,從前周天星和她交往時,每逢有馮強執導的影片上映,看電影都是不可或缺的節目。

    其實。就連周天星都不得不承認,馮強的確是位十分有才華地導演,雖然走的是商業路線,但他的執導風格相當符合周天星的審美,在馮強執導的影片中,一般都沒有絢麗的場景,沒有豪華的陣容,經常大膽啟用新人(也許是為了節約成本),但幾乎每次都能獲得普遍好評。原因很簡單。劇本好。

    在周天星看來,任何一部影視作品,最重要的環節並不是明星,也不是投資規模,而是編劇。並不是說這些因素不重要,而是,故事才是影片的靈魂。離開了優秀故事地支撐,任何努力都是白費。只有善於選擇劇本的導演(或製片人)。才有可能獲得成功。

    晚飯後,周天星借口還有公文要處理,悶悶不樂地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書房,剛回家時的好心情早已蕩然無存。

    坐在書桌前,點燃雪茄,任淡藍色的煙霧瀰散在空氣中。

    「篤篤!」

    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進來的是張家生,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周家,和王滿倉同住一幢別墅,除了一日三餐都來這邊吃。從來沒去過別的地方。

    在周天星對面坐下後,張家生也從兜裡摸出煙點了。默默抽了幾口。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張叔。這些日子還住得慣吧?」周天星終於找到一個話題,他現在的心情比較鬱悶,其實不太想說話。

    張家生默默點頭,沉吟片刻,忽道:「天星,我想好了,該做點正事了。」

    周天星隨口道:「好啊。你要是想做點事。我總是支持你的。」

    張家生笑了,笑容中含著深刻地悲哀。緩緩道:「這輩子我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現在孑然一身,無兒無女,還有什麼可求的?只要能過點平靜的日子就行了。這段時間,我好好想了一下,還真想不出今後該幹什麼,所以呢,我就想,乾脆就幫你辦事吧。」

    周天星點頭道:「好啊,你想幹什麼?」

    張家生又吸了一大口煙,然後緩緩吐出,凝視著他道:「從前我身在局中,有些事還看不明白,最近這段時間,倒給我悟出點東西來了。你想不想聽?」

    周天星面容一整,不由直起腰,把雪茄也擱在了煙缸上,誠懇地道:「你說,我洗耳恭聽。」

    張家生平靜地道:「我也是在官場上打了幾十年滾的人,可能會一時糊塗,但是不會糊塗一輩子,不然,當初我也爬不到那個位子,你說是吧?」

    漸漸地,兩人眼中同時露出會心的笑意。

    周天星用力點頭,道:「說得在理,話說到這份上,我就直說吧,從前,我的確耍了些小聰明、小手段。有些對不住您老的地方,還請不要見怪啊。」

    張家生苦笑道:「這是你的本事,張某甘拜下風。不過話說回來,天星,這條鋼絲繩,你究竟還想走多遠?」

    周天星低頭沉默良久,重新從煙缸上撿回雪茄,深吸了幾口,忽然失笑道:「還是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我真地很好奇,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蹊蹺的?」

    張家生笑道:「還是年輕了點啊,你忘了嗎?當年我和你爸,可是做了整整四年同學,天天同吃同睡,周國輝地底細,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又搖頭歎道:「現在想起從前那些事,真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那時候我要不是利慾熏心,又怎麼會上了你這小鬼的惡當?不過說實在地,天星,現在回頭想想,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年紀這麼輕,做起事來就滴水不漏,沉穩老辣得根本不像個少年人,所以呢,就算被你騙了,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還是不能不給你提個醒,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這段時間,招搖得有點過分了。不是我倚老賣老,要我說,你也是時候收起點鋒芒了。」

    周天星肅容道:「願聞其詳。」

    張家生清咳一聲,又道:「別的不說,就說陸少陽吧,他一個省委常委、黨校校長,一下子把你抬到這麼高的位置,還在媒體上大做文章。他究竟出於什麼動機?對了,這幾天你在外面出差,大概還沒看過省電視台的《江東風雲》吧,回頭我把錄像拿給你看一下,陸少陽專門接受了一次訪談,說的就是你的事,這件事在社會上已經引起了很大地轟動,二十三歲地黨校教員,新中國頭一份啊。」

    周天星眉頭越皺越緊。之前在黑石峽時,他就已經從陳偉勝口中知道這件事了,當時雖然心生警惕,卻怎麼都沒想到陸少陽居然把場面搞得這麼大,這麼離譜,簡直就是製造輿論非逼他當這個黨校教員不可。

    省黨校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培訓中高級幹部(僅限本省)地地方,他這個幾乎沒有從政經驗的小青年。站在一幫處級甚至廳局級幹部們面前講課,將會是一番什麼樣地景象?

    重重一拳捶在桌上,周天星霍然起身,不自覺地在屋中踱著步,卻聽張家生又冷笑道:「你倒是再猜一猜,就算瑤瑤現在在媒體上有點名氣,他馮強那麼大牌的導演,憑什麼巴巴地跑到你家來……還需要我再說下去嗎?」

    周天星猛地剎住腳,不由向張家生投去激賞的眼神。心道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如果不是這一言提醒。他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層,由衷點頭道:「張叔。多謝你替我設想得這麼周全。」

    張家生微微一笑,淡淡道:「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馮強那邊,由我去跟他談。你要是信得過我老張,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管家兼參謀。」

    周天星聞言,先是一怔。接著打心底裡大笑出聲。

    走出書房時。此前地鬱悶心情一掃而空,這番談話對周天星而言。從表面看,不過是正式收進一個智囊,內在意義卻非比尋常。從前他不管幹什麼事,都只能一個人關起門來瞎琢磨,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覺得很孤單。有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人品爆發起來山都擋不住,如今有了張家生這個官場老鳥在旁出謀劃策,哪怕只是偶爾拾遺補缺,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極大支撐。至少,許多事,以後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了。

    這時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關起門來,好好和林水瑤親熱一番。

    回到臥室時,林水瑤正坐在梳妝台前,專心致志地看一本冊子,連他進來都沒有察覺,直到周天星從背後輕輕摟住她腰,這才呀一聲驚呼,在他懷中掙扎道:「等一下啦,讓我把這段看完。」

    周天星低頭一瞧,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原來她如此專注,是因為正在看馮強親自送來的劇本。

    一時間,只覺心頭說不出的煩燥,默默坐到床邊,仰天躺倒,呆望著天花板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林水瑤也躺到他身邊,輕輕道:「天星,我覺得這是一次機會,你說呢?」

    周天星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想過沒有,馮強為什麼非你不可?」

    林水瑤輕輕歎了口氣,側過臉來望著他,柔聲道:「天星,我知道,你是個不愛出風頭的人,我們家也不需要我出去賺錢。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是學舞蹈的,這是我從小地夢想,只有站在舞台上,才能實現我的價值。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向你保證,我這一生,只接這一部戲。這部戲,真的很好,沒有脫戲,也沒有親熱戲,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心臟不太好的女孩……跳舞的故事,我覺得,這就像為我量身定做的。」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然而最後那句話聽在周天星耳中,卻像是一顆炸雷,震得他從心底直冒寒氣。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完全確定,張家生在書房中那番話一點都沒錯,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是個陰謀,只不過謀算的對象是林水瑤,不是直接指向他本人,所以心卦並沒有傳回預警影像。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無所不用其極。

    輕輕把女孩摟進懷裡,貼著她耳根道:「你有沒有告訴馮導,你已經有小寶寶了?」

    林水瑤俏臉上綻出幸福地笑容,忸怩道:「我只告訴他,說我一年內不能拍戲,馮導也沒多問。他說這個戲的資金還沒到位,只是先和我預約一下,最早也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正式開拍地。」

    周天星略鬆了口氣,雖然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看著林水瑤走進這個「粉色陷阱」,不過還有一年時間,就不需要那麼著急應對了,有點言不由衷地笑道:「老婆,別把我想得這麼小氣,你喜歡的。我怎麼會不支持。嘿!要是我老婆將來成了大明星,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羨慕我呢。」

    林水瑤一聽,又驚又喜,歡聲道:「我還以為你不同意呢,想不到你一直在逗我,你這個傢伙,壞死了。」

    周天星一翻身,把她壓在床上。整整一周不知肉味,也實在憋得慌了。所謂食髓知味,就是指地這種情形。血氣方剛地小伙子,有時難免會春情難耐,但只要從來沒真正碰過女人,憋習慣了也沒什麼,而一旦和女人親近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一周時間,也是相當漫長的。

    和林水瑤歡好。周天星早已是識途老馬,對她每件內外衣的性能都瞭如指掌。三兩下就褪下所有障礙,剝出一具羊脂白玉般的美妙。急不可待地提槍上馬。

    柔軟的水床上,粉臀高聳,滑膩無邊,林水瑤俯首趴在前面,腰臀處弓出一個美妙的弧形,嬌喘吁吁,任他在後面大肆撻伐。

    不得不再次說句老話。男人都是禽獸。周天星就尤其喜歡這種姿勢,因為這樣很能滿足他心理上某種惡趣味。而且兩手始終能按著一團粉致光滑地柔膩,抽送間還能無比清晰地看著那地方微微開合收縮,蜜汁流淌,這可是一種極佳地視覺享受。

    連續幾番顛狂後,摟著香汗淋漓的嬌軀,周天星總算從狂野恢復到清明。

    修道人地體質畢竟有異於常人,發洩過後,有時非但不會感到疲累,反而會變得更有精神,這主要還是房中術的作用。

    既然不想睡,就利用安靜的環境做點事了。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務,就是瑤光,如果不拔除這顆深埋在中國軍情部門中的大毒瘤,他時時都會覺得提心吊膽,所以空閒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研究她的過往生平。

    由於已經栽下了瑤光的因果樹,所以這件事幹起來很輕鬆,只要沿著樹幹(時間線)慢慢看就行了。察看地過程也和放碟片一樣,遇到沒什麼意思的地方可以直接跳過,值得重視的地方可以放慢鏡頭,不太重要的地方也可以加快播放速度。

    周天星首先大略瀏覽了一遍瑤光的生平,立刻就從中得到一條很有價值的信息,這女人從小就身具異能,嗅覺比獵狗還要靈敏。事實上,這也正是她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高位的一個重要原因。

    中國軍情部門中,有七顆最閃亮的明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統稱北斗七星。當然,這只是七個人的代號,同時,這也代表了一種極高榮譽。

    建國伊始,在軍情部門中,凡有大功於國者,就有可能被授予這樣地代號,而軍情系統中歷任最高長官,也無一例外出自北斗七星。所以,軍情界的北斗七星,並不是武俠小說裡地天罡北斗陣,而是地位和權力的象徵。

    通過瀏覽瑤光地生平,周天星還得到一個意外驚喜,由於這女人的特殊身份,使他從頭到尾觀摩了一遍高級軍情人員的培訓課程,其種類繁多得令人眼花繚亂。如同在電影中看到的那樣,射擊、駕駛、爆破、偽裝、譯碼、偵察和反偵察、跟蹤和反跟蹤,甚至包括各種暗殺技巧縱覽瑤光一生所經歷的特訓,如同一部當特工必備的百科全書,令人歎為觀止。

    一直津津有味地看到後半夜,周天星才不依不捨地從這些新奇有趣的課程中抽出神識,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又回到書房中,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抽煙冥想起來。

    儘管他現在隨時隨地都能瞭解瑤光地最新動向,然而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好吧,現在讓我來整理一下思路,換位思考,假設我就是她,在黑石峽裡被洗了腦,現在滿心都想著怎麼為日本人效力,可是一出谷就碰上了周天星,他告訴我,他是我地上級,可是,難道我就這樣相信他?對,我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證明周天星地真實身份。那麼,我可以通過什麼途徑來證實呢?」

    漸漸地,周天星唇角泛起一抹充滿惡趣味的笑意,輕聲自語道:「肯定就是這幾天裡的事了,還從來沒有研究過因果樹的預測功能呢,就讓我來看一看,這女人接下來會幹什麼吧?」

    下一刻,識海深處,一顆縱軸長達三十四年的因果樹,略微長高了少許,雖然和整個樹幹相比,只生長了微不足道的一丁點,但如果把這件事放到他整個修道生涯中去考量,就是一個歷史性的飛躍了。

    未來,會發生什麼?心念一動,就有答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0:29

第133章 步步為營

    識海中,卦象如同電影快進般不斷推演。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每一刻,都不是重現過去,而是預見未來。

    畫面中的瑤光,指揮著部隊在密林中晝夜穿行,直到視野中出現一堆白森森的碎骨,她這才停下腳步,在骨骸前佇立良久。

    一架直升機自天而降,載著她飛向遠方……

    起初,為了盡量節省功德,周天星只把推卦的速度設定為正常時間的三倍,也就是說,現實中的一分鐘,相當於卦象中的三分鐘,結果卻發現,這樣吝嗇地使用功德,工作效率實在太低下了,很難發揮推卦的真正威力。

    於是,他開始改變策略,索性一下推出24小時後的所有卦象,然後粗略檢視一遍,如無重大發現,就再往後推24小時。

    終於,在進行完第三次推演後,搜檢出了一段極有價值的卦象。

    東海市郊某軍事禁區,一間裝飾豪華的辦公室中,瑤光一個人坐在電腦前,她正在寫報告,這份報告的大致內容是,此前因押運重要物資失職而受軍紀處分的三名A38旅軍官,均在事後沒有回歸原籍向軍轉辦報到,而是滯留東海,經調查,三人都和江航客艙部經理周天星有密切交往,其中,李彪、欒偉二人的銀行帳戶各得周天星一百萬元轉帳資金,用途、性質不明,王滿倉也被周天星高薪僱傭。又悉,A38旅旅長陳偉勝和周天星過從甚密……

    看到這裡。周天星已經不需要再往下看了,只覺背脊生寒,汗毛根根豎起。

    狠狠灌下一大口酒,搖頭苦笑:「看來這棵因果樹還真沒白栽,真是最毒婦人心,瑤光,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這份報告不管交給誰,我周天星馬上就會變成劫藥案的重大嫌疑犯。讓我想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定是內部立案,重點調查我地社會背景、家庭情況、財產狀況,總之,相關部門一定會不惜資源調查關於我的一

    再次灌下一大口酒,這回是對著酒瓶吹的,雪茄也點上了第二根。

    突然間,他眼前一亮。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你是豬啊,難道說,掌握的信息越多,反而變得越笨,什麼是情報,無非就是搜集、整理和反饋,對!關鍵在於程序,不管什麼機構,都有一套辦事的流程,只要從程序中找出漏洞。=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當下,周天星又把之前推演出的資料從識海中翻了出來,有重點地檢索起來。他現在地任務是,全面瞭解整個軍情系統的運轉流程。

    漸漸地,一抹笑容浮現在他唇角。

    眾所周知,現代社會,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對網絡的依賴已經達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情報界自然也不例外。

    瑤光所在的機關,直屬總參某部,該部有一個內部專用網,其中就有一些高級帳號。擁有直接進入某些公共事業部門調閱資料的權限。比如公安、民政、民航、鐵路、銀行、社保等要害部門。

    不得不承認,一個多月前,周天星通過銀行轉帳借給李彪、欒偉的兩百萬,是一個錯誤。當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反而覺得,借錢給朋友創業。是一件正大光明地事。而且這兩人都是剛剛受到嚴厲處分的軍人,無權無勢。壓根就和賄賂之類的事沾不上邊,所以這件事當時他並沒有深想,然而時移事易,如今看來,這竟是一個十分嚴重的疏漏。

    世事就是這樣荒誕,有些事起初看上去名正言順,無可厚非,但是,如果經過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加工處理,或者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就算你有理也說不清。

    正如現在的局面,明明是一樁十分正常的朋友借款,但處於劫藥案的大背景下,又有瑤光這個別有用心的實力人物從中興風作浪,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有可能變成周天星「收買」李彪和欒偉地「鐵證」,說不定還會把劫藥的罪名安到他頭上,至少也會讓他手忙腳亂一陣子。

    對瑤光的真實動機,周天星暫時還不得而知,也許只是試探,也許是陷害,總之,女人心,海底針,實在搞不懂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不管怎樣,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與其等麻煩臨頭再應對,還不如提前把「嫌疑」洗刷乾淨。

    凌晨五時許,一夜沒睡的周天星還坐在電腦前忙碌著,他正在亡羊補牢。

    還是用電信的通用管理員帳號無線上網,瀏覽器上顯示的,是本市一家商業銀行的後台管理系統,而且是以系統管理員身份、堂而皇之地登陸。^

    周天星現在擁有的各大網站管理員帳號,多不勝數。只因他沒事時就愛用神念在本市各大要害部門兜風,有時跑到市政府去看看文件、「旁聽」會議,有時跑到機場去看看航班起降,有時跑到江邊去看看輪船,成天到處亂逛,樂此不疲。同時,他還有一個十分低級地趣味,專愛偷帳號,只要看到規模比較大的電腦機房,就一頭扎進去,守在那兒等人家輸帳號密碼,不管偷來的帳號有沒有用,都覺得很有滿足感。

    所以,周天星擁有銀行管理員的帳號,一點都不奇怪。他現在所做地,就是修改記錄,把自己在這家銀行的帳戶進出記錄略微修改了一下,其實只作了一點小小的改動,把從前匯給李彪和欒偉的那兩筆錢在系統中暫時屏蔽掉。

    這是一種只針對查詢用戶的應急功能。世界上沒有不會出錯地系統,銀行系統自然也不能例外。事實上由於用戶數量龐大,操作頻繁,許多銀行的交易系統常常出現運行故障。當然,此類故障絕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影響到實務層面,不然這些銀行早就信用崩潰了,而這個設在管理員權限中地小功能,就是在發生特殊情況時地一種臨時處置手段。

    根據推卦預測的結果。瑤光會在兩個多小時後通過軍情網查詢他地個人帳戶進出記錄,等瑤光查完後再取消這項屏蔽就是了。

    幹完這件事後,周天星關掉電腦,精神抖擻地出門,憑直覺找到正在屋外早鍛的王滿倉。

    天邊剛露出一絲魚肚白,王滿倉上身只穿著一條軍背心,正趴在草地上,吭哧吭哧地做俯臥撐,瞥見周天星向他走來。馬上跳了起來,笑呵呵道:「大兄弟,早啊。」

    周天星笑問道:「滿倉,你媳婦什麼時候來啊?」

    一提這事,王滿倉地臉就笑成了一朵花,得意洋洋地道:「快了,昨天俺娘還打了電話來,說要跟俺爹、俺媳婦、還有俺媳婦她爹一起來,下個月頭上就動身,俺娘說。得先過來置辦些東西,再回老家辦事,辦完事再來。」

    周天星想了想,表情嚴肅地道:「結婚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這樣吧,我放你一個月婚假,你馬上動身回老家,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對了,根據勞動法。請婚假不用扣工資的,所以你放心休假好了,工錢一分不少。」

    王滿倉一聽就樂了,咧嘴笑道:「那敢情好。俺馬上就回去收拾東西,乘最早的火車回老家。」

    打發走歡天喜地的王滿倉,周天星就去廚房親自做早餐了,照例煮了一鍋麵條,煎了幾個雞蛋。飯做好時,姚春芳、林水瑤、張家生三人也都相繼起床,到餐廳集合了。至於洪老太。前幾天就搬回省委大院了。據姚春芳說是因為洪承恩派人來請了幾次,才勉強回去的。

    四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周天星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通報了一下王滿倉休婚假的事,第二件是聲稱由於近期工作太累,想出去旅遊幾天,放鬆一下,並且提議一家人一起去北京玩,因為目前正是去香山看紅葉的季節。

    這樣一說,姚春芳和林水瑤都動了心,她們倆都沒去過北京,平時也很少有機會外出遊玩,自然沒有不同意地道理。至於張家生,則是無可無不可,所以,這件事很快就在飯桌上定了下來。外出旅遊,最重要的無非就是錢和時間,這兩個要素對周家人都不是問題,於是坐言起行,在周天星一意攛掇下,決定當天就動身。

    中午時分,就在周天星一行人提著行李、站在家門口等預約的出租車時,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別克商務車上,坐著一胖一瘦兩個男人。

    瘦子頭上套著一副耳麥,凝神傾聽良久,忽道:「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看樣子他們要去北京旅遊了。」

    胖子一怔,隨後啞然失笑道:「太巧了吧,我們才來了一會兒,他們就全家出去旅遊了。」

    瘦子苦笑道:「可不是,看來只能請示上級,撤銷這次行動了。」

    這兩人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瑤光手下的軍情人員,受命前來監視、監聽周家的情況,只可惜,他們的行動剛剛開始不到半小時,就宣佈流產了。

    周天星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打亂瑤光的部署,讓她無法抓到任何把柄。說穿了,就是用「先知先覺」欺負普通人。之所以去北京,也存了一個不可告人地目的。

    當天下午,一行四人打車來到東海國際機場,周天星在候機樓裡找到江航的售票櫃檯,買了四張飛北京的頭等艙票。其實,作為江航的中層幹部,只要他自己簽個字,想開多少張免費機票都可以,不過他也懶得使用這種特權。

    這次旅程,是周天星有生以來最愜意的。

    一上飛機,就有一個眼尖的乘務員認出了周天星,從這刻起,他就成了這架飛機上最特殊的客人。

    一般情況下,頭等艙是坐不滿地,沒有客人也是很正常的,正如周天星乘坐的這次航班,頭等艙裡只有他們一行四人。

    剛坐下沒多久,乘務長就聞訊趕來,還把整個乘務組都帶了過來,一本正經地請周天星訓話,問明情由後,把周天星弄得啼笑皆非,原來,這位乘務長錯把他當成是來突擊檢查工作的。

    最讓周天星無語地是,儘管他再三向這些乘務員解釋,自己不是來檢查工作的,只是帶著家人出遊,然而,他明顯感到,這種話說了也等於白說,在正管領導眼皮子底下工作,誰都難免加一份小心。同時,對姚春芳等隨行人員,這些乘務員更是熱情有加,端茶送水,噓寒問暖,唯恐照顧不周。

    起初,周天星還頗有些沾沾自喜,所謂富貴不還鄉,等若錦衣夜行,能在家人面前大大露一回「官威」,無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只是,當他頭腦稍稍冷靜下來後,映現在他直覺中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禁暗暗苦笑:「怪不得,古往今來有那麼多所謂的偉人,剛剛創業的時候英明睿智,什麼逆耳忠言都聽得進去,可一旦手握大權,往往就變得剛愎自用,甚至到後來連自己都把自己當成神來崇拜。嘿!就算我這個小小的國企幹部,天天對著這麼多謙恭卑微地笑臉,想不膨脹都難。」

    進入平飛階段後,本次航班地機長也從前面走了出來,聲稱代表全體機組成員歡迎領導親臨基層視察,並主動要求周天星去駕駛艙指導飛行工作。

    周天星自然不會幹這麼無聊的事,外行指導內行,只有那種蠢豬式地領導才愛干,隨口敷衍幾句,就婉言拒絕了這個過分要求。

    誰知這位機長一來就不肯走了,一個勁東拉西扯,問長問短,當得知周天星此行竟沒有任何接待單位時,馬上變得義憤填膺,並且拍著胸脯打保票,由他去和燕航北京辦事處聯繫一應接待事宜。

