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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Sunry -【心酸的幸福】(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4:21     標題: Sunry -【心酸的幸福】(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20 20:56 編輯

【作者簡介】:   

Sunry標準的六年級女生,生長在陽光很熱情的南台灣,國中時期曾經為了創作而差點荒廢掉課業,

喜歡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書,曾有一段時間對飛碟與外星人很有興趣,不斷買書回來研究;喜歡看星空,

喜歡聽鳥鳴,最喜歡聽見人家跟她說:Sunry,我喜歡妳的書。

【內容簡介】:

幸福應該是充滿甜蜜的,但為什麼,她初次戀愛感受到的幸福,卻帶點淡淡的心酸?

故事發生在高中的時候,參加排球校隊的她,因為受傷,

只能在場邊的榕樹下看著學長姐們在操場上揮汗如雨;然後,那個受到學校女生歡迎的學長,

宛如天使、身上充滿陽光氣息的學長翩然來到她身邊。

可是,大家說,這個學長和另一個學姊是一對;可是,學長說,他之所以接近她,只是同情她,

只是為了讓她融入排球校隊的圈子裡。於是,還弄不清楚愛情是什麼的她黯然心傷,只能收拾自己的心情。

然後,她認識了他,另一個學長,不必多說什麼,他總能了解她的心情、看透她的想法,於是,

她接受了他的追求,開始的卻是一段心酸的戀情……

而每當她為了愛情酸楚時,陪在她身邊護衛她的,卻是當初那個口中說著「只是因為同情她才照顧她」的學長、

真正能帶給她陽光與溫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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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愛情的國度認真的等待與堅執的感情,其實是不能與幸福劃上等號的。


雙向的愛情朢榰榗槎,瞄睽睮睾單向的守候,溫柔的浪漫心酸的幸福,愛情的容貌往往不如想像中的美好卻阻揭不了那些前僕後繼的寂寞靈魂。


高一那年,我遇見了我生命中第一個發光的愛情閃亮亮的光芒,耀眼迷人,卻會刺痛眼睛,於是我只能拚命的從眼前迷濛的薄霧中,努力的對焦,努力的讓自己可以走出愛情的迷魂陣,去看看愛情的真實模樣。

學校裡的排球場旁有棵老榕樹,粗粗的樹幹要二個女生一起拉著手,才圍得起來,長長的榕樹根鬚輕輕的垂落著,常常只要風一吹來,它們就會跟著在風裡飛揚起舞。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鍾愛這棵老榕樹,喜歡坐在樹底下,將背靠在樹幹上,安靜的看著周遭的一切事物,偶爾抬頭看看枝葉茂盛得連黃橙橙的陽光也透不進來的榕樹頂端,摸摸它低垂的根鬚,覺得就像是躲在爺爺懷裡撒嬌的小女孩,很滿足、很有安全感。


暖冬的午後,我坐在樹下,風徐徐的吹著,拂面而來是一種溫柔的撫觸。

那是一個有著亮澄澄金黃暖陽的晴朗日子,我手裡拿著計分板,一分一分的計算著排球場上排球校隊的練習賽分數,原本我也是校隊裡的一員,但因為前些日子我在練習殺球跳躍時,拉傷了自己的大腿筋,醫生叮囑我要好好的休息,否則這傷就會變成一個不定時復發的永久循環。

隊上的學長姐們聽到這消息後,紛紛開始阻止我下場去練習,於是我就只能像現在這樣的坐在球場旁,當個計分小妹。

順便幫那些在場上練球的學長姐們看管他們的家當!

「Last ball。」我坐在場外笑嘻嘻的喊著,計分版上的分數比是24比22,目前是由培傑學長那一邊暫時領先。

發球的是培傑學長,他將球捧在手上,發球前,還轉過頭來對我露出一個溫暖的陽光式笑容,然後左手將手上的排球丟高,右手舉高,隨著球由高點下墜到他右手掌的位置時,只聽見『啪』的一聲,球順著他拍擊的力道,平飛過網後,筆直下墜,讓對手根本連碰觸到球點的機會都沒有。

「Over、Over。」我揚了揚手上的計分板,25比22,比賽結束:「怪獸隊戰勝惡魔隊。」

『怪獸隊』是培傑學長剛才要下場去練習時,幫自己那一組取的隊名,當然,『惡魔隊』這種聽起來就覺得亂沒氣質的名字,也是在他不顧對手們抗議的聲浪下,堅持取下的名字。

培傑學長笑嘻嘻的跑到我身邊,一股腦的便坐了下來,學我將背靠在榕樹樹幹上。

「夏培傑,你幹嘛跑到那裡去?不練球啦?」男排隊的隊長學長站在排球場上哇啦哇啦的喊著。

培傑學長搖搖手,還是笑笑的:「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我的頭突然一陣發暈,大概是血糖降低了,再打下去,我怕我會昏倒在排球場上。」

「喔!那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下感覺好一點時,再下場來練習。」隊長學長無可奈何的說著,然後扯開喉嚨嚷著:「現在練習網前殺球。」

接著是一堆啪啪砰砰的聲音,男排跟女排隊的球員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衝到排球網網前來練習殺球。

我看了一會兒,接著轉頭去看看坐在我身邊的培傑學長。

培傑學長有著一對看起來很豪氣的眉,一雙清澄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樑,映著淡淡玫瑰花澤的唇,曬成淺淺麥牙色的健康膚色,一頭看起來很柔軟好整理的短髮,頎長的身高,還有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的微笑。

聽說學校裡有好多女生都很欣賞他,不只因為他長得很順眼,當然還因為他是學校裡的名人,球打得好,自然就會受歡迎啦。

「學長。」我出聲說著:「你身體真的不舒服啊?」

我實在很不想相信,因為他的精神看起來明明很好,眼睛炯炯有神,唇邊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怎麼看就怎麼不像身體不舒服的人。

「當然是騙人的啦!」培傑學長說得很理所當然,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淘氣。

「喔。」我點點頭,淺淺的一笑,然後眼光又移回球場上去。

「欸,學妹,妳肚子餓不餓?」學長的聲音鑽入我的耳裡。

我又轉頭過去看看培傑學長,然後搖搖頭。

「我突然覺得好餓,妳陪我去福利社吃關東煮,好不好?」學長說。

「啊?這樣不好吧?等會兒讓芳雅學姐發現我偷跑掉了,她會罵我的。」芳雅學姐是我們女排隊的隊長。

「那如果妳學姐不罵妳,妳可不可以陪我去福利社?」培傑學長不死心的問著。

「呃……應該就沒有問題吧。」我嘟噥著。

「OK!那……」學長突然轉頭,朝球場的方向喊著:「芳雅,柯芳雅!妳過來一下。」

芳雅學姐聽見培傑學長的叫喚後,慢慢的跑步過來。

「什麼事?」芳雅學姐的臉因為運動過後,而透著迷人的健康紅。

聽說芳雅學姐跟培傑學長的私交很好,兩個人常常在下課後一起搭公車回家,或者去麥當勞吃些東西聊聊天,偶爾會去看場電影。

所以大家都說,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是一對,即使他們從不承認自己的感情,但大家就是這麼認為。

很多事,其實是不需要訴諸於口,只要看一眼,便能看透事情真相的。

「妳隊裡的這個學妹借我一下。」培傑指指我。

「做什麼?」芳雅學姐看看我,又看看培傑學長,一臉狐疑的。

「我肚子餓,血糖降低了,頭暈暈的,想去福利社吃些東西來補充體力,可是怕走到一半會昏倒,所以要跟妳借這個學妹陪我去。」

「騙人!你的身體根本就好得像頭牛,怎麼可能會血糖不夠?」芳雅學姐很了解培傑學長的身體狀況似的說著。

「唉喲,柯芳雅,枉費我們平常交情這麼好,現在我說我血糖不夠,要吃點東西來補充血糖,想跟妳借個學妹陪我去,妳不同情我就算了,居然還懷疑我在騙妳?」培傑學長擺出五子哭墓的悲慘表情:「所以我說啊,女人都是毒婦……」

「好啦好啦,要借你就借去吧!」芳雅學姐受不了的看看培傑學長,然後又轉頭來跟我說:「曉昭,妳要小心夏培傑這個人喔,務必要跟他保持人身距離,必要時,可以撮他眼睛、揍他鼻子、踹他的小腿骨,懂嗎?」

我被學姐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喂!妳不要跟她講些有的沒有的,等一下讓她以為我是色狼,那要怎麼辦?」培傑學長忍不住的出聲抗議。

「我只是教我學妹要怎麼樣防衛自己的人身安全。」芳雅學姐煞有其事的說著。

「不跟妳瞎扯了,學妹先借我,等會兒完璧歸趙。」說著,培傑學長伸手拉住我的衣袖,輕輕的扯了一下,聲音變得很輕:「妳學姐不反對了,那妳可以陪我去吃關東煮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好點頭。

培傑學長在我點頭之後,揚起了一個璀璨的笑容。

「謝啦,柯芳雅!等會兒我帶一支米血來請妳吃喔。」培傑學長向前走了二步後,轉過頭來向芳雅學姐說。

陽光灑在學長的髮上、身上,映成一副金黃色的美麗景象,閃亮亮的,彷彿那光是從學長身上散發出來一樣,耀眼卻不刺眼。

在那一瞬間,我恍惚地覺得學長可能是從天上偷溜下凡的天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4:58

第二回

「學妹妳要吃什麼?」培傑學長左手拿著魚板,右手拿著米血還不忘問我。

「我不餓,學長吃就好了。」我搖搖頭中午吃的便當還在胃裡,還沒完全消化完呢。

「讓我請妳吃一根米血好不好?」學長微笑地詢問我的意思。

「可是……」我很猶豫的皺著眉,我實在是吃不下啊!

「拜託啦!不然我會良心不安耶硬拉妳陪我來福利社,如果不請妳吃個東西,我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了。」學長用充滿乞求的眼睛盯著我看。

我想我真的很不懂得拒絕別人,因為我發現,我又點頭了。

「來來來,這根給妳。」培傑學長燦燦地揚起一個笑容,然後把他右手上的米血遞給我,隨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說:「如果妳不想吃米血,可以自己拿一樣妳自己想吃的東西,飲料也行。」

「沒關係,我吃米血就好。」我邊說著邊伸手接過學長手上的米血。

我全然沒有任何胃口的咬著手上的這根米血,眼睛不敢看培傑學長,只好左閃右飄的。

「要不要順便來瓶飲料?」培傑學長和我坐在福利社旁的台階上,一起面對著學校裡那片號稱最美麗的花圃吃關東煮。

我又是搖頭:「不要了,我怕肚子太撐。」

「可是,我剛才買了二瓶紅茶耶,那要怎麼辦?我一個人又喝不了二瓶!」學長的聲音聽起來充滿無助感。

「給芳雅學姐喝好了。」芳雅學姐的影子突然衝進我腦裡,於是我微笑著說。

「那女人是不喝紅茶的,她說紅茶喝太多,腸子都會變成紅色的。」培傑學長的聲音聽起來充滿笑意,我轉過頭去看他,果然看見他的唇邊揚起了一彎美麗的弧形。

「不然紅茶妳帶回家去喝吧。」學長沈默了一下後說。

看著學長充滿期待的眼神,我又很虛弱的點頭了!

後來,我拎著那瓶透徹冰涼的紅茶坐公車回家,回到家時,紅茶早已經不冰了。



從那次之後,我慢慢地跟培傑學長熟稔起來,常常早上自修時間,排球隊會到排球場去練球,我也會盡義務的出現在排球場旁的榕樹下,每次只要教練沒來看我們練球,培傑學長就會偷懶摸魚的坐到我身邊來,東聊西聊的找我講話。

一開始,學長異常地緊湊性接近,讓我覺得有一點恐怖,倒不是怕學長,而是怕和學長感情很好的芳雅學姐會誤會。

但後來證明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杞人憂天,芳雅學姐對待我的態度,還是跟之前一樣,並沒有明顯的改變。

倒是我那群姐妹淘們的反應比芳雅學姐大。

「曉昭,妳怎麼沒跟我們說妳跟夏培傑學長很熟?」至萱扯著我的衣袖問著,兩顆眼睛睜得晶晶亮。

我看見我這些姐妹淘臉上都亮著奇怪的光采。

「我跟他並沒有很熟啊。」我說。

「才怪!好多人都說有看到妳跟他坐在樹下談情說愛。」慧俞接口反駁著。

「哪有?」我怪叫了起來:「誰說的?」

「很多人都這樣說啊!」至萱又接口。

「沒有沒有啦!我跟培傑學長也不是很熟啊,我根本連他家的電話都不知道呢。」我急得像火燒了屁股一樣,連忙跟他撇清關係。

「曉昭,那妳偷偷告訴我們,柯芳雅是不是夏培傑的女朋友?」慧俞臉上亮著狗仔隊的光芒。

「好像不是耶!」我搔搔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啊!啊!」圍在我身邊的這群女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怪叫起來。

「曉昭,妳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吧?」慧俞神色怪異的問著。

我點點頭,我是說過這些話的,在學校裡,慧俞跟至萱,還有宛臻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是班上同學戲稱的四大金釵。

「那妳願不願意找個機會,帶我們去見見夏培傑,我們只要跟他說一句話就好,好不好?」慧俞拉著我的手,整張臉紅撲撲的。

「啊?」我楞住了。

帶她們去見培傑學長?我可能會被培傑學長罵死。

因為他說他很不喜歡收到女生寫的情書,對那些根本就看不懂排球,又愛跑到排球場看他練球的女生很頭痛,而那些動不動就想盡辦法要跟他說話的花癡則讓他十分反感!

「帶我們去看夏培傑啊。」慧俞以為我沒聽清楚的又重複說了一遍。

我露出很為難的表情。

「怎麼了?」宛臻大概看見了我為難的表情,於是問著。

我只好把培傑學長的三大禁忌說給她們聽,也許她們會在聽過後,打退堂鼓。

結果……

「哇!原來夏培傑是個這麼酷的人!」慧俞興奮的大叫。

「這樣子我更想跟他說說話了。」至萱也跟著起鬨。

我的眉頭隨著她們一句接著一句的話語,越皺越緊。

「妳們別鬧了,不要讓曉昭為難嘛!」善良的宛臻善解人意的出聲勸阻我那二個『色慾薰心』的姐妹淘,讓我心裡稍感寬慰,總算有正義人士站出來幫我說話了。

正當我要開口說些話勸勸我這群姐妹淘們死心時,宛臻接著又說:

「那,曉昭,妳假日都是幾點來學校練排球呢?我們這個星期六來學校陪妳,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跟夏培傑說話了吧?!」

我突然感覺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只嗡隆隆地聽見慧俞跟至萱的叫聲和笑聲。

 
-- 你眸中燦燦的光亮,是讓我迷惑的光暈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5:36

第三回

正當我被我眼前這三個女人鬧得快大聲求饒時突然聽見有人在教室外面喊著我的名字。

我順著那喊我名字的聲音看過去,竟然是培傑學長!

他站在我們教室外面對我招著手剎那間原本鬧轟轟的教室,瞬時安靜了靜得只聽得見窗外寒風撲打窗戶的聲音。

我瞄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慧俞她們,只見她們三個人眼睛睜得像銅鈴般大臉上的表情像是又驚奇又有點不敢置信,彷彿培傑學長是外星人入侵到地球來準備要把我綁架到外太空去一樣。

我站起身來,在大家的注視下,漲紅著臉地走出教室去。

「學長!」一走出教室,我馬上急急的低嚷著:「你沒事不要來我們教室啦,你這樣很容易引起騷動耶!」

「我就是有事才來找妳啊,不然這種龍潭虎穴的地方,我才不來呢!」學長還是揚著他慣有的笑容。

平常學長在學校裡只能算是我們學校的傳奇人物,因為他是唸電子工程的,所以平時他只出沒在工學館大樓附近,很多我們商學館的女生都只能遠遠看著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接近他跟他說一句話。

「那你可以叫芳雅學姐跟我說就好了,不用特地跑一趟啊!再不然就請其他人來跟我說一聲就好,何必親自來呢?」來了只會引起騷動,然後害我又被大家誤會!

「柯芳雅今天請假,其他學長們跟妳又不熟,我就只好親自來了。」培傑學長根本毫不為意的說著。

「喔,那學長有什麼事呢?」我有點緊張,怕學長再待久一點,馬上會被我那群虎視眈眈的同學們生吞活剝。

「排球隊說晚上要聚餐,教練要請客,六點整在學校對面的餃子館前集合。」培傑學長輕描淡寫的說。

「喔。」我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妳會去吧?」學長歪著頭看我,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很迷人,難怪有一堆女生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

「應該會吧!」我不確定的說,其實心裡並不大願意去參加那種聚會。

「一定要來啊,大家都會去呢!柯芳雅說她六點整也會過去,教練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能到。」學長極力說服我。

我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Ok,我去。」

「就這麼說定囉!那我先回教室去了,妳一定要來喔。」學長臨離開前,還殷切的叮嚀著。

目送學長離開後,我嘆了一口氣,轉身要回教室去時,才發現我們班上那群娘子軍們不知道啥時都已經擠到門口來了。

「妳們……幹嘛啊?」我飽受驚嚇的拍拍胸脯,真的會被這群花癡嚇死!

「曉昭,你們晚上要聚餐啊?」慧俞『笑容可掬』地用她那嬌滴滴的聲音問著。

「嗯。」我軟弱無力的點點頭,心裡想著這群娘子軍們不知道又要用什麼方法來搞破壞了。

「在學校對面那家餃子館啊?」這回是至萱開的口。

「嗯。」我再次軟弱無力的又點了頭。

「好巧喔!我們等一下也要去那間餃子館吃東西耶,真的是好巧呢。」慧俞的臉上有陰險的笑。

「咦?慧俞妳不是不喜歡吃餃子嗎?」我突然想起慧俞跟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這件事。

「現在不會了啊,我發現餃子其實也是很好吃的。」慧俞甜膩膩的笑著。

唉!愛情果然是會讓人變勇敢、盲目,而且不像自己的。



上課鐘聲響後,大家各自走回自己的座位去坐好。

一樣是無聊的歷史課,一樣是無聊的內容,一樣是一堆不支倒地的陣亡人數。

不一樣的是我的心情。

悶悶的,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了,而我卻完全束手無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



六點整,一夥人把小小的餃子館門口擠得水洩不通。

「好了好了,」教練拍拍手,提醒大家的注意:「快點進去了。」

於是大家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在校外參觀一樣,一個接著一個的乖乖走進餃子館裡去。

然後,我差點昏倒!

我居然看到整間餃子館裡有二桌我們班上的同學,而且她們坐的是那種一桌可以坐十二個人的大圓桌。

當場,我感覺我的呼吸好像變得困難了起來。

「妳怎麼了?臉色這樣蒼白?」培傑學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低著頭在我耳邊輕聲問著。

「沒有。」我搖搖頭,心裡開始替學長祈禱了起來。

「來!我們一起去坐那一桌。」學長說著,便輕輕扯著我的長袖襯衫衣袖,引我到其中一張空桌子邊。

好死不死的,這張桌子所處的位置正是最接近我們班上那群虎豹柴狼的位置。

我開始在心裡默唸著大悲咒。

「啊!芳雅,來,妳跟我們一起來坐這裡。」培傑學長看見芳雅學姐後,又熱情的喚她過來。

我看見芳雅學姐風姿綽約地穿著雪白色的連身洋裝,臉上化著淡妝地走過來,真的很美,不要說是男生看了會心動,連我看了都會忍不住傻眼。

「學姐穿這樣好漂亮呢!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芳雅學姐一走過來,我忍不住開口稱讚著。

「學妹真會說話!」學姐盈盈的笑臉,看起來很溫柔。

「喂!妳今天幹嘛請假?又賴床了喔?」培傑學長伸手接開他旁邊的椅子好讓芳雅學姐坐。

「被你發現了!」芳雅學姐吐了吐舌:「我昨天晚上上網玩得太晚了,到早上快四點才睡,結果六點半鬧鐘響時,我根本就爬不起來,只好請假了。」

「誰叫妳愛玩?每次勸妳妳都不聽,就跟妳說女生的美容覺時間是很重要的,妳現在不聽,等妳年紀大了一點時,後悔就來不及了。」學長一副嚴父的表情。

我突然羨慕起學長和學姐的好感情,像情侶又像很好很好的那種哥兒們感情。



在我的世界裡,除了慧俞她們那些朋友之外,我就沒有其他的朋友了,和排球隊的學長姐們也只是淡淡之交,只有在練球時,或者平常在校園遇見時,才會言不及義的說幾句客套話,根本就沒有很深厚的感情。

除了培傑學長之外!

培傑學長是排球隊裡,唯一跟我最親近的學長,他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當然是明白的;但是在心裡面,我又會不由自主的抗拒著,因為在大家的感覺裡,培傑學長是芳雅學姐的所有物,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越雷池一步,包括我。

所以我說我很羨慕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這樣的感情,可以光明正大的玩鬧嬉戲,不用在乎別人的側目與指點,因為在別人眼中,他們就是一對。

郎才女貌又十分合適的一對。


-- 看著你和她自在玩笑,我心裡的寂寞卻逐漸龐大起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6:10

第四回

「學妹,妳要喝酸辣湯,還是玉米濃湯?」點餐時,培傑學長細心的問著我。

「玉米濃湯好了。」我不敢吃酸喝辣,覺得那些味道太烈太嗆,常讓我不能習慣。

「要吃幾顆餃子?要不要吃吃店裡有名的小籠包?」學長又問。

培傑學長對我異常的溫柔體貼,終於引來同桌的其他學長姐們的注意,大家紛紛地跟著起鬨起來了。

「夏培傑,你幹嘛對咱們的小學妹這麼好啊?喔,有鬼喔!」璟逸學長首先發難。

「你不要仗著你是電工王子,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對我們國貿科的學妹猛獻殷勤,別忘了你還有個會計公主呢。」恩蓉學姐接著說。

『會計公主』是大家給芳雅學姐的稱號,除了因為學姐是會計科的之外,她還是會計科的科花,所以大家都叫她『會計公主』。

「喂!你們大家別扯到我身上來,跟我無關喔!」坐在一旁安靜喝著飲料的芳雅學姐忙出聲想撇清關係。

「怎麼會無關?妳可是大家公認的夏培傑的女朋友呢!」坐在芳雅學姐身旁的佑偉學長睜大著眼說。

「拜託拜託,真的不要扯到我身上來,感情的事情,不是你們說了就算了的,也不是你們認為了就準了的,我跟夏培傑,真的清清白白的,大家千萬不要誤會我,別讓別人聽見了,害得我連個追我的男生都沒有。」芳雅學姐皺著眉說。

我轉頭看了培傑學長一眼,只見他好像若無其事的抱著胸看大家鬥嘴,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喂!夏培傑,你說說話啊,幹嘛像塊木頭一樣的安靜?你不要害我被你拖累得連半點身價都沒有了,到時我如果嫁不出去,看你怎麼賠我?」芳雅學姐用手肘撞了撞培傑學長。

我被大家這麼一鬧,原本就很容易泛紅的臉,顯得更加的燒紅了。

培傑學長被芳雅學姐這麼一說,於是清了清喉嚨,像是準備要發表長篇演講的教授一樣。

「你們……」清完喉嚨後,學長在大家的注意之中開口了:「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本來就很喜歡照顧弱勢團體,你們看看曉昭,一看就看得出來她像是那種又孤單又可憐的弱勢團體,我這個人就是同情心氾濫啊,見不得別人楚楚可憐的模樣,更何況她又是新進來的學妹,腿又因為打排球而搞得受傷要休息,我對她好,那是理所當然的啦,不然你們誰要來接手照顧她?你們大家都忙著要打球,總不能讓她老是被大家冷落吧?而且今年進來的學妹也沒幾個人,我當然就要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啦,不能讓她覺得我們排球隊是勢利又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啊!是不是?」

培傑學長劈哩啪啦的說出一串話後,整桌的氣氛瞬間凝結,像掉進零下一百度C的冷凍庫裡一樣。

我的心裡尤其覺得冷,好像胸口那顆噗通噗通跳躍著的心,瞬間被冷凍了一樣,變得白化,再也沒有任何感覺,除了冷。

我不知道要怎麼樣來解釋心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是身體裡某個本來盈滿的部分,剎那間被掏空了一般。

「好了好了,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培傑,難道你們還不知道他多事的管家婆個性?曉昭是新進的學妹,跟大家都還不是很熟,培傑接近她,帶領她來認識這咱們這個大家族,讓她慢慢的熟悉這個環境,又不是什麼怪事,你們幹嘛這樣鬧?曉昭臉皮薄,禁不起大家這樣子鬧的。來來來,快吃餃子,別等餃子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快吃。」芳雅學姐一看氣氛變得這樣僵,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在芳雅學姐的「勸吃」之下,氣氛終於慢慢的又活絡起來了。

我低著頭發呆,突然瞥見我的碗裡多了一顆水餃,抬起頭,卻看見培傑學長對著我溫柔的笑著。

「發什麼呆啊?快吃啊,免得手腳太慢,被這群蝗蟲們一過境,妳就什麼都吃不到了。」培傑學長輕輕地咬著我的耳根子。

我點點頭,用筷子夾起碗裡的餃子,連滴醬油都不沾地就往嘴裡送去。

吃得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只是覺得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痛,為什麼會這樣,其實我也不大清楚。

這種感覺就像在陽光很好的下午,我躺在自己家裡後院曬太陽,突然闖進一大堆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攝影機或照相機對我猛拍一樣,讓人又驚慌又不知所措。

是因為學長剛才說的那些話嗎?

那些急欲撇清和我的關係的話,讓我覺得受傷了,心裡不痛快了,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是嗎?

可是我明明就知道學長對我好,並不是因為喜歡我的哪!就像我對學長的感情,除了尊敬和那種對兄長一般的喜歡之外,也沒有滲雜任何過於複雜的感情啊。

但是為什麼心會這樣覺得難挨?那種在心底迅速漫溢擴大的痛楚又是什麼?

我已經迷糊了,對不準焦點了,再也沒有辦法清楚分析了。

我無意識地把培傑學長放進我碗裡的東西,一口一口地往嘴裡送,他放多少東西進來,我就吃多少東西進去,真的一點意識都沒有。

感情的對待方式,如果也是這樣的無意識,那會是多麼慘的一件事?完全沒有自主的能力,只能跟著別人的腳步走,快樂悲傷都不是自己的,這有多麼糟糕?!

「曉昭。」我吃著吃著,耳邊突然聽見慧俞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見慧俞跟宛臻手勾著手,站在我身後。

「學姐學長們,對不起,曉昭借我們一下,我們班在那裡辦聚餐,想請曉昭過來坐一下,可以嗎?」說話的是宛臻。

「喔,沒關係啊。」不知道哪一個學長回答著。

於是我就這樣被慧俞跟宛臻從這一桌拉過去另一桌坐了。


-- 心裡這種痛痛的感覺,是因為喜歡你的關係嗎?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6:38

第五回

「曉昭妳有沒有怎樣?」我一被拉過來,椅子都還沒有坐穩慧俞馬上攬著我的肩問著,弄得我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什麼怎麼樣?」我瞥見班上的人的眼光全都向我掃射過來。

「我們聽見了夏培傑說的那些話他真的很過份耶,為什麼要這樣子說好像他接近妳是因為可憐妳一樣!」至萱忿忿不平地壓低聲音說著。

「沒有啦。」我搖搖頭,想幫培傑學長辯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們看到妳蒼白得像鬼一樣的表情,連吃東西都吃得不專心,所以才過去把妳帶過來,妳如果覺得不開心,妳要說出來啊,不要讓夏培傑這樣子欺負妳,還當著那麼多人面前說這種傷人的話!」慧俞說得咬牙切齒的,好像培傑學長說的那些話,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真的沒有啦!」我悽慘的笑了一下:「他是為了塞住那些學長學姐們的嘴,才這樣子說的,他真的並沒有傷害我,而且我跟他的感情很單純,不會介意他說的這些話的啦,妳們別擔心啦,我很好。」

我在說謊,我是一個說謊的騙子!

我希望藉著這個謊言讓自己心裡好受些,也讓關心我的同學們安心些。

可是我心裡明明就是不好受啊。

所以我說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妳別騙人了,如果妳真的不介意,表情會這樣蒼白、臉色會這樣差、眼眶會這樣紅?」宛臻攫住我的手,緊緊地握著:「妳說謊的能力很差,一眼就能讓人看穿了。」

「我真的沒有怎樣啦。」我搖搖頭,不想讓自己的軟弱潰堤。

心裡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加上四周圍吵得鬧哄哄的聲音,讓我的頭痛了起來。

真想馬上離開這裡,到只聽得見自己鼻息呼吸的地方,一個人安靜的沈默著。

「曉昭……」慧俞喚著我的名字,我抬起頭來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她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膜裡,卻變成一陣嗡嗡嗡的聲音,我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只是這樣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我……我很好,妳們別擔心,真的。」我打斷慧俞的聲音,虛弱地露出一個試圖讓她們放心的笑容。



後來在芳雅學姐的邀約下,我又回到排球隊的聚餐座位上,繼續我傻傻呆坐的未完成動作。

坐在我左邊的培傑學長,還是一如往常地談笑風生、笑語如珠的逗得大家笑開臉;坐在我左邊的左邊的芳雅學姐,還是一如往常地用著她甜膩溫柔的聲音說話應答,偶爾和培傑學長交頭接耳地低頭輕語,滿臉幸福滿足的表情。

我很相信,芳雅學姐是喜歡培傑學長的。

不要問我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想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其實是很靈的,我尤其相信我的第六感。

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二個人會願意就這樣蹉跎著彼此的感情,不肯向前跨出一步,也不願意向後退一步,就這樣子相互依附著地待在原地,寧願沒有任何進展的僵持著。

在這樣一個喧鬧歡愉的場所,我眼裡的寂寞彷彿顯得隔外地格格不入。

「妳怎麼了?這麼安靜?」我的左手臂被輕碰了一下,培傑學長好聽的聲音輕輕地、溫柔地傳進我的耳裡。

他的聲音,劃破我綿綿編織成網的寂寞。

我只是恓惶地一笑,不說話。

「是不是肚子餓?剛才看妳沒吃多少東西,早知道就多搶些餃子放進妳碗裡,跟這群蝗蟲一起吃飯,妳不用太客氣,太客氣的話,是會吃不到東西的。」培傑學長臉上的笑很好看。有種迷人的氣質。

「要不要我再叫盤水餃給妳吃呢?」學長又說。

我搖搖頭,淡淡地扯出一抹微笑:「不用了,學長,我不餓。」

我真的不餓,我只是累了,而且,頭痛。

「真的嗎?可是妳的臉色看起來很糟耶。」學長眼裡塞滿了暖暖的關心。這種關心的溫度,會熨燙人心,讓心跳變得不再平靜。

「我的頭有點痛。」我低喃著。

「啊?真的啊?那要不要先回家去休息呢?」學長口氣透出焦急的語氣。

「可以嗎?」如果可以,我當然很想快點離開這地方。

「去跟教練說一下,應該就可以了吧。」學長說著:「我幫妳去跟教練說一聲吧!」

我還來不及說好或不好,也還來不及點頭或搖頭,培傑學長就像一陣風一樣的轉到教練身邊去了。

不一會兒時間,他回到我身邊,低著頭在我耳邊說著:「教練說妳可以先回去休息,剛好有個三年級的學長要提早走,他有騎機車來,教練說要讓他送妳回家。」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我很害怕跟陌生人相處,除了找不到可以聊天的話題之外,我對陌生人其實都有著比別人高出幾倍的排斥感與防禦心,即使明知對方無害,還是會抗拒。

「沒關係啦,那個學長說他要去的方向,剛好跟往妳家的方向一樣,就順路載妳回去啦。」培傑學長試圖說服我。

拗不過培傑學長死纏爛打的說服,我只好答應讓那個我一點點都沒有印象的三年級學長載回家。

在告別教練與學長姐們,聽完培傑學長跟那位三年級學長三申五戒地要他騎車騎慢點,以免把我嚇著,叮囑他千萬不准載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巷欺負後,我隨著那位三年級學長步出餃子館。


-- 你的聲音,劃破我綿綿編織成網的寂寞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7:12

第六回

他叫作江秉滄。

「妳叫作梁曉昭對不對?」江學長的聲音很低沈,像夜裡廣播員的那種聲音聽了會讓人覺得很安心、有安全感。

我沒有見過這位學長,雖然說排球隊裡的學長姐們我不見得能完全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但至少面容倒是都還認得的可是這位學長的臉,我真的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嗯。」雖然有點奇怪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的臉上還是沒有露出太吃驚的表情。

「常聽培傑提到妳,就是沒有見過面。」江學長的聲音,從冷冷的空氣中鑽進我耳裡。

聽見培傑學長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說出,我的心裡漾起一種連我都解釋不出來的奇異感受,彷彿被某種充滿重量的東西狠狠撞擊著,有點酸,有點疼。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培傑學長會跟別人提到我!

