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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我要改名字[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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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5:49
標題:
[愛麗絲]我要改名字[全書終]
我要改名字
作者:愛麗絲
女人脾氣不好已經很慘,如果再配上個笑死人的名字……
哈哈!光看她那張晚娘臉,就知道有人要倒大楣了!
果然!他什麼事都不用做,就可以令她火冒三丈
平平都有個古怪的鬼名字,為何他可以活得理直氣壯?
一天到晚「游詠慈、游詠慈」的叫個不停
拜託!他取那種名字才是沒知識加沒衛生好嗎?
尤其他自大驕傲的個性,她當然要對他兇巴巴、恰北北
好讓他早日現出原形,加入她自卑的「可憐蟲一族」!
正當她很用力在討厭他時,不小心發現一個祕密
他居然養了一屋子的動物,還對牠們愛愛愛不停
害她也好想變成一隻「寄居蟹」,偷取他溫柔的感覺!
看來她得偷偷幫他一個倒忙,把他拐來當未來的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6:22
寵物大匯演
愛麗絲
相信各位看倌們一定都有養過寵物的經驗,就算你沒有養過一隻有取名字的代表作品。那麼,廚房裡的蟑螂、螞蟻,你好歹也為牠們貢獻過一番心力。
《我要改名字》裡顯眼的配角就是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寵物兵團,牠們的存在讓我的童年多姿多彩。文中提到的動物,每一位都曾經在我的身邊發光發熱。只可惜牠們最後的下場依然只能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雖然我的兔子因為吃了我媽媽精心栽培的蘭花而差點變成三杯兔;我的鸚鵡從來沒學會過怎麼張開翅膀;我的小雞、小鴨成為中元普渡桌上的貢品;我親愛的楓葉鼠甚至趁著黑夜狠心逃跑……但是我對這些小東西的熱情依然不減當年,還是夢想著能有一座自己的小小動物園。
還好,我滿腹的熱血澎湃因為遇到我的親親老公,而得以無限期的延續下去,說到寵物經,他的那一本可比我厚多了,他甚至養過蚊子當寶貝,還可以毫無知覺的跟蚊子大隊玩一個下午,這樣恐怖的經驗著實讓我佩服有加。
最近我們的嗜好開始轉向了飼養獨角仙和鍬形蟲,這兩位昆蟲界的霸主真是讓人百看不厭!賞心悅目之餘,我還期盼著牠們能夠像書裡面的聖誕蟹舒馬克和瑪麗蓮夢露一樣,為我們留下枝繁葉茂的下一代。雖然我的親親老公對於我的這個夢想稱之為幻想,並且不屑的嗤之以鼻,但我還是偷偷的希望這些昆蟲霸王能用牠們旺盛的生命力,向人類證明其卓爾不凡的存在啊!
乘著這個機會,我要向老公嚴重聲明一件事──家裡的大烏龜們已經為愛走天涯了。不是我虐待牠們喔!是牠們真的私奔了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6:57
第一章
「游詠慈,請妳過來一下。」森冷的口氣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名牌金邊眼鏡後的寒光,冷得可以凍死一頭猛瑪象。
面對即將襲捲辦公室的冰河時期,游詠慈很有自信,她已經做好了完整的心理準備。「有什麼事嗎?張襄理。」
「有什麼事?妳敢問我有什麼事?游詠慈,妳這個月已經被客戶投訴第十一次了,妳到底要怎樣才能收起妳的晚娘臉?妳是想收滿到十二生肖集點卡嗎?」
「我沒有對顧客擺出晚娘臉。」
「妳還狡辯?難道那十一個客人都是瞎子嗎?我看妳是不想要今年的考績獎金了。」
「張襄理,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第一,我沒有擺晚娘臉,我的表情就是這樣。第二,聽說我早就沒有考績獎金了。第三,請你叫我游小姐。」
「妳妳……」眼前這個不照牌理出牌的下屬,早就不知道害他吃上曾主管多少排頭,而這個始作俑者不但不積極改進,居然還把他當成第十二個倒楣鬼一起殺光光。「妳真的是立泰銀行開行以來──」
「最沒有責任感的員工。」一冷一熱的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出口。
「張襄理,如果你沒有別的指示,我要回座位了。」
「游詠慈,妳不要忘了我告訴妳的話,不准再擺晚娘臉。」襄理年輕斯文的臉已經嚴重的扭曲變形。
「張襄理,請你也別忘了我拜託你的事,叫我游小姐。」游詠慈的雙眼皮大眼已經因為隱忍怒氣而瞇成了一條細縫。
這樣火爆的鬥爭場面在三點半以後的立泰銀行裡幾乎每日可見,一開始,一些膽小的同事還會擔心害怕,後來經過時間的考驗,眾人們發現看似兇猛的張襄理通常不用五分鐘就會被冷冰冰的游小姐修理得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所以每天大家幾乎都是泡著一杯熱咖啡,等著好戲上場。
「詠慈啊!妳今天又贏了,呵呵!把那個工作狂給氣得進廁所大便了。」
「游小姐,妳真是好膽識。每次我只要被張襄理一點名就腳軟,哪像妳,超帶種的!」
同事們此起彼落的稱讚對游詠慈來說,其實是一項多餘的負擔。從小因為名字的關係,她總是喜歡一個人窩在小角落裡,不去理會外界對她的指指點點。
其實游詠慈的本性並不如她在工作場合所表現的如此冷情。在陌生的、不熟的人面前,她必須強迫自己戴上強硬的面具。因為從小到大,她已經受夠大家一聽到「游、詠、慈」這三個字之後,那種狂笑的表情!
大學畢業,一進到立泰銀行後,她就對「張銀勝」這個人很好奇。明明他的名字組合起來也是難聽到有剩,但是他怎麼就是可以活得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其實在游詠慈的內心深處,她是羨慕他的。
※※※※
在充滿怨氣的男生廁所裡,被氣得咬牙跳腳的可憐襄理只能抓著女人國裡唯一的男同事拚命訴苦。
「國漢,我到底要忍她多久?你知道嗎?因為她,連我的年終考績也是岌岌可危,你幫我想想,難道沒有其他的方法讓她自動走人嗎?」
盟友同情的拍了拍張銀勝氣得抖動的肩膀。「孔老夫子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既然我們在女人國裡混一口飯吃,就要有這種視死如歸的覺悟。銀勝,醒醒吧!我們大男人頂天立地的,就別跟她們這些穿裙子的計較了。」
「我不管。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這座游泳池就不要被老子我抓到痛腳,我一定要讓她清楚的知道──」
「知道什麼?」國漢好笑的看著眼前這位原本溫文的男性。「你不會罵人就省點力氣,放心!這裡只有我,我不會笑你的。」
「唉!」剛揚起雞冠的公雞馬上變得委靡不振。「大家都吃定我是隻紙老虎了吧!那些女人一個個眼睛都利得要命,我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真的不能……」
「算了,早點下班回家睡覺比較現實啊!」
「也對,搞不好明天我就有機會放空那座游泳池裡的水。」張銀勝仍舊沒有放棄希望。「睡飽了,鬥志也會跟著回來。」
「是啊!搞不好。」祝你幸運啊!國漢笑得淒涼。
※※※※
世事難料,「人有旦夕禍福」這句話絕對不是那些老人吃飽太閒拿來詛咒別人的,而是真有其事!
「游詠慈,請妳過來。」每天必定上演的好戲開場,只是這一次男主角的聲音裡多了一些幸災樂禍的興奮。
「我說過,叫我游小姐,張銀勝襄理。」
「好,游小姐。」這次抓到的把柄很大一條,張銀勝根本樂得不在意要怎麼稱呼眼前這個怪癖一堆的女人。「妳知道妳今天把新辦信用卡的客人所填寫的資料都弄混了嗎?也就是說,我們沒有辦法使用客戶資料順利核卡了!」
「真的嗎?」她突然想起一定是自己在手忙腳亂的時候,把信用卡客戶和存款客戶的資料混放在一起。「張襄理,我願意加班收拾。」
「當然是妳要收拾。而且妳得在今天就把資料分清楚,要不然就太對不起那些去夜市、菜市場擺攤的業務員了。」
「是,我知道了。」從沒在工作上出過這麼大的麻煩,游詠慈這一次終於感受到工作上的致命危機。
「妳得在今晚完成,然後交給我,讓我審視過,我說妳能走,妳才能走,懂嗎?」
「我懂。很抱歉,張襄理,我現在馬上去補救。」游詠慈潔白無瑕的臉蛋上,第一次出現眉頭深鎖的皺紋。
其實她也很擔心自己犯的無心之過會讓其他同事的辛勞付諸東流。所以她是第一次加班加得如此心甘情願,除卻被那個眼鏡襄理惡意的嘲諷之外!
「好了,完成。」
時鐘短針指向九,游詠慈加班五個鐘頭之後,終於大功告成!
「張襄理。」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她一回頭才發現,偌大的辦公區裡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剛剛那個豪氣萬千的規定要審視她工作成果之後才能下班的惡魔呢?不會拋下她自己閃人了吧?
環視這五十坪大的開放空間,實在不像是一個適合玩捉迷藏的好地方。也就是說,這個天殺的王八蛋趁她不注意時,已經從後門溜了。
「你好樣的,整我整到這個程度!你不是說要我給你看資料才能下班嗎?好,我現在就送資料給你。」
趁著四下無人,游詠慈很快的到經理室裡面,找到了立泰銀行所有的員工資料,查到張銀勝的住處地址和連絡電話。
「哼哼!想整我?」游詠慈的黑瞳放出殺氣,「你不知道命運之神其實是女人嗎?」
她將整理好的資料放進公文夾,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殺進張銀勝位在大安區的家中。
※※※※
到了員工資料上的地址,游詠慈很好奇的觀察了一下敵人的居住地形。普通住宅區裡的五樓建築公寓,附近還有一座可愛的小公園,巷道中一片寂靜,顯然是一個很棒、很適合人居住的地方。
「喵喵……」
「汪汪……」
從頭頂上傳來的嘈雜聲,輕而易舉的傳到游詠慈靈敏的耳裡。「這種聲音?很像在寵物店裡聽到的那種耶!」
她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它們很快就消失了。
「算了,就算這裡有動物地縛靈也不關我的事。」游詠慈迅速的按了張銀勝居住的那一層樓電鈴。
鐵門很快的應聲而開,她拾級而上。
「兩百號三樓,就是這一間了,門沒關啊?」游詠慈推開半掩的門扉,在門口前探頭探腦。「張襄理,我送公文過來了……咦?這個房子裡的味道真的跟夜市裡的寵物店一模一樣。」
「李醫生,你趕快進來,喬登看起來好痛苦,牠要生了。」張銀勝緊張的聲音從某個小房間的後面傳來。
「喬登?不是那個籃球大帝嗎?一個大男人怎麼窩在這裡生小孩?」
藏不住滿滿的好奇心,游詠慈循著聲音打開那神秘的房門。
「啊!好可愛!」滿屋子大大小小的動物群讓她驚喜的尖叫。折耳貓、波斯貓、鸚鵡、九官鳥、楓葉鼠,還有,嗯……不知名的紅色大螃蟹,跟五彩大龍蝦。
「游詠慈?妳來幹什麼?李醫生呢?」
「只有我進來,沒看到什麼醫生啊!」游詠慈被凶得有點莫名其妙。「是你說我做的客戶資料要給你過目才能下班耶!你給我臨陣脫逃,這筆帳我沒跟你算,還好心的把公文送來,你趕快看一看,我要下班啦!」
這一句話引爆了工作狂全部的怒火。「妳長不長腦袋啊?居然把公文帶出來?妳知道這有多嚴重嗎?萬一掉了,妳賠得起嗎?」
「閉嘴!你以為我是很開心的來找你啊?」游詠慈睜著一雙大眼睛,氣呼呼的大罵,「要不是你先撂話又閃人,我有必要浪費計程車錢來找你喔?誰知道我今天沒讓你驗收,你明天是不是又會在銀行裡大作文章?」
游詠慈真實的抱怨讓張銀勝開始拾回理智,「對。好了,是我的錯,對不起!」他露出好抱歉的慚愧笑容,「我臨時想到今天是喬登的預產期,一緊張,腦子裡沒想太多就……就……」
「就拋下我這個吃夠排頭的人,活該做牛做馬,加班到全公司只剩下我一個人?!張銀勝,我要投訴你!」這一次換游詠慈抓到他的痛腳拚命踩了。就說嘛!命運女神可是個女人呢!
「不要啊!我的考績已經很差了。」而且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還是拜她所賜啊!
正當張銀勝要為狗食、貓糧的經費做掙扎時,紙箱裡的米格魯傳來痛苦的哀鳴:「嗚嗚……汪汪……」
這個聲音喚醒了張銀勝身為產婆的自覺,「游小姐,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現在要忙,妳可以把公文放下,然後──」
「然後怎樣?轉身離開原諒你?不可能!」她嘴巴上放狠話,心中那一層柔軟的角落已被米格魯淚汪汪的眼睛佔去了。
「游小姐,妳現在決定什麼我都願意配合。」面對這緊張的時刻,張銀勝手忙腳亂,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拜託妳讓我好好幫喬登接生,牠是頭一胎──」
「啊!我看見小狗的頭出來了!」游詠慈興奮的大叫。
「快,幫我拿客廳的毛巾過來。」張銀勝只能直接使喚離他最近的人,「還有棉花、剪刀、酒精。」
「要不要燒熱水啊?」
「燒熱水幹麻?妳是要煮小狗嗎?我們是幫狗接生,不是人。」
接下來,一場混亂的接生戰爭開打,讓這兩個人根本就忘記所有應該要關心的公事了。
「五隻耶!喬登好棒,牠生了五隻好可愛的小寶寶。」游詠慈顧不得滿臉汗水,像一個媽媽般慈祥的看著趴在喬登身上吸奶的五隻小寶貝。
「是啊!牠好棒!」張銀勝感動的抱住了游詠慈熱燙的身軀。「我們真的成功了耶!」他低沉的嗓音裡都是濃濃的感動。「謝謝妳,如果不是妳剛好來,我一定沒有辦法這麼順利幫喬登接生。」他毫無芥蒂、誠心的說出了心中的感謝。
張銀勝這不帶男女之情,純粹只是慶功性質的擁抱,居然讓游詠慈的心裡漾起了一波比感動更深沉的情愫,這種感覺在胸臆逐漸擴散,酸酸甜甜,又多帶著一陣酥麻……
沒有談過戀愛的她,不知道現在滑過心房那一種軟軟滑滑的溫熱是什麼?她只知道,如果這個剛當完接生婆的男人願意,她可以就這樣一直讓他抱著,直到明天上班為止。
對了!上班!
游詠慈心中的警鐘大響。「張襄理,我帶來的公文呢?你到底要不要看?」
「喔!對喔!還有這件事。妳辛苦了,先回家吧!等一下我會一邊顧喬登,一邊檢查。」他笑得就像有了一個新玩具的大男孩。
他的笑容毫無預警的撞進了游詠慈沒有防備的心坎,一瞬間,她聽到了血液瘋狂湧進左心房的聲音。
「我不要走,我怎麼知道你這不是唬弄我的伎倆?先把我騙走,然後明天再乘機把我刮削一顫。」游詠慈口不對心的搶白,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發瘋似的不想這麼快離開這間屋子。
「妳這麼堅持啊……看來我在銀行裡真的惹妳生氣了。要不然妳先幫我看著喬登,我現在馬上檢查好不好?」
「好啊!」油然溢出的母愛讓游詠慈沒有多做掙扎,她緩緩的蹲在裝著喬登母子的紙箱旁邊,滿足的欣賞著這一幕感人的天倫之情。「喬登啊!妳真的很勇敢 喔!可惜妳有一個呆呆的主人,他一定不知道要怎麼幫妳坐月子。不然我每天都煮一鍋最香的牛奶燉排骨來,讓妳當一個幸福的狗媽媽,好不好?」
「嗚,汪汪!」喬登的尾巴拚命搖晃,超級同意這項提議。
「就這麼決定了。」游詠慈笑得意志堅定,也注定了她跟這間屋子裡的那個工作狂無止境的牽絆。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各司其職,奇跡一般的安靜度過了喬登媽媽第一個坐月子的夜晚。
「銀勝,銀勝。」一位伯伯提著箱子慌張的敲門。「喬登生了嗎?」
「生了,你來晚了,李醫生。」張銀勝笑笑的放下公文夾,從容的接過醫生的箱子。「你放心,母子均安。」
「真的嗎?」李醫生笑瞇了一雙老眼。「讓我幫牠們檢查一下。」
「啊!小喬登,恭喜妳當媽了。」李醫生和藹的聲音穿入寧靜的房間,才發現坐在紙箱旁的小女人已經累得睡著了。
「游小姐,游小姐。」張銀勝滿懷愧疚的輕輕搖醒這個被拖累的可憐女人。「夜深了,我送妳回家吧!對不起,妳應該很累了。」
「我,嗯……」她睡眼惺忪,一回過神便看到李醫生熟練的抱起窩在喬登身邊的小狗狗們,幫牠們在剛剪_臍帶的傷口上擦藥。「啊!你就是李醫生吧!」
「是啊!」老醫生笑得開心,「小姑娘,真多虧妳的幫忙。晚了,這裡有我在,就讓銀勝載妳回家,好嗎?」
「好的,喬登就拜託你了。」
※※※※
在回家的路上,游詠慈才發現──已經當上主管的他,開的居然是這種破破爛爛的中古MARCH。
好奇心湧起,她再次問了不關她的事的問題,「喂!你賺的錢應該不少,怎麼開這種車?」
「我的錢都花在那屋子裡面的寶貝身上了。」他誠實的坦白。
「所以你才會這麼在意年終的考績獎金啊?」
「是啊!那一大筆錢足夠牠們吃喝玩樂三個月了。」一說到自己心愛的寵物,張銀勝絲毫不見工作時的精明能幹。
「你是從哪裡收集到這麼多種類的寵物啊?簡直可以開一間店了。」
「賓果!牠們就是從李醫生的寵物唐裡面搬過來的。」張銀勝有童子軍的誠信,一五一十的招供。
「為什麼?李醫生的寵物店倒了嗎?」
「也不算倒啦!只是屋主受不了整屋子的狗屎、貓尿,決定把房子收回去而已。」
「然後你就大發慈悲的把那些應該在街頭流浪的動物們全都帶回你家?」游詠慈彷彿看見了當時大搬家的真實情況。
張銀勝理所當然的點頭。
「所以那些雜七雜八的寵物還會跟著你多久?」
「順其自然吧!」他的口氣沒有起伏,大有養牠們一輩子也無所謂的那種義氣。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親眼所見,以他在辦公室那副「宰屬下不眨眼」的狠勁,她一定會以為以上的對話只是一個偽君子的謊言。
「所以我應該好好配合你,讓你的年終考績獎金疾速攀升囉?」游詠慈難得的跟著這位善心人士一起拿出良心。
「對耶!妳真是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喔!」張銀勝笑得開懷,微揚的嘴角居然帶著憨厚的可愛。「如果妳在上班時也這麼聰明就好了。」
「喂!不要人身攻擊。今天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那一袋公文咧?怎麼辦?」
「我明天會整理好帶去,妳就不用擔心了,回去睡個好覺吧!」
欣賞著張銀勝在開車時平穩的往前看的模樣,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所說的話應該可以相信。「好,那你明天就不可以再拿我開刀了。」
「放心吧!我還是有人性的,不是妳們那票娘子軍口中無情無義的鐵公雞好不好?」
「啊?!你都聽到啦!」張銀勝無奈的嘴臉讓她失笑。
「我還是有眼線的耶,雖然只有一條……啊!妳家到了。」
游詠慈安靜的下車,看著張銀勝自然的打了個呵欠,她也自然的說:「早點休息吧!」渾然不覺這句話裡的關心有多少。
「嗯!明天見。」張銀勝笑得誠懇,「今天真的謝謝妳。」
他笑得亮白的牙齒太刺目,刺目到……游詠慈沒有當個乖小孩,心慌意亂的不說再見就往家裡跑。
「神經病,游詠慈,妳在發什麼見鬼的花癡神經病?」她慌亂的躲進自己的小窩裡,緊張的告誡自己跳到不受控制的心臟。「明天,游詠慈,明天妳一定要鎮定的上班,鎮定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鎮定的刷牙、吃飯,鎮定的繼續叫他張襄理,請他叫妳游小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7:22
第二章
「早安,喬登好嗎?」抓到張銀勝獨自走出男廁的空檔,游詠慈陰惻惻的聲音隨即在他身後響起。
「很好,很好。」他輕輕的回答,滿足的表情像是剛當了爸爸一樣。
「那就好,今晚我會再去你家。」
「為什麼?」已經沒有動物要接生啦!