    第134章 天樞

    經過兩個多小時飛行,飛機抵達首都國際機場時,當地正下著瓢潑大雨。

    北京機場的航站樓一般只為大型寬體客機提供廊橋,周天星乘坐的這架飛機只有一百多座,不過他並不需要象普通旅客一樣乘擺渡車去候機樓,舷梯旁早就候著一輛燕航北京辦事處的車,是專門來接他的。

    按常理,周天星的職務只是燕航一個下屬分公司的中層幹部,不可能享受如此規格的禮遇,但官場上很多事都不能這樣簡單類比,人的名,樹的影,「周天星」三個字一報出來,辦事處主任就屁顛顛地親自來接了。

    舷梯剛剛接上,機長就帶頭衝進潑水般的雨幕,跑上跑下地幫忙搬行李。這一幕感人場景,看得姚春芳和林水瑤眼眶都紅了,也終於使周天星記住了他氣勢磅礡的名字,黃河。

    臨下機前,周天星握著他濕漉漉的手,動情地道:「黃機長,承蒙你一路關照,等這次回去,我一定專門設酒答謝,到時候務必要賞光啊。」

    這話一出,黃河臉上立刻笑成一朵花,受寵若驚地連聲應諾。

    周天星現在最缺的,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勢力,就算在日常生活中,也會時時注意收羅黨羽。只因他深知,表面的風光只是一時機緣巧合,並不是長久之計,有人投懷送抱,姑且照單全收,以後慢慢考察對方的能力和人品也不遲。

    辦事處經理名叫袁華,是個四十多歲的眼鏡男,他也沒用司機,親自開著一部商務車來接周天星。

    這人給周天星的感覺很舒服,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不卑不亢。說話風趣幽默,但恰到好處,服務也相當到位。

    驅車去酒店的路上,袁華並沒有和周天星這個正主兒多交談。反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姚春芳和林水瑤身上。口若懸河地給她們介紹首都的風土人情。尤其對各大景點的淵源掌故熟稔之極,張口就來,活像個北京土生土長地專職導遊,就連閱歷豐富的張家生都聽得入了神。

    周天星的心思卻沒有半點放在遊玩上,只因他正處於極度震驚中。剛下飛機時,他還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可一旦坐進車裡。又習慣性地想放出神念溜躂時,卻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神念根本放不出去。

    是地,一踏上北京地土地,他地神念就像被鎖進了牢籠。完全無法離開他的本體。同時,他也感到十分困惑,直覺中,這片土地上並不存在任何潛在危險或者精神力結界之類的禁制,甚至連一丁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可神念就是放不出去。

    苦思良久,他都沒有找到答案。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道心出了問題。然而在識海中細察一番,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直到汽車停在市內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周天星才無可奈何地放棄了努力,十分認命地勉強得出結論,帝王之都,一定有王者之氣庇佑,不然還能有什麼更合理的解釋。

    進入金壁輝煌的酒店大堂,袁華十分自覺地搶著去接待處辦理入住手續,周天星也不客氣,雖然他不在乎這點小錢,但這是官場上地潛規則,任何單位的駐外辦事處,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其實就是迎來送往,接待各方貴賓,尤其是本系統中的重要人物。從某種意義上說,辦事處其實就是接待處,有點類似於古代的驛站。如果打破這個潛規則,反而會讓對方心裡不踏實。

    這家酒店顯然是燕航地定點單位,入住手續辦得很利索,連身份證都不用掏,袁華只在一張單子上簽了個字,就領回四張房卡,疊在一起交到周天星手中,笑呵呵道:「周經理,你們先去房間裡安頓一下吧,我去安排一下晚餐,稍後再來相請。對了,不知道幾位有沒有什麼忌口?比較喜歡哪個菜系?」

    一個小細節,就令周天星對他刮目相看,心中暗讚這人精明強幹,辦事縝密。原因很簡單,從始至終,袁華都沒問過他想在北京呆幾天、想住什麼樣的酒店、開幾間房之類的問題,尤其是開房數,其中是有講究的。周天星和林水瑤雖然一看就是情侶關係,但兩人是不是想住一間房,袁華作為局外人是不得而知的,當面詢問又可能引出尷尬,所以一併開出四間房,讓周天星自行分配,是一種十分體貼的做法。至於會否因此浪費一間房,就不在袁華考慮範圍內了,反正不用他本人掏腰包。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在心底大大汗了一把。從前的他,對這些所謂地官場潛規則十分不屑,可是,當他親身享受到這些潛規則帶來地好處時,不知不覺中,想法已經有所改變了。就拿他這次北京之行來說,如果沒人接待,就算他再有錢,找車、訂房、訂餐等一應瑣事都必須自己打理,而有了這樣體貼入微的接待,一切都不用操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行。這時地他,才深刻體會到,為什麼有那麼多領導同志不辭辛苦,常常下基層視察工作。

    平心而論,誰不希望處處有人奉迎?

    「會不會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那些……我從前鄙視的人?」他在心底這樣自問,但沒有答案。

    當晚,袁華就在這家酒店設宴款待周天星一行,還拉來幾個陪客,都是些當地小有身份的人物,其中一位某足球報的主編最為健談,一談起足球就滔滔不絕,聽得周天星直想打瞌睡,只得去了一趟洗手間,順便抽根煙透透氣。

    盥洗室中,周天星剛掏出傢伙準備飆射,就見袁華也跟了進來,立在他身旁,一邊解皮帶,一邊語氣曖昧地道:「周經理,北京的夜生活還是挺豐富的。既然出來玩,就該玩得盡興點嘛,等散了席,就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吧。對了。這家酒店的美容師和按摩師都相當不錯。是不是也給令堂和林小姐安排點活動?」

    周天星是個一點就透的人。一聽就明其意,不過倒也正中下懷,笑道:「那就偏勞袁經理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袁華回到席面上後,就和那位足球報的主編一唱一和,開始大談今晚十點即將在本地舉行的一場球賽,那主編還當場掏出幾張球票。力邀周天星他們一起去看球。最後地結果,自然是周天星和張家生盛情難卻,姚春芳和林水瑤被騙去洗桑拿、做按摩、做美容了。

    毫無懸念,周天星和張家生最後被帶進一家夜總會,無非是找小姐陪酒。最後帶出去開房,享受一下腐敗墮落的夜生活。

    四人坐在包廂裡喝了幾杯酒,彼此的關係在無形中就變得相當熱絡了,到了將近十點鐘時,還是那位足球報主編作了總結性發言,他看著手錶道:「球賽馬上要開場了,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當下兵分三路。袁華和那主編各自帶著小姐開車走。周天星和張家生則同乘一輛出租車,領著兩個小姐一起走。

    一鑽進車子。周天星就對張家生道:「張叔,我想一個人去辦點事,大概要三四個小時。」

    張家生眨眨眼,露出會心的笑容,道:「就知道你這次出來地動機不單純,放心吧,我先帶她們找個酒店等你,你辦完事以後來找我,我們再一起回去。」

    周天星掃了一眼身旁兩個袒肩露腿地妖饒女郎,語重心長地道:「張叔,您老可要注意身體。」

    張家生苦笑道:「我也就是帶她們去喝喝咖啡,聊聊天打發時間。嘿!年紀大了,可比不得你們這些小伙子。」

    半小時後,市區一家麥當勞中,周天星獨自坐在一個不起眼地角落裡,正在慢條斯理地享用面前一大堆食物。同時還在翻看一本厚厚的時尚雜誌,表情專注之極,只偶爾吃一根薯條,喝一口飲料。

    在這家快餐店對面,有一幢灰撲撲的高層建築,正門前掛的牌子是解放軍總參下屬的某研究院,這正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如果把中國軍情部門比作中國軍隊地眼睛,那麼這座大樓就相當於視神經。在這幢大廈中,有一座規模龐大的電腦機房,完全稱得上是軍情界的中樞神經。

    這個重要信息,是周天星從瑤光的因果樹中搜檢出來的,他原本以為,只要用神念就可以輕鬆進入這個要害部門,可是他現在連一丁點神念都放不出去,只能坐在這裡守株待兔了。

    不管多麼嚴密地機構,總有漏洞可鑽,周天星現在抓住的漏洞,原理很簡單,人總是要吃飯的。既然馬路對面就有一家麥當勞,他就不信那幢樓裡的工作人員,沒一個會偶爾來吃點東西。

    終於,就在他枯坐了兩個多小時,以為今晚不會有收穫時,一個獵物主動送上門來,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進來買了一份外賣就匆匆離去,與此同時,這人的名字和身份也在周天星腦海中袒露無疑,正是對面機房裡的工作人員。

    毫不遲疑地,周天星立即使用了推卦,瞬間推出這人最近一個月地經歷。這個時長是經過反覆計算地,對於不太重要或者暫時還不能斷定其重要性的人物,這種做法是最節約成本地。

    以周天星現在的道行,如果單獨起一次心卦,約費功德3點,可以得到12小時的卦象,也就是說,連續起卦60次得到一個月卦象,消耗功德180點。但如果使用推卦,就可以節約數倍,同樣的卦象只需付出40點左右功德,而且隨著推卦時間加長,單位成本也會幾何級降低,以一個三十歲的人為例,推滿一生只需750點左右。所以,對於暫時不能確定其重要性、同時必須詳細瞭解其基本情況的人,以推一個月為宜。

    回酒店的路上,周天星仔細翻閱了一遍新得到的卦象,得知這人只是一個普通工作人員,不過還是取得了重大發現,目前整個軍情網絡系統的主事人,居然就是北斗七星中排名第一的天樞,只有他擁有整個系統的最高權限。

    這天晚上,周天星一夜沒合眼,一直在卦象中仔細收集有關天樞的一切資料,只可惜這些卦象的主人地位太低,根本沒機會接近天樞本人。整整一個月中,只見過天樞一次,而且只是在走道上相遇時,向對方敬了一個禮。

    然而,就是這極短暫的驚鴻一瞥,也令周天星產生了極大的震憾,傳說中的天樞,竟然是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的年青人,臉色蒼白,眼袋浮腫,雖然肩上扛著兩槓四星的大校軍銜,但這人的氣質怎麼看都像是個整天泡網吧打遊戲的無業青年。

    次日一早,還是袁華駕車全程陪同,陪周天星一行出外遊玩,由於有了昨晚「共同戰鬥」的經歷,周天星和他的關係很自然地親密了許多,說話也變得比較隨意了。

    北京的首選景點自然是天安門廣場,也是離他們下榻的酒店最近的一個旅遊勝地,於是第一站就去了那裡。

    當周天星親眼看到那座氣勢恢宏的城樓時,終於明白,為什麼一到北京,他的神念就失靈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0:55

第135章 聖徒

    在精神力之上,還有更高層次,叫做念力,即信念之力。在修道界,通常稱之為執念。

    世事就是這樣荒誕,修道人畏之如虎的念力,對普通人非但不會產生任何傷害,反而,很多時候能發揮奇效。比如抗美援朝時期,在朝鮮戰場上,挨餓受凍的志願軍可以和武裝到牙齒的美軍打成旗鼓相當的局面,靠的就是信念之力。

    人流如織的天安門廣場上,周天星真切感受到,念力是一種多麼恐怖的力量。

    識海中,整座紫禁城如同一個儲存念力的容器,而高懸在城樓上的毛主席像,就像一輪光芒萬丈的太陽。站在這座廣場上,彷彿置身於念力的海洋。

    與此同時,一幕幕清晰無比的影像潮水般湧來,那是一幅幅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

    「同胞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已於本日成立了!」

    時空彷彿靜止在那一刻,定格在那個莊嚴肅穆的歷史瞬間。

    「百年恥辱,一朝洗雪。」

    他喃喃自語,不覺潸然淚下。

    「不管有多少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至少,我們不用再當亡國奴了,至少,中國人堂堂正正地站起來了,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不需要再靠別人的施捨。」

    突然間,天搖地動,無數場景轟然破碎,一個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天星,你怎麼哭了,不要嚇我好不好,快說話呀。」

    渾身打個機伶,周天星的神智終於清醒了,所有幻象盡數隱去。與此同時,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懼襲上心頭,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他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否則。也許就在下一刻,他就會被這念力的海洋吞噬。

    誰都可以有信念,只有修道人絕不能有,一旦執念深種。就死定了。

    狠狠喘了幾大口氣,終於看清,原來又是林水瑤把他拉回到了現實,不禁暗暗後怕,剛才一時不察,竟在毫無知覺中陷入念力的海洋,以至於道心失守,差點被種下執念,要不是林水瑤發現得早,拽著他胳膊猛力搖晃。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在附近拍照的姚春芳和張家生聞聲趕了過來,姚春芳驚問道:「出什麼事了?」

    林水瑤指著周天星道:「他剛才像丟了魂一樣,還……還哭了。」

    周天星一怔,這才感到面頰上涼絲絲的。頓覺啼笑皆非,忙用手抹了把臉,苦笑道:「你們別大驚小怪的,我剛才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呵呵!我幹嗎沒事哭鼻子啊。」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袁華也走上前,深深望了周天星一眼,關切地道:「天星,你地臉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周天星現在是說什麼都不敢在這裡多呆了。忙連連點頭,道:「可能是昨天看球看得太晚了,又喝了不少酒。今早起來就覺得有點不舒服,要不你們玩吧,我回酒店休息一下就行了。」

    林水瑤和姚春芳立刻緊張起來,姚春芳大驚小怪地道:「怎麼不早說,不舒服就快去醫院啊,我們陪你去。」

    周天星失笑道:「哪有這麼嚴重,我只是覺得胃有點不舒服。沒什麼大不了的。回酒店睡一覺就好了。」同時潛運真元,在體內行了一個大周天。

    姚春芳凝目審視他半晌。果然發現他臉色比之前好看了許多,這才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那好吧,你先回去,我們到故宮裡轉一圈就回來陪你。」

    周天星苦笑道:「我起先不告訴你們,就是怕掃了你們的遊興,要不這樣吧,等我睡醒了,養好精神再來找你們。測試文字水印6。要是這樣陪來陪去的,出來玩還有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做通了兩個女人地工作,周天星這才得以脫身,又由袁華開車把他送回酒店。

    「唉!看來這種地方,實在不是我們修道人該來的,還是速戰速決,盡快把事情搞定吧,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呆了。」個人躺在床上,周天星無奈地想著。他這回來北京,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竊取軍情網的最高權限,本以為擁有無所不能的神念,這是一件十分輕鬆的工作,誰想來到實地後才發現,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今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面見天樞本人,栽下他的因果樹。可是,這件事談何容易。

    「不行,我還是要到那地方去,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盡快見到天樞,看他一眼就夠了。」

    他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快步向房門走去。

    同一時刻,開車回天安門廣場的路上,袁華正在和遠在南都的江航總經理楚雄南通電話。

    「楚總,我發現了一個很有價值地情況。」

    「嗯。」

    「我剛陪他去過天安門廣場,真的很難理解,他看到毛主席像時,居然流淚了。」

    「什麼?你說得詳細點,他為什麼要流淚?」電話那頭的音量明顯提高。

    袁華歎了口氣,苦笑道:「楚總,我就知道……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可是,我當時就站在他身邊,和他的距離不會超過兩米,你是沒有看到他當時地那種眼神,簡直就像……就像聖徒。對,就像在朝聖一樣。」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楚雄南忽然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不可能,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怎麼可能有那麼深刻的感情?」

    袁華苦笑道:「其實我當時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可是,眼淚怎麼解釋?真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他當時對著毛主席像流淚了。」

    楚雄南這回沉默的時間更長,良久,才聽到他低沉渾厚的聲音:「我搭一小時後的班機過來,你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必須見到他。」……

    軍情部大廈。

    天台上,年青的解放軍大校正在喂鴿子。他蹲著身子,雙手托著下腮,目光溫柔似水。彷彿正對著久別重逢地情人。金黃色的陽光下,潔白無瑕地羽翼,不時撲閃出絢目地光弧。

    他就是中國軍情界獨一無二的天樞,現年二十一歲,軍齡卻已長達九年。原因是,在他十二歲那年,就成功入侵到美國五角大樓的主機。如今地他,擔負的使命只有一個,維護整個軍情系統的資訊安全。

    「好無聊哦,還是回去玩遊戲吧。」

    大校終於直起腰。掉頭向樓梯走去,用挺刮的衣袖擦著鼻頭,小聲嘀咕道:「那個有錢人,最近怎麼老是不上線呢?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玩帝國更有趣地事?哦。多麼無聊地人生。」……

    同一時刻,周天星再次來到這幢樓對面的麥當勞中,這回除了薯條可樂,面前還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出於一貫地謹慎作風,他還是選擇了守株待兔,這種做法的效率雖然比較低,但總好過站在大馬路上招搖,把自己暴露於無處不在的攝像探頭下。

    不得不說,從瑤光因果樹中觀摩到地特工教程,令周天星受益匪淺。就算外面沒有攝像頭。在有經驗的安全人員眼中,任何心懷鬼胎的人都難免會在言行舉止中露出破綻,像他這種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想要幹壞事地話,最好還是識相點,別往人家槍口上撞的好。

    剛上線沒一會兒,QQ頭像就開始閃了。

    「哈!有錢人,好久不見了啊,最近都在忙什麼呢?」這是周天星唯一的網友,那個一天二十四小時在線、全年無休的「我好無聊」。

    周天星好久沒上過網了。原因是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根本沒空,反倒是來到北京。才終於想起上網打發一下無聊之極的「守株待兔」。這時見到久違的老友,倍感親切,笑著回道:「最近太忙了,誰像你這傢伙這麼無聊,天天都在網上。」

    「那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周天星想了想,打字道:「忙著結婚唄。」

    「啊哈!你要結婚啦,快把新娘子的照片發給我看看,漂亮麼?」

    「哼!我老婆當然漂亮得沒邊了,要看照片嘛,也沒問題,跟我殺三局。」

    我好無聊沉默良久,回道:「還是不要了,你這傢伙太變態了,我寧願不看你老婆,也不想被你虐。你還是去平台上虐別人吧,我蹲在邊上看看,就很過癮了。真是的,好久沒看你虐人了,好期待哦。」

    周天星沒好氣道:「去死,無膽鼠輩。」

    「鼠輩就鼠輩,反正我就是不跟你玩。」

    周天星雖然從小就愛玩帝國,但自從某次上線,感覺到高處不勝寒後,就一直懶得玩這個遊戲了。其實,就算「我好無聊」肯陪他玩,他也覺得沒意思,忽然靈機一動,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先約定,我只能出兩種兵,兵種由你定,而且我一開局就自爆斥候,你肯玩麼?」

    「我好無聊」一下子來了勁,馬上回道:「那還等什麼,快開局啊,讓我也虐你一回吧。」

    周天星露出邪惡的笑容,不懷好意地道:「要是這樣打你都輸了,怎麼辦?」

    「我好無聊」自信滿滿地道:「大不了,以後你想什麼時候虐我,我都陪你。」

    這一局,周天星選的是中國,「我好無聊」十分惡毒地規定,他只能出輕騎兵和駱駝兵,同時自己選了日本。

    在這場虛擬中日戰爭中,周天星把他超人地直覺發揮得淋漓盡致,面對潮水般湧來的日本武士,他一開始就在老家狂造農民,同時收集糧食、砍木頭、採石頭,直到對方升完封建,又過了五分鐘,才點下升封按鈕,然後就拉著全體農民撤離城市,從此開始了漫長而曲折的抗日戰爭。

    當「我好無聊」地步兵方陣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到周天星老家時,哭笑不得地發現,除了一個磨坊、一個石礦。外加幾塊荒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正發著愣呢,就聽轟一聲巨響。還沒來得及舉起武士刀,人家已經自爆老家了。

    接下來,周天星發動了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浩浩蕩蕩的農民軍開到「我好無聊」老家,分出一個小隊繼續採石頭,其餘農民兄弟全都去插箭塔,當「我好無聊」的步兵大軍緊急回援時,家裡的農民已經被射死一大半了,僥倖活下來的也只敢躲在城市裡消極怠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好無聊」終於怒了。指揮著武士們一湧而上,在付出不算嚴重的傷亡後,總算把這批沒人看守、圍著一圈圈籬笆地箭塔逐個砸碎。

    然而,就是這麼一耽誤工夫。周天星地農民大軍已經造起了萬里長城。

    最過分的是,這條長龍並不是用來圍他自己地,而是用來圍「我好無聊」的。整整兩圈厚實地城牆,把「我好無聊」的地盤緊緊限制在地圖上一個很小的角落。當「我好無聊」察覺到不妙時,周天星已經在著手建造第三層城牆了,而且一個城門都沒造。與此同時,還在城牆外圍、目光可及之處,建起了新基地。

    這一回,「我好無聊」徹底陷入暴走狀態,只可惜。武士刀再鋒利,又怎麼能砍得動石頭壘起來的牆?不過,不屈不撓的日本武士們還是埋頭拚命地砍著。同時。攻城武器廠也緊急動工,推出一輛輛嶄新的沖車。

    只可惜,城牆裂縫處,早已插上了箭塔,還有兩個農民正蹲在牆外,慢悠悠地增補城牆,第一道城牆還沒砸出缺口。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就已經提前把這道缺口堵嚴了。

    近在咫尺的樹林邊。是兩個伐木場,十幾個汗流浹背的伐木工正熱火朝天地猛砍木頭。新基地周圍,一片片農田雨後春筍般出現,同時,金礦也開工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1:24

「下流,實在太下流了,你是有史以來最下流的帝國玩家,我不玩了。」我好無聊終於崩潰了,開始指責周天星的人品。

    周天星好心提醒道:「嗨!不要這麼消極嘛,你不是有沖車嘛,快衝我地牆啊。」

    我好無聊悲憤地反駁:「我X!我的沖車再多,哪有你刷牆快,你太無恥了,我不陪你玩了。」

    周天星正玩到興頭上,怎麼肯放他走,理直氣壯地道:「我的騎兵還沒出呢,不許跑。」

    我好無聊道:「我投降。」

    「我不受降。」

    「那好吧,你快著點。」

    不得不說,我好無聊的人品相當好,答應過地事從不反悔,半小時後,不但讓周天星充分滿足了獸慾,而且承諾,從此以後,只要周天星有需要,隨時都可以上線來虐他。

    不過這局打完後,周天星就沒空陪他玩了,因為他終於等到了獵物,而且一來就是兩個。

    毫不猶豫地,照例對這兩人各推出一個月卦象,總共耗費功德83點,接著匆匆在鍵盤上打出一行字:「下回聊,有急事。」

    接著收起筆記本,邊喝可樂邊研究新得到的卦象。

    同一時刻,馬路對面的那幢樓中,天樞大校正雙手托著下腮怔怔出神,面前的液晶屏上正掛著QQ,不過他用的QQ並不是企鵝,而是鴿子,操作系統也不是微軟的WINDOWS,而是一套他本人親身參與編寫源代碼的軍方專用系統,居然還吊著十幾隻Q寵小白鴿。

    漸漸地,他的唇角綻出一絲燦爛的笑容:「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每回都打不過他,好想把這個傢伙抓過來,天天陪我玩。要不然,這麼無聊地人生,該怎麼打發呢?嗯,我一定要好好想個辦法,讓他心甘情願地陪我玩。對了,我是不是該偷偷去參加他的婚禮呢?他就算當面見到我,也認不出我啊,一定很有意思。就這樣決定了。」