那麼當他在跟別人描述我時,用的是什麼樣的表情和心情呢?

我很想問問江學長,關於培傑學長說到我時的神情與語氣,我想試著從種種的蛛絲馬跡中探詢出培傑學長對我的好,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只是因為楚楚可憐』,還是還包含著更多其他特殊的情愫,而不單單只是同情。

可是我不敢問,對我來說,江學長還算是個陌生人,我對陌生人,是沒有辦法在很短的時間內,敞開心胸的說話的,於是只好跟江學長說著一些雲淡風輕、風牛馬不相關的話題。

「呃,我可不可以問江學長一個問題?」我小心翼翼的低聲說著。

「好啊,妳說。」學長爽朗的笑著。

「我好像沒有在排球隊裡看過江學長你耶!」我眼睛看著學長寬厚的背膀說。

學長又是爽朗的一陣笑聲:「因為我暑假騎車車禍了,左手手腕開了刀,醫生說我暫時不能再打球了,教練也叫我不要再去練球,所以我就沒再去球隊裡啦,不過今天的聚會,教練也挺有心的,硬是把我拖來了。」

「這樣啊。」我點點頭,開始有點擔心我的生命安全,我現在坐在他的機車後座,他手腕開過刀,不能打球,那騎車會不會有問題?

「放心,很安全的。」江學長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

「啊?」我呆了呆,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騎車很安全的,雖然左手手腕受了傷,但右手還是很厲害的啊,而且騎車加油門是用右手,左手只是輔助右手拉住機車的龍頭而已。」江學長像能猜透我的心事般的說著。

我微張著的嘴,說明我內心的震驚。

這個初次見面、相處不到幾分鐘的男人,居然這麼神奇地可以拆穿我的心思!

江學長突然轉過頭來,對著我的臉笑:「我知道妳在擔心,所以我想我還是要先跟妳解釋一下,妳別擔心,我騎車技術很好的。」

騎車技術好到會去跟別人撞車,這項才能,我想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嗯。」我嘴裡雖然這樣回應著,但瞄著不斷向上攀升的速度表,我還是不斷地為我的生命安全祈禱。

在寒流來襲的冬天台北街頭,我頂著冒著一身冷汗的微顫身軀,在看到我家那扇深楬色的大門時,差點就要跪下來額手稱慶地感謝咱家列祖列宗的保佑!

我跳下江學長的小墨125後,臉上終於心滿意足地綻出一朵『劫後餘生』的笑容。

「江學長,謝謝你。」我甜甜的一笑。

「不客氣啦!」江學長的唇角淡淡地勾出一個上揚的弧度:「還有,妳不要叫我江學長啦,聽起來好奇怪,好像生疏得不得了的樣子,妳可以像叫妳的培傑學長一樣的叫我秉滄學長啊,感覺起來也親切多了。」

「呃……喔!好。」雖然叫他『秉滄學長』會讓我覺得更奇怪,但人家都這樣要求了,好像不答應人家就會顯得我們很小氣一樣!

「那今天我的護花工作完成了,我也要回家去唸書了,曉昭,再見喔。」秉滄學長咧嘴又是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秉滄學長的笑容,我心裡漾起一種好溫暖的感覺,彷彿有炬火把,在很冷的冬夜裡燃著,只要接近,就能扱取來自溫熱源頭的暖和氣溫一樣。

「學長再見。」我朝著他點頭,隨即又叮嚀著:「學長等會兒記得騎車騎慢一點,給台北街頭的人們免於恐懼的生存空間吧!」

秉滄學長朗朗的笑聲,又在我耳邊漫延開來。

「培傑說妳是一個很文靜、很單純的女孩,但我想他看見的大概只是妳的外在,而不是妳實際上潛在的活潑個性吧。」大笑過後的秉滄學長瞇著眼說著。

我瞪大了眼看著他。

他是第一個說我個性活潑的人!在我認識的所有朋友裡,大家都覺得我是那種個性很沈穩,安靜得不愛說話、惜字如金的人,就像培傑學長感覺裡的那個我一樣。

但秉滄學長卻能一眼就看穿我的本性!

在學校裡,我並不是不愛說話,只是我太害怕了!我害怕被人看透,我害怕接觸人群,我害怕沒有塗上保護色的自己會被人狠狠傷害,所以我讓自己看起來冷漠,這樣至少,我可以保護自己免於過多的傷害。

「要快樂點,妳笑起來好看多了。」秉滄學長丟下這句話,附贈一個微笑之後,就騎著他的小墨125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整個腦子亂糟糟的,比剛剛在餃子館時還要亂。

然後我無意識地嘆了一口氣,嘆出來的氣息,在冷冷的空氣中,化成薄薄的白煙,像裹著我心裡的不快樂一樣地從胸口的位置被吐出來。

我也想做快樂的自己,但卻太容易被周遭細微的事物,給破壞了心裡那座衡量我的喜怒哀樂的情緒天秤,於是常常總不能自己的多愁善感起來。

那一夜,秉滄學長臉上那抹溫暖的笑容及他獨特的朗朗笑聲,還有那句『要快樂點,妳笑起來好看多了。』一直出現在我的夢境裡,一直一直出現……


-- 如果可以,你願不願意將你的快樂分一半給我?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7:40

第七回

隔天,鬧鐘還沒有響我就醒了。

刷牙洗臉的時候,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擠眉弄眼,看著鏡子裡那個滿嘴牙膏泡泡,還塞了一根牙刷在嘴裡的自己,我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今天的自己好像充滿了活力,整個人像被喜悅的因子團團包圍住一樣,心裡的感覺輕盈地像隨時就能跳起舞來似的。

也許是因為昨天秉滄學長說的那句話,給了我快樂的勇氣吧!我想。

那種初次見面就能被徹底了解的感覺很奇特,就像在茫茫的人海中,你一眼就能瞧見你喜歡的那個人一樣的感覺,像是巧合,又像是天生註定一樣,很不可思議。

以前的我,很害怕被人一眼就看透,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有祕密,彷彿赤裸裸地站在別人面前,別人隨便一揮手便能將我擊得全身是傷。

但是昨天晚上聽見秉滄學長輕描淡寫的說著那些形容我的詞句後,我覺得自己似乎被了解了,這種感覺跟被『看透』是不一樣的,至於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也許你們會覺得『了解』與『看透』是相差不多的,但我就是覺得不一樣,在我的感覺裡,被了解是包含著一種心靈犀通的友好珍惜,而被看透,卻又是另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卻不一定是會被珍惜的。

反正我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不一樣就是了。

也許是因為心情好,所以今天的我,看起來氣色很好。

在鏡子前梳頭髮時,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然後決定把平常都梳得整齊的披肩長髮綁起來,也許這樣的自己看起來,會更有精神些。

然後在踏出家門口時,我居然看到秉滄學長,他坐在他的小墨125上,開心地衝著我笑。

心裡有股奇異的喜悅,悄悄地拓展開來。

「秉滄學長!」我的聲調裡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早安,曉昭。」秉滄學長的微笑,比正午的冬陽還要溫暖。

「早安,秉滄學長!呃……你怎麼會在這裡?在等人嗎?」我好奇地問著。

「嗯。」秉滄學長點點頭:「是啊。」

「喔,這樣啊!那學長你慢等喔,我要先去趕公車了,不能陪你聊了喔。」我看看腕錶,發現我慣常坐的那班六點四十分的公車快來了,於是急急地說。

「要不要我順道載妳去學校?」秉滄學長出奇不意的詢問著。

「啊?」我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用了,學長不是在等人嗎?」

「沒關係的,來!」秉滄學長並不理會我說什麼,只顧著把他手上的安全帽遞給我:「這個讓妳戴。」

「可是……」我還是很遲疑,伸手接秉滄學長手上的安全帽也不是,不伸手接,看他這樣將安全帽舉在半空中也不是!

「妳先坐上來吧!我早上有晨考,妳該不會是想害我缺考吧?」秉滄學長居然威脅我。

於是我一骨碌地就坐上了他的機車後座!

再怎麼說,我也不想背負這種害學長考試考鴨蛋的罪名。

「那那個人怎麼辦?」在車子奔馳的途中,我在學長身後,心裡還是覺得很不安。

「哪個人?」秉滄學長居然一下子就把事情全都忘光了。

「那個你早上在等的人啊!」我有點好笑的應著,對學長的記憶力甘拜下風。

「我已經等到了!」

「啊?」我很懷疑自己的聽力,我好像聽見他說『我已經等到了』,可是我又不是很確定,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很容易造成聽力的錯覺。

「我說……」秉滄學長在等紅綠燈時,突然轉頭過來:「我己經等到了。」

我不知道要作什麼反應,只能楞楞地看著他,還有那抹爬滿在他臉上的淘氣笑容。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已經等到了』?

難道說……他等的那個人……是我?!

可是,怎麼可能?我跟他,昨天才認識,距離現在,還不到24小時耶!

一大早就起床來等一個認識不到24小時的女孩子?怎麼說都說不通。
「我……我不懂學長的……意思!」不知怎麼的,我的心跳像彈簧球一樣,止不住地拚命狂跳著。

秉滄學長沒說話,很專心的騎著車,但我想,他應該是有聽見我說的話吧!只是我不懂他為什麼不肯跟我解釋清楚一點。

「別擔心!我只是順路到妳家來接妳去上課而已!」過了好一會兒,秉滄學長才開口說話。

「這樣啊。」我低聲地喃著。

聽見秉滄學長這樣子說,我心裡的不安感,一點一滴地被消弭了。

「嗯!反正順路嘛,就來妳家門口等妳,順道載妳去上課啦。」在前座的秉滄學長雖然沒有轉過頭來看我,但我似乎聽見他聲音裡的笑聲。

聽見他這麼說,我心裡突然湧出一種好奇怪的感覺,就像被人捧在手心珍惜的那種感覺,很窩心。

不知道為什麼,秉滄學長總是給我這種感覺,在他面前,我似乎變成了小草,而他是陽光。

和煦地、暖烘烘地讓小草很輕易就會感覺被在乎著的暖暖日光。


-- 如果你真的是陽光,那麼我願意變成一株受你照耀的小草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8:16

第八回

為了不讓別人有過多的揣想,秉滄學長在我的要求下,把車子停在距離學校大約有一百公尺遠的巷子裡,讓我可以步行走進學校去。

「今天下課,妳要不要讓我順路載妳回家?」在我遞還安全帽給秉滄學長時,他微笑著問。

我又是一楞。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秉滄學長說的話,常會讓我有呆楞的舉動。

「不用了,學長,下午排球隊還要練球,我想去問教練看看我什麼時候可以下場去練習。」我微婉地拒絕。

其實心裡有點害怕,害怕這樣的溫柔,會讓我陷溺;害怕把持不住的感情,會如濤濤洪水般的傾洩而出,再也不能控制。

我不是那種很容易就會陷入感情裡的人,但秉滄學長溫柔的舉動、孩子氣般的微笑、說話時會閃著光芒的眸子,都很容易讓我失去平衡。

感情方面的平衡感是最難拿捏的,多一分的喜歡與討厭,都會讓情感天秤失去平衡。

我害怕這樣失控的感覺,很害怕、很害怕……

「好吧!」秉滄學長還是笑,臉上沒有明顯的其他表情:「妳快進學校去吧!我停好車後,就會進去了,拜拜。」

秉滄學長朝我揮著手。

學校規定學生是不可以騎機車上學的,所以很多三年級有駕照的學長姐們,只好偷偷騎機車來學校附近的一些民宅騎樓下或者小巷子裡停放,下課時間再來領回他們的愛車。

我緩步地走進學校裡去,腦袋裡什麼也不想地就這樣走著,眼睛也不看路,就這樣低著頭,走我平常慣走的路線。

「梁曉昭!」有個熟悉的嗓音喚住我,我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看見培傑學長。

還有芳雅學姐!

他們二個人站在一起,真的是一幅很美麗的畫面,很容易就會讓人移不開眼睛來。

培傑學長向我的方向大步奔跑過來。

「妳頭痛有沒有好多了?」培傑學長人都還沒有跑到我身邊,就急急地開口詢問著。

「好多了,謝謝學長關心。」我抬頭看了培傑學長一眼,又往他身後看去,看見芳雅學姐慢慢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來,臉上是一臉天使般的謐靜微笑。

我似乎看不見芳雅學姐身上的任何一個缺點,她看起來,永遠是這樣的完美,溫柔大方,臉上總是掛著甜甜的笑,只是為什麼這樣美好的一個學姐,培傑學長就是不肯去珍惜呢?

不好好把握住躲在自己身邊的幸福,是很容易讓別人有捷足先登的機會的!

「妳學長昨天可是擔心死妳了,直嚷著說要打電話問妳有沒有安全到家,偏偏我們都沒有妳家的電話。」芳雅學姐看看培傑學長,又看看我,瞇著眼笑著。

聽完芳雅學姐說的話後,我轉頭看著培傑學長,心裡有點訝異,訝異於培傑學長對我超乎尋常的關心舉動。

「柯芳雅,妳別亂說!我只是擔心江秉滄那小子的騎車方式,怕他把125的機車當成150的騎,嚇壞了曉昭……」培傑學長麥牙色的臉上居然透著薄薄的悱紅。

「是喔是喔,也不知道昨天是誰在半夜一直打電話鬧我,要我去探聽出咱們排球小花的電話的喔!」芳雅學姐促狹地睨著培傑學長。

「排球小花?」那是誰?我揚起眉毛,好奇地看著芳雅學姐。

芳雅學姐點點頭,盯著我:「那是妳那群沒事找事做的排球隊學長們幫妳取的綽號。」

「為什麼……」要取這種聽起來就覺得很好笑的綽號?!

「因為他們說妳看起來像一朵小白花,純潔、單純又沒心眼。」芳雅學姐接著我的話地幫我解答疑惑:「這是一個充滿讚美的綽號喔。」

「真的嗎?」為什麼我只覺得這個綽號充滿了『笑話』?

「對啊,妳沒聽到妳培傑學長的綽號,他的綽號更是名符其實喔!」芳雅學姐又說。

「是嗎?那培傑學長的綽號是什麼?」我的好奇心被激發出來了。

「他叫……」

「柯芳雅,妳閉嘴!」站在一旁的培傑學長通紅著臉地嚷著。

「幹嘛?又不是很難聽的綽號,你不好意思什麼?」芳雅學姐露出淘氣的表情。

「妳不要說啦!真的很難聽,妳不要污染了我在學妹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嘛!」培傑學長急了,他一急,臉就紅得更厲害。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她早晚都會知道的,你怕什麼?」芳雅學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學長,沒有關係的,我保證我不會笑你的啦!」我扯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拍拍胸口承諾加保證。

「對嘛!人家曉昭學妹都保證了,那我就要說了喔!」芳雅學姐躲過培傑學長伸過來要摀住她的嘴的手,大聲地說著:「他叫『摧花王子』……」

「妳死了妳,柯芳雅!妳居然真的說出來!」培傑學長左手勾住芳雅學姐的脖子,右手輕輕地在她頭上敲了幾下。

「有什麼關係嘛?人家江秉滄的綽號叫『摔車幫幫主』,他都沒抗議了,你抗議什麼?而且這綽號又不是我幫你取的,都嘛是那群跟你感情好到可以去跳淡水河結拜的哥兒們幫你取的……」芳雅學姐一邊努力地掙脫培傑學長的手臂,一邊嚷著。

「為什麼我就要叫做『摔車幫幫主』啊?」

突然間,秉滄學長的聲音從我們身後響起。


-- 失速跌落的感情,會不會讓人撞得鼻青臉腫?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8:51

第九回

我轉身看看站在我們身後的秉滄學長,又轉頭看看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

「為什麼我的綽號這麼土?什麼『摔車幫幫主』?多難聽!」秉滄學長講著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塞滿笑。

我很懷疑他生起氣來會是什麼樣子,還是,他根本就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我覺得很名符其實啊。」芳雅學姐溫柔的聲音像天籟。

「哪裡會?」秉滄學長打死不承認。

「你看看,我們隊裡還有誰像你這麼會摔車?聽說高一時,你聯誼時耍帥騎機車去,人家馬路好端端的平躺在你面前,沒突起也沒窟窿,你偏偏可以摔得差點撞斷鼻樑;高一下學期更誇張,好不容易約到那時那個你喜歡得要命的張詩淳,其他學長姐們好心勸你坐公車到她家去帶她出來坐公車,小兩口就坐公車或走路來培養感情,你偏不要,硬是要頂著寒風到她家去接她,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那次差點撞斷國家公物,要不是被你撞的那根電線桿夠堅固,恐怕你還要花錢來賠咱們市政府呢!」芳雅學姐揚著眉繼續說:「高二時,你果然安份點了,沒有再肇事,讓教練鬆了一口氣,想說你終於可以乖乖的練球了,誰知道,才剛放個暑假你居然就這樣硬生生的把你的手腕摔斷了,弄得不得不開刀……你說,有哪個人的摔車率像你這麼高的?而且每次都是你自己去撞人家……」

我突然很慶幸昨天晚上我可以安全回到我溫暖可愛的家,聽見學姐這樣子說,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培傑學長會花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擔心我了,原來是因為載我回家的人是秉滄學長的緣故啊!

不過培傑學長跟教練也真狠心,明知道秉滄學長的騎車技術,還是把我的生命安全托付給他,簡直就是在跟我的人身安全開玩笑嘛!

「妳以為我很愛摔車嗎?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但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這麼倒楣,摔車神愛纏住我,甩都甩不掉!」秉滄學長糾著眉說話的神情很可愛。像那種不識愁滋味卻硬要強說愁的小男生一樣。

「我看你倒是蠻自得其樂的,屢摔屢起!」一直安靜在一旁的培傑學長忍不住接口下去。

我抿著嘴,笑了起來。



心情朗朗的,像今天無雲的朗朗晴空一樣。

下午放學後,我背著書包來到排球場邊。

教練還是沒有應允讓我下場去練絿,於是我只能坐在大榕樹下,安靜地翻著手上怎麼看也看不懂的個體經濟學。

這些『供需曲線』、『邊際效應』、『邊際報酬遞減』……一大堆專業名詞跟圖形,把我搞得昏頭轉向的,一看就讓人覺得頭痛!

「梁曉昭,妳在幹嘛?」培傑學長的聲音又出奇不意地從我左手邊的方向傳來。

我抬起眼,揚了揚手上這本重得可以砸昏人的經濟學,皺著眉說:「我在研究這些死掉了卻要留下一大堆理論來困擾我們的外國人寫的東西啊!」

培傑學長蹲了下來,瞄了我手上的書一眼:「個經啊?」

「嗯。」我點點頭。

覺得自己的前途有點坎坷起來,現在光是基本的個體經濟學就讓我整個人快陷入抓狂的狀態,要是以後再讀個總體經濟學,我很難保證我不會瘋掉!

「來,我教妳好了。」培傑學長伸手拿走我握在手上的原子筆,「妳拿張白紙給我,好嗎?」

於是我手忙腳亂地從我書包裡拿出一本筆記本,撕下一張空白的紙給培傑學長。

「嗯,我們這樣假設好了,」培傑學長修長的手指頭握著筆的樣子很好看,「如果以感情來畫一個供需圖,那麼假設妳對我的感情是種供給,而我對妳的感情是種需求,當妳的供給是很固定的,而我的需求卻只是一點點,那麼我們的供需平衡點可能就會在這裡。」

培傑學長的假設很奇怪,卻讓我有種想一直聽下去的慾望。

他在供需圖的下方一點的位置畫上一個小點,接著說:「那麼當我們的感情位於這個位置時,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可能只是處在『普通朋友』的位置;再來,如果妳的感情供給與我的感情需求差不多,那我們的供需平衡點會在這裡,」培傑學長在供需圖的中間的位置畫上一個小點:「這個位置的感情位置大概就是所謂的『男女朋友』啦,因為供需平衡,所以兩個人會很快樂;最後是這裡,如果我的情感需求已經超過妳所能供給的程度,那我們的平衡點會在這裡,這個位置的感情是『怨偶情感』。」

培傑學長的筆停在他最後畫的那個點上面,抬起眉毛微笑地對我說著:「所以基本上,在經濟學的觀念裡,第一種情形跟第三種情形,都是屬於供需不平衡的,容易造成價格的波動程度,如果以情感觀點來說,第一種情形,因為我的情感需求少,妳的感情供給方式相對的就偏多,供過於求,對妳來說會變成一種感情的浪費;以第三種情形來看,因為我的感情需求多,妳的感情供給方式就會顯得不足,供不應求,這樣對我來說,會產生悲傷無奈的感覺;所以只有第二種情形,才是最標準的供需平衡。」培傑學長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笑得燦燦的:「這麼說,妳有沒有一點點的了解了?」

我看著培傑學長,呆呆的點頭。

如果把感情看成是供需曲線,那麼這樣子的經濟學,好像好懂多了。

只是在我的感覺裡,經濟學跟感情一樣,都是複雜難懂的東西,絕非三言兩語就能弄得清楚的,否則不會有人終其一生都在追逐感情的平衡點,卻始終都是傷痕累累的,弄得體無完膚!

「再來,我跟妳說一下邊際報酬遞減法則……」培傑學長轉轉手上的原子筆,又開始繼續幫我解惑。

這樣的下午讓人感覺很舒服,暖暖的陽光,輕輕地灑落下來,晾乾了每個人心裡晦暗的那片潮濕地,讓心情變得輕鬆飛揚起來。

在這樣的下午裡,我坐在有冬日暖風吹拂的大榕樹下,聽著培傑學長好聽的聲音,和自己規律平靜的心跳聲。

我知道,這就是幸福的感覺,簡單而平凡的幸福。


-- 如果我們的感情供給跟需求都太多,那還會不會平衡?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39:33

第十回

培傑學長被叫回球場練球之後,我又繼續抱著我的個體經濟學苦讀,心裡一直想著培傑學長教我的『愛情經濟學』,雖然奇怪,卻覺得有趣。

我沒有談過戀愛,雖然在國中時期,也曾收過一些情書,但那時段的我,根本就對感情的事還沒開竅,每次只要那些長滿青春痘的毛頭小子站在我面前,靦腆地笑著把手上折得方方正正的信交給我時,我就會覺得有種想逃開的衝動。

「妳為什麼總是不肯正眼看看那些站在妳面前的男孩子?」我記得國中時的死黨曾這樣問過我。

「我沒興趣,而且現在這個階段,對我來說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階段,我沒有辦法分心去看身邊的事物,包括男生,還有愛情。」我那時是這麼回答她的。

「可是當幸福就在妳身邊盤旋時,妳不伸出手緊緊抓住它,一旦它飛離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死黨這樣勸著我。

我只是微笑,沒有答腔,也不抗辯。

不在乎的事,沒有爭取的必要,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豁達,一旦在乎了,便輸了。

我不在乎那些男生,也不在乎他們給的愛情,所以心不會痛、不會動蕩、不會害怕自己的冷漠所可能帶給他們的傷害。

後來我高中聯考還是考壞了,沒有愛情的紛擾,但友情方面的叛變卻讓我的國三生活變得很不愉快。

那個從國一就開始一路陪我走過青澀年少時期,在上課和我一起傳紙條說事、放學後會一起騎腳踏車回家的知心死黨因為一個男人,跟我鬧翻了,只因為她喜歡了二年的一個男生寫了封情書給我,她於是當著班上所有人的面大聲地質問我為什麼全校的男生那麼多,我卻偏要去勾引她喜歡的男生!

勾引?這名詞聽起來多沈重!

那時我還是沒說話,只是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愛情沒傷我的心,友情卻把我弄得遍體鱗傷。

從此之後,她再也不理我了,僅管我連正眼都不瞧她喜歡的男生一眼,僅管我連拆都沒拆她喜歡的男生寫來給我的信,僅管我寫了幾百張解釋的紙條給她,她還是決定把我趨逐出她的生活裡,不讓我再踏進她的世界一步。

於是整個國三的日子,對我來說,就像身在刀山油鍋裡一樣,是充滿煎熬的。

然後我跌破大家眼鏡的把高中聯考的分數考得很低,而高職的分數卻又考得高得完全不成比例,於是我在國中同學及師長的驚愕之中,開始我的高職生生活。

沒進去大家希望我可以去就讀的明星高中,我並不覺得遺憾。在職校裡,我學到什麼才是真實『五育均衡』,而不再只是口號,當我看見昔日曾經和我並肩作戰的戰友們背著厚重的書包,奔波在學校與補習班之間,我就會在心裡暗暗慶幸當初自己所選擇的路。

至少在這裡,我學到什麼是快樂、單純與信任。

只是這裡的經濟學與會計學常讓我痛苦得想大叫。

眼睛看著討人厭的經濟學,腦裡想著過去的種種時光,卻仍能感覺有個人走近我身邊,在距離我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坐下來。

我沒有把頭抬起來看,直覺是培傑學長坐在我身邊。

因為在這裡,除了培傑學長之外,並沒有哪個學長敢像他一樣的混水摸魚,只有培傑學長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培傑學長,你怎麼又偷溜過來啦?等一下被教練看到,一定又要臭罵你一頓啦,快回去練球啊,排球聯誼賽就快開始了,你還這樣偷懶!」我手上的原子筆很認真的在紙上畫著供需曲線。

『排球聯誼賽』是幾個學校一起舉辦的排球比賽,美其名是『聯誼賽』,其實是各校教練在相互較量彼此所帶出來的學生的實力。

培傑學長不吭一聲的還是坐在我身邊。

「其實學長剛才說的愛情經濟學我還是搞不大清楚,不過我想我再多看幾遍,應該會比較了解一點……」說著說著,我抬起頭想對培傑學長說聲謝謝時,卻被我眼前的這個人嚇到,「秉滄學長!」

秉滄學長竟然跑到排球場來了。

看著秉滄學長揚著笑意的臉,我似乎被他牽動般的,也不由自主的笑開臉來。

「我想說好久沒來球場看看大家了,明天剛好也沒有什麼小考,就過來走走看看囉!」秉滄學長身上有種淡淡的味道,像鬍後水的清涼味道:「妳在看什麼?經濟啊!這個培傑最行了,他那個人最愛看書,什麼書一到他手上,就好像變得很有吸引力一樣,會讓他一頭栽進去。」

「培傑學長剛才有稍微跟我講解一下了,雖然我還是覺得模模糊糊的,不過有些觀念倒是有點通了。」我瞇著眼一笑,下意識地將眼光移到球場去搜尋了一下培傑學長的身影,看見他正專心的打著排球,那種專注的表情讓我第一次覺得原來培傑學長認真起來的臉龐是很有魅力的。

「夏培傑很疼妳喔!」秉滄學長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

「學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駭住了,心裡被這句出奇不意的話弄得突然『咚』地震了好大一下。

我真的不清楚秉滄學長說這句話的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啦,我只是覺得夏培傑以前從來不會這麼關心一個女生,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但他全都不當一回事,那些喜歡他的女孩子裡,當然也是有很多長得很漂亮的,不過他就是完全不動心。」秉滄學長看我的眼神變得很溫柔,「學校裡的女生,他就只對柯芳雅跟妳好。」

是嗎?

可是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培傑學長對我的好,只是一種對學妹的疼惜情感,並沒有滲雜太多複雜的因素。

是的,事情一定就是這麼單純,只是秉滄學長自己想太多了而已,我相信。

那天下午我還是坐上秉滄學長的小墨125,讓他送我回家了。

心裡有種好奇怪的感覺,不斷地在體內流竄著。

坐在秉滄學長的機車後座,我耳裡聽著秉滄學長不斷說著話的聲音,讓那些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我的耳膜內,一個字一個字溫柔地敲在我心裡的那塊版圖上。

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蠢蠢欲動,正奮力地想從我體內像要掙脫出來似的,於是我開始有些惶惶然,那種酸疼中帶著些微甜蜜的感覺,讓我覺得很困惑,我感覺自己彷彿就要開始蛻變了。


-- 我相信太複雜的感情,會一點一點地吞噬掉所有快樂的因子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0:13

第十一回

從那天之後我突然變得跟秉滄學長要好了起來,每天和他一起搭乘小墨125上下課每天晚上一定要和他通過電話才肯去睡,假日的時間被分割成二部分髧髣魁鬿,肇膉膌膏一部分的時間去學校練習排球,一部分的時間和秉滄學長騎著小墨125沒有目的地亂逛。

我覺得我的生命似乎豐富起來了秉滄學長在我空白了十幾年的心裡版圖塗上一層又一層的色彩,紅的、綠的、黃的……五顏六色的就像萬花筒一樣,色彩繽紛又美麗。

慢慢的,我發現秉滄學長溫柔的那一面,跟他相處的時間越久,聊的事情越多,對他的了解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江秉滄」這三個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只是個毫無意義的名詞,它代表著一個可以讓我覺得安心的代名詞。

我漸漸習慣有他陪伴在側的日子,常常只要遇到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好笑的、有趣的、讓人難過的,我都會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

秉滄學長是很善解人意的,常常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他只要看我一眼就會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只要我眼睛一轉,他就會知道我又想要做什麼。

「為什麼你總能透視我?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就像透明人一樣,在你面前會變得沒有任何祕密。」有次我開玩笑似地跟他抗議著。

「我並沒有透視妳啊,我只是了解妳。」他笑起來的唇形很迷人。

「那有什麼不同?」我支著頭,一陣風吹過來,我的長髮在風中飛揚著。

「不一樣啊,『透視』這名詞聽起來很靈異,但『了解』聽起來就覺得順耳多了。」秉滄學長耍冷,我被他一逗,原本緊抿著的唇,彎起了一個弧度。

「你很笨蛋耶,連說個笑話都這麼冷!」我假裝冷的直摩拳擦掌。

「我並不是那麼擅長去了解一個人,除非是我很喜歡的人。」下一秒鐘,秉滄學長的表情馬上變得很認真,我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臉紅心跳。

他的眼睛裡乘載著很熱烈的感情,我慌忙地移開眼睛,彷彿再看下去,我就會被他眼裡的熱情給融掉,像在大太陽底下的冰塊一樣地化成一攤水。

我們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後來這樣奇怪的感覺在秉滄學長載我回家的途中,由一個他講的笑話給化解了,只是在我的心裡卻漾起了不一樣的感覺,但我卻又沒有辦法確切地說明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漸漸地,我開始依賴起秉滄學長了,這樣的感情是很特別的,常常在看不見他的時候,我會莫名其妙的想起他,有時候會有種想打電話給他的衝動。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惶恐,從前我也會在無聊的時候,想起培傑學長,但想起培傑學長時,芳雅學姐的樣子就會跟著衝進我腦子裡,於是這樣的想念會變得很無奈,找不到一個可以抒發的管道,只好拚命壓仰,有時會伴著鹹鹹的淚水,一口一口地流進我的嘴裡,再吃進肚子裡。

但是秉滄學長好像不一樣,他身邊並沒有跟他要好的學姐,也沒有傳聞說他跟哪個學姐走得特別近,所以想起他的時候,我並沒有任何顧忌,覺得一切都很安心,於是日夜想著,情感的包袱卻越來越沈重。

「如果妳們發現有一個男生,他的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對妳也很好,還能在妳什麼都不說的情況下,了解妳的每一個想法,而且在他身邊好像也沒有其他跟他要好的女生,那妳們會怎樣?」有天我和慧俞她們三個人坐在教室旁的階梯上發呆時,我開口問她們。

「去追他啊!這種好貨色不去追,難道要等別人追去了,才哭著說後悔嗎?」慧俞想都沒想的接口就說。

「可是人家又沒有說喜歡妳,妳就這樣急巴巴地去跟人家表白,人家說不定會被妳嚇跑!」我皺著眉。

「機會不等人的,人家不來表白,難道妳就不會自己去表白啊?誰規定只有男生可以追女生?」慧俞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欸!妳有喜歡的人啦?」宛臻推推我,笑得賊兮兮的。

「哪有?」我紅著臉叫了起來,欲蓋彌彰地要掩飾自己的心虛。

「喂,妳們看!」至萱這時突然叫著,一隻手直指著學校裡素有『綠色小徑』的走道上。

我們順著她的手看過去,看見了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他們二個人肩並著肩走著,二個人有說有笑的,彷彿已入無人之境,全世界只剩下他們二個人而已。

「他們二個人真的看起來真的很速配耶。」宛臻的聲音裡透著羨慕的語調:「之前大家傳說他們二個人是情侶,我本來還半信半疑,現在這樣一看,覺得恐怕也有八分是真的了。」

我的心裡有種好奇怪的感覺,好像被拉進空氣稀薄的高空中一樣,胸口突然覺得一陣悶。

「他們二個人感情明明那麼好,看起來又很像在交往,為什麼偏偏就是不肯正式地跟大家承認他們二個人的關係?」至萱斜著頭看他們:「我真的覺得他們二個人一定是情侶,曉昭,妳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我悶悶地說。



後來我的心情變得很不好,這樣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下午的放學時間,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我沒有去排球場打球。

「妳怎麼啦?一臉臭成這樣?」我一出現在秉滄學長面前,他馬上好奇的問。

「沒事。」我嘟著嘴,不想說話。

「喔,原來梁曉昭是遇到感情問題囉!」秉滄學長咧著嘴笑,我驚訝地抬起頭,睜圓了眼看他。

「你……你亂說!」

「我沒有亂說啊!是妳臉上自己寫著妳有感情問題的。」

「才怪!」我整張臉像要燒起來一樣。

「好!那我不要亂說,就讓妳自己跟我自首是什麼事讓妳這樣不開心,怎麼樣?」秉滄學長擠眉弄眼的逗我笑。

終於我還是笑出來了,這一笑,那股漫在心裡的窒悶感,似乎散掉了絕大部份。

「我只是覺得感情的事情很奇怪,好像總是沒有辦法安排好,自己欣賞的對象,身邊總有個更合適的人陪著,所以自己沒有辦法滲透成功,於是挫折感就這樣來了。」後來在回家的途中,我才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又要去執著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呢?拚了命起來追,難道就會得到幸福嗎?其實只要用心去看,會發現也許自己的幸福就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在那個讓妳魂牽夢縈的人身上。」良久,秉滄學長才回答我。

他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澆醒我。

是哪!為什麼我要去在乎一個根本就不在乎我的人,而忽略了那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呢?