「因為昨晚我答應喬登要幫牠好好的坐月子。」
「真的嗎?狗也要坐月子喔?今天一定要問問李醫生。」游詠慈奇異的答案讓張銀勝苦惱的懷疑著。
當天晚上,游詠慈相當守信的出現在喬登的身邊。牠的狗盤裡面盛裝的當然是承諾中那香噴噴的牛奶燉排骨。
「哇!喬登吃得真好;不像我,只有泡麵加蛋。」
張銀勝話語裡的自怨自艾讓她忍不住同情起來。「這樣啊……要不然喬登坐月子的時候我也可以幫你──」
「銀勝哥,開門。」甜膩柔軟的聲音高高揚起,「我幫你準備晚餐囉!」陌生的女聲彷彿在呼喚愛人。
「準備晚餐」這四個字被游詠慈即時的吞進嘴巴裡。
「咦?游小姐,等我一下。」
登堂入室的是一位有著可愛酒窩的女孩。她一看見張銀勝,雙手馬上就巴上他精壯的胸膛。
「爺爺叫我拿東西來給你吃,順便看一下喬登的狀況。」
假仙鬼!這是游詠慈用力審視送飯的女孩之後,唯一得到的結論。
心情一不爽,游詠慈那張固有的晚娘臉又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阿姨,妳好。妳也是來看狗狗的嗎?」女孩走進房間,望向紙箱旁的游詠慈,有禮的問候她。
「是啊。」正眼不瞧,她推拒外人的意味十分濃厚。「妳不是拿東西給張襄理嗎?快去吃吧!」
「對啊!銀勝哥,走,我們到客廳吃,我有替你準備你最喜歡吃的生炒花枝喔!」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對游詠慈來說簡直就是二次傷害。
「生炒你們這兩個花癡吧!姦夫淫婦……」游詠慈開始毫不避諱的在喬登面前數落張銀勝的不是。
「誰禽獸不如?」張銀勝疑惑的低音在她身後響起。
「沒啊!」游詠慈耍起脾氣,沒有抬頭看他。「你不是在享用愛心晚餐嗎?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太好吃了啊?」
「我現在不餓,就叫她放著先走。怎麼了?看妳好像不太喜歡小寧喔?她哪裡惹到妳?李醫生怕我不會照顧自己,就常讓小寧送飯來。」
張銀勝的答案讓游詠慈心中叫作「吃醋」的那一塊角落徹底發酵。「我看他真是老謀深算,不只把寵物交給你,連孫女都打算給你一併接收吧!」
「呵呵!妳別亂想,小寧還小。」
「小?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小孩腦袋裡裝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游詠慈斜睨了他一眼。「搞不好她已經把你當成未來的老公了,你還不知道咧!」
「呃……游小姐,妳會不會想太多了?」
「我才沒有。」游詠慈豁然站起。「為什麼你叫她小寧,叫我游小姐?為什麼她叫我阿姨,卻叫你哥哥?」
「是妳叫我叫妳游小姐的啊!」
「好,既然你這麼聽話。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叫我小慈。」游詠慈決定再也不要虧待自己的耳朵。
「妳比較喜歡聽人家叫妳小慈喔?」他笑得人畜無害。
「辦公室裡不准這樣叫。」她很快的先下了但書。
「為什麼不喜歡人家直接叫妳游詠慈?」張銀勝問話的口氣很單純,沒有那種慣見的嘲笑,這讓小女人直接把他晉陞為朋友那一級的人。
「因為這三個字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從小到大,我的外號就是『游泳池』,上台領獎可以讓全校發笑,出門聯誼也是大家烤肉爬山之餘的話柄,甚至有男生因為我的名字而打消了追我的念頭。你說──」小女人的眼神裡充滿了騰騰殺氣。「我有可能喜歡這個名字嗎?」
「那妳為什麼不去戶政事務所改名字?妳滿十八歲啦!」張銀勝雙手托腮,聽得認真極了。
「如果你爸爸以親子關係威脅,跟你說改名字大不孝;你媽媽哭著說她這輩子難得留下一些回憶來紀念她的偉大,你敢改嗎?」游詠慈說得語氣森然。
「怎麼個紀念法?」又不是國父誕辰紀念日。
「游家的孩子歌詠慈母的偉大,這一句話的簡稱就是──『游、詠、慈』。」咬牙切齒都不足以形容小女人現在發紫的表情。
「喔!」張銀勝瞭然的點點頭。「我瞭解妳的心情,因為我的名字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終於找到另一位天涯淪落人,游詠慈可爽了。
「那你呢?你的名字應該也很容易被人家貼標籤的吧!」
「是啊!妳的外號只是游泳池,聽起來還文雅一點。我從小的綽號就是『淫魔、淫棍、淫王』之類的,難聽死了,還聯誼咧!根本就沒有女生顧意跟我多說一句話,大家找我出去也只是為了有話題發揮讓女生難忘。我應該比妳還要慘吧!」
「那你為什麼不改名字?」一樣的疑問。
「呵呵!」張銀勝搖頭苦笑,「我的『銀』是按照族譜排列,如果我改了,我那一票兄弟也會跟著誓死革命。所以我爺爺曾經拿著家法警告張家男丁,誰改了名字,誰就不用回來了。」
「張家男丁?所以你們家還有很多個……『銀』囉?」游詠慈已經快要憋不住笑意。
「是啊!張銀淳、張銀校、張銀文……族繁不及備載,每個的遭遇都一樣可憐。如果妳有空到我家去玩,只要一喊『淫棍』這個外號,保證有十八個以上的男人會回頭對妳微笑。」男人臉上的苦味濃厚,彷彿前三十年恐怖的人生記憶都在這一刻湧上。
居然有這麼多人淪陷?這是怎樣?苛政猛於虎嗎?「你,哈哈哈……居然有人比我慘那麼多!」游詠慈笑得囂張,絲毫沒有考慮到維護一下人家所剩不多的自尊。
「好啦!笑小聲一點。」三十年來,張銀勝已經把這回事看得雲淡風清了;要不然實在是活不下去。
「這樣妳的心情好一點了吧?」難怪有先聖先賢曾經說過──要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更糟糕的際遇拿出來講一講。
游詠慈誇張的笑聲讓整間房子裡的寵物們蠢蠢欲動,大家都有為了護主而不惜一死的魄力。
「噓噓……大家安靜,你們不可以這樣亂叫,小慈會覺得你們是沒有家教的小孩喔!」張銀勝緊張的靠近大大小小的籠子,耐心的一隻一隻溫言安撫。
「你都跟牠們說什麼,才讓牠們安靜?」張銀勝對這些動物們的喃喃低語讓游詠慈很好奇。
「沒說什麼,牠們其實都很乖的!我只是叫名字、摸摸頭而已啊!」
「名字?對喔,你應該會幫牠們取個好名字來彌補自己的遺憾吧?」游詠慈的推測合乎人之常情。
「當然囉!牠們的名字都是我的精心傑作咧!」
「喔?這隻毛茸茸的白色波斯貓叫什麼?」游詠慈好奇了。
「牠啊,牠叫伍茲。」
高球名將,老虎伍茲嗎?
「那這隻折耳貓呢?」游詠慈愈問愈上癮。
「阿格西。」
光頭網球選手!又是運動健將!
「大龍蝦?」
「貴花田。」
「鸚鵡?」
「貝克漢。」
問到這裡,游詠慈已經是笑得闔不攏嘴、美目生輝。「那……那這只好像已經被煮熟的大螃蟹呢?」
「什麼煮熟?牠可是很珍貴的聖誕蟹呢!」對於游詠慈這樣直接的形容,張銀勝覺得應該要為他的寵物說一句公道話。
「是喔?那牠的名字一定很特別!」游詠慈滿懷期待。
「當然囉!」張銀勝準備隆重的介紹牠出場。「牠叫作舒馬克。」
「車神舒馬克嗎?」游詠慈朗聲大笑,她嚴重的懷疑,如果舒馬克知道他居然跟一隻聖誕蟹同名,不知道在開賽車的時候會不會氣得撞牆?
張銀勝笑得驕傲,「是啊!妳不覺得聖誕蟹那身大紅色跟法拉利車隊的顏色一樣炫目嗎?」
「哈哈哈!法拉利跟聖誕蟹有啥關係?」佩服張銀勝無遠弗屆的聯想力,游詠慈很沒雅量的送給他幾聲露齒大笑做為報答。
「妳別再笑了,舒馬克已經生氣了。」張銀勝把那隻大螃蟹從水箱中撈起,讓牠夾得「喀啦」作響的大鉗子抑制住游詠慈沒有認同感的狂笑。
生猛有力的生物武器正囂張的在游詠慈的鼻子前示威性的揮舞著。
「舒馬克,對不起喔!」游詠慈不太有誠意跟眼前的稀有生物道歉。
「喀喀!」舒馬克搖了兩下鉗子以示接受。
替舒馬克爭回一口鳥氣後,張銀勝決定把牠放回去,讓牠跟大龍蝦貴花田一起玩相撲。
「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耶!」游詠慈晶亮的眼眸裡有著太多期待,讓她看起來好可愛!
好可愛?什麼叫作好可愛?張銀勝用力的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張銀勝,你瘋了?她可是一座結冰的游泳池耶!可愛跟她有一百萬光年的距離,你千萬不要亂想!
做好堅強的心理建設,張銀勝鎮定的回答:「妳問吧!」
「為什麼這些動物不管公、母、雌、雄,你都一律用男生的名字啊?像喬登啊!她明明都當媽媽了,還跟籃球大帝同名,很詭異咧!」
「喔,這個啊……」
他突然吞吞吐吐的,讓游詠慈很有愛心的當起了保證人。「你說吧!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心一橫,張銀勝選擇相信游詠慈不會是個碎嘴的女人。「因為我工作的地方都是女人,我不想回到家裡後還得跟怪脾氣的異性生物共處一室,所以就統統用男生的名字了。」
「就這樣?」
「就這樣。」
「你的壓力真的很大……」游詠慈認同的拍了拍張銀勝結實的肩膀。「寵物取名這種事當然是你爽就好!」
「我爽……就好?」張銀勝很難相信會從這個晚娘臉的口中聽到「爽」這個台客標準用語。
「沒錯。你爽就好!人活著如果一天到晚都要處處遷就別人的想法,那樣不是很痛苦嗎?」她笑得寬宏大量。
「妳是不是就是這樣想的,才會寧願被投訴,也要一天到晚都擺個晚娘臉給客戶看?」張銀勝嚴重懷疑這個「我爽就好」理論的正確性。
「不是啊!那些客戶真的很白癡,一樣的東西講了十次還一直問,這不是擺明了低能欠罵嗎?」她很努力的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算了。」對於某些客戶的智障行為,張銀勝也是瞭然於心。好幾次他也是差一點失手想要扭斷那些無腦兒的脖子,好為民除害。關於這一點事實,他實在沒有辦法否認。「對啦!妳爽就好。」
「看吧!這個理論實際又好用。」游詠慈的臉上充滿邀功的諂媚。「以後你如果再聽到其他同事說一些雜七雜八的難聽話,也可以用這句話擋掉所有不開心的事喔!」
游詠慈在安慰他?那個以晚娘臉為榮的冰池水居然會說出這種像樣的人話?
張銀勝快要懷疑自己今天究竟是讓誰進門了!她一下子好像很在意他和小寧的關係,硬要自己叫她小慈;一下子因為寵物的名字而笑得……可愛;現在居然還說出這種讓他足以感動到痛哭流涕的話。
他擔心情勢再這樣發展下去,他就要拜託李醫生先來幫他做個初步的身體健康檢查了。
「抱歉,請問妳是游詠慈小姐嗎?」張銀勝毫不客氣的問出深埋在心裡的問題。
「沒有禮貌。」游詠慈彷彿撒嬌的瞪了他一眼。「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交換生活心得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算了,我要回家。」游詠慈拉開房門就要走。
「我送妳。」張銀勝一把捉住她的手,卻因為用力過猛,把游詠慈纖細的身子一下子就拽進懷裡。
男性高大精壯的身軀因為靠近,彷彿包裹住細瘦的女體。一瞬間,兩張臉的距離不到三公分,他和她都能感受到愈見急促的呼吸。
黑瞳逐漸放大,灼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奔流,他抓著她的手腕,狂跳的脈搏也跳進了她的心裡。
這樣沒有預期的親近,浪漫得毫不真實!旖旎的氛圍讓兩人都忘了人還有開口說話的技能。
他們只是凝望……凝望著對方發亮的眼睛、微張的嘴唇……
微張的嘴唇著魔般的逐漸貼近,三公分、兩公分、一公分……
好死不死的,這動情的費落蒙驚動了整屋子嗅覺靈敏的單身貴族。
「嗚!汪汪!喵喵!唁唁!吱吱!」寵物們不識相的猛然騷動,各自用不同的語言表達立場,我也要,親我!
被徹底驚嚇到,兩個人迅速分開。
「我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不給張銀勝講話的機會,游詠慈頭也不回的衝出這間充滿抗議聲的小公寓。
「唉!你們喔……」張銀勝懷著複雜的情緒站在原地,低聲輕吼,「不知道要感謝還是撲殺你們?」
老實說,荷爾蒙旺盛的運動健將們怎能忍受自己獨身而欣賞別人親熱呢?看看每天的體壇花邊新「這就知道了!
※※※※
忘記自己是靠兩隻腳走回家還是坐車,游詠慈一進到大門裡,整個人就失去重力的窩在沙發中無法起身。
酋幾何時,她已經把張銀勝這個可惡的襄理當成一個正常的男人來看待?甚至拋棄了以前因為姓名被當成笑話,而在人群裡所築起的高牆?也許是因為他的名字跟自己的一樣糟糕吧!
看到他剛剛也差點失控的表現,游詠慈給自己打了一劑超高效的強心針。看起來他的心裡對於她突然的闖入,並不如表面上所顯示的那樣波瀾不興。
打開回憶匣,想起他跟寵物們相處時那種溫和的性子。她瞭解張銀勝在工作時那種大義滅親、義無反顧的狂熱,只是他對寵物熱情的另類延伸而已。
真實的他應該擁有一顆再柔軟不過的心,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誇張的委屈自己,把好好的一間公寓當成動物收容所。
這個男人好得值得投資!游詠慈在心底大聲的鼓舞著自己。
既然決定了目標,那就不能有任何退縮的念頭。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張銀勝這個鑲了九九九純金邊框的單身漢給拐回家。
此時,努力幫小動物們把屎把尿的九九九純金單身漢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身為人類的自覺正在警告他──他已經成為恐怖的雌性動物所要獵殺的主要目標!
※※※※
只可惜這隻被飢餓大野狼所覬覦的框金小豬並沒有應有的危機意識,隔天晚上還是笑咪咪的主動開門,將自己送進游詠慈的嘴巴裡。
「小慈啊,妳會不會覺得舒馬克怪怪的?牠今天都沒有什麼活動力,我實在很擔心牠耶!」
「對喔!」經過張銀勝的解說,她才發現這只甲殼類生物居然很軟弱的垂下牠最引以為傲的大鉗子,而不是張狂的在她的鼻子前面「喀喀」作響。
「聖誕蟹會感冒嗎?」她問出了一個最容易聯想的病症。
「還發燒流鼻水咧!」張銀勝發現自己實在問錯人了。
「不然你要怎麼辦?」游詠慈戳戳牠堅硬的甲殼。「又不能拿耳溫槍幫牠量個體溫。」
「我還是把牠送去李醫生那兒檢查好了,我不放心。」
「李醫生?!」這三個充滿威脅性的字眼讓游詠慈心中警鈴大作。
在她的追夫絆腳石名單中,李醫生等於小寧,小寧等於第三者,第三者等於讓她米蟲夢泡湯的人……
計畫還沒進行到十分之一,她怎麼可以讓張銀勝帶著舒馬克去找李醫生?這無異是送一塊肥肉到老虎嘴邊嘛!
「呃,不然我幫你照顧牠好不好?老是麻煩李醫生,你也會不好意思的,不是嗎?」
「也對。只是……妳要怎麼照顧牠?妳不要跟我說……妳想要把牠放到冰箱裡面好降溫之類的……」
糟糕!好方法被刷掉一個。游詠慈輕蹙眉頭,假裝很正經地思考這個沒有方向的問題。
「我會把牠放在另一個水族箱裡觀察,給牠好料的讓牠補一補。至少不要讓牠跟貴花田放在一起打架消耗體力嘛!」
「然後呢?」張銀勝等著她的後續報告。
「然後就……呃……」游詠慈開始自暴自棄的胡言亂語了,「把牠帶到辦公室好好看著。」
「小慈!」張銀勝有些惱怒。「不要亂開玩笑。辦公室是何其神聖的地方,怎麼可以讓妳這樣亂搞?」
「你裝作沒看到不就得了?只要你不說話,經理也會跟著乖乖閉嘴。要不然你帶去,我保證大家都會把你當成怪人。」
「可是我也不能讓妳背這個黑鍋啊!這樣對妳不公平。」他的遲疑裡有太多的擔心。
「沒差啊!反正我已經沒有考績獎金了,我不這樣犧牲,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舒馬克孤零零的在家裡面等死嗎?」游詠慈祭出無敵撒手鐧。「牠可是一條寶貴的生命啊!」
「舒馬克的生命啊……」聖誕蟹紅纔纔的甲殼正在張銀勝的面前做垂死的掙扎。
爭論至此,完全以寵物福利為優先的張銀勝舉白旗投降了。
「好吧!只能這樣了。妳保證會好好照顧牠,不會一回家就把牠丟到洗臉台或浴缸?」
糟糕,又有兩個好方法被搶走了!
「我用游、詠、慈這三個討人厭的字當保證,好不好?」她無奈的翻翻白眼。「明天我就會把牠帶到銀行,到時你也可以順便關心牠啊,不是嗎?」
「好。夜深了,我送妳回家吧!」張銀勝嘴巴這麼說著,眼睛卻是看向已經被隔離到另外一個水族箱裡的舒馬克。
對於張銀勝對待動物比待人還明顯偏愛的性格,游詠慈是有點無力。但是她深刻相信,只要她有愚公移山的精神,相信張銀勝總有一天……嘿嘿!
「小慈,妳笑得好奇怪!妳該不會想乘機把舒馬克當大閘蟹給蒸了吃吧?」張銀勝難得的危機意識只在動物身上發作。
「拜託!我吃牠?搞不好舒馬克有毒耶!你真以為我是那種飢不擇食的人嗎?」游詠慈的聲音開始因為惱火而逐漸高亢。
她有神的利眼帶著殺氣,逐一飄過其他的籠子。「我如果真的要吃,喬登、伍茲、阿格西、貴花田牠們更有肉好不好?」
游詠慈胡說八道的話自有她渾然天成的一番歪理在,很快的就達到說服張銀勝的目的。
「好,那回家吧!」他的眼裡還是充滿讓人嫉妒的戀戀不捨──只有針對舒馬克。
「好,回家吧!」她的聲音裡卻飽含戀情被介入的無奈。
游詠慈在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你也用這種眼光看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8:05
第三章
當游詠慈端著聖誕蟹在立泰銀行出現時,果然引起了大家的騷動。
「游小姐,這是什麼東西?妳今天的午餐嗎?螃蟹沙西米?」第一個不怕死的人毫不客氣的問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不是。」游詠慈不甚客氣的睨了她一眼。「牠是我的寵物,因為不幸生病了,我才把牠帶來特別看護一下。」
「喔,這麼特別的寵物啊!是什麼品種?有名字嗎?牠生什麼病?」
「聖誕蟹,舒馬克,不知道。」游詠慈不喜歡浪費時間跟這些人周旋,簡潔有力的回答。
「好可愛喔!我從來沒看過這種好像已經被蒸熟的螃蟹耶!」
「舒馬克!很好聽的名字啊!」
果不期然,舒馬克的到來替一向冷清的辦公室掀起一陣寵物旋風,大夥兒都對那個透明小箱子裡的東西好奇得不得了。
「咳咳!上班了。」八點半一過,張銀勝不得不阻止下屬們過分旺盛的愛心。
而經理的毫無反應,都在游詠慈昨晚的預測之中。張銀勝沒有開口多說一個字,經理也決定當作沒這回事。
中午時間一到,聖誕蟹舒馬克大爺的民生問題也得到了大家的重視。
「詠慈啊!妳家的寶貝都吃什麼好料的啊?」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游詠慈一個晚上,到現在為止,她還是沒想出來什麼東西對生病的螃蟹來說是可以補一補的好料。
「嗯……」游詠慈很認真的歪頭想著,眼光不自覺地飄向張銀勝。她慘烈的發現──舒馬克真正的主人也在期待她的答案。
「牠吃豬排。」就地取材嘛!誰教她那個貧瘠的便當裡只有這個看起來比較有營養。
「豬排?」她看到了張銀勝跟大家一樣不甚苟同的表情。
「是啊!豬排不但好消化,蛋白質豐富,營養價值更是一等一,最適合生病的聖誕蟹了!」游詠慈還在大家面前面不改色的硬拗。
「好像也對啦!」同事異口同聲的附和著,反正沒有人真的養過聖誕蟹,游詠慈說什麼就是什麼囉!
只是張銀勝從遠處傳來的眼神太過曖昧,曖昧到她不知道這代表關心舒馬克的腸胃吸收,還是關心她的精神狀況?
總而言之,游詠慈真的利用舒馬克的存在達到了她預設的目的,讓九九九框金單身漢加倍注意她,大概加了三倍不止!