    輕點鼠標,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個網頁,那是一家國內知名的八卦網站,其中就有周天星和林水瑤地專題,還有很多相關追蹤報道。

    仔細看了半天,天樞大校終於放棄了努力,不滿地道:「媽的,這些八卦實在太不專業了,連他們哪天辦婚禮都不知道,不過,嘖嘖!我要是以後也能找個這麼漂亮的老婆,那該多好啊。」

    他一邊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又隨手點開美國中情局主站,十指飛快地敲擊一通鍵盤,不知怎麼的就進了人家的後台管理界面,表情卻變得相當鬱悶:「好無聊哦,都兩個多月了,他們怎麼還沒發現我,這幫美國佬,都是豬啊。」

    第136章 婚姻大事

    就在周天星熱火朝天地玩帝國時,距他置身處幾公里外,風塵僕僕的楚雄南邁進了總參大院,守候在大院門口迎接的,是一位年逾不惑的將軍,同時也是他的胞弟,楚雄海。

    楚家這一代,有三個親兄弟,老大楚雄中,供職於中央直屬機關。老二楚雄南,燕航老總。老三楚雄海,總參某部少將。三兄弟個個身居要職,常被外人戲稱為「楚氏三雄」。

    楚雄南的座車不能直接開進大院,只能步行進去,兩兄弟見面也沒什麼寒暄,並肩而行,楚雄南邊走邊問道:「雄海,大哥到了麼?」

    楚雄海點頭道:「大哥也是剛到的,他今天很忙,只能在這裡呆一個小時,說是晚上還要跟團去拉美訪問。」

    楚雄南不由歎了口氣,苦笑道:「自打進了國務院,大哥就一直沒得閒,我們兄弟之間想聚一下都越來越難了。對了,大哥最近身體還好吧?」

    楚雄海也露出苦笑,搖頭道:「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糖尿病這個東西,沒得治,只能靠慢慢調理,我最怕和大哥一起吃飯了,每回看著他那樣子,都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楚雄南眼神中閃出一絲黯然,默默在前走了一段,忽道:「我好像聽說,華家的藥已經送上來了,我記得老爺子去年春節就說了,今年無論如何也要把大哥的病治了地啊。」

    這話一出,楚雄海反而笑得更苦。輕歎道:「這事就別提了,華家倒是把藥送上來了,可讓咱們給弄丟了。」

    楚雄南全身一震,猛地剎住腳步,不可思議地望著胞弟,音量陡地拔高:「你說什麼?」

    楚雄海不敢和他對視,偏過頭澀聲道:「押運途中出了意外。被千年教劫了。」

    楚雄南立刻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突然暴怒,厲聲道:「你呀你,你讓我說什麼好。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就一點都不上心。你就不能親自去一趟,多派點人押送?」

    楚雄海顯然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搓著手賠小心道:「二哥,你先別急,這事還沒有定局,東西肯定沒出國門。而且裝東西的箱子是剛下線的最新產品,就算落到美國人手裡,一時也打不開。」

    楚雄南怒色稍減,卻不肯就此罷休,依然冷聲道:「我就不信了,一個十幾年前就過了氣的邪教能有這麼大能耐,你們是怎麼把東西丟的?在誰手上丟地?會不會是內外勾結?一定要追查到底。」

    楚雄海苦笑道:「是在陳偉勝手上丟地。你也知道的。陳家在軍界是什麼份量,誰能為了這點事。就拿陳家子弟開刀「陳偉勝」三字一出,楚雄南就沒脾氣了,剛把手舉起來想說些什麼,又放了下去,深深歎了口氣,繼續向前行去。

    接下來的一段路中,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快要邁進家門時,楚雄南忽然又停下了,轉頭問道:「那件事,你和蓉兒有沒有交換過意見?」

    楚雄海眼中閃出一絲無奈,搖頭道:「這孩子從小就跟著老爺子,早就被寵壞了,又是在蓉城長大的,脾氣又辣又傲,向來眼高過頂,我怎麼可以和她明言?」

    楚雄南怔了片刻,微微搖頭,當先邁步進門。

    兩人一先一後進到古色古香地書房,紅木書桌後坐著一人,正是楚雄中,手托茶盞,正獨自品茗。這三兄弟的臉型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地,都是典型的國字臉,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測試文字水印4。最大的區別是,老三皮膚略黑,身材壯實,老大面色白淨,體格略顯單薄,老二則正好是個折中。

    楚雄南走到書桌前,神態恭敬地低喚道:「大哥。」

    楚雄中瞥他一眼,目光中蘊著淡淡的笑意,用下頷點了一下桌上另兩具仿宋瓷茶盞,道:「剛沏下的大紅袍,還是過清明那會兒老爺子給的,總共一兩四錢,本來想和你們分一分,可後來一想,就這麼幾片葉子,有什麼好分地,還不如趁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一塊兒嘗嘗,今天就帶過來了。」

    楚雄南眼中閃出深刻的感情,默默點頭,坐到他對面,小心翼翼地捧起茶盞,揭開蓋子,合上雙目,細細抿一口,隔了片刻,才睜眼笑道:「咱們家老爺子,和別家老人都不一樣,從來只疼大的,不疼小的,得了好東西,總是偷偷塞給大哥。」

    這時楚雄海已經反鎖上房門,也坐了過來,打趣道:「恐怕老爺子自己都沒想到,每回大哥得了什麼希罕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們倆吧。」

    談笑兩句後,楚雄南正容道:「大哥,你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吧,那件事我已經考慮好了,今天專程過來,就是想說說這件大事。」

    楚雄中目光一閃,手指輕叩桌面,轉向楚雄海,凝目望著他道:「三弟,我也覺得這件事不宜再拖了,該提上議事日程了,你說呢?」

    楚雄海微微點頭,面色凝重地道:「蓉兒今年才滿二十,本來我是有點捨不得,可……既然老爺子發了話,大哥、二哥你們也都這麼上心,那就全憑你們作主吧。」

    楚雄南拍拍他肩,笑道:「三弟,女大不中留,蓉兒總是要嫁人的,不過就是早幾年晚幾年地事,何必這樣介懷。」

    楚雄中也笑著勸慰道:「世上地事就是這樣,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說實話,我還真的挺看好那小伙子地,你猜洪承恩在電話裡是跟我怎麼說地。他只給了八個字的評語,江東才俊,無出其右。」

    楚雄海聳然動容,驚道:「連洪承恩都不反對這樁婚事?」

    楚雄中先是一怔,繼而失笑道:「三弟,我看你真是關心則亂,咱們家的事。幹嘛還要得到他洪承恩首肯?不到最後落實。絕不能向外透出一丁點風聲。老洪那邊好辦,他兒子那檔事,純粹是林水瑤和那個失蹤女警官的個人行為。退一萬步說,就算周天星和這件事有所牽連。他只要不娶林水瑤,娶了咱們家蓉兒。他洪承恩還有什麼可說的?」

    楚雄南也在旁補充道:「再說,洪承恩不過就是個布衣出身,當初要不是遇上咱家老爺子那雙慧眼,能有他的今天?」

    楚雄中又道:「二弟說得不錯,老洪那邊不是問題,真正的關鍵是。我們一定要趁這次難得地機遇,牢牢抓住陳家這條線。就算撇開陳家不談,這個年輕人軍事天賦這麼高,如果將來能培養成我們地嫡系,總比給蓉兒找個身居高位的酒囊飯袋強太多了吧。畢竟,咱們家最大的弱項,就是在軍界根基太淺啊。」

    楚雄南讚道:「還是大哥剖析得明白。三弟。你不是說,陳偉勝也在極力向上面舉薦他嘛。還專門打報告要給他記二等功。由此可見,他和陳家的關係不一般,說不定就是陳家地旁系子弟,要是這小子真成了你的乘龍快婿,我們和陳家地關係不也就水到渠成了。雖說陳老退了,陳家的影響力還是不容忽視的嘛。」

    楚雄海沉吟良久,終於現出歡容,隨後卻又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摸出一根煙點了,面含憂色道:「就只怕,那小子不肯答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那個林水瑤的照片我也看過,的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啊。」

    他頓了頓,又苦笑道:「有件事我還沒跟你們通過氣,前些天我去拜訪馮世伯,剛好碰上了馮強,就是當導演地那個,當時我和他談了一下。嗯,我是這麼說的,說是受一個故人之托,請他幫忙提攜一下林水瑤,沒幾天他就給了我回話,才讓我無意中知道了一個消息,林水瑤已經懷孕了。」

    一時間,楚雄中和楚雄南面面相覷,半天沒有作聲。良久,楚雄南呷了口茶,歎道:「看來問題的癥結就在這裡了,其實這事我之前也挺納悶的,周天星今年才二十三歲,為什麼這麼要急著結婚,林家的底細我也查過,沒什麼大不了的背景,本來我還以為只是他少年心性,現在想想倒也是人之常情了。」他頓了頓,又望著楚雄海道:「三弟,這件事你辦得對,不管周天星是不是陳家的旁系,像他那樣地出身,家族裡是絕對容不下一個電影明星地。」

    說實在的,在大多數人眼中,當明星也許很風光,很受人尊敬,不過這只是指一般情況。

    在真實地上層社會,幾乎任何家族都不可能接受一個娛樂明星進門,哪怕是所謂的天皇巨星,充其量也只能做個不能見光的地下情人。原因很簡單,麻煩太多,緋聞太多。別的不說,就說在屏幕上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也是一件令家族顏面掃地的事。因此,在楚家兄弟眼中,林水瑤一旦接戲拍了電影,不管能不能紅,就肯定進不了周家的門。當然,這只是楚雄海打的如意算盤,真實情況並非如此,姚春芳還巴不得兒媳婦走紅當明星呢。

    楚雄南思忖片刻,又笑道:「話說回來,年少風流,總是難免的,據我瞭解,他和林水瑤的感情雖然不錯,卻也不是個十分專情的人,聽說江航裡就養了一個,另外,他這回來北京,我也派人摸過他的底,有些逢場作戲的事,他也沒拒絕。對了,三弟,你應該不會過於介意這些小節吧?」

    楚雄海臉色不好看了,默默抽了幾口煙,深深歎了口氣,道:「那就要看將來的發展了,只要蓉兒能拴得住他的心,有些事我也就眼開眼閉了。其實說來說去,問題的關鍵還是在蓉兒身上,這丫頭脾氣實在太辣了,我真有點擔心。會把人家嚇跑了。」

    楚雄南失笑道:「你也把那小子看得太高了,你說,我家蓉兒有哪點配不上他?你能舉出一條來,我就服你。就算論相貌氣質,我看也未必比那個林水瑤差嘛。再說,他周天星有那麼清高?就算他不在乎名利,到時候實在不行。我親自出面去跟他的家長談。」

    楚雄中用手按了一下桌面。作了總結性發言:「說來說去,要辦成這件大事,無非從兩方面著手,一方面嘛。自然是先讓蓉兒和周天星接觸一下,看看他們倆地進展如何。要是小倆口能談得攏,後面的事就好辦了。另一方面嘛,那就要等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才能採取的舉措了。」

    他這番話雖然只說了一半,但兩個弟弟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這天晚上,回到酒店的周天星一行,忽然接到一個意外的邀請,楚雄南親自設宴,招待他全家。起先周天星還感到挺納悶地,他和這位楚總素不相識,而且還大大得罪過他地手下(賀延年)。人家憑什麼無緣無故請自己吃飯。再說。那麼大的領導(實職正局、享受副部),就算想和自己見個面。也用不著這樣紆尊降貴吧。不過經袁華一解釋,也就釋然了,據說是楚雄南今天下午剛好來北京開會,也住在這家酒店裡,無意中聽說他也在這裡,才臨時起意想見他一面,順便吃頓飯。周天星雖然感覺袁華的解釋不盡不實,但並沒有發現對方存有絲毫惡意,反而,這人面對自己時的心態,還比從前多出幾分巴結和敬畏,這就令人相當費解了,不過他也沒心思往深處想,吃頓飯而已,見招拆招就是。

    至於姚春芳和林水瑤,這兩天格外興奮,她們都是很少外出遊玩地人,再加又有這樣隆重的接待,心情都特別好。這天她們玩了不少地方,故宮、天壇、雍和宮,中午還在袁華陪同下,吃了一頓全聚德,雖然周天星起先身體不舒服,下午還是趕過來陪她們玩了一會兒,而且面色紅潤,比往常還要精神(主要是因為在帝國裡虐過人),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所以,她們實在沒理由不高興。

    宴席開在一座豪華包廂中,除了東道主楚雄南和袁華,還有一個二十歲左右地妙齡少女。

    周天星從來沒見過楚雄南本人,不過在《燕雲航空報》上經常能看到他的大幅彩照,因此一進包廂就認出了這位老總的臉。同時,出於男人本性,還忍不住對陪在他身邊的那位小美女多看了兩眼。

    能令周天星多看兩眼的異性,已經非常難得了,主要是因為,他對美女的免疫力日漸強悍。這也難怪,平時上班就是紮在美女堆裡,家裡還有個美若天仙地老婆,尋常庸脂俗粉又怎入他法眼?

    吸引周天星眼球的,其實並不是這女孩的長相,而是她的氣質和服裝。尤其是那野性不羈的眼神,第一眼就給周天星留下了深刻印象。

    極清爽的齊耳短髮,鵝蛋臉,明眸皓齒,五官精緻得如同精心雕刻出來的,只是嘴唇略厚,卻在她氣質中平添了一份性感跳脫地氣息。一套雪白明亮地空軍制服,包裹出驚心動魄的傲人曲線,不是那種尋常地豐乳肥臀,而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的恰到好處。

    據楚雄南介紹,這是她的侄女,名叫楚蓉,某空軍學院駕駛系飛行學員。光這個身份,就足以令人震憾了。不是說女人不能當飛行員,而是空軍女飛行員,實在是太希罕了。

    林水瑤從來都是個全無機心的傻丫頭,一看到這個明艷照人、英姿颯爽的軍花MM,一雙俏目立刻被點亮了,互通姓名後,居然就拉著周天星主動坐到她身旁,親熱地和她攀談起來。

    然而,這時的周天星,心中卻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對這女孩避如蛇蠍。

    沒有理由,只是直覺告訴他,千萬不能接近這個女孩,更不能和她發生任何關係。

    「難道,我修道修到神經過敏了?這裡每個人,包括楚雄南在內,都對我沒有惡意啊,為什麼我居然會這麼怕一個小女生?」

    他反覆自問,幾乎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找到答案。無奈之下,只得對楚蓉連起心卦,傳回的卦象卻令他啼笑皆非。他起卦時指定的目標是,探測楚蓉對他有何威脅,然而傳回的卦象竟是一些令任何男人一看就會流鼻血的香艷場景,比如在浴室裡洗澡、或者在床上脫光衣服裸睡的畫面。

    「天啊,這個邪門的城市,難道連心卦都失靈了?」他在心底無力地呻吟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2:26

第137章 百年邱家

    通常情況下,美女之間的關係,如同武俠小說裡的劍客,不是惺惺相惜,就是不死不休。

    林水瑤和楚蓉,顯然就屬於前者。這兩位超級美女從一見面起,就相互被對方的美貌和獨特氣質所吸引,而且這兩人顯然都是活潑開朗的性子,一碰面就像兩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咯咯說個不停,看上去如同一對姐妹花,親暱無比,雙方幾乎都是搶著發問,從飛機談到大炮,從大炮談到功夫,最後毫無懸念,又從功夫談到修身、美容等女人最關心的話題。

    飯桌上的楚蓉,吃相觸目驚心。她面前盛著滿滿一碗紅澄澄的辣油,不管夾到什麼菜,哪怕只是一片菜葉子,都會狠狠在裡面醮一下,辣汁淋漓地拎起來,然後很斯文、很秀氣地送入口中。

    至於周天星,他原本是打定主意不理楚蓉的,可還是忍不住暗暗佩服這女孩的「豪爽」。原因很簡單,周家人口味素來清淡,辣油辣醬之類的東西平時基本不碰。當然了,像周天星這種惡趣味的傢伙,所謂的佩服也是充滿著低級趣味的,心道:「這丫頭這麼兇猛,不知道有沒有長痔瘡?嗯,看來現在還沒長,不過我堅信,總有一天,會長出來的。」

    再把視線轉向東道主楚雄南,從開席起,他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姚春芳身上,和藹可親得不像話。居然一見面就向她請教養生之道,理由也相當充分,原因是姚春芳那張皮光肉滑地圓臉實在太水淋了。當得知對方從事婦女工作時,楚雄南的談興更濃了,如同在大會上作報告一樣,縱論古今,從石器時代一直說到新中國建立後轟轟烈烈的婦女解放運動,聽得姚春芳熱淚盈眶(主要是因為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工作對全人類有這麼重要的價值),同時也對這位學識淵深似海(僅限於姚春芳心目中)的大領導敬佩得五體投地。

    事實上。從第一眼看到姚春芳起,楚雄南就暗暗納罕。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對方的氣質都不像有什麼了不起的出身,純粹就是個草根階層的家庭主婦,談過幾句話後,越發肯定這一判斷,禁不住疑竇叢生,甚至有些懷疑之前地所有判斷。也許周天星只不過是個特別聰明、運氣特別好的年青人。

    不過這樣一想。反倒覺得安了心。

    道理很簡單。任何規則或程序都有一個極限,如果一個人的能力突破了這個極限,那麼,這個規則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以周天星如今展示出的才華。至少證明他是個擁有超強記憶力、超強反應力、超強軍事天賦、超強政治天賦的綜合型天才。這種強人就算沒有顯赫背景,不管呆在哪裡都能出頭,區別只在於時間早晚。這就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叢林法則。

    退一萬步說,就算周天星真的沒顯赫出身,能以弱冠之年只憑自身能力混到這個地步,這樣的人怎麼能以常理審度,而且對楚家來說。這反而是一件好事。只因這種人更易控制。

    對於自家一大一小兩個傻妞,周天星實在無語。甚至有點後悔接受這個不倫不類地邀請。

    「楚雄南,你這麼討好我媽,到底想幹什麼?難道這傢伙居然看上了我媽,想泡她?不會吧,雖然我媽長得珠圓玉潤……啊呸!什麼跟什麼嘛,算了,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費點功德起個心卦吧,看看這傢伙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周天星地一貫原則是,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是因為錢來得太容易,但只要碰上耗功德地事,就要錙珠必較了,還給自己定了一條嚴格的財經紀律,凡是遇上對自身或家人有威脅的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起卦,但在對方不存有任何敵意時,面對再重量級的人物,也不能輕易起卦。測試文字水印9。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地周天星,連看到阮清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都要連起三卦,那是因為他急於擠進上層社會,混水摸魚發橫財,但時移事易,如今的他,再也不需要象從前那樣撿到籃子裡就是菜,一是因為有了神念這種小成本的「偵察衛星」,二是因為有了因果樹這種低消耗的「情報網」,再像從前那樣頻繁起卦的話,就顯得太浪費了。再說,他現在對大人物的免疫力也是與日俱增,連省委書記都被他栽下因果樹了,等閒地大領導也漸漸不入他法眼了。

    楚雄南地位再高,畢竟不是江東官場上地,周天星也沒打算在民航系統中長久發展,他目前最關心的,只是如何渡過眼前地危機,主要對手有兩個,一個是洪承恩,另一個是瑤光,對楚雄南這個國企老總就不太重視了。

    不過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對他起一卦,看看這場莫名其妙的飯局,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目的。

    然而,就在他剛剛升起這個念頭時,忠實的心卦恰好傳回一段預警卦象。

    畫面中的影像,是一個類似賓館套房的所在,同時,一張久違的熟悉面容躍入識海。

    邱本初頭髮梳得一絲不亂,面容顯得相當憔悴,他上身只穿著一條白襯衫,敞著領口,坐在一張方桌前。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英俊到不似人類的美男子,正是省政法委副書記劉紹霆。

    「你應該很清楚,你在替誰受過吧?」劉紹霆悅耳的男中音飄蕩在狹窄的空間中。邱本初垂下眼瞼,老僧入定般不言不動,良久,忽然綻開一絲笑意。輕輕道:「我猜,你們現在一定很著急吧,關也關不得,放也放不得,大概有點為難吧?」

    劉紹霆淡淡一笑,點頭道:「你猜得不錯,只可惜,興盛百年地江東邱家,恐怕要從此退出歷史舞台了。」

    邱本初緩緩睜開雙眼。略含譏嘲地道:「你今天親自出面,總不會只是為了來向我宣佈這件事的吧。」

    劉紹霆凝目望他許久,忽然換上一種極真誠的語氣,推心置腹地道:「本初,你我也是老相識了,我今天來,是抱著極大誠意的,我可以非常坦白地告訴你。這個案子。還沒有最終定性。關鍵取決於你的態度。」

    他頓了頓,又深深歎了口氣,搖頭道:「洪書記是我尊敬的人,周省長和你父親同樣是我尊敬的人。本初。你不妨仔細想想,周天星當初進江航,一沒有資歷,二沒有學歷,三沒有閱歷,憑什麼當的經理?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頗有值得推敲之處?」

    邱本初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他。緩緩道:「這麼簡單的問題。大概連三歲地小孩子都能想得通吧,而且我相信。一定有許多合適的人選替你想,那麼,為什麼非我不可呢?」

    劉紹霆認真點頭道:「當然非你不可,你是邱家的長房長孫,你的態度就代表整個家族的意志。」

    邱本初曬道:「沒有用的,你們如果以為,就憑這點事,就能動得了周天星,那麼,我就不得不懷疑你們的政治水平了。」

    劉紹霆連連搖頭:「本初,你誤會了,我剛才說過,我需要的,只是你身為家主所代表地家族意志。」

    邱本初目光連閃,淡淡道:「事實上,我並不是家主,邱家現任家長,是我父親。」

    劉紹霆眼中閃出一絲無奈,苦笑道:「本初,你這麼明白地人,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直白嗎?」

    邱本初平靜地望著他,一本正經地道:「是地,這裡又沒有竊聽器,就算有,也是你自己帶來的,不妨說得直白點。」

    劉紹霆被他噎得半晌說不出話,終於現出一副認栽的神氣,用力點頭道:「那好吧,我就直說了。洪書記也好,我劉紹霆也罷,和你邱本初無怨無仇,這是其一。其二,洪書記和周天星,不共戴天。其三,邱家何去何從,請你一言而決。」

    邱本初冷笑道:「何去何從?大不了隔岸觀火罷了。既然你也知道百年邱家,那就應該知道,邱家自有生存之道,前清那會兒就不說了,就說說民國吧,軍閥遍地,多不勝數,今天我打你,明天你砍我,我們邱家還不是一如既往,長盛不衰,你倒是猜猜,其中有什麼秘訣?」

    這番話一出,一直氣定神閒的劉紹霆也不免微微動容,不由端正坐姿,肅容道:「願聞其詳。」

    邱本初微微一笑,傲然道:「就是因為邱家子弟,不會為了一時得失,出賣朋友。所以,我江東邱家,朋友遍天下。」

    他雙手扶著桌面,緩緩站起,上身微微前傾,意味深長地道:「紹霆兄,你猜,憑我們邱家地百年根基,我父親為什麼直到退休還只是個小小的市委書記?告訴你也無妨,那是因為,百年前就有一條家規,凡我邱家子弟,入仕者,官至道台即可,從軍者,位至總兵即止。」