那天夜裡我想了很多,也慢慢地釋懷了一些事,我告訴自己,與其去等待一個不能成圓的緣,倒不如去畫一道也許能成圓的弧。

 
-- 我們之間,如果注定不能成個圓,那麼至少,可不可以是個弧?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0:44

第十二回

漸漸地摳我的注意力慢慢地移到了秉滄學長身上,我發現每天的上下課時間是我一天裡最快樂的時候和秉滄學長騎著機車,沒有任何忌諱地亂說一通靽靾靻鞂,賓賕賒赫什麼話題都聊,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擔心會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能說出口的祕密。

我並不是不喜歡培傑學長了只是我後來發現我對他的感情,似乎正一點一滴地在改變,改變回原來的那種學長學妹的原始感情。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樣的感情很好,也許直覺裡覺得,培傑學長是我一生裡怎麼追也追趕不上的夢想吧,即然無法成真,只好讓它昇華,昇華成一種永遠都不會滅絕的感情。

和秉滄學長在一起是很快樂的,這樣的快樂,讓我的生命變得盈滿起來,而不再只是一片荒蕪的沙漠。

「曉昭,妳談戀愛了嗎?」有次上音樂課時,慧俞把嘴黏在我的耳朵上,小小聲的問道。

「沒有啊!」我用充滿無辜的表情看著她。

「可是我們都覺得妳好像談戀愛了,假日打電話去妳家,妳爸媽老是說妳不在。」慧俞一面小心翼翼地避開音樂老師的注意,一面克制不住好奇心的問我。

「可能是來學校打排球了吧!」我只是簡略地說,並沒有把最近跟秉滄學長交往甚密的事說出來。

「但有次我有來學校找妳啊,可是你們排球隊並沒有在練球。」慧俞不死心地又說,「而且妳最近的氣色好得像蘋果一樣,臉頰都有那種淡淡的粉紅色,看起來就像戀愛的顏色……」

我下意識地用手捧著自己的臉:「哪有啊!」

「還是妳最近在犯桃花?」慧俞問著問著,居然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妳偷偷的告訴我,是不是妳最近在走桃花運了?」

她把耳朵湊近我嘴邊。

「真的沒有啦!」我搖搖頭,秉滄學長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搞不清楚現在的我跟秉滄學長是什麼情況!我似乎是喜歡他的,見不著面會想念,看見了會心跳加速,心裡會覺得很快樂,夜裡沒有聽見他打來的電話會開始變得魂不守舍,每夜要入睡之前,會像個傻瓜似地跪在床上,祈求上天讓今夜的夢裡出現秉滄學長的身影。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的心情,但這種一看見他就忍不住想對他好的心情,應該就是喜歡吧!

宛臻曾說過,當你愛上一個人時,會變得很不像自己,會像個傻瓜一樣的又哭又笑,以前覺得蠢死了的噁心話,只要從你喜歡的那個人嘴裡說出來,就會被感動得想緊緊抱住他。

我還沒有到宛臻說的那種『傻瓜一樣的又哭又笑』的地步,也沒聽過秉滄學長說過什麼蠢死了的噁心話,所以沒有任何被感動的感覺。

所以我還是我自己,雖然已經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但我知道我並沒有失去自己。

我還是我,還沒有變成被愛情制約住的那個傻瓜。




下午練完排球後,我滿臉汗水的跑到距離排球場最近的水龍頭旁洗臉,洗完臉後,看見培傑學長站在我身邊,陽光從他身後照來,照在我的臉上,卻在他臉上蔭出一道陰影,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梁曉昭,我們一起坐公車回家吧!」培傑學長突然這樣子說。

他的話駭住我了,我瞪大了眼盯著他看,腦筋一片空白,心臟也開始跳得亂七八糟的。

「妳不要用那種被嚇呆了的表情看我啊!我說的又不是外星話,應該不用再跟妳解釋那句話的意思吧?」培傑學長打開我剛剛關緊的水龍頭,捧了一把水往自己臉上潑。

然後他抬起濕漉漉的臉看著我,有一綹被他潑濕的髮黏在他額上,讓他本來看起來很陽光的臉變得有點憂鬱起來。

「我……」我怔怔地看著培傑學長。

「怎麼了?」培傑學長一笑,臉上的憂鬱氣息又被一掃而空。

「呃……學長不是要陪芳雅學姐坐車嗎?」我知道培傑學長每天都會跟芳雅學姐一起坐公車回家,怎麼今天他卻跑來約我一起坐公車?

培傑學長安靜了半晌後才說:「柯芳雅並不歸我管!」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在培傑學長說這句話的同時,我似乎看見他微微生氣的神情。



那天,在培傑學長的極力說服之下,我同意跟他一起坐公車回家。

只是,我心裡、腦裡想著的,卻全是秉滄學長。

要走路到公車站坐車的途中,經過那條我每天都會和秉滄學長相約見面的巷子時,我轉過頭往巷子裡看去,看見秉滄學長手裡抱著安全帽,坐在機車上左顧右盼,當他看到我和培傑學長走在一起時,那抹掛在他唇角微微上揚著的弧線瞬間扯直了。

我看見他臉上的驚愕與失望。

我很想試著對他微微笑,可是我笑不出來。

他那臉塞滿失望的表情,狠狠地牽動了我體內某根纖細的神經,讓我突然覺得捨不得起來,我捨不得看見他臉上的失望表情。

我很想對走在我身邊的培傑學長說再見,然後用力的奔向秉滄學長身旁去,我真的很想這麼做,可是我終究什麼也沒有做,只能這樣專注地看著秉滄學長的臉。

那一刻,有種一直以來始終讓我覺得很疑惑的感覺,瞬間確定了。

我知道,我即將變得不再是我自己了。


-- 一旦我開始變得對你在乎,我就已經準備要輸在這段愛情裡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1:15

第十三回

在公車上培傑學長坐在我身邊,不再像平時那樣的笑語如珠也沒有跟我說話。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看著一直向後退去的行道樹。

「為什麼大家都會覺得我跟柯芳雅是一對?」一直安靜地坐在我身旁的培傑學長忽然出聲我把眼光從窗外移回來,卻看見他憂鬱的神情。

那個始終都會在我身邊微笑的培傑學長突然變得不再笑了。

我沈默地看著他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認定讓我真的很煩惱,」培傑學長一揚眉誌笑了:「就好像大家都把我定位在我跟芳雅是男女朋友一樣,讓我喪失了很多追別的女孩子的機會。」

微笑著的學長,才是我所認識的培傑學長。

他一笑,我便開始懷疑剛剛出現在他臉上的憂鬱神情,會不會只是我的錯覺!

「因為學長跟芳雅學姐真的很登對。」我輕輕地說著。

「我跟她只是好朋友而已。」培傑學長很認真的聲明著。

「我知道!」我點點頭,雖然心裡還是會懷疑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的感情到底單不單純,但我只能點頭,假裝認同學長的言論。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他急急向我否認他與芳雅學姐的感情的那一刻,我心裡卻異常的平靜,平靜得就像一灘死水一樣,沒有任何的波動,卻滿腦子都是秉滄學長。

培傑學長笑笑,伸手摸摸我的頭,然後問我在課業上還有沒有什麼問題,也關心我又被教練准許下場練習排球後的腳,還能不能負荷那樣的跑動跟跳躍。

在公車上,我們只是輕描淡寫地聊著天,就像平常那樣。

快到我該下車的站時,培傑學長說要下車送我走路回家,被我婉拒了。

「不用了,學長,我回家的路上商家很多,沒有什麼危險的,我可以自己走路回家就好。」我說。

在我的堅持之下,培傑學長才答應讓我自己回家。

於是我沿著平常慣走的路線走路回家,天色已經暗了,冬天的天色永遠暗得特別早。

當我轉進通往我家方向的那條巷子時,卻在巷子口看見秉滄學長!

看見他時,我呆住了,忘了怎麼走路、怎麼眨眼、怎麼說話,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

秉滄學長從他的小墨125座墊上站起來,一句話也沒說的就走到我面前來,好認真、好認真的看著我。

那種認真專注的凝視,像是要把我的樣子望進他的心裡去,深深地嵌在他心版上拓成一個印記;也彷彿是要把我的身影塞進記憶裡,存檔保存。

時間靜止了,身邊的一切紛擾吵雜再也侵不進我們的世界裡,現在,全世界只剩下我們二個人而已,再也沒有第三個人。

「我不喜歡這樣!」秉滄學長沈默了好久才開口。

我還是看著他,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我不喜歡看見妳跟別的男生走在一起,那樣會讓我覺得不舒服,我不喜歡妳對別的男生笑,那樣會讓我覺得我不特別,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騎車回家的感覺,沒有妳坐在我後面,我會覺得自己很孤單……」

我的心突然像被浸進40℃的熱水裡一樣,整個都暖起來了。

而且不只是心,連眼睛也是。

我又想起宛臻說過的那些話:當你愛上一個人時,會變得很不像自己,會像個傻瓜一樣的又哭又笑,以前覺得蠢死了的噁心話,只要從你喜歡的那個人嘴裡說出來,就會被感動得想緊緊抱住他。

我現在真的很想哭又很想笑。

而秉滄學長說的這些可能在以前我聽到時會覺得蠢死了的噁心話,卻讓現在的我感動得想緊緊抱住他。

可是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這樣被動的看著在我眼前身影逐漸模糊起來了的他。

我的心裡其實很明白,我是喜歡秉滄學長的,而且是超過我所能預測的程度地喜歡著。

這種喜歡的方式,跟喜歡培傑學長是不一樣的。

那是一種趨近於愛的喜歡!

我張開口,很想對秉滄學長說些什麼,但眼裡的淚掉下來了,滑過臉龐,是種溫熱的撫觸。

秉滄學長突然低下頭來,輕輕地吻著我臉上的淚,接著是我的頰、我的眼、我的鼻,和我的嘴……

我駭住了,腦筋像當機了一樣,再也無法正常運轉,心跳卻不停地加速、加速、加速……

我聽見心裡那道始終被我高高築起的牆,正慢慢地龜裂、剝落、瓦解,也許過了今天之後,我就再也不會是原來的我了。


-- 我終於還是在你的溫柔裡,改變了自己原來的模樣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1:42

第十四回

當愛情以著我所無法預見的形態,強行地侵入我的領域之後,我的世界彷彿被海水不斷撲打的岩石,漸漸地失去了原來的模樣。

我變得愛笑,變得易怒,變得神經質,每天每天都像驚弓之鳥一樣,害怕幸福會在瞬間消逝,像握在手中的沙粒一樣,越是緊握住,它越是會從指縫間流失。

我己經不再勇敢了,越是感覺幸福,越是擔心會失去,因此再也沒有前進的勇氣,愛像是塊無形的布一樣,緊緊地包裹住我,卻也裹住我向前奔去的速度。

在愛情的國度裡,我逐漸變得沒有方向感,只能隨著秉滄學長的腳步前進,向左轉或向右彎。

秉滄學長要求我不要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我覺得這樣很奇怪,妳也知道,排球隊裡那群傢伙最會起鬨了,其實感情的事,最怕的就是有人在耳邊吱喳多話,再怎麼美好的感情,也禁不起人多口雜的攻擊。」秉滄學長的說法是這樣。

因為深深的喜歡他,所以我對他的話總是深信不疑。

我們還是如往常一樣的都會一起騎著他的小墨125上下課,夜裡還是固家要通過電話,道過晚安之後才肯安心去睡,不一樣的是相處的時間多了許多,在離開學校之後的每一秒鐘,我們的手總是貪戀著彼此掌心裡的溫度,所以始終都是牽著手走路,大街小巷的,像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

秉滄學長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但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是一種肯定的深深喜歡,這些情感,即使沒有說出口,仍能清楚的從他眼中讀出。

有一次,他帶我去山上看風景,我們走累了,坐在一棵樹下休息,我閉上眼傾聽山裡風與樹葉間的呢喃聲時,聽著聽著,竟沈沈地睡去。

直到睡醒時,太陽都快要下山了。

秉滄學長坐在我左手邊,他大大的右手掌溫暖暖地包裹住我的左手,臉上帶著笑地安靜看著我。

我一睜開眼,才轉過頭去看他,就被他的眼睛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看什麼?我臉上有寫字嗎?」我的臉火辣辣地燒起來。

秉滄學長搖搖頭,還是笑,還是安靜的不說話。

我抬起右手,打算搓揉自己剛睡醒的眼睛,卻看見我的右手掌心裡有著藍藍的,像原子筆色彩一樣的顏色。

攤開自己的手掌,竟看見一行字,上面寫著:

妳的手心,是我愛情的天空

我看著自己手上的這行字,眼裡有薄薄的霧,心裡塞滿一種好幸福的感覺。

如果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愛情的甜蜜部份,那麼我相信我已經親身體會了,明白這再也不只是形容詞,而是愛情裡某個真實的部分。

那天我緊緊地抱住秉滄學長,抱得好緊好緊,緊得就像如果我一鬆開手,他就會瞬間從我懷裡消失掉一樣,所以我不敢鬆手,只能用盡力氣的攫住。




「學妹,妳最近在忙什麼?怎麼每次排球練習一結束,妳馬上就跑得不見人影?」某天輪到我當值日生,我認真的清點著球籃裡的球數時,培傑學長走到我身邊笑著問我。

「有嗎?」我回答得有點心虛。

培傑學長點點頭:「妳以前都會留下來幫忙撿球,然後幫忙清點球數,怎麼現在只要練習一結束,妳人就一溜煙地跑掉啦?」

「呃……因為……因為我媽不大放心我每天都那麼晚回家,她叫我要早點回去。」我試著將謊話說得順口一點,卻還是不怎麼成功。

培傑學長歪著頭看我,那澄亮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看透了一樣。

我躲過他的眼神,繼續清點排球球數。

「夏培傑,你在幹嘛?快來,不然我不等你了喔!」遠處傳來芳雅學姐的叫聲。

「妳先回去啦,我等梁曉昭。」培傑學長回喊著。

啊?不會吧?!

我心一驚,又把球數數亂了。

不一會兒芳雅學姐跑了過來,飛揚在風中的髮,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清香。

「你幹嘛啊?不是說好今天要請我去吃冰嗎?」芳雅學姐不惱不怒的輕聲細語著。

大冷天吃冰?芳雅學姐也真是個狠角色!

「可是……」培傑學長看看我,又看看芳雅學姐。

「學長,你還是陪學姐去吃冰吧!我跟同學約好等一下要一起回家,所以……」我又說了一次謊。

「好吧!那芳雅妳先等我一下,我去洗個臉再過來找妳。」培傑學長臉上有著淡淡的失望。

然後培傑學長往洗手檯的方向走去。



我低下頭,又重新數球數。

「我很羨慕妳!」站在我身旁的芳雅學姐突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句話。

我心頭一震,抬起眼來看著她。

芳雅學姐不看我,眼光追隨著培傑學長漸去漸遠的身影,臉上有著淡淡的笑。

「他很在乎妳。」良久,芳雅學姐才又開口。

我傻傻地看著芳雅學姐,思絮逐漸地紊亂了起來……


-- 我的手心,是你的愛情天空,那你的手心,是誰的愛情天空呢?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2:13

第十五回

十二月的天空像結著一層霜似的,陽光被厚厚的冰霜檔在外層,透不進來,所以總會讓人覺得寒冷。

芳雅學姐安靜的看著我,我沒有抬頭,卻能強烈地感覺她的注視。

溫柔而無害的注視。

芳雅學姐就是這種女孩子,讓人沒有辦法去討厭她,說話輕輕柔柔的,卻感覺不出有任何矯揉造作;看人的眼神溫婉柔和,讓人很輕易的就能接受她的友善與親切。

我喜歡芳雅學姐,那是種接近崇拜的喜歡。

喜歡她說話時不急不徐的輕鬆語調,喜歡她安靜看人時的微笑表情,喜歡她大方不扭捏的個性,喜歡她偷偷凝視培傑學長時的專注神態,那模樣,會讓人感覺她的愛是很值得驕傲的。

傾心交付感情,卻不求任何回應的愛,是很偉大的。

讓人幾乎要窒息的沈默,漫延在我和芳雅學姐呼吸的空間裡,身邊只有令人冷得發顫的冰寒而已。

「妳喜歡他嗎?」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芳雅學姐才又開口。

「誰?」我抬起頭來,撞見芳雅學姐含著悲傷的微笑。

我怔住了,第一次看見芳雅學姐悲傷的表情。

「夏培傑。」芳雅學姐用她好聽的聲音喃著。

我搖搖頭:「他只是一個學長而已,不是我喜歡的人。」

雖然我不能否認培傑學長曾經那麼樣地深深地扯動著我的心過,但那些畢竟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在乎秉滄學長而已,其他人,都構成不了我的思念。

「為什麼?夏培傑對妳很好。」芳雅學姐仍是笑,笑裡仍充斥著滿滿的悲傷。

「我知道,」我點著頭:「可是喜歡一個人,卻不是由對方對你好不好就可以決定的,當你很喜歡一個人時,就算他總是罵你氣你,你還是會喜歡他。」

芳雅學姐唇邊的笑擴大了,她對我眨眨眼。

「我一直覺得夏培傑的眼光很獨特,他從不會輕易就喜歡上一個人,但妳出現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常會在嘴邊提起妳,妳知道嗎?有一次我決定算算他一天裡會提起妳多少次,結果那天我光是早上跟下午跟他一起坐車,就聽見他提了十六次妳的名字,我想妳真的很特別,才可以栓住夏培傑的眼光,還有他的心。」

我似乎看見芳雅學姐眼中有薄薄的淚。

學姐的話,狠狠地撞擊著我的心,還有所有的感覺。

秉滄學長的臉,衝進了我腦子裡,他才是我心裡牽繫著的人哪!那些不是他的任何一個男孩子,都不是我想要的,包括培傑學長。

可是為什麼芳雅學姐說的這些話,會讓我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似乎是喜歡培傑學長的,我會在乎他所說過的任何一句話,會揣測他說話時的神態跟心情,會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排行位置。

直到秉滄學長出現,我才知道那只是一種短暫的迷戀,就像你喜歡一個偶像一樣的心情,並不是真實的感情。

秉滄學長的出現,我心裡真實的感情才真正地萌芽,才真正地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還有那種折磨人心的在乎。

「可是,我覺得芳雅學姐跟培傑學長才是真正合適的一對。」我輕輕地說著。

芳雅學姐轉過頭來看我,表情有種寂寞的孤單:
「感情的事沒有規則,無法套公式,不能預測答案,我的感情落點是落在夏培傑身上沒有錯,但他的感情落點卻不是落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未來的事會怎麼演變,我只知道我很在乎他,而且也知道,一旦我開始在乎這個人時,我就注定要輸在這場感情裡了。」

芳雅學姐的聲音好輕好輕,輕得像在風中翻飛的蒲公英,一點重量也沒有。

但聽進耳裡,卻讓我有種沈沈的難過。

誰的愛情不是這樣的呢?喜歡一個人,『在乎』便成了其中的附屬品,因為在乎所以會生氣、會擔心、會難過、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愛一個人,生命就會變得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

愛得越深,失去的越多,包括快樂,還有自己的靈魂。

我只是靜靜的看著芳雅學姐,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此刻說得再多,大概也都只是多餘的廢話而已吧!

既然沒有辦法讓培傑學長來喜歡芳雅學姐,那麼說再多也都沒有用。

「柯芳雅,走了喔。」不知道培傑學長是什麼時候走到我們身邊的,因為我太沈溺在芳雅學姐說的那些話裡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學長的到來。

「好。」芳雅轉頭看著培傑學長,臉上是甜膩的笑。

「學妹,妳的排球數好了沒啊?妳快點數一數,我幫妳把球籃推回體育室。」培傑學長揚起眉毛對我笑著。

「不用了啦,學長快點跟學姐出去約會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我說。

「沒關係啦!反正又不趕時間,這個很重耶,我怕妳推不動。」培傑學長不死心的又說。

於是在培傑學長的堅持之下,我同意讓培傑學長幫我推球籃。

只是,芳雅學姐說過的那些話,卻猶如核彈般地在我心裡炸了開來,讓我的心裡再也沒有辦法平靜,再也不敢直視培傑學長的眼睛。

一切都變得不再單純了,不管在我的心裡、芳雅學姐的心裡,或者是培傑學長的心裡,這一切都再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麼的單純自然了。


--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只想知道你的感情落點是落在誰身上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2:37

第十六回

告別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後,我一個人徒步走在學校圍牆外的紅磚道上,呼吸裡有種快要窒息了的感覺。

如果愛情是件簡單的事就好了,簡單、單純又能輕鬆解決,那麼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會被愛情困得動彈不得。

芳雅學姐不是第一個說培傑學長在乎我的人,我記得第一個說培傑學長對我有好感的人,好像是秉滄學長。

只是秉滄學長說著這話時,我只當他是在開我玩笑,並不十分的在意,雖然他的表情是很嚴肅的,但我就是沒有辦法跟他認真。

我總認為那是因為『情人眼裡容不下一顆沙粒』的緣故。

「曉昭。」走到慣常跟秉滄學長相約等候的地方時,秉滄學長熱情的聲音親切地喚著我的名字。

我抬起眼,對他一笑,那笑裡塞滿了心慌意亂與不知所措。

「幹嘛?今天看起來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秉滄學長一眼就看出我的倉皇。

我搖搖頭,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容給他看。

「傻瓜!」秉滄學長揉著我的頭髮:「妳這樣子勉強笑的樣子很醜耶。」

我睜大著眼地看著秉滄學長,心裡卻覺得好安心,秉滄學長很懂我,我的任何一個表情和眼神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別心情不好囉!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吧!」秉滄學長笑得神秘兮兮的。

我還是直直地站在秉滄學長的面前,一動也不動的。

「怎麼了?」秉滄學長一如往常地幫我戴上安全帽,看見我站在原地不動,奇怪的問我。

「為什麼你可以看出我的心情不好,而別人卻不能呢?」為什麼培傑學長卻一點也看不出我眼裡的難過呢?

「因為妳這裡有寫著……」秉滄學長用他的食指在我額頭上輕輕地點了幾下,每點一下就唸一個字:「我、心、情、不、好!」

我撫著自己的額頭,淡淡地揚起一個笑容。

「乖,別想太多,不管是什麼事情讓妳覺得心煩,都別去在意,如果妳不想說,我不會勉強妳說,如果妳想跟我說,那我是很願意當妳的垃圾桶的。」秉滄學長溫柔地說著,然後他湊過身來,柔軟的唇輕輕地印在我的唇上,接著他又開口:「我只要妳能快樂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意了。」

我感覺我的眼睛又溫熱了起來。

這個男人哪!總是容易讓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於是我一句話也不說地就這樣貼近身去,緊緊地抱住他,也不管會不會被經過的人看見。

愛一個人,是不是快樂與悲傷都會變得很龐大?僅管這些龐大的感覺並不是我們可以承受的,只要是在愛情的國度裡,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後來,秉滄學長載我來到海邊。

我們坐在沙攤上,滿天是閃亮亮的星子,這裡沒有光害,所以有星星跟月光為我們點燈照亮四周圍的景物。

我弓著膝坐在沙灘上,秉滄學長坐在我身後,用他身上的體溫環抱著我。

他把頭靠在我肩上,一句話也不說的就這樣抱著我。

「你在想什麼?」我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詢問著。

「想妳。」秉滄學長也輕聲的回應我。

我的心裡突然覺得有種甜甜的感覺,秉滄學長今天餵了我好多的甜言蜜語,再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被他餵得連胃口也變大了?會不會就這樣被他給寵壞?

雖然知道他講的是甜言蜜語,但我發現我卻是非常喜歡聽的,原來,我也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樣,喜歡聽那些甜得像蜜一般的好聽話。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沒有辦法給妳很多的感情,雖然我一直很努力的想把自己最好的感情給妳,但我怎麼始終都覺得我給的,好像總是不夠。」秉滄學長嘆了一口氣後又接著說。

「怎麼會?」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會有種想哭的感覺:「學長你已經給我很多很多了,那些快樂跟幸福的感覺都是你給我的,這些以前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的戀愛感覺,全是你給我的啊。」

「曉昭,有時候我都會覺得很徬徨,擔心有一天妳會離開我,我其實並沒有妳想像中的那麼好,我害怕當有一天妳已經看透我了的時候,妳會不會就這樣絕然的離開,再也不肯給我一點點的機會呢?」

「學長說的是什麼傻話啊?不管你怎麼做,就算在別人眼中的你是不及格的,但只要你對我是真心的,那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我最喜歡的那個人,既然喜歡,我又怎麼會輕易地就放棄呢?」有一滴溫熱的淚緩緩地從我臉頰上滑落。

「曉昭,我只要妳知道我對妳是真心的就好。」秉滄學長說著,聲音微微地哽咽著。

那天晚上,我看見了好幾顆流星,每一顆流星都載著我的願望墜落。

那些願望千遍一律的都是『讓我跟秉滄學長一起到天荒地老吧!』

願望太沈重,所以星星不能負荷,於是帶著我的願望墜落。

也許墜落後,願望就能實現了吧!


-- 如果流星可以幫我實現願望,那我只求一個可以跟你到老的願望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3:07

第十七回

寒假開始的第二天,秉滄學長跟我說他已經去補習班報名聯考衝刺班,未來的半年裡,我們見面的時間可能會變得很少,因為他每天都要去補習班上課,他說他總要為他的未來打算,他不想要高中一畢業就等著去服兵役,在這個重學歷的社會裡,他不希望一開始就輸在起跑點上。

於是寒假才一剛開始,我就覺得有點寂寞了。

沒有秉滄學長的陪伴,時間好像平白無故空出一半來,讓人覺得很不知所措。

日子千遍一律的過著,整天我不是待在家裡看電視,不然就是看小說、上網啊什麼的,虛擲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是為了等待秉滄學長突然打來的一通電話。

只要聽見他的聲音,再久的等待都有了值得的理由。

只是,天氣越來越冷,他的聲音也出現得越來越少了。

常常我都會有種想打電話去給秉滄學長的衝動,但想到他也許正在唸書,於是每一次都硬生生地把這樣自私的念頭給壓抑下去,我不能去吵他啊,我答應他我會乖乖地等他的電話的啊!

於是在某次參加了慧俞她們舉辦的『八卦話題探討會』後,我又重新歸隊,重新跟她們一起四處吃喝玩樂,恣意地揮霍著我們用之不盡的青春,只讓思念的感覺在夜裡發酵就好,白天實在不適合想念。

「曉昭,妳最近瘦了好多,怎麼大家放寒假都會變胖,就妳會變瘦咧?妳跑去減肥啊?」某次的聚會時,慧俞拉著我的手猛搖。

「有嗎?」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並沒有感覺特別的消瘦啊。「我沒有減肥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胃口總是不好,沒什麼口慾!