※※※※
晚上八點,張銀勝那間足以拍十集「動物與我」的家裡──
「依妳的觀察,舒馬克真的有好一點了嗎?老實說,不要敷衍我。」
「牠當然有好一點,你沒看到今天大家對牠的呵護?光是這份溫情,就足以讓牠的病情好一半。」她還是拽緊懷中的甲殼類人質,一點都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是這樣嗎?也好!舒馬克在銀行裡有人愛,總比放在家裡沒人理要好多了。那妳今天給牠吃的豬排,牠真的都吃光了嗎?」
「豈只吃光!牠還用眼神哀求我再來一塊咧!」
「原來牠喜歡吃那些東西啊!那真的是我平常太不關心牠了。」寵物派男人開始深深的自責了起來。
他眉頭深鎖的憂鬱表情倒是讓游詠慈開始不好意思。畢竟她還是不想看到這位軟心腸的爛好人因為她一時興起的胡言亂語而難過。
「好啦!你上班已經很忙了,下了班就應該要開開心心的啊!來,舒馬克給你看著,我去煮一些東西給你吃。」
「真的嗎?謝謝妳喔!」一聽到有吃的,張銀勝空蕩蕩的五臟廟突然感覺真實而溫暖了起來。
打開小冰箱,游詠慈把裡面所剩無幾的食物統統搬出來,努力的化腐朽為神奇──變出兩盤蛋包飯、一鍋紫菜蛋花湯、一盤皮蛋豆腐。
「吃飯囉!」游詠慈站在廚房裡興奮的吆喝,彷彿她就是佔據這裡的女主人。
「哇!小慈,妳好厲害喔!我的冰箱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妳還可以變出飯菜來,真是不簡單。」他低頭仔細研究一下菜色。「怎麼都跟蛋有關啊?」
「你的冰箱裡剩下最多、能放進人的嘴巴裡的東西就是蛋。」
享受著美味的蛋包飯,張銀勝誠摯的說出心中話,「小慈,妳好好喔!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妳?」
「感謝我?」這一句話像一個開關,打開了游詠慈的幻想──
好啊!最好是你把蛋包飯都倒在身上,讓我好好享受。嗤!游詠慈的口水簡直快成了奔流的黃河……
「小慈,妳怎麼一直傻笑都不說話?」框金小豬繼續進食,渾然不覺大野狼侵犯的目光有多銳利。
「幹嘛道謝?不用跟我客氣啦!」
「真的不用跟妳客氣?那好!妳等一下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好啊!你說。」
「我想幫伍茲和阿格西洗澡耶!可是牠們每次都掙扎得很厲害,我想請妳替我鎮壓一下。」張銀勝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懇求。
「鎮壓?怎麼個鎮壓法?」聽起來有點血腥,會讓人聯想到……呃,六四天安門事件!
「就是妳戴上手套抱住牠們,好讓我抹肥皂和沖水。」簡單明瞭的解釋讓整個事件聽起來溫和許多。
「那有什麼問題!等一下我們就來做飯後運動吧!」
沒想到這個聽起來很簡單的活動,真正執行起來卻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游詠慈忘記了這兩隻肥嘟嘟的貓咪平常吃好、睡好,不但抱起來重得不得了,連反抗的力氣都大得驚人。
「小慈,抓好,阿格西快跑了!」張銀勝狂吼,他沒想到只是要洗貓,卻是洗得自己全身都是泡沫。
「我很用力啦!啊!」
伍茲一個回爪攻擊,嚇得游詠慈抽開了手。
「啊!你不要跑啊!你身上還有很多泡沬耶,不洗乾淨會掉毛啊!」
「不要跟牠多廢話,動手就對了。」張銀勝殺紅了眼,拿著蓮蓬頭開始在浴室裡追擊頑皮的貓咪。
「張銀勝,你的蓮蓬頭根本不是在沖貓,你在沖我!」尖叫聲的來源換成游詠慈。「啊……」
游詠慈為了要閃躲水量豐沛的蓮蓬頭和兩隻全身泡沫的貓咪,在濕滑的浴室裡小碎步移動。一個不留神,就踩到了地上滑動的肥皂,眼看游詠慈脆弱的後腦勺馬上要跟地板玩親親……
張銀勝見狀,立刻丟開手上的武器,一個使勁把游詠慈從半空中撈起,用力的將這一副已經濕淋淋的嬌軀摟進懷裡。
這一個用力過頭,兩張臉之間再也沒有距離,兩對柔軟的唇瓣就這麼毫無間隙的黏合在一起!
張銀勝雖然驚訝,卻沒有鬆手。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雖然不在他的預期之內,但是懷中小女人馨香的氣味和嘴巴裡蛋包飯的香氣,讓他從頭到腳的細胞都覺得──該死的對味極了!
「眼睛閉起來。」他在她的唇間低聲交代,「如果妳不要,現在就推開我。」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無論原來的個性有多溫文,只要男性荷爾蒙一起,都是強勢而迷人的。
「我要。」充滿慾望的低吟讓游詠慈的聲音有著女人的媚惑,這個天賜的機會真是好得不能再好,她的雙手自然而然的攀上了張銀勝的肩頭。
得到了她的肯定答案,張銀勝滿懷被激起的熱情再也不用忍耐。他收緊雙臂,將小女人牢牢的圈禁在自己懷中,狂熱的加深了這個吻。
他誘哄的吸吮著游詠慈柔嫩的唇,在輾轉之間逐漸利用壓力逼迫她開口,好讓他可以更深一步入內探索。
「嗯!」這一聲歎息不知道來自於誰的口中,飄飄然的快感讓兩個沉醉其中的人都覺得雙腳不由自主的發軟。
「唔,我……」小女人因為熱情的悶燒開始有高山症發作時缺氧的徵兆,她在嘴唇的縫隙之間尋找氧氣的來源。
張銀勝卻認真的以為這是小女人的默許,大膽的將舌頭伸進,沒有放過其中任何一個細嫩的角落。
熾熱的體溫、密閉的浴室空間,游詠慈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推開張銀勝,她就會因為嚴重缺氧而昏倒,馬上就會成為台北市第一個因為接吻而坐上救護車的白癡。
張銀勝雖然吻得陶醉,卻能感受到懷中的小女人掄起拳頭,開始有氣無力的捶打著他的胸口。
「放開我!我……我……不能呼吸了。」趁著張銀勝微微退開的瞬間,游詠慈抓住時機緊急呼救,「我要……要……呼吸……」游詠慈紅透了臉,堅持著自己的生存權。
張銀勝看見她一副快要暈倒的慘狀,馬上鬆開了鐵一般的雙臂。「妳還好吧?我扶妳到外面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是好,」終於得到氧氣的女人也恢復了一些理智。「可是……如果我們現在一開門,那兩隻身上都是泡沬的貓咪就會趁亂逃逸。到時候我們要怎麼把牠們抓回來就地正法?」
肺部重新得到空氣後,游詠慈說話的口氣也順暢許多。但是,一看見剛剛那個跟她吻得難分難捨的男人,她的臉頰還是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也對!」激情過後,張銀勝的羞窘終於凌駕男人的獸性而逐漸冒出頭。
他假裝忙碌的看著奔跑嬉戲的貓咪,紅透的耳根子卻說明他不是擅於這種愛情遊戲的情場浪子。
「那妳坐在馬桶那邊不要動,讓我來料理這兩隻貓好了。」張銀勝依舊裝忙,卻體貼的不讓游詠慈再參與這項危險的工作。
「哈啾!」這一聲噴嚏提醒了張銀勝自己有多粗心,居然讓一個全身濕淋淋的女人晾在那邊吹風。
「啊,對不起!」他焦急的衝到房間裡拿了一件運動上衣。「妳的衣服都濕了,快把它換上吧!要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要看我換衣服嗎?」游詠慈用著撒嬌的口吻將他驅逐出境。
換上張銀勝寬鬆的運動衫,游詠慈彷彿可以感受到包圍著她的溫柔氣息,理所當然的覺得這裡就是她應該歸屬的地方。
「小慈,妳要不要喝個熱水?」張銀勝恭恭敬敬的捧著馬克杯獻上,看到小慈的身上似乎烙印上屬於他的標記,張銀勝居然有一種征服了埃弗勒斯峰的成就感。
「好啊!謝謝你。」游詠慈順手接過,剛好握住了他捧杯的手。
他愕然抬頭直視,她笑靨如花沒有放手。
身為男人的自覺告訴張銀勝,這時候應該是雄性生物先發表意見的時候了。
「我想為剛才對妳不禮貌的事情做一下說明。」
「不禮貌?不會啊!」游詠慈心裡面的小天使與小惡魔都異口同聲的否認了這項荒謬至極的說法。
看著張銀勝抿緊的唇部線條,依照游詠慈看過一百部愛情電影的經驗法則,足以說明這位苦情的男主角已經陷入無邊無際的自責深淵裡了。當然,身為女主角的她有義務替他趕走腦袋裡的邪魔妖獸!
「張銀勝,喔!不,銀勝,剛剛的吻有讓你覺得不舒服或不開心嗎?」她清澈的眼神毫無畏懼的望向他的眸底深處。
男主角沒有考慮,馬上搖頭。「怎麼可能?我很……很……」張銀勝懊惱著,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開口說「舒服」或「開心」好像都帶了點猥褻的意思,實在不適合此刻羅曼蒂克的氣氛。
「很開心?很舒服?很高興?」游詠慈代替那個口拙的男人說了一長串。
張銀勝拚命點頭,彷彿少點了一次,就漏掉了迴旋在心海間那種波濤蕩漾的興奮感覺。「是啊!妳怎麼都知道?」
「因為我的感覺跟你一樣,也是很開心、很舒服、很高興。」游詠慈發現,每當她多說一個形容詞,眼前那個傻呼呼的男人掛在臉上的笑容就會一點一點的放大。
「不過……」游詠慈的語氣戲劇性的停頓了一下。
「不過?」張銀勝跟著顫抖了一下。
「我還覺得很幸福。」她漾著春風的口吻像一塊磁鐵,牢牢的吸住張銀勝所有的視線。「所以……」
「所以?」這個讓人提心吊膽的小女人,再不一次把話說完,他發誓,自己也會因為高山症發作而缺氧送醫急救。
「所以,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嗎?」游詠慈受不了張銀勝拖拖拉拉的龜毛,決定由自己一股作氣的直衝問題核心。
她的堅決果斷著實令他汗顏,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勇氣,張銀勝慎重的點頭。「這句話應該是由我開口的吧?游詠慈小姐,請問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這一問猶若開散人生里程碑的重要起點,游詠慈心中百花怒放、煙花四射,嬌柔的笑容裡有著藏不了的暢快滿足!今天,她的戀愛真史終於有了第一筆值得被寫下的紀錄了!
蜻蜓點水般細碎的吻緩緩的落在了游詠慈的頰邊、唇邊,張銀勝柔柔的安撫著她澎湃的情緒。
她忍不住甜蜜的微笑,游詠慈開始用心的回應起他的吻。嘴唇不斷碰著嘴唇,幸福的戀人就像是水中的接吻魚,兩唇膠著時,沒有辦法分開任何一刻……
深夜時分,游詠慈的家門口──
吻得難分難捨的兩個人,幾乎忘記了游詠慈懷中那只硬邦邦的舒馬克。直到這隻單身的可憐螃蟹發出「喀喀」的抗議聲,他們才略略的分開。
「小慈,晚上洗個熱水澡,小心別感冒了。」張銀勝像呵護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般小心翼翼。
「我知道了。」游詠慈緋紅的嫩頰有著明顯的開心。
第一次,他在送她回家的時候沒有先關心寵物然後再關心她,可見得她在張銀勝的心目中已經悄悄的佔有一席之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8:19
第四章
戀愛的喜悅居然讓原本穿上西裝就恍若殺人魔王的張銀勝也充滿了桃花般的好氣色。
但是,在立泰銀行裡,另外一位能夠跟張銀勝一起開心的人今天居然缺席了。
八卦嗅覺靈敏的女人們當然好奇,今天春風滿面的張襄理是中了樂透,還是加薪成功?但是讓她們更感興趣的新聞,卻是游詠慈沒有請假就失蹤的消息。
「游小姐沒來上班耶!」
「對啊!她會不會被螃蟹傅染疾病啊?」
同事們對於游詠慈的缺席理由十分好奇的慎重討論,最大的原因不外乎是昨天的嬌客舒馬克先生。
但是張銀勝擔心的理由卻更不堪,他相當害怕游詠慈是不是後悔昨天答應要當他女朋友這件事,今天才寧願躲在家裡也不想上班。
「張襄理,你那邊有游小姐的人事資料嗎?打個電話關心她一下吧!」國漢對著張銀勝無奈的皺眉,「我快被這些奇怪的女人煩死了。」
「好啊!我馬上打。」
然而,無論是打游詠慈的家裡電話或是手機號碼,都是響了三分鐘以上也沒人接。
「國漢,都沒人接耶!怎麼辦?」張銀勝明顯的憂愁寫在臉上。
「不怎麼辦啊!也許游小姐是帶舒馬克去看醫生了吧!」
到底是小慈生病?還是舒馬克死了讓她畏罪潛逃?這個恐怖的問題讓張銀勝一整個早上腦子裡都是亂哄哄的。
「不會是舒馬克攻擊小慈吧?還是小慈愈看舒馬克愈煩,就後悔跟我在一起了?畢竟我還有那一屋子的寶貝寵物要照顧。」張銀勝持續的自言自語,無心上班的程度連經理都看不下去了。
「張襄理,你今天怪怪的喔!」
「是啊,我感冒、發燒、流鼻水。經理,我要請假。」正愁找不到機會落跑去探望游詠慈,張銀勝打蛇隨棍上,很快的丟了假單走人。
張銀勝這一走,更是引起全部同事的臆測,喔!緋聞的氣味真是愈來愈重喔!
※※※※
二話不說,張銀勝馬上開著他的中古破爛小MARCH直奔游詠慈的家裡。
電鈴按了半天,就在張銀勝準備撥打一一九尋求協助的時候,那一扇鐵門終於有良心的打開了。
「是你啊!」
張銀勝首先將眼光定格在失蹤人口的上半身──游詠慈泛紅的眼眶和明顯的鼻音,加上凌亂的頭髮,都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妳為什麼哭了?舒馬克死了是不是?」他緊張的走上前,一把握住她抓滿衛生紙的纖纖小手。
「我哭了?我這個樣子像在哭?」游詠慈開始懷疑眼前的生物可能從來沒有生過病,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細菌的智商比他還要低等。
「是啊!」張銀勝抓著她的手逐漸縮緊。
「放手啦!衛生紙裡的鼻涕要噴出來了。」濃濃的鼻音裡有著警告。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舒馬克發生了什麼事,妳才沒來上班?」
很好!眼前這位十二個小時以前才剛剛升級成為她的男朋友的男人,特地蹺班來她的香閨裡,發現她這副弱不禁風的病容之後,不但沒有焦急的將她送醫急救,還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質問她──他的笨螃蟹掛了沒?
看來不給他一點苦頭,讓他臥薪嘗膽一下,他是永遠都學不乖了!
「嗯哼!你是哪一隻眼睛看到舒馬克掛點了?說啊你!冤枉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她的冷臉逐漸結凍。
「我……我……沒看到……」張銀勝被這一股冷冷的口氣刺得寒毛直豎。「可是……」
「可是?可是什麼?你就站在我家門口看著我打噴嚏、流鼻水,一副重感冒的樣子也不問候我,反而只關心小螃蟹的下落。我問你,你有帶食物來嗎?」
質問句和問句的內容前後不一,張銀勝疑惑的搖頭。
「好!你真的是『不問蒼生問鬼神』了。」暴龍果真噴火,當著他的面「砰」的一聲關上大門。
張銀勝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橫禍簡直是束手無策,他發愣、發呆,面對著冷冰冰的鐵門,有一絲想撞上去的衝動。
門後的那個人情況也是悲慘壯烈──明明摔門的是她,發狠的也是她,但是她一點都沒有像電影裡女主角那樣的灑脫快意,她發現原來折磨自己喜歡的男人一點快感都沒有。
剛決定要談戀愛,卻還沒學會怎麼談戀愛的兩個蹺班人,就在隔著不到十五公分的距離內,各自幻想著對方現在的心情加表情,他們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樣子才是鳥得不得了。
游詠慈靠著門,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確定那個傻小子還站在那裡不敢移動分毫,她就知道這齣戲唯一的觀眾還沒被清場處理掉。
好,重頭戲開場!
鼻子一吸,游詠慈抽抽噎噎的哭聲相當應景,「哇!臭張銀勝,你一點都不喜歡我,不珍惜我,你虐待我、踐踏我、鄙視我,我……嗚啊!」游詠慈惡人先告狀,抱著自己的膝蓋,蹲在門邊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小慈,妳開門。妳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要對妳怎麼樣,我只是一時緊張,並沒有踐踏妳啊!」游詠慈哭號的聲響一傳出,無知的小白兔立刻踏入陷阱。「要不然妳先開門,讓我好好解釋舒馬克的事。」
張銀勝的臉正想盡辦法要塞進鐵門的欄桿。
「小慈,讓我進去吧!我真的不知道哪裡惹妳生氣了,我沒有欺負妳啊!」他的哀求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先生啊,你真的很厚臉皮,人家小姐都不理你,你還在『勾勾纏』喔!」對面的老翁被吵得受不了,門一開,加入撻伐的行列。
知道再這麼胡鬧下去情勢不妙,心愛的男人很有可能因為被左右鄰居嚴厲觀照所以落荒而逃,游詠慈決定見好就收。
打開鐵門、拉進男人、關上鐵門,三個動作不超過五秒的時間,一氣呵成。
「小慈,妳願意聽我說話了嗎?」
「說重點。」游詠慈沒有面對他,冷冷的拋下指示。
「重點?」他們剛才本來要討論什麼?什麼才是重點?被這麼鬧過一場,張銀勝有些茫然了。
「你來找我幹嘛?」她好心的多提示一點。
「喔,對!我來問妳為什麼請假?」張銀勝步步為營、措辭小心,絲毫不敢再提起舒馬克那一顆地雷。
「答案很明顯。」游詠慈指一指茶幾上的感冒糖漿和擤得發紅的鼻子。「我感冒了,咳咳──」配上了沙啞的咳嗽聲,讓病狀更有說服力。
「是喔!那我帶妳去看醫生吧!」張銀勝左眼看著游詠慈,語氣柔軟。右眼卻開始在房子裡搜尋著舒馬克的下落。
「太好了,總算有點良心,不枉費我勤管嚴教。」小女人不直接回答,但是眼神裡有著讚許。
「找到了!」張銀勝的心裡在放鞭炮,右眼險些抽筋。
舒馬克紅灩灩的甲殼泛著迷人的光芒,牠正在搖晃著大鉗子,一口一口的吃著魷魚絲。
「你在想什麼?舒馬克嗎?」游詠慈哀怨的口氣幽幽傳出,「我就知道你只關心牠不關心我,連我的民生問題都不顧。好不容易人來了,卻什麼東西都不帶,簡直存心要讓我病歪歪之後兼當一個餓死鬼。」
游詠慈好心腸的開始解釋那一句──「你有沒有帶食物來」這個疑問背後的真實意義。
事情發展到這裡,張銀勝總算對剛剛故事發展的原委瞭解了個百分之七十,錯!向下修正,最多應該不超過六十。
「那妳去換件衣服,我們出門掛號吧!」
「好,看完醫生,我還要你回來陪我。對了,」游詠慈再送給乖寶寶一個禮物。「舒馬克好得很,剛剛吃了蟹肉棒,現在正在吃魷魚絲,你放心吧!」
「好,謝謝妳!」張銀勝心裡不敢問出口的疑問更多了,讓螃蟹吃蟹肉棒?同類相殘耶!這樣道德嗎?
※※※※
冗長的醫療過程──掛號、看病、排隊拿藥之後,張銀勝終於可以把又病又餓又累的游詠慈給捧回家。
「張銀勝,不對!小勝!我覺得醫生打的退燒針沒什麼用耶!」
「那是因為妳一看到護士拿針筒就哭爹喊娘,那筒號稱有神奇功效的針並沒有碰到妳身上的任何一個部分啊!」
「可是他開的藥也沒用啊!你看,我還不是一直流鼻水?」指著小山一般高的衛生紙團,游詠慈忿忿不平的控訴著。
張銀勝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驚訝感冒病菌侵蝕人腦的速度居然如此嚇人,真是一日千里啊!
