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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Sunry -【你在我左心房】(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37:04     標題: Sunry -【你在我左心房】(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21 07:59 編輯

【作者簡介】:   
生長在陽光很熱情的南台灣,國中時期曾經為了創作而差點荒廢掉課業

喜歡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書,曾有一段時間對飛碟與外星人很有興趣不斷買書回來研究;喜歡看星空,

喜歡聽鳥鳴最喜歡聽見人家跟她說:Sunry,我喜歡妳的書。

【內容簡介】:

 在我的人生中除了爸爸之外,我第一個認識的男生,應該就是邱昱軒了吧。

   從小到大,邱昱軒總是對我特別好,我們之間親密得像兄妹一樣,我希望我們可以這樣一輩子要好到老,

   用最單純的心感應這個世界。我始終天真地認定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變。

   無論發生什麼事,邱昱軒永遠都會陪伴在我身邊。

   然而,自從杜靖宇,那個像太陽般耀眼卻危險的男孩子,意外撞進我生命後,我的心,

   從此再也回不到原點。就算只能短暫交會,就算最後換來的是傷害,

   我也不願意放棄和杜靖宇之間的任何機會。

 邱昱軒是我的守護天使。而我,卻只想守護著杜靖宇。

 也許我的年紀還太小,還不能真正懂得什麼是愛情;但是愛情不需要去懂,只要細細體會,

    就能感受到左心房跳動著的真實無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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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左心房 01

    我想在我這輩子裡,第一個認識的男生,除了我爸之外,應該就是邱昱軒了。

    若要說我們這樣就是青梅竹馬,我好像也沒辦法反駁。

    從小我們二個人就一直這樣打打鬧鬧到長大,怎麼認識的,我其實一點印象也沒有,總之,從我有記憶以來,邱昱軒就一直住在我家隔壁。社區裡的小孩子本來就不多,邱昱軒是唯一一個跟我年齡相近的人,自然而然也成了我唯一的玩伴。

    只是,我很不喜歡被人問起邱昱軒和我的關係。

    剛開始被那些好奇又半生不熟的同學詢問時,我還能平心靜氣的告訴他們邱昱軒是我的鄰居,排除這層關係,其實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扯不上。

    到後來,注意到邱昱軒和我異常熟識的人越來越多,在被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抓去問話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後,我開始變得不耐煩。

    在那個男女生關係界線必須明確分別的國中時代,邱昱軒和我的友好交情,在其他人眼中看來,似乎是十分不合常理的。

    「沒有沒有,他真的只是我的鄰居而已……,是是是,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對!真的真的……」類似這樣的回答,每個星期都要來個幾回,每次我的眉毛都糾結得像快打死結一樣。

    很多事情,我想我也許是一輩子也不可能透徹明白的,就像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童年玩伴一上了國中之後,竟然在一夕之間變成炙手可熱的紅人,成了許多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

    「你知道原因嗎?」有次我在學校福利社外的走廊上遇到邱昱軒,忍不住開口問他,那天我已經被二個隔壁班的女生纏著問一堆關於邱昱軒的問題,搞到精神快分裂。

    我小心翼翼的保持跟邱昱軒的距離,自從上國中後,我跟邱昱軒講話時都要特別小心,不能站得離他太近,以免引起邱昱軒那些親衛隊的暴動。

    「不知道。」邱昱軒聳聳肩,一臉蠻不在乎的表情,聲音淡得不帶任何情緒:「可能是因為我長得不像青蛙吧!」

    「但你也不是王子啊!」我根本想都沒想的就順口接下去,然後在被邱昱軒的手刀偷襲的同時,我聽見從我們四周傳來幾聲細微的驚呼聲。

    我轉過頭去,看到幾個女生正掩著嘴在看我們,接觸到我的目光時,她們眼中瞬間凝聚著殺氣。

    「邱昱軒,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啦!我可不想死在你那些親衛隊手裡呢。」我嘟著嘴抱怨,後悔不該在學校跟邱昱軒說話。

    「什麼叫作動手動腳?」邱昱軒笑得賊賊的,他盯著我看了一秒鐘後,突然像平時跟我玩時那樣的跳到我身後,用手臂輕輕勒住我的脖子:「是這樣嗎?」

    驚呼聲又響起了,這次不止是那些女生的聲音,其中還包括被邱昱軒這個突然舉動嚇到的我。

    「邱昱軒!你發神經喔!」我怒不可遏的踢著邱昱軒的腳,完全不顧淑女形象。

    邱昱軒笑著跑掉,跑沒幾步又停下來,轉頭對著我說:「放學我在校門口等妳,妳陪我去買東西嘿!」

    「我不要!」

    「就這麼說定啦!沒到的是小狗喔!」邱昱軒根本就不理我的抗議,他丟下話就跑掉了,留我一個人傻傻的呆在原地生氣。

    這個人怎麼這樣啊?真是個討厭鬼!



    上完最後一堂課,我動作龜慢的收著桌上五顏六色的螢光筆,不經易抬頭卻撞見站在我們教室外走廊上的邱昱軒,他揚著充滿陽光暖意的微笑,對我招手。

    沒讓邱昱軒等太久,我幾乎是把桌上那些課本跟紅紅綠綠的筆「掃」進我的書包裡,前後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一跑出去,馬上用興師問罪的口吻對邱昱軒說話,還來不及等邱昱軒回答,我就拉著他快步離開,我可不樂於見到教室裡逐漸擴大的騷動景況。

    「怕妳偷跑,所以來堵妳啊。」邱昱軒回答得很有黑道氣味。

    「你很惡質耶!不想跟你去買東西都不行啊?」我嘟起嘴抗議。

    邱昱軒笑得很隨意,沒說話,眼睛瞟了我一眼後,又輕輕的微笑起來。

    「笑什麼哇!」我搞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行徑,一揮手就結實的賞他的手臂一拳。

    「暴君!笑都不行?」邱昱軒撫著自己的手臂,口氣裡卻沒有責備的語音。

    「不是不行,只是你的笑太邪惡了,色狼才會像你這樣笑。」

    邱昱軒楞了幾秒鐘,我以為他會生氣,誰知他卻大笑出聲,他饒富興味的看了我一眼,瞇起眼還是逕自笑著。

    我被他這種莫名其妙的笑聲搞得渾身不自在,這人是怎樣?樂透中獎還是神經錯亂?

    正當我們經過文化走廊的佈告欄旁時,我瞥見書法比賽的得獎作品,迅速的瞄了一眼後,看見邱昱軒的名字大剌剌的被寫在一張小小的紅紙上,名字旁邊寫著「第二名」這三個字,紅紙旁是邱昱軒的書法作品。

    我看看那張紅紙,又看看邱昱軒,臉上的震驚跟邱昱軒的淡然成了強烈對比。

    在我印象中,邱昱軒不管是書法或是作文,從來沒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即使是以前他代表學校去校外參加比賽,也總是抱著第一名的獎盃回來,我甚至覺得邱昱軒是我們縣裡同級生裡最厲害的一個,他的書法跟作文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沒有人可以打敗他。

    「怎啦?」看見我突然佇立在他的書法作品前,一句話也沒說的就這樣盯著他看,邱昱軒的眼睛一瞬間變得柔和。

    「你怎麼……怎麼會……」我指著那張寫著他名字跟名次的紅紙,口吃起來。

    「哈!這個啊!」邱昱軒笑得無所謂:「沒什麼啊!因為我沒寫好啊!妳看這裡,這個字的下筆太重,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那個字收筆收得太快,也是敗筆。」

    邱昱軒指著他自己寫的字,像個老師一樣的對我解說著。

    這個人為什麼可以在失敗之後,還能這麼坦然的面對自己的失誤,並告訴我他錯誤的地方?很多在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把成敗與分數看得太嚴重,總是錙銖計較那一分的成績,可是就算多拿到一分,難道人生就會變得更精彩一些嗎?我卻總覺得,一分一分的把分數計較過後,那些人似乎讓自己的心也變得愛計較了。

    「可是我覺得你寫得很好。」我偏著頭看著那些對我來說全都很完美的毛筆字,心底還是覺得邱昱軒寫得字最好看,不像我的毛筆字總像鬼畫符。

    邱昱軒聽見我這樣說,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我,然後他伸出手,輕輕的揉著我的頭髮,眼睛笑得彎彎的,過了一會兒才說:「妳來看這個人,他寫的字。」

    我順著邱昱軒的手看向他指的「第一名」的紅紙上,那個名叫「杜靖宇」的人就是打敗邱昱軒的人。

    「妳看看他寫的字多好!力道運用得很好,不會太輕也不會太重,每一筆每一字都讓人看不出缺點來,我輸他輸得心服口服呢。」邱昱軒笑著,真心誠服的模樣:「張詠恩,我覺得這樣很好,以前我總是贏得太輕而易舉,有一段時間我差點就要驕傲起來,那種沒有對手的遊戲總會讓人鬆懈,太沒競爭性的比賽很容易感覺空虛,知道有人比自己厲害,才能鞭策自己更進步,我喜歡這樣。」

    下午的陽光斜斜的灑落在文化走廊的地板上,映出一塊一塊的耀眼金黃,邱昱軒的左肩也灑滿了璀璨的光輝,那一刻,我彷彿看見邱昱軒眼中跳躍著太陽般的光火,閃亮亮的很耀眼,他說他有一種棋逢敵手的喜悅。

    我卻站在一旁矛盾的蹙著眉,不能理解邱昱軒的喜悅,只是深深覺得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果然是個怪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37:57

◇ 你在我左心房 02

  「要去買什麼?」在陪邱昱軒去買東西的途中我不斷的重覆著這個問題,但邱昱軒都只是笑笑一句話也不肯透露,我氣得真想掉頭走掉僮僠兢凘,箤箄箝箔要不是還有一份義氣在,我早就不想理邱昱軒了!

    一切都是該死的青春期害的!即使再怎麼正常優秀的孩子一旦進入青春期,就會開始變得古里古怪又神秘兮兮菛就像邱昱軒那樣。

    「邱、昱、軒!」這是我第十一次叫邱昱軒的名字,這次我是咬牙切齒的讓他的名字從我牙縫間迸出的,這已經是我耐性的極限。

    「啊?」邱昱軒轉頭看我,一副我叫他要幹嘛的疑惑表情。

    「吼!你到底要去哪裡啦?」很好!我那所謂的少女矜持已經完全失控,淑女氣質也早就蕩然無存。

    「妳很吵耶!跟著走就對啦,等等妳就知道我要去哪裡了咩。」邱昱軒眼睛根本就不看我,馬路對面有三個外校的女生,長得挺高檔的,裙子穿得又短,邱昱軒和我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那三個女生身上。

    「右邊那個長得比較漂亮。」幾秒鐘後,我下了這個評語,對面那三個女生好像察覺到有人正在看她們,轉頭過來看我們一眼後,三個人突然同時都露出羞澀的微笑。

    我轉頭看了邱昱軒一眼,「又是你!」

    「我怎樣?」邱昱軒莫名其妙,一臉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神態。

    「你勾引良家婦女。」

    「哪有?」

    「有!你看對面那三個女生,被你勾引得昏頭轉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叫什麼姓什麼,你這個豬八精!」

    「什麼是豬八精?」邱昱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凡是會勾引人,讓人心神錯亂的,女的就叫狐狸精,你是男的,」我看著他又哼了一聲:「當然叫豬八精!」

    「為什麼我是豬八精?」

    「你隨時隨地都能勾引那些純情少女,不是豬八精是什麼?哼!不守夫道的傢伙!」我越說越起勁,早就該好好教訓這個老是害我糊里糊塗變成被學校女生當仇視對象的人了,饒他不死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恩典,今天趁機罵罵他還算小case呢。

    「我又沒怎樣!」邱昱軒發表嚴重抗議,一再強調他沒有對那些女生下毒手。「我只是看了她們一眼,又沒勾引她們!」

    「無故亂放電,基本上就是不道德的,更何況你這座發電機,本來就不該亂瞄路邊的女生看。」我揮揮手,阻止邱昱軒的上訴,宣判他敗訴。

    本來就都是邱昱軒的錯,沒事長這副德性,又沒事老愛在學校裡公然找我說話,強迫我跟他一起上下課,害我變成眾矢之的,說有多倒楣就有多倒楣,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難道連當他鄰居都是我的錯嗎?變成他鄰居也不是我選擇的啊!還不就是他們上一代決定的事?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被衰神附身都沒像我這麼慘,唉!

    「邱昱軒!我腳快斷掉了啦!」又走了幾分鐘,我開始哀哀叫。

    「才走那麼一小段路而已,妳就不行啦?妳的身體就是缺少鍛練才會這樣外強中乾啦!以後妳每天早上提早一個鐘頭起床,我陪妳去跑步。」邱昱軒的神色十足的認真。

    要我死的喔?每天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了,還要我提早一個鐘頭起床?還是殺了我比較快吧!邱昱軒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會賴床了,每天早上除了三個盡責的鬧鐘以平均每五分鐘響一次的時間輪流叫我起床之外,還要我爸媽拿藤條跟鍋鏟三催四請,我才肯放棄跟周公約會的時間,拖著千分無奈、萬分不捨的身軀下床梳洗,往往當我下樓準備吃早餐時,邱昱軒早就在我家樓下坐了好一會兒了。

    有好幾次,一向是師長們眼中品學兼優的他,還陪我遲到被罰勞動服務。

    可是這一點都不能怪我喔!每一次我都有叫他不要等我,免得被我拖下水,會害他被糾察隊記名字罰勞動服務,但每次邱昱軒都笑笑的跟我說沒關係,他不會介意。

    我想,這大概就叫「自食惡果」吧!



    其實被糾察隊記名字是很丟臉的事,遲到者名單會被張貼在校門口的玄關公佈欄上,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從國小就一直被記遲到記習慣了,但邱昱軒是學校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又是老師們普遍喜歡的那種優秀學生,他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名字被張貼在公佈欄上,而且名單後面還會寫上「記警告一支,罰勞動服務一次」。

    我一直覺得學校這樣的規矩很迂腐,遲到不問原因就要記警告,如果是上學途中剛好遇到激進分子大暴動,而導致交通大堵塞,影響我們上學的時間呢?又如果是因為生病差點病死在床上,結果又為了不辜負大家把我們當成國家未來棟樑的深切期望,而勉強撐著走三步就一小喘、五步就一大咳的孱弱身子來學校上課,卻因為身體虛弱,走路比較慢,結果卻導致遲到呢?

    「遲到就遲到,還有什麼理由?」這是學校給的官方答案,真不人性化!

    常被記警告的結果就是,倒楣的我三不五時就要幫老師們跑腿、改作業,讓他們用嘉獎來幫我抵警告,免得我提早被踼出校門。

    邱昱軒可就不用像我這樣曲躬卑膝的討好老師們,反正他只要代表學校出去參加一場比賽,得獎回來少說也有小功一支。

    「不要啦!我爬不起來。」我搖搖頭,要我早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妳少睡一個鐘頭會怎樣?」

    「會全身無力不能跳!」我理直氣壯:「你沒聽過嗎?能睡就是福!我難得睡得又祥瑞又欣慰,你幹嘛要剝奪我的快樂?」

    邱昱軒大笑起來,他邊笑邊用手刀敲我的頭:「妳這個笨蛋!有句話妳沒聽過嗎?」

    士可殺不可辱,這個邱大爺憑什麼打我?不反擊枉為人!

    「什麼話?」我邊掄起拳頭對邱昱軒進行流星雨攻擊,邊問他。

    「生前何必多睡?死後必定長眠。」邱昱軒邊閃躲邊回答我。

    「謬論!語意不詳、文法不通,以零分計算。」我反駁他。

    「算了!秀才遇到兵哪!懶得跟妳爭了。」

    「哼!我也不想浪費我的時間跟你爭這種無聊的事呢!反正我要繼續過我祥瑞又欣慰的生活,人生苦短,等我年紀大了,自然會像老人家一樣的早起,這你倒是不用擔心的。」

    「好好好,隨便妳。」邱昱軒攤攤手,拿我沒輒。

    後來,我們終於到了邱昱軒要去的地方,那是一間冰品店。

    很別緻的一家冰品店,整間店看起來充滿藍色的海洋風格,我們叫了一碗冰,結果送來的冰是用大貝殼裝起來的,老闆給我們一人一個手掌大小的小貝殼,讓我們可以把大貝殼裡的冰舀進來吃。

    「有一次妳說妳聽見你們班上有人在講什麼貝殼冰的事,那天放學時,妳跟我說妳想去吃看看,聽那些人說得好像很讚的樣子,所以我就開始找妳說的這間店,找了一陣子才找到,沒辦法,我只能利用假日的時候出來找,好不容易找到又不知道要怎麼跟妳說,只好今天強迫妳跟我一起來……」邱昱軒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有點羞赧,白淨的臉上透著淡淡的粉紅色。

    我聽著邱昱軒說話的聲音,心裡好感動好感動,感動到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謝謝邱昱軒,只好拚命的低著頭吃冰。

    我當然記得那天聽見班上同學在談論貝殼冰的事,我在班上的朋友不多,偏偏在討論貝殼冰的那群人又跟我不熟,我當然不可能去問他們這間店的店址,放學時不經易跟邱昱軒提到這間店,想不到這一提,倒讓他記在心上了。

    好像都是這樣的,從小到大,邱昱軒總能記得住我說的每一句話,他總是對我微笑,總是站在我身邊;邱昱軒是堅強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在我的感覺裡,好像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也好像沒有什麼事可以打敗他,即使是我小時候在幼稚園被別的小朋友欺負,就算對方的塊頭比邱昱軒大上一倍,就算是邱昱軒被對方打得鼻青臉腫,他仍能用他的毅力與不服輸的個性糾纏著對方,強迫欺負我的人低頭來跟我倒歉,並要對方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欺負我。

    邱昱軒始終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護我,從以前到現在,始終如一。

    那間店的貝殼冰其實跟一般的刨冰沒什麼不同,可是因為邱昱軒的貼心,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那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刨冰。


    ◎我想一直存在於妳的世界裡,不管是過去、現在或未來,不管妳會接受或反對,我只是想要站在離妳最近的地方,傾聽妳,心跳的頻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38:26

◇ 你在我左心房 03

  時序進入初春的三月天,空氣中仍有蕭瑟的寒意。

    我就是在那樣的料峭季節裡,認識杜靖宇的。

    那天就跟往常一樣,當我們上完第七堂課,打掃完教室及戶外的掃地區域後,身為值日生的我及班上另一個同學就必須在其他同學都開開心心的背起書包準備回家的時候,苦命的提著大概有半個我的身高般的藍色大垃圾筒,前往垃圾場,將班上同學一整天下來所製造出來的垃圾做個了結。

    我跟同樣與我身為值日生的戴淨亭邊走邊聊天,垃圾筒重得要命,害得我們每走一段路就必須停下來休息一下,甩甩掌心早就紅得微微發痛的手。

    天氣冷得要命,我的手又冰又痛,這個時候如果有個壯丁來幫我們抬垃圾筒,不知道有多好!

    「啊!張詠恩,妳看!」正當我們不曉得是第幾次停在路邊休息的時候,戴淨亭突然低聲驚呼著,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也駭住了。

    遠遠的操場的另一端,圍著一堆人,據我目測大概有一、二十個人吧!

    那些人圍起來的圓圈裡有二個人正扭打成一團,沒有人去勸架,也沒有特別大聲的鼓譟,卻隱約傳來「給他死」這類的惡劣言語。

    我楞了幾秒鐘,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些人看,因為太遠了,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的面孔,但他們卻是確確實實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的,而且每個人都衣杉不整、站三七步的樣子像極流氓。

    我不敢相信,在我活了十四個年頭的今天,居然看到了我一直以為只有在報紙或電視上才可能看見的打鬥場面,雖然在學校打架還不至於會鬧出人命來,但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要去報告訓導主任。」下一秒,我用低得像呢喃的聲音說著。

    「什麼?」戴淨亭的聲音瞬間拉高了二個音,隨即她又壓低音量:「妳瘋了嗎?妳去報告訓導主任幹嘛?妳這樣會為自己找麻煩的,萬一被那些人知道是誰去告的密,妳就慘了!」

    「沒關係!有種來找我。」我轉身開始快速的跑起來,那些人我並不認識,不管是打人的或被打的人,沒有一個我認識的,可是我就是受不了在單純的校園裡存在著這麼不單純的事,打架會被記過的,那些人到底知不知道哇?

    後來那些人在訓導主任過來後,全都被帶回訓導處,隔天校門口玄關的公佈欄上,出現了一堆人的名字,被記小過跟警告的人有一堆,有二個人被記大過,好像是打架的那二個人。

    我的名字也出現在上面,但極不搭輒的是,我被記了一支小功,理由是:適時阻止校園暴力。




    「妳是頭腦壞去了還是怎樣?妳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功過公佈的當天上午第二節課下課時,邱昱軒怒氣沖沖的跑來找我。

    「有種就叫他們來找我啊!」我還是這句話,吊兒郎當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我真的會被妳氣死!就算妳要申張正義好了,難道妳不會在通報訓導處之後就跑掉嗎?非得要訓導主任替妳記個功,然後讓那些被記過的人從此都知道妳這號人物,好方便來找妳麻煩嗎?」邱昱軒很少生氣,看著他氣得整張臉紅通通的模樣,居然……居然讓我覺得有點好笑。

    原來邱昱軒生氣會臉紅,哈!

    「我本來是要跑掉的,可是訓導主任不讓我跑,他叫我帶路啊。」我雲淡風輕的把那天的景況簡約描述一遍給邱昱軒聽。

    邱昱軒盯著我看的眼睛好像在噴火,一副要我屍骨無存的眼神。

    「我真的會給妳氣死!」後來上課鐘響了,邱昱軒要回他們教室前,還憤恨難消的丟下這句話。




    隔沒兩天,他們果然很帶種的來找我了!

    「張詠恩,外找!」那是下午第一堂課,可憐的我們剛上完昏昏欲睡的國文課,下課鐘一響我就完全不支倒地的趴在桌上,才剛趴下,教室門口就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困惑的看著走廊上那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男生,腦袋裡拚命搜尋屬於那個人的記憶,我認識他嗎?看他一副非善類的模樣,我應該不可能跟這種人有所交集,他會不會是找錯人了?

    我才剛從座位上站起來,戴淨亭也跟著走過來,她攔住我。

    「張詠恩,妳不要出去,那個人好像是那天打群架的人中的一個。」

    「是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總之妳不要出去,我去叫老師過來。」

    「沒關係,我去問問他要幹嘛!」我不顧戴淨亭的反對,還是走出教室,來到那個人面前。

    「妳是張詠恩?」眼前這個男生的聲音有點扁扁的感覺,還沒完全變聲的聲音聽起來像鴨叫聲。

    我點點頭,臉上還是寫滿疑惑:「你是誰?」

    「妳不用管我是誰,有人找妳,妳跟我來就對了。」這個男生的樣子不像在找碴,語氣裡僅管不是很客氣,那雙眼看起來倒沒有任何惡意的感覺,他說他只是幫人傳話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跟著這個男生來到學校的禮堂,平堂學校沒有集會的時候,工讀生們會將紅地毯跟椅子收在儲藏室裡,木頭顏色的地板上,原本就畫著白色的框線,只要牽起網子,這裡就是我們上體育課打羽球的場所。

    大部份時候,這裡是很少人會來的。

    但現在,這裡卻聚集了十幾個人,我才瞄了一眼他們的體型,就認出那些人就是前幾天在操場打架的那些人。

    死定了!我怎麼這麼糊塗,傻傻的跟著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人跑到這地方來?這下插翅難飛了,怎麼辦?!

    心跳的速率瞬間飆高好幾倍,空氣變得好稀薄喔!邱昱軒,你在哪裡啊?快來救我啊!

    一群人看到我出現,本來喧嘩笑鬧的講話聲,乍然止息,我成了凝聚他們的焦點。

    然後有一個人,從人群裡走出來,他走到我面前,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這樣看著我,眼睛裡有我難解的情緒。這個人到底想幹嘛?

    我下意識的握緊拳頭,心裡想著,如果這個人膽敢打我,那我就算冒著被記過的危險,也一定要反擊,好歹我國小時也學過一段時間的跆拳道,雖然不一定可以把這個人抓起來過肩摔,但要絆倒他總該不是什麼問題。

    「妳就是張詠恩?」這樣對看大約半分鐘後,他終於開口說話,不同於之前帶我來那個男生的扁低嗓音,這個人的聲音顯然好聽得多。

    我點點頭,心跳的速率還是很快,因為無法預知將會有什麼景況發生,所以我的神經始終是緊繃的,手心都濕掉了,原來我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天去跟訓導主任告密的人就是妳?」他又問。

    我又是點頭。

    「幹嘛要這麼雞婆?我們又沒惹妳,妳幹嘛要害我們?」男生的表情看起來很生氣,雖然聲音還是冷冷的,不帶任何情緒的感覺,但看得出來他快抓狂了。

    「打架本來就是不對的!」我想都沒想的就衝口說出這句話,一說完馬上就噤口了。我到底在幹什麼啊?真的不要命了嗎?現在我可是單槍匹馬的身陷敵營裡呢!

    偷偷瞄了瞄他身後那群人,每個人都一臉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的表情。

    「就算打架是不對的,也不關妳的事呀!又不是妳被打!」男生向前走了一步,我卻一動也不敢動,身體開始有點不聽使喚的顫抖著,腳也有點發軟,我會不會上明天社會版頭條啊?這些人如果一湧而上,我恐怕會馬上昏倒。

    「妳知不知道因為妳的雞婆,害了多少人?我們被訓導主任用藤條打也就算了,被記過也算了,可是那群人裡面有幾個人回家後還被家長揍,他們只是圍觀的人,又沒下去打,結果妳跑去告了個密,卻害慘全部的人,妳知不知道?」

    「我……」我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開始有點內疚,我看看站在我眼前這個男生,又看看站在他身後那些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始終喜歡妳笑起來的樣子,單純的微笑裡,有著最清透的靈氣,不滲任何雜質般的潔淨,就像一輪盈滿的明月,散發著淡淡的溫柔微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38:53

◇ 你在我左心房 04

  「要不是因為妳是女的,我早就一拳揍下去了!」眼前這個男生舉起緊握的拳頭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開玩笑!我可不想討皮痛。

    「杜靖宇!你幹什麼?」突然,有個我熟悉到不行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是邱昱軒!

    這傢伙怎麼突然跑來了?咦?等等,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杜靖宇?這名字好熟喔,好像在哪裡聽過。

    邱昱軒大步的走過來,站在我身邊時,我聽見他紊亂的喘息聲,他是跑過來的嗎?好像跑得很急的樣子。

    「這人是你馬子?」那個叫杜靖宇的傢伙指著我,眼睛卻看著邱昱軒。

    什麼馬子?女朋友就女朋友,什麼馬不馬子的?怪難聽的!我最討厭聽見「馬子」這個稱謂了,又不是半獸人!

    「不是!」邱昱軒回答得又快又乾脆:「不過她是我朋友,總之,我現在是要來帶她走的。」

    邱昱軒說完,也不顧那十幾對的眼睛有沒有在看,拉住我的手就往他來的方向走去。

    杜靖宇並沒有為難我們,我聽見身後有人嚷著:「怎麼可以就這樣讓他們走啦……」「這樣我們怎麼辦?」「應該要教訓教訓那個女人的……」

    後面那些人開始躁動起來,但杜靖宇卻始終沒出聲。

    「等等。」我反手拉住邱昱軒,並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杜靖宇,他的臉色還是很臭,但很明顯的,他不想為難邱昱軒,這時我腦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啊!這個杜靖宇就是書法第一名的那個杜靖宇嘛!

    可是怎麼跟我想像中的人完全連不起來?我以為會寫書法的人看起來都是文質彬彬的,應該像邱昱軒這樣,但這個杜靖宇怎麼全身上下都充滿著小混混的感覺!

    「妳又想搞什麼鬼?」杜靖宇瞪著我,大概在猜測我是不是又要去找訓導主任告密。

    我倏地彎下腰,在十幾對眼睛的注視下,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對不起!」抬起頭後,卻看到所有的人全都一臉震驚的神態,他們可能想不到我居然會跟他們道歉。

    我看著杜靖宇,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開口說話。

    「害大家被記過,我很抱歉!你說得對!我是太雞婆了,你們打架是你們的事,根本就不關我的事。」我深吸了一口氣,有邱昱軒站在我身邊,好像一切都變得不可怕了,邱昱軒總是能給我勇氣,我知道他會保護我:「可是,我還是覺得打架是不對的!有什麼事不能用講的,一定要用拳頭解決呢?又不是打一打、揍一揍,事情就能解決好的……」

    「喂妳!妳到底是在跟我們道歉,還是在跟我們說教啊?」杜靖宇好像又快要抓狂了,唉呀!這個年輕人的脾氣好像不太好。

    「我是在道歉啊!」我皺了皺眉,剛才不是跟他們說了「對不起」嗎?沒聽清楚嗎?

    「但妳的樣子比較像在說教。」

    「有嗎?」我睜圓眼看著杜靖宇,可是我明明就沒有在說教。

    杜靖宇豎著眉,一臉想吃了我的表情。

    「邱那個什麼軒的,請你快點把這個娘兒們帶走,我不想再看到她了!」幾秒鐘後,杜靖宇寒著臉說。

    「邱昱軒啦!」我開口:「他叫邱昱軒,就是書法跟你寫得一樣好的邱昱軒。」

    我說完還轉頭看了邱昱軒一眼,只見邱昱軒憋著臉,一副想笑又忍著不笑出來的奇怪表情。

    「快走!」杜靖宇像一座快爆發的火山,整張臉都脹紅了,他揮手下起逐客令。

    「走了。」邱昱軒拉拉我的手,在我耳邊小聲說著。

    我被邱昱軒拉著走,走了幾步後,我又回頭去看,杜靖宇還是臭著一張臉,站在原地看我們。

    他可能真的很生氣吧!聽說他是被訓導主任用藤條打最多下,也是被記大過中的其中一個人,可是,打架真的是不對的呀!




    「妳看看妳,老是在闖禍!真的很受不了妳耶!」一走出禮堂,邱昱軒對我又搖頭又嘆氣。

    「手。」

    「什麼手?」

    「你的手啦!」我晃晃我的手,邱昱軒的手掌還包著我的手,都已經出了禮堂了,他也該放手了吧?不然等等如果被他的親衛隊看到,我一定又要不得安寧。

    邱昱軒聽我這樣說,馬上像被什麼咬到一樣的迅速放開手,表情變得好不自然。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沒理會邱昱軒變得怪怪的表情,我心裡頭的疑問比較想獲得解答。

    「你們班上那個戴什麼的女生跑來告訴我的。」

    「戴淨亭喔?」突然有一點點的感動,我以為我在班上是沒朋友的,因為邱昱軒的關係,我成了很多人的公敵,想不到戴淨亭竟然在這個時候展現她的友善。

    「對,就是她。」邱昱軒點頭。

    「然後你就跑來了?」我看見邱昱軒點頭後又問:「那上課怎麼辦?你們老師記你曠課怎麼辦?」

    「沒關係,妳比那些英英數數國的課程重要得多。」邱昱軒回答得雲淡風輕,我心裡卻有著深深的感動,原來十幾年的交情果然不是假的,邱昱軒跟我就是那種用義氣相交的朋友。

    後來邱昱軒問我想不想回教室去上課,我說我從來沒翹過課,偶爾翹一堂課不知道會是怎樣。然後那一節課,我跟邱昱軒跑到學校東邊大樓的頂樓吹風,看著遠處那一塊塊綠油油的稻田。春耕的季節總能讓人看見萌芽的希望。

    當然最後,我跟邱昱軒都沒有被記曠課,我們只是各別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罵了一節課的時間;但是不管老師怎麼威脅利誘,我始終沒把杜靖宇他們把我叫去禮堂的事扯出來,害他們一次已經夠對不起他們了,怎麼能再害他們第二次?





    隔天,我拜託戴淨亭陪我去福利社買了一箱飲料,又拜託她陪我搬飲料到十七班去。

    「去十七班幹嘛?」

    「去跟杜靖宇他們賠罪啊。」我回答得理所當然。

    「杜靖宇?」戴淨亭幾乎要尖叫起來:「妳說的是那個在操場打群架的杜靖宇?」

    「對對對,就是他。」

    「妳瘋了?妳不怕他又找妳麻煩嗎?」

    我搖搖頭:「不會啦!如果他那麼不講理,那昨天我早就被揍了,他說他不揍女生的。」

    「張詠恩,我覺得妳一定是腦筋不正常了!」

    最後戴淨亭拗不過我,還是陪我搬著那箱飲料去十七班,只不過一路上,她一直跟我說如果我反悔,那她一定會義不容辭的陪我再把飲料搬回去福利社退還給福利社阿桑。

    後來我在一堆人好奇的注視中,把那箱飲料塞給杜靖宇,然後在杜靖宇一臉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中,拉著戴淨亭倉皇的逃回我們教室。

    像是一場驚奇冒險,我的心臟不知道為什麼,在觸見到杜靖宇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睛時,居然噗通噗通跳得好劇烈,有一種好奇妙的感覺在體內恣意流竄著;一直到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樣的感覺,是一種接近喜歡的悸動,就在我看到杜靖宇的第二次開始。


◎太喜歡妳,所以想念便開始如影隨形,即使妳就站在我身邊,我仍阻遏不了這炙烈的想念,於是我想用我密密的思念造一座橋,從我這裡,到你那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39:17

◇ 你在我左心房 05

   「妳說!妳這是什麼意思!」我才剛跑回教室,都還沒喘過氣,馬上看到杜靖宇扛著一箱飲料跟在我們身後跑來。

    而且,他一開口就兇巴巴的,十足審問犯人的模樣。

    「賠罪的啊!」我手壓著胸口,喘得真厲害,十七班離我們教室不過也才隔一棟樓,他們班在C棟二樓,我們班在D棟三樓,我怎麼才跑這樣就喘到像快斷氣?

    「就這樣?」杜靖宇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喘?難道男生的體力真的跟女生有差?「一箱飲料就想打發我們?」

    我瞪著杜靖宇,這個人是土匪嗎?一箱飲料已經快搾光我半個月的零用錢了,他到底還想怎樣?

    「太多喔?」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這麼說的。

    「小姐,妳太沒誠意了吧!我們可是被記大過跟警告耶,妳就這樣一箱飲料?」

    「你…你……你這個…這個……強盜!」我整張臉都火辣辣的燒燙起來,氣死了!他們打架被記過,還說得一切好像都是我的錯似的,請他們喝飲料賠罪,居然還要被氣個半死,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

    「隨便妳怎麼說,反正我就是覺得妳太沒誠意了。」杜靖宇那張嘴臉讓我恨不得拿美工刀在上面刻烏龜,這個人怎麼討人厭成這副德性?

    「總之,妳的道歉我們可以接受啦,但貢品就太嫌寒酸了點,顯得有點誠意不足就是。」杜靖宇揚起的嘴角,看起來有戲謔的成份。

    「還來!」我突然伸出手去跟他搶那箱飲料。

    「幹嘛啦?」杜靖宇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但他反應很快的馬上就跳到一旁去。

    「還來啦!我不想請你們喝了,還我。」我又撲上去:「要恨我怪我,都隨便你們,我什麼都不在乎,反正被記過的又不是我,我內疚個什麼勁……」

    「妳發什麼神經啊?有人道歉像妳氣焰這麼高張的喔?道歉道得像在說教一樣,誰可以接受?」杜靖宇力氣大,動作又快,我根本就搶不贏他,但輸人不輸陣,我可以來場耐力賽。

    周遭開始圍起一堆看好戲的觀眾,但現在不是討論丟不丟臉的時候,我要為我們女生爭一口氣;士可殺,不可辱!沈默不是懦弱,忍耐不是麻木……杜靖宇,我跟你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後,又重振旗鼓撲向杜靖宇,嘴裡還一直嚷著:「還來還來。」

    哪知杜靖宇這個卒子,居然扛著我買的飲料拔腿就跑。

    「杜靖宇!你這個強盜,把我的飲料還來!」我邁開腳步跑得飛快,他扛的可是我半個月的零用錢哪!

    「不還不還,妳這個小氣鬼,我偏不還妳,怎樣?」他居然還可以邊跑邊轉頭過來對我做鬼臉。

    很好!杜靖宇這句話竟然激發出我內心深層的潛力,我發現我居然越跑越快,原來我的運動細胞並沒有死掉,它們只是太習慣沈睡了……嗯,晚點我可以去跟邱昱軒炫耀一番,讓他以後再也沒有取笑我的機會。

    「你們二個!馬上給我站住。」

    正當我跑得渾然忘我的時候,有個震耳欲聾的聲音突然在我們身邊炸開,我倏地停下腳步,跑在我前面的杜靖宇也停了下來。

    死了!是訓導主任!