「真的嗎?」宛臻歪著頭看我,接著她伸出她的食指,搓搓我的臉頰:「可是妳這裡以前都很豐腴啊,怎麼現在像消氣了一樣,整個都沒肉了?」

我安靜地不說話了,在心裡思忖著該不該把我交男朋友的事實說出來,畢竟我覺得這並不是件小事,況且之前我們四個人也約好說以後如果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告訴彼此,不可以有所隱瞞的。

不能公開的戀情,其實是很辛苦的,有苦不能言,就算流淚了,也只能偷偷的,快樂不能分享,難過不能找人分擔,獨自一個人挑著這些快樂悲傷,龐大的寂寞也正狠狠地壓迫著。

考慮了一下子,我決定全盤供出。

於是我把我和秉滄學長的認識過程,與如何開始交往的程序,大約的跟慧俞她們說了一下。

也許是因為我真的隱藏得太完美了,完美得沒有一點破綻,所以讓她們覺得不可思議。

「曉昭,妳真的是太厲害了,居然瞞得這樣滴水不漏!」宛臻驚嘆著。

「我並沒有刻意要隱瞞,只是秉滄學長行事比較低調,他不想要公開,擔心不穩定的感情一旦公開了,會很快就見光死了。」我解釋著。

「那妳有沒有他的照片啊?借我們看看他到底是何方人物吧!」至萱興奮地像個要到糖的小孩一樣,開心地咧著嘴笑。

「我沒有他的照片啊!他沒給,我也沒跟他要。」我搖搖頭。

「可是他這樣好奇怪,為什麼明明你們都已經在交往了,他還不公開你們的感情呢?感覺有點鬼呢!」慧俞皺著眉說,接著我看到宛臻也點頭了。

「妳們沒聽曉昭說那個學長是擔心不穩定的感情一公開,就會馬上見光死啦?」至萱很有義氣地跳出來幫我說話。

「我一直以為妳會跟夏培傑交往,雖然他那個人有時說的話讓人覺得很自負,但他對妳真的很好,所以我始終都認為妳會跟他在一起。」慧俞又說。

培傑學長嗎?不知道他這一整個寒假都在做什麼,我們私下並不會聯絡,寒假一開始,他更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完全失去了訊息。

「他跟芳雅學姐應該比較合適吧!」我笑笑的。

「哪裡會?他們二個如果有可能早就開始交往了,並不會拖了這麼久還沒半個影。」慧俞反駁我。

我聳聳肩。

「反正愛情,就是讓人無法預測,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騖,前僕後繼地一直想往裡面衝進去,一旦衝進去了,看透了,又恨不得快點逃脫出來,迷人的與可恨的,都是同一個標的。」我輕笑出聲。

在我們這個年紀,說這麼沈重的話,好像有點不大合適。

可是愛情,是不分年齡與貧賤的,只有體驗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苦與樂。

結束了聚會後,我一個人搭公車回家,在公車上,又開始想念起秉滄學長。

從跟他交往開始,我好像有一段時間沒再搭公車上下課了,每天早上只要一踏出家門,就會看見他和他的小墨125,下課也是讓他接送回家的。

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一旦養成,就像是成癮了一樣,很難戒除。

秉滄學長讓我習慣了他風雨無阻的接送之後,我變得不能去適應他不在身旁的日子!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我沿著路旁一邊走一邊想著也許晚上該打通電話去給秉滄學長,就算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但是左腦才一這樣想,右腦的理智馬上出聲制止我,這樣冒然打電話去吵秉滄學長,他或許會不開心吧!我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是個會無理取鬧的女孩子,我只想要把最多最好的感情全都給他,讓他快樂、讓他覺得幸福,而不是給他太多的煩惱,現在他正為了他的未來奮鬥,我不能因為寂寞,或者過多難以消化的苦澀思念,就小家子氣的硬要他陪我,宛臻說男人最怕的是那麼會纏住人又哭又鬧的女孩子了,這樣非但沒辦法拴住男人的心,反而還會把他們推得遠遠的,實在得不償失。

於是我硬生生的又把想打電話給秉滄學長的念頭給扼殺掉!

「梁曉昭!」才一轉進我家的巷子口,我就聽見有個很耳熟的聲音。

「啊!培傑學長?」

我呆住了,學長是怎麼找到我家的?!


-- 只要能夠聽見你的聲音,再久的等待都有了值得的理由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3:38

第十八回

培傑學長滿嘴滿眼的笑摥數日不見,他似乎變得更加的神采奕奕。

「下午就來妳家門口等妳了等了四個多鐘頭,終於等到妳了。」培傑學長不慍不怒地說著。

我心頭不由得一震學長居然就這樣地站在我家門口等我?而且一等就是一個下午?!

「學長可以……打我手機啊!」我囁嚅地哼著。

「我沒有妳的手機號碼,打妳家電話妳家人說妳不在我不好意思跟他們問妳的手機號碼,怕會造成妳的困擾我聽說妳爸管妳很嚴,後來我翻出新生聯絡手冊,找到妳家住址,騎車過來,沿路問了幾個路人,終於找到妳家!」

培傑學長的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

我楞楞地看著他,心跳開始變得不安份,心裡不斷思索著他等了我一個下午的原因是什麼,總該不會只是為了見一面吧?!

「不要露出這種癡呆的表情!」培傑學長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輕輕地在我額頭上敲了二下:「我是要來告訴妳,教練希望妳可以去參加我們的校外聯誼賽。」

「啊?」我睜圓了眼,不可置信地盯著學長看。

「二年級的邱文婷突然沒有辦法去比賽了,聽說是因為家裡的因素,教練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柯芳雅,說他希望妳可以來遞補這個空缺,教練說他覺得妳很有這個實力,柯芳雅因為有事不方便聯絡妳,於是叫我幫她跟妳問一下。」學長不急不徐地說著。

我覺得很意外,雖然我是女排隊裡的一員,但是因為資歷很淺,技巧也沒有那些二、三年級的學姐們好,所以寒假的校外聯誼賽名單裡並沒有我的名字,就連候補的人選裡也排不上,我知道這是很正常的,女排隊裡有總共有十三名球員,每次比賽去除傷兵後,教練通常只帶十名球員出去,沒有帶出去的球員,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

這次的校外聯誼賽為期一個星期,是跟男排隊的學長們一起南下高雄去比賽的,據說這次有二十幾間來自各地的高中組排球校隊會來參加比賽。

雖然之前我就一直很想去參加這樣的團賽,但親耳聽見培傑學長這樣說時,我卻反而傻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怎麼了?」培傑學長湊過臉來,黑黑亮亮的眼珠著拚命盯著我看,臉上盡是關心的表情。

「我…我……」我居然開始口吃。

「欸欸,該不會是興奮過度,說不出話來了吧?」培傑學長站在我面前,白白的牙在路燈的照耀下閃亮亮的,語氣裡有著寵溺的味道:「說不出話來就用點頭或搖頭來表示吧!妳一定要在今天決定啊,不然我怎麼跟教練說?這樣吧!妳想參加就點個頭,不想參加就搖搖頭。」

我當然是點頭啊,而且是很拚命地點著頭,臉上也綻出笑容來,快樂的情緒像酵母菌一樣,在心裡一直發酵著,發酵過後的結果便釀成微笑了。

培傑學長看見我的反應後,笑容更加璀璨了。

「好,那我晚上就可以回家話跟教練講了。」培傑學長似乎比我還開心,我覺得他的嘴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嗯。」我用力的點點頭,心裡孤寂彷彿在瞬間一掃而空。

「那我先回去了,妳也快進去吧!時間晚了,妳太晚回家恐怕會被妳爸媽唸,再見!」培傑學長說著,卻絲毫沒有半點想移開腳步的跡象。

「嗯,謝謝學長,再見!」我又是點頭,準備走進家門時,學長又從我背後喚住我。

「忘了告訴妳,集合的時間是星期天早上九點,在學校門口集合,這幾天妳如果有空,最好來學校練習一下。」培傑學長仍是站在原地說。

「好,我知道了,學長你等一下騎車騎慢一點,別騎太快了。」我微笑地叮嚀著。

「我知道,我才不會像江秉滄那樣呢!」培傑學長促狹地眨著眼。

聽見秉滄學長的名字,我的心頭猛地糾緊了一下,像被枚織針扎了下一樣,微微地刺痛著。

我到底有多久沒有聽見秉滄學長的聲音了呢?好像一放寒假之後,什麼都改變了,有時候我甚至會恍惚起來,懷疑著我跟秉滄學長到底算不算是男女朋友,明明曾經這麼親密地依偎過,明明曾經將他的懷抱當成我唯一的港口,明明曾經天天都要聽著他的聲音才能入睡,明明曾經都任由他將溫柔的話語當成承諾來餵食對感情飢餓的我,為什麼現在卻會覺得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好像南柯一夢一樣,醒來了,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改變,身邊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還是原來的梁曉昭,而江秉滄這三個字也只是夢裡的一個代名詞而已。

「怎麼了?」培傑學長發現了我怔忡的神情,關心的詢問著。

「沒有!」我回過神來,搖搖頭,勉強笑著:「我好像餓了。」

「那快進去吃晚餐吧!我走了喔,再見。」培傑學長朝我揮揮手,這回他真的走向他的機車,跨坐在椅墊上,又回頭對我笑笑。

然後在我的注視中,緩慢的騎著車離開。



晚飯過後,我讓自己泡了一個會燙紅皮膚的熱水澡。

在浴室裡,我的腦袋不停地轉著,秉滄學長的臉也一直一直在我腦裡轉著,我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我跟秉滄學長之間的感情會突然冷卻了下來,是不是所有的情侶在放寒暑假的時候,感情的溫度都會瞬間降下來?還是我跟學長的情況比較特殊?

突然有種濃濃的悲哀迅速地包圍住我,我迷惑了,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樣?我跟秉滄學長現在到底是怎樣?

他就這樣一聲不響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來時的磅礡驚人,與離開時的靜謐無聲,對比竟是如此強烈啊。

突然,我的手機從房間響了起來,響得又急又大聲,這手機的旋律是我為秉滄學長的手機號碼而特別設定的,於是我急急地從浴缸裡站起身來,隨手抓了浴巾胡亂地往身上一圍,就衝出浴室來接手機了。

「喂喂喂……」我抓著手機急忙大叫,深怕秉滄學長會掛斷手機。

「曉昭啊,妳在幹嘛?」秉滄學長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仍是我所熟悉的開朗聲音。

一聽見秉滄學長的聲音,我突然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心裡充滿酸酸的感動,於是鼻子一酸,眼淚隨即迸了出來。

我呆呆地說不出話來,眼淚流得又急又兇。

「妳怎麼啦?怎麼不說話了?」秉滄學長大喊,像怕我聽不見似的。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理我了……」我哽咽地說著,然後又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 讓我魂牽夢縈的你的身影,為什麼總是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4:15

第十九回

手機的另一端安靜了詭異地謐靜氣氛,讓我覺得心驚。

「妳怎麼了?」良久秉滄學長的聲音才又傳進我耳裡,仍是溫柔得讓人心酸的語調。

「學長我想見你……很想很想……」我幾乎哽咽到快不能呼吸了,這一陣子來的想念化成一種莫名的委屈一觸即發後就再也收拾不了了:「現在我就想見你啊……」

「曉昭,妳冷靜點妳到底怎麼了?」秉滄學長慌了,他從來沒看過我失態的樣子。

「我覺得我似乎被你遺棄了……當初你領養我,讓我陪你走一小段感情的路之後,現在卻又遺棄我。」我的淚仍然止不住。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沒有遺棄妳啊,妳別亂想。」秉滄學長在電話那頭輕聲的安撫著。

只是他的聲音越是溫柔,我越是心酸,鹹鹹的淚水裹著我的心傷,劃過我的臉龐,滴落在我的胸前。

「可是你都沒有打電話給我。」我開始變得孩子氣,平日的溫婉模樣此刻蕩然無存。

「跟妳說過我要補習啊,每天都補到好晚才回家,回到家後洗個澡,再吃點東西,就累得動不了啦!我還是每天每天都會想到妳啊,唸書的時候,妳的影子就會在我腦裡繞啊繞的,會陪我一起唸書,讓我覺得我並不孤單啊。」秉滄學長耐著性子安撫著我,聲音裡仍然帶著笑意。

我忽然發現原來一向堅強的我,就算在人前受盡屈辱也從不輕易掉淚的我,在愛情的領域裡居然是這麼軟弱的,就像必須攀附著竹籬才能向上成長的藤蔓一樣,完全沒有自主性,一旦失去了依靠,就彷彿會滅頂一樣。

「可是我不習慣……」不習慣你不在身邊的日子。

我的聲音很小聲,小聲到秉滄學長大概也聽不見我說話的聲音。

「乖,別哭了,妳這樣哭,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妳怎麼了呢!」秉滄學長又是笑。

我的確是怎麼了啊!否則不會哭成這樣,我就是太想念你了,太想念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一層堆著一層的想念,讓人覺得很無力,就算用眼淚不斷的清洗,也洗不掉我臉上濃妝豔抹的悲傷。

我吸吸鼻子,努力壓抑住眼裡的淚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然我找一天去找妳好了,免得妳總是在那裡胡思亂想。」秉滄學長又說。

「這怎麼行?」我低聲叫著:「你要補習哪!」

「沒有關係的啦,反正翹一天課嘛,進度不會落後太多的。」

我心裡漾出蜜一般甜的感覺,剛才的傷心難過好像現在全都不算數了一樣,很快的就能被稀釋淡化掉似的。

原來秉滄學長還是在乎我的!

「這樣好了,不然我下個星期一去找妳,我星期一的課比較輕鬆,翹一天課是不會有影響的。」秉滄學長像在給承諾似的說得很鄭重。

啊!下星期一?

「學長,那天不行啦!」我急急地嚷著,一點也顧不得我的淑女氣質。

「怎麼了?」

「我星期日就要跟排球隊到高雄去比賽,下星期一我已經不在家了。」我失望地說著,心裡漫著淡淡的失落感,難得秉滄學長要來找我,我卻沒有辦法見他一面。

「啊?出賽名單裡不是沒有妳的名字嗎?」秉滄學長充滿疑惑地問著。

「因為二年級的文婷學姐不能去,所以教練希望我可以替代她出賽。」

「這個位置可以由候補球員來替代就好了,怎麼會叫妳出賽呢?」

「我不知道!培傑學長只說教練叫我代文婷學姐出賽,並沒有說什麼,他說教練覺得我有這個實力。」我據實以報。

「夏培傑說的?」秉滄學長問。

「嗯,培傑學長剛才跟我說的。」

「他打電話給妳?」

「沒有,」我習慣性地搖搖頭。「他剛才在我家門口跟我說的。」

「他跑到妳家?他去妳家幹嘛?就為了說這個,他……」秉滄學長不知道為什麼,越說越大聲,把我嚇了一跳。

「學長,你怎麼了?」我的聲音裡透著委屈,不懂秉滄學長到底在生什麼氣。

「他有沒有約妳出去?有沒有?」秉滄學長還是氣呼呼的 。

「沒有啊!」我輕聲說著,然後腦中靈光一閃,好像懂得了某些事情。

原來秉滄學長是在吃醋!

我想起他曾經說過他不喜歡我跟培傑學長太親近的事,他說培傑學長看我的眼神很特別,不同於看一般的學妹,那種熱切的眼神很危險,他說不輕易動心的人一旦動起心來,那種死心眼的感情是很難讓人動搖的,而培傑學長正好就是這樣子的人。

因為感受到他男人的優越地位被威脅了,所以秉滄學長才會這麼生氣,是嗎?

「妳不要去高雄比賽了,好不好?」下一秒鐘秉滄學長居然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這怎麼行?我已經答應培傑學長了啊,說不定他現在早就把消息回報給教練了。

「我不要妳去,妳跟球隊到高雄去,我見不到妳,會亂想,想猜測夏培傑那傢伙是不是又纏著妳說話,或者又黏著妳要妳陪他,我不喜歡這樣,我會不安心。」秉滄學長接著又說。

我笑了,這些日子來第一次覺得開心的笑了,被人這麼在乎著,聽見自己喜歡的人為我吃醋擔心,原來是這麼讓人快樂的一件事!


-- 不輕易動心的人,一旦動了心,便是一生一世的愛情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4:41

第二十回

那天晚上,我跟秉滄學長講電話講到他的手機都沒電了才匆匆地道晚安。

我再三地跟他保證我不會跟培傑學長單獨相處,努力的說一些可以讓他安心的話勸他放心。

那天夜裡我睡得特別安穩,夢裡和秉滄學長牽著手一起去看海,在可以激起漂亮浪花的岩石上,安靜地依偎著,不用過多的言語,就能看見生命中的天長地久。

這樣的感覺,讓人看見生命中圓滿豐盈的那個部份,甩去過多的擔心憂慮,一切都變得單純得很平凡,卻完整。

沒有驚濤駭浪的愛情,一定能走得更久更遠的,我相信。

在我的愛情領域裡的那片烏雲散去了,亮澄澄的陽光從雲層上端透射過來的熱力光亮,讓我的世界耀眼璀璨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我固定到學校去練球,可能是因為有事做了,我胡思亂想的時間也變少了,秉滄學長從那天之後,這幾天晚上天天都會打電話給我,問看看我一整天的心情如何,有時會說說補習班的趣事給我聽,我覺得時光似乎又回到以前那種樣子,每天都讓人活在希望裡一樣。

「妳這幾天又怎麼了,怎麼白天打電話給妳,妳又不見啦?」一個冬陽暖烘烘的下午,我坐在排球場旁的大榕樹下喝水時,慧俞的聲音從我手機裡哇啦哇啦的傾洩而出。

「我這不是出現了?」我將頭靠在樹幹上,揚著眉說著。

「妳又在忙什麼啦?打了妳幾百通的手機電話,妳不是關機再不然就是沒接,妳家的人又說妳不在,問了他們只說妳去學校,妳一定不在學校對不對?是不是跟江秉滄到外面去鬼混啦?妳不要害人家啦,他是個要考試的人耶,妳不要害他考不上,有空去找找夏培傑,叫他跟妳培養培養些感情,妳好來個移情別戀……」慧俞的大嗓音一陣一陣的鑽進我耳膜裡。

「林慧俞,妳在說什麼哇?」我幾乎要跳腳了,這個女人怎麼老喜歡勸我移情別戀?

「你們一定會分手的,我相信。」慧俞半開玩笑又半認真的說著:「情海無涯,回頭是岸,妳還是乖乖地回到夏培傑身邊才是明哲保身之法哪。」

「哼!我偏要跟江秉滄恩愛給妳看,讓妳看到我們偉大的愛情力量。」我刻意壓低聲音說著,生怕被其他排球隊的組員們聽見。

「去去去,去恩愛你們的,那把夏培傑留下,讓我們來愛他好了。」慧俞不服氣的嚷嚷著。

「找我什麼事?」我被她突然認真起來的語氣逗笑了,清了清喉嚨後,漫著笑意地問道。

「我們要去看電影啦,看看妳要不要去。」她說。

「我現在走不開耶。」我皺著眉說。

「妳在哪裡啊?真的跟江秉滄在一起喔?」

「沒有啦!」我隨手撥了撥掉在額前的髮:「我在學校打排球啦,我們星期日要去高雄參賽。」

「咦?妳不是說妳不用去嗎?」

「這是教練突然決定的啦,本來名單裡真的沒有我的名字啊,但剛好有個學姐去不成了,於是教練要我下來補她的缺。」

「那夏培傑會不會去?」慧俞又問著。

「會啊!男排隊跟女排隊一起坐車南下的。」我抬起睫毛,看見培傑學長正朝我的方向走來,臉上掛著笑,像個燦爛的發光體一樣地引人注目。

「哇啊,好棒啊!」慧俞大叫:「那妳要記得跟他好好的培養感情啊,回來還要記得跟我們報告一下你們的狀況喔。」

「林慧俞!」我低低地吼著,幾乎要發狂起來:「妳不要再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啦,夏培傑並沒有說他喜歡我啊,妳不要再亂說了啦!」

「感情是需要培養的,而且他對妳很特別,這是有目共睹的,況且他真的比較適合妳啦,雖然說感情的事情強迫不來,但總有選擇的機會吧!富士蘋果跟台灣芭樂,妳要選哪一個?」

「什麼?」我不懂她說的意思。

「我是說,如果夏培傑是富士蘋果,江秉滄是台灣芭樂,妳要選哪一種?」

我喜歡吃蘋果,這是慧俞知道的,但她居然用這種選擇題讓我選,真的對秉滄學長很不公平。

「我選台灣芭樂。」我一點也不猶豫的說。

「為什麼?」慧俞聽見我毫不猶豫的回答時,忍不住怪叫了起來:「再笨的人也都知道要選富士蘋果,誰會選那種又小又澀的台灣芭樂?」

「也許台灣芭樂又小又澀又難吃,但哪一段愛情沒有酸澀的部份?我沒有辦法期待它能永遠的香美甘甜,但如果台灣芭樂放久一點再吃,誰又能保證它就不會因成熟而變得甜美了呢?因為這是我選擇要走的路,所以我就會堅持,堅持讓一切變得美好,就算咬著牙也不會讓人看見我眼裡的掙扎,我會這樣的,所以我也要幸福給你們看。」

我說著,眼睛看著培傑學長越走越近的身影,不知怎麼的,心跳居然開始不安份起來。

也許是因為芳雅學姐說過的那些話又在我心裡發酵了吧!

「好吧!妳都這麼堅持了,那我還能說什麼呢?總之啊,妳如果有什麼不愉快就不要再憋著啦,記得說出來讓我們幫妳分擔分擔,順便讓我們有些警惕,免得輪到我們自己談戀愛時什麼都不懂。」慧俞洩氣的說著,隨即她又像突然被灌滿氣一樣地大叫著:「啊!死了死了,我快遲到了,不跟妳聊了啦,再聊下去我會被宛臻她們二個人亂刀砍死,不說了,掰。」

我還來不及跟她道再見,她就急忙掛斷電話了。

「梁曉昭,在跟誰講電話啊?說得眉開眼笑的,一副甜蜜蜜的模樣。」培傑學長輕柔的聲音順著風,飄進我的耳裡。

我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微笑了起來。


-- 那麼,我們一起努力來把愛情裡酸澀難耐的部份變得甜美,好嗎?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5:12

第二十一回

「沒啊只是跟同學聊聊天而已。」我微微地偏著頭笑,發現不管從什麼角度看培傑學長他好像都是那麼樣的好看迷人,難怪有那麼多親衛隊!

「妳還好吧?這樣練習腳還受得住嗎?」培傑學長走到我身邊來,慢慢地坐了下來坐下來後又轉頭對我繼續笑著。

「嗯。」我點點頭,「沒有問題的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什麼大礙。」

「這樣就好,如果受不了要記得說喔,不要硬撐,千萬不要把自己的腳弄得傷得更嚴重,腳傷如果不醫治好,以後會很慘的。」

「謝謝學長,我知道了。」我抿著嘴輕輕點著頭。

接著我的手機又響了,這次的電話鈴聲是我最愛聽的旋律。

我興沖沖地站起身來,邊慢步跑著,邊接起手機,我知道打電話來的是秉滄學長。

「妳還在學校嗎?」秉滄學長一聽見我的聲音後說。

「是啊。」我這回是真的笑得甜蜜蜜的,就像培傑學長說的那樣。

「我去學校接妳好不好?我今天有事找妳。」秉滄學長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好啊。」我一口答應,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啊,我一直想見他,想讓他厚厚的手掌再次溫暖我的手,想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幸福的笑著,我一直是想這樣的。

「那我現在就過去,可以嗎?妳要練習到什麼時候才能走?」他問著。

「沒有特別的規定時間,你什麼時候來,我就什麼時候可以走。」我站在操場跑道上,手裡握著手機,腳輕輕的踼著不小心滾入PU跑道上的小石子。

「那我五分鐘後到,在巷子裡等妳,好不好?」

「好。」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攀得好高,彷彿就要跟天同高了,我怕我如果不用力壓住我的胸口,我的心恐怕就要飛到外太空去了。

掛斷電話後,我轉身走回榕樹下,準備收拾好我的東西後走人。

雖然我極力想壓抑住自己興奮的心情,但眼裡那神采飛揚的神情是怎麼樣也壓不住的,我居然興奮到身體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龐大寂寞後所釀造出來的快樂,竟讓人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學長,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回去了,麻煩你幫我跟芳雅學姐說一下,可以嗎?」我邊收拾著我的東西,邊抬起眼對培傑學長抱歉的笑著。

「妳要走了啊?」培傑學長仍是用他慣常對我說話的關心語調問著,黑黝黝的眼瞳像夜明珠一樣,閃著晶瑩的亮光。

「是啊,有一些事。」我小心翼翼地說著。

「好,妳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等一下再跟柯芳雅說。」培傑學長爽快的一口答應。

「謝謝學長,再見。」我開心的背起我的小背包,跟學長揮過手後,就匆匆忙忙地跑到秉滄學長跟我約定好的巷子裡。

我氣喘噓噓的跑到以往我們習慣約好見面的地方,一眼就看見了秉滄學長,他坐在我熟悉的小墨125椅墊上,扯著好看的笑容對著我笑。

我停住腳步,站在距離他大概二十步左右的距離,呆呆地看著他,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傾覆了,各種感覺就像被翻倒的調味料一樣,五味雜陳的灑在心裡那塊版圖上,我眼前矇上一層薄薄的淚,心跳的頻率再也無法規律了。

秉滄學長似乎透視了我的心情,於是他筆直地朝我走過來。

「幹嘛又哭了?妳只要一想要哭,鼻子就會紅得像個小丑似的!」他用手指碰了碰我的鼻頭,然後低下頭來,用力地把我往他懷裡塞。

我的眼淚像潰堤了一樣,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幹什麼哭呢?看見我不是應該開開心心的嗎?為什麼要哭成這樣,不喜歡我來找妳嗎?」秉滄學長的聲音裡有縱容的語氣。

「不是不是……」我拚命的搖著頭,口齒不清地說著:「就是因為……因為太開心了,才會…才會……哭的……」

秉滄學長輕輕地揉著我的髮,安靜地抱著我,不詢問也不催促地就這樣安靜的抱著我。

後來我騙家人說我要跟排球隊的學長姐們一起吃晚飯,然後和秉滄學長來到擎天崗。

天氣很冷,寂寞的公路上濛上一層霧,秉滄學長拿出他放在置物箱裡的羽毛衣給我穿,自己則穿了件大棉襖,看起來圓滾滾的很好笑。

可是我心裡滿滿都是幸福的感覺,坐在機車後座,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抱著這個隨便一句話就能操縱我的喜怒哀樂的男子,彷彿這樣抱著,我就能得到幸福似的。

擎天崗的星星很多、很亮,秉滄學長掌心裡溫暖的溫度像能滲透進我的血液裡似的,讓我不再感到寒冷,有他在身邊,一切都會變得很不一樣,我心裡再也無懼無礙了,我告訴自己,只要相信他,我就能夠幸福了。

我們找了一片空地,躺在草上看星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說著說著,秉滄學長突然翻過身來,溫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他的臉就在距離我的臉五公分左右的地方看著我,我的心跳紊亂了起來,臉上火辣辣地發燙著,學長的臉一吋一吋地貼近我,接著我就這樣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

「生日快樂!」當秉滄學長唇上的溫熱離開我的唇後,他微笑地說著。

 
-- 是不是只要緊緊地擁抱你,我也就能抱住我要的幸福了呢?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5:39

第二十二回

「怎麼了?妳忘了今天是妳的生日了嗎?」秉滄學長大概是看到我睜圓了眼發楞的表情,於是禁不住地笑出聲來。

是哪!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如果秉滄學長不說,我也真的忘記了呢。

「你…你記得?」我的情緒高張地像被拉緊了的弦一樣,因為秉滄學長居然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就算沒有生日禮物、沒有蛋糕、沒有任何慶祝的形式,只要他是真心記得這個屬於我的日子,那就好。

只要這樣,我就能很滿足了。

「不可能忘記。」秉滄學長說著,然後拉起我的左手,像變魔術一樣地拿出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輕輕地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藉著月光,我看見這是一只銀戒,簡單大方的樣式,伸手撫觸時,似乎並沒有發現銀戒上有過多複雜的刻痕或圖形。

「這個……」我仰著臉,瞪大了眼看學長,疑問寫在臉上。

「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不過是去補習班的途中,在騎樓下看到,覺得頗好看的,想著戴在妳手指上,一定會更美。」秉滄學長用輕鬆得不能再輕鬆的口吻說著。

但那些話鑽進我的耳裡,卻開始有了重量,夾帶著甜蜜的滋味,不輕不重地堆積在胸口,不斷不斷地醞釀成一種愛人的能力。

於是我的眼眶又濕熱了起來。

為什麼在愛情的國度裡,讓人快樂與痛苦的感受是這麼樣的絕對?歡喜與悲傷似乎只是一線之隔的感受,前一秒的雀躍與後一秒的沈默都是不可預期的,也許愛情本身,就是生命裡不能預期的那一部份吧!

愛得深、記得牢、忘不掉、恨不了……都是不能預期也無法控制的情緒反應。

「我……」我真的很想開口跟秉滄學長說些什麼話,但腦筋卻變得一片空白,只是不斷不斷地想哭。

感覺自己的胸口似乎快被這種快樂的感覺擠爆了,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場夢,那可不可以讓我自私地祈求上天千萬別讓我醒來?讓我一輩子都在這場美麗的夢中就好,只要能守著秉滄學長,只要能看見他的微笑與關心就好。

「我沒有很多錢,不能買什麼鑽石珠寶來送妳,我只有簡簡單單的一顆心,一份真心的感情,我希望妳可以快樂,就只是這樣。」

下一秒鐘,秉滄學長已經把我拉進他寬闊的懷抱裡,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頭上,聲音好輕好輕,像夏夜裡的風一樣,似乎並不存在,卻又彷彿能感覺它輕拂過身的柔軟力道。

我的淚終於還是止不住了,我緊緊地抱著秉滄學長,如果下一秒鐘我們就將不能再相愛,那至少讓我在這一秒鐘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傾付,至少讓我可以感覺一秒鐘的幸福也好。

擎天崗的夜很涼,我窩在秉滄學長的懷裡,安靜地聽他說著話,嘴角漫溢著笑,原來幸福就是這麼回事哪!只要能在喜歡的人身邊,即使什麼都不做,即使只是淡淡地說幾句話,就能感覺幸福。

那一天我很晚才回到家,當然免不了是要被爸媽訓斥一頓的,但沒關係,我並不在意,因為我的心裡滿滿、滿滿都是快樂的感覺。




「媽,我要出門了。」一早我就起來弄東弄西的,把放進背包裡的隨身用品再倒出來重新檢查一次,看看有沒有遺漏掉什麼東西,然後在吃過媽媽為我準備的早餐後,我坐在玄關一邊穿著鞋子,一邊跟在客廳整理舊報紙的媽媽說。

「好!那要小心一點喔,到高雄要記得打電話回來喔。」媽媽叮嚀著。

「知道、知道。」我雀躍得像個要去遠足的小孩一樣,雖然明知這次是要南下高雄去參加比賽,但還是覺得很興奮。

然後我迅速地開了大門衝出去。

今天陽光普照得讓人覺得舒服,是個很好的天氣。

我站在大門前,在陽光拂照的空氣中,閉起眼,安靜地深呼吸。

腦裡想到的,是秉滄學長的臉、他的眼、他的聲音,還有他看我的溫柔眼神。

這樣溫柔的眼神,是會讓人沈溺的,雖然那是種快樂的沈溺,但偶爾想起時,仍會心驚,像浮在觸不見底的半空中,攀附不著任何東西,就這樣懸在半空中,一旦溫柔的眼神變了個樣,恐怕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

一旦在愛裡變得在乎了,是不是就會喪失安全感,即使對方給得再多,仍會讓這樣的煩惱困住自己?!

過份的喜歡,是會讓一個人變得很沒有自信的。

我低著頭,一邊走路一邊不停地在腦裡想著這些傻不隆咚,又沒有正確解答的問題。

「梁曉昭!」有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喚住我,我停下腳步,抬起睫毛。

是秉滄學長!!