    劉紹霆愣了半晌,把這番話細細回味一番,忽然撫掌讚道:「豪門世家,果然非比尋常,這才是真正的中庸之道,我劉紹霆受教了。」

    接著長身而起,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輕歎道:「只可惜,經過這場劫數後的邱家,恐怕沒有十年,恢復不了元氣吧。」

    邱本初在他背後淡然道:「紹霆兄費心了,官場如戲台,你方唱罷他登場,既然都是粉墨登場,又何必在意戲台上的那個人是誰。」

    劉紹霆在門口停了一下,搖搖頭,一言不發地走了。

    邱本初立在原地,出神良久,終於露出一絲疲憊的苦笑,喃喃道:「天星,我不負你,你也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啊,不要等到我不得不負你地那天。你才姍姍來遲啊。」

    同一時刻,看完這一幕地周天星,心臟如同承受著千萬記重錘地敲擊。

    旁觀者總以為,借酒澆愁,是不智之舉。可是,沒有真正落到那步田地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酒是多麼可愛地東西。

    從前,他還可以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解釋出賣邱本初的行為,現在,他只能以酒澆愁。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搭救邱本初,然而,可以預見的是,一旦他在這件事上出了力,就相當於,間接拯救了一個盤根錯節的貪官集團。相應地。損失的功德也會是一個天文數字。而且會持續許多年。邱家越興旺,他賠進去的功德就越多。

    所以,他正在拚命往喉嚨裡灌酒。

    「來,楚總。我再敬你一杯。」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舉杯了,敬酒的對象不是楚雄南就是袁華,反正無所謂了,跟誰喝都一樣。

    楚雄南素來自負海量,起先還不以為意,連袁華主動為他代酒都推辭了。而且私心裡相當高興,周天星初進包廂裡看楚蓉的驚艷眼神。早就被他盡收眼底。隨後卻裝得一本正經,連眼角都不掃楚蓉一下。接著就是瘋狂敬酒,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這種反常行為落在楚雄南眼中,其中含義不言而明。

    起先,楚雄南還存著試試這個未來侄婿(純屬一廂情願)的心思,來者不拒,酒到杯乾,卻是越喝越心虛,原因是周天星舉杯實在太頻繁了,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別有用心了。

    說實在的,到了楚雄南這種級別,平時還真沒什麼人敢這麼灌他酒的,就算偶爾碰到一兩個不太識相地,也有手下們爭著替他分憂。但話又說回來了,中國人地酒桌文化源遠流長,就算人家成心在酒桌上灌你,也無話可說。

    終於,楚雄南下了決心,不陪這年青人發瘋了,畢竟身體是革命地本錢,被人打傷了還可以索賠,把身體喝壞了可沒地方喊冤,於是紅光滿面的舉起杯,笑道:「小周啊,我看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大家一起舉杯,這就散了吧,改日再聚。」

    周天星本來就不是存心灌他,只是心情鬱悶難言,才找酒喝的,至於有沒有人陪,倒是無所謂,不假思索地點頭道:「好。」

    話音剛落,就有人不幹了,竟是坐在楚雄南身邊的楚蓉,她正和林水瑤聊到興頭上,見這麼快就要散席,撒嬌味十足地道:「二伯,這麼急著走幹嗎呀,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沒事,要專門陪我地嘛。」

    楚雄南失笑道:「誰像你們這些小年青,天天玩到深更半夜的,你二伯可是上年紀的人了,哪裡還熬得了夜。」

    他環顧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到姚春芳身上,又笑道:「周媽媽,你生了個好兒子啊,小周在我們燕航,可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啊,不但通曉三國外語,還是法律方面的專才,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不論人品、學問還是能力,這麼優秀的同志在全公司都找不到第二個。」

    姚春芳的胖臉早就笑成了一朵花,也沒空去研究周天星是什麼時候精通三國外語地,連聲道:「啊喲!楚總,看您說地,可別把小孩子慣壞了,我家天星就算在工作上有點成績,還不都是領導培養的。不過呢,要說我家天星嘛,從小就愛學習,肯讀書,根本不用大人管……(以下省略五百字)」

    楚雄南極有耐心地聽完她地長篇大論,微笑道:「按說嘛,你們一家子出來旅遊,談這種事有點不合時宜,不過我還是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周媽媽千萬不要見怪啊。是這樣的,我們燕航目前正打算吸引外資,把一部分業務從主業中拆分出來,跟外航合作,搞一個合資公司,這可是涉及到上百億國有資產的,我們不得不慎之又慎啊。這次我專程來北京,其實就是為了和幾家外國航空公司談判,我現在最急需的,就是象周天星同志這樣的、既懂法律又懂外語的複合型人才啊。」

    幾頂高帽子一戴,再把民族大義往上頭一壓,姚春芳馬上就被忽悠得找不著北了,心中美滋滋地想道:「我說呢,人家這麼大的老總,巴巴地過來請咱們娘倆吃飯,敢情是要重用咱們家天星啊。」當下笑得臉上的肥肉直哆嗦,沒口子答應。

    看著這一幕,周天星只覺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也不覺得這是件壞事,一來談判正是他強項中的強項,二來跟外國人談判,為自己的國家爭取利益,肯定能輕鬆積下不少功德,所以也懶得反對,任這兩人一唱一和,把事情在飯桌上敲定。

    臨散席時,楚雄南對姚春芳笑道:「看樣子我家蓉兒和小林倒是挺談得來的,不如今天晚上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去搞點活動吧,唱唱歌,跳跳舞,我們嘛……對了,周媽媽,你會打麻將嗎?」

    一提到打麻將,姚春芳就樂了。

    第138章 賭人

    世人皆醉我獨醒,是一種很超然的境界。可是,如果清醒得過了頭,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煉神中期的周天星,千杯不醉,不管喝多少酒,只能換來最短暫的神經麻痺,灌入喉管的酒精,幾分鐘內就會被生生不息的真元分解。他還不需要睡覺,連續一個月不睡照樣精神奕奕。

    這就是他此刻痛苦的根源,酒喝得越多,頭腦反而越清醒。

    酒吧中的燈光迷離而曖昧,只可惜,他連享受黑暗的權利都沒有,他的視力是普通人類的三倍,夜視能力也超過紅外線數倍,只要他願意,就可以看清對面兩個女孩臉上每一根毛孔。

    「天星,不要再喝了,我知道你酒量好,可喝多了也傷身體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2:48

沉浸在談笑中的林水瑤終於發覺他今天的反常,開始勸他節制。

    林水瑤從來都搞不清周天星到底能喝多少酒,但這種觸目驚心的喝法,還是挺讓人崩潰的。坐下不到半小時,侍者就已經收走了兩瓶伏特加。當然,瓶子是空的。

    他把舉到唇邊的酒杯擱回桌上,點頭道:「好吧,那你們聊著,我有點累了,先回房睡了。」

    林水瑤凝目在他臉上審視片刻,又望了望身邊的楚蓉,有點為難地道:「那好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和蓉兒再坐會兒就回去。」

    楚蓉不高興了,斜睨著周天星,冷笑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別以為我沒看出來,我只不過想跟瑤瑤姐聊聊天,你就給了我一晚上臉色看,你還算男人嗎?」

    周天星苦笑道:「我什麼時候給你臉色看了,我只是身體不太舒服,你們喜歡聊天就聊唄。我又沒干涉你們。」

    楚蓉不屑地道:「虛偽,說得好聽,其實你就是嫌我在這裡礙眼。我問你,從我們見面到現在,你主動和我說過一句話嗎?」

    周天星望著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不禁失笑:「你們的話題,我插得進去嗎?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我真的累了,你們愛玩到多晚都行,我絕不干涉,這總行了吧。」

    「不行。」

    楚蓉連珠炮般理直氣壯地道:「周天星,你才比我大幾歲,就敢當我是小孩子,你很老么。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麼?還有,你走了,瑤瑤姐能安心陪我玩麼?」

    周天星無語了,心知和這小辣椒解釋什麼都是白搭。女人不講理的時候,千萬別傻乎乎和她們一本正經地辯論,不然只能自討苦吃,只得無奈地道:「那好吧。你說怎麼辦?」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逼你。」

    「是我說的。」那好,我今天晚上要和瑤瑤姐一起睡,你自己找地方睡去。」

    周天星的臉色不好看了,眼神中掠過一絲凌厲的寒芒,直視著她,不悅道:「你說什麼?」

    居移氣。養移體。雖然現在地周天星還稱不上手握大權。但平時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間,都會不經意地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尤其在動怒時,很自然地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一種無形地壓力。

    即便以楚蓉這種出身,在觸碰到周天星的眼神時,也不由從心底生出一絲寒意,口氣不由放緩少許,卻依然強辯道:「怎麼,不行嗎?我就是要和瑤瑤姐一起睡。瑤瑤姐,你說,你今天想和誰睡?」

    林水瑤畢竟是經過人事的,雖然單純,卻比這刁蠻小公主成熟不少,一見兩人說僵了,忙笑著打圓場道:「你們兩個真是地,一點小事值得這樣吵嗎?」

    又向周天星投去一個帶著點俏皮的眼神,意思是讓他不要跟小孩子計較,軟語央求道:「天星,我和蓉兒妹妹一見如故,要不今天就依她一回,下不為例,你說好不好?」

    直覺中,楚蓉非但對林水瑤沒有半點惡意,反而無比親熱,再加林水瑤這麼一說,周天星就不好再拂兩女的意,暗暗苦笑:「我剛才真是昏了頭,給本初的事一攪,竟然忘了對楚雄南起一卦,算了,就讓她們睡一晚吧,兩個女人還能幹出什麼?」

    於是默默點頭,勉強同意她們的要求。

    楚蓉一聲歡呼,忘情地摟住林水瑤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嬌笑道:「瑤瑤姐,你真好。」

    林水瑤見她對自己如此依戀,不由也升出感動,笑道:「那還不得謝謝你天星哥哥。」

    「啊呸!我才不謝他呢,就知道黑著一張包公臉喝酒,瑤瑤姐,這裡好吵,說話都不方便,我們還是去你房間裡玩吧,我今天一定要玩個通宵。」楚蓉神氣活現地道。

    林水瑤奇道:「你晚上不回家睡覺,你爸媽也不管?」

    楚蓉得意地道:「今天沒關係啦,我二伯最喜歡我了,只要他來北京,我就可以不回家了,放心吧,我爸媽知道我和二伯在一起,不會管我的。」

    話說回來,這兩女主動要求睡一間房,其實也是給周天星放了一個假,因為他正想找個地方靜一下,好好梳理一下紛繁蕪雜的思緒。也幸好袁華一來就給了他四張房卡,空出一間房,索性一個人住了進去。

    進房後,又打電話去服務台要了些酒,坐在窗前自斟自飲。

    「本初,今生今世,我周天星對不起你。」

    烈酒入腸,化作滴滴清淚。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邱本初,你這個笨蛋,你為什麼不出賣我,就像我出賣你一樣,你怎麼這麼蠢啊,你以為,我會來救你,你真的太天真了,你根本就不配進這個官場。你根本就不配當邱家的長房長孫,你他媽就是個十足地蠢貨,以你的條件、身份、地位。什麼女人弄不到。我X!慕容飛是什麼,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這種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人啊。她只是個斷情絕義的修道機器啊……」

    他雙膝跪在地上,抱著頭又哭又笑,狀似癲狂。

    這一刻,他只想把那些長久積壓的無奈和痛苦統統倒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感到累了,那是一種從精神一直延伸到肉體地極度疲累,漸漸地,整個意識陷入無邊混沌。

    同一時刻,這家酒店另一間套房中。

    林水瑤穿著睡衣坐在床上,正星眸迷離地看電視。神態慵懶之極。她從來都有早睡的習慣,今天直到這麼晚才睡,一來是因為剛剛認識了一個嬌俏可人地新朋友,格外高興。二來也是因為這個新朋友太粘人,一直拉著她嘰嘰咯咯地說個不停。現在,她真的感覺很疲勞了,漸漸地。連那雙美眸也完全合上了。

    不知何時,浴室中地水聲停了,一個同樣嬌美不可方物地女孩出現在門口,正是剛剛出浴的楚蓉,她輕手輕腳地來到床前。

    潔白的浴袍無聲滑落,露出一具完美無瑕地青春胴體,她就這樣一絲不掛地站在床邊。目光癡迷而朦朧。漸漸籠上一層薄霧。

    「我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我一看到她,就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完全沒有辦法控制,我就是想呆在她身邊,看著她,守著她。嗯,好想……」

    她的眼神漸漸變得熾熱而狂野,游魚般悄無聲息地滑進被窩,把整個身體都縮在裡面。然後,做賊般貼近林水瑤,雙臂環上她地腰。

    林水瑤被驚動了,卻並沒有睜眼,嬌軀微微扭動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翻了個身朝向床外,聲如蚊蚋地道:「蓉兒,不要鬧了,快睡吧。」

    楚蓉把兩片香唇貼到她耳根處,輕輕呵著氣,輕笑道:「人家還不想睡嘛。」

    林水瑤低嗯一聲,有氣無力地道:「那你看一會兒電視吧。」

    「人家不要嘛,瑤瑤姐,我從小就愛摟著我媽睡,不然睡不著,我也摟著你睡好不好?」楚蓉撒嬌式地道,同時已經毫不客氣地從背後摟定她腰,把整個身子都和她緊緊貼在一起。

    「嗯,隨便你吧。」

    林水瑤說完這句話後,居然立刻就發出小貓似地低微鼾聲,沉浸到黑甜鄉里去了。

    楚蓉把整個臉都埋在她髮絲中,忽然感到一股沒來由的燥熱,頭也變得暈乎乎地,下意識地、摸索到林水瑤睡袍前部的鈕扣,一粒粒解開,她現在只想,和這具觸感無比美妙的嬌軀粘合得更緊密。

    林水瑤終於被驚醒了,醒來時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還和另一具滑膩綿軟的軀體緊緊交纏在一起。最過分地是,她的口也被堵住了,被兩片滾燙的嬌唇壓得嚴嚴實實。

    驚怒交加,奮起反擊!

    林水瑤纖腰一扭,一雙玉腿陡然發力,一下就把對方反壓在床上,同時雙膝頂在侵略者小腹上,兩手按住她雙臂,怒不可遏地嬌斥道:「你在幹什麼?」

    「唉唷!」

    正在幹壞事的楚蓉突然間全身被制,腹部吃痛,疼得掉出眼淚。同時,頭腦也恢復了清醒。

    「哦!不,我不是故意地,瑤瑤姐,你別生氣,我只是太喜歡你了,真的,我……」楚蓉又羞又急地哀求道。

    說實話,就連她自己,都還沒搞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水瑤見她這副楚楚可憐模樣,不禁心腸一軟,一躍下床,飛快地在地毯上找回睡袍,套在身上,然後指著她,面罩寒霜地道:「今天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現在請你穿上衣服,離開這裡。」

    床上的楚蓉卻像是沒有聽到她地話,兩眼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忽然流下淚來,嗚咽道:「瑤瑤姐,我知道那樣做不對,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從今天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你。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林水瑤怒氣漸消,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不覺啼笑皆非。此刻,她已隱約猜出,這女孩到底為什麼那樣侵犯自己了。

    默然良久。輕歎道:「蓉兒,你喜歡我,我也很高興,可是,你不應該用那種方式……至少,我不能接受。」

    她頓了頓,又委婉地道:「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但是,如果對方沒有共同的愛好,是不能強求的。你說對嗎?」……

    這天清晨,天還沒亮,周天星的門鈴就被人按響了。

    「叮咚!叮咚!」

    連續不斷的悅耳鈴聲終於把他從沉睡中驚醒。

    門開處,是雙目紅腫地楚蓉。她充滿敵意地望著同樣面色憔悴的周天星,冷冷道:「我想和你談一談。」

    周天星一怔,不過沒說什麼,就放她進了房。

    客廳中充滿著濃烈刺鼻地酒味。周天星在堆滿空酒瓶的茶幾旁坐下,目光淡定地望著她,平靜地道:「說吧。」

    站在客廳中央的楚蓉,兩眼死死盯著那堆空酒瓶,忽然冷笑道:「我真不明白,瑤瑤姐怎麼會看上你這個酒鬼。」

    周天星淡淡一笑,道:「我今天很忙。你還是長話短說吧。」

    楚蓉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

    周天星失去了耐心,用手撫著額頭道:「小妹妹。我今天真地很忙,如果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事實上,當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凜洌的敵意時,周天星早已起了心卦,得回的卦象卻讓他十分無語,這才明白,之前為什麼會對她產生不祥的預感,原來問題就出在這地方。

    愛和恨,常常只在一線之間。

    周天星並不歧視同性戀,但也絕不允許另一個女人來搶他自己的女人。不過要是當面戳穿這層窗紙,實在是一件令雙方都尷尬的事,所以他現在只能裝聾作啞。

    「你說,要什麼條件,你才肯離開瑤瑤姐?」楚蓉終於開口了。

    周天星苦笑道:「小妹妹,你認為,這個世界上,任何事都能談條件嗎?如果我問你,需要什麼條件,你才肯親手殺死你父親,你會怎樣回答我?」

    女孩倔強地望著他,不依不饒地道:「周天星,聽說你很喜歡飆車。」

    周天星失笑道:「我從來不飆車,只是在緊急情況下,有可能會把車開得快一點,如果為飆車而飆車,那是不尊重自己的生命,也是對他人生命的漠視。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楚蓉臉色陣青陣白,忽然冷哼道:「我終於明白了,你這個虛偽的男人,就是用這一套騙了瑤瑤姐的。哼!我才不要聽你這些大道理,我只問你,你是不是男人?敢不敢和我飆車?」

    周天星再次無語,心道:「果然就像電影上拍地那樣,這些豪門大族出來的千金小姐,個個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外星人,不知道民間疾苦也就算了,還這麼刁蠻任性。」

    隨後又聯想起昨晚楚雄南的作派,暗暗在心中搖頭:「光看一大一小這兩個楚家子弟,這個家族就應該是沒什麼傑出人才地,楚雄南昨天晚上居然主動要求跟我媽打麻將,還這麼輕易就讓自己的親侄女跟陌生人同居,由此可見,楚家沒什麼家教可言,多半是個躲在父蔭底下乘涼的家族吧,就像紅樓夢裡的賈家,談情說愛一個比一個強,真地要讓他們幹點正事,就上不得檯面了。」

    周天星現在的閱歷,早已達到窺一斑而知全豹的境界,對世態人心洞若觀火,不用起卦,光憑著一些肉眼觀察到的細節推測,許多事也能猜出八九不離十。

    正思量間,楚蓉卻不耐煩了,跺腳嗔道:「周天星,你要是還算個男人,就和我賭一局,我要是嬴了,你就離開瑤瑤姐,要是你嬴了,條件隨你開。」

    這話一出,周天星不禁心中一動,對飆車這種事,他本心十分反感,不過放眼天下,大概還找不出一個能和他比肩的高手(除非對方也是修道人)。

    他凝目望著楚蓉,表情無比嚴肅,冷冷道:「什麼條件都可以?」

    楚蓉眼中閃出一絲喜色,傲然道:「當然都可以,你別以為你以前的那些錄像能唬得了我,我可是有國際賽聯執照的F1車手。」

    周天星臉上露出邪惡地笑容,淡淡道:「我地要求很簡單,如果你輸了,就必須替我辦一件事,具體的事情我現在還沒想好,可是,只要我提出要求,你就必須無條件答應。比方說,讓你脫光衣服在大街上跑一圈,你也不能說不,可以嗎?」

    「下流!無恥!你這個虛偽地男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3:10

第139章 另類飆車

    酒店地下停車場中,停滿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車輛,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繚亂。

    周天星坐在一輛四排林肯車的駕駛座上,頭罩黑布,只露出鼻尖以下部位,有點類似於電影上佐羅的傳統造型,唯一區別是,眼眶部位沒有開洞,也就是說,這塊布的主要功用是,蒙上他的雙眼。

    他正在憑直覺倒車,換檔、踩油門,轉方向盤,動作流暢而精確,操縱著笨重的車身,堪堪越過重重障礙,毫釐不差地把車倒進停車位中。

    如果說停車也可稱為藝術,那麼周天星絕對是停車界的藝術大師,一連串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把在場幾個觀眾看得目瞪口呆。

    「啪啪啪!」

    觀眾之一的楚雄南首先回過神,用力鼓起掌來,如同迎接凱旋的英雄,快步搶到車門邊,不過卻有人比他還快,袁華嗖一聲竄到他身前,貓著腰拉開車門,同時很自然地用一條胳膊撐著車門頂部,恭迎周天星下車,興奮得滿臉通紅:「你這手絕活簡直可以上吉尼斯了。嗨!我開了幾十年車,今天才算見識到什麼叫神乎奇技。」

    楚雄南則是一把拽住剛下車的周天星,用力拍著他的肩,笑得合不攏嘴:「小周啊,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練出這種水平的?說實話,你從前飛車的視頻,我也看過,本來還以為只是偶爾超常發揮,現在看來,真是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啊。」

    對這個未來侄婿,楚雄南現在是越看越順眼了,不吝溢美之辭後,還是覺得沒有完全抒發出感慨,又轉頭對呆立一旁的楚蓉道:「蓉兒。這回服氣了吧,車開得快有什麼用,那不是拼技術,純粹就是在燒錢買樂子,我和你爸從來就不贊成你去玩什麼賽車,你就是不聽。這回碰上真神了,還不快點拜師。」

    楚蓉臉色陣紅陣白,偏過頭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蒙上眼睛倒車嘛,我只是從來沒練過,練多了我也會。」

    又狠狠跺了跺腳,賭氣道:「算我輸了,好了吧,不跟你們玩了,我走了。」然後就繃著小臉。氣呼呼地走了。

    楚雄南含笑望著侄女遠去的背影,心裡早就樂開了花。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的進展居然出乎意料順利。

    昨天晚上,他不惜自降身份,拉著姚春芳和張家生打麻將,為的就是給楚蓉騰出和周天星相處的機會,雖然中間還隔著一個林水瑤。可兩女從一見面起就顯得親熱無比,那是看在他眼裡的,只要三個年青人在一起玩得開心,楚蓉和周天星的關係自然就在無形中拉近了,至於以後地事,他原本是打算,視情形發展再說。誰知今天一大早,楚蓉就急吼吼地衝到他房裡,聲稱要和周天星飆車。請他出面見證。

    平心而論,青年男女間,尤其處於周天星、楚蓉這種年紀,是感情最不穩定的階段,往往並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大多情況下,所謂戀愛。其實是出自一種動物本能。身為過來人的楚雄南,自然深明這個道理,所以他才有自信,可以一力促成這樁美事。

    當然,並不是說年青人就不懂愛情,而是指,愛情本身也是一種學問。需要經驗和經歷的積累。需要在不斷學習中才能得到提高,初涉情場之人。往往只是出於異性間的相互吸引,或者被對方某種特質所吸引,嚴格意義上,這並不是愛情,而是荷爾蒙分泌過剩地結果。