「那是因為妳怎麼樣也不肯吞下那些妳所謂的──五彩繽紛、掩人耳目的有毒膠囊。」他的無奈發自肺腑。
他從來不知道上醫院會哭哭啼啼的人除了三歲以下的小孩之外,還有這位二十五歲以上的粉領新貴。
「怎麼辦?我的感冒會不會一直好不了?」游詠慈總算收起惡膽,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一點小擔心。「要不然我現在睡覺好了,聽說睡覺可以治感冒。」
「是啊!妳乖乖躺下,我幫妳把被蓋好。」
「那你陪我睡,唱催眠曲給我聽。」
這個躺在床上笑得別有深意的女人簡直是病毒沖腦的天才型病人,擅長利用「生病」這個字眼來勒索一切原本不屬於她的福利。
「不行,我怎麼可以趁妳不舒服的時候佔妳便宜?」
「我只是叫你陪我睡,又不是叫你做什麼傷風敗俗、傷天害理、強搶良家民女的勾當。」
濃濃的鼻音一口氣說完,游詠慈無視於張銀勝義正辭嚴的否定,一把掀開被子,拍拍身邊的空床位,滿面春風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上來吧!」
張銀勝很累、很想睡、很想躺在小美人的旁邊,但是他更怕自己躺上這張床之後,腦袋裡想的就不是閉上眼睛純休息這麼單純而已。
「不好吧!」被相中的獵物全身僵硬。
「你不敢上來?那就表示……你的心裡有不純潔的壞念頭,你想要趁著我神智不清、四下無人的時候對我上下其手,是不是?」
「神智不清?」張銀勝愕然的看著這個眼睛發光的小女人,他懷疑她什麼時候跟「神智不清」這四個字扯上關係了?對於自己要什麼,她一向可是清楚得很;嚴格說起來,真正神智不清的人應該是他吧!
「舒馬克在,所以不算四下無人。」他無力的反駁。
「你再不上來,讓冷風吹進我的被子,害我感冒加重的話,我發誓明天就會衝到你家去,把這一坨病菌傳染給喬登、阿格西、貴花田、貝克漢牠們!」
踩到罩門,威脅奏效,張銀勝乖乖跳上床。
果然,這個不安分的病人一等目標束手就擒後,就原形畢露的伸出祿山之爪,往張銀勝的襯衫扣子攻去。
「妳做什麼?!」張銀勝開始在被窩裡閃躲,卻沒發現自己在掙扎的時候,雙腳已經被另外一雙別有意圖的腳給牢牢纏住。
「我的手很冷,我要取暖。」襯衫的扣子很好開,游詠慈成功的攻城掠地,佔據了張銀勝溫暖的胸膛。
「妳自己剛剛說只有睡覺而已!」隨著她張狂的小手往下移動,他的抗議愈說愈小聲。
「我當然要先取暖才睡得著啊!」她的雙手剛好停在他肚臍眼的上方一公分處。「我才不像你,表面上道貌岸然,思想上卻是邪惡污穢!」
果真如她所說,找到暖爐後,她乖乖按兵不動。
果真如他所料,他現在滿腦子想的不是夢周公而已!
游詠慈的頭靠著他的肩膀,微熱的呼吸就這樣一來一往的吹拂在他過分敏感的耳垂上,長長的眼睫毛再一公分就會碰到他的臉頰……
他謹慎的轉頭看她,卻訝然發現,她亮晶晶、不懷好意的眼眸早就不知道盯著他多久了。
在撒旦降臨天下的此時此刻,沒有人能說明為什麼游詠慈的眼神如此嫵媚誘人?雙唇如此柔軟紅艷?再一個眨眼之後,他們的四片嘴唇就毫無防備的陷入巨大的浪潮漩渦之中……
他吸吮,她酣醉;他纏綿俳惻、傾盡心力的在她的唇舌之間撩撥她的情慾。
他的新生胡鬍在她細嫩的頸項間,充滿媚惑力或輕或重的左右摩擦。他放肆的讓自己調皮的舌頭去追逐她的,飢渴的表達自己愈見高昇的男欲索求。
「嗯……喔……」囂張的熱情焚燒著戀人的理智,分不清楚是從誰的唇間傳出如此滿足的低吟。
他的手悄悄的來到了她滑嫩的背脊,微微凹下的幼小脊椎讓他粗糙的手掌愛不釋手的來回徘徊。
「我在發燒耶!你會被我傅染的。」小女人良心發現,在細細小小的空間內發出毫無警示力的警告。
「沒關係,」吻上癮的男人才不相信世界上有病毒這回事,依舊奮勇的展現自己成熟的魅力。「我有抵抗力。」
「抵抗力?」沉浸在溫存當中的游詠慈有些不解。「是對我,還是對病毒?」
「妳好可愛,吻得臉都紅了。」他厚實的聲音低低沉吟,稱讚她的聲音像是在朗誦最美麗的詩歌篇章。
「臉紅?像舒馬克那麼紅嗎?」她的身體敏銳的感受到屬於陽剛的強壯正在逐漸茁壯,身為女人的自覺彷彿在興奮顫抖。
「差不多。」他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美麗的風景,懷著虔誠的心,用嘴唇膜拜游詠慈炫目的精緻美麗。
暈眩的幸福感覺帶著她飄遠的意識在浮浮沉沉。「嗯……小勝,我好熱!」
「妳不是說要取暖嗎?」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帶著威士忌的濃烈,他擁有魔力的手用著取悅貓咪的方式,煽情的滑過她的後背。「現在,如妳所願了。」
「我真的好熱,好熱!」神志遠颺,溫度飆高。
毫無預警的,游詠慈原本波光瀲灩的雙眼一閉,在自己的床上為親親男友的熱吻癱倒!
再一次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激吻的情況下失去呼吸,游詠慈在失去神志的前一秒,巴不得親手掐死自己。
猶自沉醉在激情裡的男人突然清醒,下腹間的緊繃被沒有意識的女體嚇得不知所蹤。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跟游詠慈的磁場是不合,還是合過頭了,有人每吻必昏的嗎?
「小慈,小慈!」張銀勝緊張的放下懷中的軟玉溫香,以媲美火箭升空的速度衝到冰箱旁,拿起冷得要命的冰枕,包住游詠慈已經快要被感冒病毒發威而燒壞的腦子。
聖賢有云:「邪不勝正。」腦袋裡有壞念頭的人是一定會被神處罰的啦!
※※※※
如此頑強的病菌在成功攻陷活蹦亂跳的游詠慈之後,當然也不可能手下留情的放過沒有比較健康的張銀勝。
好不容易,兩個人都銷假上班,重新用不同的心情坐在原來的辦公位置上。
同事們恭候兩人大駕許久,在他們一起請病假的時候,賭局已經開到一賠一的樂觀賠率。大家都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有沒說出口的曖昧,只是等不到好時機公開。組頭每天笑呵呵,因為已是穩賺不賠。
想錢想到流口水的神秘組頭鬼鬼祟祟的在張銀勝的身邊出現。
「偉大的張襄理,為什麼這幾天你會和一向跟你最不對盤的游詠慈小姐一起請假?莫非……」國漢三八的掩嘴輕笑,「你跟她之間發生了什麼會直接傳染感冒的舉動?」
「直接傳染感冒的舉動?」這個問句讓張銀勝振作起精神接招。
在沒有問過游詠慈的意思之前,他沒有勇氣大方的承認他們之間白熱化的辦公室戀情。
「對啊!」國漢怕他聽不懂,還好心的做白話文的解說,「就是嘴對嘴、舌頭碰舌頭之類的。」
「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男主角裝傻的借口蠢得驚人。「而且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應該乖乖的坐到放款櫃檯去,認識每一個臉上寫著『我需要用錢』的人。」趕人的理由更是糟糕到不行。
綜合以上兩個人性的特點,國漢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張銀勝和游詠慈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情愫,才會讓他這樣不乾不脆地說一些有的沒的,來驅趕他這位唯一的盟友。
這樣難得的賺錢契機在國漢的面前閃閃發亮,他只好壯士斷腕的決定先把朋友道義放一邊,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及時讓那些白花花的鈔票入袋更重要的事了!
「號外!號外!男女主角情事逐漸明朗化!賭注加碼,動作請快!」這一張由國漢親手所寫的傳單,偷偷摸摸的傳遍了立泰銀行。
而激盪在女人之間的臆測也沒有比較健康。大家趁著經理拿著報紙準備到廁所跟便秘抗戰的時候,紛紛流竄到游詠慈身邊。
「小慈,妳這麼久沒來上班,害我們都有一點想舒馬克耶!」
「對啊!舒馬克跟在妳身邊有沒有被傳染感冒啊?」
夠了!這些女人不管過了幾天還是一樣白癡,老是問這種沒水準的問題!游詠慈忍住自己翻白眼、吐口水的衝動。
「對了,跟妳說喔!妳沒來的第一天,張襄理很緊張說……後來,就跟妳一起請假了。嘿嘿嘿!為什麼啊?」同事甲笑得詭異。
游詠慈馬上發抖的決定把前話收回,與其跟這種不安全的言論打交道,她還寧願跟那些沒大腦的女同事扯一些沒營養的舒馬克笑話。
她每次只能裝進一件事的腦袋裡面還沒有認真思考過公佈戀情這回事,她很擔心自己會成為辦公室戀情詛咒的犧牲者之一。在立泰銀行裡,只要膽敢以同事間的甜蜜戀情招搖過市者,無不死光!
「是嗎?現在的流行性感冒很恐怖喔!大家有空去打個流感疫苗。」
她那皮笑肉不笑的呆滯表情,簡直給了大家投注加碼的最好答案。
「對了,大家來看看舒馬克。牠今天吃飽才出門,心情很好喔!」游詠慈趕快推出代罪羔羊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還想幫牠找個相親對像咧!」這個話題好浪漫且充滿幻想。
「相親對象,好啊!」相親可是三姑六婆之間最喜歡討論的話題。
「那……舒馬克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啊?」一片歡樂過後,震撼人心的問題爆炸投出。
眾人紛紛看向車神的主人,詢問的眼神凌厲得讓人心慌。「我……我……不知道耶!」
老天爺!這隻小東西又不像小狗、小貓有個東西凹進去、凸出來來證明自已的純正性別,她要怎麼判斷?用鉗子的顏色嗎?
「不知道?妳怎麼可以不知道?!」
「不知道妳還說要相親?」女人國裡真的是眾怒難犯。
「舒馬克是男生,牠的腹部痕跡是尖的。而且牠的特徵潔白無瑕,所以牠還是處男──」張銀勝低沉的聲音在女人高亢的抗議聲裡顯得獨樹一格,只用零點零壹秒的時間就讓人發現。「妳們應該幫牠找女朋友。」
他媲美背後靈一般的存在,馬上就讓這些製造噪音的同事們暫時停止呼吸,然後神速散開。
「呃……」手上還捧著盛裝舒馬克水族箱的游詠慈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應該要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的男主角。
張銀勝氣定神閒,對她呆愣的態度倒是平靜接受,也沒有多大的情緒反應。
「游小姐,妳有一個地方的數字算錯了,訂正一下。」張銀勝不改以往的口吻,正經八百的放下一份公文後冷冷的離開。
當她一看到張銀勝夾在公文上的字條──
今晚七點到我家,我請妳吃飯。
她的笑容更是毫無節制的蔓延到嘴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8:43
第五章
光陰似箭,當張銀勝和游詠慈兩人終於有空坐下來吃東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以後的事了。
「為什麼你吃披薩只點章魚照燒口味的?」滿手黏膩的游詠慈被又長又熱的起司纏繞。
「因為我沒有養過章魚,所以我把牠吃下肚的時候比較不會有罪惡感。」張銀勝的手也被燙紅,說得振振有辭。
「喔!」得到答案的她滿足的笑開。
他默默的笑看這個小女人像卡通一般生動的表情,什麼時候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居家生活和無聊的話題,都會讓他有一種歸屬的感覺?
「妳知道大家拿我們的事在打賭嗎?」張銀勝終於切入今日的正題。
游詠慈點點頭,「始作俑者還是你唯一的盟友不是嗎?」
「那怎麼辦?要承認嗎?」
「承認?」游詠慈彈跳而起,「你又不是不知道辦公室戀情被詛咒得有多嚴重!我才不幹!」
「跟我在一起有這麼委屈嗎?」男人的自尊心明顯受到強烈的打擊。
「那一票娘子軍遇到八卦就抓狂的死樣子,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你是想要享受跳入火坑的快感嗎?」
那種被無聊人士拿著放大鏡檢視的生活,游詠慈光是用想的就頭皮發麻、四肢無力,更不要說有一天還要設身處地了咧!
「那麼,我們就要搞一輩子的地下情囉?」他沉重不堪的詢問。
「拜託你不要用『搞』這個字,很低俗!」小女人嫌棄的皺眉。
「給我一個承諾,告訴我妳現在不願意承認的原因真的是因為環境的關係,不是因為妳不相信愛情。」男人無奈的口氣裡有著哀求。
「為什麼?」小女人不解這句話背後真實的意義。
「如果妳還相信愛情,那麼至少我還有奮鬥的目標。妳就給我一個時間表,讓我按部就班的走。但如果妳壓根就覺得愛情是個屁……」他疲累的揉著鼻樑。「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張銀勝的無助看在她的眼裡,有著比男女之情更多的包容,游詠慈很清楚,這樣的底線是一個男人最大的讓步了。
「時間表?愛情怎麼會有時間表?又不是國小學生照課表上課!」
「連這個妳都有意見!」張銀勝猶豫的頓了頓,「妳真的是因為喜歡我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他憂鬱得垂頭喪氣。
游詠慈緩緩的抓起他的手臂,靠在他結實的二頭肌上。「不要這麼在意外面的人,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嗎?」她和緩的聲音如流水,「我是真的喜歡你,等等我,能嗎?」
「不要讓我等太久。」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我懂。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她輕觸著他的手背。「你知道的,女孩子對這些有的沒的總是特別迷信。嗯?」
張銀勝默默點頭,算是答應這個和談的條件。他逼自己保持平靜的情緒,去接受愛情裡許多的不平等。
一提到這麼嚴肅的問題,游詠慈的胃隱隱作痛。她發青的臉色讓他微微自責,但是門外斷斷續續傳來的叫門聲,注定了讓游詠慈邁向面色鐵青的命運。
「銀勝哥,開門,我是小寧啊!」熟悉的欠扁女聲讓游詠慈的胃部自行泛出酸液。
他對她投出了一個「很抱歉」的眼神,便去開門。
「銀勝哥,你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我叫得口好渴喔!」女孩掛在張銀勝的手肘上,像一隻雜技團裡的紅毛猩猩般被牽進場來。「啊,阿姨,妳也在這裡啊?披薩一點都不營養。他工作這麼忙還要照顧這一屋子的寵物,好辛苦的!只吃披薩怎麼夠呢?」
這份強烈的不滿質疑激起了游詠慈女金剛戰士般的鬥志,她奮力的豁然站起。
「如果妳希望我有空煮飯、他有空吃飯,請妳通知妳親愛的獸醫爺爺負起責任來,讓他把這滿坑滿谷只會拉屎拉尿的怪獸們移開,不要再利用我的男人旺盛的同情心,也不要再派一個不懂人情事故的小鬼來破壞他所剩不多的約會時光,聽、懂、了、嗎?」
「我我……」小寧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蓄滿淚水,「哇」的一聲噴發而出。「銀勝哥,你看,她好凶!她一點都不喜歡小動物嘛!」
聰明的女孩不浪費任何一個能巴住張銀勝的理由,暢快的窩在他的胸膛上痛哭。
游詠慈看不慣她噁心的矯柔造作,一個箭步衝上去,想要把她的頭塞到狗籠裡。還好張銀勝及時推開小寧的頭,讓她免於這場災難。
「小寧,妳找我有什麼事?」張銀勝迅速轉移話題,用眼神哀求游詠慈,希望她大人有大量的放了無知的女孩一馬。
「嗚……爺爺找你。他說他想幫喬登和她的寶寶做身體健康檢查,叫我和你把牠們一起帶回家。」
「這樣啊!」一向動物至上的他開始動搖,女友的通天怒氣只讓他考慮了一秒鐘。「妳等我一下,我去搬牠們。」
游詠慈杏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是哪們子的鬼話!
在她剛剛激烈的抗爭過後,這個耳朵里長蟲的男人居然還決定要跟自己的死對頭走?!
士可殺,不可辱!名為游詠慈的火山即將噴發。
「小慈,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不知道該說這個男人白目還是智慧過人?他在火山爆發前的最後一秒,從容的在小寧得意的嘴臉前親密的啄吻著游詠慈,用行動證明了自己心裡的選擇。
小寧抽氣,想要挖出自己的兩顆眼珠以抹滅記憶。
小慈粲笑,以更熱烈的親吻報答親親男友的用心良苦。
一個轉身,張銀勝俐落的結束了兩個女人的戰爭,還給自己清靜的空間。
「小寧走吧!我要快去快回。」
戰敗的小女孩無言的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關上鐵門前,還不忘射過來充滿怨毒的眼光。
「好,我會等你。」游詠慈暗爽無比,用了自認為最溫柔的聲音說。
但是就在她快要把沙發躺爛、電視遙控器轉壞、手機捏爆之前,終於聽到了鑰匙轉動門把的聲音。
「小慈,對不起!妳等很久了吧!」神色慌張的男人用眼角餘光發現女友的臉臭到發酸,他開始有一種世界末日降臨的覺悟。
「還好。」游詠慈抬起手腕上的表斜眼一瞄,「兩個小時十九分鐘又四十六秒。」
唔!這樣的時間長度剛好足夠開車進去賓館辦完事、洗好澡,裝作沒事發生之後再回家。
「李爺爺檢查得很仔細,所以耽擱了。好重啊!都吃得胖嘟嘟的。」
「李爺爺?你什麼時候跟著小寧一起叫他爺爺了啊?」他的快樂卻反襯了小女人的酸氣十足。
「我們相處的時間已經很少了,」女朋友的冷箭放得犀利。「現在還要加進去這些第三者、第四者嗎?」
她輕瞄了他的困窘一眼。「現在掛在你手腕上那一條號稱是幸運帶的東西,是你從哪裡弄來的?」戀愛中的女人不只心情脆弱敏感,還長了第三隻眼睛。
「呃……我……那個是……」張銀勝冒出一頭冷汗,懊悔自己在急著開車回來的同時,居然忘記拆下小寧送給他和牠們的禮物。
「要說就說實話,謊言如果被拆穿是很可笑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寵物男人就算要扯謊也會別腳到讓人發噱。
一室的靜默中,游詠慈低頭審視這一箱堪稱第五者、第六者、第七者……的寵物軍團。但是圈在牠們脖子上的異物,卻讓小女人一派冷然的臉恍然大悟。
游詠慈瞪視男人的黑眼珠開始冒出媲美地獄之火的熊熊烈焰。「出自同門、同派、同色系的手環,是嗎?」
敵人的挑釁動作如此明顯,簡直是逼她非當場翻臉不可。
女人腦袋的構造究竟有多複雜,張銀勝終於在今晚徹底見識到了。
他緊張萬分的抓著她在半空中因為氣憤而不停揮舞的小手。「小慈,妳不要想太多了。」
「不要想太多?放屁!人家都拉屎拉到我頭上來了,除非我只剩腦殼沒腦漿,要不然你教我怎麼不想?」她的憤怒其來有自。「你不是說過她還小不懂事?哼哼!我看她懂得的把戲比我還多。」
搶男人、畫地盤的手段無一不高招,如果張銀勝敢說小寧沒有名師指導,她游詠慈的頭就剁給喬登當球踢。
「小慈,聽我說,事情真的沒有妳講得這麼複雜。」男人焦急得快要切腹自殺。
「為什麼喬登和牠的小孩也有幸運手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居然在你們的身上都貼上她的專屬標籤了。而你這個願意放下身段陪她玩家家酒的蠢男人,就繼續幫她包尿布吧!這種搶男人的爛遊戲,原諒本姑娘不奉陪!」
伸張完身為二十一世紀正常女人都應該有的怒氣,游詠慈看都不看張銀勝灰敗的神色一眼,拿起沙發上的包包,瀟灑的下台一鞠躬。
「小慈,不要走。」張銀勝擋在門口哀哀低鳴,就像好萊塢式的愛情電影──男主角通常在犯錯之後,開始掏心掏肺請求原諒。
「現在不走?難道等哪一天你和可愛的小寧公主一起手牽手,叫我用滾的嗎?」游詠慈嗤鼻冷笑,「讓開!」
他依舊抓著她不放,執行著可笑的拉拉扯扯。「我不要,現在讓開,我以後一定會後悔。」
但是張銀勝遲來的一往情深,並沒有感動游詠慈堅硬如鐵的心。「你早在決定抱著喬登走進李爺爺家之前,就應該後悔了!」
「不要生氣!」
他的鐵臂猛然攫住她,把她怒氣衝天的嬌顏深深埋在胸膛裡。
「她……那個小寧,我答應妳再也不會跟她去任何一個地方。她真的只是個不重要的路人甲,我們不要為了她吵架好不好?這些手環代表什麼意義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它們惹妳生氣了,那我很抱歉。可是我相信這幾條線並不構成男女朋友分手的原因吧!」
他低沉而平穩的聲音奇異的撫平了她的不安。
「我沒有真正的談過戀愛,不知道接下來的感情路要怎麼走才能順暢……」他緩緩抬起小女人終歸平靜的臉龐。「妳願意陪著我一路跌跌撞撞嗎?」
這一幕真情告白的戲平穩中不失誠懇,超級賺人熱淚。當然,也感動了原本希望自己能鐵石心腸,卻全然繳械投降的女主角。
誰說沒有談過戀愛就不懂得談戀愛?在游詠慈的心裡,他剛剛說的這些甜言蜜語絕對比情場浪子還厲害。
「願意。」她的聲音低低碎碎,充滿被軟化過的溫柔。
「答應我不走。」他瞇眼等待宣判的結果。
「嗯,不走。」她像一灘剛被溶化的冰水,再也沒有冷硬的堅持。
張銀勝緩緩笑開,低下頭打算獻上感謝的吻。
「不要吻我。」應當沉醉在浪漫氣氛中的女主角居然一把推開他。
「為什麼?」
「因為……因為……」收起囂張的暴龍姿態之後,小女人吞吞吐吐不敢開口。「我不要再昏倒了啊!」
小女人拒絕親吻的理由如此震撼,讓張銀勝低下的脖子也隨著僵硬了起來。
「每次跟你接吻不是缺氧就是昏倒,我我……真的覺得……」游詠慈在張銀勝的懷中不安的扭動著,卻不知道這充滿暗示的舉動有多銷魂。
「那我們今天不接吻。」男人很快的得到了主導權,他像吸血鬼一樣,讓飢渴的嘴唇攀上了游詠慈細嫩的頸項,感受著她瘋狂跳動的大動脈就在他的舌頭下顫抖。
她想要的還有更多!