    「杜靖宇,又是你!」訓導主任滿臉佈滿肅殺之氣的走過來,他目露兇光的看著杜靖宇:「你才剛被我記過,怎麼又開始想挑戰學校校規了?」

    杜靖宇沒說話,他很安靜的看著訓導主任,眼裡沒有驚懼,沒有桀驁不馴的暴戾之氣,他就只是這樣望著訓導主任,我不知道此刻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不知道他的心跳有沒有像我這樣因為害怕而變得不安份,不知道他是不是像我這樣擔心等等可能會面臨的懲罰,不知道他介不介意他的功過表裡可能會再多添一支警告之類的處分。

    「跟你們宣導多少次了,走廊是用來走路的地方,不是讓你們練習跑步的場所,要跑步有操場可以讓你們跑,看你們愛怎麼跑都隨便你們,怎麼你們講都講不聽?」訓導主任的大嗓門讓我覺得很丟臉,現在大概我們這棟教室的學生全都聽到他獅吼般的叫聲,也知道有二個笨蛋因為在走廊上奔跑,而被鐵面訓導當場訓斥了吧?!

    唉唷!好丟臉喔!都是杜靖宇害的啦,要不是他扛著飲料跑來鬧我,我怎麼會不守校規的在走廊上跑起來?都是他啦!

    「妳是哪一班的?」突然,訓導主任把眼光放在我身上,嚇得我猛吞口水。

    「六……六班的……」受到過度驚嚇的我,聲音忽然變得小如貓叫。

    「叫什麼名字?學號幾號?」主任又開口。

    完了!主任要開始記過了啦!我死了我。

    嘴裡老實的報上我的名字跟學號,卻忍不住用充滿怨恨的眼睛瞪了杜靖宇幾眼,這個人怎麼這麼帶塞啊?

    「我要罰你們二個人勞動服務……」

    「主任!」主任話都還沒說完,杜靖宇就沒大沒小的插嘴說話:「不要罰她,她沒有怎樣,是我搶她的東西,又說話挑釁她,還跑給她追,她才跟著我在走廊上跑的。」

    我駭住了,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這個杜靖宇在幹嘛啊?

    「是這樣嗎?」主任看看杜靖宇,又轉頭看看我。

    「是的,主任。」杜靖宇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又接著說話:「這箱飲料就是證物。」

    杜靖宇說完就把扛在肩上的飲料拿下來,雙手抱住遞給訓導主任看,要主任相信他說的話。

    後來,我居然逃過一劫沒被處分,杜靖宇被罰勞動服務三天,不過還好主任網開一面的沒記他過;而那箱被主任視作證物的飲料,在事後還是被杜靖宇拿回去請他們那群哥兒們喝。

    然而,杜靖宇那天為我掩飾罪行的行徑,卻始終讓我不解,他到底有什麼樣的居心呢?如果他以為他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他,那他根本就是在作夢,我會這麼不顧形象的在走廊上狂奔是誰害的啊?




    只是從那次事件之後,我就像得了「杜靖宇魔咒」一樣,居然三不五時就在校園裡碰見他,中獎率之高簡直直逼樂透的摃龜率。

    而且很慘的是,我們班的體育課竟然跟他們班同節課,這就表示,一旦我想在體育課偷懶,馬上就會有人大呼小叫的企圖提醒我們體育老師注意一下偷懶的學生;當然,從另一個觀點來說,這也就表示,如果我體育課表現得太爛的話,將會被某個人大聲嘲笑。

    於是上體育課,開始變成我最痛恨,卻也最用功的一門課。

    我告訴自己:面對你越討厭的人,你就越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上。

    很好!杜靖宇,算你狠!古人說得好,驕者必敗。而我相信「風水輪流轉」這句話,我相信那一天並不會讓我等太久的。



◎總是能在人聲雜沓中,一眼就看見妳的存在、聽見妳的聲音,當日積月累的喜歡不斷在心裡發酵後,我發現自己開始有了和妳相互感應的超能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39:40

◇ 你在我左心房 06

    夏天很快就來了,當我們換下厚重的冬天制服,換上清爽的夏季服裝時,我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輕盈起來。

    最近一向平靜的校園裡開始熱鬧起來,學校為了因應六月份的校慶,決定在六月的第一個星期六舉辦運動會跟園遊會,消息炸開後,「你們班園遊會要賣什麼東西?」這個話題,很快的就榮登學校熱門話題第一名。

    「賣黑輪米血啊!那個成本低。」開班會時,班上有人提議。

    「賣茶葉蛋也不錯。」接著有人說。

    「紅茶跟綠茶啦,這個肯定是暴利。」紛至沓來的聲音開始淹沒過來。

    「射飛鏢啊!誰看起來最欠扁就讓那個人去當鏢靶吧!一定轟動啦。」居然有人提這種爛主意。

    「那就你去吧!你一臉看起來挺欠扁的樣子。」馬上有人吐槽。

    「……」




    到最後我們決定賣刨冰,班上有個同學他家是開冰品店的,他很夠義氣的說要跟他爸借一台刨冰機來支援我們的「搶錢行動」。

    一切好像圓滿解決了,然而……




    「喂,妳幹嘛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考試考壞啦?」放學的時候,一走出校門口,倚在校門旁等我一起走路回家的邱昱軒一看到我,馬上關切的問。

    「邱昱軒,我死定了啦!」我慘慘的吐了口氣,眉毛垂成八字眉。

    「怎麼了?」

    「我被人陷害了!」啊!好想哭喔,我的人緣真的這麼不好喔?怎麼班上的同學個個都想害我?

    「什麼?陷害什麼?」邱昱軒突然叫得像他家失火一樣。

    「你幹嘛啦?你這樣叫害我嚇一跳耶!」我撫著胸口,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接著才說:「我們學校不是要運動會嗎?」

    「對啊,怎樣?」

    「我被我們班上的人陷害要去參加跳遠比賽啦!」

    「妳?不會吧?」邱昱軒爽朗的笑聲怎麼這麼刺耳?「妳腿那麼短,怎麼……唉唷!妳踼我幹嘛啦?很痛耶。」

    「你幹嘛說我腿短?你的又長到哪裡去?」只不過比我高個幾公分,居然就這樣得意忘形起來。

    邱昱軒只是笑,還是不安好心的那種笑容。

    「吼!你不要只是笑啦,快幫我想想辦法,讓我不用去跳那個什麼鬼跳遠啦!我運動細胞那麼爛,不要說跳得遠,只要跳得出去我就要謝天謝地了。」

    「咦?那天是誰跟我說她的運動細胞還沒死,如果去參加百米競賽一定可以拿獎的啊?」邱昱軒竟然還記得我那天追著杜靖宇跑完後,誇張跟他炫耀我的運動潛力被激發出來這件事。

    「那已經是陳年往事,你不要再提了啦!」真是的,我都快煩死了,邱昱軒還有心情在那裡鬧我。

    「把腳折斷啊!腳折斷了就不用跳了。」邱昱軒的表情很認真,但我很想扁他。

    「爛方法,沒創意,零分。」我瞪了他一眼,順便又送給他一記拳頭。

    「請病假。」他繼續想辦法。

    「我會被我們班上那群兇神惡霸砍了,不好!」我搖搖頭。

    後來邱昱軒又提了幾個方法,全都被我否決掉,沒有一個辦法是完美得讓人看不出我是畏罪潛逃,除了那個「把腳折斷」的方法之外,但如果單單只是為了跳遠這件事,就把我這雙腳折斷,那我的犧牲未免太壯烈了點?!

    「所以,妳就勇敢的去面對吧!」邱昱軒拍拍我的肩。

    「啊~~~好討厭啊!為什麼是我?」班上比我高、彈跳力比我好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選我去跳遠?這分明是要看我出糗嘛!

    「別擔心,我會陪妳練啦!」邱昱軒笑得很陽光,他細細的髮絲在風裡輕輕飄揚,看起來真的很有白馬王子的味道,難怪學校裡迷戀他的人那麼多。

    相較於邱昱軒的溫文儒雅,杜靖宇就顯得健壯粗獷得多,杜靖宇像個運動員一樣,總是有用不完的活力,身上有著風吹日曬過後的健康膚色,笑聲總是很爽朗,但是,脾氣不好!

    雖然打架事件過後,我就沒再看過杜靖宇發過脾氣,甚至之後每次看到他,他總是笑笑的(可是我覺得他笑得頗有作姦犯科的味道),但他生氣的表情讓我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我總自然而然的就把他歸類在「脾氣壞、EQ低」的那個層級裡。

    「真的嗎?」我還是高興不起來。

    「對啊!」邱昱軒點頭:「因為我被選出來參加跳高跟200公尺障礙賽啊。」

    「真的假的?」

    「騙妳幹嘛?」

    「耶!」我一掃剛才的愁雲慘霧,歡呼起來:「邱昱軒你好倒霉喔,居然要參加二項耶,哈哈,我才一項,比你幸運,耶。」

    「妳……妳這是在幸災樂禍嗎?」邱昱軒的嘴角開始抽搐。

    「咦?你看不出來嗎?」我還是一直笑,一邊笑一邊哥兒們動作的拍著邱昱軒的肩膀:「我當然是在幸災樂禍啊!哈哈,我們果然是難兄難弟……吼!邱昱軒你幹嘛踼我?有膽你就不要跑,你給我站住……」

    臭邱昱軒,你不要以為你跑得飛快,我就跑不贏你,告訴你,我也是有潛力的,哼。





    然後,夏天的腳步越來越近,天氣越來越熱,我跟邱昱軒每天留在學校練跳遠跟跑操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欸!妳好像都沒進步耶。」這是在我們練習了一個星期後,邱昱軒對我辛苦的練習後的第一句評語。

    「真的嗎?」我快哭了,每天跳來跳去,我的腿快呈現報廢狀態不說,還開始有小蘿蔔出現,而這樣辛苦的結果,竟然得到這樣的評語,唉!

    「好啦!妳不要難過,其實是有進步啦,大概進步這樣。」邱昱軒舉起他的右手,用大姆指跟食指比出一個大約只有二公分的距離。

    「邱昱軒,你這樣算是安慰嗎?」我睜大眼瞪著這個不想活命的邱昱軒,這人的嘴真不甜,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討好女孩子是嗎?

    「說妳有進步妳還露出要吃人的表情,妳這個人真難伺候。」邱昱軒竟然埋怨我起來。

    於是一場真人PK賽又開始火辣辣的在操場旁上演起來,沒多久,戰敗的邱昱軒開始拔腿就跑,邊跑還邊不服輸的嚷著:「好男不跟女鬥,勝之不武啊!」

    真是夠了!戰敗國還敢這麼大聲的嗆聲,這分明是要引起我的殺機嘛!

    「那你就不要跑啊,來單挑啊,打輸就烙跑會讓人覺得更卒仔耶……」我扯著喉嚨叫。

    「那妳來追我啊,跑快一點,來來來,再加把勁,只要再加把勁,妳就可以追得上我的腳步啦。」邱昱軒轉頭衝著我喊,臉上的笑乾淨得像個天使。

    黃昏的風撲打在臉上,有種沁涼的舒爽,我齊肩的頭髮在風中飛揚著,遠遠的天邊綴著紅紅紫紫的璀璨顏色,邱昱軒輕脆的笑聲在風中飛散,我的嘴角緩緩的揚起一道弧線,單純的歲月總能輕易就感受到幸福的存在;因為年輕,所以純粹,所以什麼事都可以不在乎,所以沒有永久的悲傷,所以每一天都讓人覺得充滿希望。

    一直到後來,每當我心情不好時,總會憶起那個夏天的黃昏情景,憶起邱昱軒揚著天使般的笑容,歡愉的衝著我笑,憶起那段純真歲月,那些簡單純粹的快樂與悲傷,還有初生之犢的傻氣與勇氣;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重來一遍,但至少在記憶的某塊版圖裡,我還擁有這些珍貴的過去,那是促使我跌倒再爬起來的動力之一……是的,只要再加把勁,我知道我一定可以一一跨過那些生命裡的每道關卡。


  ◎喜歡一個人會讓人變得忐忑不安,想親近又怕太靠近會洩露了我喜歡妳的訊息,想保持距離又擔心妳會看不見我,所以我只能站在原地守護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0:09

◇ 你在我左心房 07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杜靖宇也開始出現在放學後的操場裡。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一群人集體行動依然是不肯安份的把上衣穿好,依然習慣走在十幾個人的最前頭像個帶頭的大哥,十分的流氣。

    有時他會跟他那群哥兒追著一顆籃球在籃球場跑來跑去他們打球時總是很吵,吆喝聲、叫囂聲、笑鬧聲……整個操場因為有他們的聲音變得很熱鬧;有時他們會一堆人坐在司令台上聊天,聊什麼我並不知道,但不管他們在聊什麼,總是可以笑得很大聲,好像很快樂的樣子。

    有好幾次,我因為好奇他們在為什麼事笑得那麼開心,而轉頭過去看他們時,卻觸見杜靖宇望向我的目光,那樣直勾勾的凝視,總讓我不知所措。

    好像被什麼東西撞到胸口一樣,心臟會突然用力抽動一下,於是我只能飛快的將眼睛移開,裝做什麼都沒看到,再繼續我的跳遠練習。

    可是漸漸的,只有杜靖宇在場的地方,我就會開始變得不自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那幾次的巧合讓我產生錯覺,我總感覺杜靖宇好像時時刻刻都在留意我的舉動。




    「欸!妳每天這樣跳來跳去的,不會很無聊嗎?」有一天下午,杜靖宇突然從籃球場那裡走過來,坐在離我不遠處的單槓桿子上,對我微笑著。

    他的眼睛閃亮亮的,像二顆太陽,閃著熠熠的光芒。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心臟卻老實的又跳亂了節拍,我到底是怎麼了啊?

    「妳根本方法就錯誤,妳知道嗎?」杜靖宇又說。

    我依然沒說話,不過這次他很成功的讓我把眼睛定在他身上。

    「妳助跑完後就只是跳,這樣根本就跳不遠,妳要練習起跳後,手跟腳就要盡量往前上方抬,然後兩手兩腳往前伸,快落地時,兩隻手要盡力往下壓,但兩隻腳還是要往前伸,這樣說妳懂嗎?」

    杜靖宇說得好專業,可是我卻聽得好模糊。

    「我示範一次給妳看好了。」杜靖宇看我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只好從單槓上跳下來,走到我身邊實地教學一次給我看。

    他先助跑一小段路,然後踩板、膝撐、起跳、騰空步、落地,就像一尾騰躍在海面的海豚一樣,一氣呵成的動作優美而動人,重點是……他真的跳很遠!

    「你……你怎麼辦到的?」他也沒有比我高多少,為什麼跳的距離卻是天壤之別呢?

    「就是用我剛才跟妳說的那種方式啊。」

    後來杜靖宇又在我做錯動作時示範了幾次正確動作給我看,慢慢的,我覺得自己也像一尾海豚了。

    「進步很多喔!妳也蠻有潛力的嘛。」杜靖宇笑得很開心,好像進步的是他似的。

    「都是你教的啊!」我偏著頭,衝著他笑,不知道為什麼,杜靖宇突然偏過頭去,我看見他的耳根一片赤紅。

    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某些事,於是氣氛變得好尷尬。

    「呃…那個……那個邱什麼軒的,他今天不來陪妳練習了嗎?」過了大約一分鐘,杜靖宇才又轉頭過來看我。

    「邱昱軒啦!」我蹲下身,用手指在沙堆上寫上邱昱軒的名字,又抬起頭認真的跟杜靖宇說:「這是他的名字,他有名有姓,你以後不要再叫他邱什麼軒了。」

    「妳很無聊耶,妳知道我在說誰就好,幹嘛這麼龜毛?」杜靖宇白了我一眼。

    「你才無聊咧!老是記不住他的名字,還亂沒禮貌的叫他邱什麼軒,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一次他的名字了,你還是記不住,真受不了你。」我搖頭。

    「妳又來了!」

    「什麼又來了?」

    「妳沒有發現妳真的很愛說教嗎?妳以後一定要去當老師,不然太埋沒妳的才能了。」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我沒好氣的瞪他。

    邱昱軒出現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我因為跟杜靖宇在辯論著學校裡某些無聊的八卦,以至於沒看到邱昱軒的出現,還是杜靖宇眼尖的先看到遠遠走過來的邱昱軒。

    「妳的白馬王子來了,我先閃人了喔。」杜靖宇雙手往後一撐,站起身來,不等我說什麼話的就往籃球場的方向跑去,在那裡,他那群朋友還精力充沛的追著那顆籃球跑,有幾個人發現他即將歸隊,於是故意似的大呼小叫著。

    我看著杜靖宇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中淡淡的漫出失落感,很微量的,可是卻很明顯的存在,我想我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

    「妳剛才在跟誰說話?我好像看到有個男生在這裡。」邱昱軒拉了拉他書包的帶子,臉上有一絲疲態,我想起他早上跟我說今天放學後要幫班上畫運動會加油海報,剛才他一定畫得很累很辛苦。

    「是杜靖宇。」我依然坐在地上,維持著剛才跟杜靖宇聊天時的姿態。

    「他?」邱昱軒忽然睜圓眼:「他來找妳幹嘛?又要找妳麻煩嗎?」

    「沒有啊。」我抱著膝,身體輕輕搖晃起來,像不倒翁。「他教我跳遠的正確方式,我之前都用錯方式了,他教我正確的,結果我用他的方法跳,一下子進步很多喔。」

    「真的嗎?有多進步?」

    「我跳給你看喔。」我站起身,順手拍了拍沾在運動褲上的沙塵,還朝籃球場那裡瞄了一眼,杜靖宇他們好像要解散了,我看到他們之中有好幾個人背著書包,打打鬧鬧的在聊天,其他人或坐或站的聚在籃球框架下,籃球場上現在已經沒有人在奔跑了。

    我又望見杜靖宇了,他的目光好像是朝我們這個方向看過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在人群中,杜靖宇好像顯得特別耀眼,我開始能在一堆人中一眼就辨認出他所在的位置。

    是因為我認識他的關係嗎?

    然後我在邱昱軒的注視下,用杜靖宇教我的方式做了一次急行跳遠的動作給他看。

    「真的跳得比較遠耶。」邱昱軒驚訝的看著我,接著又問:「那妳之前到底是怎麼跳的啊?」

    「鬼才知道我之前是怎麼跳的,我不是說過我只要跳得出去就要謝天謝地了嗎?我那時整個腦袋裡只有『跳出去』這三個字,可是剛才杜靖宇教我的方法裡並沒有這三個字,他說我如果能在空中跨步,可以跳更遠,可是我還不會,我有懼高症。」

    「這關懼高症什麼關係?」邱昱軒失笑。

    「只要我離地,就會有恐懼感,腳觸不到地總感覺不踏實,於是我會想快點回到地面,你說,當你一心一意只想觸地,你還會想多花那一秒或二秒的時間在空中跨步嗎?」我一本正經的神態。

    「謬論。」邱昱軒大笑起來,好像我講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似的。

    之後,我的跳遠距離一次比一次遠,我的進步開始明顯呈現;杜靖宇他們還是每天出現在操場上,最近他們開始踼起足球來,只要有他們在場的地方,總是吵吵鬧鬧的,他們很快樂,有時我會莫名其妙的羨慕起他們來。

    杜靖宇的成績並不是很好,我看過他的學校排名,總是在四百多名的位置,同級生總共有五百多人,他的成績真的不算好。

    可是他很快樂,他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跟我們不一樣,我們的成績如果退步,回家會被爸媽罵,想做什麼事,都要想想可能會發生的結果,不管是讀書或是做任何事,永遠都不敢冒險,只能尋求一種最安全的方式去進行,聽大人的話、做他們認為我們應該做的事,這樣的生活方法也許能讓人一生平安順利,可是這樣的人生太平淡,沒有驚奇、沒有刺激、沒有狂喜或狂悲的起落情緒。

    所以,我羨慕杜靖宇他們,就算被記過,他們好像也無所謂,他們只做他們認為對的事,他們過他們想過的生活,他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完全不用壓抑,書讀得不好也沒關係,人一生的成就關係不是決定在高學歷上,王永慶就是個例子啊。

    「我真的搞不懂你們欸!妳每天花那麼多時間去讀那些乏味的課本,背世界各國的首都,牢記每場慘烈的戰役,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妳又不是要做地理學家,也不可能去參與過去的那些戰役啊!」有一次,杜靖宇看我抱著書靠在教室外的欄桿上背書,走過來問我,他只是雲淡風輕的問,然而那些話卻結結實實的震撼了我。


  ◎看妳笑著,我的世界好像也被灑滿了快樂的魔法粉,空氣裡的每個分子都是愉悅的,如果可以,我想要盡我一生的氣力,永久維持妳孩子般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0:58

◇ 你在我左心房 08

  「邱昱軒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每天要花那麼多時間去唸那些書?我們也許一輩子也不可能跟任何外國人說話塹塾墐墋,凳劀劃劂卻要學他們的語言;我們也不可能回到過去,去看整個朝代的交替過程卻要熟記一堆人名跟重要史事;我們也許終其一生也寫不出半本書來,卻要背好多解釋名詞跟成語我不知道我們記那些跟我們人生無關緊要的事,到底有什麼意義。」杜靖宇短短的那幾句話在我腦裡持續盤旋了好多天,我找不到解答,卻沒辦法否認他的觀點。

    這幾天每到下午,天氣總是陰陰的,雲層變得很厚,厚到陽光透不進來,我似乎可以從空氣中聞到雨的氣味,然而天空卻始終沒降過半滴雨。

    邱昱軒因為我的一席話,而轉過頭來看我。

    「為了可以上好的大學,以後可以有好的工作啊。」邱昱軒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現在博士、碩士失業的人有一堆,有好的學歷不一定可以找到好的工作吧。」我皺皺眉。

    「其實……」邱昱軒低頭沈吟了一下,再抬頭時,他丟給我一個微笑:「其實我也覺得我們在做一件很蠢的事,就像妳說的,我們的確是在背一些跟我們人生無關緊要的東西,但這就是過程啊,妳知道得越多、涉獵的範圍越廣,妳的思考範疇就會比別人更寬闊,妳肚子的東西越多,別人就越不會看輕妳,妳知道『稻穗理論』吧?這就跟稻穗理論一樣,妳越飽滿,別人就會越覺得妳有價值。」

    有時我真的覺得邱昱軒就像一本字典,他可以解答我所有的困惑,也許他的答案並不完全正確,但至少他總能成功的釐清我一些盲點,在迷霧中為我點亮一盞燈,讓我找到繼續前進的路。




    運動會各項預賽項目在會前一個星期左右開始陸續展開,原本下課後就顯得冷清的操場,現在變得好熱鬧,加油聲、歡呼聲、叫罵聲,聲聲響徹雲霄。

    「張詠恩,妳看妳看!」戴淨亭搖著我的手臂,食指指向某個方向:「那個人好像是杜靖宇耶。」

    我順著戴淨亭指的方向看過去,操場中央正在舉行男生跳高乙組初賽,一堆人正圍著跳高海棉墊拚命喊加油。

    真的是杜靖宇!

    我轉頭過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好助跑完蹬腳起跳,很輕鬆的倒體過竿。

    現場響起一陣歡呼聲,杜靖宇站起來得意的笑笑,他才一跳下海棉墊,他那群難兄難弟馬上衝過去捶他的胸,一群人笑笑鬧鬧的站在一旁。

    「在看什麼啊?」早在昨天就已經比賽完甲組跳高預賽的邱昱軒,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面前,看看我,又轉頭去看我剛才在看的方向:「是杜靖宇嗎?」

    「才不是!」我急急否認,有種被識破的困窘。

    邱昱軒笑得很隨意,他用勾起的食指敲敲我的額頭:「不要發呆啦!我要去集合,等等要比賽了,妳來幫我加油。」

    我拉著戴淨亭陪我去站在跑道旁,跑道上排了一堆欄架。

    「邱昱軒等等要跑這個喔?」戴淨亭睜大眼,滿臉好奇。

    「嗯。」我點頭。

    「會不會跌倒啊?他要一邊跑還要一邊跳這個喔?萬一跌個狗吃屎要怎麼辦?」

    「應該……應該不會吧!」

    可是萬一等等邱昱軒跌個狗吃屎,我一定會笑到停不下來……唉呀!我心腸真壞!

    結果,邱昱軒不但沒跌個狗吃屎,反而以預賽第一名的姿態進入複賽。

    「怎樣?我跨欄的姿勢有沒有很帥?」沒多久,邱昱軒笑嘻嘻的跑過來。

    「有有有,你沒看到那堆女生全都用崇拜到不行的眼睛在看你嗎?」我用下巴向邱昱軒示意站在跑道另一邊的那些女生,她們正用既興奮又憤怒的眼神望著我們,當然,邱昱軒是讓她們精神振奮的對象,而我,卻是她們恨不得毀屍滅跡的公敵。

    「妳呢?妳的跳遠初賽過了沒?」邱昱軒又問我。

    「過了過了!」

    就這樣,我們都通過了初賽的測試,感覺像是夢一樣,之前花了好多時間來練習,結果就只為了短短的幾分鐘,甚至幾秒鐘的比賽。




    校慶那天,天氣很好,藍藍的晴空中看不見一片雲。

    我們站在我們的園遊會攤位前大聲吆喝著,今年園遊會賣冰的班級有好多班,為了要突顯出我們賣的冰有多麼的好吃、多麼的可口又衛生健康,我們班還派出好多位外勤人員到別班的冰店門口拉客。

    「張詠恩。」

    攤位外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過身來,瞧見杜靖宇跟他那群狐群狗黨站在我們攤位前。

    一時之間,我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天氣熱得要命,突然看見杜靖宇,我的臉似乎更燙更紅了。

    「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買冰,有沒有打折啊?」杜靖宇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衣服還是沒紮進去,笑的時候,眼裡好像有二個太陽,閃亮亮的。

    「當然沒有。」我們這是小本生意呢!打了折那我們要賺什麼?

    「唉唷!小氣的咧,好歹打個九折啊,不要這麼小氣咩。」

    我搖搖頭。

    「可以可以,算你們九折啊,那你們要幾碗冰咧?」我們班的副班長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笑容可掬的招呼杜靖宇。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副班長,這個人家裡是做生意的,看他的模樣倒真的挺有生意人的樣子。

    「張詠恩妳看看,做生意就是要像他那樣啦!像妳這樣,根本就不行。」杜靖宇向我撇撇嘴,接著對我們副班長說:「帥哥,請幫我們包十六碗冰,謝謝。」

    副班長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叫帥哥,看他笑得一張臉都快歪掉了,還偏心的幫杜靖宇他們多加好多料。

    「哎!副班長,你這樣不行啦!這樣我們會虧本啦!」我指著那一碗碗滿到連蓋子都快蓋不起來的刨冰,對我們副班長搖頭。

    「沒關係、沒關係,一年才一次的園遊會嘛!大方點,不要跟自己同校的同學計較咩。」平常小氣得要命的副班長,這回可反常的大方起來了。

    「妳等等不是要跳遠比賽了嗎?」拿冰給杜靖宇時,他忽然開口問我。

    「嗯,對啊!十點半要集合。」

    「那妳要加油喔!我會去幫妳加油的。」杜靖宇衝著我笑了笑,我的心臟卻突然漏跳了一個節拍。

    「呃……你……你也要加油。」我居然口吃了,其實我比較想說的是「杜靖宇,你不要來看我跳遠,我會緊張。」但我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好,我會。」杜靖宇把園遊餐券交給我後,提著冰又跟他那些兄弟打打鬧鬧的走掉了。

    望著杜靖宇的背影,我的心跳還是沒辦法馬上平復下來。

    我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開始會出現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情緒反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成長?我突然變得好茫然。


◎對我而言,妳的存在是一種必然的美好,而妳對我的意義,也不僅僅只是用「喜歡」二個字就能囊括,在愛情前面,我不是巨人,我願意為妳而卑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1:33

◇ 你在我左心房 09

  「喏,請妳吃。」還在大太陽底下望著杜靖宇的背影無意識的發著呆,邱昱軒卻晃一個塑膠袋朝我走來,袋子裡有二根黑輪、一支米血糕,他把塑膠袋舉到我面前。

    「你們班賣的?」我拿了一根黑輪,咬了一大口,嗯,味道還不錯。

    「對啊。」邱昱軒點點頭,笑著:「天氣熱得要命,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居然全數通過要賣熱食,可是,反應還不錯耶,剛才我站了半個鐘頭的班,居然賣了幾十根的黑輪米血出去,哈。」

    「都是女生買的嗎?」我口齒不清的問。

    「嗯……」邱昱軒想了一下,然後點頭:「好像是耶!而且有幾個女生買了之後,可能覺得很好吃,又跑回來買了幾次。」

    我聽了差點昏倒,這個人的神經真的不是普通的大條耶。

    他該不會真的不懂那些女生是衝著他的面子去他們班買東西的吧?

    「現在你們班的生意一定變得很不好。」我說。

    「為什麼?」邱昱軒呆頭呆腦的還聽不懂我的意思,我快被他打敗了。

    「你年紀還小,等你長大自然就會明白了。」我學老人家模樣的拍拍邱昱軒的肩,老氣橫生的對他說,卻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妳喔!」邱昱軒敲敲我的頭,也笑了起來。

    後來我弄了一碗冰請他吃,禮尚往來。

    邱昱軒伴著幸福的微笑,一口一口吃下那碗紅豆冰。




    跳遠比賽集合點完名後,我跟幾名選手被帶到比賽場地。

    沙坑旁圍了一些人,我一眼就看到杜靖宇,他和幾個他的朋友一起站在一旁,他那幾個朋友不知道在聊什麼,談論得很熱烈,但杜靖宇卻只是安靜的站在旁邊看著我。

    邱昱軒也在人群中,我看見有個站在他身邊的女生滿臉通紅的望著他吃吃傻笑,不過邱昱軒這個神經粗如電線桿的呆頭鵝一定沒有發現他身邊的異狀。

    太陽很大,我光站在太陽底下看排在我前面的選手跳遠,就熱得汗流浹背。

    終於唱到我的名了,我站在起跑點深呼吸,腦裡浮現杜靖宇示範跳遠給我看時的那種流暢動作,抬起眼在人群中搜尋到杜靖宇的臉,他只是揚著淡淡的笑,嘴巴無聲的說了二個字。

    我低下頭,學他的嘴型把那二個字再重新說了一遍,然後笑了。

    加油!杜靖宇的鼓勵釀成一股求勝的力量。

    於是我邁開腳步開始起跑、踩板、膝撐、起跳,像一尾海豚騰空飛躍起來,這一次,我跳得比平常任何一次練習時都還要遠。

    一揚頭,我看見杜靖宇瞇著眼笑得好燦爛,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整個都輕盈起來,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了。

    比賽結果,我居然拿下第二名,我覺得這個名次應該是杜靖宇的。

    下午是男子跳高決賽,邱昱軒跟杜靖宇都要出賽,我站在人群裡,看著選手們的表演,邱昱軒站在選手區做軟身操,杜靖宇則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邱昱軒的動作很流暢,連助跑的半圓弧度都跑得很漂亮,他一過竿,現場馬上響起一群女生的歡呼聲。

    桿子一直往上升,選手也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淘汰,最後只剩下五名選手在爭名次。

    邱昱軒跟杜靖宇都順利進入決賽,越來越多人圍過來看,一陣又一陣的加油聲,讓整個比賽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

    我站在人群裡,目不轉睛的望著他們二個人,心裡不斷祈禱跳竿不要掉下來。

    當桿子升到一米四十時,被淘汰到只剩下三個人。

    杜靖宇還是跳得很輕鬆,每次他要起跳前,目光總會飄向我在的方向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搜尋到我的身影,但只要他眼光移向這邊來時,我總忍不住的心跳加速起來。

    「一跳不過。」桿子在邱昱軒倒體過竿,卻不小心的讓鞋子輕輕一碰後,搖晃了二下,掉落在綠色的軟墊上。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聲,我的手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緊張地握緊了。

    邱昱軒,加油啊。

    我在心裡喊著,臉頰因為止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而微微灼熱著。

    邱昱軒從綠色墊子上站起來,他走下來,從人群裡找到我注視他的眼睛,像知道我的擔心一樣的想安撫我緊張情緒似的對我眨眨眼,又頑皮的吐了吐舌。

    像在告訴我:別擔心,我等一下就會跳過去了。

    我抿著嘴,唇角淡淡地揚成一道完美的弧線。

    二跳時,邱昱軒努力的躍起,用力的把自己的身子往空中拋,完成一場完美的演出。

    相較於邱昱軒,杜靖宇的身體彈性好像好得許多,他過竿時,身體總跟竿子保持著某種程度的距離。

    「三跳不過。」當桿子升到一米六十時,邱昱軒終究還是被淘汰了。

    「你們二個都破學校記錄了,杜靖宇,你還要跳嗎?」裁判揚著聲驕傲的宣佈,好像要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今年的一年級生裡有二個厲害的跳高人物。

    「我再試試看好了。」杜靖宇躍躍欲試的說。

    最後,杜靖宇以一米六五的高度創下學校新的跳高記錄。

    頒獎典禮在所有運動項目都結束後才舉行,我們在頒獎前二十分鐘,全被叫到司令台旁集合。

    「我有看到妳站在人群裡。」在走路去集合的途中,我遇到杜靖宇,他走到我身邊來,壞壞的笑容很迷人。

    我的心跳又壞了。

    「邱昱軒跳一米四十時,一跳不過,妳那時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我才沒有。」

    「幹嘛否認?喜歡邱昱軒又不是很丟臉的事,更何況你們二個人感情那麼好,難道妳不知道學校裡很多人都以為妳跟邱昱軒是男女朋友嗎?」

    「邱昱軒才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只是鄰居。」我急急的否認,心裡漾出著急的感覺,像不想讓杜靖宇有任何誤會似的想為自己解釋,我覺得自己好奇怪喔。

    「是嗎?」杜靖宇瞇著眼笑得好曖昧,我的臉被他盯得火辣辣的發燙起來。

    「你們真的很奇怪耶,我才沒有喜歡邱昱軒,我跟他本來就純粹只是鄰居,是沒有男女感情的好朋友而已,偏偏你們每個人都喜歡用思想不純正的有色眼光看我們二個,那樣再單純的感情也都被你們看得複雜了。」我有點生氣的說。

    杜靖宇聳聳肩,還是用他那雙像隨時都會讓我墜入的深遂眼眸望著我。

    「其實這樣也好。」杜靖宇緩緩的說著那後來字字都在我心版上敲成絕響的話:「知道妳的感情沒有歸屬,我也就不用老是抱著戰戰兢兢,要跟別人一決高下的心情,辛苦的去博取妳的注意力了。」



◎最近我總想著妳說的話,妳說喜歡一個人,那種感情應該是反覆醞釀、細心琢磨後的精粹;卻不知道我對妳的戀慕,從見到妳的那一秒起,就開始醞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2:04

◇ 你在我左心房 10

杜靖宇的話弄得我不知所措怔怔然的說不出半句話,不想看他總是輕易就能讓我臉紅心跳的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才能讓自己的心態自然一點只好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子;直到邱昱軒來,才稍稍解除那團尷尬的氛圍。

邱昱軒站在我身邊好像沒察覺出什麼異象的跟我說話,我心不在焉的用「嗯嗯啊啊」的語助詞敷衍性的回答他眼角卻用每分鐘三到四次的頻繁速率,偷偷的瞄著杜靖宇。

頒獎時,我們一起被叫到台上,雖然我跟杜靖宇中間隔了幾個人,但我還是覺得不自在,可能是心理作祟,我總感覺杜靖宇的眼神仍有意無意的瞟向我。

後來的後來,我跟杜靖宇還是沒什麼交集,像是二個不同世界的人一樣,我還是在我的D棟大樓安份的當個乖寶寶,偶爾上課會遲到,再討好似的幫老師跑腿討嘉獎;杜靖宇還是一天到晚夥同他那群朋友在校園裡晃來晃去,常常下課

時間,只要我靠在教室外那道紅漆斑駁難看的欄桿跟同學聊天時,總會看見他們從C棟跟D棟大樓中間的步道走過,每一回,杜靖宇都會抬起頭來往上看,望見我時,會給我一個開朗的微笑。

但是往往,我都會恓惶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匆匆的低下頭,任由臉上的燥熱恣意擴散,再讓心底揚起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莫名快樂。

時間過了好幾個月,我跟杜靖宇還是二條平行線,沒有交叉,或許一輩子也不可能重疊,曾經短暫的交會,也許只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小點光亮,成就不了永遠。

國二的功課,很明顯的比國一時重得多,還多了一科讓我頭痛的理化。每次只要拎著理化考卷回家,想到要面對爸爸嚴酷的臉,跟媽媽傷心欲絕得彷彿自己的孩子是白癡的表情,我就會覺得天地像要毀滅一樣。

「要不要去補習?」有次邱昱軒在回家的途中問我。

「補什麼?」

「理化啊。」

我安靜著,雖然我其他科的成績不算十分突出,但也沒像理化成績糟成那樣。

「我陪妳去補習吧!這樣妳就有伴了。」下一秒,邱昱軒望著沒說話的我說。

「你理化成績已經很好了,這次段考,你的理化不是全校第一名嗎?那你還補什麼習啊?」我好沮喪,邱昱軒的成績總能很輕易就讓我相形見拙。

「好還要更好啊。」

就這樣,我跟邱昱軒參加了學校某個傳說理化教得出神入化的老師的家教班,一個星期去上二天課,補習費卻貴得要命。

好在,補習費雖然貴,但貴得還有那麼一點價值,我的理化終於有一點起色。

「你看你看,比上次段考進步了十二分耶。」我揚著自己的考卷,笑嘻嘻的跟邱昱軒炫耀。

「哇,妳好厲害喔!真的耶。」邱昱軒配合我,假裝驚訝的說,接著他就開始潑我冷水:「可是這次的考題本來就比較簡單,全校的理化平均分數比上次多了十幾分,妳這樣算有進步嗎?」

「邱昱軒!你真的很討厭耶,就算平均分數往上拉,那又怎樣?我不知道就好了啊,你幹嘛要提醒我?」我豎起眉,瞪著這個沒情調的傢伙。

邱昱軒沒回話的笑得很賊,下一秒,他就在我拳頭揮出之際摀胸哀嚎了。

「妳這個暴力女!」他哇啦哇啦的邊叫邊追著我跑。

我邊跑還邊回頭對他做鬼臉,然後在他的「小心」聲中,撞上一個硬梆梆的胸膛。

「噯!很痛耶。」杜靖宇撿起被我撞掉的課本,皺著眉對我說。

我站在他面前,舌頭卻打了個死結,臉頰飛快的又灼熱起來,為什麼我只要面對杜靖宇,就會有這麼奇怪的情緒反應?