我的微笑一下子就浮現出來,掛在臉上變成一種美麗的弧線。

「你怎麼來了?」我滿臉滿眼的驚奇,開心地直望著他看。

「來載妳去學校啊!」秉滄學長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T恤,映出他王子般的優雅氣質。

「今天沒補習?」我的心跳噗通噗通地跳得好快,就像秉滄學長第一次跟我告白時那樣。

「有。」秉滄學長點點頭,「不過沒關係,妳比補習重要。」

我的心裡漾著比蜜還要甜的滋味,也許,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 為什麼在愛情的國度裡,讓人快樂與痛苦的感受是這麼樣的絕對?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6:02

第二十三回

在去學校的路上,學長殷切地叮嚀我要注意安全,告訴我高雄的治安不是很好,晚上超過十點後就不要在外頭溜躂,要快點回到住宿的地方早點休息。

我坐在機車後座,心裡只覺得好笑,學長怎麼像個關心女兒的老爸爸一樣,叨叨絮絮地擔心東、煩惱西的。

「妳在笑什麼?」學長大概是從機車的照後鏡裡看到我發笑的神情,於是轉過頭來問我。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像個擔心女兒會被別人拐跑的爸爸。」我笑得開心,因為心裡知道他其實是原由於太關心我的緣故。

「對了,妳沒提我倒是忘了,妳要記得跟夏培傑保持距離,他那個人是個危險的角色。」學長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神情變得很正經。

「唔。」我輕輕地哼了一聲,雖然我並不明白秉滄學長說的『危險』是指什麼。

「妳要聽話啊,還有有空要打通電話給我,讓我知道妳的狀況。」話鋒一轉,秉滄學長又恢復他原有的溫柔語調。

「知道了。」我輕輕應著,也許是因為感受到即將隨之而來的短暫離別,所以我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坐在我前方的秉滄學長。

車子還是習慣性地騎進學校旁的巷子裡,我跨下機車,站在秉滄學長身邊,不說話的看著他。

學長也好安靜,他二話不說地就拿著鑰匙扭開機車置物箱的鎖,我看見有包塑膠袋平整地被擺在置物箱裡。

秉滄學長把塑膠袋拿起來,從裡面掏出幾個瓶瓶罐罐的東西。

「這些東西讓妳帶去高雄吧!這裡有胃散,妳的胃不大好,胃痛時可以吃一匙抵抵痛,還有喉糖,高雄的天氣早晚溫差大,怕妳去了不能適應,萬一感冒了,喉嚨痛時可以吃;這個是暈車藥,我擔心妳會暈車,所以幫妳準備了來;還有這個……」

我看著秉滄學長手上的瓶瓶罐罐,聽著他溫柔的聲音,眼前漸漸地模糊起來。

「學長!」我吸了吸鼻子,用含著溫熱淚水的眼看著他:「你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會捨不得離開你……」

秉滄學長楞了幾秒鐘,隨即便把我拉進他的懷裡,安靜地抱著我,什麼也沒說。

「啊!」突然有個聲音從我們二個人的身後傳來,嚇得我們二個人倉促地分開二個緊緊相擁的身軀。

然後我的臉火辣辣地發燙了起來,秉滄學長的臉則變得很難看。

是芳雅學姐,她騎了一輛機車轉進巷子裡,可能是要找戶人家的騎樓借放機車的,結果居然讓她覷見了這麼煽情的畫面。

芳雅學姐的臉上滿滿是震驚的模樣,她看看我,又看看秉滄學長,幾秒鐘之後,她一句話也不說地就騎車經過我們身邊,將車子停在一間空屋前的騎樓下,仔細地上大鎖。

我心裡慌得不得了,完全不能思考。

「我先回去補習班了,妳自己小心一點,再見。」秉滄學長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著,然後不等我回應地就離開了。

我望著他騎機車離開的背影,心裡滲出一些捨不得的情緒。

「一起走吧!」芳雅學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來,微笑地對我說著。

我點點頭,跟著沈默地走在她身邊,心裡還是亂成一團。

我其實並不擔心被大家發現我和秉滄學長的感情事件,我只是擔心秉滄學長的心情,他一向是很低調的,他說過他不希望讓太多人知道我們在交往的事。


「你們在交往啊?」轉出巷子口,走在通往學校大門的紅磚道上時,芳雅學姐開口問我。

我轉過頭去看著芳雅學姐,但她並不看我,只是若無其事的看著前方。

我靜默著,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這樣安靜的。

「愛情很美,但有時也很傷人。」芳雅學姐用她一如往常的輕柔語調輕聲著:「尤其是越接近真象的時候。」

我迷糊了,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學姐……」我囁嚅著。

「江秉滄是個很好的人,但在愛情的領域裡,我就不清楚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學姐,我不懂妳的意思。」我皺著眉,覺得學姐像是在跟我暗示什麼,卻又不能確定是不是真像我想的這樣。

「總之,妳要學會保護自己,愛情往往不如想像中的美好,要有可能會隨時失去的心理準備。」芳雅學姐鼓勵性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迷惘了,心裡亂得更厲害,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麼情況呢?

於是在前往高雄的路上,我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地回想著芳雅學姐說的那些話,直到培傑學長來到我身邊……


-- 愛情很美,但有時也很傷人,尤其是越接近真象的時候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6:31

第二十四回

「妳怎麼了,一臉失神失神的樣子,該不會是現在就開始在想家了吧?」培傑學長帶著笑地站在我身邊,二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我看。

「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我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很醜的笑容。

「開心點,就當作是南下去玩吧!聽說高雄西子灣附近渡船頭的海之冰很有名吶,我剛好有認識的朋友在高雄,找一天叫他帶我們一群人殺去那裡吃看看,挑戰那種臉盆大的冰,然後在他們的牆上簽下我們所有人的名字,當作是一種見證。」培傑學長的臉上浮出二個深深的酒窩,很迷人。

我輕輕的點點頭,其實心裡對這種事並不熱衷,只是不想潑培傑學長冷水罷了。

現在的我滿腦子只想著芳雅學姐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對其他的事情在意。

「妳好像滿肚子煩惱的樣子耶。」培傑學長一眼看穿我。

他跟坐在我身邊的二年級學姐央求換位置,然後一屁股就坐到我身邊來。

我沒有說話,也來不及抗議,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們沒經過我同意的自作主張。

「要不要說說?也許我幫得上忙。」培傑學長滿臉誠懇的揚著笑。

我垂下睫毛,漫不經心地盯著自己的鞋尖看,整個人都快像被扯亂的毛線球一樣,亂成一團。

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我才緩慢地抬起頭來,一抬起眼就接觸到培傑學長炙熱的眼神,那種火一般的眼神,燃得我全身發燙。

我又倉皇地低下頭,一顆心不可抑制地噗通噗通跳得好紊亂。

我聽見培傑學長細微的嘆息聲,為什麼嘆息,我卻是不得其解的,但他的嘆息聲很成功地引我又將眼光調回他身上去了。

「也許妳沒有發現,但我真的覺得妳變瘦了,而且這裡,」培傑學長用自己的食指比著自己的眉頭:「常常都皺在一起。」

真的嗎?我下意識地伸手撫著自己的眉頭。

「還有,妳變得不大快樂。」學長又說,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憐惜。

「我沒有……」我小小聲地抗議著,心裡突然覺得忐忑了起來,我不願意承認秉滄學長給我的愛情裡的任何一絲不快樂的情緒,我只想要記住那些快樂的部份,然後讓大家知道我是很快樂的。

我不能承認,我知道愛情裡不能圓滿是必然的,有些小缺陷才能更增顯出幸福的龐大。

雖然秉滄學長說他不願意把我們的愛情開誠佈公,雖然他的說法是因為擔心在戀情尚未平穩之前的曝光很容易扼殺感情的幼苗,但我並不笨,日子一久,我仍隱隱地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尤其是早上被芳雅學姐發現我們的親暱舉動後,秉滄學長臉上奇怪的反應,及芳雅學姐那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更溢增了我心裡不安的揣測。

我知道這樣子是很不應該的,愛一個人,是要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支持他的,而不是用著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態去面對這樣的一段感情。

培傑學長沈默了,他並不逼問我,就只是這樣沈默地坐在我身邊。

我低垂著頭,心裡有股濃得化不開的莫名難過,迅速地漫延開來,恣意地霸佔住我體內任何一吋位置,啃噬掉所有的快樂因子。

一早的那種快樂心情,彷彿已經全部被啃蝕光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傷。

「學長,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下一秒鐘,這句話居然不經大腦的就這樣從我嘴裡衝口而出。

「啊?」培傑學長像被一種奇異的現象駭住一樣,瞠目結舌地望著我。

「愛情啊!」我輕聲地重覆一遍。「就是那種可以讓人感覺快樂得像在飛一樣,同時也可以把一個人的心弄得槁木死灰的愛情啊。」

可以因之而生、因之而死的愛情,包裹著甜美糖衣的酸苦果實的愛情。

「等等,讓我想想,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培傑學長抓著頭,一臉靦腆地模樣,讓人一看就想笑。

我點點頭,認真的盯著他看,像虔誠的教徒一樣。

「很籠統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但在我感覺裡的愛情,卻是一種不能求回報的付出吧!就像在走單行道,妳明知不能回頭,明知只能這樣走下去,也不知道盡頭是在什麼地方,沿途也知道並不會有人跟妳面對面地擦肩而過,給妳任何鼓勵的微笑,但妳就是會走下去,也許走到盡頭,會發現妳一直想遇到的那個人並沒站在那裡等妳,也或許才走一些路,就會看見妳期待看見的那個人就站在妳前方,停在那裡等妳跟他一起向前走,結局是未知道,但妳必需要有向前衝的勇氣,才能知道那是甜的,還是苦的。」

我看著培傑學長溫暖的笑容,心裡所有的感覺及印象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包括那種悲傷的心情,包括秉滄學長那張嵌在我記憶裡的清楚的臉,包括芳雅學姐跟我說的那一席話。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什麼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地相信秉滄學長呢?為什麼要這麼小心眼地去計較他的一些小動作及無心的忽視呢?為什麼我就是不能再如一開始那樣的用最單純的心來對待這段感情呢?

還是在乎得越深,心就越龐大,越不能滿足了??

「學長,我一直覺得很困惑,真正的愛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呢?我想每個人只要陷進愛情的世界裡,他的眼前也許就會開始出現所謂的盲點,讓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這樣的感覺或許是讓人感覺很無力的吧!」我吁了口氣,接著說:「如果你談戀愛了,你會不會希望你的女朋友可以無時無刻陪在你身邊?在夜裡跟她通通電話,在每個清晨可以在醒來就聽見她的聲音?」

「嗯。」培傑學長想都沒想的就點頭。

「那如果你因為要升學,而去補習,那麼你會不會因此就忘了你還有個女朋友?會不會因為太忙就沒時間打電話給她?」我努力的微笑著,心裡卻有一絲惆悵,濃得化不開。

「不會啊,就算我再怎麼忙,還是會記得打電話給我的女朋友啊,我想這並不衝突吧!」培傑瞇起眼笑。

是嗎?並不衝突嗎?那為什麼秉滄學長就是沒有辦法常打電話給我呢?也許是因為他補完習後時間就已經太晚了,他回到家後還要洗澡、吃點東西,然後看一下當天的上課課程,所以才會忙得沒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吧!

「那如果你女朋友一天到晚都打電話找你,你會不會覺得煩,覺得她太黏人?」

「怎麼會?如果我真心喜歡她,我一定渴望能常常聽到她的聲音,不論再怎麼忙,也一定要撥出個空去找她,就算是要騎一個鐘頭的車程,然後見個短短十分鐘的面,也會覺得一切都很值得。」培傑學長笑得甜甜的。

我的心裡困惑了起來,為什麼秉滄學長偏偏就不是培傑學長呢?如果秉滄學長的想法跟培傑學長一樣,那麼也許這想念也不會這樣苦,或者我的眼淚也就不會這樣氾濫了!

堅執的愛情,也許真的是會讓人感覺寂寞的吧!


-- 愛情的世界裡,慾望與喜歡的深淺是呈現正比狀態的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7:06

第二十五回

高雄的太陽很熱情暠熱情得讓人根本就不會感覺現在是冬天。

球賽進行得很順利,女排隊跟男排隊都很順利地晉級前八強。

在這裡的生活很規律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然後吃早餐做做賽前柔軟操,看看賽程表裡的比賽場次沒有比賽的時候,就安靜地坐在球場裡看著其他學校的比賽然後晚上吃完晚餐後,一夥人會聚在一起聊聊,男排隊跟女排隊休息的場所是在不同的學校裡,不過仍是步行就能到達的地方,十點左右我們的女生助理教練就會催促我們去睡覺。

雖然大部份的時間裡,我都會想起秉滄學長,但在球場上,學長的影子就會像被太陽蒸發去的水蒸氣一樣,完全消失無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芳雅學姐身上背負著一個屬於我與秉滄學長的祕密,所以讓她開始對我特別注意了,我竟覺得從星期日早上那件事情之後,芳雅學姐變得對我格外地關注,不時地噓寒問暖,吃飯時,會特意坐到我身邊來,當所有的人都熱熱鬧鬧地聊天說笑時,她會挨到遠離人群的我的身邊來,不說話地安靜陪著我。

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一絲的壓力,芳雅學姐給我的感覺,就像她平時說話時那樣,都是輕輕柔柔,像風拂面而過的感覺。

只是我好奇她有意無意的示好,到底是基於什麼緣故。

雖然心裡好奇,我卻還是沒有開口詢問她什麼,因為我找不到比較適當的話語來當開頭。

「妳很想他嗎?」星期三的晚上,在一個星星堆滿天的夜裡,芳雅學姐挨在我身邊,聲音很輕很輕的問著。

她的身上有種淡淡的香味,像是薰衣草香水的味道。

「誰?」我怪異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所說的『他』是誰。

「當然是江秉滄啊,不然妳還以為我在說誰?」芳雅學姐仰起頭,看著天空,唇邊是一抹美麗的笑容。

「還好。」我盡量輕描淡寫的,想念一個人,沒有說出來的必要,這樣的想念並不會因為說出口,就會變得比較輕微。

還是一樣的沈重啊,想念,是可以搾光一個人體內所有的淚水的。

這幾天,我天天打電話給秉滄學長,但不知道為什麼,打去他家時,他家人說他不在,打他手機時,他卻總是沒開機。

這樣的情況,讓我覺得十分的不安,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更強烈的感覺是……我似乎就快要失去秉滄學長了。

我甚至開始幻想他在補習班裡跟其他同補習班的女生坐在一起討論功課或者說笑玩鬧的親密模樣,我覺得這樣的自己是很討人厭的,可是偏偏就是無法制止在腦裡不斷湧現的各種幻想畫面。

「我看妳不大快樂。」仍是輕輕淡淡的聲音。

芳雅學姐的這句話,讓我想到了培傑學長,那天在南下的車上,他曾說過這樣的話。

我並不是不快樂,而是我正努力地讓自己去適應這種愛情所帶來的種種負作用,包括嫉妒,包括不安,包括患得患失的心情,包括快樂過後所必需面對的一個人的孤寂。

因為正學著去適應,所以我忘了保持自己的快樂平衡感,當愛情在天秤的那端不斷地加上琺碼時,天秤這端的快樂就會不停的流失。

「這並不是正常的愛情啊,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很快樂的一件事,為什麼妳的快樂會流失掉呢?」有一次,當我跟至萱提到這件事時,宛臻急得在電話那頭對我咆哮:「他不愛妳,他一定不愛妳,不然不會這麼樣對待妳,這算什麼?妳是他的女朋友欸,他為什麼一放寒假就把妳晾在一邊,假日不來找妳也就算了,居然連每天一通電話也會缺席,他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啊?他不知道女生是需要人陪的嗎?就算是再怎麼獨立的女孩子,一旦面對感情的時候,都是一樣很脆弱的嗎?」

可是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呢?我很迷惘。

常常膩在一起,每天都很快樂的擁抱對方,時時都用最昂貴的甜言蜜語餵食彼此……這就是真正的愛情了嗎?

「沒有,我並沒有不快樂。」我有點心虛地回答芳雅學姐。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件很快樂的事,心情會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情緒波動而有了起伏變化,但是如果喜歡上一個不值得的人,那麼所有的快樂,也都枉然了,因為沒有必要。」

「學姐,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心頭不由得一震,芳雅學姐似乎知道很多事,但她總是不願意開門見山地把話說清楚。

「沒有。」芳雅學姐搖搖頭,轉頭對我露出一臉月光般的溫柔笑意:「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妳不用太在意,但在愛情裡,我只希望妳可以好好的保護自己,愛情就像是把鋒利的雙頭刀,一不小心,是會讓相愛的二個人都傷痕纍纍的,妳是個很好的人,我不希望看見妳受傷的模樣,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人可以幫得了妳,唯有妳自己才能救妳自己,所以妳一定要試著保護自己,好嗎?」

我傻傻的點頭著。不懂,我真的不懂芳雅學姐在說些什麼哇。

為什麼她似乎總想說些什麼話來點化我,卻又不把話說清楚?就這樣挑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讓我發問!

那天夜裡,我根本就睡不著覺,半夜摸黑爬出被窩,坐在學校的操場邊,拚命的流著淚撥手機。

為什麼流淚?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心裡的感覺就像醋一樣突然整個都發酵了,酸酸的感覺漫延到眼裡跟鼻子上,於是淚就這樣直墜而下,止都止不住哇。

不知道撥了幾通電話後,我終於撥通秉滄學長的手機號碼,電話只響了二聲就被接起來了。

「是曉昭嗎?」秉滄學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瞬間淹沒了我所有的聽覺和思考能力。

原來極度想念一個人,真的是會讓人失心的?!

「學長……」我哭了起來。


-- 極度的想念,是可以搾光一個人體內所有的淚水的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7:47

第二十六回

「妳怎麼啦?幹嘛哭?打球打輸啦?」秉滄學長著急地在電話那端喊著。

我還是抽抽咽咽地答不上話來他怎麼會知道,此刻埋在我體內那種極度不安的感覺;他又怎麼會知道當我遇見了他、愛上了他之後,我的淚水因為常伴左右而變得廉價了?

那種狂喜狂悲的感覺嵿再也不是我所能承受得住的了。

我只是哭著,並沒有回應他的任何問題。

他是真的不懂嗎?不懂得籠罩在我們愛情裡的尖銳寂寞常會讓我驚慌失措嗎?沒有我陪在他身邊榿難道在一旁靜靜蟄伏著的思念不會出奇不意地襲擊他嗎?為什麼這段愛情裡,我覺得似乎總是我單方面的討好盡力氣的也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吵不鬧,當個懂事的好情人?

我的心突然迅速失衡了,我微微地生起氣來,氣他的冷落,也氣自己的軟弱,為了成全愛情,而這樣的為難自己!

夜風沁涼,我蜷著身子,手腳都忍不住地顫抖著,電話那頭的秉滄學長也變得好安靜,好像正等著我的答覆。

「妳……不要哭了,好不好?」秉滄學長深吸了一口氣後,溫柔的說著。

我用手揩著眼淚,溫熱的淚,在冰冷的夜風中,失去了溫度,變得冰涼。

愛情,如果也失去了溫度,那我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些歡笑的日子,那些一起擁抱時的快樂,那些心裡面的悸動,那些說好要一起相守的未來,是不是都會變成過眼雲煙?

會不會連我們之間的故事,也變成一個虛幻的過程?

「還是我……明天去找妳?」過了一會兒,秉滄學長說。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耳裡所聽見的一切,這是不是我的幻聽?

「你說什麼?」我帶著極重的鼻音,詢問著。

「我說……」秉滄學長變得遲疑了,他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剛才在心裡不斷攀升而起的快樂,瞬間凍結了,我手裡握著手機,身邊只有呼呼的風聲,秉滄學長也安靜的不說話了。

我試著深呼吸,試著讓自己不去在意他的遲疑,雖然我心裡難過得要命,但我真的很努力的在偽裝著,我不想給秉滄學長任何壓力,我不想讓我的脆弱變成自己威脅他的利器,這樣是不公平的。

「沒關係的,學長,你要補習呢!」我用夾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偽裝根本就不在意的說著,然後讓清澈的淚水滑過臉龐。

其實我真的想見他一面,只要他的一個溫暖擁抱,就能讓我把心裡的疑慮全都消滅掉,只要他的一句「相信我」,我就會用全部的心來相信他。

愛情是種信仰,而秉滄學長就是我的教主。

「對不起,曉昭。」秉滄學長的聲音低低的,充滿愧疚的音調。

「沒關係,反正我們就快回台北去了,你要記得用功點,好好的準備你的考試喔,希望這些日子來的努力不會變成一種白費。」我試著讓學長聽不出我聲音裡的軟弱,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裡沾染些快樂的氣習。

「嗯,我知道,我會加油的,妳也是啊,要專心的打球,還有,高雄早晚溫差大,妳要記得早晚要多添件衣服,不要感冒了。」秉滄學長關心的說著。

他短短的幾句話,從我耳膜裡鑽進我心裡,化成一道暖流,緩緩地在心裡流動著,不燙不冷的溫度,是溫暖人心的溫度。

「我知道了。」我的聲音仍然平平淡淡的,雖然心裡一點都不平靜。

「還有,不要常常出賣自己的眼淚,這樣我……會心疼!」

我的心裡漫出一種酸酸的幸福感覺。

掛掉電話後,我仍呆呆地坐在操場旁的草地上,把下巴抵在自己弓著的膝蓋上。

愛情,真的是個很難解的題形,不能帶進任何公式,沒有規則可言,如果可以,我情願不要為了這短短的幾秒鐘快樂,而換來幾個月、甚至幾年的傷心,如果沒有愛情,說不定我還是原來那個單純快樂的我。

雖然愛情曾經帶給我許多的快樂,雖然我也曾經這麼樣醉心的享受著愛情所夾帶而來的歡欣愉悅,但是快樂過後的猜忌與悲傷,卻是讓人很難承受的。

我討厭愛情所帶來的副作用,那些人性面險惡的部份,都是讓人憎惡的,偏偏這些就像是既定的形式般,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避免的。

比如佔有,比如嫉妒,比如猜疑……這些都是愛情的副作用。

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自己嘆的氣化成一縷輕煙,飄散在冷冷的空氣中。

我抬起頭,看見無雲夜空裡的星星,突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啊……」我低呼著,整個人都傻住了,然後心裡有種興奮的感覺慢慢地湧出,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流星,但卻是我第一次看到尾巴拖得這麼長又漂亮的流星!

雖然來不及許願,但卻覺得好開心,然而讓人感覺意外的是,一顆流星居然能夠平撫我心裡的傷心,沖淡一些漾在心裡頭的不愉快。

我突然想起,如果在愛情的世界裡,我也能這麼輕易的滿足與相信,是不是快樂就會更龐大些?

「妳許了什麼願?」正當我又低頭在胡思亂想時,有個低沈的聲音忽然從我背後傳來,狠狠地讓我嚇了一跳。

我迅速地轉過頭去,看清那個站在我身後,將二隻手插進自己褲子口袋裡的高大身影。

「培傑學長?你怎麼來了?」我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撫著自己飽受驚嚇的靈魂,和這顆被他嚇得快要衰竭掉的心臟。

「偷溜出來的。」培傑學長走到我身邊,像坐在學校那棵大榕樹下般的坐在我身邊,讓我的手臂跟他的手臂之間的距離維持一樣的五公分的差距。

這是一個容易引起別人誤會的距離,但培傑學長卻絲毫不在意。

「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們明天不是有比賽嗎?」我又把下巴低在自己的膝上。

「來看看會不會遇見我想遇見的人啊。」培傑學長說完,突然低下頭,二顆黑亮亮的眼珠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我看,「妳在哭啊?」

有一瞬間,我看見了他臉上的溫柔,很淡很淡的溫柔。


-- 蟄伏在我身邊的思念,總是會在我特別孤單時,焦躁不安起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8:24

第二十七回

「沒有啊。」我微笑著:「可能是我剛才打哈欠才會把眼睛跟鼻子都弄得紅紅的吧。」

我努力的讓自己的謊言天衣無縫。

「可是妳的鼻音好重。」培傑學長當然不相信我拙劣的撒謊方式。

「那是因為……」我故意停下來吸吸鼻子,為自己爭取多幾秒鐘的時間來思考如何圓謊「因為天氣很冷啊,我的鼻子在冬天很容易過敏的。」

培傑學長二顆眼睛晶晶亮地盯著我看看得我都心虛了起來。

「妳說謊的技巧有待加強。」許久後,他下了這個結論。

聽見他這樣說我不但沒有任何慍怒或者難堪的情緒,反而笑出聲來。

培傑學長斜睨著我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是溫柔的,像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望著時,會有種即將墜入的錯覺。

接著他二話不說地就脫掉自己身上那件墨綠色的綿衣外套,然後把外套披在我身上。

「穿好,不然會感冒的。」他說,口氣裡有讓人不容反駁的堅定。

我沒有乖乖地穿上學長的外套,只是就這樣交叉著手地拉著他的外套衣角,讓它不會從我身上滑落,整個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的。

外套上有著來自於培傑學長身上的體溫,是種炙熱的、可以暖和人心的溫暖溫度,這樣的感覺,像是種環抱,一想到這裡,我的臉倏然腓紅了。

「妳一個人坐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睡覺?」培傑學長說話的語氣很和緩,不急不徐地讓人有種忍不住想完全信任的感覺。

「睡不著,我想出來吹吹風。」我不敢看培傑學長,怕又讓他識破我的謊言。

「心事太多太沈重,所以想吹吹風,讓心情輕盈一點?」學長笑得彎彎的眼,像二座橋,橋的那一端,是個神祕的國度,一旦走進那國度,也許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我抿著嘴笑,瞥頭看看學長,觸見他眼中的溫柔,像二簇小小的火球,瞬間便像遼原的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地熨燙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那個部份,我的笑容僵住了,眼睛對著培傑學長的眼睛,腦筋卻一片空白。

培傑學長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我看,彷彿整個世界裡他只看得見我,再也沒有其他人或者其他東西的存在了。

我們之間,有種曖昧的感覺,緩緩地流動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就只是這麼樣的讓彼此陷在這樣尷尬的氣氛裡。

我倉皇地低下頭,用力的用自己的腳去撥動草地下的土壤,讓自己的鞋子與土壤間的磨擦聲可以沖散一些這種讓人快要窒息的謐靜。

「不用做那種徒勞無功,又讓人很想笑的蠢動作。」培傑學長看不下去的揚著眉說著。

的確,我的鞋子跟土壤之間的磨擦,不仔細聽的話,是根本就聽不見任何聲音的,培傑學長一眼就看出我心裡的白癡念頭。

我嘟嘟嘴,瞪了他一眼。

「誰叫你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我怪他。

「唉喲,天地良心喔,我哪有啊?」培傑學長裝出驚慌失措的滑稽表情:「是妳自己說妳睡不著,要坐在這裡吹風的,我不過只問妳吹吹風,是不是想要讓心情輕盈一點而已,哪有把氣氛搞得尷尬?」

我一時語塞,他說的倒也沒錯,雖然這一切都只能怪他看人的眼神太溫柔、太熱烈,但也不能因此都把罪推到他身上去,說不定他自己本身並沒有什麼意思,是我自己心術不正,自己想歪了。

「反正……反正就是你不好!」我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錯都推到他身上去。

「那妳說說看,我是哪裡不好了呢?」學長反問我。

「嗯……第一就是,你這麼晚不睡,還偷偷跑來我們女生休息的學校來,第二就是……你來也就算了,居然還跑來打擾我吹風的心情。」我振振有辭的說。

「我又不是來找妳的,我只是剛好看見妳坐在這裡,基於一個學長關心學妹的心情,我就走過來看看妳在做什麼了,如果妳剛好在吸毒或者做什麼損己不利人的事,我就可以發揮學長愛的制止妳,順便幫妳心理輔導一下,讓我們這個社會的未來可以更安定些。」培傑學長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淘氣。

我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那你來做什麼呢?」笑了一陣後,我問學長。

「來看看會不會遇見我想遇見的那個人啊。」培傑學長的表情散發著某種炫麗的光采。

「喔?是芳雅學姐嗎?她大概睡著了吧!不然這樣好了,」我邊說邊站起身來:「為了回應我應有的學妹愛,我就幫學長去叫你想遇見的那個人出來讓你遇見好了。」

然後在我站起身後走了二步時,培傑學長在我身後出聲了:

「妳要去哪裡?」

我停下腳步,轉頭對著學長微笑:「去叫芳雅學姐來讓你遇見啊。」

培傑學長朝我的方向跨出一大步,接著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他將我拉進他懷裡,我嚇呆了,二隻手貼在培傑學長厚實的胸口,心臟卻像快從咽喉裡蹦跳而出似的。

「我已經遇見了,我想遇見的人,她的名字叫梁、曉、昭。」

培傑學長的聲音很輕,但傳進我耳裡,卻轟隆轟隆地有如雷霆大震,恍惚了我的所有聽覺。


-- 你眼中的溫柔,像二簇跳動的火苗,狠狠地熨燙著我的心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49:21

第二十八回

時間彷彿靜止了,我在培傑學長的懷裡,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了似的,完全不能有任何舉動,於是我不知所措的就這麼樣的傻在原地,聽著自己心裡敲鼓般的心跳聲,也聽著培傑學長胸膛裡那和我旗鼓相當的震動聲。

「我不懂,妳到底在躲什麼,每一次只要我專心的看著妳,妳就會開始逃避我的眼神,如果妳用心一點,應該可以看見我對妳的感情。」培傑學長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

我駭住了,以前秉滄學長跟我說培傑學長喜歡我時,我當他只是在吃醋,所以並沒理會;芳雅學姐跟我提起時,我當她只是多心,只是因為太喜歡培傑學長,所以才會這樣胡思亂想,把培傑學長對學妹的疼惜感情看做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感情,因此並沒有多在意。

然而,當這些話從培傑學長口中說出時,我真的不能反應了,整個人亂得不得了,就連呼吸都無法順暢了,怎麼會是這樣的情況?

培傑學長不是應該去喜歡芳雅學姐的嗎?為什麼他放著那麼聰明亮眼的學姐不去喜歡,卻要對我這樣根本就無法讓人多看一眼的學妹動感情呢?

現在到底是怎樣?我混亂了。

「我喜歡妳,梁曉昭,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反而會害怕,害怕開口跟妳說明自己的感情。」培傑學長頓了一下又說:「以前我是個很有自信的人,可是妳出現了,我發現我的自信一點一滴的在消失中,當我變得完全沒有自信的時候,也許那就表示,我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把妳從我心裡趨逐出境了。」

我感覺培傑學長的身體正微微地顫抖著。

「學長……」我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唇後,艱澀地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培傑學長聽見我的叫喚,於是他變得安靜了,或許他正安靜地想聽聽我的宣判,一種對於感情方面的宣判。

我感覺自己的喉嚨乾涸得像沒有半滴水的滋潤一樣,緊得發不出一點點聲音,只好拚命的嚥口水。

「妳想說什麼?」見我半天不回應他,於是學長有些焦急的問。

「學長,你……你先放開我……」我不只臉上灼熱著,連全身都像被火燙到般的發燙著。

培傑學長一驚,慌忙放開自己的手,臉上是一片尷尬的表情。

「對……對不起!」在隱約的燈火下,我看見培傑學長滿臉通紅,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的手足無措。

我倒退了幾步,努力的拉遠自己跟培傑學長間的距離,拉出一個安全的距離,也許能讓彼此冷靜的喘息一下。

「學長,芳雅學姐是個很好的人。」在我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我終於在培傑學長的注視中開口了。

「我不能否認,但那又怎樣?」培傑學長事不關己的看著我。

「大家都說你跟芳雅學姐會在一起,你們郎才女貌,在一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且大家都說你們二個人不論是個性上或都默契,甚至是對同一件事情的認知,都是契合的。」我囁嚅著。

「曉昭,我現在不管柯芳雅怎麼樣,我只在乎妳的反應,不是她。」培傑學長有些不耐煩了。

「可是芳雅學姐……」

「柯芳雅柯芳雅!你們大家左一句柯芳雅,右一句柯芳雅,然後大家拚命的把她跟我湊在一起,但這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愛她啊,她也不愛我,這是不用爭辯的事實,為什麼不管我跟她怎麼義正詞嚴的跟你們說明,你們就是不信呢?寧願去猜測,寧願在自己心裡編故事,就是要去忽略我們所說的字字句句,這對我不公平,對柯芳雅也不公平,甚至對我喜歡的女孩子也不公平啊,如果大家把我定位在我跟柯芳雅是一對的位置,那麼我喜歡的女孩子又怎麼會來喜歡我呢?這很不公平啊!」培傑學長像發瘋了似的吼著。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樣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梁曉昭,妳饒了我,我真的不愛她,我喜歡妳,自始至終都是,從看見妳的第一眼起,我就開始喜歡妳了,這樣的喜歡趨近於愛,跟我與柯芳雅那種哥兒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我對妳,是真真切切的喜歡哪。」培傑學長的聲音裡有些哽咽,他痛苦地用手耙著他的頭髮,十指深深地埋進他那頭柔軟的髮裡。

我的耳裡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悶雷,心情沈重得讓我都快站不住腳了。

「學長,對不起,我不能……」我害怕得哭了起來,心裡很惶恐,於是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

「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他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明白我的感情歸屬,可是我不管大家怎麼看我,我只希望妳能明白就好,任何人都決定不了我的愛情去向,只有我自己可以主宰,只要妳肯接收我的愛情流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培傑學長的語氣變得和緩了:「妳不要哭,只要妳點頭,我就會用盡我所有力氣的來保護妳。」

培傑學長溫柔的話語,一字一句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尖銳無比的織針,毫不留情的往我心頭上扎,沒流血,卻痛得讓人無法承受。

我沒有辦法點頭哪,培傑學長,因為已經有人在我的世界裡築起一座城堡,讓我住在裡頭,任由他幫我擋風遮雨,所以我滿足了,也不想改變了。

我們相遇得早,感情的頻率卻無法相通,於是那個跟我相遇得較晚的秉滄學長沒有任何阻礙的走進我的心裡,從此定居。

「梁曉昭……」培傑學長向前跨出一小步,我嚇得倒退了好幾步,我的動作讓培傑學長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他驚訝地看著我的反應。

「學長,對不起,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是……江秉滄!」我幾乎是耗盡我身上所有的力氣喊出,喊完後,我帶著一臉的淚,奔回女排隊休息的地方,丟下一臉錯愕的培傑學長。


-- 我們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感情頻率不同,於是錯過了 --

第二十九回

男排隊輸球了消息傳來時,引得我們一陣錯愕我們學校男排隊的實力明明就在今天出賽的對手之上,為什麼會輸了比賽呢?