他環著她的手找到了熟悉的背後凹槽細細撫弄,又麻又癢的感覺讓她著急的索求更激烈的探險過程。
「小勝,我……」她慾求不滿的低喃,讓張銀勝的理智也面臨史上未有的極大考驗。
「可以嗎?」他醇酒般的嗓音誘哄的詢問著她的意願,彷彿這一刻的決定就能為他定下生死。
害怕女人不明白,他摟住她細腰間的壓力加倍,讓她感受到他現在無法控制的亢奮。
女人動情的、瞭然的知道將發生什麼之後,發出輕喘,「你……啊……我……」
充斥著情慾的氛圍讓游詠慈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了張銀勝雄渾厚實的胸膛,當她輕柔的將觸摸延伸到結實的腹部,倒抽一口氣的男人確定了女人的答案是願意。
再也沒有更多的喜悅能讓他的胸口如此灼熱,一鼓突然湧上的力道將游詠慈打橫抱起。他知道,只有房間那一張彈簧床能紆解現在這讓人暈眩至極的熱浪。
一把游詠慈放在她應該待著的地方,他貼著她的唇,顫抖的做最後的詢問:「真的可以嗎?」
女人沒有開口回答,嬌羞的伸出舌頭舔上男人因緊張而乾澀的嘴唇。
動情的男性得到門票後,義無反顧的充滿侵略性。他從來不知道脫衣服的速度可以在剎那間進行得如此神速!
熱燙的厚掌侵上女性的柔軟豐盈,他低頭用舌頭費心挑逗,積極的哄出女人跟他一樣瘋狂的反應。
他的手蜿蜓而下,探尋著秘密花園裡濕潤的神奇,感歎造物主的智慧──這樣柔軟的小東西,居然能讓男人置身天堂!
「嗯,我……」小女人緊緊抓住眼前唯一的浮木,雪白的大腿不自覺地收緊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用力夾住的是什麼,只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在這片情潮中迅速得到解放,那麼昏倒的工作又是她會接手。
「小慈,妳這樣夾著,我我……」男人簡直興舊到無法控制。
「我我……」女人決定化悲憤為力量,用力咬住男人的肩膀。
不需要更多的語言了,張銀勝馬上明白游詠慈的渴望。一個挺身,兩個人同時在彼此熱燙的肉體上得到答案。
逐漸升高的節奏讓兩個人放肆的享受,快感一波一波的漫天席捲而來,麻痺了他們所有的神經。他低吼,她輕吟,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上父織出最美妙的協奏曲。
瘋狂的交融之後,是幸福而黏膩的沉默。
「小慈,妳爸媽住在哪裡?我這個星期天要去提親。」
張銀勝輕輕環住依舊顫抖不休的小女人,丟下一顆連游詠慈都搞不清楚方向的迷霧彈。
「對不起,你是說這個星期天?我們的行程會不會太趕了一點?」雖然她很喜歡他啦!也喜歡到以身相許的地步了。但是「結婚」?游詠慈全身發麻,太早了吧!
「不行,我要對妳負責。」男人義薄雲天的口氣把結婚這種麻煩事說得好像桃園三結義一樣,燒個香拜拜就好,輕鬆簡單!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請你不要拿出對待舒馬克、伍茲、貝克漢牠們那一套來對我。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不是碰到了你的手,你就必須對牠的食衣住行負上終生的責任。我是成人,能完全理解剛剛發生的一切是兩情相悅的事,你讓我很開心,這樣就夠了。」
小女人慎重的表情說明了,以上這段肺腑之言不是虛晃一招而已,她真的不需要他給她一張硬殼的結婚證書來管束他的「下半身」喔!不!是「下半生」。
「妳確定?可是我是妳的第一次耶!妳們女人對第一次不是都很在意嗎?」
「我是很在意啊!所以才會把它留給你。」她輕啄著距離她只有一公厘的男性下巴。「我很高興是你,真的。」
她笑靨如花,釋放了沉積在他內心深處的道德壓力。
「所以……」他又開始吞吞吐吐,「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跟妳交往嗎?」再認真不過的表情讓游詠慈對於這個男人的信心乘上十倍。
「當然。」這個呆頭鵝總算說了句像樣的人話,小女人笑得喜孜孜,彷彿明天就要出嫁。
話題一轉,比結婚更恐怖的關卡前來挑戰。
「那你呢?你也是第一次嗎?」
來了,來了!女人最在意的掀底牌、翻舊帳時機來到。
「我……」這個疑問句包含了太多的變數──如果承認,那就等於承認自己的成長過程當中根本沒有女人緣;如果否認,一定又會被追問他到底跟誰上過床、牽過手……
「我什麼?你說啊!」游詠慈瞇眼示警,緊抓著他臂膀的小手正在微微顫抖。
為了將來著想,他拋卻了所有男性的自尊和勇氣,無言的點點頭。
「耶!好耶!」她笑得成就感非凡,抱著剛被自己成功終結的純情小處男,滾向床鋪深處。
今天晚上真是專屬於張銀勝的黃道吉日、良辰吉時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19:09
第六章
「小慈,這個送給妳。」
立泰銀行裡的組頭笑得巴結而奸詐,雖然男女主角還沒正式公開戀情,他的賭金也尚未正式入袋。可是為了感謝游詠慈的存在帶給他美好的金融奇跡,國漢很有道義的獻上新鮮的貢品一隻。
「哇!好可愛喔!」
「牠跟書馬克一樣也是聖誕蟹嗎?」
「你去哪裡找到的啊?」
娘子軍向來對出現在辦公室的新奇事物充滿好奇心,今天當然也不會例外,趁著銀行還沒有人,全都圍在游詠慈的身邊。
「她是我在士林寵物街裡千挑萬選,準備要送給舒馬克當新娘子的極品聖誕蟹美人,還是頭家珍藏版喔!」國漢邀功的佞笑表情跟閹黨的魏忠賢像了個十成十。「為了要跟偉大的賽車英雄匹配,我連名字都幫牠想好了。」他帶著期望的表情望向全場,「猜猜看!」
「叫布蘭妮嗎?」
「結過婚了,不要。」
「安妮絲頓?」
「失婚婦女耶!太慘。」
「你不要跟我說這個也可以開賭盤,如果這個也要賭,我看你乾脆搬到澳門去好了,每天賭個過癮!」
眾怒難犯的道理國漢不會不懂。「英雄當然要配美人,這隻絕品聖誕蟹就叫──瑪麗蓮夢露。」男人一百年來的經典性幻想對象。
「這個好!瑪麗蓮夢露耶!舒馬克,你真幸福。」此起彼落的讚歎聲揚起,完全沒有人關心主人游詠慈小姐的想法。
「呃……國漢,我不知道能不能收下牠耶!」畢竟舒馬克真正的主人不是她啊!她可不敢在沒有張銀勝的同意之下,就葬送了舒馬克珍貴無比的童貞。
這一句狠絕的話帶著非同小可的殺傷力,簡單的幾個字就讓國漢頭頂的天空風雲變色。
「不會吧!游小姐,沒想到妳是這麼狠心的人。妳怎麼忍心讓這一對有情人勞燕分飛?這是有違生物學定律的。」
國漢的狂吠是如此撼動人心,連其他的女同事都紛紛加入他的陣仗,用眼神嚴厲的譴責她的麻木不仁。
群體的力量讓游詠慈快要招架不住,只能偷偷的瞄向張銀勝,希望他可以答應收下瑪麗蓮夢露,好還給她一個平靜的上班空間。
她哀求的眼神太動人,張銀勝不由自主的點頭了,完全忘記考慮如果讓乾柴和烈火共處一室時,會綻放出多熱烈的火花!
游詠慈一得到主人的應允,快樂的點頭。
國漢以及一批娘子軍團歡天喜地,親自將牠們送入洞房。
※※※※
立泰銀行沉靜的結帳時間裡,地板上卻傅來奇異的聲響。
「什麼聲音?喀啦、喀啦的,有人把碎紙機弄壞了嗎?」聽覺靈敏的同事甲首先發難。
「還是地下室的點鈔機自己開始數錢了?」一向酷愛日本恐怖片的同事乙跟著騷動附和。
「不對,是舒馬克和瑪麗蓮夢露在打架。」
「他們只能相親相愛,怎麼可以打架?」
大家的觀光焦點既然聚集在舒馬克和瑪麗蓮夢露的身上,身為主人的游詠慈當然不能怠慢了這兩位嬌客。一低頭,從俯視的角度精確的發現,牠們根本不是在打架,而是在行周公之禮啊!
「嗯……大家不要緊張,」血紅素上升至臉頰,游詠慈羞怯的提醒著神經緊張的同事們,「牠們應該是為了繁衍下一代而努力。」
「哇!真的耶!舒馬克壓著瑪麗蓮夢露搖屁股,牠沒有打牠耶!」
「是啊!原來螃蟹嘿咻的姿勢也跟貓狗一樣喔!」
張銀勝興奮的目光掃射而來,他跟她們一樣關心舒馬克的戀愛狀況,但是礙於耳目眾多,只能用眼神跟游詠慈溝通,取得了最後的結論──今天晚上見。
愛的水族箱裡,舒馬克牢牢黏住瑪麗蓮夢露的迷人甲殼,兩隻螃蟹愛得死去活來,彷彿連體嬰一般,一秒都不能分開。
※※※※
「小慈。妳會不會覺得舒馬克怪怪的?」張銀勝放著滿屋子的寵物亂跑,專心一意的觀察著他的愛蟹。
「又來了你!這次我要買什麼給舒馬克?驗孕棒嗎?你不要這麼愛擔心好不好?舒馬克好不容易開葷嘗到甜頭,你就讓牠撈夠本會怎樣?」
「可是凡事都要適可而止啊!舒馬克這樣荒淫,我擔心牠的下場淒涼。」張銀勝不放心的碎碎念。
「我拜託你不要過度使用擬人法可以嗎?再這樣下去,你會神經錯亂的啦!」
「妳嫌棄我!」他汶然欲泣的控訴小女人無情的踐踏。
「廢話一堆!我要開倉賑災了,你吃不吃?」小女人懶得繼續聽下去,決定吃飽後再慢慢整治這個中毒日深的男人。
「吃,當然吃。我餓了!」他像一隻忠實的小哈巴狗,乖乖的跟在游詠慈的身後,賣力的聞聞嗅嗅。「妳要煮什麼?我的肚子真的好餓喔!」他強壯的身軀緊緊的黏在忙著翻冰箱的游詠慈身邊。
「你在我旁邊磨磨蹭蹭的,我要怎麼弄?你如果真的有空,就先去把那些被你解放出來的貓、狗和鸚鵡關一關,順便把牠們在地上施肥的證據清一清。」
「我不要,我要在妳的身邊。」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彷彿比那一窩小狗更需要人家的憐惜。
「那你就站遠一點,」推開他偷偷爬上她腰間不安分的雙手。「要不然等一下燒開水會燙到你。」
「給我一個吻。」他死硬派的巴住不放開。
「還吻咧?等一下我昏過去的時候你就只能喝西北風了。」她不知道男人囂張的觸手一旦伸出,沒有達到目的是很難罷休的。
「我不管。」他悍然地從背後緊緊抱住這個屬於他的女人,調皮的伸出舌頭開始吸吮她精緻柔軟的耳垂。「如果不給我一個吻,那就把妳自己給我吧!」他的呼吸熾熱,充滿侵略性地貼近她的頸側。
「叫你別鬧!你不是肚子餓嗎?」小女人的雙膝開始微微發軟,雙手必須要用力的撐住流理台,才不至於溜到水龍頭下洗澡。
「我的肚子是很餓沒錯。但是抱住妳之後,我發現我還有更餓的地方,需要妳來幫忙一下。」語畢,他惡意的用已然挺拔的男性猛然貼住她的俏臀。
如果這樣露骨的暗示游詠慈還能繼續裝傻的話,張銀勝發誓,他一定要把她送去演員訓練班,讓她去抱一座金鐘獎回來。
「你,嗯……」游詠慈開始戰慄低吟,果然,女人對這樣不加修飾的表達方式有著無法拒絕的喜好。「你不要因為看舒馬克演春宮戲,自己也想要來身體力行一下,我才不要陪著你當A片的女主角。」
男人突然發情的理由被說中一半,他開始欲蓋彌彰的解釋,「妳想太多了,其實今天在銀行裡看著妳的背影時,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這都是色狼才會用的借口。」小女人嬌嗔,女性的驕傲被滿足,聲音裡有著應允的味道。
「那妳準備好了嗎?小紅帽。」他的雙手毫不客氣的襲上她胸前的軟嫩豐碩。「大野狼上場了!」
憑著男人感官上的直覺,張銀勝迅速的找到頂端的紅梅揉弄,直到它們在他的手中硬挺綻放。
「不要鬧!」她完全失去抵抗力,虛弱的輕喘。
「不可能!要不然說妳愛我。」張銀勝掀開她圍裙裡的短裙,趁著兵荒馬亂的時候,發現了女性的源頭在他的挑逗之下已然濕潤。「妳已經準備好了,妳知道嗎?」男人的聲線低緩的在她的耳邊呢喃,更甚春藥的刺激。
「閉嘴,不要再說了。啊……」最重要的那一瓣嫩蕊被敵人徹底封鎖,游詠慈哀號出聲,「你很過分!我我……還沒……」
「還沒到達天堂是嗎?沒問題,我幫妳。」張銀勝得逞的笑,迅速加快手指的律動,利用粗糙的指間為她的花園帶來更豐沛的水量。
游詠慈發現那種熟悉的缺氧感覺又回來了,她仰頭喘息,在瘋狂的快感和缺氧之間拔河。「啊啊啊……我我……」
「到了嗎?準備好說我愛你了嗎?」指間的黏膩讓男人確定女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放屁。」女人緊抓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嘴硬。
「放心,我會讓妳說得心甘情願。」男人的手一把撕開絲質小褲。
沒有更多的文字能解釋兩性之間劍拔弩張的高漲性慾,抬起游詠慈的俏臀,張銀勝馬上拿起武器從縫間攻城掠地。
「喔!啊……」男人脫下文明面具之後的驍勇善戰,讓游詠慈劇烈驚喘。
被困在熱燙的肉體和冰冷的流理台間,她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像個不知檢點的小蕩婦。
「小勝,啊……我我……喔……」俏臀跟隨著慾望的韻律擺動,荷爾蒙炙熱的噴發。
「說啊!說我愛你,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就跟妳耗在這裡。」
男人抓住女人的柳腰款擺,盡情的享受這種長驅直入的成就感。
「妳看妳笑得多開心啊!」他邪佞的指著廚房裡的窗戶上面,清楚的顯示著游詠慈因為過分歡愉而紅艷的臉龐。
「拜託你!啊……不要說了……」女人完全放棄掙扎的可能性,放縱自己跟著感覺,沉溺在無邊無際的酥麻裡。
「只能做是嗎?我們剛說好的交換條件呢?」張銀勝進攻得理所當然、毫不手軟。感受到緊緊包圍他的女性正在抽搐發抖,男人的直覺告訴他,就是這個時候了。
「說不說?」他惡意十足的停止,就在今天晚上,該逼供的、該畫押的,一個都不能少!
空虛的痛苦讓游泳慈放棄了原本的堅持,一剎那的暈頭轉向後,她決定就讓自己墮落一次。「好好……我說……」
「快,我在等。」男人明知故犯的放任手指在嬌嫩上急促揉捏,催促著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我……愛你。」幸福的痛苦、痛苦的幸福,輪番在她的體內逼瘋她的理智。
「呵呵!好,妳愛我,這可是妳親口說的喔!」男人志得意滿的笑聲抽緊了女人身上每個細胞,她失去了人類應該有的仁義禮智,放縱的嬌聲呻吟。
馬達加快速度,機器劇烈運轉,生命的精華就此釋放。
令人銷魂的快樂過後,女主角回神張開眼,才在飄忽的神志中發現自己已經被搬到床上好生休息了。
她放任自己的腦袋呈現空白狀態。因為她很清楚,只要一回憶起自己剛剛在廚房裡那種足以被浸豬籠的荒淫行徑,她一定會恨不得花個百來萬替自己整形,以求徹底的改頭換面,好否認那些恐怖的行為。
「唉!」游泳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卻不知道是為自己的孟浪,還是為了得到高潮而向敵軍投誠所說的──我愛你?
「歎什麼氣?女人歎氣會老喔!」張銀勝像個盡忠職守的小男僕,端著熱騰騰的泡麵走進來。
游詠慈倦極,臣服在枕頭、棉被的吸引力之間,沒有抬頭回應他。
「吃麵好嗎?」小男僕諂媚的獻上食物求和。
她把所有讓她失德敗行的罪過全都推到張銀勝頭上,逼迫自己用冷漠的態度懲罰他。
「不理我?妳不是說過妳愛我嗎?不要不認帳喔!」張銀勝說話的聲音倒是活力充沛,好像剛剛發生的那一切只有游詠慈一個人有被嚴重操練後的沉重。
「妳不理我的話,等一下我就把麵條一根一根的鋪在妳身上,然後再慢慢的一根一根吸起來。到時候,妳就不要說我手下不留情了喔!」
這似曾相識的情節拂過游詠慈記億深處。想當初,她也是這樣意淫他;沒想到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沒多久,自己居然就像階下囚一般,一點骨氣都沒有的被人家威逼恐嚇。
「好啦!」用力翻開棉被。「我吃。」
張銀勝馬上接收到來自雌性動物的嗔怒,竟然還不愛惜生命的繼續裝瘋賣傻。
「妳生氣是因為妳說了我愛你嗎?」他享受著游詠慈愈來愈陰鬱的臉色。「不要這麼小心眼,妳就當作送我一份禮物好了!」
一個枕頭不偏不倚的丟在張銀勝小人得志的嘴臉上。
「繼續說沒有關係,等一下你就會知道耍嘴皮子的下場。」游詠慈不願意再回想到那喪權辱國的逼供過程,一副就要跟他拚命的狠樣。
張銀勝養狗,當然也知道狗急跳牆是不變的真理。適可而止、見好就收,才是維持愛情長久的保鮮秘訣啊!
「好。」他乖乖的應允,抓起泡麵碗,安靜的吃起來。
激烈的運動過後,飢餓的兩個人很快把泡麵吞完了。
「小勝,我的那個呢?我要穿。」游詠慈話說得不清不楚,把半張臉都埋在泡麵碗裡了。
「哪個?」張銀勝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就那個嘛……」她的眼神定在張銀勝的胯間,用力的暗示。
「喔,內褲啊!早說嘛!」他涼涼的跟她對望,「破了。」
「破了?」游詠慈抓著棉被跳起。「破了?好好的一件東西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破了?」憤怒取代了羞澀,游詠慈吼得中氣十足。
「不是無緣無故啊!這是有人為因素在裡面的,就如同台北股市之所以下跌是有大戶在操控一樣。」他無所謂的口氣就像在聊今天天氣不錯、健身房裡的馬子都很正之類的話題。
「張銀勝,你不要以為轉移話題就沒事。」女人的怒火依舊熊熊燃燒。「你回答我啊!我的小褲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對於女人急迫的逼問,有一種小男生做壞事後的開心。
「很簡單啊!就是妳剛剛在廚房哀求我的時候,為了證明我的男子氣概可以滿足妳,就順勢配合著妳搖擺的臀部,要脫下那件礙事的小東西。可惜那個東西材料輕薄、又偷工減料,一個不小心它就產生裂痕了!」
「產生裂痕?」游詠慈咬牙切齒的把每一個字嚼碎在喉舌間。「你知道那一件是『維多利亞的秘密』嗎?它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耶!還我!」
「還妳什麼?『伊麗莎白的秘密』嗎?」張銀勝笑得開懷,「妳們女生真奇怪,還喜歡幫內褲取名字!」
燃點引爆,游詠慈氣急敗壞地拿著枕頭,開始往張銀勝的身上亂打一通。「我不管,我要穿內褲,還我內褲來!」
男人笑著壓制住女人的花拳繡腿。「不用!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上為止,我保證妳都沒有穿內褲的機會了。」
「我不要,我要睡覺!」
「呵呵呵!妳休想!」
大野狼白牙森森、垂涎欲滴,小紅帽只能乖乖的引頸就戮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20:02
第七章
「鈴……」響徹雲霄的鬧鐘聲響起,驚起了一對還在睡夢中的鴛鴦。
「幾點了?」男人的聲音有一絲擔心上班會遲到的慌亂。
「七點。」找到鬧鐘的女人比較鎮定,有自信今天應該能夠在台北的車陣中安全上壘、準時打卡。
穿上昨天晚上硬逼著張銀勝到便利商店購買的替代性小褲褲,游詠慈覺得早上閃亮的心情都被這件醜陋的小東西給徹底破壞了。
「我們去樓下的早餐店吃早餐。」
「不要,我不餓。」抱起水族箱,帶著舒馬克和瑪麗蓮夢露,游詠慈決定和這個男人稍微保持一點距離,以免自己一想到「維多利亞的秘密」的殘存屍骸,她就有一鼓想扁人的衝動。
「那我們一起去上班?」男人討好的笑著。
「不要。你是想讓大家捉姦在床嗎?」小女人瀟灑的轉身離開,下樓走人。
留下神經遲緩的男人,一個人想破腦袋,自己一大早究竟又做錯了什麼事?