「老師沒教妳撞到人要說對不起嗎?」杜靖宇又說。

「對……對不……對不起。」我居然結巴。

「還有,訓導主任說走廊是用來走路的,不是讓妳跑步的地方,校規妳都沒有在看嗎?訓導主任一天到晚在宣導,妳都把它當口號嗎?」杜靖宇好厲害,居然把訓導主任的台詞背得滾瓜爛熟。

我笑了起來,一笑,心裡好像就不再那麼緊張了。

「妳笑什麼?」

「笑你啊!竟然能把訓導主任的話背得那麼熟,是不是常被主任抓去罵?」

杜靖宇竟然臉紅,他看著我,笑得有些靦腆,這樣的他讓我覺得好新奇,這個人竟然也會臉紅,我以為他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面不改色的呢。

邱昱軒跑過來問我有沒有怎樣,我搖頭告訴他我沒事,他又代我向杜靖宇賠罪一次。

「她很兇,恰得要命,打人時力氣大得嚇人,你被撞到一定會內傷,下次看到她要盡量離她遠一點,第一次被她撞到可能只是內傷,第二次也許小命會不保。」邱昱軒居然若無旁人的對杜靖宇說我的壞話。

「邱昱軒!」我吼他,這人怎麼這麼沒規矩,他不知道講人家的壞話要偷偷的說嗎?在當事人面前說他壞話,是很沒禮貌的事呢。

「你看你看!」邱昱軒像得到印證一樣的又對杜靖宇說:「她一定是獅子投胎轉世的,前輩子住在河東。」

「河東獅吼啊?」杜靖宇說完後,哈哈大笑起來。

「邱昱軒,你不想活了嗎?」我狠狠的賞邱昱軒幾顆拳頭,邱昱軒躲也不躲,只用他的手巧妙的化解我的蠻力。

不一樣了!邱昱軒變得不一樣了,他的力氣變得好大,以前我打他,他都會痛得唉唉叫,卻沒什麼力氣抵擋,為什麼現在他的力氣卻比我大得多?

「妳幹嘛?一臉癡呆樣。」邱昱軒看見我傻住的表情,好奇的問。

「你的力氣變大了。」

「妳耍什麼呆啊,他是男生啊,力氣當然比妳大。」回答我的是杜靖宇。

「可是以前我打他,他都只有挨打的份,根本就沒有力氣阻擋。」我還是想不透。

小時候的邱昱軒,又瘦又小像發育不良一樣,那時我長得比他高,跟他站一起時會很明顯的看出我的體格比他壯碩許多,二個人一起玩時,大人們總是提醒我不可以欺負他,有時跟他拌嘴,我氣不過時忍不住就想用暴力解決事端,往往邱昱軒都會被我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狂哀嚎。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高慢慢的超越過我?他的肩膀長?了,不再瘦小得像非洲難民;他的力氣也變大了,除非是偷襲他,不然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原來男女生長大後的差別,除了身體的成長變化、除了聲音上的差異點之外,還有更多更多不一樣的地方。



◎男生與女生的世界,總是不盡相同,我們用不一樣的語言、不一樣的生活態度與方式、不一樣的價值觀,唯一相同的是,對愛情奮不顧身的那份傻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2:43

◇ 你在我左心房 11

  國二的課程明顯比國一沈重許多。

  我們導師是個女生她每天總耳提面命的交待我們要認真點,考上好的學校才會有好的未來現在辛苦點沒關係,吃得苦中苦摠摧摦摥,蒗蓖蒸蒻才能成為人上人。

  導師的老公也帶二年級,不一樣的是她老公帶的是子弟班。

  所謂的子弟班,就是整班幾乎都是一些厲害的人聚在一起大部份都是些老師的孩子,也有一些是醫生的孩子,或者他父親在地方上很有名氣的人。

    帶子弟班是很辛苦的事,校長、全校的老師,包括家長會,全部都在看他們的表現,學生成績考得好,大家就說這一屆的學生素質很好;學生成績考不好,大家就會把罪全都推到所有科任老師及導師身上去。

    我們導師一天到晚都把我們拿來跟子弟班比,我們私下都在猜說大概是他們夫妻感情不好,我們導師才會希望我們班的成績贏過子弟班,這樣她在她老公面前可能就能講話大聲點。

    總之,國中的生活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水深火熱。

    我是個很習慣早睡,每天固定要看八點檔電視的人,國一時還好,家裡對於我對八點檔的狂熱倒能睜隻眼、閉隻眼的不加以干涉,對於我十點上床睡覺也沒太多的微詞,但一上了國二,瞬間風雲變色。

    首先,不能再看八點檔。要看電視?可以!七點的新聞可以看一下。

    再來,房間門不能鎖,十點不能上床睡覺。累了?當然可以睡一下,但鬧鐘自己調好,小睡時間以一個小時為限,鬧鐘一叫,全家人都會衝進來輪番挖你起床讀書。

    要是忘了調鬧鐘呢?不用擔心,依照我爸跟我媽幾乎每小時一次的巡房機率,他們一定不會讓你有太多時間跟周公纏綿。

    「水深火熱」跟「痛不欲生」,是我國中時最快學會的二句成語。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打來要找我的電話。

    不管是男生或女生,只要一打電話來,我爸或我媽一定嚴格盤查,包括對方的姓名、班級、找我的目的,有時我爸會更誇張的連對方家是在做什麼的都問,在把對方家祖先八代都問過一次後,才酷酷的說:「張詠恩不在,你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轉達。」

    而往往,我都剛好在我爸媽身邊;看他們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我心裡總會冒出憤怒的感覺。

    唯一有免死金牌的,就只有邱昱軒。

    我實在不想恨自己的父母親,可是有時他們的作為,又讓我覺得自己很不受尊重,那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常常讓我有種泫然欲泣的衝動。

    我本來就不是那種凡事都會乖乖聽話的小孩,個性裡有潛在的叛逆性格,雖然表面看起來乖乖的,也不會跟爸媽頂嘴,可是骨子裡就不一樣了,有時會故意做出他們不喜歡我做的事。

    當然,為了不討皮痛,那些不聽話的事,我也只敢偷偷的做。

    比如:偷看小說、漫畫,或者是塗鴉。

    小說跟漫畫當然只敢在學校偷看,要是在家看,肯定是要鬧革命的;班上同學有時會帶課外書到班上傳閱,我會藉機借來看一下,好在我們導師雖然嚴格,倒還不會搜我們書包,所以一直沒出什麼岔子。

    我在家很悶,跟其他兄弟姐妹們不會聊心事,也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心情不好就會想寫些什麼東西,通常都是些內心自我的對話,有時寫著,眼淚就會開始不爭氣,常常寫完、哭完,紙上的字跡也早就模糊成一片,渲染成深深淺淺的藍。

    哭的時候,耳朵要放機靈點,隨時都要留意有沒有人走過來,不能讓家人看到我掉淚,不然準會問個沒完沒了。

    總之,什麼都要壓抑的日子,很辛苦。

    心底的叛逆要壓抑、沮喪的心情要壓抑、喜歡一個人的感覺要壓抑、連累了想偷懶一下的小小任性,也要壓抑。

    勵志書上寫的:「我們做自己的主人」這一類的話,基本上我覺得那都是騙人的。

    如果你凡事都隨心所欲,長輩們一定會罵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我以為我的國中生活會這樣一直下去,乖乖的聽話,唸書唸到把精力都搾光,努力的考一間父母親都滿意的學校,走他們覺得應該走的路,一輩子當個聽話的乖寶寶。

    真的,我真的是這樣以為的,如果後來我沒有放縱自己的任性,任由杜靖宇這樣橫衝直撞的跨進我的世界,我幾乎就要以為那種被安排好要走的路,會是我一生最無力抗拒的宿命,即使心裡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可能有那種站出來跟全世界反抗的勇氣。



    那天下著雨,很細很細的毛毛雨,天空並不灰暗,陽光只是被檔在厚厚的雲層外,但你抬頭看時,仍能確定太陽的位置,只是它變成一個透著微光的圓球,並不耀眼。

    我照例的上每個星期二天的理化家教課,那陣子流行感冒,邱昱軒也追流行的去趕搭順風車,沒跟我去補習。

    我沒撐傘,一個人騎著腳踏車,提早到補習班,停好車子後,又不想太早進去教室裡,遲疑了一會兒,決定到附近的書局去逛逛。

    從補習班的巷子走出來,才剛要過馬路到對街的書店去時,在路邊,有人喊著我的名字。

    「張詠恩。」聲音並不太陌生,卻也無法讓我一聽就馬上想起對方的長相。

    我尋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看到杜靖宇斜背著一個大書包,手上抱著一疊東西,站在路邊衝著我笑。

    細雨斜斜的打在他身上,他卻絲毫不在意,額前的頭髮沾著雨水,看起來卻有幾分灑脫的調性。

    看見他的一瞬間,我的胸口突然一窒,有些呼吸不順暢。

    「妳怎麼會在這裡?放學沒回家啊?」杜靖宇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向我,一點也沒察覺出我心裡的驚慌。

    我始終搞不清楚自己對杜靖宇的感覺是怎樣,但我肯定那跟我對邱昱軒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我面對邱昱軒時,不會有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我跟邱昱軒說話時,即使靠得再怎麼近,也不會心跳加速;我看見邱昱軒時,會自然而然的就走向他,不會有什麼遲疑。

    可是杜靖宇不一樣!

    杜靖宇總讓我懷疑自己患心臟病,跟杜靖宇說話,常會讓我有下一秒我可能就會昏倒的感覺;看見杜靖宇,我會楞楞的站在原地,然後手腳會瞬間變冷、耳根還有臉畔會灼熱,有時他不小心靠得太近,我的身體會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著。

    我想走近杜靖宇,但卻又下意識的想避開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給我一種太危險的感覺,好像一旦我太靠近了,就會整個人被吞噬掉一樣。

    我不懂得這樣的感覺是怎樣,教科書上沒教,也沒有同學可以跟我模擬演練,或者分析狀況給我聽。

    「我…我在這附近補習。」杜靖宇一走近,我身邊的空氣似乎都被他吸光了似的,我又開始緊張起來。

    「補什麼?」幾個國中生從我們面前走過,杜靖宇抓起手上幾張紙,塞給他們。

    「理化。」我偷偷的趁杜靖宇沒注意時深呼吸,希望他不會看出我的緊張。

    「我理化也不好。」杜靖宇抓抓頭,笑得有些靦腆:「不過其他科也都很爛,所以沒辦法突顯出理化成績有多糟糕,哈。」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但是心裡,卻暗暗的羨慕著這個好像什麼事都可以不在乎的杜靖宇,至少他的笑,是真正發自內心的,不像我,有時都要戴著虛偽的面具,在長輩面前假裝自己很快樂,是個沒有煩惱的小孩。

    我覺得自己比杜靖宇可憐,他是在扮演他自己的角色,而我,卻是在扮演大家希望我扮演的角色。


   ◎妳說,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不是誰先排隊就可以拿到愛情先發權;這些我當然都知道,但是妳卻不能明白那種被插隊後,被愛情遺棄的龐大失落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3:21

◇ 你在我左心房 12

  「妳幾點上課?」杜靖宇看了一下自己的腕錶。

    「六點。」

    「那還有半個鐘頭妳幫我一下,等等我錢分妳一半。」他說著就把手上那一疊厚厚的紙分了一小部份給我。

    「這是什麼?」我下意識的接過他遞過來的紙,眼睛盯著他。

    「宣傳單。」杜靖宇說著又發了幾張給路人,然後轉頭過來望著我笑。

    我抽出其中一張宣傳單起來看,是補習班在招生的廣告大意是說那是一間讚到不行的補習班,有讚到不行的硬體設備,讚到不行的師資,還有讚到不行的升學率。

    當然,這麼讚的補習班,免不了有讚到連你爸媽都要罵三字經的補習費!

    「你怎麼會來發這個?」我挺好奇的,感覺杜靖宇跟發宣傳單這種事,根本就劃不上等號,他應該是那種在操場跑來跑去,或者跟他那群看起來都不像善類的兄弟,在街上四處逛來晃去的人,也許心情不好,還會抽個煙,或打場撞球什麼的。

    「無聊啊,剛好有這種打工機會,就來嚕。」杜靖宇雲淡風輕。

    「好賺嗎?」我學他把手上的宣傳單硬塞給走過的路人,附贈一枚微笑。

    「一疊五百元,我拿了二疊。」杜靖宇掀開他背的包包,我看見包包裡還有一堆宣傳單。

    「如果發不完,要怎麼辦?」

    「那就拿回家當資源回收紙啊。」

    「老闆不會罵人喔?」杜靖宇臉上沒啥表情,我倒像土包子一樣的大驚小怪。

    「開玩笑的啦!」杜靖宇笑笑:「我沒那麼惡質,拿人家的錢,我就會把事情辦好,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就這樣,我們一邊聊天,一邊發宣傳單。

    站在杜靖宇身邊,我還是有些緊張,但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嚴重了,可能是因為不斷的講話,就能沖淡一些讓人不知所措的情緒。

    「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其實我想問他的問題何止一個?

    「什麼事?」

    「你那次為什麼要打架?」這個問題,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他了,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一群男生冒著被學校記過的處分,也非要打架不可。

    杜靖宇先是一楞,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喂!你笑什麼嘛?」我有些嗔怒,這個人真沒禮貌,笑這麼大聲會害我覺得自己好像問了一個很沒營養的問題似的。

    「妳很好奇嗎?」

    在杜靖宇的注視下,我拚命的點頭。

    「那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事後想想,那時的行為真的蠻幼稚的。」

    「女人啊?」我重覆著這三個字,突然有種小說情節搬到現實生活的錯覺。

    「不是我的女人。」杜靖宇出聲強調,像要撇清什麼關係似的。「是我朋友喜歡的女生,應該也不是他女朋友,那個女生跟那天被我們圍在人群中央的那個男生走得很近,好像感情很好,我朋友吃醋,就說要給那個男生一點教訓;只是後來才發現,一切都是誤會一場,那女生根本也沒喜歡那個男生,當然,她也不喜歡我朋友。」

    杜靖宇笑得很隨意,細雨已經讓我們二個人身上都呈現半濕狀態,偏偏沒有人想移動腳步去躲雨。

     我想待在杜靖宇身邊,多一秒是一秒的私心渴望著,但這樣的任性,我只能放在心底。

    我已經太聽話了,生活裡沒有主自性的順從所有的安排,但這一刻,可不可以就這樣放縱自己的心,任性的去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我想只要沒有傷害到其他人,應該都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吧。

    「誰知道,剛好就遇到一個雞婆,唉!」杜靖宇說完,又戲謔的瞄了我一眼。

    「什麼雞婆?」我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哇哇大叫:「本來打架就是不對的,都這麼大個人了,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要訴諸暴力的?」

    「妳看妳又來了,這麼愛說教。」杜靖宇搖搖頭,嘴角還掛著笑意:「真想不透那個邱什麼軒的怎麼受得了妳。」

    「邱昱軒啦!你怎麼每次都記不住他的名字?」

    「好啦!邱昱軒、邱昱軒、邱昱軒……」杜靖宇搖頭晃腦的裝出怪里怪氣的聲音,唸著邱昱軒的名字,搞得我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你很天才耶!邱昱軒要是聽見你這樣叫他的名字,不氣到吐血才輸你。」

    「我要先把他的名字記住啊,免得改天又被妳糾正,還要被妳笑。」杜靖宇一臉正經,但他越是這樣,我就笑得越大聲。

    「明明不是你喜歡的女生,你幹嘛也出手打人?重朋友義氣也不是這種重法吧?」

    放學時間,學生特別多,才一會兒光景,我們手上的宣傳單已經分掉一疊。

    杜靖宇不讓我拿太多宣傳單,他說他力氣大,傳單讓他抱著就好,我只要站他身邊,看到有人再從他手上取幾張傳單發出去就好。

    那是杜靖宇對我體貼的方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每個女生都這麼溫柔,但至少我已經被感動,心底揚起一絲歡愉的喜悅。

    「妳哪隻眼睛看到我打人了?」杜靖宇反問我。

    「你沒打人?」我的聲音稍稍拉高幾個音:「你沒打人怎會被記過?」

    杜靖宇笑了笑:「妳問太多了,很多事情,妳可以知道,但不需要了解。」

    「可是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任何一切事情……」話才一衝出口,我馬上後悔了,看著杜靖宇望著我,笑得頗有居心的臉,我突然很想一拳打昏自己。

    於是我迅速的把眼光移開,不看他,飛快的心跳卻仍無法稍稍止緩。唉,真受不了自己的嘴巴,怎麼總是關不住,常會衝口就把心裡的話宣洩得毫無任何隱密性?

    「我不會因為感情的事情打人,就算我很喜歡一個女生,我也不想讓她有所為難,如果她喜歡上別人,我也不會強留她在我身邊,尊重她的任何決定,也是愛她的一種方式。是我的,走不掉,不是我的,留不住。」我轉頭過去看杜靖宇時,他並沒看我,他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笑容跟表情都是淡淡的,淡到你幾乎要感覺他似乎是面無表情一樣。

    「再說,那是我朋友的感情事,我本來就沒有插手的餘地,只是那次被主任叫去時,沒人敢承認是誰先動手打人,主任舉著一根跟他姆指一樣粗的藤條,威脅我們如果沒有人要承認,他就要一視同仁的每個人都先打二十下,我們裡面有人根本就是無辜的,他們是被拖去看熱鬧,那時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就這樣站出去,告訴主任是我先動手打人的,所以才會被記大過,我以為我這樣做能夠讓其他人不用被處分,可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主任他並沒有守信,我們那群人裡,還是全都被他用藤條打過,只是有的只被打幾下,我跟那個男生都被打二十下。」

    「很……痛嗎?」我的聲音像洩氣的皮球一樣,很虛弱、很低微,鼻頭有些酸酸的,心疼杜靖宇挨揍的情緒從心底漫溢出來。

    杜靖宇斜睨了我一眼,陽光般的笑容又從臉上綻放出來:「當然很痛。」

    「對不起啦,我……」雨停了,但我的眼眶卻開始潮濕。

    「笨蛋!」杜靖宇突然伸出他的右手,輕推我的頭一下,還是笑:「妳幹嘛露出這麼娘娘腔的表情,真不習慣,我還是喜歡看妳張牙舞爪的樣子,有活力得多。」


   ◎也許對我來說,愛情是一道太難解的習題,我沒有很好的反應能力,也沒有超強的悟性,所以即使再怎麼努力,還是走不進妳心裡的那個位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3:56

◇ 你在我左心房 13

  我應該要跳起來哇哇叫或者反駁杜靖宇,說我才不是那種脾氣暴躁的女生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這樣站在原地望著杜靖宇心裡痛痛的,喜歡他的情緒像癌細胞一樣,恣意在心底漫延擴散。

    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喜歡杜靖宇他並沒有長得像邱昱軒那麼好看,功課也沒有特別好,操行分數好像只能勉強維持在及格邊緣,好幾次聽見他跟他朋友說話時,每句話裡幾乎都會加上「Shit」或者「Fuck」這類的語助詞。

    而且他身上有股危險的氣質,壞壞的,卻很吸引我。

    也許是我之前的生活環境都太單純,遇到的人都是像邱昱軒這類的人,總是安份守己的乖乖唸書、乖乖生活,循規蹈矩的從不讓人擔心。

    可是杜靖宇不一樣!他會打架、會挑戰校規、不喜歡把制服紮好、常常被訓導主任召見或記過,卻仍能每天開心的過日子;而且他是以那麼具衝擊性的方式,出現在我的人生舞台上。

    因為他的出現,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或邱昱軒一樣,會乖乖的接受大人們為我們安排的一切;不是每個人在面對學校不合理的要求時,都能像我們一樣忍氣吞聲。

    對我而言,杜靖宇像個發光體,能迅速吸引住我的目光。

    一開始,我只是會去注意他,羨慕他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羨慕他的書包總是輕得像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羨慕他可以跟他的朋友如入無人之境的在球場奔跑呼嘯,羨慕他可以不把升學當成一回事的繼續玩著。

    真的,最初他可以引起我注意的,就單單只是他隨心所欲的生活方式,因為我沒有辦法像他那樣,所以看著他,總會龐大自己的悲哀。

    到後來,我發現杜靖宇不一樣了。

    他除了玩,也有自己堅持的事,他的毛筆字寫得很好,每次校內的書法比賽,幾乎就像是他跟邱昱軒的較勁賽,第一名跟第二名,永遠都是他們二個人;杜靖宇的體育也很好,曾經代表學校出去參加過二次田徑比賽,二次都拿了名次回來。

    但這都不足以讓對他動心。

    真正讓我動心的是,每次,只要遇見他,他總是用一種異常認真的神態看著我,一次又一次的,終於造就我心裡的化學變化。

    後來化學反應越來越大,頻率隨著遇到他的次數而逐漸頻繁起來後,我才驚覺自己似乎就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我並沒有完全淪陷,不過我想,大概也快差不多了。




    後來,我沒有拿杜靖宇硬塞給我的錢,杜靖宇有些生氣。

    「改天你請我吃東西就好了啦。」丟下這句話,我朝杜靖宇揮揮手,奮力的跑回補習班,但想哭的情緒卻在轉身的那一刻,徹底崩潰。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回事嗎?

    一切都很懵懂,想接近又怕被拒絕,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晃晃蕩蕩的好難受。

    那天的理化課,我完全沒有把課程聽進耳裡,整個人像呈現真空狀態一樣,聽不見也看不見任何身邊的一切。

    因為拖著一身溼的進教室去上課,補習班的冷氣又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回家後,我發了一場高燒,躺在床上昏昏沈沈的睡了二天。

    我不緊張功課進度落後,倒是我爸跟我媽,成天叨唸個不停,好像我生個病是我自願受苦一樣,我煩得要死,沒去上課這二天,我躺在床上哭了好幾次。

    整天唸書,我已經厭煩了,為了升學,我放棄的東西難道還不夠多?不看電視、不煲電話粥、不逛街、沒有任何娛樂生活的把所有重心都放在課業上,難道真的還不夠?真的不夠嗎?

    現在居然連生個病,都像罪大惡極一樣!

    我好沮喪,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的價值又在哪裡?

    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像杜靖宇那樣,隨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歡的事,確切的讓別人看見我存在的價值,而不僅僅只是靠成績單才能證明。

    「妳好點沒?」請病假的第二天晚上,邱昱軒來我家看我,一見面他就關心我的身體狀況。

    「燒退了。」看見邱昱軒,連續二天來鬱悶的心情終於稍稍褪去,我淡淡的揚起笑容:「應該明天就可以去學校了。」

    「喏,這個給妳。」邱昱軒遞給我幾張A4的紙,上面寫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

    「是什麼?」我看著紙上的文字,哇,是理化的重點整理欸!

    「理化重點,我今天晚上去上課時整理的,上次我沒去的那堂課的重點,我也跟同學借來抄了,我想妳那天身體可能不舒服,說不定重點沒整理,就順便整理了一份給妳。」邱昱軒貼心的說。

    「邱昱軒,你真是個好人。」我真心的說。

    邱昱軒盯著我,看了幾秒鐘。

    「好好的,妳生什麼病?」他說。

    「還不就跟你一樣,想趕流行啊。」

    「神經喔!妳看看妳,才生病了二天,整張臉就又變尖了,都沒在吃嗎?」邱昱軒觀察入微的蹙著眉說。

    的確,這二天,我胃口總是不好,不知道是感冒的關係,還是心情不好吃不下。

    「有嗎?」我故意裝做若無其事的摸摸自己的臉,擠出微笑:「瘦才好啊,你不知道現在很流行骨感美女呢,大家都一窩蜂的搶著減肥,大把大把的錢都當成廢紙一樣的亂撒,我沒花錢就瘦下來,真的是卯死了。」

    邱昱軒望著我,並沒有因為我無厘頭的一席話,而被我逗笑。

    「並不好笑耶,張詠恩。」他說。

    「是嗎?」我收起笑,換上一張豎著眉的晚娘面孔,瞪著他:「是病菌趁你生病的那幾天,把你的幽默感吃掉了嗎?」

    這會兒,邱昱軒反而笑了。

    「這句比較好笑,張詠恩。」

    「你真的有神經病耶。」我斜睨了他一眼,受不了他誇張的笑,忍不住抓起一粒抱枕丟向他。

    邱昱軒擋下我丟過去的抱枕,用手抓著抱枕的一角,開始朝我襲擊,我邊躲還邊找了顆抱枕當武器,開始絕地大反攻。

    就這樣玩了一陣後,邱昱軒先舉白旗投降。

    我裝做沒聽見他在那裡一直叫「停停停」的聲音,乘勝追擊的拿抱枕朝他猛K,像跟他有八輩子仇恨一樣。

    邱昱軒搶過我的抱枕,糾著眉看著早就笑彎腰的我說最毒婦人心。

    經過這一笑一鬧,連日來那股壓在心頭的悶氣,奇蹟似的一掃而光。

    「妳這樣的笑容,美多了。」邱昱軒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什麼意思?」

    邱昱軒笑而不答,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卻將我一頭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邱、昱、軒!」我跳起來準備復仇。

    邱昱軒卻站在我面前哈哈大笑起來。

    「張詠恩,妳活蹦亂跳的樣子,真的是有魅力多了,記住了,下次心情不好記得跟我說,不要一個人這樣胡思亂想,妳整張臉皺在一起的表情,真的很醜。」

    我原先高張的氣勢,在聽見邱昱軒說的這些話後,瞬間全洩光了。

    為什麼邱昱軒只要一眼就能知道我心情的好壞程度?即使是我再怎麼努力偽裝,好像仍逃不過他的眼睛,這到底是為什麼?

    當然後來,邱昱軒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他可以這樣一眼就看透我,他只是朝我揮揮手,說他想回家了,卻將這個像謎一樣無解的大問號留給我。


   ◎妳的心是一座巨大的迷宮,我不斷的在裡面迷失,一次又一次的闖入悲傷的絕境,沒有指標的路徑,我不知道哪個方向才能通往密碼的開啟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4:56

你在我左心房 14

  除了邱昱軒另一個關心我身體狀況的人,是杜靖宇。

    生過病上課的第一天我在抽屜裡看到一張從筆記本裡撕下來的活頁紙,折得四四方方的紙上槉槆榹榕,膃腿膂膈大剌剌的寫著我的名字。


     接連二天經過你們教室,妳的座位空蕩得讓人不安問了你們班上人,才知道妳請病假是那天淋了雨的關係嗎?我覺得很內疚,那

      天不該拖住妳,要妳陪我站在雨中發傳單的。妳好點了嗎?其實我一直掛念著,希望妳一切安好。 杜靖宇』

    豪邁不羈的字跡就像杜靖宇的個性一樣,在拆開信,看到來信者署名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咚」地震了一下,像落不到底一樣,胸口揪緊了幾秒鐘。

    而後,我又將信反覆看了三次,眼眶有些灼熱,這對我來說,是不是上天給的一道幸福訊息?還是我內斂的感情,終於讓老眼昏花的月老看見,於是有了令人欣喜的回應?!

    上課的時候,我把新買的,紙面上印著可愛圖型的筆記本攤開,講台上歷史老師講課講得口沫橫飛,我卻低著頭,握筆對著自己的筆記本發呆,腦袋裡想著該怎麼樣回信給杜靖宇,只是心裡的話千千萬萬,手卻沈重得不知該如何下筆,一整堂課下來,我只寫了一個「我」字。

    我也不是要寫什麼文情並茂的情書給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只是想回封告訴他我一切安好,身體沒什麼大礙之類的信,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調來訴說,寫得太輕描淡寫好像會顯得我太冷淡,不把他的關心當一回事;寫得太熱情又怕引發他太多暇想,真的好難喔。

    努力了二堂課之後,我決定放棄了,第一次感覺我學了那麼多年的國文,真正想要拿出來用時,才發現肚子裡好像一點墨水也沒有,好諷刺,我可是學了十幾年中國文學的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呢!

    中午準備吃午餐的時間,我才剛從值日生手上拿回剛蒸好的便當,正要走回座位時,忽然瞥見杜靖宇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從我們教室外的走廊走過,杜靖宇走在最前面,看見我時,他的臉上淡淡的揚起笑容。

    我慌忙的低下頭,有股麻麻的熱氣從心底漫延到臉上來。

    坐在座位上,我的呼吸還是沒有辦法馬上平穩下來,心臟好像快跳出來,把左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能很明顯的感覺心跳鼓動的頻率。

    整個人被杜靖宇的信,以及他那個懾人魂魄的微笑,給弄得毛毛躁躁。

    原本生了病後就已經不是很好的胃口,這會兒被搞得更不想吃東西了,整顆腦袋轉啊轉的,總繞著杜靖宇旋轉,於是胡亂的扒了幾口飯,就把便當盒蓋蓋上不吃了。

    走出教室外,打算到洗手檯去洗個手,一走出去,卻看見杜靖宇一個人倚在我們教室旁的樓梯邊,一對有著漂亮雙眼皮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定在我身上。

    我被這意想不到的景況給嚇到,呆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腦袋都空掉了。

    「過來一下。」杜靖宇朝我招招手,我卻還是一動也不動的傻著。

    杜靖宇等了幾秒鐘,再度朝我招招手:「快過來啊,不然等等被妳同學看到,又要有的沒的亂傳一堆話了。」

    杜靖宇這句話倒打醒我,於是我跟在他身後走,來到四樓通往五樓的樓梯間,五樓是頂樓,平常沒什麼人會到這裡來。

    「妳好點了沒?」杜靖宇的語氣裡,滿滿是關心。

    我點點頭,燒是退了,不過卻開始嚴重的咳嗽起來,昨天夜裡我幾乎都沒睡,咳嗽咳到簡直快不能呼吸,眼淚都給逼出來了。

    「臉色看起來還是很蒼白,有咳嗽嗎?」杜靖宇溫柔的語調,敲在耳邊,搞得我又不自在起來,整顆心飄飄的,落不著底。

    是不是他對女生都這樣?總是溫柔得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有沒有咳嗽?」見我又開始神遊太虛的沒有反應,杜靖宇再追問一次。

    我又是點頭。

    「這個拿去吃,是維他命C錠,還有這個,喉糖,涼涼的,治咳嗽有用。」杜靖宇塞給我一條長條型的鐵盒,還有一個圓扁的盒子。

    我拿著這二樣東西,想要拒絕他,舌頭卻打了死結,怎麼樣都發不出聲音來。

    「害妳感冒,我真的很抱歉,這二天我一直很擔心妳。」杜靖宇看看我,笑了一下,微笑裡有溫柔的靦腆:「今天看到妳回學校來上課,我的心終於落實了點。」

    我想我的臉一定又紅了,這個……杜靖宇說的這些話,算不算是在告白?

    我沒被告白過,而且書上的告白方式好像也不是這樣,他沒跟我說喜歡我,也沒跟我說什麼要照顧我之類的噁心話,可是聽見他這樣說時,有股高興的情緒迅速地從心底飛揚起來,我覺得我好像快暈倒了,腦部缺氧得好嚴重。

    「妳……妳還好吧?妳怎麼一副看起來好像快昏倒的樣子?」杜靖宇說著說著就往我的方向前進了幾步。

    我連忙提起右手,直直的伸長手臂,像要阻擋他靠近我一樣。

    「杜……杜靖宇,你……你不要動!」你只要再走近一步,我恐怕就真的要昏倒了。

    我感覺心臟已經不是自己的,它跳動得好劇烈;身軀也不是自己的,整個人飄飄忽忽,什麼感覺都不真實似的,是感冒的後遺症嗎?

    忽地,我的喉嚨竄出搔癢的感覺,先是小小的咳了幾聲,之後就開始沒命似的狂咳嗽起來,我蹲下身子,額頭沁出冷汗。

    心裡覺得很丟臉,怎麼在杜靖宇面前丟了形象了?

    杜靖宇看我咳得嚴重,連忙衝到我身邊來,先是輕輕拍著我的背,見到彷彿一點作用也沒有,只好從我手中把喉糖盒拿過去,七手八腳的慌忙拆了盒蓋上的透明封套,取出一顆喉糖,要我吃了它。

    但畢竟不是仙丹靈藥,吃了咳嗽還是不停息,我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壓著自己的胸口,痛苦得想拿把刀抹脖子。

    「妳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杜靖宇說完就站起身,跑掉了。

    我還是蹲在原地咳,好難過喔,這就是淋雨後吹冷氣的懲罰嗎?

    沒多久,我聽見由遠而近的跑步聲,響在樓梯間。

    「來!喝了它,是白開水,喝了會舒服點。」杜靖宇拿了一個保特瓶,瓶子裡裝了一些水,瓶子上還有氤氳霧氣,水是溫的。

    杜靖宇溫柔的幫我開了瓶蓋,把瓶子遞給我,接著又怕我誤會什麼似的說:

    「瓶子是乾淨的,我剛才跑去福利社買礦泉水,把裡面的水倒掉後,又跑去導師室跟老師們借飲水機倒溫水,妳咳成這樣,不喝溫水不行。」

    我順從的喝了水,溫潤的水滑過我的喉嚨,沖掉喉間搔癢的感覺,卻怎麼樣也沖不掉心裡的那份搔癢。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像有人拿了片羽毛,不停的搔你的心頭,你只能感覺,卻抓不到癢處,於是只能開始祈禱一切能撥雲見日,不會再這麼倉皇失措得茫無頭緒,但這就是過程,喜歡一個人的艱澀過程。


   ◎愛情裡,我們分居不同座標,我遠遠望著妳,想移動自己的身子,朝有妳的方向大步邁進,但一次次挫敗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們處在不同的愛情象限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5:31

你在我左心房 15

  「好點了嗎?」杜靖宇站在我面前看起來很豪氣的一對濃眉,微微蹙著。

    我點頭握著瓶子的手還有點發抖,應該是緊張的關係面對杜靖宇,我很難自然起來。

    不過溫開水下喉後已經不再那麼想咳嗽。

    「妳有沒有去看醫生?咳得這麼嚴重,不去看醫生是不行的。」杜靖宇的臉上有很深的關心。

    我又是點頭醫生是去看了呀,倒是感冒藥卻是有一餐沒一餐的不按時吃。

    「要吃藥呀!」杜靖宇又是叮嚀:「咳嗽很麻煩的,尤其妳又咳成這樣,真讓人……」

    讓人怎樣?