    說句題外話,真正的愛情是什麼?世上沒幾個人能說得清,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愛看言情小說。就筆者看來,愛情並不是空中樓閣,而是和生活密不可分、息息相關的,愛情是生活中一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但並不是全部,所以,不能脫離實際,片面追求理想中的愛情,否則,必然會被生活無情地拋棄。當然,這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以上只是筆者一家之言,不必深究。

    言歸正傳,身為修道人的周天星,修的就是生死大關。所以,他絕不可能像普通年青人那樣振臂一呼,就熱血沸騰,動不動就和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所以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去陪楚蓉發神經,學古惑仔玩飆車,因此,他選擇了一個很另類地方式,和這個自以為是的小公主比停車。理由也相當充分,基本技術不過關,就沒有資格和他單挑。

    毫無懸念,他輕而易舉取得了完勝。

    完成這個不大不小的鬧劇後,周天星就和楚雄南一起外出了。根據昨晚在飯桌上達成的共識,今後一段時間,他必須一直陪同在楚雄南身邊,進行燕航重組的相關談判,而姚春芳等人,則由袁華全程陪同,繼續在北京遊玩。這樣一來,其實反倒給周天星放了假,至少再也不需要偷偷外出了。

    今天和楚雄南一見面,周天星就對他起了個心卦,已對楚家兄弟的算計洞若觀火,同時也覺啼笑皆非,看來他之前的推測一點都沒錯,這個家族雖然極有權勢,卻個個都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錦繡其外而敗絮其中,身居高位而目光短淺,居然把家族聯姻當成頭等大事,不擇手段至此。

    不過,這其實也是一種普遍現象,不足為奇。中國歷史上就有一些昏饋無能地帝王,以為只要用聯姻來取悅外藩,國家就可以長治久安。這種方式並非全無可取之處,漢武帝就曾聯姻匈奴,但那只是權宜之計,是為了爭取時間養精蓄銳,最終消滅對方,否則,他就是個昏君。

    既然有人送上門來「和親」,周天星的小算盤就又打響了。他的一貫作風是,絕不輕易放過任何有利條件,他當然不可能娶楚蓉,但這並不妨礙他暫時利用一下楚家在京城的勢力。

    楚雄南的座車中,兩人正在親切交談。

    「天星,我家蓉兒就是小孩子脾氣。有時候說話做事不知道輕重,你可別見怪啊。」楚雄南輕描淡寫地道,不經意中,已不動聲色地改變了對他的稱謂。

    周天星老臉微紅(只因聯想到卦象中楚蓉的赤身裸體),故意沉默一刻,笑道:「楚總。您可別這麼說,我倒是覺得楚小姐挺有個性的,性格開朗率直,不矯揉造作,還是挺可愛地。」

    楚雄南心情大悅,呵呵笑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昨晚在飯桌上,我就覺得你和我家蓉兒挺班配地,要是你現在還沒女朋友,我倒覺得你們倆挺合適的。說不定就把你們撮合成一對了。當然了,這只是玩笑話,你可別往心裡去。對了,你和林小姐,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對這番半真半假的試探,周天星報以一笑:「楚總,看您說的。我周天星何德何能,怎麼敢那麼貪得無厭。嗯,我和瑤瑤的婚期還沒最終定下來,主要是因為家裡兩位長輩都還在雲南支邊,可能時間上比較尷尬。」

    楚雄南目光一閃,微微頷首,很自然地轉換了話題,語氣誠懇地道:「天星啊,我雖然很少去東海。不過你地一些事我也略有耳聞,聽說你和賀延年之間……有一些意見分歧,還發生過一些小摩擦,當然了,這種情況在工作中是難免地,也許其中還存在一些誤會。這樣吧。以後如果再遇到類似情況,你就直接給我打電話,由我來出面協調,不要動不動就把矛盾激化嘛,你說是不是?」

    周天星沉默片刻,言不由衷地道:「楚總,我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我承認。我對賀書記的一些工作方法不敢苟同,但賀書記畢竟是我的上級領導。您放心,我以後會注意分寸的。」

    楚雄南笑了,連連點頭:「這樣就對嘛,其實賀延年這個同志,不論工作能力還是人品,我一直都是相當放心的。這不,前些時候他還主動向我匯報,對你的工作成績相當肯定,還打算把你列入今年地後備幹部名單裡,由此可見,這個同志辦事還是比較公允地嘛。這樣吧,等下回我去東海地時候,把你們倆拉到一起,當面談談,把裡地疙瘩去了,你看怎麼樣?」

    對楚雄南的滿口胡言,周天星只能照單全收,笑道:「其實我和賀書記之間,也沒什麼原則性的矛盾,要是您親自出面,那就再好不過了。」

    心中卻道:「這樣也好,楚雄南一句話,勝過旁人千言萬語,他賀延年再牛,充其量不過是楚家的一個家奴,以後要再敢對我使壞,我就直接把這張老虎皮抖出來,看他還敢囂張。」

    說話間,車已停下,是市區的另一家五星級酒店,正是這次合資談判的主場地。

    邁入金壁輝煌地大堂,一個燕航的工作人員迎上前,恭敬地道:「楚總,國資委和相關部門的同志快到齊了,我現在就領您過去。」

    楚雄南點點頭,隨口吩咐道:「你回頭給我們安排兩間套房,我們要在這裡住幾天。」接著轉頭向周天星解釋道:「目前各方代表基本上都住在這裡,主要是為了辦事方便。」

    周天星心領神會,知道楚雄南此舉的用意,無非就是把他和林水瑤隔開,不過也沒必要反對,點頭同意了他的安排。

    直到跟著楚雄南來到一間濟濟一堂的會議室中,周天星才發現,楚雄南這回力邀他參加這次談判,並不完全出自私心。

    這次合資行動,主要還是源於當前國際經濟形勢日益嚴峻,令航空業受到了巨大衝擊,由此採取的戰略性舉措。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航空業的客源,無非三大類,商務(公務)、旅遊、探親訪友,在經濟不景氣的大環境下,不管哪類客源都直線下降,這是不言自明地,尤其在國際間的商務和旅遊這兩大塊上,如今的市場需求僅佔平時的兩成左右。而且這是一種普遍情況,世界各國大抵如此。

    這就直接造成了一個後果,航班大量削減,同時運力大量過剩。基於這種情況。全世界各大航空公司都必須設法解決這一難題,而首選的解決方案,就是資產重組,更合理地分配資源和市場。

    燕航這一次的舉措,主要是針對貨運方面,在徵得中央國資委地原則同意後。決定把貨運業務整體拆分出來,在國際上尋找合作夥伴,一方面通過聯合重組獲取流動資金,另一方面希望借此開拓海外市場。當然,天下沒有免費地午餐,開拓海外市場的同時,就意味著必須出讓部分國內市場。同時,這也是對外航最具誘惑力的條件。不得不承認,在這次襲捲全球的金融風暴中,中國的國內市場是受衝擊最小的。

    當然。光從眼前利益看,這樣地重組是有點吃虧地,但如果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一點,一旦經濟形勢回暖,那麼這些預先搶佔的國外市場,將會隨著各國經濟好轉而得到巨大回報。

    毫無懸念,這次合資意向一經發佈。世界各大國地主要航空巨頭就紛紛響應,相繼派出代表團赴北京商談合作意向,英、法、美、日、德、俄加上東道主中國,七個國家的航空業巨頭聚集在這家酒店中,目前正處於初步確定合作意向的階段。

    因此,像周天星這種既懂法律、又通幾國外語、同時還是航空公司中層幹部的人才,自然是進入代表團的最佳人選了。

    這次會談的中方代表團,一共有三四十人,由燕航一位副總任團長。國資委也派出專員全程監督,帶隊的是一個叫費文東地處長,此時眾人正聚在會議室中為下午即將舉行的多邊磋商作準備。

    楚雄南一進會議室,就熱情洋溢地向全體代表團成員介紹了周天星,事實上,除了幾名國資委的監督員外。燕航內部不知道周天星大名的人並不多,所以一經介紹,周天星立刻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費文東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最明顯的體貌特徵就是頭頂中央光可鑒人,是個禿頭。他聽完楚雄南地介紹後,第一個走上前,用力握著周天星的手。讚許道:「小周同志。你來的可真是時候啊。嗯,英、法、德三國語言都通。太難得了,小伙子,要加油啊。」

    周天星連稱不敢,謙虛地道:「費處長,這裡這麼多專業人士,我充其量也就能勝任一個翻譯的角色。」

    費文東一笑,沒再說廢話,只向他投來一個勉勵的眼神,就又回到自己位置上了。

    周天星對這位國資委的處長,一見面就很有好感,原因很簡單,對方身上功德氣息很強,想必是位清正廉潔的官員,所以對他暗暗留上心,這樣的人,以後是可以結交的。

    在這種場合,周天星是沒有什麼發言權地,他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所以只能安靜地坐在一邊,先旁聽一下再說。

    會場上的氣氛相當熱烈,雖然還沒有正式舉行多邊會晤,但各方代表團都已經向中方遞交了書面文件,大致闡述了各自的合作意願。綜合來看,各大外航都普遍希望能以現有的固定資產以及航線資源入股,而且入股比例都提得相當高,這一點和中方的初衷大相逕庭,因為燕航目前最急需的並不是固定資產,而是資金和市場。

    不過,其中倒是有一兩家是對症下藥地,比如日本人開出的條件是,入股的資金和固定資產對半開,不過要求的持股比例高達49%,同時要求在即將成立的新公司中,大幅裁減人員。

    於是,這裡就出現了一個重大分歧,據統計,燕航目前從事貨運業務的人員大概在四五千人左右,而日方的要求是,至少裁減一半,也就是說,最低限度也要裁員兩千人。

    即使與會者大多傾向於日方開出地條件,但在裁員地問題上,這個要求就很難接受了。中國的國情畢竟有別於西方國家,在社會主義體制下,尤其是處於社會基本保障體系尚處於初級階段地今天,從大局著眼,實在不宜學西方人大批裁員。原因很簡單,西方人失業了,還可以享受到不算菲薄的政府救助,不至於引發大的社會動盪,而中國畢竟是新興的發展中國家,家底遠不及那些傳統強國豐厚,因此,許多在西方社會中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中國是行不通的,這是不可迴避的現實。

    會場中的周天星,默默聆聽著這些專業人士的討論,不知不覺陷入深思。

    還是那句老話,修道人也是人,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如果遇上可以為國出力的機會,和大多數有良知的中國人一樣,修道人也願意為本民族出一份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3:34

第140章 超級翻譯

    一張巨大的長條形談判桌,中方和六國代表分坐兩側。中方佔據了一整條邊,不過只有廖廖數人坐在台前,其餘代表團成員都坐在後方。相對的,美、英、德、法、俄、日六國代表團各自派出兩名成員坐在前台,剩下的也都呆在後方。

    這次會晤,周天星擔任的是翻譯角色,坐在燕航副總經理洪巖(代表團長)和國資委特派員費文東之間,不過位置稍稍靠後,和其餘幾名專職翻譯待遇相仿,並沒有資格在前台佔據一席之地。

    對於這項不用費腦細胞的工作,周天星自然游刃有餘,他採用的是翻譯界最強悍的同聲傳譯,也就是說,不會等到對方把話說完才整句譯出,而是基本和對方語速保持同步。他這麼干並不費力,只要對方一開口,他就能直覺意識到對方想說什麼,很自然地用中文說出來就行,和那些普通翻譯相比,他的譯法往往更精確、更貼切。

    他之所以露這一手,並不是為了賣弄,而是想盡快得到代表團成員的重視和肯定,否則,在這次談判中,充其量只能充當一個翻譯角色,無所作為。

    果然,這一細節很快就引得人人矚目,就連對面那些外國人都紛紛對他指指點點。這也難怪,同聲傳譯並不罕見,但能把數國語言揉在一起傳的人,就只能用語言天才來形容了。

    中場休息時,費文東主動把他拉到外間走道上說話,開門見山地道:「小周同志,直說吧,以你的語言能力,呆在燕航實在有點大材小用,如果你願意到我們國資委工作,我可以向組織上推薦,楚總那邊的工作由我去做。你看怎麼樣?」

    這話一出,周天星對這人更生好感,心道果然是位胸懷坦蕩的好官。官場上多的是妒賢忌能的「王倫」式人物,這樣的官倒是少見。

    平心而論,如果把角色對換一下,周天星是無論如何不會把一個年紀二十出頭、副處級、能力超強的年青人主動招進本單位的,就算起了愛才之心,也會認真考察一番對方地背景來歷,確定對自己沒有威脅後。才會這樣做的。

    沉吟片刻,笑道:「費處長,真的非常感謝您對我的信任,只是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我家在江東。父母妻子都在當地,暫時還沒有來北京工作的打算。」

    費文東微微皺眉,面現不悅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以你的能力,來北京發展總好過偏居一隅吧,至於個人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向組織上提嘛。能解決的我們盡量解決。」

    周天星被他堵到牆角上,只得苦笑道:「費處長,您可能不太瞭解我的家庭情況,我父親和岳父都在雲南支邊,家裡已經是分居兩地了,要是我這個當兒子地也走了,我們這個家就真是四分五裂了。」

    費文東怔了半晌,漸漸露出理解之色,歎了口氣,忽然笑了。拍著他肩道:「小伙子人品不錯。給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更看好你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畢竟首都的發展空間比地方上寬闊得多,你說是不是?」

    接著,他從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塞到周天星手上,笑道:「想通了隨時都可以給我來電話。話說回來。想把你弄進國資委。我是存了些私心的,以你這麼高的語言天賦。其實更適合從事外交工作,我在外交部也有朋友,你要是哪天想來北京發展,我也可以幫你推薦一下地。」

    周天星啞然失笑,真不知道性格這麼質樸的人怎麼能在官場上混這麼久的,不由脫口道:「費處長,有句話我說了還請您不要介意。」

    費文東揮手道:「我就喜歡快人快語,說吧。」

    周天星清清嗓子,斟酌著詞句道:「您對我這樣推心置腹,是不是有點交淺言深?」

    費文東聞言一怔,隨後哈哈一笑,爽朗地道:「你這話可算問到點子上了,我天生就是這個臭脾氣,從前也為這吃過不少虧,可就是死性不改。給你這麼一說,我的談興倒也上來了,不過現在沒時間,我看不如這樣吧,今天晚上咱們倆就不要去參加那些飯局了,一塊出去喝頓酒,好好聊聊,你看怎麼樣?」

    周天星平生最愛結交的,就是性格豪爽的人(大概是因為他自己內心陰暗),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中場休息後,會談繼續舉行,這次會晤主要的議程是,各方分別闡述合作意向,上半場是英、法、俄,下半場是日、德、美。

    一開場,就輪到日方代表發言,闡述地內容和之前提交的書面材料並無二致,只是在細節方面作了不少補充。

    日方代表團長名叫吉野武夫,是個戴眼鏡的乾巴老頭,說話時語速非常快,如同開機關鎗一樣,而且咬字口齒不清,聽在周天星耳中,這人的日語發音並不標準,帶著很濃厚的北海道某地的地方口音。這一點很容易理解,比如很多中國人的普通話就說得不標準,國外的情況也大抵如此。

    這樣一來,可就把中方翻譯害苦了。擔任日文翻譯的是個年輕女孩,手上抱著個小本子,低著頭不停速記,就算這樣,反應也遲緩得要命,而且譯文往往辭不達意,甚至好幾次出現了明顯錯誤,直急得額上冒汗,連脖子根都漲紅了。反觀那日本老頭,依然我行我素,一本正經地操著北海道方言侃侃而談,似乎對這一情形並無察覺。

    在周天星直覺中,這日本人是故意而為,不過倒沒存有多深的用心,純粹出於一種變態惡趣味。如同日本有許多電視節目,會專門把一些知名AV女郎請來,在鏡頭前進行花樣繁多地變態遊戲,以滿足部分男性某種性癖好。瞭解這一點後,就很容易理解吉野武夫此時地心態了,盡情折磨年輕女性(哪怕只是在精神上)。也是一種莫大享受。

    不過,周天星並不打算向翻譯小姐伸出援助之手,只因他現在風頭已經出得太足了,要是再精通一門日語方言,無疑會被人視作怪胎(事實上在眾人眼中,他早就是怪胎了)。事事出頭,並不是明智之舉。

    最終,還是中方代表團長為女翻譯解了圍,洪巖不耐煩地打斷吉野武夫的長篇大論。直截了當地道:「對不起,吉野先生,您的發言時間已經超出預定議程了,如果您還沒有表達清楚貴方的立場,就請在會後再向我方遞交一份書面材料吧。」

    吉野武夫聽翻譯轉達後。微現慍色,理直氣壯地道:「很明顯,拖延時間的責任並不在我方,而是因為貴方翻譯工作不盡責,或者是因為,這位翻譯小姐專業素養過於低下。」

    洪巖微微一笑,忽然改用一口字正腔圓的標準日本語。淡淡道:「吉野先生,我認為您地工作很不盡責,或者說您地日語水平過於低下,希望下回談判時,貴方換一位能夠準確運用母語地專業人士,畢竟這只是商業談判,而非外交場合,您認為呢?」

    吉野武夫當場被鬧了個大紅臉,半晌說不出話來。這個可憐的日本老頭,做夢都沒想到。中方地代表團長居然精通日語。一時間理屈詞窮。再也作不得聲。惱羞之下,率全體團員悻悻離去。

    與此同時,就連周天星也不由對洪巖刮目相看。

    通過洪承恩的因果樹,周天星早就知道,這人其實是洪承恩的一個遠房親戚,不過奇怪的是,初見洪巖時。就沒有從他身上感到敵意。當然,也沒什麼好意可言。只感到一種很平淡的心態,而且這人不是負功德,於是當時就放下心,至少這人不會對自己構成太大威脅。如今看他這番舉動,顯然也是個頗有城府、很會辦事地厲害角色。

    整整一下午的會談,其實只相當於一個開場白,六國代表分別充分表達了合作意願,相應的,中方也作出簡短應答(除日方外)。總的來說,沒有涉及到任何實質性問題,還處於相互試探階段。

    所謂談判,說穿了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會後,中方代表團高層都聚集到了洪巖地套房裡,周天星雖然還不算高層,但一下午的表現,令眾人都無話可說,又有楚雄南力邀,也破格參與其會。

    茶香裊裊中,一些見不得光的事逐漸浮出水面。同時也令周天星大開眼界,深切感受到什麼叫做不擇手段。

    一台擱在茶幾上的手提電腦,正在播放一段段剛採集到不久的視頻和音頻。這台電腦是由費文東的一名「助手」親自送來的,其真實身份不言而喻,就連費文東本人,也不知道這位「助手」地真實姓名。在場眾人中,也只有周天星才知道這人的準確身份,其實是一名國安。

    液晶屏上,赫然是各國代表團成員的影音錄像,以及一些電話錄音。播放過程中,周天星擔任的依然還是翻譯角色,主譯英、法、德三國語言,洪巖翻譯日文,至於俄語,乾脆就由那位費文東的「助手」親口傳譯。

    一個多小時後,那名國安又攜著電腦匆匆離去。臨走時,居然還向周天星遞了一個有點令他莫名其妙、十分隱晦的眼神。周天星仔細一想,才明其意,想必他這次突然參與會談,國安部門早就在暗中調查過他了,應該很容易就能查出他在東海國安局的特殊身份。這樣一來,那名國安的表現就很容易理解了,同行相見,自然要打個招呼的。其實,連楚雄南本人都不知道,他居然把一個編外特工拉進了談判團。

    房間裡只剩下四人,楚雄南、洪巖、費文東以及周天星。

    楚雄南首先發言:「綜合看起來,應該還是日本人的底線最接近於我方要求。當然,偵察和反偵察現在已經成了國際間重大商務活動中地一個重要環節,也不能排除對方將計就計地可能性。日本人當前的心態並不奇怪,這家航空公司是日本國內最具規模的,也是有官方背景的,他們急於參與我國國內航線的經營,除了出於經濟目的。還有政治目地。我地意見也傾向於和日本人合作。一旦合作成功,我們同樣也能取得日本國內地部分航線經營權,對我國來說,同樣具有政治和經濟的雙重價值。畢竟我們這位近在咫尺地鄰邦,不管在從前還是在今後,都是對我國最具潛在威脅的強國,這就叫互相滲透吧。」

    直到聽完這番話,周天星才對這次看似普通的商業合作有了全新認識。一個國家的運輸命脈,是絕不容他國染指的。但在某些情況下,也是可以進行適當利益交換地。關鍵在於,如何通過合作謀取利益最大化。費文東清咳一聲,道:「根據相關部門的指示精神,對這次的合作對象也傾向於日方。通過較深層次的經濟合作,抑制日本國內左翼勢力抬頭。同時,在我們將來派駐日本的商務人員中,也會有一定相關部門地名額。之所以邀請這麼多外航,主要是為了便於和日本人討價還價。」

    楚雄南面容一肅,凝重道:「那麼這就是一件必須完成的政治任務了,我們務必要在這場談判中。取得政治、經濟利益雙豐收。」

    接著轉向洪巖,笑道:「洪巖同志,你今天下午的表現真是可圈可點啊,一上來就給了日本人一個下馬威,先挫挫他們的銳氣,接下來的談判,還要請你這位團長一力主持啊。」

    直覺中,周天星總覺得楚雄南有點言不由衷,這人話雖然說得冠冕堂皇,有板有眼。心思卻極為活絡。不禁暗生警惕,心中冷笑:「這老傢伙明顯有點口不對心,不會是想借這件事為自己謀利吧?應該不太可能,他不會不清楚這件事的份量,要真敢做什麼手腳,他就不顧忌後果有多嚴重?」

    正思量間,忽然聽到費文東在問他:「小周。你有什麼看法?」

    周天星從沉思回到現實。望著他苦笑道:「費處長,您真是抬舉我了。」

    費文東曬道:「這又不是什麼公開場合。你不要有顧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沒人會給你上綱上線的,年青人思想活躍,不容易受思維定式干擾,說不定能給我們開拓思路呢。」

    周天星眨巴著眼道:「真要我說?」

    費文東失笑道:「說吧,暢所欲言。」

    周天星沉吟足有一分鐘,才斟酌詞句道:「既然是暢所欲言,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為了滲透進日本經濟界,就必須付出我們國內龐大地市場,無論從政治、軍事、經濟角度,我認為代價都未免太大了。當然,我並不是懷疑相關領導的決策能力,只是有感而發。嗯,這樣說吧,我們國家的地域、人口、資源都不知道是日本的多少倍,以大換小,怎麼想我都覺得吃虧。」

    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對於這番略顯青澀的言論,都抱以近乎玩笑的態度,費文東跟著追問道:「那照你看,這次合資從一開頭就錯了,根本沒必要?」

    周天星認真點頭,誠懇地道:「是的,除非國家有意在五年內對日本動武,比方說在釣魚島附近打一場局部戰爭,或許可以在戰時對敵人的補給造成一定影響,否則,我總覺得這件事弊大於利。如果一定要吸引外資,我也認為最好只吸納單純的資金,對方可以派員參與董事會的決策,但不得干涉公司地日常經營。這個想法或許有點理想主義,但目前地國際金融現狀是,一方面,很多企業缺乏資金支持,另一方面,國際間也存在著大量找不到投資方向的游資。如果我們能吸納進一部分國際游資,可以做到只取其利、避其害。」