一整個早上工作下來,游詠慈不但覺得坐立難安,右眼皮還跳個不停。她不知道有什麼慘絕人寰的恐怖大事即將發生在她身上,只能不停的念著「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
「小慈,今天舒馬克的午餐是什麼?」同事甲摸過來,挨在水族箱旁邊努力的觀察。
「鱈魚香絲。」趁著空檔,游詠慈望著這一對夫妻。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牠們倆好像從一大早就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到現在。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趕緊將包包裡的鱈魚香絲放到水族箱裡,卻赫然發現──聞香而來的只有瑪麗蓮夢露,舒馬克被牠拋下後,卻是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小慈,舒馬克不動了耶!」
「是啊!牠不動了。」游詠慈緊張的把舒馬克捧起,卻發現牠美麗的大鉗子不但虛軟的晃來晃去,身上也傳出了濃濃的甲殼類屍臭味。
「牠死了嗎?」同事甲懷疑的口吻裡其實有著確定的答案。
這個敏感的問句很快的就讓八卦細胞靈敏的娘子軍們在最快的時間裡包圍游詠慈的座位。
「誰死了?」
「是舒馬克,還是瑪麗蓮夢露掛了?」
「是舒馬克。」游詠慈的聲音裡開始有著哭腔,一半是為了哀悼死去的舒馬克,一半是因為不想面對張銀勝得知消息後,可能會發生的慘況。
觀察了一下手上螃蟹的腹部,嗯……形狀尖小、嚴重泛黃,很顯然的是死於縱慾過度、精盡蟹亡。
「怎麼辦?要埋了牠嗎?」
「還是把牠帶回家蒸一蒸?」
「妳智障嗎?牠都已經嘿咻到死了,搞不好沒有蟹黃,吃個屁啊!」同事們熱烈非凡的討論著,沒有人注意到游詠慈灰敗到想去撞牆的臉色。
看著張銀勝因為拜訪客戶而空蕩蕩的座位,游詠慈慶幸還好不用在第一時間面對他可能的傷心或生氣。
要是她昨天晚上相信張銀勝的懷疑,帶牠去看醫生的話,也許牠今天還會活蹦亂跳。要是她願意幫忙隔離牠和瑪麗蓮夢露,避免毫無節制的新婚激情,也許牠就不會落到這種淒涼的下場……
「小慈,妳在寫什麼?」同事們以為她正在替舒馬克發訃聞。
「假單,我今天下午請假。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們啦!」
※※※※
抱著水族箱,游詠慈動也不動的蹲坐在張銀勝的公寓門口。
夕陽西下,天空轉瞬成黑,一如她現在死灰的心情。
「小慈,妳在這裡等很久了嗎?妳怎麼了?」
「不是我怎麼了,是舒馬克死了。」
「死了?」男人的神志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原本拿著鑰匙準備開門的手有十秒的僵硬。
「死了。」含著眼淚的游詠慈確定的點點頭,頗有期待張銀勝能夠對她「從輕發落」的味道。
「怎麼死的?」張銀勝聲線持平,維持姿勢不動,根本不敢看向游詠慈捧著屍體的雙手。
「我看過了牠的肚子,都黃黃的,應該是……是……」她的聲音慘慘的緊繃著,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不名譽的推論告訴舒馬克真正的主人。
「縱慾過度死的吧!」他淡淡的接話,但是逐漸冷然的口氣卻讓游詠慈開始覺得畏懼。
「是啊!」她沒有意外張銀勝會一擊中的,畢竟這一直是他最擔心的問題之一。「現在怎麼辦?」她看向唯一能拯救現況的浮木。
「死了都死了,還能怎麼辦?」張銀勝重新把鑰匙放回公事包裡。「把牠帶到樓下的小公園埋起來吧!」
張銀勝找到公園的一個僻靜的小角落,以手當鏟,靜靜的把舒馬克的身體放進那小小黑黑的窄穴裡,然後機械化的將洞口填平。
整個埋葬的過程當中,張銀勝都沒有說話。只有游詠慈傷心的啜泣聲,見證了這一條小生命從有到無的歷程。
「不要哭了。」張銀勝說出安慰的話語,卻沒有安慰的舉動。
「嗚嗚……我……如果不是我……早知道我就帶牠去看醫生。」游詠慈發現,張銀勝這種波瀾不興的態度比對她大吼大叫更令她難過。
「早知道舒馬克會死,我們就不用關心牠了不是嗎?」他幽幽的聲音在寂靜的公園裡飄蕩,「養寵物總是要經過這條路的。」
張銀勝的坦蕩豁然讓游詠慈有略微的驚愕。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的爺爺曾經送我一隻九官鳥。」張銀勝的眼神望向還方,回憶起擁有第一隻寵物時的日子。
「牠的翅膀一出生就是大小邊,注定一生是不健康、不會飛的鳥,所以鳥主人把牠送給我們。一開始,大家都不喜歡這隻怪胎,包括我在內。可是隨著牠漸漸長 大會說話、會叫全家人吃飯以後,大家才發現牠的可愛,讓牠融入我們的生活當中。但是,我們都忘記了一件事,寵物的壽命比我們短很多很多,當你忙著唸書、忙 著工作,沒空疼愛牠的時候,牠的時間並不會因為你的忙碌而靜止……」
張銀勝的語氣開始有一點高昂,看著路邊街燈的眼眸裡有一點點的水光浮現。
「可能是老天爺故意要懲罰我吧!九官鳥突然被貓咬死了。我記得牠那一天叫我吃飯的低啞聲音──『銀勝,吃飯,吃飯。』牠還開心的在餐桌上跳來跳去……沒想到一轉眼卻變成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全家人哭得死去活來,只有我沒有掉眼淚。因為從那一刻起,我就用力的告訴自己,如果以後讓我養任何一隻動物,不論牠能活多久,我都要盡心盡力的照顧牠,直到牠離開我的身邊為止。」
張銀勝鼻音濃厚,嚴肅的表情上寫滿了悲傷。
游詠慈怔然的望著他,自己卻早已淚流滿面。
「我知道妳對舒馬克是很用心的,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牠走的時候應該是帶著微笑的吧!」
「是嗎?」游詠慈哭得連鼻涕都來不及擦。
「不要想太多,走吧!我送妳回去。」張銀勝站起來,順便拉起蹲坐在身邊早已流眼淚流到無力的小女人。
「那瑪麗蓮夢露怎麼辦?」她捧著這位寂寞的未亡人。
「先讓牠跟著妳好嗎?」他疲憊的請求,「我現在的心情有點亂,需要靜一靜。」
游詠慈溫順的點點頭,抽著衛生紙的手沒有停下來過。
這一個晚上,游詠慈決定給他時間跟空間,讓他好好的靜一靜。但是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所謂的靜一靜居然是除了在辦公室之外,其他時間一律無消無息。
游詠慈很擔心他,卻找不到機會表示她的關心。
其實她更怕的是張銀勝仍舊沉溺在悲傷的情緒裡,拒絕她的關心。
忍不住了,游詠慈告訴自己,給這個男人一個星期的療傷時間已經夠久了。她沒有辦法再忍受自己頂著張銀勝女友的身份,卻因為他想要「靜一靜」這個狗屁理由而被打入冷宮,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
就像上一個星期一樣,游詠慈蹲坐在張家公寓門口。
「妳怎麼來了?」看見游詠慈,張銀勝居然是吃驚的表情。
「我不能來嗎?還是你有其他的客人?」她的猜疑裡酸味重現。
「不要亂講,進來吧!」他沒有笑,幽默感彷彿從他的身上抽離。
「你還好吧?」看見他一進門就把她晾在一邊,逕自去照顧這一屋子的貓、狗、鳥、鼠,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室的寂然裡,張銀勝對她的問題沒有回應。
游詠慈無言,默默竄出一種情緒叫作傷心。「我幫你把喬登紙箱裡的報紙換一換吧!」她希望付出一點心力,讓自己在這間屋子裡面看起來不那麼像是一個不相關的局外人。
「不要妳碰。」張銀勝制止的速度只能用「飛奔」來形容。
游詠慈愕然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陌生的男人,這樣明顯的排斥簡直昭告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妳是客人,這種把屎把尿的事讓我來就好。」他低著頭沉聲解釋,卻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的冷落、他的推拒,都看在游詠慈晶亮的眼裡,她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真是蠢得可憐!什麼叫作該死的想要靜一靜?這應該只是打發她離開的借口吧!
「什麼時候我只是你的客人了?你那天說什麼寵物都會比人早死的話,是屁對吧?你根本就是故意折磨我的是不是?」
游詠慈憤然的站在張銀勝面前,故意擋住他的去路。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故意冷落我,比打我一巴掌還讓人難受?如果你覺得你的寶貝舒馬克是被我害死的,你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不要故意悶著不說,看到我又擺張大便臉。我游詠慈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白癡!」她心灰意冷的大喊。
「我沒有這樣想,我也沒有怪妳,只是……只是……覺得自己很差勁。明明發誓過要好好照顧牠們的,卻還是……犯了同樣的錯!」
「夠了,我不要再聽這種冠冕堂皇的爛借口,我只要你告訴我──你究竟還要不要我?不要讓我的心一天到晚七上八下的吊在那裡!」尖銳的怒吼嚴重的喊出深藏在心裡的不滿。
「我怎麼可能不要妳?我喜歡妳啊!小慈。」男人終於發現茲事體大,母老虎帶來了雷電交加的氣息。
「所以你懲罰自己也懲罰我,因為我們是共犯嗎?」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找不到他的心靈可以共鳴。
「不是,真的不是。」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談戀愛談得太快樂,居然忽略了身邊每一個他曾經發誓過會好好照顧的小生命。
「小慈,我喜歡妳。」張銀勝把暴跳如雷的小女人一把擁進懷中,莫名其妙的說了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你說什麼?這跟我們剛剛討論的事沒有關係吧!」她嚴重質疑他的精神狀況。
「是沒有關係。」久違的男性氣息再次密密的包裹住她的呼吸。「但是我希望妳明白,我一點都沒有怪妳,也不想折磨妳。我真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說服自己脫離死亡的陰影!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還妳一個快快樂樂的張銀勝,好嗎?」他幾乎是低聲下氣的乞求了。
「好。」游詠慈體諒的答應。「但是我要你每天最少打一通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今天的心裡有我。」這是身為女朋友最低限度的要求了。
他看著她如此退讓的配合,一點都不似以往的開朗颯爽,苦澀的滋味梗在喉頭,他輕輕的點頭。
原來在這一場戀愛裡,深陷其中的不只是他而已!
※※※※
游詠慈以為這種媲美和尚、屁姑的日子還要持續好一陣子;沒想到瑪麗蓮夢露卻帶來了石破天驚的好消息。
一個讓聖人都會賴床的星期六早上,游詠慈趴在鬧鐘旁,看著離她最近的水族箱,裡面居然有了動靜。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阿門、基督、聖母瑪莉亞!感謝你們幫忙保佑啊!」游詠慈簡直要熱淚盈眶。
瑪麗蓮夢露的身邊多了好幾隻小小的聖誕蟹寶寶,牠們正在無憂無慮的探索著新世界。可愛的牠們並不明瞭,這個世界因為牠們的到來,即將挽救一對感情如同死水的情侶。
「張銀勝,張銀勝……」游詠慈興奮的拿起手機準備撥號,但是因為開心過頭,連按鍵都按不好,一通電話按了半天。「喂?張銀勝嗎?不要睡了,你快來我家就對了。喔,帶早餐啊!你當然要帶早餐來啊!」
游詠慈終於在講完電話後振作起精神,一改往日奄奄一息的死樣子。
「你們要叫什麼名字呢?」她開始對著牠們傻笑,「黛安娜、威廉、哈利、查爾斯?呵呵!」
電鈴響起,游詠慈拔腿衝去。開門、拉人進門、關門,照樣俐落的在五秒鐘之內完成。
「妳這麼急著找我啊?」張銀勝被游詠慈掛在臉上的詭異笑容刺得有點傻眼。
「你知道嗎?舒馬克不是白白的犧牲生命,牠留下遺腹子耶!」她高興得又叫又跳,急著把張銀勝拉到水族箱旁邊。「你看看。」
水族箱裡的奇跡也讓張銀勝看傻了眼,這樣美麗的驚喜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可以被實現的。
「小慈,牠們是……是……」張銀勝脆弱的心靈被觸動,幾乎要哭了出來。
「是啊!牠們是小小聖誕蟹,舒馬克的離開是為了要延續新一代的生命啊!」
「所以母的聖誕蟹跟母蜘蛛、母螳螂一樣,都走殺夫路線的嗎?」張銀勝抱著游詠慈馨香的身子,舉一反三的提出疑問。
「這個問題好難喔!」游詠慈偷親了他的臉頰。「你去查啦!」
「嗯,小慈,我一點都不排斥要找資料,也不反對妳用嘴巴攻擊我的舉動,只是……我出門太趕,還沒洗臉耶!」
「呸呸!」游詠慈推開原本緊擁著的男人。「噁心!」
小女人唱作俱佳的絕妙表情讓張銀勝淡淡的笑開了,他緩緩的伸出手,撫上了小女人笑得緋紅的嬌顏。「好久沒看到妳笑得這麼開心了,妳還是適合這樣的表情。對了,這麼多隻小聖誕蟹妳要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講得多難聽。我當然要把牠們統統留下來,好好的照顧牠們。」她的眼神裡有著初為人母的慈祥光輝。「要不是牠們像小天使一樣的出現,你不知道還要蹲在家裡多久?你在那邊搞自閉的時候,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她的纖纖食指毫不留情的用力戳著張銀勝的胸膛,頗有秋後算帳的味道。
「嘿嘿!」
熟悉的張銀勝式傻笑終於出現,游詠慈可以確定,往日那個善良憨厚的大男孩又重新回到她身邊了。
「妳是在抱怨我都沒有好好照顧妳嗎?」
「廢話。我還以為好不容易找到的男朋友就要飛了呢!」
「妳放心,我們的名字這麼登對,放眼全台灣,再也找不到像我們這麼合適的戀人了。」
「不好笑!不要拿名字開玩笑了!我們被人家笑得還不夠嗎?」
「看妳這樣忽晴忽雨的,顯然是內分泌不平衡,女性荷爾蒙不足的現象。看來是我冷落妳太久了。」
小女人當然聽得懂話裡的雙關暗示,雙頰立刻燒紅。「屁啦!你又在亂講什麼!」
「妳臉紅就代表妳聽懂了。」他悍然抱住她,溫熱的嘴唇貼在她白嫩的頰邊低低輕語,「別來無恙啊!我的寶貝。」
「誰是你寶貝?討厭鬼!」小女人嬌嗔,但是扭扭捏捏的口氣頗有幾分欲拒還迎的味道。
他無比認真的摟著她充滿包容力的身軀。「不要否認,妳是我的寶貝,永遠的寶貝。」他看入她微微濕潤的眼底。「還有,對不起。」
張銀勝的道歉隨著他的細吻,一個字、一個字的餵入游詠慈微張的小嘴裡。
甜言蜜語來得突然卻又醉人,游詠慈覺得此情此景只有「苦盡甘來」四個字足以形容。
但是原本看似單純的親吻,卻在男人蓄意的加溫下,逐漸有了變質的嫌疑。
「不要吻我。」小女人在昏頭之前,選擇先保持四片嘴唇之間的安全距離。
「我沒有吻妳,我在咬妳。」男人的強辭奪理卻奇異的說服了女人對接吻這個行為的恐懼,而放任他繼續下去。
雄性繁衍下一代的機能被敗動,男人很難在軟玉溫香之前保持君子風度。一個轉眼間,游詠慈精巧美麗的內衣不翼而飛,兩團讓人欲仙欲死的豐乳落在男人的大掌間揉捏。
「天啊!小慈,妳真的是愈來愈美了。」男人訝異於女人的魅力成長居然只在瞬間,害他情不自禁的立刻把魔爪往裙裡伸去。「今天這一件叫什麼名字?」
男人輕觸著細緻的蕾絲邊緣,微微的搔癢感卻重重的撩撥女人還沒被滿是的快感。
「瑪莉女王的秘密嗎?」
真是低級。「你!啊……閉嘴,不要說了。」女人無力的嬌吟策動了男人無限的鬥志。
「好,我不說,我用做的。」男人再接再厲,快速脫下兩人身上所有的束縛,就在客廳的地板上,來一場星期六的國民早操。
他的男性狂悍的進入露水深重的秘密花園,激烈的來回探索,帶給情人們無限的酣暢爽快。
「啊……小勝……」害怕在劇烈的肉體快感中滅頂,她瘋狂的抓住他的肩頭。
「不要怕。」他撐開她雪白勻稱的大腿,期望在重要時刻過關斬將。
可惜天不從人願,就在兩人即將攀上阿爾卑斯山的高峰時──
「鈴……鈴……」客廳裡的電話答錄機響起。
「姊,我是妳妹啦!起床聽電話,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在幹嘛!」恐怖的女高音介入這充滿喘息和汗水的私密空間。「媽說妳很久都沒回家,一定是在台北跟野男人打混喔……」
女人一聽見妹妹的聲音,花園深處驀然絞緊!原本燃燒著烈火雄心的男性被示意保持安靜。
張銀勝從來不知道這種不能馬上被滿足的劇烈渴望,隨時隨地都能讓一個男人暴斃身亡。「不要讓妳妹聽到就可以了吧?」他自以為是的委曲求全!
游詠慈內外被夾攻,快要被逼瘋,只能含著眼淚無奈的點頭。
他霍然下壓,將小女人可能發出的聲音重重吻入口中,然後讓逐漸強烈的生理節奏帶著他們,遠離有著電話答錄機的油鍋地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20:17
第八章
百鳥齊鳴,春花綻放上立泰銀行的每一個角落花團錦簇。張銀盛和游詠慈不約而同的在工作時看著枯燥的電腦螢幕,眼睛卻飄出愛心朵朵。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還有那種電影男女主角時常在半空中眼神交會的燦爛光芒!
一切曖昧情況直指的真相只有一種──冰男張銀勝正在和冷女游詠慈談戀愛。
這兩個原本在立泰銀行裡最不對盤的兩個人,難逃被命運女神擺弄的命運,居然攜手為提高台灣的生育力而努力。
身為組頭的國漢見到這個明朗到不行的狀況,簡直已經摩拳擦掌等不及要準備收錢,現在就等著兩個人事跡敗露了。
日子過得躲躲藏藏的,無論兩個當事人再怎麼費心掩飾,總是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就像今天──
「咦?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是什麼東西?」一大早的,清潔阿婆眼尖的發現一塵不染的地板上居然有漏網之魚。
「哎喲!阿婆,怎麼有新品種的蟑螂?還紅紅的咧!」老花眼的經理加入驚訝的行列。「啊?新蟑螂還有O型腿咧!腳都歪歪的。」
「那好像不是蟑螂說。」阿婆吃力的蹲下,彎腰檢查。「怎麼比較像螃蟹!」
「螃蟹?!」
這兩個字讓辦公室一大早的情勢變得像八點檔連續劇!