    我望著杜靖宇,他卻不說話了,低著頭,我彷彿看見他臉上泛起淡淡的紅。

    我很想開口去詢問他,但舌頭打結了,我根本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於是就只能這樣瞪大眼盯著他看。

    「呃……」過了幾分鐘,杜靖宇才又出聲:「妳還記得我欠妳一餐,是吧?」

    「有嗎?」沈默許久的我,終於鬆了舌頭的結,開口說話。

    「發傳單那天,妳不是不收打工費,叫我改天請妳吃東西就好?」

    「喔。」我點頭,記起來了。

    「找一天,我請妳吃飯,好嗎?」杜靖宇說這話時,誠誠懇懇的,你真的很難想像他是那種功課不好,又愛打架鬧事的男生。

    我呆了幾秒鐘,才輕輕點頭,腦袋裡卻開始不安份的胡思亂想起來,啊!要跟杜靖宇去吃飯哪!我會不會緊張到食不下嚥?我會不會緊張得連走路都同手同腳了?我會不會緊張得說話都口吃,還是那天根本就像啞巴一樣的惜字如金?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再跟妳敲時間。」他又說。

    我還是點頭。

    「那我先走了喔,肚子餓死了,我午餐還沒吃呢,走了喔,bye。」說完,杜靖宇像一陣風一樣的跑掉了,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瞬間消失的背影,心裡溢出淡淡的失落感。



    日子還是這樣平淡的過著,一堆大考小考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咳嗽也慢慢好轉,不再咳得那麼呼天搶地得像得了肺癆一樣。

    杜靖宇送我的維他命C早就吃完了,喉糖也所剩無幾,但我每天還是帶著那二個藥盒上課、下課,這樣應該算是一種心理作用吧,我想把杜靖宇的關心一直一直帶在身上,讓自己永遠記得自己曾經被他放在心上在乎過。

    杜靖宇還是每天跟他那群哥兒們在校園裡晃來晃去,偶爾我們碰面時,他會丟給我一個開朗的微笑,但每次,我卻都會倉皇失措的躲過他的注視,我覺得自己好懦弱,明明是那樣的喜歡他,卻又沒有直視他的勇氣。

    每每想起樓梯口那場短暫的交會,總覺得像是一場夢,極不真實,我甚至懷疑杜靖宇是不是真的有開口跟我訂過要一起吃飯的約定,因為之後的一切,就像回歸原點一樣,我們還是原來的自己,各自在自己的世界裡過不同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我也不再收過他的隻字片語了。

    五月,邱昱軒的媽媽生病了。

    送去醫院檢查的結果,是糖尿病。

    聽說是邱媽媽在打掃房子的時候,腳趾不慎弄傷了,傷口卻過了二個星期還沒有辦法完全瘉合,有時一碰,傷口就又開始流血。

    邱昱軒不曉得去哪裡看了糖尿病患者的書,感覺邱媽媽的症狀跟書上所指的症頭有些像,於是強迫邱媽媽去醫院檢查。

    報告出來時,果然跟邱昱軒的判斷一樣,是糖尿病!醫生說邱媽媽受傷的那根腳趾已經壞死,必須切除。

    「好嚴重喔。」我聽見消息時,眼睛瞬間張大了三倍。

    「沒有辦法啊,不切除的話,壞細胞如果一直擴散,恐怕就要切除整隻腳。」邱昱軒無奈的說。

    「那……什麼時候要手術?」

    「醫院那邊是說星期五要動手術,我媽怕得要命,這幾天老是愁眉苦臉的,哀怨得要死,我爸跟我說前天晚上,我媽還躲在棉被裡偷哭。」邱昱軒說著笑著,但我其實看得出來他也很擔心。

    「會OK的啦,不要擔心。」我拍拍邱昱軒的肩膀,很豪氣的說,但這句話卻像密碼被破解掉一樣,邱昱軒臉上的堅強不見了。

    他不說話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眉頭就算不緊皺著,整個人也會不由自主的散發出濃濃的憂鬱感。

    「我外公……」許久,邱昱軒才轉過頭來看我,眼睛裡有深深的無奈:「也是糖尿病走的,從我有記憶以來,就老是看到我外公眉頭深鎖,總是苦著一張臉不笑,他對我很好,會拿糖給我吃,卻不會對我笑,他身上的苦痛太多,一星期三次的洗腎,讓他對人生充滿敵意跟絕望,後來,坐著輪椅的他,因為視網膜病變,導致失明,最後在睡夢中過世。」

    他沈默了幾秒鐘,又接著:「那時我才七歲,在什麼都不懂的年紀,第一次感覺害怕,是一種對生命無常的恐懼感,外公的離開給我很大的衝擊,那是我第一次失去親人,我沒有像我媽或是其他阿姨們哭得那麼傷心,但那時我隱約知道我再也不可能見到外公,也不可能再聽見他親切的喊我的名字,或趁爸爸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偷塞一顆糖果給我。」

    邱昱軒把頭轉過去,望著呈現紫紅顏色的黃昏天邊。

    「我不是沒有哭,但每次要掉淚時,我就會想起外公跟我說的:你是男孩子,要勇敢點。所以外公離開的那一段時間,我都躲在棉被裡哭,大家都以為我很堅強,其實我比任何人都脆弱,那時我告訴自己,長大後我一定要當個醫生,我要盡力的減少這種死別的苦痛,雖然這是一段很漫長的路,但我相信只要一步步去走,一定可以走到。」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邱昱軒跟我說他的人生志向,看著他堅定的神情,我知道邱昱軒不是說說而已,他向來就不是會隨口許諾的那種人。

    我的心裡很震撼,當我對自己的未來還茫無頭緒的時候,邱昱軒卻早在七歲就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在哪裡。

    我站在邱昱軒身邊,不知道該接什麼話,那些充滿建設性的話,說起來繞舌又不具多大的功效,而且邱昱軒說不定心理建設得比我還完整,根本就不需要去聽那些話。

    「如果,邱昱軒我是說如果啦,如果你需要我,你不要忘記,我就在這裡。」

    我的聲音細如蚊鳴,心裡怪不好意思的,講這麼娘娘腔的話,邱昱軒等等一定會笑我。

    但我等了一會兒,邱昱軒卻沒有任何聲響,我好奇的抬起頭,卻看見邱昱軒眼眶紅紅的,然後他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抱住我。

    「張詠恩,這是我一次任性的要求,請妳,讓我靠一下就好……」邱昱軒把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頭,我的心臟噗通噗通的劇烈鼓動著,感覺好像快從嘴巴跳出來,手腳都麻掉了。

    「我其實很害怕、很害怕,我很擔心我媽媽會像我外公一樣離開我,在確定我媽的病症的時候,我有種天地要絕滅的感覺,我覺得老天爺又在跟我開玩笑了,總是在我還來不及長大,還來不及當醫生的時候,讓我身邊親近的家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患病,我很急,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沒有辦法改變事實……」

    邱昱軒哭了,他並沒有哭出聲音,但我左肩的衣服卻一片一片的被濡溼,我知道現在說再多話都是多餘的,那些安慰的話,非但阻止不了邱昱軒的悲傷,更有可能加深他心裡的沈痛。

    於是我只能讓自己的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就像我小時候每次哭泣時,他安慰我時那樣。



   ◎竭盡心力的去喜歡妳,即使得不到同等的回應,那又怎麼樣呢?愛情的世界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不公平,喜歡是一種難戒的習慣,我習慣不公平的喜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6:09

你在我左心房 16

  一直以來蓁蒟蒺蒙,孷孵寞寡邱昱軒總是給我一種很透明的感覺,他是那種不管是情緒或心情都不會加以掩飾的人簡單透明得不難去猜想這個人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他的個性總是溫溫的鄦除了感情的事之外,他通常對別人拜託的事都來者不拒印象裡,幾乎沒看過他生氣微笑也總是晾在臉上,對於很無奈的事,他常常都是聳聳肩就過去,心情不會有太大的波動。

    但現在,我才知道,他,再怎麼勇敢,終究也只是個小孩子。

    看著他的無助,我才和道,原來他也會寂寞,也會哭泣。

    從小到大,不管我的心情好或不好,他總是在我身邊聽我說話,我哭了,他會安慰我;我生氣,他會逗我笑;我情緒低落,他會幫我加油打氣;我遇到開心的事,他會陪著我笑……

    可是現在他心情不好,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去安慰他。

    「邱昱軒,你……你不要哭,一切都會好轉的……」躊躇了半天,我只能冒出這句話。

    心裡很慌亂,那個始終是我精神支柱的邱昱軒現在有微微傾斜的徵狀,我突然很不知所措,擔心他隨時都會崩坍掉,那我該怎麼辦?

    太依賴邱昱軒,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可是那是一種習慣性,很難戒得掉,就像一個人很習慣熬夜,你突然叫他不要熬夜,要早點睡,都是一樣很難去適應的。

    邱昱軒抱著我哭了很久,久到遠方的天色都變成深深的藍靛色,只是邱昱軒可能不想讓我看見他哭泣的拙樣,所以當他又抬起頭來看我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哭泣過的痕跡,悲傷的情緒也被完整收拾好,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走吧!回家了。」這一刻,邱昱軒又望著我笑,就像平常那樣,展顏舒眉得彷彿沒什麼惱人的事憂煩過他,而望著他,我卻有些恍惚。

    我不喜歡這樣,邱昱軒可以勇敢,但他不用勇敢給我看,想哭的時候不應該勉強自己微笑,脆弱無助的時候,也不必非要撐起偽裝堅強的外皮不可!我不是他外公,我不會叫他一定要勇敢,就算他在我面前哭,我也不會笑他。

    「怎麼了?」大概是我憤恨不平的表情,引起邱昱軒的注意,他好奇的停下往前走的腳步,回過頭來看我:「生什麼氣?一臉全世界的人都倒妳會的表情!」

    「邱昱軒,你幹嘛要勉強自己啊?」

    「勉強自己什麼?」

    「你明明心情就不好,幹嘛又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難過時就皺眉,想哭時就掉幾滴淚,那是很正常的情緒反應啊,我又不會笑你。」我一生起氣來,口氣就會變很衝,音量也會放大。

    邱昱軒盯著我的臉看了幾秒鐘後,還是淡淡的笑了,可是他身上的落寞卻灑了一地。

    「我心情是不好,可是我不希望自己的難過情緒會影響到任何人,很多事,發生了就沒辦法再改變,就算我皺眉、我哭,又能改變什麼嗎?我只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快快樂樂的,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情緒負累。」

    「我才不是任何人!」我生氣得感覺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了,雖然我搞不清楚自己幹嘛要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但我就是很生氣,有種被邱昱軒排除在心門外的挫敗感。

    「你不要把我歸類在你那些張三、李四的朋友群裡,我們認識的時間,又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交待得清楚的。」

    我頓了頓,又重振旗鼓:「我們從小一起到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你就不能自然點嗎?不管我的心情好壞,我都會讓你知道,我覺得情緒的分享不是一種負累,悲歡與共的感覺,才是真正好朋友的定義。」

    站在我面前的邱昱軒低下頭了,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我這番話對他是不是造成什麼樣的情緒反應,可是我不後悔,好朋友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任何疙瘩在,有話就說,省得彼此耍心機的把心的距離越拉越遠。

    「我只是不想要妳擔心。」邱昱軒的頭還是壓得低低的,聲音像沒有重量的羽毛,輕飄飄的。

    「隱瞞就會好一點嗎?我不喜歡這樣,邱昱軒,這樣的你會讓我感覺自己不被你重視,沒有辦法分享心裡所有秘密的朋友,算什麼好朋友?」

    我的聲音拔高幾度,心裡有股淒涼的悲哀,我不希望邱昱軒只把我定義在酒肉朋友裡,跨不進真心的那個層面。

    「不是,不是那樣的!」邱昱軒像要解釋什麼急速接話:「就是因為太在乎妳,才不希望把我自己的心情重擔,壓在已經不太快樂的妳身上,我不希望妳不快樂……」

    像謎底被揭曉一般的愕然,答案不是完全猜測不到,卻想不到密碼這麼快就會被解開。

    而坦白了,卻只是加深更多天馬行空的臆測,於是尷尬的氣氛就這樣大剌剌的聳立在我們面前,曖昧的氛圍緊緊裹住我跟邱昱軒,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話,也全都癱瘓在沈默裡。

    我是自己活該,沒事幹嘛這樣逼著邱昱軒,惹得他說出這麼引人遐思的雙關語。

    在乎分二種,純友誼跟完全不單純的。

    只是我不知道邱昱軒是屬於哪一種。

    我當然也懷疑過邱昱軒對我的心態,那些異常的關心跟照顧,真的只是單純的好朋友嗎?

    以前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他對我的好,我視之為理所當然,畢竟二個人認識這麼久,再怎麼沒感情,革命情感卻是不可能沒有的。

    人總是這樣,別人對你好,一開始覺得會感動,時間久了,把那些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視為理所當然。

    有一天他突然不想對你好,轉身離開,你卻開始呼天搶地的哭說對方負心、對方有多麼的對不起你。

    可是,對你好,難道是他應盡的責任嗎?人,就是喜歡犯賤!

    握在手心的,不會珍惜;從手心掙脫著逃走的,就又開始不甘心的咒罵!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人,我利用邱昱軒對我的好,來填補心裡那些一個又一個的坑洞,那些現實生活中的不順心,還有因為邱昱軒的關係,而被一些同性同儕排擠,而產生的各種大大小小坑疤。

    但是我再怎麼笨,也不會看不出邱昱軒對我的付出,也許他對我的感覺,還沒有嚴重到把我當成他的未來目標,或者像小說裡說的那種愛到刻骨銘心、沒有我就活不下去的境地,可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他在乎我。

    我也知道這一點,只是二個人之間,一直曖曖昧昧的,誰都沒有點破,也沒有人有勇氣,大膽的跨出那一步。

    畢竟再怎麼說,我們年紀都還太小,才國二的年紀,要是真的談起戀愛來,他家大概是不會怎樣,我家就恐怕會起革命,到時我斷臂或斷腿也只能道是意料中的事。

    可是現在我的心,早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單純,當杜靖宇這樣慌慌亂亂的撞進我的心裡後,邱昱軒對我的好,就開始迅速渺小,在杜靖宇面前,邱昱軒就像砂粒那樣的微小,我無法龐大他對我的關心,卻不斷不斷的誇張杜靖宇對我偶有的關注。

    我不是故意要這麼不公平的對待他們二個人,但很多事情,都是沒有道理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的那座天秤,為什麼會嚴重的偏向其中一邊,就算另一邊加了再多的砝碼,也沒有用。

    都沒有用啊!

    心已經偏了,就算千軍萬馬也拉不回原點了……


   ◎妳說偏了的心,是無論再怎麼樣努力,也拉不回原點的,我想我明白妳想說的話,就像我對妳的感情,把妳裝在自己的左心房裡,卻在右心房塞滿寂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6:47

◇ 你在我左心房 17

  邱媽媽開刀的那一天我卻在學校收到杜靖宇寫給我的第二封信。




    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去稱呼妳,我沒有辦法像別人那樣自自然然的叫妳張詠恩雖然這是妳的名字,我卻覺得除了這個名字之外妳該有個更適當的稱呼,在我心裡妳的存在,遠比這三個字更有意義得多。

 如果張詠恩是別人稱呼妳的方式那我希望,我可以以更與眾不同的專有名詞去稱呼妳,總是要跟別人有所區分,才能顯得出我的不一樣 ,是不是呢?

 拉拉雜雜的亂扯一通,希望不會造成妳心裡的困擾才好,而寫這封信的真正目的,是要告訴妳,該是履行我們的約定的時候了,過完這個暑假,妳就要升上三年級,課業會變得更重,雖然我真的不知道讀那麼多書,對妳有什麼意義,但我想總不能鼓勵妳翹課,或像我們這樣一天到晚鬼混吧!

 所以趁課業沈重得壓得妳抬不起頭、直不了身之前,我們就先敲個時間去享受人生,吃頓讓人食指大動的美食吧!

 下星期六,早上十點半,好不好?我們就先約在校門口見,再決定要去哪裡吃東西。

 如果妳時間上有問題,再跟我說,寫信或請人傳話都好,只要不放我鴿子就行了。
                                     杜靖宇」

    我拿著信的手,又很沒志氣的顫抖起來,仔細瀏覽杜靖宇信上的字字句句,深怕遺漏掉什麼重要的部份,我的心揪得好緊好緊,有種興奮的情緒在胸口像要爆開來一樣,我快樂得想要哭。

    杜靖宇信上前半段的意思是什麼,我並不是完全明白,又是一場告白嗎?我希望是,可是左看右看,還是沒看到任何比較明確表達情意的意思。

    好吧!就姑且當作杜靖宇是在對我告白好了,光是這樣想,也能讓我對人生充滿希望,我真的是太容易滿足了,一顆心裡只容得下杜靖宇整個人,他隨便一句話都能讓我上天堂,或下地獄!

    杜靖宇的字很飄逸,看得出來是擅長寫毛筆字的那種筆法,讓我覺得驚訝的是他寫信的文句,通順得讓人覺得他似乎頗有文學造詣。

    我這樣真的不是大驚小怪,實在是因為很多像我們這些新時代的小朋友,寫篇作文錯字一堆,文句不通,又愛用一大堆注音文,重點是連標點符號都標得亂八糟,該逗點的時候,來個句號;該句點的時候,來個三個點的半刪節號,為什麼叫三個點的「半」刪節號?其實刪節號是六個點,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習慣用錯誤的三個點,積非成是的結果,居然也被一般人接受了。

    那封信先是被我夾在歷史課本裡,上課歷史課時,我一想到就翻到夾信的那一頁來看一下,一堂課下來,大概也看了十幾次;後來它又被我夾進國文課本裡,一樣也被我看了許多次。

    接下來是每上一堂不同的課,那封信就會被我移師到上該課的課本裡。

    只是不管看多少次,心頭那份緊張興奮的情緒,就是久久不散的一直充塞在心頭,滿滿的,像隨時都會滿溢出來一樣。

    我回了張短短的紙條,上面寫著「不見不散」這四個字,我實在沒有辦法像杜靖宇一樣,有信手拈來的文筆,這四個字還是我不知道揉了多少張紙,才覺得寫得滿意的呢。

    然後我像偵探一樣,每節下課時間,就埋伏在任何一個杜靖宇有可能經過的地方,雖然撲了好多次的空,但終於還是在放學前,將紙條送到他手上。

    我沒有看杜靖宇拿到紙條時的表情,我只是急急的衝出去,把紙條往他手上塞,接著又像火燒屁股一樣的急急跑掉,整張臉紅得像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臉上,耳朵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只聽見心臟跳得緊急的鼓動聲;腳也好像不是自己的,跑步跑得像踩不著地一樣,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期待下星期六的來臨,既興奮又緊張的感覺,讓我常常處於神遊太虛的狀態,有時還會不自覺的露出傻笑的表情。

    我聽我媽說邱媽媽的手術算ok,邱昱軒跟學校請了三天假去醫院陪他媽,沒有邱昱軒陪我上下課,其實還蠻孤單的。

    那天我對邱昱軒大吼大叫過之後,隔天二個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前一天發生的事,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就讓它隨風飄走,沒有強留住的必要。

    我事後也真的覺得,那天我實在太小題大作了,邱昱軒老是在為我著想,而我卻一直對他耍任性。

    他對我的態度,別人不懂沒有關係,但如果連我自己都要裝傻說不懂,那也真是太傷他了。

    我那天是一時氣昏頭,才對他口不擇言,也不是有意要說一些尖銳的話去戳傷他。

    看他露出一臉受傷的表情,我的心裡也著實不好過。

    有時我真的很氣自己,老是這麼任性,老是要把身邊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刺得傷痕累累才甘心,這樣做明明就沒有任何意義。

    不熟識的人,不管說什麼多惡劣的言語,我總是忍氣吞聲的不去回應,連跳出來反擊的勇氣都沒有;但身邊關心的人,只要說幾句逆耳的忠言,我就會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朝那個人的弱點拚命攻擊,一點都不留情。

    人就是這樣,往往會給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最多的傷害。




   ◎妳說妳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那些對我的傷害,降到最低。只是,從來就沒有人要求我去喜歡妳,愛情的發生是一種機率性,而妳剛好就是我的機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7:25

◇ 你在我左心房 18

  隨著跟杜靖宇約會的日子越逼進我整個人的情緒就顯得越亢奮,邱昱軒發現我的異摥頻頻問我是怎麼了。

    邱媽媽的手術成功,邱昱軒也就不再那麼擔心榐白天有邱昱軒的阿姨幫忙去醫院照顧他媽,下午下課後邱昱軒會去接替他阿姨晚上再由邱爸爸去換邱昱軒回家。

    總之,曾經稍稍偏離軌道的一切現在又全都回到軌道上,繼續運行。

    邱昱軒說也許再過幾天,等他媽的觀察期一過,就可以出院了,現在只擔心傷口發炎,還有飲食狀況也要注意一下,其他都還算OK。

    「妳是怎麼了?最近好像特別開心,有什麼好事發生嗎?」一確定邱媽媽那邊沒問題後,邱昱軒的注意力又移回我身上來,我隨便一揚眉、一展顏,都能讓他察覺得哪裡不一樣。

    在他面前,我常感覺自己像透明人。

    只是這次的杜靖宇事件,我還不想讓他知道,私心的想保有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把杜靖宇說過的話、他的眼神、他望著我笑的面容,一一的妥當放在心的最底層。

    也許我跟杜靖宇,終其一生,也就只能這麼短暫的交會,沒有成就永遠的可能性;但是不管我將會受多大的傷害,或者也許一輩子都將淪陷在情感受傷的陰霾裡,對日後的每段感情會抱持著不信任及害怕的態度,我也不放棄自己跟杜靖宇即使機率微小的任何可能性。

    邱昱軒說過,在我的個性裡,有某部份是很死心眼的。

    我想,對我來說,感情就是我的罩門,又脆弱又死心眼,隨便只要拿手指一戳,我恐怕就會窒息。

    「什麼?」我故意裝傻。

    「妳最近不太一樣,有時會好像在想什麼,整個眼神飄到好遠的地方去,有時又會一個人就這樣傻笑起來。」

    「有嗎?」有這麼明顯啊?我以為我已經盡量低調掩飾了,怎麼還是被邱昱軒一眼就識破?

    「嗯。」邱昱軒用力的點頭。

    「沒有怎樣,只是沒什麼壞事發生,自然就會心情很好……」我的聲音越壓越低,越講越心虛,像原本氣鼓鼓的球,被戳破一個洞一樣,氣全洩光了。

    「是這樣嗎?」邱昱軒雙手環著胸,挑著眉看我。

    「唉唷,邱昱軒,你那是什麼嘴臉啊?」像做了什麼壞事,明明已經夠心虛了,偏偏又被抓包,於是我惱羞成怒的指著邱昱軒的鼻子哇哇大叫。

    邱昱軒咯咯笑了起來,一隻手又不安份的往我頭上揉,把我的頭髮搓得亂七八糟,像瘋女十八年。

    「吼!邱、昱、軒,有膽你就不要跑!」我狂吼了一聲後,拔腿開始追著那個早就跑離我身邊,跟我相差大約有二十步距離遠的邱昱軒。

    我以為我跟邱昱軒,會這樣一直一直下去,用最單純的心來感應這個世界,最單純的眼睛來看身邊的一切,不管遇到什麼多艱困的事情,我們都會這樣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我真的是這樣以為的,那年紀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整個人像張白紙,純純淨淨的,沒有什麼太嚴重的悲傷,絕望這二個字只是一個名詞,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觸碰到。

    直到後來,我才深刻的了解,那些走過的歲月,都不可能回來了,那些單純的快樂、簡單的煩惱,曾經你咒怨得要死的日子,在很久很久以後,都會釀成心底最甜美的一部份記憶,只是偶爾拿出來溫習時,仍會忍不住心酸的掉下眼淚。



    整個星期五晚上,我都呈現失眠狀態,一方面還隱隱擔心著隔天到底能不能出門,我怕我爸媽不讓我出去。

    看著窗外的天色慢慢亮起來,我躺在床上,模模糊糊的想著杜靖宇微笑說話時的神情,不想沒事,一想,心跳又不安份的狂跳起來。

    真討厭,我怎麼就是對他沒有免疫能力?

    起身到浴室去梳洗時,發現一整夜沒睡的下場,是加深黑眼圈的明顯度,整個人看上去,萎靡得像吸毒的人,好悲慘。

    沒辦法,只好拚命用冷水沖臉,也許等等氣色會好一點。

    為了要跟杜靖宇約會,昨天晚上我還特地翻箱倒櫃的幾乎要把整個衣櫥的衣服全都翻出來,只為了要挑一件比較得體的衣服,到最後決定穿我媽前一陣子幫我買的一套牛仔連身短裙套裝。

    下樓吃早餐的時候,騙家人說要陪同學去買東西,中午要聚個餐,還好我爸跟我媽心情都不錯,沒什麼刁難的就答應,只囑咐我不要太晚回家。



    一到學校校門口,我才發現我早到了,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大約二十分鐘。

    但我才等了一下子,杜靖宇也來了,他騎了輛銀色的機車,停在我面前,摘下安全帽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你無照騎車!」要命的道德感好死不死的就這樣發作起來,我睜大眼,大驚小怪的嚷著。

    要是換做別的女生,她們可能會帶著崇拜的眼神,用嬌滴滴的聲音撒嬌的說著:「哇,你會騎機車啊,好厲害喔!」或者:「你騎車的樣子真帥,真幸福,今天不用搭公車約會了。」諸如此類的。

    但我天生就不是浪漫的人,要我那樣說,我覺得那是作做,我學不來那種噁心叭啦的語氣跟話語。

    「是啊,怎樣?」杜靖宇回答得雲淡風輕,完全不當一回事。

    「要是被警察抓到,要怎麼辦?」我的眉頭一定打了個死結。

    「反正安全帽戴起來,不要亂闖紅燈,不要超速,就沒事了。」

    我快氣死了,這個人怎麼這樣?社會亂象就是這樣開始的,他到底有沒有一點道德感啊。

    「生什麼氣啊?」看見我氣鼓鼓的表情,杜靖宇倒笑得開心。

    「我不要坐你的車。」我雙手抱在胸前,用很堅定的口氣說著,這會兒因為生氣,我倒是忘了要緊張。

    「不會怎樣的。」杜靖宇再次保證。

    「不要就是不要。」我固執起來:「法律規定的事,只要不防礙其他人,就要去遵守,這種簡單的規矩,你到底懂不懂?」

    「妳真的很適合去當老師耶,三句話裡面就有一句是說教的,真受不了。」杜靖宇嘴裡雖然說著受不了,臉上倒沒什麼慍色,依然是笑。

    我沒說話,瞪著他看,眼裡充滿肅殺之氣。

    就這樣,我們對望著僵持了幾分鐘之後,杜靖宇舉雙手投降了。

    「好好好,我輸了。」杜靖宇一臉無奈:「碰到妳,我真的是完全沒輒,妳就是存心來剋我的就對了,是吧?」

    然後杜靖宇把車子騎到學校旁的騎樓下,仔細的上了鎖之後,才走向我,一直到現在,我才看清楚杜靖宇的穿著,一條看起來像新買不久的鬼洗褲,上半身穿了件白色的polo衫,腳下踩著黑白相間的Nike鞋,簡單得很舒服。

    完了!我的心跳……唉!



   ◎心一旦有了缺口,就很難再癒合成原來模樣,儘管我再怎麼竭盡心力去把持,仍無法阻止不斷從缺口裡汨汨流出的,那些關於想要給妳的溫柔情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8:03

◇ 你在我左心房 19

  走路要去坐公車的時候,我整個人慌慌亂亂的,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擺才自然,好幾次還左右腳相拐,差點跌倒。

    「妳小心點啊,萬一摔倒了,整張臉摔壞了,要怎麼辦?」每次都是杜靖宇出手拉住我,以免我真的跌倒。

    杜靖宇這個人看起來像個粗神經的傢伙,倒還蠻細心的,走在馬路上,他會把我拉進內側,自己走在比較危險的馬路外側。

    我嘴裡不說,但心裡的感動與好感,卻一吋吋往上攀升。

    一路上,我們二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通常都是杜靖宇問我話,我才回答他,真要我找出什麼話題來跟他聊天,我恐怕還真沒辦法呢。

    「妳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緊張?」站在公車站牌旁,夏季的風輕輕的吹拂著,柔柔得讓人覺得很舒服。

    杜靖宇挑高眉,微笑著看我,他的話讓我有些窘,怎麼……給他看出我的緊張?我已經很努力的鎮定自己的情緒,怎知一對上他的眼睛,就全都功虧一簣!

    「有……嗎?」我緊張的拉拉自己的裙角,手心裡沁滿汗水,額上的髮際間也微微濡濕了。

    「妳不知道妳剛才走路有點同手同腳嗎?」他又是笑。

    喔!我的天哪!我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去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面對杜靖宇,我就是完全不能自己,會緊張、會高興得發抖、會手腳冰冷、會手心冒汗、會不知所措……只要看著他,或是他一靠近,我就會出現一堆奇奇怪怪的症頭。

    「妳到底在緊張什麼?」杜靖宇把雙手背在自己身後,突然把臉湊到我眼前來,我們彼此的臉只剩下大約五公分的距離,微笑著:「我靠得這麼近,會把妳嚇昏嗎?」

    我尖叫一聲,馬上像遇到什麼毒蛇猛獸一樣的往後跳一大步。

    杜靖宇哈哈大笑起來,我則是哀怨的瞪了他一眼,這人怎麼老是覺得捉弄我是很快樂的事?

    「我有這麼可怕嗎?妳幹嘛露出一副看到鬼的表情?」杜靖宇問,然後也不招呼我,逕自挑了個位置,沒擦拭也不管椅子上髒不髒,一屁股就坐下去。

    他坐好後,才從褲子口袋掏出一包面紙包,拿出一張雪白的面紙,專注的擦拭著他身旁的位置,擦拭過後,他對我招招手。

    「來,我擦過了,妳來坐一下,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站著等,腳容易酸。」

    我緩慢的走過去,安靜的坐下,但仍刻意跟杜靖宇保持二個人之間還可以再塞下一個人的距離。

    「妳坐那麼遠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妳。」杜靖宇仍然好笑似的看著我。

    「我……我會害怕啊……」我嚅嚅捏捏的說著。

    「怕什麼?」

    「怕你。」我老實回答。

    「因為我是壞孩子?」杜靖宇從眉毛到唇邊都揚著笑意。

    「不是。」我急急搖頭:「是你身上總是有股太危險的氣質,我會怕……」

    杜靖宇楞了幾秒鐘,不笑的正經模樣,讓人覺得好嚴肅。

    「其實真正該害怕的人是我,妳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那種感覺就像你隻身在高空走鋼索,一不小心就會從上面摔下來,跌得粉身碎骨,雖然忐忑不安,你卻又沒辦法不讓自己淪陷,總是在矛盾裡一次又一次的掙扎著,但越掙扎就只會讓自己陷得越深,喜歡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每次面對妳,我就會有這樣的感覺……」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像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似的。

    我的腦袋卻轟隆轟隆得像被轟炸機襲擊一樣,他的話,把我搞得昏昏沈沈的。

    現在是怎樣?

    這個是告白嗎?是不是呢?

    他的話裡終於出現「喜歡」這二個字眼,所以,應該是告白,沒錯吧?

    我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樣,站著卻感覺不到四周圍的一切,人潮的流動、風吹拂的涼爽、麻雀吵鬧的吱喳聲……全部都聽不到了。

    我沒有轉頭去看我身邊的杜靖宇,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二個人,就這樣一直沈默著。

    後來,我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個溫暖的手掌圈住。

    「快點啦,公車快跑了。」杜靖宇嚷著,把我從椅子上拔起來,衝向停在我們面前的公車。

    我被杜靖宇拖著走,他掌心的溫度像電流一樣,從我的指尖傳入,在我的體內四處流竄。

    上了公車,車上的人不多,約總看來也不超過十個人,杜靖宇挑了個二個人的座位,讓我先坐進去。

    我一坐定,就把頭轉向窗外,根本就不敢看杜靖宇,怕一看就再也移不開眼神,二隻手緊緊的絞握在一起。

    「張詠恩,妳自然點啦,妳這樣把我也搞得好緊張。」杜靖宇出奇不意的開口,我一轉頭,撞見他漾著笑意的臉。

    可是我就是自然不起來啊!

    我沮喪的在心裡哀嚎著。

    「該緊張的人應該是我,不是妳吧!這是我第一次跟異性出來吃東西,妳不是一天到晚都跟邱昱軒混在一起嗎?那妳應該早就對男生免疫了啊,不是嗎?」

    「哪是?」我反應直接的:「邱昱軒跟我從小一起到大,我跟他的感情根本就是哥兒們的那種,他就像我哥哥一樣,可是你又不是……」

    完了,一說完話我就知道我又完了,怎麼又說出這種引人遐思的話!

    果然,杜靖宇瞇著眼,定定的看著我,看得我又渾身不自在起來。

    「杜靖宇你……你不要想歪,我沒有別的意思……」好像越描越黑了。

    杜靖宇臉上的笑容加深又加深,我被他的詭異笑容搞得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杜靖宇,你不要這樣笑了!」我受不了的吼了一聲,完全沒顧慮到自己身在何處,陡然拔高的音量,引來車上其他人的注視。

    我迅速的坐低身子,抬頭瞪了杜靖宇一眼,哀怨又壓低聲量的說:「你看,都是你啦,你害我出糗了。」

    「我又沒怎樣,是妳自己作賊心虛。」杜靖宇涼涼的說,把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

    「還不都是因為你笑得色瞇瞇的。」

    「我哪有笑得色瞇瞇的?妳自己心術不正,看什麼都是歪的。」

    「反正都是你啦!都是你害我丟臉的,都是你,就是你!」我把一切過錯都推諉到他身上。


    「好啦好啦,都是我,都是我笑得色瞇瞇,都是我害妳丟臉的,都是我的錯。」杜靖宇拗不過我,只好棄械投降。

    「對。」我認真的點頭:「一切都是你的錯,沒錯,就是這樣。」

    然後,杜靖宇跟我都笑了,這一笑,似乎二個人之間氣氛就不再那麼尷尬,我心頭的緊張情緒也被沖去了大半。




   ◎愛情的世界裡,沒有絕對值,什麼都是充滿變數的,我不斷的微分,想把妳變成我的愛情常數,妳卻不斷的積分,於是我和妳,只能在不定積分裡遊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8:41

◇ 你在我左心房 20

  我不知道別人第一次約會的景況通常是怎樣但從我看小說跟電視劇的多年經驗看來,第一次約會應該都是很浪漫的。

    男女主角應該會去吃頓浪漫到不行的甜蜜午餐或燭光晚餐;吃完飯後,會去看場浪漫到不行的愛情電影;看完電影後會去散個浪漫到不行的步;散完步之後,男主角會送女主角回家然後在女主角的家門口或巷子口,對女主角說一堆浪漫到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噁心話。

    應該是這樣的……不!一定是這樣的小說裡不是千遍一律都是這樣寫嗎?再不然就是電視劇啊,每部電視劇裡不也都是這樣演嗎?

    可是……可是……

    「快吃啊!冷掉就不好吃了。」坐在我對面眉開眼笑的杜靖宇催促著我,說完還大大口的吃了口他眼前的「美食」。

    我盯著擺在我面前的魯肉飯看……不!我不是「盯」著它看,我是「瞪」著它。

    這就是我失眠了一夜所期待的浪漫午餐約會?!

    人聲鼎沸的路邊攤、老闆揮汗拉客的吆喝聲、老闆娘跟二名歐巴桑穿梭桌椅間送魯肉飯的忙碌身影,還有坐不到位置,乾脆站在我們桌子旁盯著我們吃飯的客人……我的天!

    我覺得我的心整個都涼掉了。

    並不是說我貪慕虛榮或偏好美食,只是我跟杜靖宇的第一次約會,我以為他應該會帶我到比較不一樣的地方吃東西,好吧!就算我們是學生比較沒有錢,那他也可以帶我去「我家牛排」或「貴族世家」之類的地方吃排餐啊,至少那裡還有冷氣吹,至少在那種地方,我跟他要聊天也比較容易些。

    雖然我並不排斥魯肉飯,可是第一次約會,就來「菜市場」吃魯肉飯,會不會太另類了點?

    「張詠恩,妳快點吃,這裡的魯肉飯很有名的耶,很多電視台都來採訪過,好幾次我來都要等很久,今天託妳的福,難得一來就有位置坐,妳多吃點,一碗不夠的話,我再幫妳叫一碗……欸,老闆娘,請再給我一碗魯肉飯,酸菜多一點,謝謝。」

    我還在「瞪」著我的魯肉飯,杜靖宇卻已經吃完他手上的那一碗,還趁機叫住從我們身邊走過去的老闆娘,要求再送一碗來。

    我用筷子夾了幾顆飯粒往自己嘴裡送,心裡還在哀怨我的第一次約會,唉。

    杜靖宇倒是吃得不亦樂乎,滿臉的笑意,好像吃的是什麼天下彌藏珍貴的美食一樣。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吃就吃吧,反正吃排餐會飽,吃魯肉飯也會飽,一樣都是會填飽肚子的東西,幹嘛要娘娘腔的去計較吃下去的是什麼東西呢?