聽說問題出在培傑學長身上平常他是排球隊裡的中心人物,他的一個舉動、一個眼神都足以影響全隊的士氣然而今天他卻失誤連連,就連最簡單的托球也會托到球都偏離了方向。

女排隊裡的人全都議論紛紛的大家在討論著培傑學長的失常比賽,我沒有加入討論的行列裡,只是遠離人群坐著,其實我比誰都清楚事情的真相。

只是我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拒絕,竟會害得男排隊失去了晉級前四強的機會。

今天下午我們確定進入女子排球賽的前四強,原本已經決定好晚上跟男排隊的球員們一起出去吃頓飯慶助一番,女排隊的助理教練也答應要幫我們跟教練遊說,現在看來,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想起下午在爭取前進前四強的比賽時,芳雅學姐打得比平常更用心,殺球時的力道也比平時更有力,她強勝的旺盛鬥志力,間接的影響了其他人的求勝心,讓大家在她的帶動下,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只是,芳雅學姐變得異常的沈默,休息的時候,她坐得離我們大家遠遠的,表情很嚴肅,露出一種我們從來沒見過的霜冷表情,不再像平常那麼樣的溫柔藹,也許是比賽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她是女排隊的隊長,除了球賽的壓力之外,她還得隨時留意我們每一個人的情緒反應,長期處在這種精神緊蹦的情況下,我想任何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會疲倦的吧!

「要怎麼辦?要不要跟助教求情一下,讓我們過去跟男排隊的人吃吃飯,順便跟他們聊聊天,讓他們早點忘記打輸球的難過心情?」女排隊裡有人這樣提議著。

「可是這樣好嗎?說不定那群男生現在正在痛哭呢!我們如果現在冒然跑過去,搞不好會被他們厭惡。」有人回答。

「會嗎?可是大家平常感情這麼好。」有人嘆息了。

「我們順利晉級前四強,可是他們卻輸掉了比賽,這種強烈的對比,一定會更加的刺激他們的自尊心啦。」

「我覺得……」不知道哪個人正要接下去說時,突然被一個聲音截斷了。

「大家都不要再想那麼多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快點去洗個澡,吃個東西,然後早點休息,明天早上還有比賽。」芳雅學姐面無表情的說,說完後,她便轉身往我們休息的地方走去。

「學姐……」當芳雅學姐走過我面前時,我輕聲的叫著她,但她卻像沒聽見似的挺著筆直的腰桿,從容的走過。

我和其他人一樣,臉上都塞滿驚愕的表情,芳雅學姐真的變得好奇怪。

以前在學校時,她就算是自己最拿手的會計小考考壞了,頂多也只是吐吐舌頭,皺皺眉的抱怨一下,然後懺悔幾分鐘,順便發那種根本就不可能會做到的『下次我真的會用功看書』的誓,過沒多久,就又看見她蹦蹦跳跳的在球場上喊『my、my』的搶著球打了。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倒不是說她的脾氣不好,但就算她心情不大好,她的情緒EQ管理一向是得到公眾認可的,所以我們看見的她,也永遠都是笑臉迎人,即便是心情不好,也總是一下子就過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的狀況。

「芳雅怎麼了?」芳雅學姐離開後,君怡學姐一臉莫名其妙的小小聲問著,大概是連她跟芳雅學姐認識這麼久,也沒看過她這樣子的奇怪反應吧。

「不知道。」筱芸學姐聳聳肩:「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對了,她大概是在擔心夏培傑吧!她不是跟夏培傑很要好嗎?夏培傑的得失心又很重,輸球對他的打擊大概會很大,所以可能是因為這樣,才間接影響到芳雅的心情的吧!」君怡學姐推測著。

然後一群女人又開始八卦起來了,我仍是坐在原地,靜靜的聽著她們聲音不大,卻正好可以傳進我耳裡的討論聲,心裡覺得好紛亂。

我知道我傷了培傑學長,可是愛情不是買賣,總是要雙方心甘情願才行。

如果說我不曾對培傑學長動心,那是騙人的,當他對我異常的好時,我心裡仍會有著女生個性裡該死的虛榮心,常常在排球場旁的大榕樹下,和他肩並著肩一起吹著拂面而過的風,聊聊彼此的生活態度時,我心裡常會覺得有種幸福得不得了的感覺,他是個很容易讓人覺得很舒服的男孩子,溫柔的言語、總是微笑的臉龐、時時刻刻遞送而來的溫暖關心,當你在某些事物上沒有辦法跟他達成共識時,他並不會強迫你要順從他的意思,只是會用帶笑的眸子安靜的聽你說出你的看法,然後點頭。

他真的是個很優的男孩子。

只是我們錯過了,愛情的世界裡,沒有先來後到,有的只是動心的那一瞬間。

培傑學長當然也曾讓我動心過,只是那樣的動心是那麼樣的微不足道,跟秉滄學長給我的震撼是不一樣的,培傑學長也許真的比較適合我,跟他在一起時,我會覺得很安心,很有安全感,並且會感覺自己被珍惜著;然而我的選擇卻是秉滄學長,一開始時,秉滄學長也曾給過我很多讓人安心的舉動與言語,只是跟他在一起越久,我發現我越來越不了解他,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都是讓我感覺遙遠而模糊的,這樣的感覺很不真切,卻是我沒有辦法避開的,因為我愛他。

是的,愛一個人,真的是會讓一個人變得很糟糕,甚至會讓你全盤的接受他所有令你厭惡的缺點,努力說服自己說他是適合你的,這樣真的很糟糕,偏偏卻又讓人捨不得離開。

我想,這就是愛情的魅力,即使並不那麼完美,你卻仍不願捨棄,仍想緊緊握住這個你自以為是的心酸的幸福。



後來大家發現芳雅學姐不見了,她在大家一起吃飯的時間時跟助教說她想先回休息區休息,等到大家回到休息區時,卻沒看見她的人。

於是所有的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校園裡四處搜尋著芳雅學姐,助教甚至還急得哭了,她拚命的打著教練的手機,跟教練報告芳雅學姐不見了的事情,這件事情其實對她來說是很嚴重的,學生帶到不見,如果這事被學校知道,責怪下來,助教是會很慘的,當然教練也會受到牽連。

我也急了,不停的在校區裡跑著,跑遍每個角落,就是找不著芳雅學姐,我一邊跑著一邊祈禱芳雅學姐可以平安無事,祈禱下一秒鐘她就會出現在大家面前。

可是我的祈禱並沒有傳進上帝的耳朵裡。


-- 即使愛情並不完美,我們仍想緊緊握住這個我們自以為是的幸福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0:32

第三十回

晚上十一點多,芳雅學姐終於回來了,當她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的休息區時,所有的人都把焦點放在她身上。

「妳去哪裡了?」助教首先出聲,她著急地跑到芳雅學姐面前去,伸手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我們全都駭住了。

芳雅學姐一動也不動的低著頭,及肩的長髮遮住了她的臉,我們看不見她的表情。

「妳知不知道妳突然不見,讓我們大家有多擔心嗎?已經這麼大了,做事還要我們擔心,妳知不知道我很著急?妳怎麼這麼自私……」助教哭著罵芳雅學姐。

其實大家都知道助教最疼的就是芳雅學姐,她對芳雅學姐就像對自己的妹妹一樣,在路上看見什麼漂亮的小飾品,她都不會忘記要買一個來送給芳雅學姐,所以當大家發現芳雅學姐不見時,助教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著急,她擔心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芳雅學姐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所以她才會哭著打電話跟教練求救。

「妳自己打電話去跟教練道歉!他還在學校外頭四處找妳……」助教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芳雅學姐:「拿去!」

芳雅學姐還是一動也不動的佇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接過電話,從電話簿裡找到教練的電話,按下通話鍵。

芳雅學姐說話時,聲音裡滿是濃濃的鼻音,像哭過後的那種聲音,只是她始終都是低垂著頭的,所以我們仍是看不見她的表情。

教練不知道在電話那頭跟芳雅學姐說著什麼事,只見芳雅學姐安靜的握著手機,靜靜地聆聽著。

我們一群人都站在芳雅學姐的面前,大家全都很擔憂的看著她,總覺得今夜的她變得很不尋常,似乎有什麼問題已經出現了,而我們卻不知道事情的源頭在哪裡。

「妳累了,先回去睡吧!明天我們再來聊聊。」就在芳雅學姐跟教練通完電話,把手機交還給助教時,助教這樣子跟她說。

「嗯。」芳雅學姐哼了一聲,仍是低著頭。

後來我不小心瞥見芳雅學姐那雙原本又清亮又美麗的大眼睛,居然變得又紅又腫,像曾經哭過一段時間一樣。

我驚駭地猛盯著從我眼前走過的芳雅學姐的背影看,心裡滿滿都是疑問句。

芳雅學姐到底是怎麼了呢?

「芳雅,妳怎麼了?妳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君怡學姐一個箭步,衝到了芳雅學姐身邊,親暱地勾住芳雅學姐的手,這是她們平時慣常做的動作。

芳雅學姐仍是不停步的往她休息的位置走去,沒有答腔。

「妳到底怎麼了嘛?怎麼不跟我說?」君怡學姐是有名的火爆脾氣,她扯住芳雅學姐的手,用力一拉,不讓芳雅學姐繼續向前走,接著我們聽見君怡學姐的驚呼聲:「柯芳雅,妳幹嘛把兩顆眼睛都哭得這麼腫?」

所有的人這回全都像如夢初醒一樣,一窩蜂地團團圍住芳雅學姐跟君怡學姐。

芳雅學姐只是咬著唇,仍然沒有說話。

「妳……」君怡學姐滿臉擔心得要死掉的表情,她一跺腳,然後憤憤地嚷著:「妳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嘛,自己跑去躲起來,又把眼睛哭得腫成這樣,難道就會比較舒服嗎?妳這個笨蛋,就跟妳說有什麼心事一定要跟我說啊,朋友是當假的嗎?妳這個樣子,我會很擔心耶,笨蛋笨蛋……」

然後君怡學姐抱著芳雅學姐哭了起來,而芳雅學姐仍是一動也不動的就這樣任由君怡學姐抱著她,不吭聲也沒有任何表情。

「柯芳雅,妳到底是怎麼了嘛?妳不要嚇我,妳別跟我說妳中邪了……」君怡學姐見芳雅學姐這副怪模樣,擔心得又哭又叫,「妳不要跟我玩,妳這樣我會不饒妳喔,要哭妳就哭,不要這副死人樣,聽見了沒?」

過了幾秒鐘之後,芳雅學姐突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她的手緊緊抱住君怡學姐的脖子,像在海上溺水的人一樣的緊抱住浮木一般,緊抱得連一點空隙也沒有。

這回換成君怡學姐被嚇到了,她見芳雅學姐的奇怪反應,竟也忘了哭,只是不斷地在芳雅學姐耳邊輕聲的說些安慰的話,不斷地用自己的手心輕拍著芳雅學姐的背,企圖讓芳雅學姐平靜下來。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芳雅學姐哭,而且是哭得這麼哀戚悲慟,彷彿要把心裡所有的難過全都傾洩而出一樣,彷彿她的世界已經陷在沒有任何希望的黑暗中似的,於是哭泣成了她唯一可以抗議的手段。

忘了芳雅學姐到底哭了多久,我只記得她後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哭著哭著,哭累了便在君怡學姐的懷裡睡著了,然後我們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幫忙君怡學姐把芳雅抬回她的床上去,看著她哭得滿臉淚漬的臉,大家都覺得捨不得起來,到底是什麼會劃痛人心的事讓她哭得這麼樣的絕望呢?

後來,芳雅學姐仍沒跟我們提起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哭成那樣,隔天醒來後的她,除了仍看得出來她的眼睛浮腫之外,基本上,她已經恢復成原來那個我們大家都熟悉的柯芳雅了。

那個說話時眼裡會閃動著慧黠光芒的芳雅學姐,那個會偶爾爆出一句幽默得讓一夥人笑翻天的話的芳雅學姐,那個看人時眼神總是溫柔、嘴邊總是掛著笑的芳雅學姐。

看著她,我常會不知不覺的就開始恍惚起來,感覺那天夜裡曾經在大家面前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芳雅學姐其實並不存在,那一切說不定只是我的一場夢而已,並不曾真實發生過。

只是自此之後,我發現芳雅學姐心裡似乎藏了越來越多的心事,沈甸甸地心事壓在她的心頭,讓她眉宇間開始有了哀傷的皺折。


-- 當你給我的憂傷在心裡堆積成重量時,我的心變得無法輕盈了 --

第三十一回

寒假就在這樣似乎忙碌又似乎只是一片白茫茫般蒼白的日子中過去,眼見寒假還剩下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要結束了而我和秉滄學長的關係卻越來越冷淡。

從高雄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我打了一整個晚上的手機就是找不著他的人,他的手機始終都沒有人接於是我滿滿的熱情思念,就像被人潑了一整盆的冰水一樣瞬間結凍。

他應該不會忘記我回來的時間的,他說過他會去學校旁的巷子口等我的,可是他似乎是忘記了,於是沒有信守承諾。

當我興沖沖的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興奮心情,加快腳步地衝到我們平時相約見面的巷子口時,卻只看見空蕩蕩毫無半個人影的巷子,於是有種失落感深深地向我襲擊而來。

我不氣餒地站在巷子裡那個平常秉滄學長停機車的地方,安靜的等著他,心裡不斷臆測著是什麼樣的事讓他擔誤了,於是遲緩了來接我回家的時間。

只是後來,我並沒有等到秉滄學長,卻等到了芳雅學姐和培傑學長。

培傑學長一臉面如死灰的表情,扶著芳雅學姐走進巷子裡來,芳雅學姐低著頭,卻發出明顯的啜泣聲。

培傑學長看見我時,並沒有笑,他只是就這樣站住腳,然後定定的望著我,眼裡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意味,芳雅學姐大概是感覺到培傑學長奇怪的反應,於是她抬起睫毛,瞧見我時,她慌忙的用手背抹去漫佈在臉上的淚痕。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快點回去?」芳雅學姐試著微笑,關心的詢問著。

冬天的天空總是暗得特別早,現在的時間才不過是下午五點半而已。

「在等人。」我微微地糾著眉,輕聲的說著。

「真好,有人愛,有人喜歡,真的很幸福,不像我,連愛都要跟人家乞討……」芳雅學姐依然是一派溫柔的語調,但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我楞了楞,不明白的看著芳雅學姐。

「學姐,我……」我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妳在等江秉滄嗎?」芳雅學姐用她那雙哭得透紅的眼看著我。

我瞥見當芳雅學姐說出『江秉滄』三個字時,培傑學長輕輕地震了一下,表情倏地變得好嚴肅,卻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我看。

我在他們二個人的凝視中,艱澀地點了下頭。

「要不要我們陪妳等?」培傑學長終於開口了,芳雅學姐迅速地抬起頭,看著站在她身邊的培傑學長,表情雖然平靜,眼神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等。」我怯怯地囁嚅著,芳雅學姐的反應真的讓我覺得有點不尋常。

「時間太晚了,又是在巷子裡,妳這樣很不安全。」培傑學長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口氣裡卻有著濃濃的關心。

我還是搖著頭,不讓他有關心我的機會,我不想讓自己的感情變成一種負債,欠太多我會還不起。

「妳先回去好了,我留下來陪她等江秉滄。」過了大約一分鐘後,培傑學長這樣子跟芳雅學姐說。

「我不要!」芳雅學姐的反應很激烈,她急急地嚷著,隨即二行淚撲簌簌地落下來,「你剛才是怎麼跟我說的?」

「柯芳雅,妳冷靜點!」培傑學長沈著臉,一臉寒霜的看著芳雅學姐。

「你剛才是怎麼跟我說的哇?為什麼你總是要我冷靜?你這樣子出爾反爾的,叫我怎麼冷靜下來?夏培傑,你不要這麼過份……」芳雅學姐哭著控訴。

培傑學長一臉很臭的站在一邊,我則是萬分尷尬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妳先回去,我再打電話給妳。」過了一會兒,培傑學長拍拍芳雅學姐的肩,講話的語調變得很柔和。

芳雅學姐二話不說的甩開培傑學長的手,疾速跑向她停放在騎樓下的機車旁,摸出機車鑰匙,試了好幾次,就是無法把鑰匙準確地插進鑰匙孔裡。

「學長……」我轉過頭去向培傑學長求救,我實在不放心芳雅學姐一個人騎車回家,尤其她現在情緒這麼樣的不穩定。

培傑學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後,他走近芳雅學姐。

「我來。」他伸手取過芳雅學姐手上的鑰匙。

芳雅學姐楞了楞,隨即反應過來,她竟然伸手推了培傑學長一把,差點把學長推倒,還好學長平時的運動細胞本來就不錯,他只是顛了顛,馬上就站穩身子了。

「不用你來可憐我,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了,你去陪梁曉昭啊,你去陪你最愛的那個小學妹啊,不要來理我……」芳雅學姐的聲音變得尖拔,嚷完後她又軟弱地哭了起來。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哪?為什麼芳雅學姐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歇斯底里?

「柯芳雅,妳可不可以冷靜一點啊?好!妳不要我陪,那我走。」培傑學長火了,他氣得大吼。

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顆心不安份的在胸口拚命撞擊著,微微地扯痛了我體內每一根纖細的神經。

我移不動腳步,因為我發現我全身的力氣似乎都消失了,我只能這樣子安靜的看著他們二個人。

就在培傑學長轉身要離開芳雅學姐時,芳雅學姐速度更快的衝到培傑學長背後,用力的抱住他的背……
「好好好…夏培傑,我輸了,我承認我輸了,你不要生氣,對不起哇……」芳雅學姐悲痛絕然的聲音像浪濤般地朝我的耳裡淹沒而來,我抬起眼,卻彷彿看不見培傑學長臉上的陽光了。


-- 我在等他的出現,你在等我點頭,而她等的,卻是你的一個允諾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1:20

第三十二回

培傑學長一動也不動地佇在原地,任由芳雅學姐眼裡的狂風暴雨浸濕他的背,他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我,眼神中,夾帶著某種讓人覺得心酸的無奈。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又燙得像要燒起來一樣,火辣辣的滋味一直漫延到耳根去。

芳雅學姐的飲泣聲掩蓋過四周圍令人快要窒息的謐靜,卻沖淡不去培傑學長和我之間的尷尬氛圍,在我們心中都藏著一個相同的祕密,那是屬於我和培傑學長之中唯一的一個共同祕密。

我記得在好久好久以前,在那段培傑學長輕易的一個微笑就能挑起我心臟的跳動頻率的日子裡,我曾經幻想自己能跟培傑學長擁有一個共同的祕密,我那時深深的相信如果幻想可以成真,那麼那個祕密一定是個甜美得會讓人連在睡夢中也會忍不住微笑的祕密。

如今願望成真了,然而這祕密卻不如想像中的甜美,沈甸甸的祕密背負在彼此的背上,釀成了一種沈重的痛。

不湊巧的愛情,怎麼會有甜美可言?背負過多的感情,只有虧欠得更深而己。

當夕陽西沈,星子開始眨眼微笑的時候,我的眼睛開始酸疼了起來,汨汨的淚水,像高漲的潮汐般,不斷地向我的眼眶湧進。

我努力的深呼吸,努力的讓自己忽視培傑學長臉上的悲哀,努力的杜絕自己去回想曾經和培傑學長一起歡笑的那些回憶。

一幕一幕的過去,都是人生中最珍貴的過程,培傑學長曾經給我最美好的快樂,是他讓我變得活潑的,也是他讓我開始學習去接觸人群,他帶領我走出自己的陰晦世界,用他像陽光般的微笑,晾乾我心裡所有潮濕的壞心情,以及晦暗的自己,他將希望塞進我的世界裡,讓我感覺生命裡光亮的那一面。

也許今天過後,我們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的坐在榕樹底下聊天,他也許不會再說那些好笑的笑話來逗我笑,不會再教我關於愛情供需的經濟學,不會再高聲嚷著:「梁曉昭,妳陪我去福利社吃關東煮。」

我的心裡湧出一種酸酸的感覺,為什麼感情總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發酵變質?為什麼快樂總是不能永遠?為什麼人的七情六慾會讓一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

我多麼的渴望培傑學長可以再像以前那樣的微笑,微笑裡夾雜著一點淘氣的自信,而不是現在漫佈在他臉上的悲傷點綴。

那些塗在他臉上濃妝豔抹的哀傷,會讓我的心情變得很沈重。

培傑學長似乎想跟我說些什麼,又似乎只想讓彼此陷在這種死寂的沈默中,他並沒有理會那個將雙手環著他的腰,將頭埋在他寬闊的背上痛哭失聲的芳雅學姐,他還是只看著我,接著,我看見了他眼中的晶瑩,像燈光下的鑽石般的閃著光芒。

他將情愫埋在心裡的那片荒土上,日夜用思念灌溉著,然而當愛情萌出了稚嫩的幼芽時,感情的那片天空,卻只是烏雲一片,沒有陽光和雨水,於是他的愛情終究只能無聲無息地凋零。

我在他的凝視中轉身,踩著慌亂的步伐,離開這個讓人難過得想掉淚的巷子。

沿著路旁的暗紅色紅磚道,我完全沒有任何意識的走著,走到了公車站時,正巧有輛公車停靠著,有人從公車上下來,當到站的人群全都下車後,我想也不想地就這樣跳上車,挑了個最靠近安靜的角落坐下,然後我的淚就這樣不可控制地掉下來了。

現在我整個腦子裡都是培傑學長的臉,他那雙充滿憂鬱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腦裡旋轉著。

愛情的國度裡,認真的等待與堅執的感情,其實是不能與幸福劃上等號的。

雙向的愛情,單向的守候,溫柔的浪漫,心酸的幸福,愛情的容貌往往不如想像中的美好,卻阻揭不了那些前僕後繼的寂寞靈魂。

曾經我以為我就快要愛上培傑學長了,因為他溫柔的說話聲音,還有他陽光似的笑容,以及看我時的那種溺愛眼神,但是我終究還是被秉滄學長征服了,愛情的開始,我們都曾經是最幸福的那一個人,只是當熱情褪去之後,所有的問題就變得龐大而棘手了起來。

當我和秉滄學長之間的愛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變得不再如初始時那麼樣的美好時,我看見了愛情的原始面貌,那些光鮮亮麗外表之下不堪入目的殘缺。

愛情並不美好,卻仍深深地吸引著我。

我捨不得遠離愛情,更捨不得遠離那個讓我愛到了心裡去的男人。

我的堅強,在愛情的猛烈沖擊下,徹底瓦解。

公車到站後,我帶著二顆紅腫的眼睛,緩慢地下車,緩慢地步行回家,我想起在好久以前,當我這樣子一個人走路回家時,在家門前看見秉滄學長,那時他紅著眼告訴我他的心情,關於他不願意看見我跟別的男生走得太近的嫉妒心情,那時我心裡的愛情萌芽了,第一次感覺自己被人深深在乎著,於是我帶著不顧一切的心情,奔向我的愛情,我以為我已經開始要幸福了,我真的是這樣子以為的。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當愛情的熱度褪去之後,我的孤單卻變得比一個人時更加的龐大。

我曾經以為的幸福,其實只是心酸的開始。

一直到現在,我還盼望著奇蹟出現,盼望秉滄學長只是一時忘記了,只是因為功課而忽略了我,其實我在他心目中的排行榜裡,仍是佔居著第一名的位置的。

我甚至盼望當我走完這段路,一轉進我家門前的巷子口時,我就會看見那輛讓我朝思暮想的小墨125,還有秉滄學長臉上那抹溫柔縱容我的笑容。

只是,當我轉進巷子口時,我臉上未乾的淚漬,又染上了溫熱的新淚痕,那個身影一直在我夢境裡與現實世界中不斷交替出現著的秉滄學長,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接下來的日子,我還是找不到他的人,他再一次從我的生命裡失蹤了,我終日不停的哭著,心裡的那團疑雲逐漸擴大,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他愛情世界裡的一步棋,並沒有任何價值,也不值得留戀,只在他寂寞的時候,才會被想到的一個小小角色?

不安的感覺像霧一樣,一團又一團的包圍著我,我已經看不見前方的路了,前進一步與後退一步,都會讓人躊躇,裹足不前的結果,只是更加深了心頭的那道傷痕。


--愛情給的傷痕,只怕會是一輩子的烙痕吧!--

第三十三回

慧俞她們來找我的那個下午天氣陰陰的,好像隨時都會下雨一樣摿我們四個人躺在我房間的地毯上,每個人身邊都有一盤我媽削好送來的水果我們一邊吱吱喳喳的說話,一邊吃著盤子裡的水果。

「欸瞄曉昭,妳現在跟江秉滄怎麼樣了?他該不會還是對妳很冷淡吧?」慧俞咬著我爸從山上帶回來的大水梨口齒不清地問著。

我的心裡頓時覺得沈重了起來。

「還好啊。」我避重就輕的回答。

「唉,愛情唷,真是折磨人的哪!」一向最沒神經的至萱突然發神經似的嘆著氣,「我跟妳們說喔,那個我常跟妳們提到的我那個唸成大的表哥啊,他半年前交了一個系上的女生當女朋友,結果一放寒假,各自回自己的家過寒假時,他女朋友大概又跟別的男人看對眼了,一個寒假還沒過完,就跟我表哥提分手,本來我表哥還打算過舊曆年時帶女朋友回家給家人看的呢,現在人家女生意識堅決的要跟他分手,搞得我這個一向風流瀟灑的表哥現在像變個人似的,整天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所以我媽都告誡我說愛情就像毒蛇猛獸一樣,心臟不強的人千萬不要去招惹,要不然會死得很慘的,我本來還當我媽是在恐嚇我,大概是怕我邊唸書邊交男朋友會荒廢課業,才會這樣子耳提面命的跟我說,可是自從我看我表哥那個樣子後,我開始覺得其實自己一個人過生活也是挺好的,沒人來煩你鬧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想逛街買衣服就逛街,愛跟誰出去就跟誰出去,完全沒人管得著,輕鬆自在又自由。」

至萱說完後,大大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嘻嘻地揚著笑。

「妳現在是怎樣?突然覺悟了還是怎樣?」宛臻擠眉弄眼的取笑她,平常至萱大概是算我們四個裡面對愛情是有最多幻想的人,現在居然因為她表哥的關係,而變得不再對愛情有太多嚮往,實在是件很難得的事。

「沒辦法啊,有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擺在她面前,讓她不得不去防範啊,免得步上相同的後塵。」慧俞接著說。

「以前我總是覺得談戀愛是件很美好的事,有一個人懸在你的心裡面,讓你無時無刻想起他,難過的時候,有個肩膀可以依靠,開心的時候,他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笑,生氣的時候,他會跟你一起咀咒那個讓你生氣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很棒,我覺得這個就是愛情,很迷人,讓你只看見它光亮耀眼的那一面,卻忽略了它周圍黑暗充滿荊棘的其他部份,喜歡一個人通常是很盲目的,會讓人分不清這個人的好跟壞,也聽不進身邊任何一個人的勸說,只是很傻的信任那個你喜歡的人。」至萱伸手挑了一個橘子,剝了一塊就往自己的嘴裡塞。

「其實當你難過的時候,朋友的肩膀也可以借你靠,開心的時候,朋友也會陪著你笑,生氣時,朋友也會跟你一起咒罵那個讓你生氣的人啊,我覺得這些都是朋友也可以做的事啊。」宛臻發表她的感想。

至萱點點頭:「妳這麼說也是沒有錯啦,但我覺得還是有些不一樣吧,就好比擁抱,朋友間的擁抱絕對比情侶間的擁抱還要淡,那種心裡的悸動與感動是不同層次的。」

「嗯,好像是這樣子喔。」慧俞點了下頭,贊同至萱的論點。

「可是啊,我現在發現愛情其實並不美好,我們都只看到它美麗的那一面,然而愛情本身是一點也不美麗的,排除掉那些剛相戀時的心動與感動,它其實是平凡的,只不過經由一些讚頌愛情美麗的作家或詩人的筆敘述美化過後,讓大家都開始對它有了嚮往與憧憬。」至萱又塞了一片橘子在自己的嘴裡,接著口齒不清的說:「其實我發現很多人在愛情的世界裡受傷,而且傷得很重,還有人,本來活活潑潑的,一談了戀愛之後,整個人卻變得陰陽怪氣的,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有人變得愛哭了,有人變得容易煩躁,總之啊,缺點似乎大過於優點,戀愛的後遺症也總是一大堆。」

我很驚訝至萱會說出這樣子的話,原來她平常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沒個正經樣,但其實她的心思是很細膩的。

「所以啊,」至萱的聲音突然變得嗲聲嗲氣的,她三八地在我身上磨蹭著:「我覺得我還是有妳們就好了,才不要什麼男生來豐富我的生活哩,有妳們來豐富我的生活就夠了,那些俗氣的男生只會來叫我陪他們一起向下沈淪,完全沒有辦法向上提升我的生活素質。」

「唉喲,妳是早上睡覺睡到掉到床底下去撞到頭是不是?怎麼變得這麼噁心啦?」慧俞受不了的搓著自己的手臂瞪著至萱。

「跟妳們撒一下嬌也要被罵,人家就是沒有男人在身邊可以撒嬌才跟妳們撒嬌的嘛。」至萱滿臉委屈地嘟著嘴。

「不是才剛說男人會降低妳的生活素質,怎麼馬上又提到男人啦?原來我們只是替代品啊?因為沒有男人可以讓妳撒嬌,妳才來找我們撒嬌?哼,剛才還把話說得這麼好聽哩。」宛臻皺著鼻哼著。

「才……才不是呢,我才不是這樣呢……」至萱漲紅著臉抗辯著。

「好!那為了表示妳對我們忠貞不貳的感情,妳願不願意學豬哥亮脫口秀給我們看?」慧俞揚著眉,閃著慧黠的眼睛看著至萱。

至萱曾學過豬哥亮脫口秀給我們看,大家一致覺得她覺得很像,只是她那個人很重視自己的形象,她覺得學那種模仿秀,會讓她變得很沒有氣質,所以後來不管我們再怎麼跟她遊說,她就是不肯再表演給我們看了,現在慧俞居然用這種方式來威脅她。

「那……那有什麼問題?學就學,朋友可是比我的氣質貴重得太多了,妳們看好了,我要開始學了,不過妳們要笑小聲一點,不然如果被曉昭她爸媽聽見我們沒氣質的笑聲,他們大概下次就不會讓我們來找曉昭了。」至萱站起身來,手插著腰,很有氣魄地說著。

接著我們幾個女生全都笑了起來,這是我這些日子來,感覺最窩心的時刻,我知道我還擁有這些好朋友,雖然愛情讓我失去了某些程度的快樂,但是友情卻讓我得到了補償。

也許,一個人一生的快樂是限量的,要失去才會再獲得,我深深的這麼相信著,於是我才會擁有這些好朋友的,不是嗎?