游詠慈口紅補到一半,隨即驚慌地趴下,跟著阿婆一起尋找螃蟹的倩影。
張銀勝馬上停止咀嚼口中的油條蛋餅,成為一枚地板型探測器。
「找到了。」游詠慈捧著手上的小聖誕蟹,如獲至寶。「威廉,你真是調皮!居然偷偷躲進我的包包裡,這麼捨不得和我分開啊!」
「牠怎麼這麼聰明?真不愧是舒馬克的小孩,好有行動力。」張銀勝驕傲的口氣裡,就像是一同陪牠成長的保母。
「張襄理,聽你的口氣,這隻螃蟹跟你也很熟嗎?」沒看過自己的左右手反應如此失常,經理不遺漏手下愛將的所有表情。
跟著現場畫面情緒起伏最大的人非國漢莫屬。
「對啊!為什麼全辦公室的人都不知道這隻小螃蟹跟舒馬克的關係,卻只有你能擺出這副噁心巴拉的阿公表情?」國漢龍心大悅、節節近逼,希望今天就讓答案揭曉。
在工作崗位上一向思慮清楚的張銀勝,此刻卻被自己大意的行徑逼得幾乎咬舌自盡。他呆愣的遲滯目光在空氣中遊蕩,雙唇微張,語言中樞神經宣告失常。
「等一下──」眼看著男主角當場報廢,只好從女主角身上下手。「游小姐,那換妳說好了。」
辦公室戀情必死的陰影在游詠慈心頭纏繞!她跟張銀勝好不容易才走出陰霾,握手言和。這樣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她還想多過幾天,才不想皮癢的去體驗傳說的可怕,這年頭金龜婿最難尋啊!。
換上猙獰的面目,游詠慈試圖嚇退陣容堅強的敵軍。
「換我說?你要我說什麼?螃蟹是我的沒錯,其他的事情我統統都不知道。更何況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舒馬克和瑪麗蓮夢露已經行過周公之禮了,張襄理一看到小螃蟹,就猜牠是舒馬克的小孩也是很合理的推論啊!不是嗎?」
「呵呵!不要『見笑當生氣』,妳就大方的承認了吧!」同事甲乙丙踴躍的加入戰局。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啦!」大家奸笑的嘴臉就是欠扁。
「奇怪!我和螃蟹為什麼一定要跟張襄理扯上關係?」游詠慈怨怒如同蛇發女妖。「經理,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就放任大家這樣鬼混嗎?」
難得一起湊熱鬧的經理大夢初醒。「好啦!大家專心上班,有事下班再說。」他盡責的被人利用,當了趕蒼蠅的蒼蠅拍。
八卦夢碎,眾人忿忿不平的離開,尤其是國漢痛心疾首的嘴臉,更是令人發噱。
漫長的工作時間就在每個人各懷鬼胎、各行其道、橫眉豎目的互相張望之中,安然度過……
※※※※
「我不喜歡說謊的感覺。」低沉的男聲在夜色中反省著。
「沒人叫你說謊,只是不要承認而已。」女聲劍拔弩張,堅持己見。
「問題是──」
「問題是你老兄今天一講錯話就頭腦當機。當我一個人在對抗群雄的時候,你兩眼無神,安靜得像是不會放屁。樓子你捅,屁股我擦,我不知道你現在心情鬱悶的原因!」
「妳很生氣喔?」女人的吼叫終於喚回男人一點點的理性。
「要我寫在臉上嗎?」
「妳真的不喜歡我了嗎?決定要生我的氣生多久?」男人向海底大章魚學習,變形變色沒有骨頭。
「你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啊!第一,我沒有不喜歡你。第二,我不想跟你玩生氣的持久賽,我只是要你認同我不公開辦公室戀情的最高宗旨。」
「君子坦蕩蕩,談戀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我們要遮遮掩掩?」
「求求你,不要裝無知來挑戰我的耐性好嗎?我這樣死撐活拗的,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拜託你就合作一點。」
「什麼戀情公佈必死無疑!這根本就是迷信!」張銀勝臉上不屑,身體卻是不由自主的蹭到游詠慈身邊。
「迷信?是你不瞭解迷信的力量有多大!我們明明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年獸,還不是在過年時照樣貼春聯、放鞭炮?你不害怕迷信是因為你根本不珍惜我們的感情。」
「我不珍惜?三十年來,我頂著這個鬼名字的大帽子,現在終於有人願意當我的女朋友,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不珍惜?」
「那你為什麼處處跟我作對?」她顫抖著肩膀,無助地望著他,眼看眼淚就要落下。
「天地良心,我沒有。」而且根本不敢。
「就這一點配合我,好嗎?」
「妳怎麼說我怎麼做。」
成功達到目的,小女人笑逐顏開,「那親一個當印章。」
這一句話成了今夜妥協的鼓勵。「沒問題。」男人的嘴唇精準的貼上她的唇瓣,輾轉的品嚐她溫熱的柔軟。
「唔!」女人缺氧的噩夢快要再度重現。「印章蓋一下就好,不要吻……吻……太久!」
他摟著她的雙手沒有放開,只是從後背爬上了胸前,恣意的遊走在美好的丘壑之間。粗糙的手指有自己的意志,很快的找尋到最敏感的頂端,反覆揉捏,在最快的速度內讓女人激情重現,迅速投降!
「不要我們每次討論事情都是這樣『嗯嗯啊啊』的做結束好嗎?」女人在飢渴之中,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而且明天上班會很累!」
開玩笑,他每次都讓她開開心心的「嗯嗯啊啊」有什麼不好?
「妳可以不要『嗯嗯啊啊』的,選擇『喔喔耶耶』的我也可以接受。」男人順利剝掉礙事的衣服,肆無忌憚的找尋到女性最嬌嫩的花瓣,盡情摧殘。
「啊!住手!」女人高聲嬌吟,急喘的聲音裡,根本就失去了實質上攔阻的性質。
男人的喉嚨開始乾燥,慾望之火奮力焚燒。「不可能,我要是現在住手,妳明天上班就不是很累,而是很怨!」他的手一上一下覆住女人最唯美的兩處構造,用男人的豪情給它們最多的撫慰。
「啊,小勝……」女人痛苦的呻吟其實是在索求更多的給予。
「說,妳想要什麼?」他要逼出她更熱情的反應。「要我做什麼?」一低頭,含住挺立的柔軟尖端,用極端惡劣的方法逼迫她跟他一起墮入更獸性的糾纏。
「我……」體內奇異的抽揩讓她全然忘記了剛剛的堅持。「我要你,我要全部的你。」又熱又累,她快要瘋了!
「到哪裡?」男人沒有輕易的放過這掌控大局的指揮權,濕潤的舌頭已經滑到了女人小巧的肚臍,準備更深一層的逼供。
她狠狠掐住男人的肩頭,無力的低喘,「到身體裡……」
「沒問題。」豐碩的戰果手到擒來,男人享盡眼前的一切美妙。
這一個晚上,張銀勝和游詠慈之間噴發的戰火,終究還是在「嗯嗯啊啊」的音效裡,做了完整而美滿的結束。
※※※※
「小慈,這個星期五是妳的生日吧!」張銀勝不太有誠意的詢問。
「你怎麼知道?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耶!」
「員工資料裡都寫得很清楚啊!憑著我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記住妳的生日根本就不難。」
「呵呵!原來你從以前就偷偷在注意我,暗戀我很久了吧!」
男人飄來妳在作夢的眼神。「剛好相反!我那時候很用力的在思考,是要對妳下蠱毒還是降頭術,才能讓妳改頭換面、痛改前非。」
「說得我好像對你多差、多不敬業一樣。」
「不要說妳沒有,我會被嚇哭。」
「所以你想跟我說什麼?如何慶祝生日嗎?」游詠慈決定厚臉皮的殺入重點,反正如果結論不是這般美好,她還可以順水推舟的替自己謀求福利。
一箭穿心!大男人的臉頰出現不搭調的粉紅。「呃……我買了花蓮的小木屋度假行程,三天兩夜的那種。想想……帶妳出去玩……當作生日禮物。」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害游詠慈從聽完到消化完畢,足足花了寶貴的五分鐘。
「你是說,這個星期五你要帶我到花蓮玩三天兩夜?」她歡天喜地的重複。
男人趕緊點頭,感謝上帝讓她聽懂了。
「真的?」小女人美夢湧現,心思開始飛翔到綺麗浪漫的生日之夜!這個呆愣愣的傻小子終於開竅了。「那你怎麼能確定我一定有空跟著你遠走高飛、浪跡天涯?」
「就憑現在已經是星期四晚上十二點,而妳還躺在我的身邊。」他不急不緩,說得甚有把握。
「喔!」這麼直接的說法讓她找不到藉題發揮的機會。
「所以妳明天最好努力拿出這輩子最強的工作效率,在六點以前閃人,要不然……」
「要不然?」
「小木屋的夜晚就有妳好受的了。」
男人曖昧而模糊的暗示策動了女人無邊的想像力,越過了她逼迫自己不要去觸及的那個地方!
「我帶妳到花蓮是要去玩的,妳不要笑得很像夜夜磨刀的女人。」張銀勝不解風情過了頭,仰首贈給寶貝女友一個情趣全失的大呵欠。「我想睡了,妳不累嗎?」
「累?」身體疲倦,精神振奮,游詠慈的心思已經飄到二十四小時以後的浪漫幻想世界。
「那我先說晚安囉!」男人翻身,為明日儲備能量。
沉浸在戀愛世界中,被另一半珍視的美好,讓游詠慈決定放棄睡美容覺的權利,從床上奮勇爬起,開始以「維多利亞的秘密」為基礎,積極的準備行李。
※※※※
星期五早上八點半,游詠慈對著櫃檯前空無一人的美景傻笑。
好不容易撐到三點半,公司鐵門拉下。游詠慈開始哼起小調,飛也似的按著計算機拚命算帳。
「游詠慈,不,游小姐,麻煩妳過來一下好嗎?」張銀勝化身為張襄理的聲音特別冷硬無情。
一抹遊魂飄到襄理辦公桌前,右眼皮猛跳,大難臨頭的徵兆浮現。
「游小姐,妳今天下午代收了地價稅是嗎?」
「對啊!政府不是開始收稅了嗎?每天的廣告都講得很清楚啊!」
「是啊!那是申報個人所得稅,地價稅是十一月才開始繳交的啊!」
「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帶著妳的收據和稅金,我們要親自到客戶家還錢。」
「那就表示……」游詠慈的眼睛裡開始閃爍著無法置信的淚花。「我不能在六點以前離開工作崗位?」
「應該是吧!」
妳看看!眼看著遊樂的行程要被縮短,又不能退費,張銀勝逼迫自己在出拳扁人前開始深呼吸,吸氣、吐氣、吸……吐……
「我不要。」小女人一張嘴,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去花蓮。」哭得抽氣,讓游詠慈的處境看起來分外可憐。
「妳……」張銀勝還來不及說完「不要哭」,同事們充滿撻伐的眼神便如同黃河滾滾而來。
「張襄理,女孩子都哭成這樣了,我看還是你去處理一下吧!」經理一句意外的問候讓張銀勝飽受壓力的情緒突然潰堤。
張銀勝怒氣蒸騰,大步走到終於停止哭泣的游詠慈身邊。
「妳以為哭了就能解決事情嗎?我當然知道妳有多期待星期五的晚上!可是妳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要陪妳去道歉、擦屁股,還要快速的更動遊樂行程討妳歡心,我更想哭好不好?」定好的行程是不能議價的,她知道嗎?
這一大串亂七八糟卻類似真情告白的言語,讓所有的工作夥伴都慶幸還好自己有來上班。原來這兩個人早就暗通款曲、你儂我儂了。
游泳慈終於停止哭泣,後悔到連看張銀勝一眼都不敢。「慘了!一切都毀了!」她苦心守護的秘密就在自己不爭氣的眼淚裡宣告破功。
「所以妳到底要不要節省時間,趕快去道歉還錢、趕快走人?」
「好。」游詠慈立刻站起來收拾,只花了三分鐘就跟著張銀勝離開。
主角突然退場,群眾扼惋嘩然,原來星期五的下班時間只適合驚歎號,不是問號。
※※※※
「怎麼辦?你都說出來了!」往花蓮的路上,游詠慈坐在古老的小MARCH裡面抱怨,「這份生日禮物太奇怪了,我可不可以退貨?」
「恭喜妳,不行!」張銀勝的臉上還有著隱隱約約的怒氣。
但是幸運的是,這些讓人煩惱到想出家的紅塵俗事,在接下來的情侶獨處時間裡,被游詠慈行李內的精美小禮物給徹底粉碎,灰飛湮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20:45
第九章
近來游詠慈發現,在愛情的撫慰之下,日子過得特別好。張銀勝沒有多做什麼,也沒有多說什麼,但就是這樣無風無浪的寧靜讓她心安!
心安到讓她壓根就忘記了什麼叫作「辦公室魔咒」。
游詠慈抱著巷口超級市場裡掛特價賣出的超大包狗食,準備給喬登的小寶寶們進行第一次斷奶後的硬體餵食。
當她氣喘吁吁的將那一袋狗食拖到張銀勝的公寓樓下時,眼尖的發現她那位不浪漫的親親男友居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而且不是獨自一個人。
大事不妙!女人的第六感驅使她無聲無息的鑽過榕樹叢,利用高大的垃圾桶當作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張銀勝坐著的長椅後面。
然而當游詠慈在街燈的幫助下,看清楚另外一張臉的主人,方才為小狗準備糧食、為愛情的平穩感到欣慰的心情,全都化成了焚化爐裡的黑灰;所有在戀愛裡應該被定義為信任的價值全被捏碎!
在與張銀勝交往的過程中,她一直在默默的期待著屬於他跟她的未來。她以為即使不說出口,他也能明白。但是她要的跟他能給的……好像不是同一回事……
她擔心的、害怕的、恐懼的噩夢終於實現。
彷彿她之前跟張銀勝爭論過的──「辦公室魔咒」,就在今夜、在詠慈的面前,活生生的被應驗了。
坐在張銀勝的身邊,話說得口沫橫飛的嬌小身影,正是小寧。
那個曾經以為張銀勝是她的所有物的小寧,那個曾經讓游詠慈失去淑女形象,對她破口大罵的小寧,那個張銀勝曾經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瓜葛的小寧……
小寧突然的出現讓游詠慈開始質疑自己的女性魅力!她到底哪裡有了缺陷?為什麼在自己已經付出了所有之後,張銀勝還是選擇跟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藕斷絲連、牽扯不清?!
千萬不能被發現!這是游詠慈腦海裡唯一的認知。她不能被那個小寧發現自己像個偷窺狂一樣,超級沒格調的窩在這種鬼地方,最起碼她還要尊嚴!
她要秉持著僅剩的尊嚴,好和張銀勝在最後關頭決一死戰。
「爺爺說,寵物店要重新開張,讓我當店長。」夜風中,小女生嬌軟的聲音興奮莫名,彷彿昭告著她現在身價非凡。「銀勝哥,那借放在你家的那些動物們就可以搬到新的店裡去,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小女生說得眉飛色舞,游詠慈卻聽得心驚膽戰。
那麼,有了獸醫和寵物店當籌碼,張銀勝是不是會重新考慮跟小寧在一起的可能性?游詠慈以張銀勝狂愛寵物的熱情合理的推測。
「那恭喜妳跟李爺爺了,你們什麼時候要來搬寵物,打通電話跟我說一聲就可以了。」
「銀勝哥,你今天好怪,看起來悶悶的。不但話說得很少,連房子都不讓我進去,你到底是怎麼了?」小寧公主依然以逮住張銀勝為人生至高的奮鬥目標。
「呿!白癡!」游詠慈好心的在草叢裡,無聲地幫著這個智障女娃配音,「因為我有他家的鑰匙,他怕正要對妳這個、那個的時候,被我給捉姦在床呀!」
「銀勝哥,」白目公主再接再厲,「以後你會常常到寵物店來嗎?」
「不一定,看我工作忙不忙。」
「忙不忙?想去就乾脆的說一聲!王八蛋!想要腳踏兩條船嗎?」游詠慈氣得快要把垃圾桶搬起來,直接敲到男人頭上。
「小寧,我有事要先走了。」張銀勝丟出ENDING。
「糟糕!」游詠慈在心裡暗罵,她估計從這裡要順利脫逃到張銀勝的公寓裡,最少也要五分鐘,當下馬上撤退是她唯一的選擇!
一如來時的謹慎安靜,游詠慈在潛逃離開時也維持了最高品質。
當她好不容易的遁逃至狗糧旁,七手八腳的準備找出鑰匙開門時,卻看見了無法讓人原諒的一幕──
小寧一從長椅上站起來便撲向他的身子,而他卻沒有推開。
游詠慈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動作。
所有的情緒被抽離,她成了一尊沒有喜怒哀樂的木頭娃娃。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有力氣拖著這一大袋狗糧,走進公寓裡面。
投入的感情愈濃郁,被背棄的感覺就愈強烈。曾經她最不以為然的肥皂劇,今天居然可笑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為在乎得過分,又為什麼會有這種深深受傷的感覺?
※※※※
「張銀勝,你這不要臉的禽獸!居然在自己家門口的公園裡正大光明的玩著低三下四的遊戲。」游詠慈一邊上樓,一邊粗魯的詛咒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游詠慈的心中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替張銀勝脫罪。
從那張長椅走回家裡需要一個鐘頭的時間嗎?在這一個鐘頭裡,究竟有什麼事可以發生在他們身上?游詠慈已經不敢去想。
門把轉動,今晚的罪人隆重登場。游詠慈全身緊繃,進入備戰狀態。
「小慈,妳在家?吃晚餐吧!我剛剛去買的。」
「不要,我氣都氣飽了。」游詠慈不打算迂迴作戰,她要對手一槍斃命、倒地不起。
「妳怎麼了?」張銀勝總算感覺到家裡的空氣可以媲美北極的冷凝。「妳在生氣?是誰惹妳生氣?」
「你。」
「我?」
「老實說,剛剛跟你在公園裡講話的人是誰?」女人原本就炯炯有神的大眼佈滿青光,簡直就是鬼片中喪屍亡靈的標準配備。
「沒什麼,一個不重要的人。」張銀勝冷汗涔涔,希望夜色中的小寧沒有讓游詠慈看清楚。
「呵呵!你是不敢說?還是不想說?」鬼魅的陰氣瀰漫,「我都看到,而且也聽到了。」
「我……我……」
「那個坐在你身邊、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就是小寧。」她陰陰冷笑,飄出了刺骨寒風。「你不是答應過我,再也不會跟她有瓜葛了嗎?那你們剛剛在幹什麼?神交嗎?」
「小慈,她只是來告訴我,說他們要開一家新的寵物店了,就這麼簡單。」張銀勝慌張的解釋著。
游詠慈諷刺的鼓掌叫好。「只是開間寵物店而已,有必要趴在你身上大鳴大放以示慶祝嗎?她賣的究竟是動物還是她自己?」
「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既然妳都看到了,妳應該知道事情沒有妳想像的那麼不堪,她只是看到腳邊突然出現一隻蟑螂,嚇了一跳。」
「看見蟑螂嚇一跳?張銀勝先生,麻煩你換一個新鮮一點的橋段好嗎?」游詠慈轉身拿起手提包。「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小慈,拜託妳聽我說。」發現女友的態度異常堅持,張銀勝壓抑的情緒走樣,張開雙臂挽留她離去的腳步。
「張銀勝!」游詠慈意外的沒有掙扎,只是在他溫暖的胸膛間散發出拒絕的冷漠。「我們分手吧!」
「我不要,我跟小慈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為什麼要因為這件事判我死刑?」男人在無聲無息間,被籠罩在恐懼的陰影下。
「張襄理,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分手的原因。」游詠慈的眼淚一顆一顆的落在男人用力收緊的雙臂上。「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承諾,如果你承諾過的事就不能允許自己犯錯。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只要一扯到你的寵物們,你就能夠原諒自己沒了方向、亂了秩序?像小寧就是最好的例子!只要她一開口提到那些貓呀狗的,你說的話就永遠像個屁。你為什麼愛貓、愛狗、愛老鼠,就是不願意拿等同的心來對待我?」
「這些貓狗要搬家,牠們會回到寵物店給李醫生照顧,到時候──」
「到時候小寧還是可以找各式各樣的借口把你騙過去,美其名是關心寵物,實際上是關心她。」天差地遠的觀念讓游詠慈更加肯定自己的做法。「你根本搞不清楚重點是什麼!」
「牠們走了,我的世界就只剩妳一個,只關心妳一個。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張銀勝幾乎是低聲下氣了。
這樣的苦苦哀求在以前游詠慈一定會接受,但是今天她居然覺得自己往日的原諒真是過分廉價!
「你看,『再給我一點時間』這借口又出現了。」女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問題不在伍茲、阿格西牠們的身上,而是你的處事態度!你模稜兩可、沒有原則,說過的話轉眼就忘!在你剛剛嚴重摧毀我的信心之後,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戀情走到這一步,她才發現,要在小小的兩人世界裡擁有單純的喜悅有多難。
「你曾經要我保證,我是相信愛情的,要我讓你有奮鬥的目標。」她的指控裡有著說不出口的痛心疾首。「但是你怎能在我以為擁有了你的愛情以後,又親手奪走它?」
她的恐懼、她的害怕、她的質疑、她的傷心,都讓張銀勝想要狠狠一拳揍昏自己。
「我對妳真的不好嗎?」男人的口吻裡有著深深的自責。「讓妳連一點留戀的意願都沒有?」
「不是不好,而是不對。其實在這段感情裡,我也犯了很多錯。」游詠慈的聲調沒有起伏,「我沒有告訴自己我的底線在哪裡,就呆呆地放任你去試探。
「為了小寧吵架時,我就應該嚴肅的要求你遵守承諾。為了舒馬克的死而哀悼時,我也應該對你毫不在意的冷落表達抗議。但是,我都沒有。我的退讓讓你以為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諒!很抱歉,剛剛在你的公寓裡我想通了一件事情──在愛情裡我們都太單純沒有經驗,只能在傷口裡成長。」游詠慈被抱得有些呼吸困難。 「這樣好累。」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事會讓妳這麼難過。」張銀勝的表情怔忡而茫然,他害怕一放開自己的雙手,世界就會垮掉。「但是求妳不要放棄我好嗎?我們好不容易──」
「你並沒有珍惜!」游詠慈哀傷的打斷他的話。「而是把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張銀勝,愛情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一種感情,你讓它滲入太多雜質之後,在你身邊 的人感受不到美好,只有雜亂跟紛爭。你現在會覺得我很殘忍,也許以後,你就會感謝我的放手。」她的聲音愈來愈沙啞,臉色愈說愈陰暗。
「我不要讓妳走。」男人無話可回,只能執拗的緊抱住懷中的嬌軀。
張銀勝到現在才知道,他就是依恃在她的感情裡,恣意的吸取她愛情的養分。他總以為短暫的任性與隨性會有她無盡的包容。
「呵呵……」成串的眼淚隨著女人淒切的苦笑而落下。「希望你能用這樣的決心好好的對待下一個女朋友。」
她輕輕的撥開黝黑的手臂,逃進更黝黑的夜色裡。
其實張銀勝大可以激烈的反駁女友痛徹心肺的指控,但是他沒有。因為他聽進心裡,透徹的明白會讓一向以維護戀情為己任的游詠慈失去笑容,真的是他的錯!