    這話一出,每個人的表情都嚴肅起來了,各人都低頭陷入深思。

    良久,費文東狠狠喝了一大口茶,緩緩道:「小周,你的這個想法,有關方面並不是沒有考慮過,之所以最終沒有採用這個方案,主要還是因為,目前的融資環境實在太惡劣了。其實,此前我們也曾向幾家國際知名的投資基金徵詢過意見,對方開出的條件都相當苛刻,是我們不能接受地。」

    周天星驀地眼前一亮,突然間,他想到了自己地海外基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4:08

第141章 我想飛

    當晚,周天星和費文東出去喝了頓酒,算是初步建立起友誼。費文東是個十分健談的人,酒量卻不怎麼樣,幾杯酒下肚,就有了些醉意,和周天星天南海北一通胡侃,一會兒就把家底抖出來了,當然,都是些不關周天星痛癢的小事,比如仕途不太得志、愛得罪人之類的。周天星也沒心思和他多聊,只想藉機在國資委建立些人脈,所以就沒陪他多耽誤工夫,喝了一個多小時酒,就找了個借口抽身而出,回酒店了。

    回到酒店套房中,就開始著手辦正事了。先打電話給遠在法國的阮清,讓她準備至少五億歐元流動資金,同時向她明言,打算注資國內航空業,請她在近期組織一個商務代表團,隨時準備回國接洽相關事宜。

    周天星建在海外的財團,英文名簡稱「B-U-G」,也就是BU財團,中文譯名「星輝國際」。

    名義上,BUG財團和周天星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所有股份由阮清、胡小婉、胡小斌三人均分。同時,所有注資也都是他們三人自己從證券市場上賺來的。當然,如果沒有周天星手把手「指導」,她們是不可能在短期內賺到第一桶金的。

    所以,從嚴格意義上說,這家財團和周天星沒有一點關係。

    目前,BUG財團的淨資產約在十億歐元左右,主要從事地產及證券投資,在國際上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二流財團。其實,只要周天星願意,隨時都可以讓BUG財團進入世界五百強。只是沒這個必要,一方面太過招搖不是他的風格,另一方面,所有資產都歸在阮清和胡家姐弟名下,要是一下子賺得太多,只怕她們無福消受。唯一的辦法,只能讓她們慢慢積累功德,才能承受更多地財富。因此,把財團規模保持在適當的水平上。是必然的選擇。

    至於周天星自己名下的財產,其實只有國內銀行裡存著的七千多萬(曾轉給林水瑤兩千萬),另外瑞士銀行和證券公司帳戶裡還有一千多萬美元,不過他現在已經懶得再去做證券了,就把那些錢都扔在那裡睡覺了。

    到了他現在的境界,其實就是傳說中的視金錢為糞土,需要花錢時拿來就用,不需要時就不去考慮。他真正需要的。其實只是決定巨額資金流向的權力,所以才有了BUG財團地誕生。

    距上回去法國,已有了大半年,期間一直和阮清及胡家姐弟保持著電話聯繫,不過從來沒有碰過面。阮清在電話那頭一聽要回國投資。馬上變得格外興奮,主動請纓要親自率團回國。周天星思量再三。最終還是狠心否決了這個提議,只讓她派個外國經理人過來,原因不言自明,阮清回國,實在太招搖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她回來,周天星就很尷尬了。是不是要背著林水瑤繼續和她私通,是個很折磨人的問題。好在阮清也不是個笨女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在電話裡發了一會嗲就放他過關了。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很是鬱悶。他其實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有了林水瑤也就知足了,但從前欠下的這些風流債。今後如何還?實在是個非常傷腦筋的問題。一想起來就覺頭大如斗,只能得過且過。混一天算一天了。

    這大概也是很多成功男士的悲哀吧,有錢有勢,固然可以享受無邊艷福,但艷遇越多,麻煩也就越多。從某種意義上說,人生,真的很公平。

    同一時刻,這家酒店另一間套房中,楚雄南和楚蓉正在促膝談心。

    楚雄南喝了口新沏地茶,笑呵呵問道:「蓉兒,你今天怎麼想到跟周天星飆車的?」

    楚蓉繃著俏臉坐在沙發上,面頰上不受控制地掠過一抹紅暈,冷哼道:「我就是見不得他那麼囂張。」

    楚雄南的眼睛瞇了起來,饒有興趣地追問:「他怎麼得罪你了,告訴二伯,二伯去教訓他。」

    楚蓉一時語塞,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個不倫不類的借口,賭氣式道:「反正他就是囂張,只要看他那種眼神就知道了,他就是看不起我。」

    這話一出,楚雄南差點笑噴,心道,還是老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頭,看來小倆口進展還是蠻快的嘛,目光一閃,義憤填膺地道:「這還得了,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居然敢瞧不起我家蓉兒,我家蓉兒有哪點不好。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好好教育他一頓,讓他主動來向你賠禮道歉。」

    楚蓉揚起頭,不屑地道:「我才不希罕呢,這回打賭是我輸了,我也不反悔,可是,我還要和他比別地,我就不信,會一直輸給他。」

    楚雄南越聽越覺有趣,笑問道:「你們賭的是什麼?」

    楚蓉自知失言,臉更紅了,只是她生性倔強,依然硬著頭皮強辯道:「我就是看不得他那麼囂張,瑤瑤姐那麼好,怎麼能嫁給這種人?所以我就和他打賭,要是他輸了,就離開……瑤瑤姐。」

    雖然勉強能自圓其說,可惜終究底氣不足。而這番說辭落在楚雄南耳裡,卻又是別有洞天。

    這時地楚雄南,已經確信無疑,自家這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已經喜歡上周天星了,否則人家跟誰結婚,關她什麼事?

    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又問道:「那他要是輸了呢?」

    一提到這節,楚蓉就氣不打一處來,凶巴巴道:「這個傢伙實在太壞了,他說,要是我輸了,他就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還說要是我不答應,他就不跟我比。我那時候腦子一糊塗,居然就答應了他。哼!不過我也不怕,他要是真敢提那些下流的要求,最多不理他,他能把我怎麼樣?」

    這一回,楚雄南徹底無語了,暗暗在心底向周天星豎起大拇指:「好小子,果然是情場老手,夠陰險。夠狡詐。」

    午夜時分,周天星一個人躺在床上,雙手枕頭,默默苦思下一步計劃。

    之前在麥當勞裡,從兩個軍情人員身上得到的卦象,已經被他仔細研究過了。這兩人的地位雖然也不算高,但至少可以讓他總結出一些天樞地活動規律了,得到地結果。卻令他十分頭痛。原因是,天樞幾乎從不出門,吃住都在那幢樓裡,簡直就是宅男中的宅男。

    在如今的社會上,宅男並不少見。可「宅」到天樞這地步的,就是國寶級的宅男了。他的辦公室。其實就是他的家,是一個幾乎佔據著半個樓面地超級豪華大套房,生活、辦公設施一應俱全,所有生活用品都由後勤部門專供,甚至還配有專用廚師、營養師和保健醫生。由此可見,這人地地位在軍情部門中是何等重要。

    最讓周天星鬱悶的是,這傢伙幾乎從來不接見外人。而且似乎沒有什麼親友,除了偶爾去樓下會議室開個會,還有每天定點去天台上喂喂鴿子,其餘時間全都龜縮在他地大套房裡,根本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什麼。

    這一回,周天星真的犯難了,想要見到天樞。就必須混進那幢樓。而且就算混進那幢樓,要是去的時間不對。也見不到他。

    幾乎把腦袋想破了,周天星都沒能想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可以讓他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進入那幢樓。

    「扮成送外賣的?開玩笑,那種部門能讓一個送外賣地進去?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招清潔工?啊呸!這麼老掉牙的電影橋段都能想得出,那些軍情員都是吃素的嗎?就算……我真的混進去了,也難保事後不會被人家當間諜抓起來啊。」

    「天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超級變態,萬惡的宅男啊!」

    折騰了一夜都沒睡著,一直到窗外透進天光,周天星方才驚覺,已經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卻還是傍徨無計,心情極度鬱悶,只能起身去浴室裡好好洗了個熱水澡。

    剛剛裹著浴巾出來,就聽到門鈴響了。

    門開處,楚蓉俏生生立在他面前。她今天穿地是一套常服,牛仔褲運動鞋,上身也是一件緊身運動衫,充滿青春活力的打扮,只是表情很冷,一見他出現,就凶巴巴道:「昨天我輸了,我不賴帳,可是,我還要跟你再比。」

    望著她地可愛模樣,周天星不禁失笑,暗道這女孩雖然是個同志,性格其實很單純,體態已經發展到可做人婦了,不過心智還是個孩子,故意板起臉,搖頭道:「這可不行,先把欠我的賭債還了再說。」

    楚蓉氣呼呼道:「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我今天就是來還賭債的,你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不過你可要小心點,要是提太過分的要求,我就……」

    「你就怎麼樣?」

    周天星直視著她,笑吟吟道。他忽然發現,逗這女孩生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大概這也是一種男人本性吧。

    楚蓉臉色陣紅陣白,硬著頭皮道:「反正你不可以提下流的要求,只要不過分,我就答應你。」

    這回倒輪到周天星犯難了,只因他還沒顧得上考慮這個無聊問題,只得道:「我還沒想好呢,等想好再說吧。」

    楚蓉一聽就火了,柳眉倒豎,叉著腰道:「不行,你現在就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周天星苦笑道:「好吧,可是,我剛剛起床,還沒吃飯呢,餓著肚子怎麼想得出。」

    「那好,我就和你一起去吃飯,看你還能找出什麼借

    周天星無奈一笑,只得由她。

    在酒店餐廳吃完早飯,周天星還沒想出從她身上能撈取什麼好處。他的一貫作風是,物盡其用,如果只是提出一個沒什麼大用地要求。還不如不提。可是,一時間,他又想不出這女孩身上最有價值的是什麼,只能慢悠悠地喝咖啡拖時間。

    楚蓉終於不耐煩了,極度不滿地催促道:「你到底要想多久啊?」

    周天星抬腕看了看表,已經是早上八點半了,隨口敷衍道:「我馬上要開始工作了,等我下了班再說吧。」

    楚蓉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這一套,我二伯說了。今天你不用去開會,放你一天假。」

    周天星無語了,忽然心中一動,想到:「我一個人混不進那幢樓,要是跟著這丫頭,說不定、會不會有辦法呢?」

    雖然私心裡覺得不太可能,但試一試總好過一個人坐著呆想,於是打定了主意。笑道:「這裡太悶了,要是出去吹吹風,到街上轉轉,說不定就有靈感了。」

    這一回,楚蓉也無語了。怔了半晌,才咬牙道:「我可不是想賴帳。是你自己想不出來。我警告你,要是今天天黑前,你還沒想出來,就作廢。」

    再一次,周天星站到那幢樓附近地街道上,遙望著那幢大廈的天頂,怔怔出神。

    其實。要見到天樞,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趁他每天下午去天台放鴿子的時候,也出現在那裡。只可惜,他昨晚想出的種種方案,都有點異想天開,比如。學蜘蛛人爬上去。再比如,直升機空降。最過分地是。他之前仔細考察過地形,那幢大廈周圍,沒有更高地樓了,就算想用望遠鏡偷窺也辦不到。

    「周天星,你到底想出來沒有?」

    楚蓉又不耐煩了,在旁跺腳嗔道。

    周天星幽怨地望了她一眼,語氣古怪地道:「你會爬樓嗎?」

    楚蓉怔了一下,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無聊,懶得理你。」

    周天星隨手指著那幢樓,語氣曖昧地道:「你說,那個樓為什麼那麼高?」

    楚蓉頓感不妙,惡狠狠盯著他,恨聲道:「你不會想讓我去爬那個樓吧,你要是敢提這麼過分的要求,我就讓我二伯……」

    周天星冷笑道:「說呀,怎麼不說下去了,我看你就是在想方設法耍賴。」

    「你不是男人,再敢耍無賴,我就一腳把你踢飛了。」

    女人不講理地時候,周天星從來不會傻到浪費口舌去跟她們爭辯,於是自顧自坐到路邊花台上,任她那對曲線玲瓏地長腿在眼前晃來晃去,作出種種威脅動作,夷然不懼。

    不過,有個人陪他說說話,倒也不算太鬱悶。而且,人的思想一般都不可避免地會有某種定式,思路堵塞的時候,找個人說說話,有時還是能夠啟發靈感的。

    終於,就在坐下一分鐘後,周天星的眼睛亮了,突然,重重一拳砸在身邊的水泥花台上,雖然疼得直吸涼氣,卻已經笑容滿面,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她,一字字道:「我想到了。」

    楚蓉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不少,用滿含威脅和警惕的眼神回視著他,同樣一字一頓地道:「你說。」

    「我想飛。」

    「什麼?」

    「我說,我想飛,想開著熱氣球,逛逛北京城。當然了,要你陪著我。」周天星理直氣壯地道。

    漸漸地,楚蓉地神色,終於緩和下來,眼神中居然還蘊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中午時分,周天星終於如願以償,乘上了一隻巨大的熱氣球。至於楚蓉是怎麼弄到熱氣球的、以及怎麼可以在京城上空兜風之類的問題,他壓根沒關心,只見到她一直在不停地打電話,這個伯伯那個叔叔一通亂叫,不是發嗲就是發嗔,總之是圓滿完成了任務。

    很明顯,楚蓉自己也很愛玩熱氣球,就在這只碩大無比地彩色氣球緩緩升空時,她居然比周天星都要興奮,紅光滿面,眼波流轉,還帶上了全套行頭,望遠鏡、墨鏡、照相機,還有一大堆眼花繚亂的零食飲料,打扮得和遊客差不多。

    吊籃中,兩人還在絆嘴。

    「喂!你不是飛行員嘛,開戰鬥機多過癮,坐個氣球就搞得這麼興奮。」

    「哼!沒有情趣地老男人,開飛機和開氣球能一樣嗎?坐在駕駛艙裡戴著氧氣面罩,你以為很好玩麼?坐氣球多舒服,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沒有品味的傢伙。」

    「算你有品味,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大熊貓,你是團團還是圓圓。」

    「下流!」……

    不管怎麼樣,周天星在當天下午四點整,還是在數百米高空中,俯視到了踩著點上來的天樞大校。

    超越常人數倍的視力中,這個可惡的宅男居然還遙遙向他打了個手勢,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4:33

第142章 技術含量

    毫不猶豫地,瞬間栽下天樞的因果樹。下一刻,周天星呆若木雞。

    不是因為天樞的經歷多麼詭異,而是,這回消耗的功德,實在太離譜了。一個二十一歲的年青人,居然就消耗掉超過100點功德。

    當初栽種洪承恩的因果樹時,才花去1100多點。栽下瑤光的因果樹,也只用了850點功德。

    經過這番對比,周天星對推卦的本質,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所謂推卦,就是以時間為主軸,依次推出一個人的過往經歷,然而每個人的經歷都不盡相同,有的人生活豐富多彩,有的人單調乏味,所經歷的事、所認識的人自然也是天差地遠。

    簡單地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活法,有人整天奔波勞碌,有人天天混吃等死,那麼前者的經歷就肯定比後者複雜得多。這種複雜程度在推卦時就會被忠實體現出來。經歷越複雜的人,消耗的功德自然越多。

    所以,栽因果樹時,如果光以年齡作為考量所需功德的指標,顯然是錯誤的,至少是不完整的。

    吊籃中的周天星,陷入深深的思索:「看來今後栽因果樹的時候,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粗放了,每個人的年齡、經歷都不盡相同,所耗費的功德差異必然會很大,這回算我運氣好,預先就存了許多功德,下回要是再這樣草率,說不定一不小心,就又把功德耗乾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修道,也要有一絲不苟的科學精神啊。」

    如今在他識海中,已經栽下了三棵因果樹,分別是洪承恩、瑤光和天樞,功德節餘目前是4500點左右。不過這只是一個模糊值,因為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緩慢變動,處於持續增長中。

    「唉!真想一氣把這些功德全花掉,說不定就能像上回一樣,直接闖進煉神後期了。可是不行啊。太危險了,還是悠著點吧。」

    隱隱地,周天星生出一絲明悟,只要再栽下兩三棵因果樹,或者閉關苦練兩三年神念。就可以步入煉神後期了。唯一地瓶頸,還是出在功德上,沒有充足的功德儲備,就算勉強升級,也難免會被心魔所乘。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可以升級,卻不敢升級了。

    一瞬間,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抓住目前這次難得的機遇。再狠狠撈一筆功德,然後直接闖進煉神後期。

    「喂!喂!傻啦?」

    一個女聲把他拉回現實,有點茫然地望向吊籃另一側,不覺眼前一花。紅彤彤的晚霞,把一張瑩白無瑕的俏臉籠罩在光暈中,美艷不可方物。

    辦完了正事的周天星,才想起身邊還有個同伴,楚蓉。

    她沒好氣地嬌嗔道:「發什麼呆啊。快一點,我們去故宮轉轉。」

    一提到故宮,周天星立刻變了臉色,忙擺手道:「我不去,你看,天都快黑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楚蓉嗔道:「黑什麼啊。天還這麼亮,不行,這個氣球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借來的,一定要玩個夠。」

    周天星板起臉,堅持道:「你想去哪都行,反正我就是不去故宮。」

    楚蓉側著頭仔細端詳他一陣,忽道:「那就去八達嶺吧。我想看長城。」

    這話一出。周天星也動心了,他還是第一次來北京。除了去過一次天安門,什麼地方都沒玩過,能坐在熱氣球上逛逛長城,一定很有趣,不過還是有點猶豫地道:「有多遠啊,馬上就要天黑了。」

    楚蓉鄙視道:「看你這點出息,天黑怕什麼,今天可是農曆十五,我還帶了紅外線夜視鏡呢。白天看有什麼意思,一堆堆的全是人,我還從來沒有晚上去過長城呢。」

    被她這麼一說,周天星心思活絡起來,加上剛解決掉一個棘手地問題,心情也不錯,於是就同意了。

    皎潔的月色下,綿延無盡的城牆靜靜匍匐在崇山峻嶺間,如同一條沉睡千年的巨龍,卻望不見頭尾。

    然而,吊籃中的周天星還沒來得及驚歎這世上獨一無二地人造奇觀,識海就已被洶湧而來的無數影像填滿了。

    他所見到的,並不是令無數英雄盡折腰的大好河山,而是金戈鐵馬、狼煙滾滾、屍山血海。

    這是真正的古戰場,一幕幕人間地獄般的景象紛至沓來。

    戰場,自古就是好男兒建功立業的最佳場所,也是文人騷客們抒發胸臆的大好題材,但是,只要親身經歷過一次戰場,就不會產生那麼多所謂的豪情壯志了。

    戰場是什麼?就是屠宰場。去過宰豬場地人都知道,那種地方,只有鮮血和嚎叫,沒有豪情。

    有可能感受到這類情緒的,不會是豬,也不會是宰豬工,大概只會是宰豬場的主人。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知不覺,周天星油然吟出八個字,然後轉向身旁的楚蓉,語氣中帶著一絲厭惡:「這個地方不好玩,我們回去吧。」

    楚蓉聞言一愕,嗔道:「你發什麼神經啊,剛來就要走,我還沒玩夠呢。」

    「那好,你自己玩吧,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周天星扔下最後一句話,就自顧自地走到一角坐下,閉目假寐起來。同時,為了排除那些令他很不舒服的歷史殘影,不得不默運清心訣,把意識沉浸到研究天樞的因果樹中。

    仔細觀摩一番後,周天星這才理解,為什麼推出天樞的生平需要耗費那麼多功德了。原因是,其中的技術含量太高了。

    不得不說,這個幾乎全天候守在電腦前地超級宅男,是個數學天才。當然,還是電腦天才。整個軍情部門目前所用的電腦操作系統,就是在他領導下開發出來的。最過分的是,連開發這套系統的編程語言都是他利用國產芯片及相關設備搞出來的。同時,用這套語言編寫的任何操作、應用程序,都具有和微軟所有產品地兼容性。而這一切。僅僅是他十八歲以前完成的眾多工作之一。

    這樣一來,就很容易理解,中國軍界為何會出現一個年僅二十一歲地大校了。這樣的人材,無疑是國寶級的,就算給個少將也不過分。

    不過。周天星並沒有時間浪費在發感慨上,他真正關心的,是能從天樞身上撈取多少好處。

    然而,就在他還沒想通這個問題時,已經被一段不經意中看到的卦象驚呆了。

    液晶屏上,一隻小鴿子撲閃著雪白地翅膀,拉出一行行文字。

    「嗨!在幹嘛呢?」

    「無聊唄,在發呆呢「我暈,你不是一向都吹噓自己是個多麼了不起地黑客嘛。發什麼呆啊,去攻擊五角大樓的服務器啊。」

    「去死,我是個很有職業道德地黑客,從來不會惡意攻擊別人的服務器,除非接受了客戶委託,要不,有錢人,你委託我吧。給我一千萬美金,我就發點H圖到五角大樓的主頁上。」……

    此時此刻的周天星,腦海中只剩下兩個字,荒誕。

    「天樞,我好無聊,我好無聊,天樞……我X!天樞就是我好無聊。天底下居然真有這麼巧的事?不可能,你當是在寫小說啊。」

    他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咆哮,幾分鐘後,又從咆哮變成了呻吟:「神啊,救救我吧,我要崩潰了,天樞真地是我好無聊。這個該死的混蛋。一直在逗我玩。太卑鄙了,從我剛認識他起。他就偷偷看過我的戶籍檔案了,連我銀行裡存了多少錢都查過,媽的!還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裝窮,裝可憐,裝無辜,真是個心理極度變態的宅男。哼!還想偷偷參加我的婚禮,臭小子,你等著,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想到這裡,不禁又有點得意,心道:「現在的情況是,他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他是誰,可是,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正胡思亂想間,突然感到身下微微一震,睜眼一瞧,原來不知何時,他乘坐的這只熱氣球已經穩穩降落到了地面。

    環顧身周,似乎是一座小型機場地停機坪,不過機坪上顯得很空曠,只有一架灰撲撲的直升機停在極遠處,另外,附近還停著一輛軍用吉普車,車旁站著一名年輕陸軍少尉。

    那少尉顯然和楚蓉很熟,氣球一落地,就迎上前,向她親熱地笑道:「小姐,快上車吧,首長都在家裡等急了。」

    楚蓉邁出吊籃,冷著臉,一言不發地點點頭,逕向那輛車走去。從始至終,連眼角都沒掃周天星一下。

    那少尉見此情景,不由一怔,忍不住在她背後道:「首長說,要我把你的朋友一起接回家吃飯的。」

    楚蓉頭也不回地道:「我不認識他。」說話時已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接著就聽砰一聲,重重關上門。

    那少尉望望這邊,又望望那邊,眼珠急轉,終於露出恍然之色,接著,擺出一副很為難的表情,向周天星苦笑道:「周先生,您看……」

    周天星這時也明白過來了,心知這少尉大概是楚雄海家的勤務兵之類的角色,奉命來接楚蓉回家地,至於楚蓉現在的態度,也容易理解,一定是剛才在長城上把這小公主惹毛了,才會對自己不理不睬。