    更何況,「浪漫」一斤能賣多少錢?不過也只是一時的情緒感覺,荷爾蒙失調間接影響腦袋運轉在作崇。

    一用心品嚐杜靖宇所說的好吃到讓人不僅食指會大動,連中指跟無名指都會跟著大動的好吃魯肉飯後,發現這真的很好吃。

    難怪就算是在菜市場旁的騎樓下擺了十幾、二十張桌子,仍不夠客人坐。

    「好吃嗎?」杜靖宇已經吃完第二碗飯,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著貢丸湯。

    「好吃。」我點頭,口齒不清的回答他。

    「我就知道妳會喜歡。」

    雖然我壓根沒想到我們居然會以魯肉飯當作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回憶,但這麼與眾不同的午餐約會,我想就算在很多年以後,我仍會記憶深刻吧。

    吃完午餐,杜靖宇提議去看場電影。

    我好感動喔,果然跟小說裡寫的有一點雷同了,我拚命的點頭,深怕杜靖宇下一秒就反悔不去看電影。

    「電影院就在附近,我們走路去就好。」杜靖宇又說。

    然後我們就這樣走路去電影院,可是……可是……

    「看這個吧!刺激又精彩,保證不會睡著。」杜靖宇指著某部科幻動作片的海報,對我大力推薦。

    「不要啦!」我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根食指遙遙的指向另一方:「看這個,浪漫愛情片,愛到深處無怨尤,就算鐵漢也淚流。」

    哇,真受不了自己,居然出口成章耶,還押韻,我果然是天才!

    「愛來愛去,有什麼好看?不過是到最後不是男主角掛掉,就是女主角陣亡,再不然就是二個人從此過著王子公主生活,結局都能預測了,有什麼好看?」

    「你那個動作片才千遍一律咧,反正到最後壞人一定會死光光,然後男主角上了女主角的床,二個人光著身、裹著棉被打上End的字幕。」我反擊。

    「那種哭哭啼啼的片子有什麼好看?看完就忘光光了,哪還記得什麼?」杜靖宇糾著眉,滿臉疑惑。

    「你那種打打殺殺的片子才血腥暴力咧,那麼會打架,就去當警察打壞人就好了,來演什麼電影?」我才不了解他們男生的腦袋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咧。

    「妳……妳真的很固執耶。」

    杜靖宇沈默了幾秒鐘後,終於下了這個中肯的評語。

    「你才食古不化咧。」我唇齒反譏。

    杜靖宇搖了搖頭,一句話都不說的就走到售票處去排隊,假日人潮多,杜靖宇安安份份的隨著人潮前進。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後悔了,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難得有機會跟他出來吃頓飯、看場電影,我有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嗎?

    看什麼電影不是都一樣?反正只要他坐在我身邊,我肯定是怎麼樣都沒有辦法專心看電影的,那麼看動作片跟看愛情片,又有什麼差別?

    好後悔喔!我居然還讓他看見我潑辣、固執的模樣,好想哭唷。

    瞧他剛才那副火山快要爆發的模樣,我想他可能會覺得我很難搞定吧,唉,他現在對我的印象分數一定急速往下掉。

    我甩甩頭,牙一咬,快步的走到他身邊。

    「杜靖宇。」我拉拉他的衣袖,故意揚裝充滿興趣的語調:「杜靖宇,我們還是看動作片好了,我剛才看它海報上的簡介,覺得那應該是部好看的電影。」

    「真的嗎?」杜靖宇喜出望外的看我:「妳也這樣覺得了喔?哈,妳果然有眼光,那……那我就買這部電影的票了喔。」

    我心裡無力到極點,鬼才想看那個什麼該死的動作片咧!但為了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我臉上還是假裝出溫婉開心的表情。

    然後我走出人群,安靜的站在柱子旁,等杜靖宇買好票。

    等了好一會兒,杜靖宇終於穿過人群,來到我身邊。

    「走吧。」他說。

    我跟在他身後走,人潮真的很多,杜靖宇緩了緩腳步,等我走到他身邊,他才跟我一起走,有好幾次,他體貼的伸出手幫我檔掉幾個走路不看路的傢伙,小心翼翼的保護我不被撞到。

    進了電梯後,杜靖宇按了通往C廳的三樓按鍵。

    「杜靖宇,你按錯了啦!我們要看的片子是在四樓,D廳的。」剛才我有特別注意到這部科幻動作片是在哪一廳播映的。

    「沒錯啊,這上面寫的是C廳啊。」杜靖宇把手上的票拿起來看了一眼。

    我好奇的湊過頭去看,接著……

    「杜靖宇,你買錯票了啦!你買成愛情片的票了啦,你這個笨蛋……」隨即我腦中靈光一閃,好像突然明白了這是什麼狀況,然後我的聲音帶著些微顫抖:「你……你……」

    杜靖宇只是揚著笑,定定的看我,一句話也不說。



   ◎妳說愛情是:他笑,妳的天空就晴空萬里,他皺眉,妳的世界就跟著天黑;沒錯啊,我的天空的確是隨著妳的悲喜而轉變,但妳的天空卻只有他能操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49:21

◇ 你在我左心房 21

  事實證明漪漵滫漬,賓賕賒赫我果然沒有挑片的眼光!

    都怪我一時被那張看起來甜蜜到心酸的海報,跟賺人熱淚的電影簡介給迷惑了才會糊里糊塗的選了一部大爛片來看,白白浪費了時間跟金錢。

    整部片子我根本只看了十五分就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睡著了。

    電影散場時,杜靖宇搖醒我。

    「張詠恩窩快起來了,清潔工要來趕人了啦!」杜靖宇使力的搖著我的肩。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偌大的電影廳裡,只剩下我跟杜靖宇,還有二名清潔工。

    「我睡著了?」眼睛是睜開了,但腦袋卻還在昏睡,前一天晚上失眠沒睡,現在瞌睡蟲伺機跑來找我索命了。

    「對,還打呼咧。」

    「啊?」這回我倒是清醒了,我打呼?我打呼?我真的打呼?

    唉唷,這種丟臉的事,我居然做了?打呼?老天爺啊,你怎麼不讓邱比特一箭射死我算了?!

    「走了啦,再不走,等等清潔阿桑拿掃把趕我們。」杜靖宇拉著我的手臂,把我從椅子上拔起來。

    我一臉哀怨的跟在杜靖宇後面走,杜靖宇邊走邊頻頻回頭,大概在注意我有沒有跟好,擔心我又縮回舒服的椅子上繼續睡。

    「妳幹嘛?一臉天要塌下來的哀慟表情。」杜靖宇取笑我憂心忡忡的臉。

    我把頭壓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杜靖宇的臉。

    從早上開始,我就一直在出糗,先是走路同手同腳被取笑,再來是站在電影院外,沒氣質的跟杜靖宇爭辯該看什麼片子,現在居然還在電影院睡覺打呼……我等等到底還會做出什麼更與眾不同的事來啊?

    一想到,就覺得我的未來既坎坷又乖舛,唉。

    「妳還在為妳睡覺時不小心打呼的事難過喔?」杜靖宇一眼看穿。

    我好想挖個地洞,把自己活活埋進去,死掉算了。

    「妳放心啦!我不會說出去的。」說完,杜靖宇彎下腰,把自己的臉湊到我眼前,一張嘴故意嘟得小小的,還裝出怪里怪氣的聲音說:

    「妳看,我嘴巴這麼小,妳的秘密我一定守得住。」

    我噗哧一聲,笑了。

    「你那是什麼怪嘴型啊?」我白了他一眼,止不住笑。

    杜靖宇看見我笑,自己也傻傻的笑了起來。

    「走,我請妳喝飲料,然後我們去坐公車,我送妳回家,已經三點多了,妳不要太晚回去,免得被罵。」杜靖宇體貼的說。

    我們並肩走出電影院,陽光好刺眼,我瞇著眼,不太能適應突然從陰暗處走到陽光燦爛的地方,覺得眼睛有點痛。

    杜靖宇大概發現我瞇著眼的怪異模樣,他一句話也不說的就走到我面前,用自己的身體幫我擋住陽光,跟我面對面站著。

    「還會緊張嗎?」他沒頭沒腦的丟給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麼?」有他幫我擋陽光,果然感覺好了點,我的眼睛也慢慢在適應這種璀璨的光亮。

    「我是說,妳現在跟我在一起,還會緊張嗎?」他笑得很可愛,像個孩子似的,其實,他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啊。

    「好像……比較不會了。」

    真的,現在我好像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的倉皇失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他感覺比較熟了一點的關係。

    「本來就沒什麼好緊張的啦!我又不是壞人,也不會綁架妳。」杜靖宇擠眉弄眼的露出一個可愛的表情。

    「才不是怕你綁架我呢。」我什麼都沒想的,衝口就說出這句話。

    「那不然呢?」杜靖宇笑得意味深遠。

    「我……我幹嘛要跟你說啊!」我被問得有點惱羞,怎麼能夠跟他說其實我很喜歡他這一類的話呢?搞不好會被他當成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孩子呢。

    「我發現妳另一個特點了耶,妳除了愛說教之外,還蠻會惱羞成怒的。」杜靖宇笑嘻嘻的。

    「我哪有啊?」雖然是事實,但我根本就不想承認。

    杜靖宇懶得跟我爭,笑著轉身到旁邊的飲料攤買飲料。

    「我要紅茶。」我追過去,邊跑邊喊:「少冰、七分糖。」

    「妳很龜毛耶,還七分糖咧。」杜靖宇取笑我。

    「怎樣,不行嗎?我沒說我只要六顆冰塊就很好了。」

    「有人喝飲料還有規定只能加幾顆冰塊的嗎?」

    「怎麼沒有?邱昱軒就是啊。」跟我比起來,邱昱軒才是真正的龜毛咧,他喝飲料永遠都是六顆冰塊、六分糖。

    我問過他幹嘛喝飲料都不要乾脆點,還要限定人家冰塊跟糖的份量?

    他的回答永遠都是:這樣喝才有爽快的感覺。

    我試過他的喝法,但其實喝起來都差不多,並沒有什麼爽快的感覺。

    「你們二個真的都很寶。」杜靖宇搖搖頭。

    後來,我們二個人邊走邊喝的走到公車站牌去等公車,沿路上不停的聊天,我們從生活瑣事聊到學校,再聊到個人的價值觀,最後聊到各自的家庭。

    「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你毛筆可以寫得那麼好?」我真的很好奇,他那麼愛玩的人,怎麼會有耐心坐下來寫毛筆字?

    「我爺爺教我的。」杜靖宇笑得很靦腆,眼睛望向遙遠的天際:「我國小一年級就開始寫毛筆字,小時候我太好動,常常安定不下來,我爺爺看不下去,就抓我去他的書房,幫我買了一張小桌子,每天一筆一劃的教我寫毛筆字;一開始我真的很討厭,總是隨便畫幾筆,就丟下筆說要出去玩,但我爺爺真的很有耐心,他也不氣不惱,每天仍然抓我進去寫字,我寫毛筆的時候,他也在一旁寫,那時我看他寫的字,除了驚嘆還是驚嘆,妳知道的,小孩子通常都沒什麼審美觀,但我爺爺寫字真的很漂亮,到現在,我家的牆上都還掛著他寫的《赤壁懷古》。」

    我靜靜的聽,杜靖宇輕輕的說,像在跟我說一段遙遠的記憶。

    「後來我對書法產生興趣了,每天跟爺爺進書房寫書法的時間,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事,爺爺不僅教我寫書法,也會跟我說一些歷史故事,有時還偷偷跟我說我爸以前的糗事……國小四年級,我爺爺過逝了,那時我哭得很傷心,但我很慶幸我爺爺教我寫了一手好毛筆,我覺得這是他送我最好的禮物,所以我每天還是會躲進爺爺的書房寫毛筆字,心情不好或情緒急躁的時候,我就會開始寫字。」

    「國小六年級快畢業的時候,我爸看我每天花那麼多時間在寫毛筆,就跟我說:一天到晚寫那種沒用的東西幹嘛,還不如把時間用來唸書。我國小時成績還算可以,都維持在班上前三名,可是我爸覺得我還可以唸得更好,所以成天強迫我去唸書,他是大學教授,很愛面子的,家裡只有我一個男孩子,他希望我可以爭氣點,可是我覺得寫毛筆字跟唸書根本就不衝突。」

    杜靖宇的眼神黯淡下來,他看了我一眼,無奈的笑了笑。

    「而且書法是爺爺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不能夠放棄的,我只是想要保留住爺爺給我的記憶,我只想這樣,但我爸不懂,他覺得面子跟自尊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次等的。」


   ◎總是站在妳身邊,精心典藏妳的一顰一笑,把眼睛當相機、心當底片,努力記憶關於妳的一切,釋放所有情感後,才發現原來妳並不在我的愛情櫥窗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0:09

你在我左心房 22

    「一開始我還是一樣每天躲進書房裡去寫書法,後來我爸講我講不聽蜭開始每天罵我,我很氣蒱我又不是做什麼壞事,那時我心裡就想:好!你不讓我寫書法僮沒關係,我不寫書法也不會好好唸書,我看你要怎麼辦。」

    「杜靖宇,你會不會太偏激了點啊?」我忍不住插嘴。

    「我實在看不慣我爸的作法啊!讀書不是人生的全部,也許是很重要的一個過程,但成績單不是決定人一生成敗的依據啊!我氣我爸太以偏蓋全,他越是要逼我,我就越是要放蕩自己給他看。」

    「所以你才會開始打架鬧事?」

    「我一生也才發生過一次打架事件,誰知道第一次就被妳看到,而且,那次我根本也沒打架,上次不是跟妳說過了?」

    我點點頭:「你爸看你這樣,不會很生氣嗎?」

    「怎麼不會?一年級時,我爸幾乎天天都罵我,每次看到我的成績單,都差一點吐血,我媽勸過我幾次,但她也拿我沒辦法,她說我跟我爸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二個人一個個性,固執又難溝通,哈。」杜靖宇笑了笑:「後來我爸就放棄我了,這樣也好啦,父子倆一天到晚針鋒相對,痛苦的通常是我媽。」

    「你爸是有些無理啦,但你也太故意了吧?他望子成龍的心態並沒錯啊。」

    「我沒說他有錯,但他的做法在我眼裡就是不對,尤其他說書法是沒有用的東西時,我覺得他不僅是在否定我,也污辱了爺爺。」

    我語塞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是當事人,沒有評斷那些想法是對是錯的權利,但我想,如果我是杜靖宇他媽,我肯定會瘋掉。



    公車上的人依然不多,冷氣冷得像北極的冰。

    我縮在靠窗的那一邊,雙手捧著我的紅茶,眼睛望著窗外施工的捷運工程,整個路面塵土飛揚,交通黑暗期過後,是更便利明亮的未來。

    但我體內的工程呢?那些不斷不斷建築著的情感,層層疊疊堆積起來的喜歡,是不是也會在黑暗期過後,綻出希望的光芒?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回事嗎?會覺得自己卑微得好渺小,會變得很沒自信,每一分、每一秒裡,都在期待與絕望中,週而復始的不停旋轉,像走在迷魂陣裡,自己往往是最沒辦法理性的那一個。

    「會不會冷?」杜靖宇突然出聲,把一直很專心想一些鑽牛角尖問題的我嚇了一跳。

    「還好。」我笑笑。

    「會冷要說喔,雖然我也沒多帶外套出來,不過我可以幫妳去跟司機反應一下,或者跟妳換位置坐。」

    瞬間,我覺得自己臉上好像劃了三條線,頭頂上好像還有一大群烏鴉飛過。

    這個人,果然不是浪漫的料,唉。

    杜靖宇陪我回學校牽腳踏車,再騎著他的機車慢慢的跟在我旁邊,送我回家。

    「杜靖宇,我是說真的,你沒有駕照,不要騎機車啦,這樣真的很危險。」

    快到我家時,我又忍不住的對杜靖宇說起教來。

    「我會注意。」

    「不是注不注意的問題啊,就算你不超速、不闖紅燈,每次騎車都戴安全帽,那又怎麼樣呢?萬一警察臨檢要怎麼辦呢?你難道不會加速逃逸嗎?無照騎車被抓到的話,罰金是很重的,這個你知不知道?」

    我想起好多社會案例,青少年發生意外有一部份是自己無照駕駛,遇到警察要臨檢,因為害怕被開罰單還要被管訓,所以會冒著生命危險跟警察玩官兵捉強盜,結果往往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唉,妳真的好像我媽喔。」杜靖宇很欠扁的笑著說。

    「跟你說正經的欸。」我扁扁嘴,整臉不滿。

    「好啦,我知道妳是認真的。」杜靖宇揚起眉,笑得很陽光:「送妳到哪裡比較好?到妳家門口,妳家的人會不會拿掃把打我?」

    聽見杜靖宇這麼說,我爸那張兇狠得巴不得把所有我的男同學們生吞活剝的嘴臉突然蹦進我腦海裡。

    「呃……你送我到前面巷子口就好,我自己回家,不然我家一定會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我回答得好尷尬,萬一杜靖宇被我爸拿菜刀追,或被我媽拿掃把掃,那不是很丟臉的事嗎?

    「到這裡就好了。」我在離我家二個巷子口距離的路邊停下來。

    「好,那我目送妳回到妳家就好。」

    杜靖宇的話才一出口,我的臉馬上就熱辣起來。

    「那……那我回家了喔。」我低著頭,避開他眼神熱烈的注視,嘴裡說要回家,身體卻是怎麼樣也不肯移動的,我捨不得回家,多想這一刻能永久停留,我能一直待在杜靖宇身邊。

    「好,小心點。」杜靖宇根本就沒有挽留我的意思,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怎麼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很溫柔。

    「那……那就……再見。」我的頭依然壓得低低的,心裡好掙扎喔,真不想離開,可是如果還一直死賴著不走,搞不好會被杜靖宇當作是花癡。

    於是即使心裡再怎麼不想回家,我還是重新跨上我的腳踏車,踩著車踏板,往我家的方向,沈重的一步一步踩著。

    「張詠恩。」就在我踩到不知道是第三下還是第四下車踏板時,站在我後頭說要目送我回家的杜靖宇,突然出聲叫住我。

    我緊急剎車,轉頭過去看杜靖宇,陽光依然好刺眼,亮晃晃的金黃色光芒灑了杜靖宇滿頭滿身。

    就像個發光體一樣,杜靖宇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眉間、唇間滿是笑意的望著我,卻就這樣緊緊的攫住我的視線,還有我體內那顆總是為他鼓動、焦躁跳躍的心。

    「我答應妳。」杜靖宇從容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著:「妳不喜歡我無照騎車,我就不要騎車,直到我考到駕照為止;妳不喜歡我跟我爸媽鬧彆扭,我就盡量不要做出讓他們生氣的事,妳不喜歡的事,我都會試著不要去做,我答應妳。」

    一股嗆鼻的酸意從鼻頭漫延到眼眶,我的眼睛,迅速的潮濕了,熱浪翻滾中,眼前的一切景物全都模糊了。

    好想哭卻又好想笑,我的臉上漾起從心底竄出的快樂化成的微笑,眼裡的淚卻快要止不住的彷彿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唉呀!不能讓杜靖宇看見我糗斃了的模樣,他一定會笑我的。

    我用力的點點頭,距離應該讓杜靖宇看不見我發紅的眼睛,跟眼眶裡滿滿的淚水吧?

    我們相視而笑,然後我朝他揮揮手,重新踩動腳踏車的踏板,這個世界變得好美麗,我的心情也變得好美麗。

    可是美麗的事情總是不能長久的,下一秒,我就因為過於激動,而怎麼樣也穩不住腳踏車頭方向的撞上路邊的電線桿了。

    碰的一聲,我的世界昏頭轉向起來。

    杜靖宇一疊聲的邊朝我的方向跑過來,邊問:「怎麼了?怎麼了?」

    怎麼了?

    其實我也好想問我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幹嘛好好的一個約會,一開始就一直出糗不說,連想要來個Happy ending 也這麼困難!

    天啊,拜託誰可以來幫忙掘個洞,把我直接活埋算了。


   ◎對感情過份的堅持,對自己往往最殘忍。我堅持把最好的感情給妳,堅持為妳放棄其他選擇,堅持等待就有希望,卻在堅持中聽見自己眼淚喧嘩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0:49

你在我左心房 23

  「張詠恩妳要不要緊啊?」杜靖宇先扶起我確定我能站之後,才又彎下腰去扶正我的腳踏車。

    「杜靖宇你……你眼睛閉起來啦!」一時情急之下我居然脫口把我心裡的話簡潔直接的說出來。

    「啊?妳說什麼?」杜靖宇的聲音裡充滿錯愕。

    「你眼睛閉起來啦。」我滿臉通紅的轉過身去,不敢面對杜靖宇顏面盡失的羞恥感已經讓我忘了自己膝蓋跟手肘擦傷破皮帶來的刺痛。

    「為什麼?」

    「很丟臉耶,老是讓你看見我出醜的樣子你為什麼不要乾脆就把眼睛閉起來,這樣也就看不到我丟臉的樣子啦!」像是被誰惹惱了一樣僑我眼眶一紅,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心裡又氣又惱。

    大概是我哽咽的聲音嚇到杜靖宇,有好半天,都聽不見他有任何動靜,連呼吸都刻意小心翼翼的壓低,但我知道他一直站在我身後。

    我用手背努力的壓住自己的眼睛,笨蛋似的以為這樣就能壓住不斷往下墜的眼淚。

    然後有隻溫暖的手,輕輕的碰了碰我摀著眼的手,然而從對方手裡傳來的暖暖溫度,像一道電流,狠狠地直竄我的心臟。

    「可是眼睛閉起來就看不到妳了。」聲音裡有靦腆的溫柔。

    我放下手,抬起眼,看見杜靖宇站在我面前,笑得有些傻氣,手上拿著幾張面紙,遞到我眼前。

    「沒關係的,即使是妳不斷的出糗,我還是覺得妳……」杜靖宇好像有些緊張,他的臉微微的泛著紅:「……很可愛。」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杜靖宇,反倒是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杜靖宇,居然壓低了頭,我看見他耳根迅速的漲紅了。

    我心裡的感覺好複雜,什麼樣的情緒好像都有,最終最終,我才歸納出所有內心的情緒,都抵不過那股想跳起來大叫的快樂心情。

    杜靖宇他喜歡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一定是,應該是!杜靖宇他一定喜歡我,不然他幹嘛要約我出去吃飯?幹嘛老是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幹嘛要擔心我感冒嚴不嚴重?幹嘛老是要不順路的從我們教室前面經過?

    我真是笨蛋呀!他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怎麼我還是看不出來也聽不出來,還自己一個人在那裡胡說八道,一天到晚鑽牛角尖鑽到哭,我真是個大笨蛋!

    我摀住嘴,清透的淚還是拚命的掉,怎麼辦?我的眼淚止不住了,心裡泛著酸酸的幸福感,真討厭自己,連開心也想哭,我好沒用喔。

    「怎麼了?是不是很痛?」可能是我吸鼻子的聲音引起杜靖宇的注意,他抬起頭來時,臉上還是有些羞赧。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開始感覺手腳磨擦處的傷口,正灼熱的刺痛著。

    「都破皮了。」杜靖宇皺了皺眉頭,一下子蹲下去看我的膝蓋,一下子又拉起我的手,幫我檢查我手肘的傷口。「妳快點回家,先用清水清理傷口,再擦些碘酒,傷口只是表面的,應該很快就會好。」

    我還是站著不動,眼淚也不肯罷休的一直流。

    「很痛是不是?妳還能走嗎?」杜靖宇的語氣裡有明顯的心疼,他的眉頭深鎖,好像痛的是他一樣。

    「走幾步給我看,好不好?」他見我不回答,又開口。

    「我沒問題啦,可以走。」我用帶著濃濃鼻音,又口齒不清的聲音回答他。

    「妳先走幾步咩,不然我不放心。」

    我覺得要在杜靖宇面前像小朋友學走路一樣的走路給他看,基本上是一件蠢到不行的事,可是杜靖宇很堅持,我拗不過他,只好意思性的走幾步給他看。

    杜靖宇見我沒事,把他手上那些面紙全交給我,只取走其中一張,然後蹲在我面前,幫我輕輕擦掉沾附在上面的沙塵,他又細心又專注的清理我的傷口,很小心翼翼的避免弄痛我。

    「如果會痛,就先忍著點,這些小沙子不先清乾淨的話,傷口可能會發炎。」

    他的聲音像和暖的微風,輕輕拂過我的世界,激起的漣漪卻是一輩子美麗的記憶痕跡。

    我的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得好劇烈,但那種甜蜜的感覺卻充斥在體內的每個細胞裡,這一刻,我深深感覺,我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後來杜靖宇陪我走路回家,他幫我牽腳踏車,讓我走在他身邊,一直到我家巷子口,才讓我自己一個人牽著車走進去。

    臨走前,他還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二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叮嚀我:「小心點,記得要擦藥喔。」

    傷口真的不痛了,當心裡的幸福快樂龐大到狠狠擠壓著你的心臟時,所有表面的傷口、那些疼痛,全都會迅速的變得渺小。

    即使我不說,那些漫在眼裡跟唇邊的笑意,仍能不經易就把我的愉悅心情洩露出去,怎麼藏著藏不住。

    一回到家,我就直接奔回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坐在床上,背靠在床頭櫃上,抱著枕頭,傻傻的笑。

    腦裡開始回想從早上到剛剛為止的一切,杜靖宇的笑、杜靖宇揚眉的模樣、杜靖宇害羞的樣子、杜靖宇擔心的表情、杜靖宇戲謔的神態……所有所有的杜靖宇,全都是讓我快樂、讓我心跳加速的杜靖宇。

    這是不是就是戀愛的感覺?喜歡一個人的苦澀,那些反覆不安的淚水,在一旦確定那個人也有相同喜歡的心意之後,會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斷不斷擴大的幸福感。

    這樣的感覺,讓人想飛、想大叫、想哭泣。

    雖然杜靖宇沒有正式向我告白,但從他的言語跟神態裡,我多少也看得出一些端倪,真的好像夢喔,一點都不真實似的,我根本就沒想過杜靖宇也會跟我有相同的心情;喜歡,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種感情。

    即使二個人都沒有開口,但我們都知道,彼此已經將自己的感情默許給對方了。

    我興奮的把頭埋在手上的枕頭裡,開心的翻了個身。

    「啊!好痛!」下一秒,我已經跳起來,弓著身抱著自己的膝蓋嘶嘶叫的喊痛了。

    一痛,才記起方才杜靖宇千叮嚀萬交待的要我回家記得先清洗傷口,再擦藥。

    我忍痛的走到浴室,咬著牙讓清澈的水,不斷的從我的傷口處流過。

    「不痛不痛……」我邊洗邊自我催眠,幾秒鐘後,我就受不了的大叫:「嗚……不痛才有鬼……」

    然而那只是開始,重點是在後面的碘酒擦拭,我用棉花棒沾著藥,擦了老半天,還是只敢繞著傷口的周圍畫圓圈,眼淚已經在眼眶裡顫抖了,我怎麼樣也不敢把藥擦在傷口上。

    好像心裡有障礙似的,怎麼樣都跨越不過去,唉,怎麼辦?

    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傷口要爛就讓它爛吧,與其痛死,倒不如讓手跟腳廢掉。

    邱昱軒老說我內心裡躲著一隻大鴕鳥,遇到事情時,老是以為只要把頭埋進土堆裡,眼睛看不見,就自以為是的當作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其實都只是在逃避而已。

    好吧!邱昱軒,我想你是對的,我就是一隻大鴕鳥,唉。


   ◎那些對妳無條件付出的一切,我不認為是一種犧牲,即使得不到同等的回應,妳卻讓我驚見自己的愛有多麼豐沛,源源不絕的只想注入妳荒蕪的心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1:24

你在我左心房 24

  故事好像就是這樣開始的。

    一場約會,把杜靖宇拉進我的世界裡有些突兀,卻又不會顯得多麼的格格不入。

    從約會那一天開始之後杜靖宇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寫信給我。

    其實,與其說是情書倒不如說是生活體驗的交待。

    信的長短不一,有時是洋洋灑灑的三大張活頁紙有時卻是短短幾句話;然而收到他的文字時的心情,卻始終都是快樂的。

    偶爾我會回信給他,但我文筆不好,字句是還算通順,可是文采就是沒辦法像他那麼豐富,能夠把平凡無奇的事件,敘述得靈活靈現。

    也許是心中有了期盼,期盼在學校裡可以見到杜靖宇,所以,「上學」開始成了我期待的事。

    有時在校園裡碰到杜靖宇,我還是會倉皇的避開他熾烈的注視,砰砰砰跳著的心跳會誠實的告訴自己有多緊張,但唇角不經易綻開的那朵微笑,則是一種快樂的心情證明。


    暑假來的時候,我並沒有很開心,短短的二個星期的假期,對我來說,卻有幾百個世紀之久。

    邱昱軒跟我不一樣,他倒是很享受他的假期,他說那是一種恩賜,平常水裡來、火裡去的拚命唸書,難得有假,當然要好好休息,二個星期過後,就是國三輔導課的開始,到時一定會更辛苦。

    但是,見不到杜靖宇,才真的讓我感覺辛苦。

    邱昱軒三天二頭往我家跑,我媽很開心邱昱軒來我家,我知道我媽的遺憾就是沒有兒子,邱昱軒的多禮及嘴甜,剛好可以彌補我媽心裡的缺憾。

    我媽常說:「邱家真的是好福氣,有個這麼好的兒子。」

    以前,我心裡會不是滋味,有種家花比不上野花的挫敗感,邱昱軒是男生又怎樣?誰叫妳自己不爭氣,生了二個女兒?

    現在,心裡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再去生那些無聊的氣,整顆心,滿滿裝滿了杜靖宇的一切;我的心,變得有重量,不再空蕩蕩的了。



    「在做什麼?」蟬鳴喧天的夏日午後,邱昱軒的聲音突然從我房門旁響起。

    我受了極大的震撼,兩隻手迅速把擺在書桌上的數學課本抓過來,壓住那張揚著淡淡香味的淺紫色信紙。

    我正在寫信給杜靖宇,透過文字,一字一句的向他傾訴我的思念。

    「忙什麼?慌慌張張的,在做什麼壞事?」邱昱軒走進我房裡來,扯著笑,語氣裡沒有逼迫,也聽不出有多麼想知道我到底在幹嘛,只是輕輕淺淺的詢問。

    我迴過身去,盡量讓自己的驚嚇不露痕跡。

    「哇,在算數學喔?」邱昱軒伸長脖子,往我書桌上一瞧,然後怪聲怪氣的叫起來:「這麼用功啊?」

    「誰像你功課這麼好,整個暑假沒唸書,程度還是比其他同學好。」我酸溜溜的說話酸他。

    邱昱軒倒是不以為意,依然笑得很隨意,然後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抽出二張券,遞到我面前。

    「電影票,走,我們去看電影。」

    「為什麼會有這個?」我搶過他的電影票,上面沒註明片子名,應該預售票,可以到電影院選電影再劃位的那種票券。

    「我爸跟我打賭輸給我的。」邱昱軒揚揚得意。

    我突然覺得邱爸爸好可憐,邱昱軒每次跟他家的人打賭,十賭九贏,也不知道是他太聰明了,還是太有賭神的潛力,總之每次他只要一賭贏,身邊就會多了一些邱爸爸用金錢去換來的戰利品。

    每次,他都會拿他的戰利品來找我,找我一起分享他的喜悅。

    「我媽不知道要不要讓我出去。」我其實也不是很想跟邱昱軒出去,外面太陽那麼大,出去肯定會被曬成乾。

    「我問過了,妳媽只叫我在晚飯之前把妳送回來就可以了。」

    「要看什麼?」我手支著頭,懶懶的問。

    「都可以啊,最近不是上檔了一堆暑假強片?我們去了再隨便挑一部來看吧。」

     不忍心掃邱昱軒的興,我簡單的換上T恤跟牛仔褲後,就跟他一人騎著一部單車,朝電影院的方向去了。

    還好人不會很多,不是假日,人潮自然少了許多,大部份都是放暑假沒事做的學生。

    我們隨便挑了一部片子,劃好位後,就開始熱切的討論要吃什麼零食。

    「妳等我,我快快跑去買,快快回來。」邱昱軒在跟我探討出要吃什麼零食的結論後,風一陣的迅速跑去覓食,留我一個人站在戲院大廳裡等他。

    沒多久,他大包小包的提著跑回來。

    「哇,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買一堆!」我望著他手上那一堆零食哇哇大叫。

    「剛好看到一堆妳喜歡吃的零食,順手各拿一包,結果就……哈。」邱昱軒笑得好靦腆。

    「走了走了,快來不及了。」我拉著邱昱軒,電影快開演了,我可不喜歡摸黑走進去。

    有一次就是在電影開演後才走進去,結果一時沒有辦法適應驟然從光亮走到黑暗處的視線落差,害我一個台階沒踩好,狠狠的摔了一跤,還踼倒放在一旁的垃圾筒,丟臉丟到整廳的人全都知道。

    事後還被邱昱軒笑我有夜盲症,動不動就提醒我要多吃紅蘿蔔。

    找到座位後,我一坐好,邱昱軒就塞給我幾包零食。

    「妳的零食。」他邊說又邊彎下腰去,起來後拿了杯飲料給我:「哪!這是妳的紅茶,少冰,七分糖的。」

    這就是默契吧!我想。

    跟邱昱軒在一起,就是有這點好處,因為從小一起到大,很多事情,即使二個人都不說,仍能確切的明白彼此的想法,一些小習慣,對方也能瞭若指掌。

    在邱昱軒面前,我不用刻意去營造什麼氣氛,可以自然而然的把最原始的自己呈現出來,哭或笑,都不用擔心他會笑我。

    而且不會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一些奇奇怪怪的症頭,都不會出現。

    也許,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我是很依賴邱昱軒的,從小到大就一直都是這樣,不管我遇到多大的困難,遭遇到多麼嚴重的悲傷,第一個想到的人,永遠都是邱昱軒。

    只要他站在我身邊,我就可以變得好放心,天塌了也不用怕,我知道他會幫我扛。

    但是依賴,純粹只是一種尋求安心的方式,卻不是喜歡。

    不是男女感情的那一種,我知道。


   ◎愛情的世界,只有愛與不愛這二種差別,沒有虧不虧欠,或是其他多餘的贅詞。就像場賭注,賭贏了,我可以佔有妳的心;賭輸了,就注定是條單行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1:51

你在我左心房 25

  電影的劇情很芭樂,總之就是那種男女主角,不小心在街上偶遇,男主角到女主角,女主角卻對男主角一點印象也沒有,男主角就努力的製造許多巧遇機會,不斷不斷的與女主角「不小心」遇見,之後二個人就這樣展開約會,最後,王子跟公主過著美好的生活。

    「好爛的劇情。」一走出電影院,我左手抱著沒吃完的零食,右手拿著喝了一半的紅茶,氣嘟嘟的抱怨:「愛來愛去的,沒什麼特別,退錢,我要退錢!」

    「是誰選的電影啊?」邱昱軒打開他手上的塑膠袋,把我手裡抱著的零食,一包一包拿過去,放進塑膠袋裡。

    「你自己也沒反對要看這部電影的。」幹嘛說得好像都是我錯一樣,哼!小氣邱昱軒!

    「妳那麼堅持要看這部電影,我反對有用嗎?」邱昱軒笑:「妳以為妳很好商量嗎?還是妳以為自己的脾氣像溫馴乖巧的小貓咪?」

    很好!言語之間盡是嘲諷的口氣,邱昱軒,你給我記住,此仇不報非君子!

    「幹嘛眼睛瞪得那麼大?小心等等眼珠子掉出來。」邱昱軒不知死活的再次挑戰我的耐性。

    算了,看在這場電影是他請我的份上,今天姑且饒他一命。

    「邱昱軒,我想吃雪花冰。」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敲他一碗冰再說。

    「妳手上還有飲料……」邱昱軒瞄瞄我手上還剩半杯的紅茶。

    「你要的話,那這杯給你喝!」我把紅茶遞給他:「我想吃雪花冰。」

    拗不過我,邱昱軒只好請我去吃雪花冰。



    「你媽現在怎樣?」我咬著湯匙,整個嘴巴裡都是雪花冰濃郁的牛奶香味。

    「還好,可以正常作息,沒什麼大問題。」邱昱軒笑笑。

    我伸長手,用湯匙舀了一匙他碗裡的花生雪花冰。

    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跟邱昱軒聊著。

    「有想過要唸哪間高中嗎?」我又問。

    「能上第一志願就好了,我不想去唸私立學校,學費太貴,我不要給我爸爸太多的負擔。」

    「你一定沒問題的啊,上第一志願對你來說,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我羨慕的說。

    邱昱軒太聰明了,記憶力又好得驚人,國中的課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在他面前,我常覺得自己渺小得像細砂,我在後面苦苦的追趕著,追得很辛苦,每天花那麼多時間來唸書,卻還是只能維持在班上十名左右的位置。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樣的成績也不算壞了,可是我們家隔壁那些多事的三姑六婆們,沒事就是愛在那裡討論誰家的小孩成績多好、誰家的小孩功課多優秀,害得我媽每次只要一抓到機會,就會在我身邊碎碎唸個不停。

    我就是沒辦法像邱昱軒那麼厲害嘛,不然你們要我怎麼辦?