他站在陽台,看著那個邊走邊擦著眼淚的小女人,他知道自己應該追上去,跪著求她重新回來。天知道他寧願掐死自己,也不想見到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反省,直到他能以她想要的樣子出現在她的面前,徹底挽回她的芳心。
※※※※
這就是她痛恨辦公室戀情被公開的最大原因!
當她頂著一頭糾纏的亂髮、哭紅的核桃眼睛,以及脂粉不施的空前慘狀出現在同事面前時,立即帶給立泰銀行一片沉寂。
大家的眼神紛紛訴說著無言的疑問,但是沒有人膽大到無法無天的地步,敢上前問游詠慈一句──妳跟張襄理到底是吵架還是分手了?
到底分手了沒?這個問題連游詠慈自己都不知道。
尤其在她看見辦公桌上有一束美麗的百合花,和一張求和的留言──「祝福我們百年好合」,署名還是「愛妳的舒馬克爸爸」的時刻。
可惡!游詠慈在心裡不文雅的大罵。
死者為大,這個王八蛋居然拿舒馬克來勒索她早就氾濫的情感。
不對!游詠慈在心裡告誡自己,她怎麼可以對這個男人的存在還有感覺?更何況分手還是自己提出來的議案,她怎麼能在哭過一夜之後,就忘記他帶給她的痛楚有多深刻?
即使是他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位子上,看起來像一隻剛剛落水的小狗都不可以!
※※※※
晚上九點,當可憐的情傷男子默默的走到唯一跟他相依為命的破舊小MARCH前時,欣喜的發現車蓋上有一包滷味,還是來自他最喜歡的師大夜市。
只不過滷味下面壓著一張殺風景的紙條──
鮮花換滷味,我不要欠你人情。
這樣簡單扼要卻又拖泥帶水的分手過程,讓張銀勝從心碎的谷底振作起來。他的男性本能告訴他,親愛的小慈對他依舊是一往情深的,真不愧是他瘋狂想要挽回的女人。
第二天,游詠慈的辦公桌上出現的是紅玫瑰。上面的留言真是低級下流到讓人心醉神迷──
不要忘了妳的維多利亞,我的伊麗莎白。
署名還是「威廉王子的爺爺」,這一字一句簡直往她的痛腳踩。
「游小姐,妳跟張襄理合好了吧?」同事甲根據游詠慈今日正常的打扮和她收到花束時那嬌艷欲滴的表情,做十分合理的推斷。
「才怪!」這一句話提醒了游詠慈,怎麼可以在收到了兩束花之後就輕易的敗陣下來?「誰跟他合好?他吃屎我都不會理他。」
「所以他不吃屎,他送花。」游詠慈的身邊無聲無息的竄出同事乙。「小慈,我看妳發飆也發夠了吧?我覺得張襄理看起來很可憐耶!每次上班的時候總是眼巴巴的看著妳的背影發呆。」
「看著我的背影發呆?」游詠慈差點爽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小慈,張襄理好癡情。他昨天看妳的背影足足看了一個鐘頭耶!」同事丙居然替張銀勝量時間!
「對啊!他每天出包,每天加班,經理快要直接出手修理他了。小慈,妳就好心點吧!」同事丁滿臉的同情刺傷了游詠慈的眼,她真是快要被這些說客搞瘋了。
她一直以為感情是自己的事,就算不幸被公諸於世,她還是可以穩如泰山,用自己的方式處理所有的情緒。但是她一切的努力也不敵張銀勝的幾束花和幾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她更低估了男人驚人的決心!
只要是雄性動物決定要在地盤上宣示主權的時候,他堅毅的態度是不會被動搖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11-25 00:21:23
第十章
當游詠慈為了消憂解悶到百貨公司大血拚,逛到十一點才回到家時,發現自己的家門口有著一尊石化雕像。
「小慈,妳去逛街了啊?」雕像幽幽開口。
「呃……是啊。」被嚇到的情緒尚未平復,游詠慈連講話都是吞吞吐吐,「現在很晚了,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一下班我就在這裡等妳了。」張銀勝用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期盼的看著她,「我有話想跟妳說,方便嗎?」
「可以啊!」游詠慈被看得心慌,一扇鐵門開了半天。「請進。」
張銀勝高大的身影橫在門口,拘謹得彷彿是第一次造訪的客人。
游詠慈輕歎一口氣,自己的狠絕真的是讓他坐立難安了吧!
「坐啊,你要不要吃泡麵先墊墊胃?」
「好。」只要是游詠慈願意端給他的,他都吃。
游詠慈在廚房裡忙碌的燒開水,她那像小媳婦的認真背影,讓張銀勝因為等待而疲憊的心終於有暖流竄過,悄悄的濕潤了他充滿後悔的眼眶。
「拿去吧!小心燙。」她小心翼翼的把熱呼呼的泡麵交給他。
張銀勝則是滿臉的心花怒放,彷彿現在端在他面前的是人間至極的珍饈美味。
「謝謝妳。」
看著眼前的飢餓男人在三十秒之內解決一碗泡麵,她就知道漫長的等待對他的腸胃是多大的折磨。
抱著空無一物的泡麵碗,張銀勝打了個飽嗝。但是那意猶未盡的臉龐上寫滿的,卻不是他對食物的渴望。
「好了,你吃飽就可以說話了吧!」游詠慈殘忍的逼迫自己趕快把對話導入正題,以免酒足飯飽後的氣氛太過旖旎,會讓她陷入不應該有的粉紅色幻想中。
「嗯……我把妳那天跟我說的話全都仔細的想過一遍了。其實我要跟妳再說一次對不起。對妳來說,我真的是個惹人生氣的男朋友,常常利用妳的同情和愛心來保護自己。
「我承認,我在處理承諾這件事情上面的確是漫不經心。因為我一直覺得在取得妳的原諒之後,妳應該不會太在意。」
張銀勝突然的反省自白讓游詠慈心臟狂跳、血壓狂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他是一個如此願意反求諸己的男人,這不太像是他在辦公室裡表現出來的鐵漢風範。
「所以……」她打算盡快結束這個足以讓她窒息的對話。
「所以,雖然我不是一個及格的男朋友,但是我很認真的在改過,不知道妳……妳……願不願意……試著跟我再說說話?妳會知道我真的有在改進,沒有騙妳,我真的不想就這樣分手。」
他話語裡的猶豫反射出十足不安的情緒,由此可見,這一番話不知道在張銀勝的心裡醞釀了多久,花了多少的力氣才說出來。
游詠慈的背脊緩緩的從底下往上開始發麻,不明白正常人處在這種狀況的時候,是應該喜極而泣的報答男人的款款深情?還是拉下一張老臉把往日情人掃地出門?
「唉!我……我……」
「對了,」張銀勝宣佈另外一件足以讓游詠慈驚喜的事。「我已經把寵物們統統還給李爺爺了,也跟他把話都說清楚了。所以以後我跟小寧再也不會有這些牽扯不清的關係了,妳儘管放心吧!」
為了迎回「正宮娘娘」,還得要先「清君側」,張銀勝付出的用心可見一般。
「是嗎?那你有跟他說舒馬克死掉的事了嗎?」
「說了。」小慈在跟他對話耶!張銀勝開始有些飄飄然了。「他說生死有命,當貴在天。他不會介意的!」
「喔!這樣啊!」游詠慈放心的抒了一口氣。
沒有了可以穿針引線的話題,客廳裡重新恢復嚇死人的寂靜。
「很晚了,妳要休息,我該回去了!那我剛剛提出的……妳願意……願意好好的考慮一下嗎?」
張銀勝聲音裡的害怕多過於期盼,讓游詠慈覺得自己真像個壞女人。
她無聲的點點頭,算是應允了他的要求。
一抹小小的滿足微笑爬上他緊繃的嘴角。「那就晚安了!」
揮揮手,他有點依戀不捨地踏出大門。
「這樣就走啦?討厭!我還以為他會給我一個晚安吻之類的……」游詠慈小小聲的咕噥著,不太滿意的準備關門。一點都沒有想到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其實就是自己。
※※※※
隔天早上,游詠慈沒有意外的再度頂著一張睡眠不足的臉上班,黑眼圈上的遮瑕膏已經厚得讓人噁心。
「游小姐啊!妳的臉是怎麼了?」同事一看見獵物便欣喜湧上。
「你們不要再吵架了,兩個人看起來都很慘耶!」
游詠慈不耐的翻白眼,昨晚因為張銀勝感性的剖白談話而輾轉難眠的火氣當場升起來了。
「對不起!我想,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該做什麼自己心裡有數,謝謝你們的關心。」
「小慈,聽妳這樣說,妳好像不打算原諒他喔?」
「我想……」游詠慈的額頭隱隱約約露出青筋,當她快要發飆吼人時,一個更勁爆的消息奪走了大家全部的注意力。
「喂!不要再討論了,張襄理哭了!」國漢驚聲大喊,「妳們這些婆娘每一個都有視覺障礙喔?沒有人發現張襄理就坐在妳們的後面,聽妳們說他自己有多可憐嗎?」
「那你還不趕快進去安慰他?」大家焦急得不得了,深怕他會一下子想不開,用馬桶水淹死自己之類的。
「讓他哭的又不是我,我進去幹什麼?跟他比一比誰『英雄氣短』嗎?」國漢涼涼的說,眼光卻是不懷好意的飄到了游詠慈的身上。
眾人沒有說出口的譴責化成利箭,一發一發準確的射中游詠慈原本就鮮血淋漓的小心臟。
萬夫所指,說明的大概就是現在這種不人道的慘況吧!
游詠慈實在不會處理這種讓人心慌意亂、無地自容的情況。「我……我……去擦一擦門口的收銀機。」
「天啊!游小姐真是鐵石心腸耶!」
「對啊!張襄理都哭了,她還不願意原諒他。」娘子軍們紛紛替心目中的癡情漢抱不平,根本就忘記了之前數落他的狠勁。
然而應該是哭聲震天的男廁裡,卻是一派和樂算計的氣氛。
「小慈呢?」應該痛哭流涕的男人在廁所裡偷偷滴著眼藥水。
「被那群婆娘逼著去擦收銀機了。」國漢用力拍著張銀勝的肩膀。「你這招夠高!游小姐今天如果再不原諒你,就是全民公敵了!」
「怕就怕她寧願當全民公敵,也不願意原諒我,那我這個玩笑就開大了。」張銀勝無奈的對著鏡子長吁短歎。「喂,這樣可以了嗎?」
「眼睛再揉得紅一點比較逼真,最好是把眼皮拉起來彈一彈。」國漢真心誠意的建議,「別忘了還要捏一下鼻頭,紅紅的才正常。」
「你很有經驗嘛!」張銀勝真是對國漢甘拜下風了。
「沒辦法,我們家那口子只要鬧脾氣,我也得演一演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久了就熟能生巧了。」國漢無奈的坦白自己一點都不羅曼蒂克的羅曼史。「不錯,你的樣子看起來是夠可憐了,可以招搖過市,保證全部的婦女票都往你這邊倒。」
果然是大俠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張銀勝在走出男廁時,那如泣如訴的哀傷表情,簡直賺足了所有婦女同胞同情的眼淚。
小女人隱忍多時的情緒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游詠慈知道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了,她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受不了自己想要復合的慾望,受不了同事們的竊竊私語,最受不了的是──張銀勝那種堅決挽回這段感情的心意。
他讓她深深覺得,自己真的是被他珍愛在心中的那個女人!
但是橫亙在辦公室裡面這些不健康的流言流語,讓游詠慈的心裡決定了一件事──如果想要讓這一樁戀情有健康的成長空間,那麼,她一定要有一些犧牲,要付出一些代價。
即便這個代價高過她的想像,但是幸福那麼近,她沒有理由不伸手抓緊。
看見在工作上原本小心翼翼的男人現在為了她,一向引以自豪的專業能力被質疑不說,連男兒的自尊都徹底放下了!
此情此景,還有哪一個有智慧的女人蠻幹得下去?
勇敢的現代女性不應該是一位只懂得坐享其成的女人,張銀勝能反省道歉,適時改變,她游詠慈當然也可以!她的愛情就是要在自己的手上獲得最大的成就!
一咬牙,游詠慈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衝進了經理辦公室。
張銀勝怕死了自己把遊戲玩過頭,搞瘋游詠慈所剩不多的幾條腦神經。沒有第二個想法,他馬上把耳朵貼上經理辦公室緊閉的門扉,希望能聽到一些有的沒的。
可惜這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只比蝴蝶唱歌大聲一點,門板的隔音效果又好得不得了,張銀勝的竊聽行為終究注定要鎩羽而歸。
「謝謝經理的體諒,那我先離開了。」游詠慈這句話說得特別大聲,似乎是在提醒門外那些沒有買票的觀眾可以開始作鳥獸散了。
走出這扇門,游詠慈一派鎮定的拎起包包,打卡走人。
她沉著的神色居然有著解脫後的釋然快慰,頗有佛陀在菩提樹下了然悟道的那份瀟灑。
突然間,情勢急轉直下,張銀勝一馬當先的走進經理辦公室。
「經理,很冒昧打擾你,請問游小姐是來請假的嗎?我手頭上有一些她負責的工作還沒完成。」
「喔,這個我當然知道,所以她來辭職的時候,我有請她等到交接完成才離去。」
「游小姐要辭職?那你批准了嗎?」
「批了啊!」張銀勝的低吼讓經理臉上的表情有些恐慌。
「她的理由是什麼?多久完成交接?」沒想到他還是逼游詠慈逼得太緊,他不應該用這種不仁道的非常手段的……
但是不知道這場追妻情節已經發展到可歌可泣的部分,經理還丟下一句足以讓男主角切腹自盡一百次的台詞──
「理由啊!她說她懷孕了啊!初期有很多不舒服的症狀要在家裡休養,所以我要她──」
「她真的懷孕了?」張銀勝抱著可憐的中年老頭仰首怪叫,「你確定你沒聽錯?」
「我……我……沒聽錯,我確定她是這麼說的。」
「你還在這邊廢話什麼?」國漢先從這顆核彈爆炸的威力中回過神來。「你就快要當爸爸了,快去把她追回來啊!」
張銀勝得到重大開示,及時了悟他未來的幸福就取決在今天。
立泰銀行內,大夥望著男主角遠颺而去的背影,立刻響起一片震天的鼓掌叫好聲。
只有經理年邁而虛弱的呼號著沒人理會的辦公室守則──「張襄理,你還沒請假啊……」
※※※※
「小慈,等等我。」
「很好,總算是追過來了。」游詠慈背對著張銀勝的臉上有著藏不住的暗爽和偷笑。「不枉費我剛剛在路上逛半天的苦心!」
「小慈,妳不要走得這麼快,妳肚子裡的小孩要照顧好啊!」追不到他的小孩和小孩的媽媽,張銀勝簡直要哭了。「等等我啊!」
游詠慈原本輕盈的腳步一頓,幾乎要咬牙切齒兼破口大罵。她惱怒的停下,嘴巴裡唸唸有辭:「誰教你在公共場合喊那麼大聲的?真的假的都沒搞懂,就急著想當爸爸了嗎?」
張銀勝跑得氣喘吁吁,總算在游詠慈明顯的放水下追到佳人倩影。「小慈,妳……妳……真的有了嗎?」
「有啊!」游詠慈肯定的語氣幾乎要讓張銀勝停止呼吸。「我有辭職啊!」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他更不能呼吸。
「我說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是說……妳的肚子裡有小寶寶了嗎?」
「如果有了呢?」
「如果有,我們就結婚;如果沒有,我們也要結婚。因為小天使已經在報到的路上!」他緩緩的牽起她的手,環過她的腰,一副就要在台北街頭翩翩起舞的怪模樣。
游詠慈沒有掙扎,這樣親暱的靠近之下,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這個可愛又可惡的男人!她清楚知道,這一次再讓他抱緊她,她就絕對沒有理由再離開。
「沒有人這樣求婚的。」美麗的桃紅色悄悄的從女主角的頰邊升起,像極了天邊的一抹紅霞。
「對,所以我準備好了戒指。我隨身帶著它,因為我不知道妳什麼時候願意原諒我,所以……我想說等妳氣消了,就可以馬上拿給妳。」
他話語裡的真實肯切,讓她的眼睛裡不由自主地冒出陣陣熱氣。只要一開口,她動情的眼淚一定成串成串的流。
「打開看看,裡面的戒指是我精挑細選的,妳一定會喜歡。」
「好。」游詠慈從來沒這麼幸福過,她就要親眼看見自己的結婚戒指了。
但是當絨布盒敞開的瞬間,她的眼淚立刻收回,當場傻掉!
一枚黃澄澄的超大金戒指在對著她微笑,粗大的指環上還寫了四個恐怖的大字──
福祿壽喜
游詠慈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求婚的誠意,他只是把要送給鄉下爺爺的生日禮物拿來轉送給她而已。
「怎麼樣?很漂亮吧!銀樓的老闆還沒有收我工錢喔!」
所有浪漫的氣氛毀壞無遺,游詠慈顫抖著說出疑問:「你確定……這是一枚求婚戒指?」
「對啊!我們鄉下的新娘每個手上都戴了十個、八個的,大家都說戴愈多愈好命喔!」
二十一世紀的摩登女性上班族啞口無言,拿著這一枚怪異的求婚金戒指,真的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喜歡嗎?要不要我現在幫妳戴上?」
「不用了。」女主角飛快的將絨布盒蓋起收到包包中,她還沒有厚顏無恥到讓路人一起觀賞她的「福、祿、壽、喜」金戒指。
「對了,小慈,妳為什麼要辭職啊?」張銀勝沒有發現游詠慈幾乎被驚嚇到快要痛哭流涕的表情。「這個工作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恐怖的事情實在發生得太多,游詠慈懶得再跟他玩迂迴的戰術,直接就說出辭職舉動背後的真實意義。
「因為我的心裡有鬼,我知道如果想要重新開始這一段戀情,一定要克服辦公室魔咒的威脅。而逃離它最好的方法,就是我走人。」說到現實面,游詠慈終於穩下胸臆間那些哭笑不得的垃圾情緒。
以上的長篇大論聽在張銀勝的耳中,只剩下一句最重要的話──我氣飽了,終於願意回到你身邊。
「所以小慈,妳是真的……真的……」張銀勝興奮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對啦!」雖然游詠慈搞不清楚他要問的是妳終於原諒我了?還是妳終於願意嫁給我了?但是看在他誠意十足的份上,她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那妳剛剛還沒回答完……妳是真的有小寶寶了嗎?」男人終於在喜悅之中回神,熱切的期待著肯定的答案。
「沒有啦!那只是我要辭職的借口而已。」她涼涼的回答,讓他覺得自己剛剛在銀行裡的行為簡直比小丑還幼稚。
「我還以為這次可以回去鄉下的三太子廟燒香、放鞭炮了咧!」傳統小男人的臉上寫著無限落寞。「想說有小孩可以讓爺爺開心一點!」
鄉下?三太子廟?放鞭炮?爺爺?這些古老的字眼震得游詠慈頭暈眼花。
她忘記了在充分得到支使這個男人的所有權之前,她還得跟一堆恐怖的繁文耨節纏鬥許久呢!
「可是我想公證結婚耶!親愛的。」游詠慈偎入張銀勝懷中,試著做垂死的掙扎。「公證結婚省事又省錢,你考慮一下嘛!」
「不可能!我們結婚如果沒有回鄉下辦流水席,爺爺一定會打斷我的腿。」他毫不考慮的斷然拒絕。「而且爺爺說過……」男人突然停下腳步,懇求的望著游詠慈的眼睛,「他的孫媳婦們一個個都要冠夫姓。」
「冠夫姓?!你的那個『張』字嗎?」游詠慈的腦門被轟掉半邊,所有女人被求婚的嬌羞喜悅統統不見。「你是說……是說……我以後就是……」
「對!妳以後就是──張游詠慈。」髒游泳池?!
「我不要!」
面對下半生更慘烈的悲劇,看來游詠慈的傷痛只有靠親親老公的濃情蜜意,才能一吋一吋的被慢慢抹平。
新婚快樂!張游詠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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