    這下,周天星倒真有點犯難了。放眼望去,荒涼異常,連不遠處的航站樓上都沒幾盞燈,看上去,這裡應該是一座半荒廢的機場,也不知道離市區有多遠,要是不跟楚蓉的車回去,自己想辦法的話。可就要大費周章了。別地不怕,主要是時間寶貴,浪費不起。

    不過,這也難不倒周天星,他主動走到吉普車前,氣定神閒地道:「楚小姐,你不是還想和我賭嘛。這樣吧,我們現在就來賭一場,要是你嬴了。我就滿足你上次地要求,要是我嬴了呢,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要搭一下你地車。」

    沉默半分鐘後,楚蓉在車裡道:「真的?」

    「當然是真地。猜拳猜硬幣隨便你,機會難得,不要錯過哦。」

    「我才不信,你會這麼便宜我。」

    「我就是想便宜你一回,不可以嗎?」

    「那好。」

    楚蓉意氣風發地跳下車,自信滿滿地道:「我就不信,還會輸給你,現在就比石頭剪刀布,三局兩勝。」

    這次賭局的結果。自然沒有懸念,還是周天星嬴了,於是,他心安理得地坐到了副駕座上,悠閒自得地欣賞起窗外的風景,而身邊擔任司機的少尉,則不時向他投來一個充滿仰慕的眼神,意思是。大哥,俺真是崇拜你,這麼另類地招都想得出。

    當車漸漸開進市區,已經可以在街面上看到出租車時,周天星打破了車廂中的沉默,對那少尉道:「我就在這裡下車吧。」

    那少尉一愕,忙道:「周先生。我可是專門來接您和小姐的。」

    周天星微微一笑,道:「請你轉告你們首長,我今天不太方便,再說,有人恐怕也不見得喜歡我去吧。」

    話音剛落,楚蓉就在後座上冷冷道:「小張,你聽錯了吧。我爸又不認識他。幹嘛請他到我們家裡去?他要走,你就讓他下去好了。誰希罕。」

    那少尉這回可真是犯難了,向周天星投來一個既嗔怪又無奈的眼神,苦笑道:「周先生,您就不能……嗯,遷就一下……」

    楚蓉一聽就火了,怒道:「小張,你在說什麼呀,誰要他遷就了,你快停車,我再也不想看見這個人了。」

    於是,車真的停下了。

    臨下車時,卻聽楚蓉冷笑道:「周天星,你真不是個男人,只是為了搭一趟車,就拿瑤瑤姐來賭,人面獸心,說地就是你這種人。」

    不知怎的,就在聽到「人面獸心」四字時,周天星心中猛地一痛,腦海中又浮現出邱本初的音容笑貌,頓覺神傷魂斷,百般滋味一起湧上。一時間,整個人都僵在了座位上。

    良久,他才幹澀地道:「你說得不錯,我就是人面獸心。」接著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望著他離去的瘦削背影,車內的楚蓉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煩意亂,晶亮的美眸中漸漸升起一絲深深的困惑,在某個瞬間,她忽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蕭索,就來自這個男人單薄地背影,彷彿是一種遺世獨立的滄桑。

    「小姐,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現在又後悔了吧,要不我幫你去把人家追回來。」那少尉扭過頭,目光中含著深藏的笑意,望著怔怔出神的楚蓉,用開玩笑的口吻道。

    楚蓉先是一怔,隨後回過味來,跺著腳大發嬌嗔:「臭小張,你瞎說什麼啊,你要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去我爸那裡打你的小報告,把你以前做的壞事都告訴他。」

    那少尉顯然早就習慣了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嘿嘿一笑,轉回頭繼續開車。

    「臭小張,今天地事,不許告訴任何人,聽到了嗎?」

    「哦,知道了。可是,今天發生過很多事啊,哪一件不能告訴別人?」

    「哼!明知故問,下回我不帶你出來玩了。」

    「要是首長問起來呢?」

    「也不能說。只可惜,楚家的司機,真正服從的只有一個人,楚雄海。

    當晚,書房中,楚雄海皺著眉,面含不悅道:「他為什麼不肯來吃飯?你有沒有和他說清楚,是我請他來的?」

    少尉苦笑道:「首長,我當然說了,可是,我到機場的時候,小姐正和他賭氣呢,兩個人一下氣球,就誰也不理誰,可能是玩的時候鬧彆扭了吧。」

    楚雄海一眨不眨地緊盯著他,追問道:「後來呢?」

    少尉忍不住失笑道:「首長,您可是沒親眼看到當時的情景,兩個人就像小孩子一樣,真有意思。一開始是互相不理睬,小姐一個人氣呼呼地坐到車裡,後來周天星跑過去說,要和她賭什麼東西,小姐就又下來了,兩個人玩剪刀石頭布,結果小姐就輸了,後來嘛,一路上兩個人還是繃著不說話,可一進市區,就又鬧彆扭了……」

    楚雄海細細聽完全部經過,不由啞然失笑,搖頭道:「這兩個小年青,還真是一對小冤家,算了,就任其自然發展吧。對了,小張啊,蓉兒平時最喜歡拉著你出去玩,今後一段時間,你其他事都不用管了,專門負責接送蓉兒。另外要注意觀察,有什麼新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是!」

    少尉心領神會,舉手敬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4:57

第143章 超級用戶

    酒店套房中,周天星抱著電腦坐在床上,十指如飛。

    他正在寫程序,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打出的這一行行代碼代表的是什麼,他其實只是在抄寫,把天樞自編的一些黑客工具照抄下來。

    幹這件工作,除了比較無聊,還是比較輕鬆的。儲存在識海中的信息,和他自身的記憶本質上是相同的,所以,天樞做過的所有事,都相當於他的一部分記憶,並不需要時時參照對比,信手打出來就是。當然,這僅僅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因果樹並不是萬能的,只能通過它瞭解天樞的所做所為,並不能窺測對方的內心世界,就連這些程序的用途,也要好好費一番工夫才能研究出大概。

    抄寫這些程序的同時,他還在從天樞管理的服務器上下載軍方專用操作系統。另一方面,在因果樹中實時監控天樞的一舉一動。

    第一次學人家當黑客,心裡實在沒底,完全無法預料這樣做的後果,會不會被對方察覺。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武俠小說裡的三流武師,偷學了很多招式,卻沒什麼內力,在街頭擺個地攤耍把戲,也許能騙點賞錢,要真和人動手過招,還是能免則免的好。

    因此,他非常小心,一旦發現對方有任何異動,他都隨時準備拔電源因果樹中的天樞,此刻正穿著睡衣坐在電腦前,在QQ平台上玩帝國,手邊還有個盛著小蕃茄的果盆,一隻手狂點鼠標。另一隻手不時拈起一粒紅澄澄的番茄扔進口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看上去,根本就是個沉迷於遊戲地頹廢青年。

    終於。周天星連續抄完了三個程序。其中兩個是用來防範追蹤的。還有一個專用於譯碼。同時,漫長的下載工作也完成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格掉一塊硬盤分區,安裝新系統及防護程序。

    當這一切全部搞定時,天樞還在興高采烈地玩遊戲。

    其實,這套軍用網絡也可以在微軟地視窗操作平台上使用,但周天星是個謹慎慣了地人,在並不瞭解其核心運作規則地情況下,他寧願繞點遠路,也要確保萬全。天曉得那些職業特工有多少偵測追蹤手段。一不小心把自己兜進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臭小子,怎麼還不去睡覺,都已經過四點了,還在玩遊戲,你要是我兒子,我非打得你屁股開花不可。」

    凌晨四點剛過,周天星就不耐煩地在識海中訓斥起天樞了。他仔細研究過天樞的作息時間。一般都是凌晨四五點睡覺,中午起來吃早飯,飯後處理日常公務,下午四點準時上天台喂鴿子。接下來,從喂完鴿子一直到次日凌晨,基本上都是他的個人娛樂時間,幾乎天天都是這麼過。因此。這傢伙每天的工作時間其實少得可憐。最多只有四小時左右,但只要他坐在電腦前面。周天星總覺得不放心,非要等到他去睡覺才敢正式開始做壞事。

    果然,那邊的天樞像是聽到了他的指責,終於打個呵欠,關掉電腦,起身時還不忘把最後兩粒小番茄塞進口裡,神情委頓地去衛生間洗漱了。

    周天星精神大振,毫不猶豫地登陸軍情網,用的是之前在麥當勞中被他推過卦的一名工作人員的個人帳號,點進郵箱界面,然後利用剛剛寫出來地譯碼程序,開始破譯一個專用郵箱的密碼。

    兩個多小時後,成功進入郵箱,他長出一口氣,也來不及慶幸,強抑著激動的情緒,直接使用天樞的最高權限,進入該系統的後台管理界面,熟練無比地創建了一個高級系統管理員帳號和一個S級用戶帳號。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所謂S級用戶,指的是,只有情報部門首腦以及總參相關首長才能擁有的權限,一般用於查詢信息、發佈指令以及向下級用戶授權。相對地,各級系統管理員的權限是,維護系統穩定運行和資料庫安全、以及管理用戶帳號。而同時擁有了這兩種相互制約的權限,周天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在大多數網絡系統中,為了保障安全,一般不會出現萬能帳號,往往會設置各種類型、分工不同的帳號。即便以天樞的最高權限,也只有創建、刪除高級管理員和S用戶的職權,就算是他親手創建的帳號,他本人也不知道會被誰使用,而是由系統隨機生成密碼,先儲存在一個專用郵箱中,再由別地管理員將該郵件轉發到使用人地郵箱中。同時,出於情報部門工作的特殊性,每個帳號都不會在系統中留下使用者地個人信息,而是由專人負責書面登記,經層層核實後,建立秘密檔案。因此,就算整個系統崩潰,用戶信息也不會外洩。

    當然,任何設計精密的程序都難免存在漏洞,問題只在於有沒有能力鑽空子。

    周天星現在鑽的空子是,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已經偷偷創建了兩個超級帳號,這時只要鑽進儲存新建帳號的郵箱,就可以把郵件轉發出來(不能當場看,郵箱管理員也沒有查看郵件的權限),而郵件的接收者(必須是系統中的郵箱),則可以從曾經被他推過卦的三個倒霉蛋中,任選兩個。事後只要清除掉所有痕跡,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到兩個超級帳號,同時,順理成章地避過在現實中建檔這個至關緊要的關口至於這套做法是否能避過所有耳目,周天星心裡其實也沒底,不過,就算在操作過程中出了問題,也沒有太大的關係,畢竟他只是用一台手提電腦無線上網,最多事發後把這台電腦銷毀掉,死無對證。再說。軍情部門的技術手段再牛,也牛不過他的心卦,一旦有什麼危及到他自身的風吹草動,大可從容處置。

    這番通宵苦戰。一直持續到早上七點多鐘。終於大功告成。兩個豪華帳號創建成功,並且順利偷取了密碼。

    「可是,接下來我該幹什麼呢?」

    擁有了超級權限後地周天星,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一時竟然想不出下一步該幹什麼才好。

    這種情形在生活中其實也很常見,一個窮鬼突然一夜暴富,說不定就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大多數情況下,並不是「小人得志」,而是在突如其來的巨大精神衝擊下。心理失去了平衡。

    抱頭苦思良久,周天星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只因他突然發現,除非他是個外國間諜,否則,就算擁有超級帳號,也沒有太大用處。原因很簡單。他真正要對付的,只是瑤光一個人,而不是自己地國家。

    現代社會離不開網絡,但是,網絡也不是萬能地,許多事還是要靠人口口傳達或者辦理地,因此。就算他在系統中擁有S級的首長權限。也不可能真的象軍情部門的首長那樣發號施令,否則。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系統中有個胡亂發布指令的帳號,只要稍微追查一下,就會發現這個帳號是平空多出來的。

    「看來只能作長期潛伏的打算了,這個S級帳號實在太惹眼了,不宜經常使用。」

    他腦中一邊思索,一邊用高級管理員權限,又在系統中新建了一個用戶,用同樣的方法套取密碼後,又換上S級首長登陸,授予該用戶A級權限。至此,他又平添出一個A級用戶帳號。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系統中的用戶權限,除管理員外,共分S、A、B、C、D五級,其中S級最高,不過全系統中只有廖廖幾個,分別是軍情部門正副首腦及總參相關首長;A級則是僅次於級的高級用戶,也就是象天樞、瑤光這一級地人物,屬於中高層首長,擁有這類帳號的,約三四十人;至於B、C、D三級,依次類推。

    建完帳號後,再次把瑤光的經歷翻出來仔細研究一番,周天星終於從中找到了最適當的突破

    「呵呵!死女人,你不是懷疑我的皇軍身份嘛,不如就反其道而行,讓你懷疑個夠吧。」

    於是,半小時後,一封以這位新建A級用戶名義發給瑤光的郵件新鮮出爐了。這封郵件的內容是,請求瑤光所在地部門(主管南方軍區)協助調查周國輝的一切資料,同時,極為隱晦地指出,周國輝的真實身份有可能是一個長期潛伏於我國國內的日本特務。

    像這類協查通知,在情報部門中其實是司空見慣的。如同普通企事業單位一樣,情報部門也有許多分工不同的機構,有的負責國內,有地負責國外,有地負責調查,有的負責匯總分析。同時,出於保密需要,就算在軍情部門地內部網絡中,一般情況下,除非直接的上下級領導,每個帳號所代表的真實身份並不公開,相互間只能看到對方的級別。

    當然,其中也是有一定規則的,根據內部條例,A級用戶,有權根據工作需要,直接向對方發出協查通知,不過並不是直接發給當事人,而是通過系統轉發。正如現在的情況,周天星並不是把郵件直接發給瑤光,而是發給系統指定的、分管南方軍區相關事務的主管,相應的,瑤光調查出結果後,也只能通過系統轉發給原發件人。正常情況下,相互間都不清楚對方的具體身份。

    而這一保密措施,卻正好迎合了周天星的需要。

    他之所以發這封郵件,當然不是為了故意坑害自己的父親,周國輝的底細他比誰都瞭解,就算硬要栽贓,也不可能把周國輝變成漢奸。真實動機只有一個,讓瑤光誤認為周國輝是個日本特務,進而指導她的思維,最後認定自己也是她的同類。

    這一著看似有點冒險,實則安全無比,瑤光收到協查通知後,不管她是否真的會展開調查,都無法在實質上對周國輝構成影響。因為她絕不可能張揚此事,甚至很有可能在看到這封郵件的第一時間就刪掉,就算她不刪,周天星也會以後用她的帳號登陸。把「罪證」刪掉。總之。自從栽下瑤光的因果樹那天。這女人就逃不出他地掌心了。

    擁有天樞、瑤光兩棵因果樹的周天星,不管干多麼冒險的事,其實都是似險實安。

    事情告一段落後,已接近早上九點,周天星這才感到肚子餓了,關掉電腦,去衛生間飛快地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就出門用早餐了。他今天的日程排得很滿,從上午十點起。繼續參加談判,一直要到下午五點才能結束,接下來談判團內部還要開會,開完會勢必還要參加飯局。他第一次感到,當國企幹部,有時還真不是件輕鬆地活。

    就在他剛剛踏出房門時,手機響了。翻蓋一看,居然是葉佳打來地,怔了一下,忙把剛邁出去地腿又收了回來,重新回到房裡,關上門接電話。

    「天星,你那邊怎麼樣?」

    葉佳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沙啞。開門見山問道。

    周天星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無非是為了華家的藥。只可惜,他並不是慈善家。雖然當初這條信息是對方提供給他的,但這批藥可是他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到手的肥肉怎麼可能白白讓給別人?

    最關鍵的是,他對慕容飛的父親一點都不瞭解,如果救下慕容殷德,同時就接下了對方的因果,而一個黑道大佬能有多少功德,可想而知。因此,他不會踏進這潭渾水。

    不過,就算不幫人,面子上地功夫還是要做到十足的。

    歎了口氣,道:「佳佳,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替你家小姐想辦法,前幾天還跟著部隊進了一趟江北山區,只可惜,最後還是讓那兩個千年教分子跑掉了,到現在都沒找到他們的下落。對了,那批東西就是被千年教劫走的。」

    葉佳沉默片刻,也歎道:「天星,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替我家小姐多謝你,你肯為這件事親自進山,足見你真的很盡心。我們掌握的情報也和你差不多,只是,你可能還不知道,那兩個邪教妖人已經死了,是我家小姐親眼看到的。唉!現在所有地線索都斷了,你能不能再幫我們打聽一下,官方有什麼最新進展?」

    周天星暗暗苦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天生就是個騙子,整天坑蒙拐騙,居然還有那麼多人對自己信任有加,偶爾為之也就算了,可長此以往,總有一天會良心崩潰的。別的不說,就說邱本初那件事,就是個無比慘痛的教訓。

    不知怎的,周天星平生第一次,良心發現了,衝口道:「佳佳,我現在已經到了北京,就算這批藥被劫了,我估計有些地方……應該還有點存貨的,只是我實在不敢保證能不能弄到。」

    葉佳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聲音微顫地道:「天星,你……你真地肯幫我們這個忙?」

    周天星輕歎道:「我有言在先,只能盡力而為,真地不能保證成功。」

    「沒關係,真的,只要你肯幫忙,我和我家小姐都會感激你一輩子地,你不知道,小姐……她……自從那天回來以後,這幾天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葉佳說到後來,已是語帶哽咽,甚至能從電話那頭聽到她極低的抽噎。

    周天星心中暗歎,真不知道要是救下了慕容殷德,會發生什麼後果。看這情形,也許正如當天唐六如所言,慕容飛為親情所困,已經執念深種,這對修道人來說,無疑是大忌。道理很簡單,人生百年,總有一死,如果慕容殷德在短期內病發而死,慕容飛縱然傷心難過,其實是長痛不如短痛,說不定還能闖過這一關,可如果借助超自然力(華家的藥)把慕容殷德救下了,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

    試想一下,就算慕容殷德還能再活上二三十年,遲早還是要死的,像這樣從生到死、從死到生、再從生到死的幾番折騰,慕容飛最後的下場就很難預料了。

    因此,在修道人眼中,唐六如當日對慕容飛說的那番話,實際上是真心幫她渡過難關。只是,這近似殘酷的道理,並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修道,是人類最逆天的行為,挑戰的是亙古未變的自然法則,相應的,修道人也必須付出常人難以承受的代價。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呆立許久,默默搖頭,漸漸地,一絲苦澀無比的笑容爬上面頰。

    「我費盡心機去弄那批藥,是否也已經犯下了執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5:21

第144章 足球的樂趣

    一連幾天談判,周天星依然充當翻譯角色,不過表現得非常低調,只干屬於自己本職範圍內的事,基本上不發表個人意見。實際上,他只是在等待,靜候最佳的出手時機,破壞這場談判。

    除了當翻譯,談判團的一切應酬活動他都不需要參加,因為楚蓉每天都來找他。

    包括楚雄南在內,在所有人眼中,他和楚蓉的關係非常親密,就算不是情侶,也完全稱得上曖昧。只是,也只有身為當事人的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非但不是情侶,反而是情敵。

    楚蓉每天纏著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和他賭林水瑤。

    雖然在周天星眼中,這種遊戲類似於小孩子過家家,無聊而且幼稚,就算他真的輸給楚蓉,也不會傻到真的去遵守這類不知所謂的賭約。以他如今的心智,對付這種沒什麼閱歷的小女生,和吃飯喝水一樣輕鬆。之所以肯天天陪她玩,一來是順理成章地逃避那些無聊應酬,二來是並不介意從楚蓉身上多嬴點綵頭,只因他已漸漸瞭解這小公主的脾性,外表刁蠻任性,本質上其實是個守信用的好孩子,答應過的事就不反悔。

    「十六,對,上回是十五,你已經欠我十六個要求了。」

    某次玩過撲克後,周天星表情嚴肅地盯著她,認真地道:「我都嬴到不想再嬴了,你還這麼有信心?」

    坐在他對面的楚蓉死死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周天星歎了口氣,又語重心長地道:「楚蓉,我陪你玩了這麼久,其實只是想讓你明白一點,就算只是在賭桌上,你也不可能從我手裡把瑤瑤搶走,我鄭重奉勸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不然只會越輸越慘。」

    過了很久,楚蓉倔強地抬起頭,直視著他,一字字道:「最後一次。我就不信,永遠輸給你。」

    周天星失笑道:「好吧,那你想賭什麼?」

    楚蓉俏臉微紅。言辭閃爍地道:「今天晚上。有一場足球賽,江東隊對首都隊,我當然押首都隊了……正好你是江東人。就押江東隊吧。」

    在所有體育運動中,周天星最不關心的就是足球了,連甲A甲B都搞不清。不過,就算他是個足球小白,光看楚蓉這副模樣,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鬼。

    略帶譏嘲地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選江東隊呢?不如你自己跟自己賭吧。」

    楚蓉的臉更紅了,首次在他面前現出一絲羞赧,垂下眼瞼道:「我知道這有點耍賴。可是,江東隊也不見得就一定會輸的,他們十幾年前也嬴過一次的。」

    周天星無語了,下意識地摸著鼻頭,沒好氣道:「楚蓉,真看不出嘛,你居然比我還陰險。好吧。我還不如直接認輸算了。就從你欠我的那十六個要求裡扣掉一個好了。」

    這回楚蓉沉默的時間更長,忽然抬起頭。直視著他道:「周天星,你知道我為什麼天天來找你嗎?」

    周天星心中隱隱升起一種異樣難明地感覺,靜靜回望著她,等待答案。

    楚蓉深吸一口氣,忽然笑了,卻笑得有些淒涼,幽幽道:「我知道,他們想讓我嫁給你。可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是個異類。我也知道,我和瑤瑤姐,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話說到這個份上,算是把那層輕薄的窗紙捅破了,同時,周天星也不禁重新審視起面前這個女孩,似乎並不像他之前想像中那麼單純。

    想了想,坦誠道:「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的,為什麼還要強求呢?我不知道你指的他們是誰,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那只是他們地一廂情願,所以你不必為這件事煩惱。」

    楚蓉面容鎮定地望著他,道:「你們都以為我是小孩子,其實我早就不小了。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一定要嫁人,我寧願嫁給你。」

    這話一出,周天星心臟砰地一跳。大概是出於男人本性吧,即便明知對方是個女同,但一個嬌美如花的火辣少女親口對自己說出這種赤裸裸的話,還是蠻引人遐思地。

    當然,這種「罪惡」念頭是不能宣之於外地,故作淡然地道:「這話是怎麼說的,你不是那個嘛?」

    楚蓉再次垂下頭,輕輕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結婚,你也可以有很多情人,有多少我都不會管,只是有一條,你不能碰我,因為我從小就討厭男人碰我。再說,如果和你結婚,我還可以經常見到瑤瑤姐,這樣不是兩全其美了。」

    聽著如此平靜地語調,周天星不禁從心底升起一絲寒意,不是因為這番話的內容多麼驚世駭俗,而是因為她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如同是在敘述一件日常生活中不痛不癢的瑣事。尤其是,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女孩,只有二十歲。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生第一次,他感覺腦細胞不夠用了。直覺中,楚蓉此時的心態相當平和,沒有一點開玩笑或者欺騙的意思,可是,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總透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異。