    好幾次都自暴自棄的想放逐自己,可是又怕被我爸吊起來打個半死;當然我也有過那種離家出走的念頭,但萬一真的離家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外面又沒什麼三教九流的朋友,連個避難的場所也沒有,於是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打消這些狂妄的念頭。

    「妳也要加油點才行,三年級了,剩最後一年衝刺的時間囉。」邱昱軒溫柔的叮嚀著。

    「真是煩死了,為什麼非要把升學這檔事搞得這麼可怕,好像不給壓力,就顯得老師跟家長不夠認真一樣,為什麼我們就非要把自己搞得這麼辛苦,不能活得像杜靖宇一樣輕鬆自然……」

    倏地,我住了口,邱昱軒的臉上有些震驚。

    我……我說了什麼?杜靖宇嗎?天哪,我幹嘛沒事提到他?

    「說人人到。」邱昱軒牛頭不對馬嘴的吐出這句話。

    「什麼?」

    「那裡啊。」邱昱軒抬著他的下巴,向我示意我背後。

    我轉過頭去,看見杜靖宇跟他那群朋友在巷子對面的小店吃東西,可能是感覺自己變成別人注視的焦點,杜靖宇這時突然抬起頭來,乍見到我時,他的表情明顯的呆楞了一下。

    隨即綻開的笑顏,卻在瞥見坐在我對面的邱昱軒後,瞬間僵住了。

    沒有交談,我卻可以從杜靖宇的眼神中,讀到某些不愉快的情緒,他怎麼了?

    雖然欣喜這樣的偶遇,我卻沒有走過去跟杜靖宇攀談的勇氣。

    只能這樣不動聲色的暗自歡欣。

    一回頭,卻看見邱昱軒拿著他的湯匙,從我的碗裡偷挖走一大口的巧克力雪花冰。

    「喂!邱昱軒,你這個土匪!」我哇哇大叫。

    「借吃一口會怎樣?剛才妳不也有吃我的冰嗎?」邱昱軒氣定神閑的說。

    「可是我沒說要分你吃。」我小氣叭啦的把冰碗捧在手上,預防邱昱軒再一次趁我不注意時,進攻我所剩無幾的雪花冰。

    「小氣鬼!」邱昱軒朝我吐舌頭。

    天氣太熱,冰溶化得很快,我迅速讓湯匙來回遊移在碗與我的口之間,才沒幾下,碗內已經空無一物。

    我們沒有逗留太久,遠方的天色已經開始有紅紫色的彩霞。

    在牽腳踏車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由得又移到對面店裡的人群中,一眼就搜尋到杜靖宇的身影。

    杜靖宇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他身邊的人笑笑鬧鬧打成一片,他的安靜在整群人裡看起來,顯得格外的突兀。

    他沒笑,一張臉看起來陰陰鬱鬱的,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嗎?還是他的心情不好?他不笑的臉,看起來有些可怕。

    隔著一條街,他的眼睛像定格了一樣,穩穩的定在我身上,有太多翻飛的情緒,不斷不斷的從他眼裡流洩出來,而那些太深奧的情感,卻是一道又一道我解不出來的習題。

    我觸摸不到他內心的感覺,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去看這個世界,什麼都模模糊糊的。

    只隱隱約約感受到,他龐大的哀傷。

    耳邊傳來邱昱軒催促我回家的聲音,我跨上腳踏車,臨走前,又轉頭去看了杜靖宇一眼,心卻沈沈的痛了起來。

    原來壞心情是會傳染的,我擔心看起來不快樂的杜靖宇。

    像整顆心被一條細細的線綁住一樣,只要輕輕一拉,就會讓人痛得想大聲哭叫,杜靖宇的心情握住我的線頭,快樂時鬆線,難過時扯線。

    喧囂的寂寞聲中,我遇見杜靖宇的哀傷。


   ◎愛情,要用多少方程式去證明,才能成立?當我愛妳,而妳卻不愛我,愛情依然是成立的,卻是建立在心酸上;只有互相喜歡,幸福方程式才能成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2:16

你在我左心房 26

  一整個晚上,我躺在床上,卻睡得不安穩,恍恍惚惚間,杜靖宇那張憂傷的臉,不時的出現在夢境裡。

    夜裡驚醒很多次,迷迷糊糊睡著後,還是只能看見杜靖宇。

    最後一次的夢裡,杜靖宇不笑也不揚眉,沈著一張臉,安靜看我的模樣,除了哀傷,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我想往他的方向奔跑過去,可是只要我一邁開腳步,他就會飛快的退後,我們之間,始終維持一定的距離。

    一段怎麼樣也跨越不過去的距離。

    我在夢中哭了起來,我看見自己眼底湧起的淚水,正搖搖晃晃成一片悲傷的波浪。

    杜靖宇還是溫柔的看著我,但溫柔的眼神裡,卻再也沒有一絲疼惜。

    我的胸口,像被幾百萬根針同時扎住一樣,尖銳的疼痛讓我幾乎要昏厥。

    「我不喜歡妳了。」杜靖宇沒有情緒起伏的平調聲音從遙遠的那一端傳來,我的驚愕化成更多更急的淚水。

    哭著哭著,卻驚醒過來。

    半夢半醒間,一時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方,像是硬被從另一個世界塞到這裡來,迷迷糊糊的哭著,胸口那道沈悶的痛,卻十分真實。

    定了定神後,才搞清楚這是自己的房間,一眨眼,眼角的淚順勢滑落,才發現原來枕頭上早已佈滿一塊塊斑駁的淚痕。

    天還沒亮,我躺在床上,眼淚卻停不住,聽見遠處傳來的雞叫聲。

    現在是幾點了?三點?還是四點?

    杜靖宇一定還在睡吧?夢裡有沒有我?

    思念擁有永不斷訊的基地台,不論杜靖宇在什麼地方,想念的心情總能從我的心中,朝有他的方向發射出去。

    我跳下床,抹掉眼裡的淚水,拿出被夾在數學課本裡,寫了一半的淡紫色信紙,我決定繼續向杜靖宇傾訴我的思念。

    也許是夜裡的謐靜特別適合傾訴,沈澱了白晝的紛擾心情,我發現原來我有這麼多話想要對杜靖宇說。

    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心裡最深處的心事、邱昱軒跟我說過的一些話……每一件事,我都想讓杜靖宇知道。

    唯獨感情,我不敢洩露太多。

    也許是因為太驕傲的緣故,我總自覺一旦在對方面前展露了太多的感情,那你就注定是敗部的那一方,除非你能早對方一步,先讓自己對一切都不在乎。

    眼淚斷斷續續,我不敢讓淚滴落在信紙上,怕糊掉了自己一筆一劃書寫的字跡。

    原來喜歡一個人,除了龐大的快樂之外,還有尖銳的痛苦。




    信在天亮之後才寫好,整整三張信紙,字字句句都裹著我這幾天來的想念。

    早上趁媽媽叫我去買早餐的時候,偷偷把信帶出去,丟進綠色的郵筒裡。

    杜靖宇收到信時,會怎麼想呢?

    我在信末註明不要回信,怕寄來的信還沒到我手上,就已經被家人撕毀,信封外也沒附上家裡的住址,萬一信寄不到杜靖宇他家,至少也不會退回我家。

    提著一家人的生計早點,我騎著單車回家,清晨的陽光溫煦得好舒服,沒有炙烈的熱氣。

    在巷子口遇到正騎著車要外出的邱昱軒。

    「這麼早去哪裡?」遠遠望見我,他就停下車,留在原地等我靠近。

    「買早餐。」我指指我的淑女單車前的小籃子,裡面放了一堆早點,中式、西式都有,中式是我爸跟我媽的,西式是我跟我妹的。

    「昨天晚上沒睡好啊?黑眼圈重成這樣。」邱昱軒定定的看著我,嘴角有溫和的笑。

    「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我誠實回答,故意略過夢境內容。

    邱昱軒笑笑沒說話,風揚起他的髮稍,細細的髮絲看起來很柔軟,邱昱軒的頭髮跟他的眼睛是同色的,都不是沈穩的黑色,是顏色很自然的棕粟色。

    「我要去幫我媽買東西,今天我們家要吃火鍋,妳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大熱天吃火鍋,不怕上火喔?」

    「我媽說她想吃,我爸也贊成,我只好負責去買火鍋料,上火沒關係,我媽有煮菊花茶。」

    我搖搖頭:「我們家昨天拜拜,有一堆東西吃不完,我媽一定不答應讓我去你家吃火鍋,下次吧!」

    「那晚上我們去逛夜市,好久沒去逛夜市,今天晚上剛好有,一起去吧。」邱昱軒又盛情邀約。

    我們真的好久沒有逛夜市了,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跟邱昱軒去逛夜市,每次都去夜市撈金魚,邱昱軒總是能撈到很多隻,我卻老是無功而返。

    有時我們還會去打彈珠,用一根細細長長的壓克力板子,把彈珠往上推,讓彈珠落進打滿釘子的格子裡,老闆會依你彈珠落點來數排數,不同排數,可以拿到獎品就不一樣。

    我曾經因為打彈珠,而贏到一包香煙,後來又便宜賣給老闆,拿到二十元的收購價。

    「我再問我媽看看。」我不敢馬上答應邱昱軒,從上了國中開始,我就深刻的感覺,我已經不自由了。

    「沒關係,反正我晚上吃過飯後,再去妳家找妳,不能出來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坐在屋外聊天,喝我媽煮的綠豆湯。」

    「好。」我點點頭,笑了。

    「那我先去買東西了喔,晚上再過去找妳,再見。」

    「騎車小心點。」我朝他揮手。

    「知道了。」他沒回頭,背對著我,舉起左手,帥氣的揮了二下。



    晚上八點左右,邱昱軒果然守信的跑到我家來,手上還提了一袋東西。

    「張媽媽,這是我媽煮的綠豆湯,說要給你們吃的。」他一來就先乖寶寶模樣的一一叫人,再把手上那袋東西遞到我媽眼前。

    邱昱軒為什麼會得我媽歡心,我想不是沒原因的。

    我媽一看到邱昱軒,就會笑得合不攏嘴,還一直招呼他吃水果,當然最後,她還答應讓邱昱軒把我帶出場。

    「早點回來,騎車時小心點,過馬路時要看車喔。」我媽嘮叨得像七、八十歲的老阿婆。

    夜裡的風,沁涼舒暢,我跟邱昱軒共乘一部單車,邱昱軒載著我。

    「妳很重耶。」他在前座抱怨著。

    「你是不是男人啊?才騎沒兩下就騎不動,還牽拖我重!」

    「我實話實說,不然換妳來騎,我坐後面。」

    「不要。」我才不要汗流浹背的使力騎車,坐在後面多好,像公主一樣的享受被載的幸福。

    「妳要減肥了啦,不然妳看妳……唉唷,妳打我幹嘛?很痛耶!」邱昱軒哇啦哇啦大叫。

    「再說我重,我就這樣、這樣、這樣的打你!」

    我每說一個「這樣」就朝邱昱軒背上的某處打下去,惹得邱昱軒唉唷聲叫不停。

    關於那年,十五歲的青春,幸福是身邊隨手可得的奢侈品,而我的眼光卻總是望向遠方,忽略了周遭平凡的美好,再回首時,淚,卻已匯流成河了。



   ◎妳的心,宛如一片深藍海洋,我攀附著船舷,向妳擺渡而來,卻始終劃不進妳最內心深處的那個位置,妳說那裡早已被人佔據,不是我可以居住的地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2:46

你在我左心房 27

  夜市的攤位燈火,將幾條大街點綴得光亮,這裡熱鬧得像白晝。

    「人好多,妳小心點不要走丟了。」我跟邱昱軒站在夜市入口,他殷切的叮嚀我。

    我們兩個人站在入口處望著川流不息的人潮,然後深就像二個誓死如歸的英勇戰士,努力鑽入人群裡。

    人多到不行,我覺得自己像沙丁魚。

    人一多,汗就多,一陣陣撲鼻的汗酸味,搞得剛吃飽的我想吐。

    「邱昱軒,我不行了……」我拚命攢住邱昱軒的衣角。

    「怎麼了?」我們被人群推擠著往前走,邱昱軒走在我前頭,聽見我的聲音,還轉頭過來問我。

    「汗臭味啊,我快昏倒了。」我叫著,音量一定要壓過攤販的麥克風聲,邱昱軒才聽得見我的聲音。

    邱昱軒突然拉住我的手,一手還擁著我的肩,自己用身體檔住人群不斷向我們推擠過來的力量,然後帶著我鑽進攤位跟攤位中間的小夾縫間。

    我仰起頭,努力的朝上空深呼吸。

    新鮮的空氣,真好。

    「人好多,好像大家都沒事做,全都傾巢而出,真可怕。」邱昱軒帶笑的站在我身邊。

    「傾巢而出?你這個形容詞好怪,像把大家比喻成蜜蜂,或什麼數量龐大得很噁心的昆蟲似的。」

    「妳這種深呼吸的動作,看起來很搞笑耶。」邱昱軒不理我,馬上轉移話題。

    「我剛才在裡面差點窒息,怎麼一堆人身上都有汗臭味?」

    「夏天啊,天氣熱自然會流汗,這不是很正常?」

    我搖搖頭,這跟我想像中的夜市差太多了,我想像中的夜市是有人潮,但還不至於擁擠,夏夜的風還會迎面吹來,拂動髮絲的那種風,讓人感覺逛夜市是既浪漫又愉快的事。

    「妳想太多了,我覺得妳去逛百貨公司可能還比較符合妳想像中的模式。」邱昱軒聽見我敘述自己想像中的夜市時,馬上噗哧一聲笑出來。

    後來我們二個人覺得實在不應該浪費時間,站在這裡聊天,更何況我們左右二邊的攤販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們看,看得我們都怪不自在的。

    跟邱昱軒取得共識後,我們二個人又像從容就義的勇士,重新鑽進人群裡。

    走馬看花的被人群推擠一陣後,我又開始大叫。

    「吃冰、吃冰,邱昱軒,我要吃冰。」右前方有根好大的霜淇淋甜筒,我一看就嘴饞。

    於是,邱昱軒又拉著我的手,帶我鑽出人群,來到霜淇淋攤位前。

    「老闆,巧克力口味的二個,謝謝。」我說。

    然後我跟邱昱軒一人拿著一個霜淇淋甜筒,站在路旁就這樣吃起來。

    二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突然,我眼尖的望見流動的人潮裡,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杜靖宇嗎?

    因為距離有點遙遠,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沒多久,那個讓我懷疑是杜靖宇的身影,突然來到我們旁邊,果然是他。

    不只是杜靖宇,還有他那群朋友,這一堆人,弄出一副像要去打架的陣仗,站在我們旁邊買霜淇淋。

    是這個世界太小,還是我跟杜靖宇太有緣?

    杜靖宇起先沒看到我,還是他身邊的朋友先發現我跟邱昱軒,然後他用手肘撞撞杜靖宇,杜靖宇才看見我們的。

    望見我跟邱昱軒並肩站在一起時,杜靖宇的臉上有掩飾不掉的小小震驚,然後他輕輕的對我們含首招呼。

    接著一夥人,又風一陣的一人一支甜筒的離開了。

    杜靖宇甚至沒有看我第二眼,我的心像整個被帶走了一樣,胸口空蕩蕩的,很難受。

    他怎麼了?心情還沒好嗎?

    我在心裡不斷揣測杜靖宇的心情,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對我視而不見。

    我以為,前一陣子那些書信、紙條的往來,即使沒讓我跟他的感情有任何增長,那最少,對二個人之間的情誼,應該也有某種程度的堆積吧。

    至少應該不是點頭之交而已的交情。

    一直到回家,甚至接下來的那幾天假期裡,我整個人都開朗不起來,一顆心懸在杜靖宇身上,回不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整個人像被擰成一團一樣,怎麼樣都不對勁。



    假期結束後上課的第一天,我在新教室後面的女生廁所外面,遇見杜靖宇他們。

    那是午休時間,我等糾察隊打過班級午休秩序分數後,偷偷的站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出教室,決定不再欺負自己的膀胱。

    可是當我從女生廁所走出來時,卻聽見我的左後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講話聲。

    我左右張望著,午後的校園,一片寧靜,只有吵嚷喧囂的蟬鳴聲,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影。

    廁所後方是單車停車棚,我把身子靠在廁所旁只及腰高的矮牆上,把頭伸出矮牆外,一定眼,居然望見一群人正靠在女廁旁的男廁廁所外的牆邊,抽煙。

    抽煙?他們竟然在抽煙!

    我覺得,我的人生真精彩,先是看見一堆人在打群架,再來又看到一堆未成年的學生,聚在一起偷抽煙!

    「張詠恩,妳在幹嘛?」那群人裡,有人出聲叫住我,害我想躲都來不及。

    「你……怎麼會是你?」我望著杜靖宇,瞳孔瞬間放大三毫米。

    杜靖宇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灰塵,筆直的朝我走過來。

    他還沒走到我面前,我已經聞到從他身上飄散過來的煙草味。

    「你抽煙?」雖然刻意壓低聲音,卻壓不住驚愕的語氣。

    「是啊,怎麼樣呢?」杜靖宇笑得好輕鬆,好像這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一樣。

    「杜靖宇,你才幾歲?怎麼可以抽煙?」我有些生氣,他還未成年,怎麼買得到煙?為什麼要這樣墜落?為什麼要蹧踏自己的身體?

    「這沒什麼啊,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正常,不是嗎?」

    「才不是!」我真的想不透是誰灌輸給他這種偏差的觀念:「你不知道抽煙很不好嗎?」

    「我知道啊。」杜靖宇還是一派雲淡風輕:「會得肺癌、口腔癌、喉癌、泌尿器官癌,還有心血管疾病。」

    「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要抽煙?」

    我除了生氣杜靖宇吊兒郎當的態度,更多的是驚訝,他為什麼知道抽煙會得那麼多種癌,而我卻只知道一個肺癌?

    明明同年紀,我的知識跟常識,怎麼老是有跟不上他和邱昱軒的感覺?!

    邱昱軒從小涉獵很多書,所以懂得比同年紀的學生多,這我可以理解,但杜靖宇除了打架、除了一天到晚找機會挑戰校規之外,他居然也可以懂得這麼多,他功課不是不好嗎?


   ◎就像潮汐牽引的影響,愛一個人的感覺,也有盈滿與缺損,喜歡的感覺無法  恆久在全滿的位置,我讓自己的愛維持在永遠的八分滿,只給妳雋永的喜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3:48

你在我左心房 28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妳那麼激動做什麼?」杜靖宇很隨性的撥了撥額前快遮住眼睛的頭髮,陽光灑了他一身。

    「什麼叫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低叫著:「萬一被訓導主任發現,你要怎麼辦?你幾支大過了?再加上一支看你還要不要在這個學校裡混?」

    杜靖宇搖搖頭:「妳知道嗎?妳有時真的很不可愛耶!老是愛大驚小怪,老是墨守成規的當乖寶寶,老是要壓抑自己的想法跟主張,老是說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在妳自己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什麼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

    杜靖宇的聲調並沒有提高,但那些話卻鏗鏘有力得震得我無力反駁。

    「老是依循著別人希望的樣子去走,不痛苦嗎?妳是妳,不是他們,妳就不能走妳自己想走的路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再多的話,終究也只能用無聲來代替。

    我沒想過自己要走的路嗎?邱昱軒有自己的理想,他想當醫生;杜靖宇想過自己的生活,不要他爸爸的約束;那我呢?

    我的腦袋迅速的運轉著,我記起國小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老師叫我們寫一篇「我的志願」的作文,我那時的志願是當媽媽。

    那時年紀小,我的世界裡只有爸爸跟媽媽,爸爸工作忙,幾乎成天不在家,媽媽變成我跟妹妹的守護神;小小年紀的我,覺得媽媽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我希望自己以後也可以變成像媽媽這麼厲害的人。

    可是那篇作文害我被爸爸罵,爸爸說我沒志氣,我年紀還太小,不知道志氣是什麼,只是永遠記得我的志願不能是當媽媽,否則爸爸會生氣。

    不能當媽媽,那我能當什麼呢?我後來就沒再思索過這個問題,長大,對我來說,是太遙遠的事。

    然而我沒有自己的主張嗎?

    當然有!

    在我的心底,住著一個小惡魔,祂每天都試著想顛覆我的生活,蠢蠢欲動的叛逆,隨時有伺機而動的準備,只是惡魔的念力太薄弱,祂抵不過內心恐懼感的壓力,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支撐祂的叛變。

    我當然想走自己的路啊,可是我的路應該怎麼走,至今我還模糊不清,家人為我安排的一切,我只能理所當然去順從。

    我只能這樣,只能這樣了……

    可是我不快樂,真的很不快樂,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在哪裡,每天每天,似乎只是在痛苦的輪迴裡一直打轉,週而復始的痛苦著,唸不完的書、聽不完的嘮叨、承受不完的壓力,我的世界,是憤怒與淚水交織而成的絕望境地。

    心裡其實一直都不好受,只是一直壓抑著,我知道跟我一樣的人還有很多。

    但是現在,杜靖宇的那些話,卻狠狠的衝擊著我。

    像快窒息了一樣的,有股氣,悶在胸口,怎麼樣都吐不出去。

    我的眼前浮出一層薄薄的淚。

    「妳幹嘛?」杜靖宇看見我眼眶一紅,整個人像慌了手腳似的,整張臉都急紅了。

    杜靖宇不問還好,這一問,我的眼淚反而一發不可收拾。

    也不是故意要哭給杜靖宇擔心,只是這一陣子,整顆心都懸在杜靖宇身上,生活上加上心理上的壓力,把我搞得整個人好累,脆弱得幾乎每天都有想哭的衝動。

    然而,我太習慣壓抑,老要裝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但是騙別人很容易,騙自己就很難了,我知道其實自己一點都不堅強,心不在自己身上,走到哪裡,軀殼裡永遠也只是空的。

    杜靖宇一直在我耳邊問我怎麼了,他那群兄弟則全都站在離我們一小段距離的地方,隔海觀戰。

    「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對你……對你……」我抽抽噎噎的把話說得斷斷續續。

    我決定我不要再當縮頭烏龜了,喜歡他為什麼不說出來?老是壓抑自己,到底有什麼意義?

    如果我的人生只能接受家人的安排,那至少,感情方面,讓我自己作主就好,只要這樣就好。

    我要把自己體內的那隻鴕鳥宰掉,從今天開始,我要做自己的主人。

    可是表白的話才說到一半,我曙光乍現的勇氣,就在杜靖宇的注視中,迅速萎縮掉。

    我體內那隻鴕鳥已經被我養了十幾年,要殺死,恐怕也不是一時間就能辦到的事,好吧!那就來場長期抗戰吧!今天姑且饒牠一命。

    「妳怎樣?」杜靖宇好奇的追問我。

    「我……我對你……對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說不出口,我感覺自己的腳已經微微在顫抖了。

    「妳說不出來嗎?沒關係,那不然我來問,妳只要點頭就好。」

    我點頭,雙手還不停的抹著從眼裡不斷滿溢出來的淚水。

    「妳很討厭我嗎?」

    我搖頭。

    「那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我還是搖頭。

    「喔,不喜歡我,也不討厭我嗎?」杜靖宇的口氣裡有明顯的失望。

    我依然搖頭。

    「那妳知道我喜歡妳嗎?」

    一聽見這話,我的臉畔馬上火辣辣的滾燙起來。

    我輕輕的點點頭。

    「可是妳又不喜歡我……」

    「誰說的?」我一急,忍不住出口。

    「妳自己說的,我問妳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妳搖頭。」

    「我搖頭是因為我不是有點喜歡你,我是……」我深吸了口氣,勉強穩住奮力跳得完全沒有規律的心跳,迅速的說出:「我是太喜歡你了。」

    緊接著是一陣讓人難堪的沈默,我覺得很丟臉,我告白的聲音好像太大聲了點,聲音大概大到連杜靖宇那些朋友們也都聽見我的告白內容。

    我瞥見他們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討論什麼,然後一群人朝我們的方向看著,又曖昧的笑著。

    杜靖宇大概沈默了一、二分鐘,然後他又開口:「嗯,我知道了。」

    音調平淡得像白開水一樣,沒有一點點的高低起伏。

    就這樣?就只是這樣?他沒有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就只是淡淡的一句「嗯,我知道了。」,這算什麼嘛?我生平的第一場告白耶。

    我好想哭喔,真的好想哭,可是現在卻有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

    難道杜靖宇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喜歡我?

    還是他只是為了證明自己魅力的故意說喜歡我,故意對我好,要引我上勾,然後確定我喜歡上他之後,他就開始對我沒興趣了?

    杜靖宇安安靜靜的從我身邊走過,朝學校操場的方向走去,什麼話都沒有說,我只是一臉錯愕的望著他的背影,心裡在淌血。

    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超級大笨蛋!沒事幹嘛要承認自己喜歡他?現在可好了,搞了一個大笑話。

    杜靖宇贏了,他贏得好輕鬆,既沒花時間追我,也沒奉上什麼甜言蜜語,而我就這樣傻傻的上勾,我真的是大笨蛋!

    「喔耶!」忽然,走得遠遠的杜靖宇就這樣跳起來大喊,然後他轉過身來,在我還搞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下時,聽見他就用手圈著嘴巴的喊著:「我也喜歡妳,很喜歡很喜歡,比妳想像中的還要喜歡妳。」

    然後他一喊完,馬上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那群兄弟,開始鼓譟起來,有幾個人經過我身邊時,還對我比出大姆指。

    我還是覺得好丟臉,杜靖宇這一喊,大概全三年級的人都聽見了,我發現有好幾個班級的窗戶口,都有人探頭出來看。

    我連忙躲進廁所裡,把滾燙的臉埋進掌心裡,有一朵微笑,卻在掌心裡,燦爛的綻開了。


   ◎承認喜歡一個人,是件勇敢的事;要把一個人的影子從心裡拔除,需要很多的勇氣。我很勇敢卻總是沒有勇氣,所以是的,我只能喜歡妳卻沒辦法遺忘妳

你在我左心房 29

  愛情大概就是這樣開始的。

    從一開始的曖昧、默認彼此感情,到後來的相互告白、確認情感依歸我的眼淚總算沒有白流,那些苦澀難熬的日子也都總算值得了。

    「讓我來追妳吧。」杜靖宇這樣跟我說。

    他說以前自己害怕被拒絕,所以總是不敢表現出太喜歡我的樣子只能偷偷的窺視我的一舉一動,故意從我們教室前面經過看我一眼就能快樂。

    「太喜歡,反而會怯懦,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杜靖宇羞著臉搔頭的模樣真的可愛到不行。

    我們開始秘密約會。

    約會地點就在男廁後方的停車棚邊,中午時候,我常會拎著自己的便當去那裡找杜靖宇,二個人坐在一起吃便當。

    杜靖宇那些朋友則很識相的一群人坐得離我們遠遠的,還是打打鬧鬧得很吵,有時還會朝我們二個人發出搞笑的噓聲。

    「唉唷~談戀愛咧。」他們最喜歡用這句話取笑我跟杜靖宇。

    一開始,我坐在杜靖宇旁邊,還是難免會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漸漸的熟悉了之後,手腳冰冷、心跳加速、臉畔潮紅這些奇怪的症頭一一不見了。

    我現在逐漸可以用跟邱昱軒相處的模式,來跟杜靖宇相處。

    當然在杜靖宇面前,我會淑女許多,至少不會對他拳打腳踢。

    開玩笑!我怎麼能把自己的白馬王子嚇跑?!

    但是談戀愛真的是很傷神的一件事,我用越來越多的時間來想杜靖宇,越來越少的時間去唸書,常常晚上坐在書桌前,坐了幾個鐘頭,什麼都沒讀進腦裡去,反倒是杜靖宇的名字,被我密密麻麻的寫滿在計算紙上。

    如此放蕩自己的日子過了好幾個禮拜,結果終於完整呈現在我的第一次段考成績上。

    當我拿到自己的考卷時,整顆心紊亂到完全不知所措。

    二科成績不及格哪!

    我抖著手從老師手上拿回自己的考卷,一路鐵青著臉走回自己的座位去,眼睛酸、鼻子酸,整個腦袋鬧轟轟的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裡面炸開。

    下課時間,我躲到女生廁所,哭了又哭,我回家一定會被我爸罵死,我媽一定又會鬼哭神嚎的直嚷自己不知道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教育出一個不會唸書的女兒來。

    我從來沒考過這麼糟的分數,二科不及格!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中午時,我沒有出去找杜靖宇,趴在自己座位的書桌上,眼淚一直一直掉。

    戴淨亭坐在我前面的位置上安慰我,班上其他同學根本就視而不見。

    這就是升學班!冷漠無情,只想努力打擊對手,能踹走一個對手就對自己越有利,真心的朋友很少,每個人都巴不得把你打倒在地,只有你倒下,他們才能站在你頭上繼續往上爬。

    杜靖宇大概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我的人,於是託人來我們教室外找我。

    我紅著二顆眼,跟在他朋友身後走,來到杜靖宇面前。

    「妳怎麼了?」看見我像小白兔一樣的紅眼睛,杜靖宇緊張的問我。

    「考試成績考壞了。」我據實以報,說完,眼睛又開始下雨。

    杜靖宇七手八腳的安慰我,又用自己的姆指幫我抹掉眼淚。

    「不是什麼多嚴重的事,妳下次努力點就好了啊,不要哭了……」杜靖宇又急又心疼的不斷安撫我的情緒。

    「你不知道我爸媽有多兇、多囉嗦,我回去一定會被他們打死的啦!我從來沒考過這樣壞的成績,怎麼辦哪?」

    我不敢回家,可是又不知道可以躲到哪裡去,好煩喔。

    考壞這次考試,我不是不知道,這次的段考,我根本就沒有用心去準備,寫考卷時,好像題目都似曾相識,但答案就是怎麼樣都想不起來;考完試後,我的心情並沒有比較輕鬆,反而忐忑得比考試前更嚴重,只是我怎麼樣都沒想到,我的分數居然會低成這樣!

    眼淚一直掉個不停,午休鐘打的時候,我臉上的淚痕還沒乾,低聲跟杜靖宇說了聲我要回教室去後,就一路哀傷的低著頭哭回教室去。

    趴在桌上,睡不著又不能起來,這時間導護老師跟糾察隊最喜歡突擊檢查打分數,萬一害班上的分數被打了低分,我一定會被怨恨死。

    戴淨亭偷偷的放了張紙條在我的抽屜裡,在我伸手進去抽屜要拿面紙出來擦眼淚時,紙條才被我翻出來。

    紙條裡只是簡簡單單的寫了幾句安慰我的話,卻讓我感覺窩心到不行。

    戴淨亭真的是個很棒的女生,她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站在我身邊安慰我。

    下午上課時,我還是沒辦法專心聽課,整個心情像團被扯亂的毛線球,毛毛躁躁的,很想躲到沒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去,好好的大哭一場。

    「妳怎麼了?」放學時,邱昱軒在校門口一看見我眼睛紅紅的,忍不住開口問我。

    「考壞了。」我才一說話,眼睛又溼了。

    「很嚴重嗎?以前看妳考壞了,也沒這樣哭過,到底是考幾分?」

    「二科不及格,其他幾乎都低空飛過。」我喉嚨一窒,眼淚開始嘩啦啦的流。

    邱昱軒沒再說話,只是安靜的遞面紙給我,安靜的陪我走路。

    我哭了幾分鐘,哽咽的哭泣聲漸漸止歇,不能再哭下去了,今天哭太多,哭到頭好痛,等等回到家後,還有得我哭的呢。

    「妳……」邱昱軒好像要說什麼話,但才一開口,馬上就沒下文了。

    「怎樣?」我紅著眼,聲音有好明顯的鼻音。

    邱昱軒沒看我,低頭走路,一顆小石頭在他腳下,被他踼來踼去。

    他好像在思考該怎麼開口跟我說話,我轉頭去看著邱昱軒,好奇著他到底要說什麼。

    「到底是怎麼了?」

    邱昱軒嘆了口氣,揚起頭,臉色卻有些沈重。

    「不知道妳最近有沒有聽見一個傳聞!」他說。

    「什麼傳聞?」

    「一個有關於妳的傳聞,妳跟杜靖宇的。」邱昱軒小心翼翼的說著。

    我的耳朵聽見一陣又一陣的悶雷聲,腦袋震驚得完全無法思考。

    「我不知道傳言是從哪裡開始傳開的,但有人說杜靖宇很喜歡妳,也有傳言說你們現在……正在交往。」邱昱軒又說。

    我沒有說話,我可以否認的,我可以說謊的,但我卻不想欺騙邱昱軒。

    愛情來臨時,那種驚天動地的磅礡氣勢讓我無可抵擋,雖然並不想張揚,但我也沒有辦法欺瞞別人說我不喜歡杜靖宇。

    喜歡就是喜歡了,誠實不見得比欺騙來得糟,我喜歡杜靖宇,這是不爭的事實。

    儘管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維持住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但在自己看不見的另一個角落裡,我很明白自己已經慢慢的在改變。

    總是會成長,我想這就是過程,而未來太無可知,所以我不知道未來的我們會變成什麼樣,或好或壞,我想那都是一種歷鍊。


   ◎一直到遇見妳,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這樣的貧瘠荒蕪,愛情是種養份,它能讓一個人的心田變得豐盈,而我盼望妳是我的園丁,終日灌溉我心裡的漠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4:42

你在我左心房 30

  「其實只是一些無聊的傳言,我想說妳今天心情不好,想說給妳聽,也許妳也會覺得好笑,笑一笑,心情就不會那麼不好了。」

    邱昱軒笑得好不自然。

    我想他應該多少也有些懷疑傳言的真實性吧。

    「是真的。」我不經思索就脫口說出來。

    「什麼?」

    「傳言……是真的。」我抬起頭來,迎向邱昱軒的眼睛。

    邱昱軒瞪著我看了幾秒鐘後,笑了。

    「張詠恩,這個不好笑。」

    「我沒有騙你。」我輕聲的說:「我跟杜靖宇在交往,是真的,已經好幾個星期了,我們甚至還曾經一起出去看過電影,也吃過飯。」

    邱昱軒臉上的笑意瞬間不見了,他臉上有種被人突然揍一拳的震驚。

    「妳……怎麼可能?」邱昱軒面如死灰,一雙眼失去了光彩,灰濛濛的完全沒有生命力。

    「我也不知道我跟他會走到這一步,以前我還很討厭他,他身上的缺點搞不好比優點多,會打架鬧事、會罵髒話、會挑戰校規、會跟訓導主任頂嘴,前一陣子還被我發現他會抽煙。」

    我搖搖頭,接著:「可是我就是喜歡他,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那種感覺很奇妙,只要他一出現在我面前,我的眼睛自然而然的就會追隨他,移都移不開。」

    「但妳還這麼小,怎麼懂愛情呢?妳有沒有搞錯?會不會妳只是一時迷戀,其實並沒有那麼樣的喜歡杜靖宇,會不會因為他的行為比較與眾不同,所以妳才會被他吸引,其實妳對他的感情並不是男女生之間的喜歡。」

    「我想過的,你知道我喜歡他多久嗎?很久很久了,從那時我在練習跳遠,他常出現在操場的那端時,我就確定自己喜歡上他了,那種喜歡的感覺太明顯,我知道不是一時的衝動或迷戀,你會想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你會在乎他的心情,當他出現時,你的眼裡只看得見他,看不見其他人……這種感覺,你知道嗎?」

    邱昱軒的神色毫無生氣,臉上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悽。

    「我懂。」他停下腳步,眼睛定定的看我:「我懂那樣的感覺。」

    「啊?」我也停下腳步,好奇的看著他。

    「一直以來,我的眼光也只繞著妳轉,看不見其他的人。」邱昱軒說:「我以為妳懂得的,就算妳不懂,我也認為只要我一直等下去,總有一天妳一定看得出來,只是我再怎麼樣也想不到,我會輸給杜靖宇!」

    我呆住了,瞠目結舌的看著邱昱軒,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二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不管是感情或是對彼此的認識程度,都比妳跟杜靖宇的情感程度深,為什麼妳選擇的是他,不是我呢?」

    邱昱軒低下頭,二隻手抱著自己的頭,聲音小聲得近乎呢喃,但那些話,卻仍能清楚的鑽進我的耳裡。

    「邱昱軒……」我拉拉邱昱軒的衣角。

    心裡很亂,我從來沒看過邱昱軒這樣子過,他不是永遠都會對我笑?不是像一盞明燈,總是能指引我往明亮的方向前進嗎?

    為什麼現在的他,看起來卻不再明亮?失去光亮的黑暗中,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邱昱軒始終對我很好,我們之間也一直維持著一份微妙的感覺,像兄妹又像好朋友之間的感情,我喜歡他,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二個人情感上的可能性,我以為我們會這樣一直感情單純的要好到老。

    邱昱軒抬起頭來,眼眶紅紅的。

    我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的眼睛看,邱昱軒在哭?還是他剛才在我沒注意時,打了一個哈欠,所以眼睛有些泛紅?