-- 就算愛情像毒蛇猛獸般會讓人受傷,但為了你,我仍願意放手一搏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1:56

第三十四回

寒假的最後幾天我幾乎都跟慧俞她們幾個人混在一起,一夥人說說笑笑的沒有人發現我心裡那個始終結不了痂的傷口。

「曉昭,妳這樣子如果跟人家說妳有男朋友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宛臻生日那天,我們一群人在starbucks裡幫她慶祝時慧俞一邊吃著她面前的藍莓蛋糕,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著眼睛並不看我。

我嘴裡咬著叉蛋糕的叉子,抬起眼睫看著她。

「對啊,妳成天都跟我們混在一起,也都沒再聽妳提起江秉滄的事,好奇怪呢!」至萱點點頭,低頭喝了一口摩卡咖啡:「該不會是你們吵架了吧?」

「沒有。」我無力的搖搖頭,我們現在這樣子的狀況,大概比吵架更嚴重,我是他女朋友,卻一點也抓不到他的形蹤,他就像水蒸氣一樣,從我的世界裡蒸發去了一樣。

打電話去他家,他總是不在;打手機,不是沒人接就是沒開機,我知道急也沒有用,於是試著不去在意,我知道,當他開始想念時,他自然會打電話來。

我們一向是這樣子的,我總是只能這樣子被動的等著他來找我,主動出擊永遠是沒有什麼斬獲的。

「曉昭,妳騙人的時候,總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慧俞搖著頭,一臉關心的看著我:「這次又是怎麼了?」

「……並沒有。」我小聲的喃著,眼睛垂得低低的。

「喂,我們是好朋友吧?」宛臻一臉黑社會大姐的模樣,她很用力的往我肩上一攬,笑得很邪惡。

我點點頭,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起來。

「好朋友應該是沒有什麼祕密的,不是嗎?」宛臻又問。

我還是點點頭,呆呆的看著她們三個人。

「好,那就開始說吧!」宛臻對我擠眉弄眼的,然後擺出一臉準備聽八卦的表情。

「可是真的沒有啊……」我心虛的小聲回答。

「不然妳跟夏培傑去高雄時,有沒有擦出愛的火花啊?」慧俞見我不想回答,忙著又丟一個問題問我。

「啊?」我一楞,隨即心裡感覺有絲輕微的抽痛,細細的,卻能感覺得出來。

培傑學長他現在還好嗎?其實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想知道時間到底有沒有慢慢地治癒了他的傷口。

也許那傷口是被劃得又深又重,深得幾乎都要看得見骨了,所以即使癒合了,那疤恐怕也是要帶一輩子的吧。

「夏培傑啊,你們不是去高雄比賽嗎?那妳有沒有利用機會好好的跟他培養感情啊?」慧俞她們全都一臉興奮的看著我。

「哪會有什麼感情可以培養啊?」我的臉火辣辣地燃著,像要燒起來似的。

「看妳一臉心虛得不得了的樣子,就覺得事情不單純。」宛臻一眼就看穿我故意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哪有?」我用手掌去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感覺自己臉頰上灼熱的溫度。

「妳以為妳很會掩飾嗎?妳的城府有多深,我們會不知道?妳這個人就是單純,單純得連自己的難過心情都藏不起來,一看妳的臉就能知道妳的心情好不好了。」慧俞輕聲哼著,又低頭吃了一口蛋糕。

我低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腦子都被培傑學長那雙不快樂的憂鬱紅眼睛給佔據了,我的快樂是他賦予我的,然而他的痛苦,卻是我贈與的。

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啊,但卻讓人無可奈何。

「算了啦,曉昭不想說,大家就別逼她了嘛。」至萱很有義氣的跳出來說話,接著她轉頭望向我:「不過妳如果真的很不快樂,心裡的心事真的多到無處可以發洩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跟我們說喔,懂吧?」

我點點頭,心裡感動得不得了,能夠結交這群好朋友,是不是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後來我變得沈默了,完全心不在焉的跟她們一搭一唱的,心思變得恍恍惚惚的,我開始想念起培傑學長。

我很意外自己居然如此在乎培傑學長的心情,有那麼一瞬間,我發現自己似乎就快要忘記秉滄學長了,只有那麼一瞬間而已,後來感覺回來了,我知道自己其實還是想念秉滄學長的。

天氣很冷的時候,我會想起秉滄學長手心裡的溫度,然而心情不好時,我卻會想起培傑學長的那個擁抱,然後心跳就又開始無法規律了。

培傑學長的擁抱是很懾人的,那種緊到快要窒息的感覺,會讓人忍不住地心跳加速,腦裡會湧起一陣又一陣昏眩的感覺,彷彿是陷在大海裡,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濤打得完全昏頭轉向一樣。

而秉滄學長的擁抱卻是很淡的,他的擁抱雖然也會讓我覺得心跳加速,卻不及培傑學長的擁抱那麼般的讓人覺得不知所措,在他懷裡,我還是可以思考一些事情,可以很冷靜的聽他說話,可以很平靜的在心裡分析他說的話的意思。

「被擁抱時,感覺昏頭轉向與感覺心跳加速,卻仍能冷靜感覺一切,哪一種才是真正的感情呢?」正當慧俞她們吱吱喳喳地不知道熱烈地在討論什麼時,我突然衝口冒出這句話。

她們同時住口了,一起轉頭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被她們看得心慌了,連忙低下頭。

「當然是昏頭轉向的那種啊。」下一秒鐘,她們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 我心裡似乎正恍恍惚惚地想念著你,和你那讓我昏頭轉向的擁抱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2:33

第三十五回

「是嗎?」我喃著嫛心裡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是培傑學長!

「當然是啊睡碬碠碣,睯瞍瞂睿妳看,小說裡的女主角如果被她喜歡的人抱住的話她不是都說自己就像被電到一樣,整個人都迷糊了時間像停止了一樣,耳朵跟眼睛都會瞬間突然失靈了完全聽不見也看不見,只有胸口的心跳聲,鼓鼓地拚命敲著……」至萱十指交握的仰著頭,表情就像平時她幻想在路上不小心遇見她的白馬王子一樣。

宛臻瞪著至萱,嘴角有抹淡淡的笑:「又開始在作白日夢了,真受不了妳耶。」

宛臻搖著頭嘆氣,頓了頓又說:「其實心裡的感覺是最騙不了自己的,妳看看,當妳被一個男生抱在懷裡的時候,如果妳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卻也還能冷靜的想一些事,那麼這樣的感情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只是喜歡;如果這個抱妳的男生,會讓妳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甚至讓妳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那麼這樣的感情,我想大概就真的是愛了吧。」

我微張著嘴,傻傻地吐不出話來。

「妳怎麼了?該不會有個不是江秉滄的男生抱了妳,讓妳心裡的那座天秤不平衡起來了吧?」慧俞朝我擠擠眼:「不會是夏培傑吧?」

「別……別亂說……」我有種被猜中心事的窘迫感覺。

「怎麼會是亂說?其實我真的覺得夏培傑比較適合妳,那個江秉滄太神祕了,這麼神秘的男生,大概有很多秘密,是不能讓妳深入去探詢的,一個沒有辦法讓妳放心的男生,你們之間的愛情還能有多少日子可以支撐?」慧俞接口說。

慧俞的話讓我又是一陣心驚,她為什麼可以這麼樣的透視我?

沒有錯啊,江秉滄相對於夏培傑相較之下,他的祕密真的是多出太多了,於是在我心中,江秉滄只是一個名為我的男朋友的人,不要說是我的朋友了,就連是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他的想法、做事的方法、對愛情的態度,常常讓我覺得很徬徨,那是種因為不清楚而生的無力感。

情侶間不是通常是最沒有祕密的嗎?不是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共享的嗎?不是可以天天見面或者打電話聊心情的嗎?

常常在特別需要人陪的時候,我總會想打通電話給他,但內心總會開始掙扎著,不知道這麼樣依賴著他的我,會不會讓他覺得煩,會不會讓他覺得厭倦,有時候想著想著,眼睛就又開始潮濕了。

我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曾經我們的心是那麼樣的貼近,但為什麼一放假後,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我和他的距離,已經隔了幾千光年般的遠,阻遏成一個怎麼樣都跨越不過的距離。

其實我的心很小,我只是希望他可以撥個空打通電話給我,讓我可以直接碰觸到他的思念。

只是為什麼在一般的情侶間最容易做到的事,在我們之間,卻變得不平凡而艱難呢?

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這樣子的我,常會懷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就像片羽毛一樣,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

這樣的愛情,很沈重,常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要的也不是很多,只是希望在難過的時候,可以有個人陪,有個懷抱可以溫暖我,如此而已。

「對啊,而且我們也都感覺得出來夏培傑真的很關心妳,也許,更確切的說法是,他很在乎妳。」宛臻揚著眉說。

我看著宛臻,眼光失焦的望見她背後那片透明的玻璃上,陽光微撒進來,是個很好的天氣,這樣的陽光讓我想起培傑學長的微笑,他的笑總帶著陽光般的溫暖,很輕易的就能晾乾我心裡的晦暗,讓我變得透明輕快。

「妳為什麼總是不能試著去聽聽自己心裡的聲音,不能量量夏培傑在妳心中的地位及重量?也許妳會發現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妳其實是比較喜歡夏培傑的。」慧俞表情變得很誠懇,她看著我,眼中有某種程度的關心。

我搖搖頭,一切都不簡單了哪,曾經平凡的幸福,在滲入過多的感情因子之後,全都變了個模樣,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太複雜的感情,會讓我覺得惶恐,像行走在高空中的鋼索上一樣,一不留心就會摔下來,跌得粉身碎骨。

愛情,曾經讓我那麼樣的快樂,現在卻是心裡頭沈重的疼痛。

我可以選擇旋身退出,可以重新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可是我會捨不得,捨不得放棄曾經擁有過的那些快樂。

點點滴滴的過去,都曾是幸福日子的一種證明,所以我不願意輕易揚棄。

「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妳並不快樂。」宛臻拍拍我的手背,輕輕的說著。

「有嗎?」我故意裝傻:「妳們想太多了。」

「真的啊!」大神經的至萱點頭如搗蒜:「妳以前都不會皺眉頭,可是現在常常跟我們說話說到一半時,眉頭就會皺起來,有時候妳看著我們,但其實眼裡是看不見我們的,妳的眼神像會失焦一樣,變得很渙散,心裡像藏了很多心事一樣,我們都知道妳其實並不快樂。」

我發楞地看著她們三個人,心頭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暖流,拚命地在我體內衝擊著。

下一秒鐘,我的眼淚止不住了,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我摀住嘴,防止自己哭出聲來,然而心裡的悲傷像有如潰堤的海水般的,一直一直地向我襲捲而來。

慧俞她們全都慌了手腳了,三個人七手八腳地遞面紙、拍我的背、幫我擦淚。

「曉昭……梁曉昭,妳是怎麼回事啊?」宛臻跳了起來,她急急地低嚷著,一隻手忙不滯地拍著我的背安撫我。

我只是哭,沒有辦法回話,這段愛情,讓我覺得很挫折,卻還是很傻地拚命堅持著,一開始我在等江秉滄回頭,可是堅持到最後,我已經不知道我到底在堅持什麼了。

「別吵她,讓她哭一哭也好,愛情讓她那麼樣的不快樂,如果不讓她發洩一下,也許她會更難過……」慧俞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她的口氣裡充滿無奈:「妳就是自尊心太強了,不是一直跟妳說妳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地方,一定要跟我們說嗎?自尊心這麼強又不是什麼好事,妳幹嘛要這麼堅持?」

我耳裡聽著她們關心的責備,心裡卻覺得充滿了黃澄澄的溫暖。

我的愛情天空,也許就要開始傾斜了……


-- 那些點點滴滴的快樂過去,都是見證我們的愛情過程的一種證明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3:40

第三十六回

寒假結束了,我心裡的憂傷卻似乎正在漫延,心情很沈重。

一早我起床,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自己,寒假結束,愛玩的心可以收回來,準備面對學校的課業,可是喜歡一個人的感情,一旦釋放出去後,還收得回來嗎?

當我拖著再也無法輕盈的步伐,緩慢地步出我家門口時,卻意外地看見秉滄學長,他坐在他的小墨125椅墊上,若無其事的對我微笑著,彷彿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問題存在似的,彷彿那些日子來的眼淚與心驚也都只是我的過大反應而已。

我停住前進的腳步,站在我家門口盯著秉滄學長看,他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一樣的好看,而且一個寒假下來,他似乎變得更加的神采奕奕了。

「早安啊,曉昭。」秉滄學長用他慣有的打招呼方式喚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整顆心都糾成一團了,接著是一陣酸得不得了的感覺,沿著我的神經,開始在我體內四處流竄著。

那種酸酸的感覺又衝進我眼裡了,我努力的眨著眼,不可以哭喔,不可以讓人看見妳的軟弱呀!

「怎麼啦?快來喔,再慢一點就要遲到了。」秉滄學長偏著頭看我,仍是那臉可以蠱惑我心跳的微笑。

我聽話地走到他的身邊去,接過他遞給我的安全帽,什麼話也沒說的就這樣坐到他背後去,然後用盡力氣地抱住他。

「妳怎麼了?抱得這樣緊,想把我勒死嗎?」秉滄學長轉過頭來,輕聲地笑著問。

「沒事,」我把頭埋進他寬闊的背裡,用力的深呼吸:「我只是太久沒有看見你了,你讓我這樣子抱一下,好嗎?」

「真愛撒嬌,好啦,妳要怎麼抱就怎麼抱吧!」秉滄學長說話的語調裡有寵溺的味道。

躲在秉滄學長的背後,我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秉滄學長在前座說了一堆我聽不清楚的話,我只是嗯嗯哼哼地敷衍他,並沒有真正聽進他說的話。

如果可以,我想要就這樣一輩子抱著他,就算是遭遇到世人最無情的批判,我也不在乎了。

秉滄學長把機車停進他平常停放的巷子裡,我下車時,他還細心地幫我脫去安全帽,他的手指溫暖而輕柔,碰觸到我的臉頰時,他讓自己的手停留在我的頰上約有五秒鐘的時間才離開,在那短暫的片刻間,我看見他眼波中流動著一種憂鬱的氣質,那是我所陌生的他。

「曉昭,來。」就在我準備轉身走路去學校時,他攫住我的手,聲音沈沈的,卻讓人抗拒不了。

我被他拉進懷裡,秉滄學長突然很用力地抱住我,他的左手放在我的腰上,右手扣在我的後腦勺,他抱得那麼樣的緊,緊得讓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駭住了,在他懷裡,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對不起,這陣子我忽略妳了,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想打電話給妳,只是我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妳知道的,這一段時間對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這樣忽略妳也不是我真心希望的,妳不要生氣,好嗎?」秉滄學長說得真心誠意的。

「我並沒有生氣。」我低喃著。

「可是我知道妳心裡是有些埋怨的。」秉滄學長抓著我的雙臂,輕輕把我拉開,讓我可以看見他。

他安靜地注視著我一會兒後,頭緩緩地低下來,他印了一個吻在我額上。

我眼裡才剛剛歛息的淚,又被他引出來了。

「我也沒有埋怨你,我只是覺得難過,為什麼整個寒假裡,我們兩個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樣,連問候的電話也都省起來不打了,每當我想找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我身邊,這樣的感覺讓我很害怕,像一個人被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一樣,偏偏打你家的電話,或是打你的手機,就是找不到你的人,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要懷疑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記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從跟你在一起後,我整個人都不對了,不管是對感情的態度,或者是價值觀,全都不一樣了……」我的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一顆地落著。

「曉昭,對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冷落妳的,妳不要想那麼多嘛,我承認我的確是忽略妳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曉昭,我喜歡妳,請妳一定要相信這一點,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說我們,我只要妳知道,我是喜歡妳的,很深很深的喜歡著。」

我被征服了,被秉滄學長的聲音,被他眼裡的深情給征服了。

我沒有辦法分辨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偽,然而一看見他皺著眉向我低頭說對不起的模樣,我整顆心就都軟化了,什麼都可以原諒他了!即使在昨天之前我還在心裡埋怨著他,還一個人哭得像個傻瓜似的,可是在這一刻,我卻什麼也不計較了,只要他心裡還有我,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當妳很愛一個人的時候,妳會變得很盲目,會努力的為他的每一句話找合理的藉口,會把一些一聽就知道是誆妳的話,想辦法合理化,總之,妳會變得很笨蛋!

我幾近要枯竭的心靈,因著秉滄學長的那些話,而重生了,像久旱之後的甘霖般,滋潤了心裡的那片漠地。

站在秉滄學長面前,我只能微笑地落著淚,然後點頭。

秉滄學長手忙腳亂地幫我擦著從眼裡不斷落下的淚珠,透過朦朧的景象,我望進他的眼裡,看見的是他心疼的神情,與根本就掩飾不住的關心。

原來我還在他手心裡。我心滿意足的想著。原來這些日子來的疑慮全是多心,秉滄學長還是在乎我的哪,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易猜忌、小心眼。

「女人怎麼真的就像是從水星來的一樣?」秉滄學長嘆著氣說,額上的眉全都糾緊在一起。

聽見他的話,我笑了起來,心情變得不再沈重,我知道其實一切都只是我太多心而已。

「別想太多,我喜歡看見妳笑。」秉滄學長拍拍我的臉頰,溫柔的說。

我帶著淚地笑開臉來,掂起自己的腳尖,我讓自己的吻落在他的頰上。

「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多心的。」我像在宣誓什麼似的說著。

「愛情裡,最怕的是猜忌,我不願意我們之間的感情會因為相互間的猜忌,而喪失了當初吸引彼此的最原始本質。」秉滄學長誠心地說。

我點點頭,又點點頭。

「我答應你,不猜忌,只放進自己最真的心就好。」我說。

今天的陽光很耀眼,溫暖而帶點春天的和煦,是的,春天就要來了。

也許秉滄學長和我的愛情嚴冬也就要過去了吧。



-- 我答應你,在我們的愛情調味料裡,只放進真心、信任與永遠 --

第三十七回

培傑學長退出排球隊了。

這個消息在校內引起轟動,大家都在猜測是什麼樣的原因,才會讓愛球如癡的培傑學長毅然決然地堅持退出排球隊。

這個消息被傳得沸沸湯湯的,我也成了被同學叫去問話的受害者。

「妳知道夏培傑為什麼要退出排球隊嗎?」這樣的話我每天都要被問不知道幾十遍。

班上的同學來問我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連那種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別班的女生也會來問我,她們並不理會我到底認不認識她們,只是想要得到一個可以讓她們滿意的答案。

「對不起,我不知道!」每一次我都只能這樣子回答她們,然後轉身走人。

「妳真的不知道夏培傑為什麼會退出排球隊嗎?」上體育課時,慧俞站在我身旁一邊做柔軟操,一邊小小聲的問我。

我搖著頭,皺著眉:「我真的不知道哇。」

「會不會是跟柯芳雅學姐有關?」慧俞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我想起我們從高雄回來的那個傍晚,芳雅學姐站在巷子裡抱著培傑學長哭泣的畫面,我不知道培傑學長退出排球隊跟那件事是不是有關聯!

「唉呀,林慧俞,我不知道啦,妳不要再問我了!」我被問得都快煩死了,大家左一句夏培傑,右一句夏培傑,怎麼她們都不去問夏培傑,卻來問我?我又不是夏培傑的什麼人。

慧俞吐吐舌頭,向我扮個鬼臉後就專心的做她的柔軟操了。

「欸,曉昭,我問妳喔,那個夏培傑學長為什麼……」柔軟操一做完,我們分好組別,正準備往桌球室移動時,至萱動作迅速地挨到我身邊問。

「啊……」我沒等她說完話,就忍不住抓住自己的頭髮尖叫,聲音像被削鉛筆機削尖的鉛筆一樣,變得又尖銳又難聽。

「妳幹嘛啊?」至萱被我嚇了一跳,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埋怨般地死命瞪著我。

「一定是妳問了她有關於夏培傑的事!」慧俞挽著宛臻的手走過來,她滿臉堆滿笑的看著至萱。

「咦?妳怎麼知道?」至萱好奇地睜大眼。

「因為我剛才才剛問過她啊。」慧俞揚著眉,笑得很陰險。

「喔,那曉昭怎麼說?」至萱更好奇了,她動作很快地離開我身邊,馬上移動腳步到慧俞身旁去。

「她說她……」慧俞賣弄關子般的讓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聲,逼得至萱不得不把自己的左耳湊到她的嘴邊去,接著慧俞的聲音驟然變大:「不知道哇!」

至萱尖叫了一聲,隨即她摀住了自己的左耳,滿臉忿忿不平的瞪著慧俞。

「林慧俞,妳很陰險耶,用這麼小人的方法嚇我!」至萱話才說完,拳頭馬上往慧俞的手臂上捶下。

「唉喲!」慧俞痛得跳起來,她撫著自己被攻擊的手臂,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只小小聲的回應:「曉昭真的就是這麼說的嘛。」

在一旁沒出聲的宛臻看著她的眾姐妹們為了一個男人的八卦新聞弄得自相殘殺,自己就像沒事人一般的站在一邊笑得花枝亂顫,開心至極的可惡模樣。

「蘇宛臻,妳這個沒有良心的魔鬼,看我們吵成一堆,妳倒反而開心。」慧俞一轉眼,看見宛臻揚著燦爛的笑時,恨恨地咬著牙說著。

「我能說什麼?對於夏培傑的八卦消息,我又不是很好奇。」宛臻若無其事的聳聳肩,還是笑得燦燦的。

「難道妳一點點好奇心也沒有嗎?」至萱一副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的表情。

「沒有啊。」宛臻無辜地搖著頭。

「騙人!除非妳不是女生,人家說女生的好奇心是可以殺死一隻貓的。」至萱叫著,迎面而來的風吹動著她的長髮,在空中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可是我真的不好奇嘛!妳們不要再逼我了。」宛臻擺擺手,一臉無奈的神態。

「怪人。」至萱下了這個結論後,就不再說話了,於是我們四個人就安靜的走到桌球教室去,接下來的幾天,就再也沒有提到培傑學長了。

我們雖然不再提起培傑學長,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不會提,那些充滿好奇心,又沒有勇氣接近培傑學長的女孩子們,仍會像蜜蜂一樣地在我耳邊嗡嗡嗡嗡地叫著,問題還是圍著培傑學長打轉,每次我都要擺張很臭的臉來對付她們,可是她們還是不厭其煩的三天兩頭就往我們教室跑,搞到後來我都叫慧俞她們三個人去幫我擺平那些女生。

這樣的結果是要讓我破費的,慧俞她們三個人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們說她們有要求合理報酬的權力,於是,starbucks變成她們求償的場所,也是讓我的荷包哭泣哀嚎的地方。

但是能怪誰呢?我絕對是相信現世報的,因為我曾經那麼樣毫不留情地傷害了培傑學長,於是這便成了我的報應,雖然我心不甘情不願的,但除了接受之外,還能夠怎麼辦呢?總不能去找培傑學長,強拉著他出來開個記者會吧?更何況,我現在大概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培傑學長,自從那天在巷子口和他分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如果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想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也許我真的會害怕得馬上就逃跑吧!

我還是每天到排球隊裡去練習,排球隊裡一切如昔,沒有培傑學長,大家還是一樣的練球,一樣的在休息的時候打屁聊天,有沒有培傑學長,似乎並沒有什麼不一樣,時間還是一樣地走著啊。

只是每天我都會提早到排球場去,然後坐在排球場旁的大榕樹下,將背靠在樹幹上,安靜的看著周遭的一切事物,偶爾抬頭看看枝葉茂盛得連黃橙橙的陽光也透不進來的榕樹頂端,摸摸它低垂的根鬚,大部份的時間,我都會想起培傑學長和我肩並著肩坐在樹下說話的那些日子。

已經不可能回來了啊,我知道。

每次只要這樣想著時,心裡就會有種很重的失落感,像遺失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一樣的感覺。

「梁曉昭,妳在做什麼?」在某個陽光黃澄澄的下午,當我提早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到排球場旁的大榕樹下時,有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身體一震,心頭『咚』地震了好大一下後,四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了。


-- 那些綴著串串笑語而亮澄澄的日子,都是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啊 --

第三十八回

我抬起眼看著那個慢慢走到我面前的那個人,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向我迎面照射而來的陽光背著光的他,臉上是一片昏暗的陰影讓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沒有馬上逃走,因為……我已經全身發軟地站不起身來了。

「怎麼了?像看到鬼一樣的臉色發白我有那麼恐怖嗎?」那人彎下腰來,雙眼直視著我嘴角帶著笑。

「學…長!」我低下睫毛,整個腦子轟隆轟隆地響個不停,像被轟炸機襲擊了一樣。

現在我的心情變得很矛盾,看見培傑學長讓我覺得有點開心,可是卻又讓我害怕,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怪異心情呢?我迷惑著。

「這麼早就來這裡啦?」培傑學長挨到我身邊,一股腦兒地坐下,就像從前那樣。

他的表情還是一樣的平靜、從容,似乎我們之間那些不愉快的經過,全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這一堂是自修課,沒事做,所以我就先過來了。」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心虛。

「妳怎麼了?不用害怕啊,我又不會吃了妳。」培傑學長偏著頭看我,眼睛變成二枚月亮:「自然一點啊。」

「我……」我就是自然不起來嘛!

「感情的事,我並不怪妳啊,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有那種緣份,就當作是朋友嘛,為什麼要這麼拘束呢?」培傑學長仰著頭,閉著眼睛說,陽光灑在他俊秀的臉龐上,形成一幅很美的畫面。

如果他身上再長出一對翅膀,那麼一定像極了一個天使。

我絞著自己的手指頭,心裡慌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辦法把那些過去當作沒發生過,那天夜裡培傑學長臉上那種極度悲傷的表情,就像是個烙印般地深深在我腦裡烙下深刻的印記哪。

怎麼能說忘記就忘記,說不在乎,難道就真的不在乎了嗎?

「最近學校裡把我離開球隊的事傳得又喧騰又熱鬧的,把我搞得都快累死了,那些不管是我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全都跑來問我原因,我突然有點可憐那些公眾人物,我才這樣被煩幾天就快受不了了,他們要被煩的時間可是比我多出太多了。」培傑學長用他慣用的輕鬆語調說著,彷彿正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他的話很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力,我轉過頭去看著他,一觸及他深遂的眼眸時,才又倉促地低下頭,整張臉像被火燒著了一般地火辣辣的發燙著。

「妳也想知道原因嗎?」培傑學長頓了一會兒又說。

我當然想知道啊,其實我也是很好奇的哪!

於是我在他的凝視下點頭。

「我想是因為妳跟柯芳雅的關係吧!」培傑學長的口氣雲淡風輕的,似乎一點也不當我是當事人一樣,但他的話卻讓我不由得心頭又是一震,我睜圓了眼,一瞬也不瞬地覷著他看。

「大概是因為我太喜歡妳了吧!所以才會覺得如果繼續待在球隊裡,對我們彼此都不會太好,對柯芳雅更是種傷害,所以我才會跟教練要求退出排球隊的。」培傑學長輕笑了一聲,接著說:「以前,我對感情這種事真的是嗤之以鼻的,我甚至很看不起那些因為失戀就變得十分頹喪的人,覺得他們未免也太沒有志氣了吧!不過只是失去一段感情,就讓自己變得那麼樣的失心喪志的……可是妳出現了,我才慢慢地體會出他們那種不可阻竭的墮落的感覺,原來是因為太喜歡的緣故,所以失去時,會覺得生命力就像被瞬間抽走一樣,會讓自己連生存下去的勇氣都喪失掉。」

我安靜地傾聽著,小心翼翼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是為了不漏掉培傑學長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梁曉昭,我很明白感情的事情是沒有辦法像買賣一樣,可以論斤論兩來計算,就算我再怎麼深刻的喜歡妳,要是妳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的話,那麼一切還是只能在原地踏步,是連一步也沒有辦法向前邁進的,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並不打算跟妳強求這份感情,我只是希望妳可以得到妳應得的幸福,我希望妳可以快樂,而不是像這樣……」培傑學長話還沒有說完,就伸出他右手的食指,在我眉間輕輕一撫,用很輕很柔的聲音說著:「讓自己的眉頭打了一個怎麼解都解不開的結,妳這樣,我會不放心。」

培傑學長的聲音一停,我的眼睛就開始下雨了。

他為什麼還要這麼溫柔?為什麼一點都不埋怨我帶給他的傷害?為什麼不對我兇一點?為什麼還要這樣在乎我的喜怒哀樂?為什麼他還可以這麼大方地要祝我幸福呢?

「愛情,很多時候並不如妳心裡所預期,但妳要懂得釋懷,才可以快樂,明白嗎?」培傑學長吁了口長長的氣,他用他的姆指輕輕地揩去我臉上的淚。

為什麼自從我沾染上了愛情之後,眼淚反而變得不聽話了?

「輸給江秉滄,我其實並不甘心,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很多事並不是不甘心就可以扭轉事實的,所以我只能選擇接受,但是梁曉昭,妳一定要記得一件事,我對妳的感情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那種獨一無二的喜歡,也不是隨便誰就可以濫竽充數的,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真的!」

我透過迷迷濛濛的雙眼去看培傑學長,雖然他就近在咫尺,我卻始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眼淚太多太急了,所以他的形影反而變得模模糊糊的。

愛情,為什麼並不美好?一分的甜,滲雜三分的苦澀,還有六分的寂寞,這就是愛情的全部?

培傑學長擦不乾我的眼淚,於是乾脆放棄,他坐正了身子,把自己的頭往後仰,靠在背後的樹幹上,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很寂寞,我們二個都是寂寞的人,在愛情的世界裡,孤單地寂寞著。

「梁曉昭,如果妳真的不快樂,妳一定要記得回頭,只要妳回頭,妳就會看見我了……」培傑學長的聲音哽咽了。

我抹掉眼裡的淚,轉頭看著培傑學長,卻看見有道清澈的水,從培傑學長的眼裡漫溢出來,延著他的太陽穴,滑進了他的鬢角……


-- 二個寂寞的個體,如果緊緊擁抱著,會不會只是更增添彼此的寂寞?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4:14

第三十九回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我還是每天和慧俞她們三個人攪和在一起,秉滄學長還是每天早上都會到我家接我上課下午我會自己搭公車回家,因為秉滄學長下午要趕補習而我逗留在學校打排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自從那天和培傑學長坐在樹下聽他說話,分別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這個人了,倒是芳雅學姐我們還是常常一起打球、開玩笑。

有時候我坐在樹下時,會忍不住想起培傑學長,想像他還是一如往常地坐在我身邊,神情專注地跟我講解著愛情經濟學,或跟我聊一些非關愛情的事。

每次我只要想起他,心裡忍不住地就是一陣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秉滄學長的感情又漸漸地熱絡起來了,也許是因為每天見面的關係,加上每天晚上都會通電話道晚安的緣故吧!

總之,我感覺一切曾經脫軌的生活,似乎全都又回到軌道上了,包括我差點失去的那段感情。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學校就這麼一丁點大,以前走在校園裡,我常會不經易的就碰見培傑學長,為什麼現在反而就碰不到了?那種感覺跟冤家路窄差不多,越不想遇見的人,就越容易在各種場合裡遇見他;而越想要看見的人,卻偏偏總是遇不到!