    深吸一口氣,苦笑道:「等一下,我好像沒聽明白你地意思。我說……你今年才多大啊,就……這麼複雜,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娶你的話?就算求婚,也應該是男士主動吧。楚蓉眼神中掠過一絲詫異,凝目望他良久,不解地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如果你不想和我家聯姻,為什麼要接近我?」

    周天星怔了半晌,這才回過味來,心道從前還真是小看這女孩了,貌似單純,其實早就在那種家庭環境下被熏陶得很不單純了。這倒並不代表楚蓉年少老成,只是一種由周邊環境長期養成的思維定式。

    這一點也容易理解。從豪門大族中走出來的千金小姐,畢竟和尋常百姓家的子弟不同。比方說紅樓夢裡的那些主角們,其實都是些十三四歲地少男少女,用現代地話說,都是些小屁孩。談情說愛卻一個比一個強,就是這個原因。

    漸漸收起輕視之心,仔細整理了一下思緒。斟酌著詞句道:「楚蓉。不管你信不信,我並沒有刻意接近你。嗯,把話說開了也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們之間是絕不可能發生那種情況地,我的意思夠明白了吧?」

    楚蓉臉上立刻露出極度失望之色,緊抿著嘴唇過了一刻,點頭道:「好,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們在自作聰明,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找你了,不過我還是想最後和你賭一次。輸了這麼多回,至少讓我嬴一回吧。」

    周天星笑了,也點頭道:「好吧。周天星從來沒看過球賽,有時在電視上看到足球轉播,都會在第一時間換台。從這一點上說,周天星可說是男人中的異類了。和他相比,楚蓉卻是個女性中的異類。對足球的喜愛甚至超過了時裝美容。

    這天晚上。兩個異類一起來到市區一所大型體育場,觀看當晚在這裡舉行地一場甲A聯賽。首都隊對江東隊。

    一進球場,周天星就有點困惑。放眼望去,足可容納萬人以上的體育場中,稀稀拉拉,冷冷清清。很明顯,上座率不足兩成。

    不由抬腕看了看表,發現只差幾分鐘就開場了,忍不住轉向走在身邊的楚蓉,問道:「你確定這是甲A聯賽?」

    楚蓉白他一眼,沒好氣道:「白癡,一看你就是從來不看球地,這幾年地甲A都是這樣子。」

    周天星被她一頓搶白,也懶得再問,反正這次賭球也沒綵頭,不過就是開個告別賭局,哄她開心就算。

    其實,他心底對這女孩還是有點同情的,做女人做到她這地步,細想一下,也蠻可憐的。中國社會畢竟有其根深蒂固地倫理觀,文化背景不可能如西方社會那樣寬容,尤其是生在那種家庭,今後不嫁人肯定不行,而嫁人以後,就算她性格再強,不被人X也是不可能的這就是命,個人能力再強,也強不過命運的戲弄。

    登上觀眾席後,周天星剛摸出球票想要對號入座,楚蓉就指著不遠處道:「我們就坐那裡吧,反正沒多少人,我最喜歡坐在教練席後面了。」

    周天星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跟著她過去找到兩個空位置,還沒坐下,就聽到後側傳來一個驚喜的女聲:「周經理,是你嗎?」

    周天星回頭一瞧,發現是一位有點面熟的漂亮女孩,不由怔了一下,仔細搜索一遍記憶後才想起她的名字,葉楓。就是他第一天去客艙部報到時,方梓明和楊霆爭風吃醋的對象。不過自那以後,他就一直沒見過她。

    「周經理,早知道你要來看球的話,我就讓楊霆送票給你了,真想不到能在這裡碰到你。」女孩滿面紅光,興奮地道。

    她今天地服裝很特別,火紅的夾克配同色緊身褲,和她站在一起的幾個人也都穿著同樣服色,看樣子都是專程從東海飛過來當啦啦隊的。

    或許是因為場合不同,這時的葉楓並不像周天星初見她時那樣羞澀拘謹,反而顯得格外活潑,不但主動坐到他身邊,而且一坐下就不走了。

    「周經理,上次的事我和楊霆一直都想好好謝謝您,可是,我又不太敢貿然去您辦公室裡打擾您的工作,這回可好了,總算有個表達心意地機會了,等一會兒比賽完了,我想請您和您地朋友一起去吃宵夜,好不好?」

    望著女孩真摯的眼神,周天星笑了,點頭道:「好啊,我今天晚上正愁找不到節目呢。」又轉向楚蓉,禮貌性地問道:「你去不去?」

    楚蓉淡淡道:「我看完比賽就回家。」

    周天星雖然從來不看球,但左右無事,又有個不大不小地賭局,所以凝神看了一會兒,卻也被他看出了些門道。

    意料之中的。十幾年沒嬴過首都隊的江東隊,一開場就處於劣勢,基本上一面倒,被首都隊壓著打。原因很簡單,這兩支球隊的素質不在一個量級上。主要表現在球員配合方面,和北京隊比起來,江東隊如同一盤散沙。傳球失誤率極高。組織進攻時,往往是還沒把戰線推過中場,球就丟掉了。防守的情況更加糟糕,有時對方一個中鋒就能帶著球突入禁區,把江東隊的後場攪得雞飛狗跳。

    於是,開場僅二十分鐘,江東隊就丟了一個球。

    不知不覺,周天星的心神沉浸到了比賽之中。平生第一次發現,足球其實是一項挺有趣地運動。

    「嘿!楊霆,你小子發什麼愣啊。快跑位啊,埋頭往前衝啊,那邊的八號要傳球了,跑兩步就能截掉他了……」

    第一次發現足球樂趣的周天星,居然比那些老球迷還要興奮,不時從座椅上蹦起來大叫大嚷,向場中揮舞著拳頭。恨不得衝上去幫江東隊一把。

    人生往往就是這樣。也許一件不經意的、偶然發生的小事,就能從此改變一個人地命運或趣味。正如現在的周天星。他以前之所以不看球,主要是因為生性懶惰,不愛體育運動,但當他有機會親身經歷一次球賽時,只靜下心來看了一小會兒,就被這項運動深深吸引了。由此也可看出,足球運動多麼富有魅力。

    也正是從這天起,周天星喜歡上了足球。

    這場比賽的結果自然毫無懸念,終場哨吹響時,江東隊以大比分負於首都隊,不過周天星並沒有感到鬱悶。

    也許在一些老球迷眼中,這種一面倒地球賽實在沒什麼可看,但在周天星眼中,還是其樂無窮地。同時,他還發現了看球賽的另一個好處,可以充分發洩精神上的壓力。至於比賽輸嬴,他固然有自己地立場,但也沒覺得什麼,能享受到其中的樂趣就可以了。

    比賽一結束,楚蓉就一個人離開了球場,她臨走時什麼都沒說,表情也相當平靜,不過周天星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內心,其實並不平靜。

    當晚,周天星如約和楊霆、葉楓這對情侶出去吃宵夜,這兩人的情緒似乎也沒受到輸球的影響,在飯桌上談笑風生,並無異樣。

    由於對足球產生了興趣,周天星拉著楊霆問了許多很弱智的常識性問題,總算大致瞭解了一下這項運動的基本規則。幾杯酒下肚,相互間關係就拉近了不少。

    正聊得興起,周天星忽然想到今天賽場上冷清的觀眾席,不由脫口問道:「對了,怎麼今天來看球地人這麼少?那麼大的賽場就坐了那麼點人。」

    楊霆先是一愕,隨後,略顯尷尬地道:「其實今天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唉!這幾年關心中國足球的人越來越少了。現在很多國內球迷,寧可去看英超轉播,也不看國內聯賽了。」說完,仰頭猛灌一大口啤酒。

    周天星奇道:「怎麼會這樣的?」

    楊霆搖搖頭,苦笑道:「還能因為什麼,老是輸球唄,連國足都幾十年衝不出亞洲,就別說我們這些地方隊了。這也難怪,你都輸到讓人家球迷看不到一點希望了,人家能不心冷嗎?」

    這話說得連周天星也鬱悶了,剛發現一項很有趣的運動,沒想到居然是個爛攤子,不過他倒也沒怎麼往心裡去,畢竟他還只是個准球迷,對此沒什麼切膚之痛。這時卻聽到葉楓在旁道:「周經理,真想不到,你今天居然才是第一次看球,在看台上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老球迷呢,每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對了,楊霆,你可不知道,有好幾次首都隊中後衛地傳球,周經理都預先判斷出了他們地傳球方向。真的,其實當時你離他們地落球點都很近,只要轉個身就能把球截下了。唉!要是當時你能聽到就好了。」

    楊霆眼前一亮,瞪大眼睛望著周天星,驚喜道:「周先生,早就聽說你車玩得很棒,想不到對足球也這麼有感覺,臨場判斷能力居然這麼強,首都隊那幾個中後衛傳球一直都很刁的,就連我看他們的比賽也做不到你這一步。」

    周天星失笑道:「我哪有這麼厲害,就是跟著瞎起哄而已,不過我倒是挺想學踢球的,等下回有空,你能不能指點我一下?不用很專業,只要學點基本腳法,能自己玩玩就行。」

    楊霆哈哈大笑,連連點頭道:「想踢球還不容易,只要你有空,隨時都可以到我們訓練基地來轉轉。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上回我們教練在網上看過你飆車的視頻以後,就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要是知道我能把你請來,還不高興壞了。」

    一聽這話,周天星就只剩下苦笑,不過是被迫開了一次快車,就弄得名聲在外,似乎全天下人都覺得他是個飆車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17 14:25:45

第145章 逼上梁山

    入夜,周天星抱著枕頭坐在床上,怔怔出神。他正在思考一個不得不直面的問題。

    邱本初、楚雄南、陳偉勝、洪承恩、劉紹霆……,許多張面容在腦海中一一映現。

    從前,他還能得過且過,不需要長遠規劃,只要能賺取功德就行,但隨著入世日深,許多問題已經變得無法迴避了,必須作出一個決斷。

    現在,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擺在他面前,如何處理和楚家的關係?

    他當然不會娶楚蓉,但也絕不希望楚家成為他的對立面,況且林水瑤又有了身孕,婚事迫在眉睫,就算想找個借口拖延時日,也是辦不到的。

    第一次,他生出了從軍的念頭,然而,下一刻就打消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原因很簡單,無論托庇於哪個家族,到頭來難免會成為某個利益集團的一分子,這正是他當日當面拒絕陳偉勝的首要原因。這並不表示他多麼清高,而是因為,不管加入哪一方,楚家也好,陳家也罷,哪怕投入洪承恩的懷抱,充其量都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張牌。

    有句老話說得好,端誰的飯碗,就得聽誰使喚。這也正是他一直堅持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從不被那些主動送上門來的利益誘惑的真正原因。

    大樹底下好乘涼,固然是至理名言,但也得看那是棵什麼樹,尤其是修道人,如果靠上的是一棵沒有功德的樹,那還不如當個老百姓,否則,就只能跟著一幫貪官污吏自毀功德了。所以,修道人混官場,其實比常人難了千百倍。

    漸漸地,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線。卻有兩道晶亮的光從中透出,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或許,我真該找棵大樹靠一靠,站個隊了。」

    次日凌晨,東海市國安局。

    正門口,周天星久久仰望著那顆閃耀著金光的國徽。

    「踏進這扇門,也許,就永遠無法回頭了。周天星,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嗎?」

    他在心底反覆自問,但每一次。都傳回堅定的答覆:「是的,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

    終於,他邁開腳步,緩緩向門內走去。

    二處處長辦公室中,兩人相對而坐。

    陳有虎用極詫異地眼神死死盯著面前的年青人,語調也顯得有點怪異:「我沒聽錯吧,天星,你真的打算入編?」

    周天星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平靜:「是的,陳處長,請相信我的誠意。我希望正式成為一名國家安全員。」

    陳有虎笑了,摸著下頷,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肯來,我當然舉雙手歡迎,只是我有點意外,你到底是怎麼想通的?」

    周天星表情莊重地、不假思索地道:「因為我相信,只有在這個領域,才能實現我的理想。」

    一聽這話,陳有虎不由面色一凜。坐直了腰,正色道:「周天星同志,你的理想是什麼?」

    「為了祖國的和平安定,為了十三億人民的幸福生活,我請求,以無黨籍人士地身份。成為東海市國安局的一員。」

    陳有虎起初還聽得興致勃勃,可當他聽到「無黨籍」三字時,不由色變,表情立刻冷了,不悅道:「這是什麼話,哪有國安不入黨的?周天星,你到底想幹什麼?」

    周天星淡淡道:「陳處長。這是我向組織提出的唯一要求。我加入國安。可以不要房子,不要車子。不要級別,連工資都可以不要,但至少在目前,我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去寫那份並非出自我本心的申請書。」

    「你……你……」

    陳有虎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容易才喘勻了氣,指著他怒道:「你這個小伙子,怎麼就這麼不通世務,我今天倒是要好好請教你一下,這個黨,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周天星目光淡定地望著他,不疾不緩地道:「陳處,我今年二十三歲,已經是副處級的國企幹部了,還是證監會顧問、省黨校教員、A38旅戰術教官,身家過億,坐擁豪宅美女,還經常在媒體上爆光,您認為,名、利、權、色,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我周天星缺了哪一樣?」

    頓了頓,又道:「陳大哥,也許我應該叫你陳叔叔,因為你比我父親小不了幾歲。我可以非常坦誠地告訴你,促成我下定決心加入這個團體的,最重要地原因,只是因為你,因為我信任你,不會像那些貪官污吏損公肥私,不會濫用職權,不會滿口主義、滿肚子生意,不會打著最偉大的旗號,干最齷齪的勾當。所以,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並肩戰鬥。為了我們的祖國和人民,做一點力所能及地事。」

    陳有虎沉默了,他默默點燃一根煙,大口大口地吸著。周天星則依然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靜靜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良久,陳有虎掐滅煙卷,無力地揮揮手,乾澀地道:「你回去等消息吧,容我向上級匯報一下。另外,也請你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一旦成為國安員,就意味著,必須付出很多常人難以承受的代價。」

    數小時後,局長辦公室。

    國安局長范錚是個五十開外的精悍男人,頭髮略顯花白,濃眉鷹目。他靜靜聽完陳有虎的匯報,托著下腮問道:「他為什麼堅持不入黨?」

    陳有虎皺眉道:「真正的原因我也不好說,只能從一些表象上推測。據我對他的瞭解,這小伙子性格的確散漫了些,不過人品還是相當不錯地,從前也為我們出過不少力。只是我一直有個疑問,就算他個人能力再強,怎麼就能在社會上混得這麼好?我也曾側面瞭解過他的家庭背景,可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范錚沉吟片刻,點頭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更肯定從前的一個判斷了。周天星一定是個異能者。」

    陳有虎一愕,訝道:「什麼異能者?」

    范錚微微一笑,道:「老陳啊,可能你對這些方面不太瞭解,我就不妨和你明言了。據我所知,我們國安系統內部,就有異能者,就是有特異功能的人。在國外,這種人也並不罕見,美國中情局就有一支秘密建制。專門吸納各種類型的異能者。」

    他頓了頓,又沉吟道:「周天星地異能,應該就是他的直覺,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股市上賺到那麼多錢,至於他在社會上干的那些事,多半也是憑著過人的直覺。這樣的人才要是肯真心為我們工作,是求之不得的。問題的關鍵在於,他是不是真地能為我所用。至於入黨地問題,人家不願意。也沒必要強求,以後再慢慢做思想工作也不遲。畢竟人才難得,如果只是為了這個原因就把人家拒之門外,實在可惜了。這樣吧。作為特殊人才引進,一切手續從簡,不過有一條,政審這一關一定要把牢了,可不能因為他曾經為我們工作過,就忽視了這個至關重要的環節。」

    陳有虎露出會心地笑容,喜道:「范局,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要是真把這小子招進來,工作怎麼安排?級別怎麼定?他目前在江航已經是副處實職了,在我們局裡也掛了個副處的虛銜,可是,如果一進來就讓他挑大樑,說實話。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呢。」

    范錚手指輕叩著桌面,思忖片刻後,道:「他在社會上的影響力,我們還是要充分利用的。這樣吧,你打個報告上來,我在黨委會上提一下,給他個實職副處。先給你當副手。具體工作由你酌情安排,不過有一條。這小伙子還需要再認真考察一段時間才能大用。至於他的公開身份和人事關係,就不要動了,免得引出不必要的問題,給他在局裡另外建個檔就行了。」

    陳有虎眼珠一轉,提議道:「我倒是有個想法,既然他已經是江航的中層幹部了,不如就給他點監察權,把東海機場的那個點交給他負責,一來可以顯示出我們對他的重視,二來嘛,先讓他熟悉一下基層工作,也可以進一步考察一下他地工作能力。」

    范錚點頭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點子。對了,前兩天總局方面不是還發過一次協查函來的嘛,這小子在北京折騰什麼啊,怎麼把總局也驚動了?」

    陳有虎笑道:「沒什麼大事,這小子不知道怎麼搞的,混進了一個重大合資項目地談判團,只是個例行調查。」

    范錚也笑著搖頭道:「這小子,花樣還真多。我還真的挺難琢磨他的心思,在社會上搞了一大堆虛銜,現在又打算進國安了,大概是有些事陷得太深,拔不出來了吧。」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同一時刻,坐在市區一家咖啡館裡的周天星收回神念,終於鬆了口氣。能不能進國安,關鍵在於入黨問題,這本來也算不上什麼大難題,可要是碰上個豬頭局長,事情就難說了。

    他從前不願進國安,主要是因為覺得這種機構太恐怖,比軍隊還麻煩,上面一道命令下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閉著眼睛往前衝,實在不適合他這種人呆。隨著閱歷漸豐,尤其是栽下瑤光的因果樹後,他漸漸感到,情報部門其實是最適合他發揮特長的地方,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從表面看,特工是個很危險的職業,但特工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不管哪行哪業,真正需要衝鋒在前、拋頭顱灑熱血地,永遠只是最底層的小兵,只要混到一定級別,就沒有任何危險了,尤其還是在國內,就更不用擔心人身安全了。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明朝的錦衣衛怕過誰?

    即便是這樣,如果沒有洪承恩和楚家的雙重壓力,他也不會選擇這條路,畢竟情報機關比不得政府部門或者企事業單位,進去或許很容易,想回頭可就難了。

    「我X!管他呢,老子這不也是被逼上梁山嘛,既然走上了這條道。後悔也沒用,要麼不幹,要干就放手大幹特干,弄個國安局長當當。你洪承恩再牛,你楚家的手再長,也伸不進國安吧,我就不信了,你楚家還能再生個兒子,讓他去當國安局長。」

    仰頭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正打算結帳走人。剛剛起身,一段預警影像不期而至。

    依然是那個類似酒店地套房,兩人對面而坐。

    邱本初的臉色比上回更見清減,容色憔悴。坐在他對面的,仍然是劉紹霆。

    「本初。」

    劉紹霆輕輕歎息著,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坦白說,我也不希望看到你淪落到這個地步,所以一直都在設法幫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劉紹霆對你們邱家。已經仁至義盡了。該做地我都做了,該說的我也都說了,關鍵只在於你的選擇。」

    邱本初淡淡一笑,點頭道:「我當然相信。畢竟,你們今後還有不少地方,需要我家出力吧。再說,我岳父也就只有一個寶貝女兒,同時應對我們兩家,就算洪書記他老人家,想必也會有點力不從心吧。」

    劉紹霆目光一閃,失笑道:「本初,江東不過彈丸之地。洪書記地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明年就要走地人了,到了這種時候,還會有多少顧忌?」

    邱本初呵呵一笑,點頭道:「不錯。洪書記志向遠大,你紹霆兄自然也是胸有溝壑,明年大概也會跟著進京吧?」

    劉紹霆坦然道:「本初說笑了,我劉紹霆何德何能,哪敢存這妄想,江東這塊風水寶地,我還是要呆下去的。」

    他頓了頓。深深望著邱本初。語氣誠懇地道:「本初,不要讓我太為難。好不好?」

    邱本初淡淡一笑,略帶譏嘲地道:「紹霆兄,現在這個局面,究竟是你為難我,還是我為難你?」

    劉紹霆一下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忽然用力捶了一下桌面,恨聲道:「要不是為了那件荒唐事,你我又何至於此。」

    他飛快地從西服內袋中取出一份打印稿,上面密密麻麻印著許多文字,遞到邱本初手上,苦笑道:「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才弄出這個東西來,只要你照抄一份,簽上名,這件事我就能交待了,我劉紹霆以人格擔保,保你官復原職。」

    邱本初接過稿件,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然後手撫額頭,合上雙眼思索起來。

    劉紹霆見他如此表現,頓時露出喜色,又勸道:「本初,你應該能看出來,這東西其實沒什麼實際價值,就算你抄一百遍,也傷不到你邱家分毫,無非是借此表明一下立場。至於周天星,免不了會有點小麻煩,大不了罷官去職而已。」

    良久,邱本初睜開雙眼,又細細研究了一遍那份稿件,這一回,他地閱讀速度非常慢,幾乎是逐字逐句地在推敲。

    「好吧。」

    他終於點點頭,把打印稿交還給劉紹霆,表情凝重地道:「紹霆兄,我暫時還不能給你答覆,容我考慮一下。」

    劉紹霆無奈地聳聳肩,道:「好吧,不過我只能給你一天時間了,明天早上八點,我會親自來取你的手寫稿,到時候如果你還沒有作出決定,我也愛莫能助了。」……

    對周天星來說,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黑夜。從下午開始,他就一直坐在咖啡館裡,一杯一杯地喝咖啡,一根一根地抽煙,直到咖啡館打烊,他才結帳出門,獨自走在秋風蕭瑟的街頭。最後,他又進了一家酒吧,依然坐在一個角落裡,一杯杯往胃裡灌著烈酒。

    從始至終,他地神念沒有一刻離開過邱本初呆的房間,看著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發呆,一根根抽煙,直到煙盒空了,他起身去臥房裡,又拿了一包煙繼續抽。等到煙盒再次空了,他又拿起一支筆,埋頭寫起字來。

    當他開始動筆的那一刻,周天星反而覺得,全身都輕鬆了,如同放下了一塊千斤巨石,雖然明知他正在抄寫的是什麼,卻對他沒有一絲恨意,只是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傷感。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無法言喻的解脫。

    邱本初每一個字都寫得很認真,很工整,也很緩慢,如同正在臨摹碑帖。

    只是,當他把一篇文字全部書寫完時,卻遲遲沒有落筆,署下名字。

    鋒銳的筆尖停留在距紙面幾厘米的上空,不知過了多久,才重重落下,卻直接把那張紙戳了一個洞。然後,他把筆擱到一邊,拿起了打火機。

    「啪!」

    一個清脆悅耳的敲擊聲在寂靜地房間中響起,桔紅色的火焰中,那張墨跡未乾的稿紙捲起了邊,一寸寸燃成灰燼。

    同一時刻,數公里外的酒吧中,也傳出一個脆響,那是玻璃酒杯被一隻手掌硬生生捏碎地聲音。

    周天星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腳步蹣跚地向門外走去,經過的路面上,一滴滴殷紅的鮮血悄然從掌心滑落。

    「本初,今生今世,你的因果,我接下了。讓什麼道心功德統統見鬼去吧,我他媽這輩子,就你一個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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