    「我沒事,妳不要被我的話嚇到,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就好。」邱昱軒勉強擠出一個不成功的笑容。

    我看了,卻好心酸。

    「邱昱軒……」我拉住他的手臂,感覺他的身體明顯的震動了一下:「也許我不懂得愛情,可是我很明白自己喜歡杜靖宇跟喜歡你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你就像是我的守護神,你會保護我,會努力的逗我開心……可是我卻想當杜靖宇的守護神,會想保護他,會想逗他開心……」

    「不要再說了,張詠恩。」邱昱軒的聲音還是溫柔低沈,他轉頭不讓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

    「真的,不要再說了,張詠恩,我沒有妳想像中那麼堅強,妳能體會當妳全心全意守候一個人,耐心的等他長大,期盼他有一天可以懂得妳的心情,等待他有一天能夠接受妳的愛情,卻發現在等待的過程中,妳的愛情先發權被別人捷足先登的那種難過嗎?」邱昱軒的聲音沙啞起來:「我想妳並不會懂得這樣的悲傷。」

    我想說些什麼話,但眼淚卻接替了未開口的言語。

    看見邱昱軒這樣,我好難過,我不是不喜歡邱昱軒,只是這樣的喜歡不是愛情,感情不是建築在等待上,同情換來的感情,並不堅固。

    「可是……可是感情又不是先排隊就能先贏的。」

    先認識並不表示就一定能先交往,緣份有深淺,深的也許有一天可以變成彼此情感上的寄託,淺的或許一輩子就只是好朋友。

    邱昱軒沒說話,也沒轉頭過來看我,他安靜了好幾分鐘後才又出聲:「我懂,我真的懂,只是……很難接受,但妳不用擔心,我會走過來,不會為難妳。」

    豐沛的淚水像梅雨一樣,我的眼裡不斷的下著酸澀的雨。

    「沒事的。」邱昱軒聽見我哭泣的哽咽聲,終於轉過頭來看我,用自己的手幫我擦眼淚:「不要想太多,一切都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我沒有要讓妳難過的意思。」

    可是邱昱軒對我越是溫柔,我就越有愧疚感。

    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用男女之間的感覺去喜歡邱昱軒,杜靖宇的影子在我心中太清晰了。

    「回去好好睡個覺,考試考壞了下次再努力就好。」送我到我家門口時,邱昱軒努力的對我微笑,聲音儘管啞啞的,卻還是充滿溫柔:「剛才那些話,妳不要放在心上,不要鑽牛角尖的亂想,沒什麼的,不要擔心我。」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邱昱軒一副看起來快哭的樣子,我怎麼可能不胡思亂想?

    他只是一直在勉強自己,我知道。

    可是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資格再對他說什麼話,傷害他的劊子手是我,雖然無心,但傷害終究造成。

    愛情,是一道太難解的證明題。

    套不進公式,找不到可以舉證的證明,只能在微笑與淚水之間流轉。

    就像邱昱軒說的,我們的年紀都還太小,還不可能真正懂得愛情。

    只是,愛情不需要去懂,只要用心感受就好,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喜歡一個人,需要耗盡多大的力氣,才能證明愛情的存在呢?我已經費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卻在堅執等待與守候後,仍聽不見愛情朝我輕踏而來的聲響

你在我左心房 31

  回家後我爸看見我的考卷後,暴跳如雷的大聲斥責我罰我跪在客廳面壁思過,嘴裡不斷吐出一聲聲怒罵的言語好像我犯了什麼濤天大罪。

    我媽站在一旁哭哭啼啼,有時拉拉我爸要我爸講話不要太衝,有時又叫我自己要反省一下考不好的原因已經三年級了,不要再這樣迷糊下去。

    我以為自己會哭,但此時此刻,眼睛卻乾涸得像二座枯井。

    眼淚,大概已經在今天全流光了。

    現在整個腦袋裡,全繞著邱昱軒打轉,聽不見那些時大時小的訓斥聲。

    我很擔心邱昱軒,我知道他現在一定不好受,我很想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確定他一切都安好,這樣就好。

    但我爸媽還在我耳邊對我疲勞轟炸,我走不開,況且今天他們這麼生氣,我想我也不用想碰電話一下了,等等他們只要肯放我回房間去睡覺,我就謝天謝地了。

    杜靖宇一定還在擔心我吧!

    一想到今天中午他又急又心疼的拚命安慰我的模樣,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好窩心。

    跟杜靖宇交往的這段時間裡,我深深感覺到,杜靖宇是個很溫柔的人。

    他對我說話時,總是輕聲細語,像怕把我嚇著一樣;他在我面前講話會特別小心,不會讓一些難聽的字眼從嘴裡流洩出來;他自己衣衫不整、偶爾還會被我抓到偷抽煙,但卻十分留意我的衣著,我只要領子沒翻好,他就會伸手幫我整整領子、順順頭髮,我一走近他們,他會叫所有的人不准抽煙,身上有煙味的人全都要離我遠一點。

    「抽煙不好,吸到二手煙更不好,我不要妳被他們污染。」杜靖宇溫柔的時候,眼睛總會放電,我常被電得昏頭轉向。

    「可是你有時也會抽煙。」我曾不滿的向他抗議。

    「妳不喜歡的話,我會改掉。」他說。

    後來有幾次,我還是聞到他衣服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向他詢問時,他說:

    「我沒有抽煙啊,都是被他們抽的煙味燻到身上有味道的。」

    他故意裝無辜的模樣,總是能逗笑我。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還有沒有偷抽煙,但我很相信他會改,就像他跟我承諾過不會再打架跟騎機車一樣,我知道他會為我改變。

    感情有了寄託,就像生活有重心一樣,整個人都踏實了。



    被爸爸赦免處罰,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的事。

    我洗過澡回房間後,根本就沒有辦法坐在書桌前看書,整顆頭重得要命,太陽穴的血管像要爆開一樣,一直嘟嘟嘟的跳動著,每跳一下,我的頭就痛一次。

    今天一整天,我像打了一仗一樣,整個人累到要虛脫。

    什麼都不想管了,等等會被爸媽再挖起來罵也無所謂,反正我已經決定今天不看書,我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覺。

    那些惱人的事,全都丟給明天吧。



    隔天一早,邱昱軒還是來我家接我上課。

    「早。」他微笑著跟一臉睡眼惺忪,腦袋還在沈睡的我打招呼。

    「早。」一看到他,我馬上想到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整個人也清醒不少。

    去上學的途中,我還偷瞄邱昱軒,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沒事。

    「幹嘛一直偷看我?」最後一次偷瞄,還被邱昱軒抓包。

    「沒有啊。」我回答得很心虛。

    「想知道我心情好點了沒,是不是?」邱昱軒一語道破我心裡的想法。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沒這麼快復原,好嗎?傷口還一直在流血,根本都還沒有結痂,我只是一直在強顏歡笑而已。」

    邱昱軒用一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說著,讓人察覺不出來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不過妳真的不用擔心,也不要跟我說什麼抱歉的話,我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就算心裡再難過,我倒也還不至於對妳惡言相向,不過對杜靖宇,我就不知道了。」邱昱軒笑著:「妳先幫我傳話給他,叫他小心點,下次如果他不小心讓我碰見,我一定一拳揍扁他。」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眼前浮出一層薄薄的淚,我用力的眨眼,想把眼淚逼回去。

    並不是想哭,我只是很感動,上天總是安排一些很棒的人在我身邊,他們會溫柔的對待我,會努力不讓我受傷害,會容忍我的任性與孩子氣。

    邱昱軒是這樣,杜靖宇也是這樣,就連戴淨亭也是這樣。

    「邱昱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好像都是多餘的,但我真的很喜歡你,即使不是男女生之間的那種感情,但你對我來說,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也許你對我的重要性,是連杜靖宇也比不上的。」

    風揚起我的裙擺,我在風中看見邱昱軒唇角淡淡揚起的微笑。

    如此安逸、如此優雅,像天使一般的邱昱軒,總是帶給我淺淺的幸福,總是能給我安心的感覺,只要有他在,我的世界就永遠是晴天。



    中午,我一如往常的拎著便當去找杜靖宇吃飯。

    「妳來啦?」杜靖宇看見我恢復正常,臉上浮現如釋重負的笑容。

    「嗯。」我點點頭,送他一個甜甜的笑。

    我不是那麼適合憂傷的人,對於不快樂的事會忘得很快。

    「昨天妳那樣,讓我好擔心。」

    「對不起,我因為考試考壞了,心情不好才那樣,有沒有嚇到你?」我偏著頭,笑得淘氣。

    「當然有。」杜靖宇伸手摸摸我的頭,眉間、眼裡都佈滿溫柔。

    「昨天妳那樣,我好自責,我覺得一定是我害妳在功課上分心的,回家後我想了很多,如果我們交往會讓妳的成績往下掉,那我們可以先分開一段時間,我不想要再看見妳哭,我可以等妳,多久都沒關係,只要是對妳好的,儘管會讓我難過,我都可以熬過去。」

    「我不要。」我皺著眉,杜靖宇的話讓我覺得好不安心:「我才不要跟你分開,我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我考試考不好,是我自己不用功,才不是你的關係呢,我下次再努力一點就好了。」

    我任性的話,卻讓杜靖宇笑了。

    「真孩子氣耶妳!」杜靖宇瞇著眼笑,然後背貼著牆仰起頭,看著天空:「可是這樣的妳,好可愛。」

    我想我的臉一定像顆紅蘋果,杜靖宇他說我好可愛,哈!他說我可愛呢。

    杜靖宇,你也很可愛啊,雖然我始終沒有對你說過,但在我心裡面,你一直都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我喜歡你,是的,杜靖宇,我喜歡你。



   ◎我一直相信,人一生的相遇,絕非偶然,有些緣份是前輩子就註定好,有些則是你這輩子拚命去追求來的,而妳,卻是我努力了前輩子與這輩子的結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5:26

你在我左心房 32

  有人說愛情與事業,很難二者兼具。

    我沒有事業只有功課。

    但相同的邏輯套用在我身上,也具有同樣的證明效果。

    當我的愛情越走越順利的時候我的功課卻開始一蹋糊塗。

    我並沒有信守承諾的用功唸書,反而花越多的時間在寫信或塗鴉寫心情上課本上的字,全都變成舞者碣我一翻開書,它們全串通好在我眼前飛舞。

    「妳昨天有沒有好好唸書?」杜靖宇常常一想到就這樣問我。

    我點頭如搗蒜,嘴巴沒回話,眼睛也不敢看他。

    「可是妳最近的小考成績都考不好。」神通廣大的杜靖宇不知為什麼,總是能知道我的小考分數,我猜我們班一定有內奸。

    我無所謂的笑笑,馬上說些話轉移杜靖宇的注意力。

    我想我是麻痺了吧!

    自從那次段考成績考不理想,之後又陸陸續續的把幾次小考搞砸後,原本會緊張的心,已經漸漸麻木了。

    成績考得好,那又怎麼樣呢?也許就像杜靖宇說的,人生的成就不是取決於分數上,一定有其他更值得你去努力的部份。

    我覺得自己似乎不是讀書的料。




    只是後來,連邱昱軒也看不下去了。

    「妳到底要自甘墮落到什麼時候啊?」有次回家的途中,悶了一整天不說話的邱昱軒,終於開口。

    然而我怎麼樣也想不到他一開口,就是這種指責的語氣。

    我有些錯愕,瞪大了眼看著他。

    「妳的功課一直在往下掉,妳到底知不知道?」

    我點頭。

    「那妳怎麼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了耶,妳不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杜靖宇身上,用點心在功課上,行不行?」邱昱軒的語氣很急,一急聲量就大起來。

    我怔忡的望著他。

    「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根本不是讀書的料……」

    「什麼不是讀書的料?少說那些幼稚又不負責任的話了!是誰灌輸妳這種奇怪的觀念的?杜靖宇嗎?」

    邱昱軒氣急敗壞,一張臉鐵青得彷彿隨時都能一口吃掉我。

    「唸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嘛?你告訴我啊!」我也火了:「每天背一堆書,上那些國國英英數的課,除了讓我覺得厭煩外,我到底能學到什麼?成天腦子轉啊轉的,塞一堆東西進去腦袋裡,也不管腦容量有多大、能不能吸收那些東西,總有一天我會腦神經衰弱。」

    「張詠恩!」邱昱軒吼了一聲,他一吼,我馬上被嚇得再也吐不出半句話來。

    原來邱昱軒生起氣來是這樣子的,面目猙獰得好嚇人。

    「好!妳要這樣自暴自棄,我沒有話說,妳自己好自為之。」

    邱昱軒轉身要走,我的腦袋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往前衝去,拉住邱昱軒的衣角,用可憐兮兮的語氣叫他。

    「邱昱軒……」

    鼻子一酸,我的眼淚快速的凝聚在眼眶內。

    「邱昱軒,你不要不理我啦。」並不想哭,聲音卻哽咽起來。

    這一刻我才清楚的發現,其實我還是有些在乎的,有好幾個夜裡,我夢見自己的考卷被打上零分,哭著從夢裡醒來。

    看自己的成績一直往下掉,多少也是會緊張,可是我沒有力挽狂瀾的決心,每次只要下好要更用功的誓諾,那些自我約定的信誓,都會在看到杜靖宇的微笑後,徹底崩解。

    我也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只是整個腦袋裡,每天都只想要著看見杜靖宇。

    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就覺得滿足了。

    對我來說,杜靖宇就是整個世界。

    漸漸的,生活重心全繞著他轉,其他的事,全都變得不重要。

    我當然也反省過,但每次的反省都無疾而終,永遠只有過程,卻不見結果。

    邱昱軒嘆了口氣,他緩緩的轉過身來。

    「妳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邱昱軒軟化的語氣裡,有我習慣的溫柔成份。

    「我知道,我知道的啊,可是我……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就是沒有辦法嘛……」我像個孩子似的哭起來,手背上沾滿了淚水。

    「到底是哪裡沒有辦法?學習有障礙嗎?還是上課聽不懂老師說的課?」

    「不是不是,都不是啊……」我拚命搖頭:「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專心,課本裡的字都像會跳舞一樣,我的眼睛抓不到它們舞動的旋律。」

    「什麼意思?」邱昱軒一臉茫然。

    「我覺得自己的注意力沒有辦法集中,太容易分心了,所以就算一整晚坐在書桌前看書,真正讀進腦子裡的也有限。」我說。

    「是杜靖宇的關係嗎?」

    「什麼?」聽見杜靖宇這三個字,我馬上抬起眼來看邱昱軒。

    「因為妳滿腦子都想著杜靖宇,所以才沒有辦法用功唸書嗎?」

    我沈默了,有種被識破的困窘。

    邱昱軒也沈默了,亮晃晃的陽光下,只聽得見微風吹動落葉的細微拂動聲。

    整個世界變得好寂靜。

    「妳媽……昨天來我家找我。」良久,邱昱軒才又開口。

    我心頭一震,望著邱昱軒,卻說不出話來。

    這一陣子,我跟家裡的關係並不好,回到家就很習慣性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只有吃飯時間才會走出房門,在飯桌上,我也一句話都不說。

    從第一次段考之後,我跟家人之間的疏離感就越來越嚴重,家,曾經是我避風的港口,現在卻像旅社一樣,變成我休憩的地方。

    我不是記恨,只是不知道要怎樣開口去說話,爸爸的表情總是嚴肅,媽媽的眉頭總是深鎖,我也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愛撒嬌的我。

    什麼都變了,沈重的功課壓力把我逼得喘不過氣來,也把爸媽逼得不得不嚴厲的管教我,青春期,容易變壞,喜歡把重心放在朋友身上,很輕易就會被朋友影響。

    我什麼都知道,我當然知道他們對我嚴格是基於望女成鳳的期盼,他們不希望將來的我們會吃苦,所以希望我能多讀點書,也許以後可以找到輕鬆一點的工作,至少不會去當女工。

    只是,我刻意的沈默,自成一格的把自己保護起來,無形中,已經把自己跟父母之間那道牆越築越高,龐大的隔閡,拉遠了心與心的距離。

    「妳媽很擔心妳,她說最近收到妳小考的成績單,妳考得很糟糕,她把成績單藏起來,不敢讓妳爸看到,怕妳爸會打妳,昨天晚上妳媽來時,眼眶紅紅的。」

    邱昱軒的話,很輕易的又挑動我的淚線,我哭得更嚴重了。

    「張詠恩,妳真的要讓妳媽這樣擔心下去嗎?我知道妳爸跟妳媽都管妳很嚴格,可是他們再怎麼說都是為妳好。」

    我點頭,拚了命的點著頭。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啊,我也很愛他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去跟他們溝通,我希望在學校裡壓力已經那麼大了,回家後可以輕鬆一點,但他們只會把更多的壓力再壓在我身上,我聽見的永遠只是責備,沒有鼓勵,這樣的生活,只是在循環痛苦的經過,我很難過啊,但沒有人知道。

    「我會……我會專心唸書,不會再讓我媽擔心了……」我用哽咽的聲音,對邱昱軒許下保證的誓言。



   ◎安靜的陪在妳身邊,眼睛只看得見妳,腳步也只能依循著妳的步伐走,前進或後退,左轉或右轉,我的去留全讓妳決定,然而妳聽見我的心說愛妳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6:36

你在我左心房 33

  只是,在我的努力還沒有發揮成效時,我跟杜靖宇偷偷交往的事,卻像炸彈一樣的爆發開了,炸毀的威力,簡直讓我痛不欲生。

    先前邱昱軒跟我說他聽見杜靖宇跟我交往的流言時,我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天真的以為只要流言沒傳進自己耳裡,就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卻不知道早已有些多事者,刻意大肆渲染,故意誇張事態的真實性。

    他們背著我,竊竊散播著不實的耳語,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連成一氣來編織一個屬於我,卻不真實的故事。

    流言傳進導師的耳裡,我在上課時間,被叫進導師室。

    「聽說妳跟十七班的杜靖宇走得很近,有人看見你們二個人公然在學校牽手?」導師圓圓的眼鏡玻璃片後面,是一對銳利的眼。

    我的心臟,狠狠的往胸膛撞擊了一下。

    跟杜靖宇牽手?怎麼可能?我跟杜靖宇交往的這一段時間來,我們除了每天中午會一起吃便當外,根本就沒有再進一步的發展。

    牽手、擁抱、親吻,那些都是不曾發生過的事,當然除了第一次我跟杜靖宇出去吃飯、看電影,他在公車站拉我的手去追公車那次之外,我跟杜靖宇一直是保持著君子之交的態度在交往著。

    「我沒有。」我態度堅決的否認。

    「還狡辯!」導師突然用力的拍桌子,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心跳漏跳了一個節拍:「妳看妳的成績掉成這樣,上課老是不專心,妳不要以為我都沒看到,那個杜靖宇有什麼好?壞孩子一個,那種人沒有未來的,妳幹嘛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他才不是壞孩子!」我想也不想,就這樣直接衝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你們以成績來評論一個人,太不公平了。」

    「張詠恩!」原本坐著的導師,突然站起來,一張臉快氣爆的表情:「妳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杜靖宇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嗎?他老是打架又鬧事,品行不良,成績又不好,這種人我看多了,他的人生註定是失敗的。」

    「他才不是!他運動很好,他毛筆也寫得很好,他對朋友講義氣,他不會欺負弱小,他……」

    啪!

    老師二話不說的,直接就往我臉上甩了一個巴掌。

    我撫著燙辣的臉頰,委屈的眼淚重重的從眼眶跌落下來。

    「張詠恩,妳居然敢跟我頂嘴!」導師怒不可遏的瞪著我,聲音尖拔得好刺耳:「妳看妳都已經被杜靖宇帶壞了,還這樣護著他!我今天一定要打電話給妳父母,讓他們管管妳,再這樣下去,妳的人生一定會完蛋的。」

    我的眼淚流了又流,停不下來,心裡充滿無力感。

    這就是現實社會!

    不管杜靖宇在我心中的形象多麼完美,不管他多麼努力不再鬧事,大家還是會用先入為主的觀念來定義他這個人,從來沒有人肯定下心來看看他的轉變。

    「還有,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杜靖宇他們導師,也會跟訓導主任說,到時杜靖宇會不會再被記過,我就不知道了。」

    「妳怎麼可以這樣?」我失控的大叫。

    「妳不用對我大呼小叫,這一切都是你們自作自受,怪不得我,妳現在只要給我好好唸書,其他的事妳都不用管,只要妳乖乖的,我就不會記妳過,聽見沒有?」

    聽不見聽不見,我全都聽不見啊!

    大人的世界好污穢,他們憑什麼用自己的喜惡來評判一個人的人格?憑什麼用這麼下流的手段去傷害杜靖宇?

    我只是喜歡杜靖宇,只是成績掉了一些,又不是犯什麼濤天大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

    清徹的淚,不斷的洗滌著我的臉龐,卻怎麼樣也洗不去我心裡濃厚的悲傷。

    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一回到家,首先映入眼廉的,是怒氣沖沖的父親,還有揪著眉的母親。

    爸爸一看見我回來,馬上衝到我面前,二話不說的直接就賞我一個巴掌。

    我摀著臉,忍耐著不哭。

    「從明天開始,妳上學放學都由妳媽送妳去,妳不准再跟那個杜什麼的小鬼見面,回家後給我好好唸書,哪個科目唸不好,我就送妳去補習哪科,妳聽見沒有?」

    我還是沒有說話,心裡的叛逆性格就這樣被他們給逼出來,我終於體會杜靖宇為什麼總要反抗他爸的心情了,我們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看看妳教出來的好女兒,年紀輕輕就交男朋友,還一天到晚約會,改天肚子被弄大了,看我還要不要做人!妳成天待在家,女兒還都管不好,妳看妳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我爸懶得罵我,居然開始罵起我媽來。

    媽媽一臉哀傷的坐在沙發上,眼眶紅紅的。

    好難過,我的心揪得緊緊的,一切都不關媽媽的事,她那麼盡心盡力的保護我跟妹妹,那麼用心的扮演好一個媽媽的角色,雖然對我跟妹妹都很嚴格,但我卻很清楚的明白,她這麼做都是對我們好。

    這一陣子來,我發現始終愛笑的媽媽,漸漸變得憂鬱了,她的嘮叨慢慢變得無聲,雖然我從來沒有跟她正面起過什麼衝突,但我卻用自己的沈默來傷害她。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媽媽的壓力有多大,她是我跟爸爸之間的夾心餅,我成績不好,爸除了罵我之外,還會怪罪是媽媽不會教小孩,媽媽又不想給我太大的壓力,報紙上一天到晚在刊小孩受不了壓力自殺的消息,媽擔心給我太多壓力我也會想不開。

    所以她一直在容忍我的任性,還有爸的無理。

    「不關媽媽的事……不關媽媽的事……」我先是小小聲的說,但聲音太小,被爸爸如雷的吼聲給掩蓋過去,我深吸了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的大喊著:「不關媽媽的事!她那麼盡心盡力的維護這個家,為什麼你總是要否定她的認真?錯的是我,不是媽。」

    安靜了。

    所有的聲音像瞬間被抽空去一樣,安靜得好詭譎。

    爸爸微微怔忡著的臉上,依然滲雜著忿怒的神情,他一句話都不說的看著我,火一般的憤懣眼神,像在灼燃著我的身軀,我覺得好難受。

    然後媽媽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先是一滴滴,後來像二道河,滑過臉畔。

    有種猛烈的心痛,狠狠地襲擊著我。

    媽媽的眼淚,對我來說,是一種無聲的震撼,我從來不知道一直像女超人一樣保護著我們的媽媽,也會哭。

    爸爸的神色變得好複雜,媽媽的眼淚,也許太珍貴了,珍貴到連爸爸都不易看見,他一蹙眉,眼裡揉進一些溫柔的不捨。

    眼眶一濕,我的眼睛也開始下起滂沱大雨。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一直以來總是把我們看得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父母擔心,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家,會被我搞得這麼烏煙瘴氣!

    「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們不要再這樣責怪彼此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我緩緩的跪了下去,膝蓋觸到冰冷的地板:「我不會再讓你們擔心,我會好好唸書,真的……對不起……」

    我的心好痛,痛到像要撕裂開一樣,我總是在做一些任性的事,也總是用自己的任性去傷害每一個愛我的人。

    我任性的去喜歡杜靖宇,傷害了邱昱軒,還有我爸媽。

    現在,我又將要用自己的任性決定去傷害杜靖宇,儘管心中再不捨,我卻不想再看見媽媽難過擔憂的淚水。

    我長大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可以隨便哭泣耍賴的小孩,很多事,我要試著去做最低傷害的權衡,我知道,人生中的抉擇有很多個,這也許就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抉擇。

    在愛情與親情之間作抉擇。

    雖然很痛,但延宕著只是加深痛苦的程度。

    杜靖宇,對不起,真的,我只能說對不起……



   ◎再華麗的言語,再感人的詞彙,也比不上一句「我喜歡你」來得動聽,只要妳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看我,妳一定可以從我眼裡眉間讀到喜歡的訊息

你在我左心房 34

  隔天我安靜的坐上媽媽的機車,讓她載我去學校上課。

    昨晚我哭得太嚴5重導致今天二顆眼腫成泡泡眼。

    一路低著頭想快速走回教室去,免得給其他認識的人看見我的狼狽樣。

    卻在教室前的花圃旁廔聽見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是杜靖宇。

    「妳昨天還好吧?聽說妳被妳們導師叫去訓話。」杜靖宇關切的問我,一見我抬頭聲音透出失措的倉皇:「妳又哭了?被罵得很慘是不是?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的關心像一道暖流,滑過我胸口冰涼的位置箐卻逼出我的眼淚。

    「杜靖宇,我們……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我哽著氣,一字一字的試著想把話說完整,心卻如刀割。

    很痛,有種像要被什麼東西滅頂的難過,緊緊的團團包圍住我。

    「為什麼?」杜靖宇失聲的喊,一對總是閃著慧黠光芒的漂亮眸子,瞬間變得空洞。

    「我們老師發現我跟你在交往的事,她告訴我爸媽,我昨天被我爸打了一巴掌……」

    「哪裡?這邊……還是這邊?」杜靖宇很緊張的摸摸的我左臉頰,又摸摸我的右邊頰。

    「這邊。」我指著自己的右臉頰。

    「很痛嗎?是不是?」杜靖宇用他大大的、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撫著我的右臉:「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妳……」

    我搖頭,眼淚甩到杜靖宇手上:「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都是我自己要喜歡的啊……」

    「看妳這樣,我真的不好受……」杜靖宇啞著音說,我抬起眼才發現,杜靖宇紅著眼,眼裡有晶瑩的淚。

    「杜靖宇,你……」你不要哭啊,杜靖宇,你如果哭了,那我一定會因為心疼你,而哭得更嚴重的。

    有人說,男人不輕易哭,因為眼淚就像他們的自尊,如果有一個男人為了你哭,那你一定要相信,這個男人肯定是愛你極深,深到連自己最珍貴的自尊都可以捨棄不要了。

    我不知道杜靖宇是不是愛我極深,但至少,此時此刻,我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必然是很重的。

    站在我面前的杜靖宇突然低下頭去,雙手迅速的抹過眼睛,再抬起頭時,他遞給我一個燦爛的微笑。

    只是,我仍看見他泛紅的眼眶,還有眼底那抹極濃的哀傷。

    「沒關係的,不過只是幾個月的時間,我說過的,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很想念妳的時候,我會再像以前一樣,繞過來你們教室前的走廊上,看看妳,反正幾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牙一咬,我就能熬過去了。」

    杜靖宇嘴裡說得堅強,卻把軟弱寫在臉上。

    「嗯,對啊,才幾個月的時間,我們要一起熬過來。」我沒有戳破杜靖宇刻意膨脹起來的堅強,自己也跟著偽裝無所謂的樣子。

    只要有心,沒有人可以分得開我們二個人的,我知道。

    信心會變成堅持,堅持會變成信仰,我是信仰愛情的虔誠教徒,而杜靖宇,就是我的教主。

    「那麼,妳要好好用功唸書,無聊時想想我,但不要常常夢見我,不然我老是往妳夢裡跑,會嚴重失眠的。」杜靖宇居然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嗯。」我被他的話逗笑,抿著嘴,我淺淺的彎起唇角的弧線。

    「要乖一點,不要再惹妳爸媽生氣了,不然他們一罵妳,妳就哭,妳哭我就會心疼,懂不懂?」

    「嗯。」我還是點頭。

    「還有,不要跟其他的男生走得太近,不然我怕我會吃醋,萬一一吃醋,就又跑去打架,那我肯定不能畢業。」

    「嗯。」

    「功課上有不懂的地方,就要問老師,再不然可以問邱昱軒,反正你們二個人的家離那麼近,他功課又好,問他他一定會幫妳,不過,妳不可以愛上他喔,不然我會哭死的。」

    「想太多。」我笑出聲。

    「那我回教室去了,妳要好好用功,我也要開始用功了,成績不能再這樣爛下去,不然以後你爸媽一定會阻止我們二個人在一起。」

    「啊?」等等,我有沒有聽錯?杜靖宇是說他要開始用功了嗎?

    「我說我也要開始用功唸書了,剩下最後半年多的時間,我不能再混了,不然會沒學校唸,搞不好還會被妳爸媽看不起,萬一以後不准我們交往,那要怎麼辦?我總該未雨綢繆一下吧。」

    杜靖宇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推推我的頭,又露出陽光的笑容。

    「好了,再聊下去,等會兒被妳們老師看到,大概又要找妳麻煩,妳快回教室去吧。」杜靖宇催促我。

    「喔。」

    我聽話的正準備要往教室走去時,杜靖宇的聲音輕輕的飄在風中。

    「我真的……很喜歡妳……」

    我迅速的轉過身去,看見杜靖宇二個拳頭握得緊緊的,滿臉漲紅。

    「我也是。」我微笑著回應他的話。

    然後我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心情,一片晴朗。

    曾經陰鬱的天空,烏雲散去,我看見刺眼的光芒。

    不是結束,也許是另一個開始。

    我們沒有分開,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在交往著,只要心與心貼近,就沒有所謂的距離。

    像是對彼此的承諾,我跟杜靖宇都開始努力的實踐要好好唸書的諾言。

    第二次段考,我的成績有明顯的進步,杜靖宇的也是。

    偶爾我會在校園裡遇見杜靖宇,碰面時,我們會對彼此微微笑,點頭招呼。

    媽媽很努力的在改善家裡的氣氛,她開始試著走進我的世界,開始試著跟我溝通,聽我說話,也開始用笑容來取代一些無謂的言語。

    爸爸還是管我管得很嚴格,雖然依然不苟言笑,但我知道自己的努力他看得見,很多個我讀書讀累,忍不住趴在書桌上睡著的夜裡,都是爸爸來喚醒我,叫我去床上睡覺,還關心的看我蓋好被子,才幫我熄燈關房門。

    這就是我爸爸,即使他嘴裡不會說一些關心我的話,但從他的眼神、動作裡,我就是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依然是以前那個被他捧在手心呵護著的小公主。

    大家都很努力的在進步,也很努力的在尋找彼此間關係的平衡點。

    邱昱軒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事就會往我家跑;在我成績開始恢復以後水準後,我爸終於赦免我的罪,我又可以再跟以前一樣,跟邱昱軒快樂的上下學。

    最高興的應該是邱昱軒。

    「妳不在,我一個人上學、放學都好無聊,考卷考一百分也找不到人可以炫耀。」邱昱軒咧著嘴跟我說。

    「你很欠扁耶。」我吼著,接著一拳揮過去,結結實實打在他的手臂。

    「噢,很痛耶,妳怎麼還是這麼殘暴啊?」邱昱軒撫著手,痛得跳上跳下,像隻猴子。

    我已經看不出來邱昱軒臉上的哀傷,也許他正努力在自我療傷,卻始終只想給我看見他陽光開朗的那一面,不想要我自責。

    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知道,不管是狂喜或狂悲的心情,終究會被時間帶走,再痛再難熬,也終會走過去,偶然回首,一切雲淡風輕。


    ◎妳的心是一張網,綿密堅韌、銀白雪亮,我是一隻誤觸情網的困獸,受困在妳精心編織的網裡,動彈不得。於是,沈淪成了我最終的愛情歸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7:58

你在我左心房 35

日子還是一樣平靜的過著,學校還是一天到晚有考不完的大考小考,外加模擬考。

邱昱軒還是學校裡大部份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那些一、二年級的小學妹們,還是會用一些紅紅藍藍、灑著淡淡香味的信紙,寫下戀慕告白內容的信,偷偷塞在邱昱軒的抽屜裡,或者請人轉遞。

我已經不再是女生們的公敵了,是杜靖宇事件,把我從那一道道刀般銳利的眼神中,拯救出來的。

雖然拯救的過程中,充滿刺激與驚懼,雖然拯救我的王子差點被學校退學,但我們從沒有後悔一起經過的點滴歲月,酸甜苦辣,都是回憶。

偶爾我還是會從學校的廣播器裡聽見杜靖宇的名字,然而他卻早已跟訓導處脫離關係,現在聽見的,幾乎都是他被喚到台上去領成績進步獎狀,或者是代表學校出去比賽田徑或其他運動項目抱獎回來的消息。

即使沒有碰面,即使沒有說話,我卻能清楚知道,杜靖宇如此用心的目的。

那些含著淚說出口的承諾,不是戲言。

就算我們年紀都還小,但對彼此喜歡與認定的程度,卻都異常認真與肯定。

愛情,不該分年紀,只要用心,就值得驕傲。

跟邱昱軒還是維持著像哥兒們感情,打打鬧鬧習慣了,即使知道他喜歡我,我還是沒有辦法在他面前裝淑女。

當然有時,面對他時,我還是會有突如其來的愧疚感,覺得自己在感情上辜負他,真的很對不起他,可是就像他常常跟我說的,愛情從來就不是雙向道,大部份都是單行道,他正在走一條單向的路,雖然盡頭在哪裡,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一天,也許會有位公主站在路口等他。

他說他才不要同情的喜歡,所以他不屑看見我憐憫的眼神,他說這種眼神對他來說,是種侮辱,他還說自己再怎麼說,都算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人選,才不是沒人要的青蛙。


冬天的腳步終於走近,我和其他女生心目中的王子,還是一樣被接踵而來的考試壓得喘不過氣,有時我們二個人會在回家的路上,開始大肆的抱怨該死的考試制度、該死的老師跟該死的學校,還有該死的那些屍骨已寒的歷史人物,幹嘛要說那麼多廢話讓我們背得心酸眼淚流。

日曆一頁頁撕去,曾經厚厚掛在客廳牆上的紙張,怎麼轉眼間只剩下薄薄的幾張?