每次當我們要上音樂課或電腦課時,都必須要從商學館經過工學館,然後走到專業教室教學大樓去上課。每當經過工學館時,我都會刻意放慢腳步,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看見培傑學長了,然而每一次的希望都會落空。

有好幾次,我甚至沮喪地紅了眼眶,只差沒有哭出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似乎有個東西剝落掉下來了,所以不再完整,這感覺跟愛情沒有關係,我難過的是我失去了一個好朋友,我把培傑學長當成是我的好朋友,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只把我的心事說給他聽,那時我固執地認為只有他才會懂得我的心情。

甚至有些事,我根本就沒有跟秉滄學長提過,只讓培傑學長一個人來分享我的快樂或者難過。

朋友跟情人是不一樣的,很多事情,情人不見得可以包容你,然而朋友卻可以,所以我把培傑學長當成一個朋友,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曉昭,妳陪我去圖書館二樓印筆記。」至萱雙手合掌的站在我的座位旁求我,窗外正下著雨,初春時的雨水總是特別豐沛。

「好。」我很爽朗的答應,然後我們二個人撐著傘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妳要等我喔,我這裡有好多重點要印,妳如果無聊就去閱覽室看雜誌,但是千萬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喔。」至萱擔心我會丟下她,於是邊說邊從她的口袋裡取出影印卡。

「不會啦,我才不是那種會背信忘義的人呢。」我很有義氣的昂著頭。

「那就好。」至萱笑了笑,接著開始影印她的東西。

我在圖書館裡走著走著,既不想走到三樓去看書,也不想到閱覽室去看雜誌,於是我決定走到圖書館外面的騎樓下,坐在騎樓下的石椅上吹吹風,看看雨中的校園即景也好。

「……你想怎麼樣?」我人都還沒有走到圖書館一樓門口,一個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就這樣灌入我的耳裡,是秉滄學長的聲音。

我滿懷好奇心的走過去瞧了一眼,赫然發現站在秉滄學長身邊的是培傑學長,我心頭一驚,馬上蹲下身去,只探出一雙眼偷偷的看著他們。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對他很不公平的。」培傑學長滿臉怒氣的模樣讓人覺得觸目驚心,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生氣?他口中的『他』指的又是誰?

「這關你什麼事?」秉滄學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難道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種跟你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你未免也太無聊了吧!夏培傑先生!」

「我尊敬你是學長,所以對你說話客氣,可是可不可以請你講話客氣一點?」

「那又怎麼樣呢?」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你再這樣子下去,對大家都不好。」培傑學長握緊拳頭,似乎正在壓抑他的脾氣。

「這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秉滄學長一臉根本就不在意的表情。

「媽的,江秉滄,你不要逼我發脾氣!」培傑學長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冒出了,他一個跨步就扯住秉滄學長的衣襟,場面變得十分火爆!

我差一點就要尖叫出聲了,還好我的理智還沒有完全喪失,我居然還記得要用手摀住自己的嘴。

「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秉滄學長一手揮開培傑學長的手,他的聲音大了起來:「不要只說我,你自己才要檢討,不要一天到晚去惹梁曉昭!」

「至少我是喜歡她的,但你呢?你竟然還腳踏二條船,你忘了你已經有個交往了一年多的張詩淳嗎?為什麼還來招惹梁曉昭?你如果是真心喜歡梁曉昭,就該先跟張詩淳分手啊,不要這樣一次害二個女生為了你傷心,你……」

他們在說什麼哇?為什麼我現在連一句也聽不懂了?什麼腳踏二條船?那個張什麼的是誰呀?為什麼培傑學長要提到我的名字?

空氣變稀薄了嗎?為什麼我竟會覺得呼吸困難?

整個世界是不是爆炸了?為什麼我耳裡只聽見轟隆轟隆的爆炸聲?

門外的雨已經下得太大,而潑進屋裡來了嗎?為什麼我的臉上佈滿了濕淋淋的水?


-- 我的世界顛覆了嗎?為什麼我開始覺得頭昏目眩?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4:49

第四十回

我忘了至萱是怎麼樣找到我的,我只隱約記得我好像就這樣坐在地板上掉眼淚,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至萱才出現在我面前,我哭得整顆頭都快爆炸了看到至萱的時候,我用力的攬住她的脖子好累好累地把自己的頭枕在她的肩頭,眼淚還是不停的掉著。

秉滄學長跟培傑學長已經離開了我記不得他們後來說了些什麼,只彷彿聽見他們二個人的爭吵聲,裡頭有幾次似乎講到我的名字,至於他們後來都在吵些什麼,我卻完全不知道。

怎麼會是這種情況呢?秉滄學長居然腳踏二條船?

我還是不能相信啊!他曾說過他只喜歡我,只想要跟我在一起的啊!難道都只是些騙我的話嗎?

是啊是啊,他一定是在騙我的,其實事情早就有脈絡可尋了,從一開始放寒假後,秉滄學長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對我似乎再也不關心、不在乎了,那時我就已經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了,只是我就是笨,笨得說服自己去相信他,笨得一再地告訴自己,江秉滄絕對不會負我!

是不是戀愛中的女人都很笨?還是只有我特別笨?

至萱在我耳邊一直問我怎麼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我只感覺我的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間,整個都崩坍了,再也拼湊不出原來的模樣。

後來至萱求人去我們班上找救兵,慧俞跟宛臻沒多久就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了,看見她們後,我就像看見了親人般,這才開始放聲痛哭。

那天,我們四個人淋得一身濕,躲在校園裡人湮稀少的專業大樓頂樓樓梯間,全都哭得唏哩嘩啦的。

我哭我那終於還是傾斜的愛情天空,而慧俞她們哭的,卻是緣於對我的心疼。

「梁曉昭……妳…妳不要哭了……妳這樣我也會跟著妳哭哇……」至萱左手抹著我臉上的淚,右抹著自己臉上的淚。

我還是不能停止地啜泣著,肩膀不能克制地顫動,這眼淚似乎再也止不住了。

當我斷斷續續地說出我聽見秉滄學長腳踏二條船的消息後,慧俞馬上抱著我,她的聲音哽咽地說:「不要委屈妳自己……那種男人不要…不要也罷,幹嘛為他哭?」

宛臻始終不發一語,她只是默默地紅著眼,安靜地握著我的手,她握得好緊好緊,似乎是想把她體內所有的勇氣都給我一樣。

我咬著唇,哭到不能呼吸,心裡只是重覆著一句句的「為什麼」!我想不透為什麼秉滄學長要這麼樣的傷害我!

難道那些日子來的快樂都是假的嗎?難道他說喜歡我,也都是假的嗎?那些承諾呢?那些足以融化我的心的美麗誓言呢?那些他說要用生命去保證的一切呢?我不能去相信哪!難道那些一層堆著一層的甜蜜過去,也全都只是假的?如果連真心都可以假,那麼還有什麼是真的?

如果我聰明點,在所有的事情一開始不對勁的時候,我就應該會發覺的,那時慧俞她們一直跟我提醒整件事情不尋常時,可是我一心一意的只幫秉滄學長說話,即使心裡再怎麼覺得不舒服,還是壓抑住自己的脾氣,我不吵不鬧的等待著,等他的一通電話,我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任性的、不懂事的,所以我強迫自己去扮演一個安靜懂事、不吵鬧不抱怨的女孩子。

儘管體內的天秤已經不再平衡了,我還是選擇忍耐,安靜等候。

也許就像宛臻所說的,戀愛中的女人總是特別笨!

平常的精明慧黠,一旦帶進愛情裡,會瞬間化為烏有,明知前面有陷阱,但只要妳喜歡的人對妳一招手,還是會毫不猶豫跳下去;有的時候明知他說的是謊言,但妳就是會相信他,並且為他不小心露出來的馬腳找一大堆合理的解釋……

我想起有幾次我跟秉滄學長一起出去時,只要他的手機響起來,他總會很神秘地走到離我一、二公尺遠的地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話,神色總是不自然,總是匆匆地掛電話,然後直接關機。

每次只要我問他是誰打的電話,他總是跟我說是他家裡的人,正在催他回家或者說一些我聽了覺得還很合理的藉口。

那時我總是很天真的相信著他,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懷疑,我一直很用心的信任著;我突然想起有幾次我因為好奇,想要跟秉滄學長借手機來玩玩,結果他露出一臉萬分為難的表情,告訴我他的手機並不好玩,那表情很明顯的就能看得出他似乎在掩飾什麼,我心裡雖然只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的就忘懷了,並沒有追問過他什麼。

現在想來,才覺得其實那時我如果再用心一點,心思再慎密一點,一定可以看得出些什麼的。

「慧俞我……我是不是……太笨了?不然……為什麼…當初妳們……妳們勸我,我就是聽不下去?」我哽咽地問著她們。

「不是不是,妳才不是笨,妳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慧俞搖著頭說。

「可是他為什麼要……騙我?」因為哭得太久,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

「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宛臻咬牙切齒的說,我抬起睫毛,看見她氣得滿臉通紅的表情。

我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愛情,居然傷得我這麼深,心裡那種疼痛的程度,就像是有人用刀挑開你的傷口,然後在上面拚命灑鹽巴一樣,痛的是那麼樣的徹底,刻骨銘心。

「我們都不要談戀愛了啦!」至萱出奇不意的揪著頭髮大叫:「妳們看,曉昭才一談個戀愛,就變得這麼樣的愛哭,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結果那人只是個登徒子,腳踏二條船又讓曉昭這麼樣的難過,簡直就是個混帳,我咒他肚子痛,咒他走路會跌倒,咒他女人緣破光光,咒他……」

我們三個人聽見至萱這樣子大聲咒罵江秉滄,全都忍不住破啼為笑。

「我要咒他走路跌個狗吃屎!」慧俞用手圈著自己的口,用力的朝著天空大喊。

「我要咒他被一百個女人甩掉!」宛臻看見慧俞大叫,自己也學她向天空大叫。

「我還要咒他補習全白費,考不上好學校!」至萱喊著脖子上的青筋都浮出來了。

「我要再加咒一個,我要咒他……」

我看著她們三個人,唇邊慢慢地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原來我並不孤單哪,我還擁有好多人的關愛呀!

「曉昭曉昭,妳也順便送他一個咒嘛!」至萱搖搖我的手,衝著我笑,她的眼睛跟鼻子都紅紅的,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我楞了楞,接著開口:「我咒他……永遠再也得不到我的任何一絲愛……」


-- 如果咀咒可以成真,那麼我要下一個可以讓我們永遠幸福的咒語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0 20:55:47

第四十一回

江秉滄來我們教室找過我幾次,每次都被慧俞她們把他擋開,他打了幾次我的電話,只要他一打電話來,熟悉的電話號碼顯示在電話機或者手機上時,我的心裡就會湧出一陣酸,接著我就會把電話插頭拔掉,把手機關機。

每天我刻意避開他,提早跑到公車站去坐公車到學校,避免會直接跟他碰頭的機會,我知道我必須殘忍一點,這樣才能夠真正的救贖自己。
慧俞她們三個人現在跟我簡直是形影不離了,我知道她們三個人都很擔心我的狀況,怕我又心軟的回頭去接受江秉滄的道歉。

「妳知道很多女生就是因為太容易心軟了,才會這樣子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的。」常常慧俞都會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秉滄學長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我其實明白我不能躲他一輩子的,總該找個機會跟他把話講清楚,讓他知道自己被三振的原因。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太危險了,妳對他根本就沒有一點點的免疫能力啊,讓妳單獨跟他碰面,妳怎麼被吃得屍骨無存都不知道喔!」當我說出我想跟江秉滄單獨見面,好把話講清楚時,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至萱。

「可是這樣子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總不能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

「我也覺得應該讓曉昭去跟江秉滄把話講清楚,要分就要分得乾淨點,不能這樣拖泥帶水的,而且這樣躲避他,又能躲避到什麼時候呢?」宛臻理智地分析著。

「但是……」

「讓曉昭自己決定吧!我們要對曉昭有信心,事情總要解決的。」正當至萱又要開口說話時,慧俞打斷她的話。

於是我約了秉滄學長中午到排球場旁的那棵榕樹下見面。

中午我過去時,秉滄學長人早就站在榕樹旁等我了。

他看見我時並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安靜的看著我,眼裡有濃濃的哀傷,他的臉龐
迅速的消瘦了,變得好憔悴,一對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像蒙上一層灰似的,不再清亮。

看著他,我的心裡還是會有陣陣的刺痛感覺,雖然我一直告誡自己要堅強,告訴自己這種沒有辦法對我專心一意的男人,不值得我掉淚難過,可是真正面對時,我的眼眶還是會發熱。

過去的一切,像跑馬燈似的,在我腦裡不斷地放映著,那些快樂的、悲傷的、甜蜜的、痛苦的、讓人怦然心動的過去,一幕一幕,都是我的愛情。

「妳為什麼不理我了?」沈默了半晌,秉滄學長打破沈默,他向前跨進一步,站在我面前想牽我的手。

我一驚,連忙後退,我的反應讓他覺得驚駭,他睜大著眼盯著我看。

「對不起,我想我們之間應該保持距離。」我的眼睛跟鼻子都酸起來了,我知道自己的眼淚似乎又快要控制不住了。

「為什麼?」秉滄學長皺著眉不解的看著我。

我只是低著頭,並不回答他的話。

「是不是……夏培傑跟妳說了什麼?」秉滄學長的聲音微微地發顫著。

我搖著頭:「跟培傑學長沒有任何關係。」

「不然妳為什麼要說這種話?」秉滄學長不死心地又朝我的方向跨近一步。

「學長,你不用再隱瞞了,我其實已經知道一切了。」我抬起頭,迎向他的眼睛,心好痛好痛,像被人用刀狠狠地割劃著一樣:「我聽見你跟培傑學長那天在圖書館門口的對話……」

秉滄學長的臉『唰』地一下就變得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唇抿成一條線。

「學長,我曾經那麼樣的喜歡你,幾乎是用盡了我所有力氣的來喜歡你,就算是現在,我還是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我喜歡你,這樣的感情是一種累積,像沙漏一樣,一天一點的累積著,每一顆沙都是我喜歡你的證明……我以為當我對你的喜歡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時候,我們就會幸福了,可是……我想我們終究還是不能走到幸福的那一天……」

「梁曉昭,我喜歡妳!」秉滄學長蒼白著一張臉的覷著我,聲音斬釘截鐵的朝著我喊:「妳聽好,我喜歡妳,我是真的喜歡妳,很喜歡啊……」

秉滄學長的眼睛就像隻受傷的野獸般,變得再也沒有生命力。

我的眼淚迸出來了,有種想要拋開一切衝過去抱他的衝動,但是慧俞她們關心的表情突然浮現在我腦海裡,於是我什麼動作也沒有做,還是呆立著。

「我承認在妳之前,我就已經有一個女朋友了,但是我喜歡妳,從我第一次載妳回家的那個晚上開始,我就喜歡妳了,我費盡心思的去接近妳,我努力的告訴自己要沈住性子,不可以太魯莽,把妳嚇跑了,我小心翼翼地讓自己一步一步的走進妳的世界,一點一滴的消除妳對夏培傑的依賴,我做的努力難道妳都沒看見嗎?」秉滄學長恓惶地一笑,那笑裡有苦澀、有不安。「我知道我有女朋友的事對妳很不公平,可是我是真心喜歡妳的,好幾次我都想要跟妳坦白這件事,但我沒有辦法,每次我只要看見妳臉上那種單純無偽的笑容,我就開不了口,我擔心妳會離開我,我想要跟妳在一起啊,所以我只好把這件事擱在心上,每天每天都抱著惶恐不安的心情面對妳,我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一旦我們交往的事被排球隊裡的人知道了,那麼妳要離開我只是早晚的問題,因此我才會要求妳不要張揚……」

原來呵……難怪芳雅學姐會跟我說那堆莫名其妙的話,原來是因為她早就知道秉滄學長有個女朋友的事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濃濃的悲哀著,難過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傷害我!

「曉昭,妳…妳不要哭……」秉滄學長急急地站到我面前,他拉起我的手,聲音哽咽的。「對不起、對不起,妳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要妳離開我,這樣我會痛苦……」

「那麼你就離開她啊。」當我衝口說出這句話時,不只他,連我自己都嚇到了,原來愛情竟讓我變得自私了!

秉滄學長的表情變得很為難,他呆呆的盯著我,一語不發的。
在那一刻我深刻的明白了,他終究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女孩子的,或者她在他心中的重量,遠遠的超過我,說不定我只是片羽毛,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而她的一滴淚,卻可以打亂他的整個世界!

「學長!」我努力的擠出一個笑,把他在擎天崗套在我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拔下來,放進他的手中:「這個一直是我很珍惜的一個東西,但我現在覺得如果還留在身上,大概只會加深痛苦的指數吧!所以我現在把它還給你,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我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來帶給我的快樂,那些點點滴滴的過程,都是一段風景美好的旅程,我開心過也悲傷過,卻更深刻的體驗了人生……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讓彼此變得這麼難堪,只要好好的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就好,我會祝福你的,謝謝你,學長……」

我不等秉滄學長的回應,轉了身就跑。

都結束了啊,這段曾經讓我獨排眾議堅執的愛情,以著如此狼狽的姿態倉促地結束了,我終究還是盼不到我要的天長地久呵。


-- 輕得像羽毛一樣的愛情,也許是沒有辦法在你心中刻劃出痕跡的 --

第四十二回

日子平淡的過著,儘管我的內心一點也不平靜,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我每天奔跑在排球場裡,努力的找些事做,這樣我才不會有時間想起那些像針一般尖銳得會扎痛人心的過去。

秉滄學長再也沒有來找我了,偶爾會聽排球隊裡的學長們提起他,聽他們說他過得並不好,跟女朋友之間發生了好大的爭執,二個人一向濃郁的感情面臨了嚴重的考驗。

聽著那些關於他的蜚短流長時,我仍會覺得心酸,還是會一個人躲到沒人會發現的角落痛哭失聲。

表面上我好像一切都很好,在慧俞她們面前也總是微笑,堅強得讓人無懈可擊,但其實內心裡早已經千瘡百孔,每一吋的自己都是不完整的。

曾經在我生命裡扮演著重要角色的人,一個一個都離我而去了,秉滄學長是這樣,培傑學長也是這樣,他們都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從我的世界裡遠遠的飛到我再也望不見的天涯的另一端。

有時候我會想起那段在我還沒有遇見秉滄學長之前的日子,那時的快樂似乎是很單純的,沒有太劇烈的情感起伏,快樂與悲傷都是很簡單的,沒有滲雜太多複雜的因素,我在每個人的呵護中學習成長,日子過得很愜意。

然後秉滄學長出現了,他用帶著掠奪性的姿態,走進了我的世界,住進了我的心裡,從此我的世界因為有他,而變得不一樣了,那些龐大的歡笑與難過,還有尖銳的寂寞,讓我開始蛻變、開始成長、開始認清美麗表面背後的殘缺與醜陋。

這樣的醒悟是一種打擊,愛情只是一種幻象,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亮澄澄的午後陽光卻始終晾不乾我心裡的陰晦。

「梁曉昭,妳等一下趕著回家嗎?」三月裡某個練完排球的下午,芳雅學姐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問著。

我搖搖頭,一臉疑惑的看著芳雅學姐。

她看起來也很好,終日笑笑鬧鬧的,讓人很難把那天抱著培傑學長哭得淒楚悲慟的她想像成同一個人。

「那妳等一下可以陪我去吃些東西嗎?不會擔誤妳太多時間的。」學姐仍是笑,一雙眸子水盈盈的很迷人。

「好。」我實在找不到有什麼藉口可以拒絕她。

「那妳要等我喔,我今天是值日生,收完球後就來找妳。」芳雅學姐像個小孩子似的突然開心起來,接著蹦蹦跳跳的跑進球場點球數。

於是我只好走到大榕樹下,將身體靠在樹幹上,呆呆地站著等學姐。

我仰著頭向上看,看見黃澄澄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下來,一點一點的,映得像樹上結滿了金黃色的果實一樣,我的心情還是很沈重,愛情離開了,傷心的心情卻未曾稍離,依然緊緊地纏住我。

「好了好了,我們可以走了。」芳雅學姐喘著氣跑到我面前時,臉上掛著上揚45度的美麗弧線,「沒有等很久吧?」

我搖搖頭,臉上的表情被她的微笑傳染了,於是傻傻地隨著她笑著。

「那走吧!我們去阿婆那裡吃關東煮。」芳雅學姐親暱地走過來勾住我的手,她身上漫著淡淡的香氣,聞著時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不知道芳雅學姐現在到底有沒有跟培傑學長在一起,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我覺得也許他們已經開始交往了吧!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講話,芳雅學姐在我身邊輕輕地哼著歌,像隻快樂的小雲雀。

「吃點東西吧!我請客。」芳雅學姐夾了一支黑輪、一支米血放進盤子裡,將盤子遞給我,熱情的問著:「這樣夠不夠?不夠的話這裡還有,看妳要吃什麼就拿什麼吧。」

「這樣已經夠了。」我輕聲的回答著。

「妳現在跟江秉滄還好嗎?」我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我才咬一口黑輪,芳雅學姐就開口問著,聲音裡滿滿是關心。

「已經分手了。」我勉強的扯著笑。

芳雅學姐點點頭,揚起眉毛:「這樣很好啊,他那個人對感情太隨心所欲了,容易傷害了喜歡他的女生,不值得的。」

我的心頭又是一陣酸,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我知道要忘記並不容易,畢竟曾經深深喜歡過,可是這就是成長,總是要跌倒了、受傷了,才會記得這些成長的過程,焠煉過後才能重生,這些都是過程,一個步伐一個步伐的走著,才能走到未來的美景。」芳雅學姐的話像一道暖流,緩緩的流過我的心中,沖散了一些情傷帶來的疼痛。

我只是低著頭,並不看她,眼睛跟鼻子都酸酸的,心裡不明白為什麼芳雅學姐從不氣我、怨我搶走了培傑學長駐留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只是一直在壓抑?

有時候我覺得女人真的很悲哀,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情,總是會心甘情願的忍氣吞聲,就算心裡的痛再劇烈,仍然不顧一切的要愛著她愛的那個男人。

在芳雅學姐身上,我嗅到和我相同的氣味,我們都是這樣的女人,只是現在我選擇了逃脫,但她呢?

「梁曉昭,我希望妳可以快樂。」我聽見芳雅學姐這樣子說時,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她,她的眼神很溫柔,表情從容的對我微笑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妳,雖然妳曾經是我的頭號情敵,雖然妳的存在對我造成很大的威脅,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討厭妳,看見妳跟我一樣在愛情裡跌跌撞撞的,我就會覺得很不忍心,我們都堅持自己的愛情,情願放棄身邊更好的選擇,也不願意向愛情妥協,可是這就是我們要的愛情方式,不是嗎?不要別人的認同,只要忠於自己的感覺就好。」

我點點頭,整個人癱瘓在她的溫柔裡,完全答不上腔。

「那麼妳有沒有想過試著去接受夏培傑?」頓了一頓後,芳雅學姐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這句話。


-- 我們情願在愛情裡跌跌撞撞,不輕易妥協,也不隨便就揚棄堅持 --

最終回

「啊?」我駭住了,傻傻的看著芳雅學姐。

「他真的很喜歡妳,那種喜歡的程度大概是超過我們可以想像的吧!」芳雅學姐搖搖頭,苦笑著:「妳還記得我們去高雄比賽時我哭得亂七八糟的那一次嗎?」

我點點頭。怎麼會不記得呢?那眼淚,一滴一滴的都像是聲絕響,敲在我心版上,很難忘記。

「其實那天夜裡我聽見了妳跟夏培傑的談話,當他說出他喜歡妳時,我的心彷彿瞬間裂開了一個洞,各種疼痛的感覺,不斷不斷地從裂縫裡漫溢出來,老實說,我一直是知道他喜歡妳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竟然會喜歡得這麼深,我始終認為像他那麼驕傲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去跟妳表白,所以我就這樣被動的等著,陪在他身邊等他回頭來找我,我以為只要我等下去,就會有機會了。」芳雅學姐的聲音淡淡的,像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一樣,音調裡沒有明顯的高低起伏,然而我的心裡卻亂成一堆,像被扯亂的毛線球一樣,完全理不出個頭緒來。

「結果隔天晚上我不是失蹤了嗎?」芳雅學姐眼裡有薄薄的淚,我看著她的眼,才突然明白原來對那段感情,她真的是完全傾付的,否則不會在愛情的迷魂陣裡繞來繞去,卻始終繞不出來。

「其實我是去找夏培傑表白了,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在亡羊補牢,如果他有心,他早就會看出我對他的用心,而不是等我去跟他表白,我明知這麼做是於事無補的,但我就是不願意放棄,我總覺得我應該是有機會的,至少我和他交情這麼深,日久總是會生情的,但是……」學姐紅著眼,努力的眨眼睛,試著不讓眼中的淚滑落:「他說他太喜歡妳了,喜歡到沒有辦法在心裡容納下別的女生的身影,即使妳拒絕他,他還是沒有辦法終止這樣的喜歡,我覺得他很笨,可是哪一個人一旦跌進愛情裡,不是這麼笨的?在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我安靜的聽著,培傑學長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浮現在我腦子裡。

「太喜歡一個人,會變得失去視覺跟聽覺,只看得見你喜歡的那個人的身影,也只聽得見他的聲音,其他人卻都會變成透明人。」學姐下了這個結論時,眼裡的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了。

我手忙腳亂的翻著書包找面紙給她,芳雅學姐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梁曉昭,我曾經試著來討厭妳,努力的說服自己不去理妳,可是我發現我真的沒有辦法,夏培傑有多喜歡妳,我就跟著有多喜歡妳,我沒有辦法去討厭妳,所以我希望妳跟夏培傑都能得到快樂,至少在我所能看見的範圍裡可以快樂的笑著……」

我點點頭,眼睛突然酸得不得了。

但是我還有多少勇氣去觸碰愛情呢?當我發現我的愛情不再有著原始的美麗面貌時,我對愛情已經失望了,不再有著想再去探尋的好奇心,我只想遠遠的逃離,回到那些沒有愛情的日子裡。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芳雅學姐的話一直一直在我腦裡迴盪著,像深山谷裡的迴音一樣,一陣又一陣的。

『梁曉昭,如果妳真的不快樂,妳一定要記得回頭,只要妳回頭,妳就會看見我了……』突然我耳邊隱隱約約聽見這個聲音。

我想起培傑學長!想起他說這句話時哽咽的聲音,還有一直從他眼裡漫溢而出的悲傷。

我閉起眼睛,眼裡溼潤的水氣濡溼了我的眼睫。

「妳要試著去接受夏培傑啊,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我想起下午在公車站和芳雅學姐分手時,她緊緊握住我的手說著。

我沒有答應她,只是這樣覷著她,心裡覺得好慌亂,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培傑學長,也不想再去碰觸任何有關愛情的東西,我只想過簡單的生活就好。




後來我還是依著自己的方式過日子,時間是最好的治癒良藥,它會帶走一切的記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讓人悲傷的,它們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被淡化掉,那些曾經被刺得流著汨汨鮮血的傷口,也會漸漸的結痂、脫落,最後變成一道淡楬色的疤痕,不痛不癢的留在那個受傷的傷口上,變成一種曾經經歷的證明。

我逐漸忘了秉滄學長曾經帶給我的傷害,但培傑學長的影子卻始終清晰的拓印在我腦子裡,每當我看見芳雅學姐時,我就會忍不住想起培傑學長。

當天氣已經轉熱,而我終於開始穿起夏裝時,那段有愛情相伴的日子已經離得我很遠很遠了,像是遠久的記憶一樣,再也沒有辦法清晰的記得那些細緻的過程。

我還是喜歡坐在排球場旁的榕樹下,將背靠在粗粗的樹幹上,有時會抬頭看看天空,有時則是什麼都不做的這樣坐著發呆,更多的時候我會想起培傑學長,想起他曾說過的愛情經濟學。

當然後來我的經濟學還是一團糟,並沒有因為培傑學長的挽救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學校的畢業典禮是在六月中旬,畢業典禮那天,秉滄學長託人送了一束勿忘我來給我,花束裡夾了一張卡面,上面只寫了『對不起』跟『江秉滄』這六個字。

我捧著那束花,淡然的笑了,心情並沒有多大的波瀾起伏,一切都過去了啊,既然追不回,那就選擇遺忘吧!




「曉昭,妳陪我去排球場拿個東西啦,我有個東西掉在那裡!」慧俞匆匆忙忙的奔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直跳腳,接著我就被她這樣的拉著跑。

「什麼東西啊?妳掉在哪裡?」我被她拉到排球場旁的榕樹下,氣喘喘的邊問她邊低著頭尋找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

「在這裡。」有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轉過頭去,竟看見培傑學長,接著我瞥見慧俞笑得賊賊的表情。

「林慧俞!」我大聲吼著,心裡卻覺得很開心,是因為看見了培傑學長的關係嗎?

培傑學長瘦了些,但看起來仍然神采奕奕的,笑起來依然能讓人怦然心動。

「別生她的氣,她真的掉了東西,喏!這就是她掉的東西。」培傑學長笑得燦燦的,他伸出他的左手,拳頭輕握著,像握住了什麼東西似的。

我看了一眼,好奇的:「那是什麼?」

「妳的幸福。」培傑學長揚著眉:「妳忘了帶走的幸福。」

我傻住了,心頭湧進一陣又一陣的暖流,像月圓的潮汐般的慢慢地漫溢上來,漸漸的漫進我的眼裡。

「你怎麼會知道你手裡握住的,就是我的幸福呢?」我皺著鼻,帶淚的朝他笑著。

「我知道啊,」培傑學長說得理所當然:「而且無論如何,就算再怎麼艱澀困頓,即使咬緊牙根我也一定要讓妳幸福,所以我知道妳的幸福不在任何人的身上,只在我手心裡。」

慧俞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跑掉了,現在這裡只剩下我們二個人,四周靜得只聽得見夏蟬的鳴叫聲,我們二個人都癱瘓在曖昧的氛圍裡。

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灼熱著,腦筋裡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突然間都離得我好遠,遠得我似乎再也聽不見了,耳膜裡只傳來自己胸腔裡焦躁不安的心跳聲,我眼睛看著培傑學長,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培傑學長前進了幾步,他站在離我很近的地方,近到我可以感覺他溫暖的鼻息噴在我額上的溫度,他把自己緊握著拳頭的手伸到我面前,安靜的盯著我瞧。

「妳不想來拿走屬於妳的幸福嗎?」培傑學長聲音沈沈的,很有吸引力。

我搖搖頭,一點也不隱瞞:「我已經沒有勇氣了,愛情它曾經亮澄澄的在我生命裡發著光,可是一旦看清真相後,才發現其實一切都只是我的想像,它其實一點都不美好,只是裹著糖衣的苦澀果實,讓人一嚐便淚流滿面。」

「那麼就讓我來把苦澀的部份也變甜美吧。」培傑學長眼睛裡亮著光采。

我還是搖頭,心裡很徬徨,卻又期待愛情的發展,很矛盾哪!可是我真的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這種自相矛盾的心態。

「曉昭,妳要相信我,從遇見妳時我就註定再也不是我自己了,這些日子裡,我過得很不好,柯芳雅打了幾通電話找我,她跟我說了很多,她說她希望我們二個人可以快樂,她一直在幫我打氣加油,她要我不要放棄自己對妳的喜歡,我想了好久,如果就這樣放棄妳,我真的會很不甘心,我不想對妳死心,因為我已經回不去從前那樣對凡事都可以不在乎的自己了,妳相信我,我會一直陪著妳,好的壞的我都會陪著妳,直到妳對我厭煩了為止,直到妳親口對我說出希望我離開妳的話為止,否則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妳。」

培傑學長臉上有著好誠懇好誠懇的神情,他的眼睛像二潭深遂的湖水,深得見不到底,望著時卻會讓人目眩神迷。

我定定的看著他,下一秒鐘,我突然想也不想的就握住了培傑學長的手,心跳噗通噗通的跳得好劇烈。

「那麼如果我還是不能幸福呢?」我紅著臉,聲音輕得像風鈴的呢喃聲。

「那我就陪妳一起下地獄吧!」培傑學長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我笑了,很滿意的笑了;培傑學長也笑了,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愛情在那一刻開始發酵了。


-- 我的愛情,因著你充滿暖意的笑,而開始發酵了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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