有時難免會心慌,時間過得太快,而我總覺得自己的書還有一堆還沒唸。




「邱昱軒,再過幾天就要聖誕節了,你要怎麼慶祝?」

放學回家的途中,我看見路邊的商店櫥窗內開始擺上聖誕樹,五顏六色的燈泡一明一滅的點綴在聖誕樹上。

擦得明亮的玻璃窗上,有心的店主人在上面用白色聖誕噴雪罐噴出來的「Merry Christman」字樣,還有一些聖誕節應景的圖型。

連路邊的行道樹上,也結滿各色的燈泡,許多商店都播放著聖誕節的輕曲,整個節日的歡樂氣氛好濃。

「還能怎麼慶祝?當然是好好的給他睡到中午再起床,然後把我的數學跟理化課本拿出來複習。」邱昱軒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你真的很無趣耶。」我瞪了邱昱軒一眼,這個人怎麼跟杜靖宇一樣,都是亂沒情調的那種人。

「我這是實事求是,現在好好唸書才是王道,我可不想重考。」

「依你這樣的成績,要重考也不是多簡單的事。」我熱嘲冷諷,真看不慣他輕輕鬆鬆就能考高分的天賦,這個人一定是外星人,地球人不會這麼變態。

「唉呀!我這種曲高和寡的悲涼心態,妳是不懂得的啦。」邱昱軒又涼涼的回了我一句。

我真的很想一拳打過去,打得他滿地找牙,再補踼一腳,讓他痛得站不直也坐不穩。

「唉呀!是北極熊。」我驚嘆一聲,連忙急乎乎的跑到對街去,站在櫥窗前,盯著一隻半個人高的雪白北極熊玩偶看。

好漂亮喔,全身雪白的毛,看起來就像很舒服、很柔軟的樣子。

邱昱軒跟著走過來,站在我身邊,陪我站在櫥窗外盯著那隻北極熊看。

「邱昱軒,你看你看,很漂亮吧?它還戴聖誕帽,圍的那條紅色的聖誕圍巾上,還有小小綠綠的聖誕小樹耶,看見沒?看見沒?」

我興奮的指著那隻玩偶比手劃腳。

「無聊。」邱昱軒轉頭白了我一眼,接著催促我:「天快黑了,快回家啦。」

「唉唷,邱昱軒,你真的是很無趣耶,沒情調的傢伙。」我快受不了他剛毅木訥的樸實作風了,這個人全身上下的浪漫細胞加起來,恐怕只有一滴眼淚的大小。

「對啦對啦,我是又無趣又沒情調啦,不過只是一團白毛黏在一隻體內塞滿棉花的布偶上,但這又關情調什麼事?」

說真的,我實在是很想一拳打昏他,省得自己活活被他氣死。

「我想去買幾張聖誕卡,寫一些祝福的話,祝我認識的朋友未來一整年都平安快樂。」經過書店時,我瞥見店裡有個角落,擺滿各式各樣的聖誕卡。

杜靖宇的影子突然衝進我腦滿裡,有種想張充滿祝福的聖誕卡給他的衝動。

「妳如果把寫聖誕卡的時間拿來唸書,一定可以多背好幾篇課文。」邱昱軒又試圖想氣死我。

「算了,懶得跟你這種滿腦子都是書書書的書呆子講話。」我沒好氣的回他。

我們就這樣一路鬥嘴鬥回家。

其實我很滿意現在這樣的日子,可以跟邱昱軒再像以前一樣的打打鬧鬧,把杜靖宇的影子安放在心裡,想念從來不曾間斷過,感情仍然有寄託,我的心裡並不孤單。

我們只是給彼此一個全力衝刺的空間,杜靖宇曾說我是他的目標,他會努力迎頭趕上我,即使不能超越,至少也冀求能平行。

我相信杜靖宇做得到,他向來就是說到做到的那種人,更何況,他不是笨,他只是為了要氣他爸,才故意不唸書的。

現在大家都有了努力的目標,我喜歡這種踏實的感覺。




平安夜前一天,我寫了一張卡片,請杜靖宇的朋友幫我拿給杜靖宇,卡片裡寫滿祝福的話,用我綿綿不絕的思念封籤。

杜靖宇沒有回卡片給我,但他託人拿了一個玻璃瓶來,玻璃瓶裡裝滿五顏六色的小紙鶴。

瓶裡最頂端放了一張紙條。

「想念的時候,就放瓶中的一隻紙鶴在風中飛翔,一天一隻,當瓶空時,風裡飛翔的紙鶴會為我們搭一座橋,從妳那裡,到我這裡。」

回家後,我把紙鶴全倒出來數了一次,總共一百多隻,數目剛好跟我們考完聯招的天數一樣。

我抱著那瓶紙鶴笑了又笑,心裡酸酸又甜甜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歡喜像漣漪一樣,一直從心底蕩漾開來。

這就是杜靖宇,讓我喜歡得不得了的杜靖宇,總是可以讓我一想起他時就忍不住想哭又想笑的杜靖宇,每夜夢見卻不管夢幾次都不會累的杜靖宇。

喜歡一個人,會讓人變成傻瓜,我是一個愛情裡的傻瓜,卻傻得很開心。



十二月二十四日,大家統稱平安夜的日子。

可憐的我們,還是乖乖的背著書包去上學,隔天會放假,但老師們一再的宣導我們不是因為聖誕節才放假,是因為抗戰勝利後,政府經過多方協調,終於在民國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通過中華民國憲法,並在隔年的同一天施行憲法,之後在民國五十二年由行政院正式決定十二月二十五日為行憲紀念日,為了慶祝這個節日,政府將這一天訂為國定假日,而我們這些可憐的學生,也得以在這一天獲得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假日。

但是不管是聖誕節也好,是行憲紀念日也好,總之都是個令人開心的放假日。

終於上完最後一堂課,我開開心心的背著書包,腳步輕盈的往校門口走去。

邱昱軒早就在校門口等我了,看見我時,他還是習慣性的揚起微笑。

我們一路走走聊聊,聖誕節的氣氛好濃好歡樂,整條街道被那些閃爍的五彩燈泡點綴得又活潑又浪漫。

經過那間總是擺滿布偶的玩具店時,我又轉頭過去看了一眼玻璃櫥窗,雪白的北極熊還是戴著聖誕帽,圍著小綠聖誕樹圍巾,安安穩穩的坐在櫥窗內,玻璃窗上多了幾條聖誕燈炮,一明一滅的垂掛在北極熊身邊,看起來好熱鬧。

聖誕節不適合孤單,所以北極熊也不該寂寞。

我們沒有停下腳步,冷冽的空氣,凍得我的鼻頭冰冷的泛紅,手腳都冰得要僵掉了,有時刺骨的風一吹來,我就會縮著脖子發抖,常常會有等一下說不定天空就會飄下雪來的錯覺。

耳邊傳來聖誕節的熱鬧歌聲,我因為邱昱軒講的一則笑話,而歡欣的笑了起來,邱昱軒一對眼也笑得彎彎。

如果時間能夠停在這一刻,永遠鎖住邱昱軒的笑容,也恆久鎖住我發自內心的微笑,我想也許日後,我心底的遺憾也不會沈重到每每回想起來,都有想落淚的衝動了。


◎如果時間能一直停在這一刻,只要一刻鐘的時間,知道妳是為我笑著的,知道這一刻鐘裡,妳是完全屬於我,那麼就算只有一刻鐘,我也願意用生命換

你在我左心房36


然而很多事,總是會趁你措手不及的時候發生,才顯得出生命的精彩與脆弱。

握在手邊的,你永遠不會太珍惜;從手中飛出去的,就算你流光淚、喊啞了喉嚨、道了成萬成億句對不起,它們還是不會再回來。

走了,就是走了,永遠不會再回頭。





邱昱軒出事的消息傳來時,我還在睡夢中,媽媽歛眉垂淚的模樣,把迷糊醒來,腦袋還呈現恍惚狀態的我真正嚇醒。

「什麼?」我的聲音乾得發緊。

少開玩笑了,今天是聖誕節耶,適合歡樂慶祝的日子,媽媽妳少無聊了,開那種不好笑的玩笑。

「邱昱軒昨天晚上出車禍了,現在還在醫院急救。」我媽一說完,眼淚掉得更兇了。

我怔怔的望著她,眼睛眨也不眨,好像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外星人,我正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很嚴重嗎?」我的聲音很虛弱,像從遙遠的星球傳來一樣,飄渺虛無得不像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來似的。

「送去醫院的時候,幾乎沒有心跳。」

搞什麼鬼?昨天我跟他不是還一起走路回家嗎?他還送我回到我家才回他家去的耶,怎麼可能才一轉眼的時間,他就出車禍了?

「媽,有沒有搞錯啊?我昨天明明還跟他一起從學校走回來的。」我的眉頭迅速的攏聚起來。

「昨天晚上八點多他說要出去買東西,九點多就傳來出事的消息了……」我媽泣不成聲。

騙人的吧?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我跳下床,從衣櫃裡隨便挑了一件上衣穿,換上一條休閒七分褲,趿著拖鞋就要出門。

「妳要去哪裡?」我媽在門口拉住我。

「去邱昱軒家。」我冷著一張臉,一大早就來跟我開玩笑,還哭咧,我管妳是不是我媽,再鬧我就生氣,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妳去邱昱軒家幹嘛?邱昱軒現在人在醫院啊。」媽媽的手還是拉得死緊。

我沒再說話,用力從我媽手中掙脫開,衝出門,奮力的往邱昱軒家跑。

我媽跟著我後面跑,啪搭啪搭,整條巷子全是我跟我媽跑步的聲音。

電鈴按了老半天,也沒半個人來開門,邱媽媽到哪裡去了?病人怎麼可以亂跑?

「邱昱軒!邱昱軒!邱昱軒……」電鈴按了不來開門,我轉而開始敲起邱家大門。

砰砰砰!邱昱軒,你最好趕快來開門,再慢一點,我就會揍你,我說真的。

砰砰砰!快來開門喔,邱昱軒,雖然你跟我媽的感情很好,但你串通她來騙我就太過份了,而且什麼玩笑不好開,開這種車禍嚴重還送去急救的玩笑,真的一點都不好笑,我不喜歡這樣。

砰砰砰!邱昱軒,你搞什麼東西啊?太陽這麼大了,你還在賴床喔?你真的打算睡到中午才起床嗎?數學跟理化課本在跟你招手了啦,還不快快醒來去擁抱它們,快點起床喔,然後先來開門,讓我見你一面就好。

砰砰砰!我手快痛死了啦,邱昱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什麼耐性,你到底要我敲門敲多久?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生氣喔,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你快來開門啦。

砰砰砰!邱昱軒,不要告訴我這是真的,你到底在哪裡啊?快來開門嘛!好啦好啦,我不會生你的氣啦,你快來開門啦,不要再玩了。

砰……砰……砰……

我的眼前漸漸的模糊起來,邱昱軒家的深黑色大門在我眼前搖搖晃晃,一眨眼,大門還安安穩穩的在那裡,搖晃的是我眼裡的波濤。

砰……砰……砰……

邱昱軒,你快來開門啦,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快點啊……

「詠恩。」突然,我媽從我背後抱住我。

像在一望無際的海面飄流,忽然抓到浮木一般,我一個轉身,把我媽抱得死緊。

「媽,邱昱軒到底在搞什麼鬼啊,他怎麼不來開我的門啊?」埋在媽媽的胸前,我的淚水來得又急又兇,心裡隱隱察覺出好像真的不對勁了。

有幾秒鐘的時間,我強烈的感覺自己好像要窒息了,胸口一緊,我開始痛哭失聲,哽咽到幾乎不能呼吸。

不是真的,絕對絕對不是真的。

在心底,我一次又一次的喊著,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媽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我的背,啞著聲音叫我不要哭。

「他在哪裡?帶我去看他。」倒抽了好幾口氣,冷空氣灌進嘴裡,心更冷了。



醫院裡,到處是刺鼻的藥水味。

我皺著眉跟在媽媽身邊走,邱昱軒一定不喜歡這種地方,他說他喜歡的味道是下過雨後的泥土味,還有芳香青草味;他也說過,他討厭藥水味,可是他必須要克服,然後努力杜絕讓更多人聞到這種藥水味,他想要讓大家都離醫院遠一點。

我的眼淚斷斷續續的流,飄飄忽忽的感覺,像在做夢。

一場太真實,又太讓人心痛的夢。

可是如果是夢,怎麼我的心裡會這麼痛?

走在我身前的媽媽突然停下腳步,等我跟到她身邊時,她突然握住我的手。

「媽……」一開口,我的眼淚又重重的跌下來。

「乖,不要哭,妳要堅強點,妳一哭,妳邱爸爸跟邱媽媽要怎麼辦?」媽媽溫柔的遞面紙給我,鼓勵我要堅強。

我感覺自己就像碎掉的玻璃片,勉強維持住完整的模樣,但只要隨便誰輕輕的一個觸碰,我就會整個坍毀。

「張詠恩,妳不要怕,我會保護妳。」我記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幼稚園還是更小時,邱昱軒曾經揚著眉這樣告訴我。

之後,他也真的信守承諾的保護我好幾年。

可是現在,在我真正脆弱無助的時候,他在哪裡?

我用面紙壓住自己的眼睛,可是邱昱軒的臉,一直一直在腦海裡奔跑,笑著的邱昱軒、生氣時的邱昱軒、皺眉的邱昱軒、紅著眼說喜歡我的邱昱軒……一張又一張邱昱軒的臉,不停的在我腦裡定格又切換。

不行啊,我真的沒有辦法堅強。

我掙脫掉媽媽的手,跑到牆邊,蹲著大哭起來,柔腸寸斷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我為什麼有種自己正一吋吋在死去的感受?

邱昱軒,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證,我真的不會再打你,也不會再惹你生氣,真的真的,我是說真的。

為了我,你可不可以,好好的?

邱昱軒,我們不是說好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嗎?雖然我喜歡的人是杜靖宇,也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你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你可以讓我自責,但請千萬不要棄我不顧,不要一轉身就不理我,我不喜歡這樣。

邱昱軒,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在看燈塔的照片,你說你喜歡燈塔在夜裡發光的感覺,讓人感覺充滿了希望。

而我卻一直忘了跟你說,其實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燈塔,每當我困惑時,你總能指引我走出迷途,朝更明確的方向前進。

你,是我的燈塔,所以請你,千萬千萬不要放我一個人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好嗎?



◎是的,我願意是妳的燈塔,在黑暗中照亮妳該航行的方向,安靜溫柔的陪伴妳,給妳信心與勇氣,我的心是燈,身是塔,一輩子只當妳迷途的指引燈塔。

你在我左心房37


急救成功了邱昱軒被送進加護病房。

我們在醫院走廊遇見邱爸爸,他帶我們去加護病房外。

「十二點半才能會客。」邱爸爸紅著眼的模樣寣我看了好心疼。

記憶以來的邱爸爸,是很開朗的一個人笑聲總是很洪亮,很少看他愁眉苦臉。

「手術順利嗎?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轉進普通病房?」媽媽輕聲的問。

邱爸爸沒說話了蒨我們在加護病房外看見邱媽媽。

邱媽媽眼睛哭得紅腫,鼻子也紅透菧她坐在走廊長椅上,孤孤單單的身影,讓人一看就鼻酸。

然而我的目光,卻被邱媽媽身邊的東西給吸引住。

邱媽媽腳邊有個白色的巨大物,那不是……那不是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北極熊玩偶嗎?

紅色的聖誕帽,小綠樹綴著的紅色圍巾,是北極熊,沒錯,我認得的。

可是,髒掉了……

原本雪白的毛,沾到暗褐色的東西,斑斑駁駁的東一塊、西一塊。

我摀住嘴,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眼前飄飄晃晃,所有景物都模糊了。

「這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昨天說要去買東西,結果居然是跑去買這個布偶,被送來醫院時,手上還緊抱著這個,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邱媽媽掉著淚,喃喃自語著。

邱昱軒,你昨天晚上跑出去,就是為了買這隻北極熊嗎?

你怎麼這麼笨啊?你幹嘛要跑出去買?我只是喜歡,又沒有非要不可,你這麼認真做什麼呀?

你這個大笨蛋,你為什麼要這樣嘛?你是存心讓我良心不安的嗎?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前,蹲在北極熊玩偶前,伸出手,輕輕的摸著玩偶的毛,真的很柔,冬天的夜裡抱著睡,一定很溫暖。

我的手輕輕的在北極熊的身上移動,飽滿渾圓的淚珠,一顆一顆的從眼眶裡摔落下來,然後我的手觸摸到一塊斑駁結塊的紅褐色區塊,心頭一窒,一股強烈的嘔吐感就這樣從胃直竄上咽喉。

我慌忙站起身,往前跑了幾步,看到放在長廊旁的垃圾桶,一靠近,彎著身就這樣嘔吐起來。

然而一早並未進食任何東西,我空空的胃並不能吐出什麼食物,只有苦澀得讓人掉淚的膽汁。

我又吐又咳,像要把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一樣,好難受。

媽媽跟邱爸爸都焦急的衝到我身邊來,我邊吐邊哭,什麼東西壓在我的胸口啦?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邱媽媽一拐一拐的也來到我身邊,她溫柔的摸著我的頭,輕聲細語的安慰我。

「詠恩,沒事的,昱軒他很勇敢也很堅強,他會自己走過來,妳不要哭,妳要相信他,他一定會撐過來的……」

「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邱昱軒的……都是我……」我哭喊著,感覺自己的心一定破了一個大洞,不然怎麼會有冷風一直灌進心裡去?

「傻孩子,不要胡思亂想了。」邱媽媽堅強的安慰我。

可是我們之中,到底還是沒有人是真正堅強的,我的眼淚是一條引線,引爆所有人的淚水,大家,都哭了。

我們都不堅強,我們都很脆弱。


十二點半,加護病房的門開了,我們有半小時的時間可以看邱昱軒。

我站在病房門口,努力的一次又一次深呼吸,眼睛可能還有點腫,鼻子可能還紅紅的,不過沒關係,我不哭。

只要不哭,邱昱軒就不能笑我。

在加護病房門口,我拿了護士遞給我的綠色隔離衣,仔細的套在身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跟上邱爸爸的腳步。

邱昱軒在睡覺,他的臉好慘白,可是他睡得很安祥。

鼻子上插著一條管子,會不會痛啊,邱昱軒?

你很累了,是不是?沒關係,你好好的睡,我會安靜的在一旁看你,不吵你,等你睡醒,我們再來聊天。

醫生走過來,跟邱爸爸在談論邱昱軒,邱媽媽跟我媽也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我站在邱昱軒的床邊,仔細的看著他,邱昱軒的頭上包著一個大紗布,大大的蓋住整顆頭,我看不見他平常引以為傲的柔軟細髮。

醫生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但他說的話,還是斷斷續續的飄進我耳朵。

「……嗯,還要觀察幾天,看能不能撐過危險期,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撐過危險期,他……也可能一輩子都是植物人……」

植物人?

我的腦裡轟隆轟隆的響起一陣陣重炮聲。

身體像被什麼東西撞來撞去一樣,搖搖欲墜得迫使我不得不抓住病床旁的鐵橫桿,以促使自己不致於軟腳跌倒。

全身的力氣,像瞬間被抽光了,只剩下手臂還能感覺一陣陣隱約的酥麻。

邱媽媽是第一個崩潰的人,她手掩著嘴,悲泣的聲音還是不斷地從指縫間流洩出來,在她幾乎就要站不穩腳,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剎那,我媽跟邱爸爸急忙扶住她,邱媽媽把頭埋在我媽肩頭,削弱的肩膀不停的顫抖著。

我看看他們,又回頭看看邱昱軒。

伸出手,我輕輕的晃著邱昱軒的手。

我後悔了,邱昱軒,你不要睡了,你現在就給我醒來,我不要讓你睡了。

邱昱軒,你快睜開眼睛,告訴醫生你只是睡著了,才不是變什麼植物人呢。

醒醒了,邱昱軒,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我弄哭才甘心啊?你不是說你最討厭看到我哭嗎?怎麼你現在總是要弄哭我?

邱昱軒,你的數學跟理化要怎麼辦?你再不快點醒來唸書,進度會趕不上別人的。

哈囉哈囉,邱昱軒,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跟你說話?快醒來啊。

邱昱軒,你快睜開眼,我突然發現我還有好多話還沒有跟你說欸。

邱昱軒,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的,我並不是堅強的人,一直以來,我總是依賴著你,不管做什麼,都要你陪在我身邊,只要有你在,我就會有勇氣你不要再睡了,快起來陪我講話,我真的很害怕,是真的。

邱昱軒,你不要跟我賭氣了,我是喜歡杜靖宇,但我也說過,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在我心中,你對我的意義已經不僅僅只是鄰居或普通朋友,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對我而言,你像我心頭的一小塊肉,就像我爸媽那樣,都是我割捨不下的牽掛,親情一定是會比愛情更長久的,不是嗎?

我想要一直一直跟你就這樣維持這種永不絕滅的關係,愛情,並不是維繫二個人情感的唯一途徑。

邱昱軒,你懂不懂這二種的差別?即使我們沒有辦法成為彼此的伴侶,我們還是可以各自幸福,可以一直關心彼此到老,愛情也許會變質,也許最終相愛的二個人會惡言相向,老死不相往來,可是親情不會,我想要一輩子都關心你,也希望得到你的關心,所以我和你,不要愛情,只要有一種可以永遠珍惜彼此的感情就好。

你醒醒,只要你醒來,我會把這些話都說給你聽,好不好?

我不會哭,我會努力的微笑說給你聽,也不會再隨便對你發脾氣了,我會試著讓自己成熟,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好不好呢?

邱昱軒,你再不理我,我就真的要哭了喔,我會哭得很醜,很醜唷……

邱昱軒,你不要再玩了,不要再玩了啦……



◎也許,愛情不是維繫二個人情感的唯一途徑,但只有在愛情裡,我才能夠緊緊的、光明正大的擁抱妳,妳懂不懂得這種想要一輩子抱妳在懷裡的冀望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8:30

你在我左心房38

邱昱軒終究還是沒有醒來半個鐘頭一到,我被媽媽架著脫離加護病房。

「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我哭著,聲音虛弱得近乎沙啞。

「詠恩像妳不要這樣,那不是普通病房。」

「那把邱昱軒轉到普通病房啊劄箂箙算,孵寞寡寣我要陪他啊,邱昱軒會醒過來的賕誡他才不是什麼植物人,你們不要聽醫生亂說話,邱昱軒他那麼厲害,什麼困難都會克服,他一定能走過來的……」

「詠恩,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不是妳說了就算的。」媽媽的眼淚被我的話逼出來了。

邱昱軒,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好任性!

你不是說要永遠孝順你爸媽嗎?你說話不算話,你看你爸媽哭成這樣,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啊?

邱昱軒,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





我媽打電話叫我爸開車來載我們回去,順便送邱爸爸跟邱媽媽回家去休息,我坐在車子裡,眼淚已經乾了,眼睛澀澀的,眼皮還是腫的。

北極熊被我抱在懷裡,邱媽媽說要把這個不吉祥的東西丟掉,我堅持一定要留下。

「是邱昱軒去買的,可不可以留給我?」我在邱媽媽哀痛欲絕的眼神中,得到了這個聖誕北極熊。

回到家後,我把自己關在浴室裡,倒了一堆洗衣粉在北極熊身上,拿刷子用力的刷洗著玩偶,一邊刷,眼淚又一邊不爭氣的掉,像牽怒一樣,我把所有哽在心裡的氣,全都發在玩偶身上,刷子是我發洩的工具,我幾乎是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在刷洗。

邱昱軒,我好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你知不知道呢?我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候,像現在這麼徬徨過,如果現在你在我身邊,我一定可以馬上堅強起來。



隔天,我不顧爸媽的反對,任性的請了一天假。

「拜託你們,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求過你們,請你們……讓我請一天假就好,一天就好了……」我才一開口,眼淚就開始洩洪,原來,我的眼淚還沒乾。

爸媽拗不過我,知道邱昱軒對我的重要性,只能無奈的點頭答應我的要求。

加護病房一天有三次會客時間,我每次都隨著邱爸爸跟邱媽媽去醫院看邱昱軒。

雖然在進去病房前,我都會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千萬不可以再哭得像棄婦一樣可憐,但每一次,只要一看見邱昱軒,我的眼淚就又開始潰堤。

撞傷邱昱軒的人,終於在晚上出現,是個年輕的孩子,看起來像只比我大一、兩歲的樣子,陪在他身邊的可能是他爸爸。

他一臉歉疚的低著頭站著,聽說車禍發生時,他並沒有逃逸,還打電話叫救護車去,也一路跟隨救護車來到醫院。

只是邱昱軒急救時,他在邱爸爸跟邱媽媽趕到時,悄悄的離開了。

我瞪著他,憤怒的情緒一陣又一陣的向我撲擊而來。

我走向他,很想狠狠的罵他幾句話,但一開口,就崩潰的哭了。

「……你知不知道被你撞到的那個人,是一個很棒的人啊?你為什麼不好好開車?為什麼不看路?為什麼會撞到他?」我哭著嚷著,也不管邱爸爸拉著我的手拚命叫我要冷靜,只想把我心裡的話說出來:「你知不知道他對我而言很重要?他是我的燈塔啊,你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雙腳一軟,跌坐在地板上,地板是冰的,冰冷的寒意就這樣沁入我的肌膚裡。

可是我心頭的冷,比這種冷更要強上幾千幾萬倍,心裡頭隱隱約約的知道,邱昱軒,也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我就要失去我從小到大的玩伴了,這種痛,沒有人可以體會的。

邱昱軒不僅僅只是玩伴而已,他更是我的支柱,只有在他面前,我才可以任性,才可以瘋瘋顛顛的不用顧什麼淑女形象,才可以想哭就大聲哭,想笑就咧嘴大笑,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是完整的自己。

那個年輕的孩子跪了下來,低著頭一疊聲的說著對不起,聲音有些哽咽,也許他的心裡也正充滿悔意。

邱爸爸走過來先扶我起來坐在椅子上,又走過去要扶那個男生起來。

男生的爸爸說他們會負擔所有的醫藥費,幾句話裡滲雜著不下數十句的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這三個字可以換邱昱軒醒過來,那就算要我說到喉嚨啞掉,發不出聲音來,我拚了命也是要說。

可是沒有用的,我知道就算幾千幾萬句對不起,也沒有用。



邱昱軒躺在加護病房的這幾天,我每天都在為他祈禱,把所有我叫得出名字的神,全都請出來拜託過好幾次,只要邱昱軒可以好起來,我願意一輩子茹素,願意每個月都捐出固定金額的錢,來幫助那些更需要我們幫助的人。

然而堅強的邱昱軒,終究還是沒有撐過危險期。

邱昱軒走的那天,天空出奇的晴朗,太陽很大,把連日來的冷冽氣侯弄得溫暖許多。

邱昱軒是在下午三點多時離開的,死因是心臟衰竭。

這就是邱昱軒,體貼又善良的邱昱軒,他不想變成邱爸爸跟邱媽媽的負擔,所以寧願選擇離開,也不要拖累他們。

那天夜裡,我夢見邱昱軒,他還是一臉開朗的微笑,看見我時,他只是溫柔的摸摸我的頭。

「邱昱軒,我好想你。」看見邱昱軒的身影,我心酸的哭了起來。

「我知道。」邱昱軒點點頭:「我也很想妳,但妳要堅強點,沒有我,妳還是可以走得很好的,懂不懂?」

我搖搖頭:「可是我不喜歡這樣,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你是我的燈塔,沒有你,我就沒辦法走得很好,我不要這樣……」

夢裡面,邱昱軒用力的抱著我,他在我耳邊跟我說了好多安慰我的話,還是這麼溫柔,說話的語氣還是不急不徐,還是能輕易就讓我平靜下來,不再掉眼淚。

「張詠恩,妳要記住,我一直沒有走開,我還是會陪在妳身邊,守護著妳,我不是不在了,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懂嗎?」邱昱軒最後這麼對我說。

從夢中醒過來時,窗外一片漆黑,邱昱軒平安夜去買的北極熊靜靜的放置在我的床邊,身上已經恢復原來雪白的顏色,我把玩偶拉過來,抱在懷裡,眼淚又開始不聽話了。

邱昱軒,我答應你,我會堅強起來,但是今天晚上,你讓我再脆弱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哭過後,我會讓自己勇敢起來的。

邱昱軒,沒有你的日子,我知道我一定會很寂寞,可是我會試著去克服,你不要擔心,邱爸爸跟邱媽媽,我會幫你照顧他們,你沒有完成的心願,我會一一去幫你完成。

醫學院不是很好考,但我會為你加油的,等我當了醫師後,你媽媽將會是我最重要的一位客人,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照顧你媽,真的,我發誓。

邱昱軒,你一定也要過得好好的,我也會過得好好的,這當作是我們之間最後的約定,好不好?

邱昱軒,你在那裡寂不寂寞呢?會不會很孤單?冷不冷?

我的心痛痛的,好像快要被撕裂開一樣,如果我的心被撕裂成二半,邱昱軒,我要把一半的心送給你,讓你知道我有多痛多難過,讓你聽見噗通噗通跳動的,不是我的心跳,而是我綿延無際的思念。

我好想你,邱昱軒,很想很想你……


◎噗通噗通跳動的,不是妳的心跳,而是妳綿延無際的思念。是的,我聽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1 07:59:22

你在我左心房39

邱昱軒過世的消息在學校引起軒然大波,學校有一堆女生都哭了誤還有更多的人約定好每天都放一些白玫瑰在邱昱軒的座位上。

每天放學前,我都要負責把白玫瑰收齊再帶回邱昱軒他家。

我折了好多紙蓮花要給邱昱軒,我希望他可以乘著蓮花飛往更美好的另一個國度寞有好幾次我在折蓮花時,想著邱昱軒聚都差點哭出來,可是我終究還是忍住了。

大人們說,折蓮花時不可以哭,不然邱昱軒會擔心難過,會沒辦法安心。

所以每次我的眼淚快要氾濫時,我就會努力的深呼吸,用力的把眼淚再逼回心底最深處去。

可是夜裡,當一切都寂靜下來時,眼淚就會開始在眼裡跳倫巴,答應邱昱軒不哭、要勇敢起來的事,我覺得我好像還是沒有辦法這麼快就做到。

於是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哭,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裡對邱昱軒說對不起。

邱昱軒的喪禮結束後,我開始用功的唸起書來,這一次,我唸得很勤很認真,我要連邱昱軒的份量,也一起唸進去。






杜靖宇很擔心我,他寫了好幾張紙條,託人拿來給我,紙條裡,滿滿是鼓勵我的話。

有一次下午掃地時間,我拿著大掃把在掃花圃旁的落葉時,杜靖宇跑來找我。

一看見他,我先是驚愕,隨即,措手不及的眼淚,就這樣一滴、二滴,越掉越多。

不是難過,那是一種安心的感覺,邱昱軒離開了,但我知道我還有杜靖宇,他會讓我依靠,會讓我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

杜靖宇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我,等我哭聲漸歇後,他才開口跟我說話。

「會過去的。」杜靖宇輕輕說話的語氣,很像邱昱軒。

但這句話卻給我很大的勇氣,是啊,都會過去的,儘管過程再痛再難受,時間一過,傷口就會結痂,再來痂會脫落,只留下淡淡的傷口痕跡。

可是痕跡永遠都在,並不會消失,畢竟,那是曾經心痛的證明。





漸漸的,我復原了,開始又會笑,又會說一些不好笑的笑話。

你問我會不會痛?

當然會!怎麼可能不會痛?只是我要學著淡忘,如果時時刻刻把那種心痛的感覺記在心裡,那我要怎麼走過來?

我常常都會想起邱昱軒,只是,他卻不再進入我夢裡了。

我問過我媽,為什麼我夢不到邱昱軒了?

我媽說邱昱軒一定是過得很好,所以才不會來託夢。

邱爸爸跟邱媽媽的心情也慢慢在恢復中,我媽現在沒事都會去邱家坐坐,陪邱媽媽聊聊天。

我有時讀書讀累了,也會散步到邱家找邱爸爸跟邱媽媽,代替邱昱軒跟他們說說話,偶爾還會把我聽到的笑話說給他們聽。

我們都在學習堅強,學習從悲傷中站起來。

雖然大部份時候,我們想到邱昱軒,還是會難過得想哭,但我已經慢慢可以控制住眼淚,不讓它輕易掉下。

邱昱軒,未來的路很難走,可是你說過,只要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一定可以走到,我相信你說的話,也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走到你所希望我過的未來。

我會很努力的小心走著,跌倒了會自己爬起來,流淚了會自己擦乾,脆弱了會自己堅強。

所以,你不要擔心,我知道我可以的。




聯招放榜,我的成績出奇的好,以黑馬之姿,躍進了全校前十名。

知道成績後,我開心的跑到邱昱軒他家,我要親自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邱昱軒,我已經成功的踏出第一步了,雖然過程真的很辛苦,可是我熬過來了,你看見了吧?我相信在另一個世界的你,一定也是笑著的。

我家的人跟邱家的人都很開心,他們說要一起帶我去吃飯慶祝。

杜靖宇的成績簡直是要跌破全校老師的眼鏡,他比我還要黑馬,成績居然擠進全校前五十名,是第四十九名耶。

我把杜靖宇送我的小紙鶴全都用針線串起來,串成一個紙鶴風鈴,掛在自己的窗戶邊,風一來時,就可以看見成群紙鶴在風中飛舞。

杜靖宇在考完試後打了幾通電話給我,最後甚至還直接跑到我家來找我。

「你……」我在揚著悠揚旋律的電鈴樂聲中,打開我家大門,看見穿得一身白的杜靖宇,掛著燦爛笑容的站在門口。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急忙用自己的身體去檔住杜靖宇,希望坐在客廳的爸媽在還沒發現他的時候,快點把他打發走。

萬一我爸等等又開始發揮堅強父愛的拿菜刀捍衛自己的女兒,那要怎麼辦?

「你是哪位?」我爸充滿嚴父的嚴肅口吻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完了完了,要打仗了。

「伯父您好。」杜靖宇恭恭敬敬的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直起身子時,又正經的把自己的名字介紹一次,接著又說自己是我的同學。

「張詠恩。」我爸用不苟言笑的語氣喚我的名字,簡直是要把我嚇出心臟病來,我轉過身,用好像是自己做錯事的驚恐眼神,偷偷的瞄著我爸那張殺氣騰騰的臉。

「妳站在那裡幹嘛?還不快請妳同學進去客廳坐。」下一秒,我爸說出讓我完全出乎意外的話,雖然他說完馬上就走回客廳去,但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妳這麼緊張幹嘛?」杜靖宇靠過來我身邊,壓低音量,悄悄的問我。

「我怕我爸把你宰了,你不知道我爸是火爆浪子嗎?」我也把音量壓低。

「大不了被他趕回家啊,而且他趕的是我,又不是妳,妳緊張什麼?」杜靖宇笑了笑。

後來杜靖宇坐在客廳跟我爸媽慢慢的聊開,倒是我,反倒像個客人似的始終都正襟危坐,只要我爸一問杜靖宇話,他都還沒回答,我就先替他緊張得手心直盜汗。

心頭像有塊石頭壓著一樣,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妳剛才那麼緊張做什麼?」杜靖宇回家後,我媽眼睛盯著電視螢幕,卻朝我發出疑問。

「沒有啊。」我回答得很心虛,眼睛也學我媽,定在電視上,卻沒把電視表演內容看進去。

「這是妳的地盤,妳表現得這麼糟糕,那不是很丟臉嗎?」我媽依然面無表情,我爸剛才己經上樓去了,現在客廳只剩我跟我媽。

我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好安靜的等待我媽的宣判。

「年紀太小交男朋友不好。」果然我媽又開始說教,我哀怨的先替自己的耳朵哀悼。

媽又接下去:「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人,會跟什麼人結婚,都不知道,我們不是在阻止你們交往,但這年紀,大家先從朋友做起,妳長大了,很多事要學會對自己負責,那孩子不錯,肯上進又謙卑有禮,但你們畢竟還太小,感情不要一下子放得太多,像朋友一樣的慢慢走下去,才走得長,只要不影響功課,互相砥礪、一起進步,我們就不會干涉你們太多。」

我眼睛瞬間睜得大大的,很不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但是胸口很快的就被迅速膨漲起來的快樂擠壓得有點疼。

「妳爸一向最疼妳,在他眼中,妳始終都是小孩子,他也慢慢在調整自己的心態,有時他可能是個性急了點,所以對妳兇,但那是因為他擔心妳會吃虧,怕妳會被別人欺負,所以才管妳那麼嚴,妳知道他沒有惡意,都是為妳好。」

我的眼淚又輕易被喚出來了,其實爸媽對我的愛,我始終都是最清楚的,只是我們總是不懂得該怎麼樣去表達自己的愛,太急切的結果,往往變成傷害。

也許我爸跟我媽已經知道如果太嚴格的約束我,反而會適得其反,所以他們盡量以朋友的方式跟我交流,也試著去採取一切信任的態度。

後來,我跟杜靖宇說好要一起上同一所高中,問我爸媽時,他們沒反對,只是叮嚀著我要記得好好唸書就好。




夏天來了,又是蟬鳴喧天的季節,亮晃晃的陽光,還是很刺眼。

我跟杜靖宇騎著單車,來到邱昱軒安眠的地方,四周一片綠草如茵。

剛才在街上,我還特地買了一束白玫瑰。

嗨!邱昱軒,我們來看你了,你看我手上的白玫瑰美不美?送給你吧。

你好不好呢?我很好,大家也都很好。

雖然很多時候,都會想起你,可是我已經慢慢在變堅強了,你爸爸跟你媽媽也都很好,我有幫你照顧他們唷,你不要擔心。

唉唷,你看都是你啦,我就是沒有辦法對你免疫,只要一站在你面前,我就又會開始想哭,唉,真沒辦法。

吸吸鼻子,我重振旗鼓的在心裡繼續對邱昱軒說話。

哈囉!你看到了吧?我跟杜靖宇都考了一個很好的成績,我朝你的目標又邁進一步了,你是不是也很開心呢?

邱昱軒,我必須對你坦白,其實我,還是很愛哭!

我知道常常哭很不好,老實說,我也真的很不想哭,但很多時候,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又會開始脆弱。

你不在,我就是沒有辦法堅強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一直強迫自己要獨立點、要開朗點、要勇敢點,但你不在身邊,那些自我期待全都變成是口號,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雖然總是在想起你時,就全都功虧一簣……

一切,我都還在學習階段。

好吧,你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從小就是這樣被你笑到大的,早就習慣了。

邱昱軒,我還是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邱昱軒,你聽見我的呼喚了嗎?

邱昱軒,在我可以輕易擁有你的日子裡,我不懂得珍惜你,總是對你很兇,總是欺負你,現在你離開了,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居然這麼想念你。

思念如影隨形,我掛念另一個世界的你。

邱昱軒,也許就像你夢裡面對我說的一樣,你,並沒有真正離開,你一直都在我的心裡面,不曾遠離。

每次孤單得很想哭時,我就會這樣告訴自己,你,始終都在。

始終都在……

【全文完】


◎我始終都在妳身邊,晨風的撫觸是我的早安吻,夜風的輕拂是我的晚安吻,永遠守候是我對妳的承諾,不管未來如何,我的左心房始終只讓妳進駐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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