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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穿越時空之[淺綠]天配良緣之陌香[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2:17     標題: 穿越時空之[淺綠]天配良緣之陌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0 20:48 編輯

【書名】:陌香

【作者】:淺綠

【內容簡介】:

這樣一個光華內蘊的女子,容貌反而是其次了。
   
看到她,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即使是微笑著,也不會讓人感到柔弱,即使不爭辯,卻能令人感到壓力,沒有起伏的音調,同樣能讓人感受到迫人的氣勢。   

如此的女子,更能讓人憐惜,即使你不能成為她的朋友,也一定不想成為她的敵人

若你不幸愛上她,那就是一生也不能,也不願醒來的夢魘。

而你若有幸為她所愛,那我要恭喜你,這一生,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將與你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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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是前幾天妹子在書店看完的實體書

一套三本,我覺得很好看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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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4:27

第一卷 風華初綻

  第一章白依凡
  
  燦爛的陽光照進一間談紫的房間,上的人兒呻吟了一聲,把頭埋進鵝黃的絲被中,繼續蒙頭大睡。可惜,一陣悅耳的音樂在這時響起,似乎存心不讓上的人兒再睡下去,無奈之下,一隻纖細的手向旁邊的手機摸去。
  
  「喂~~」。沙啞的聲音透過絲被幽幽的傳出。
  
  「小豬,還在睡呢!」一道好聽的男聲在另一頭輕笑。
  
  「哥~~,今天週末!」
  
  「我知道今天週末,但是老媽要我們今天一定要早點回家吃飯,現在都一點了,丫頭,你也該起了吧,依凡?~~」
  
  「恩~~聽見了~~。」
  
  白汐凡無奈的失笑,對這個寶貝,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好了,我一小時以後去接你,記得起了」。他覺得自己都快成老太婆了。可是電話這頭,了無聲息,看來,有人這會又會周公去了。
  
  ~~~~~~~~
  
  天剛剛到來,到處都透露著溫暖的氣息,路上的男都紛紛回頭,只因一輛白寶馬X5旁依著一個陽光俊帥的男子,男人們的眼光都聚集在名車上,而士們自然不會放過欣賞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了。
  
  一身清爽的白依凡帶著戲謔的笑容走向白汐凡,來接她還不忘要耍帥。「帥哥,可以走了嗎?」清亮的嗓音,帶著慵懶的味道。
  
  白汐凡看著和自己一樣依在車旁的依凡,淡淡的笑容,隨意的姿態,卻總讓人移不開眼。很多人初見她時,都覺得她長的沒有兩個哥哥出,但只要在她身邊待久了,就會被她淡雅的個,慵懶的風情迷醉,只可惜這丫頭似乎還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魅力,為自己長相「平庸」而慶幸。
  
  「當然,公主,請!」白汐凡紳士為士打開車門。
  
  「哥,老媽今天為什麼一再要求我們早點回去啊?」
  
  「大哥今天帶朋友回家,老媽當然緊張了。」
  
  「大哥什麼時候交朋友了?」白依凡錯愕。
  
  「你『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是不知道的了」。白汐凡調侃她。
  
  「我有嗎?」白依凡苦笑。她自認為只是漫不經心、隨了點,就被說成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你多少個星期沒有回家了,老媽念的我耳朵都疼了。」白汐凡故做埋怨的掏掏耳朵。
  
  白依凡挑挑眉毛:「那還等什麼,回家了~」。
  
  ~~~~~~~~~~~~~~~
  
  「小箏多吃點,看你瘦的。普凡,你楞著幹什麼,給小箏多夾點菜啊,像根木頭似的。」方菲晴熱情的張羅著,還不忘瞪大兒子一眼,她這個做媽的還真是命苦,兒倒是有3個,兒子個個峻朗不凡,兒雖然不是什麼絕代佳人,好歹也是清秀獨特啊,老大30出頭了,連最小的兒也26了,但為什麼卻沒有一個肯乖乖的結婚,讓她也過過當奶奶、外婆的隱啊!今天普凡既然給她帶了個朋友回來,那她還不抓住這個機會,讓他們早點結婚,這樣離抱孫子就不遠了!!
  
  「媽~~您別嚇壞了人家,她的碗都裝不下了。」白汐凡憋著笑的提醒。
  
  「混小子,吃你的飯,少囉嗦。」方菲晴在桌子底下踢了兒子一腳。不過看看秦箏的碗,還真是堆的滿滿的,連下筷的地方都沒有了。
  
  「伯母,您別忙著招呼我了,您也吃啊~!」秦箏尷尬的笑著,白媽媽這麼熱情,害她還真不知道怎麼是好了。她看著這「小山」,求救的看向白普凡。
  
  ——看我也沒有用,我幫不了你,你自己加油吧~!白普凡用無奈的眼含笑的看著她。秦箏白了他一眼,不過也沒有辦法,只好向眼前的「小山」進攻了。
  
  「依凡,你也多吃點,好淨有回家吃飯了,來,多喝湯,是你最愛喝的烏雞湯。」方菲晴又忙著給兒盛湯。這個唯一的兒是她最掛心的,從小就摸不透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大學修了金融、營銷雙學位,考研的時候居然選心理學?!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考上的。好不容易畢業了,讓她到普凡的公司做營銷,她說不喜歡,那去汐凡的廣告公司做設計助理,她也不愛~!好吧,開間心理咨詢室總好了吧,她卻說她不適合!!那她學心理學要幹什麼??讓她自己選好了,她終於工作了,可是居然是圖——書——管——理——員!!!不過算了,就這麼一個兒,只要她開心,做什麼都無所謂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顧好她的身體。所要—一大碗湯放到了白依凡的面前。
  
  白依凡苦笑,她都不說話了,還是逃不過老媽的湯。不是湯不好喝,說實話老媽的湯是一絕,可是要是連續喝個三大碗,她想是誰都會受不了吧!不過她還是很認命的喝著,不然老媽又要開始嘮叨了。
  
  邊喝湯邊悄悄打量著大哥的朋友——秦箏。個子嬌小,五並不十分出眾,但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笑容十分燦爛,感覺混身透著陽光的味道。讓人覺得溫暖。和大哥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兩人眼底的交流,眉目間的幸福是藏都藏不住的。這樣一個讓人愉悅的孩子配上嚴肅的大哥,還真是互補啊。她想,他們家快辦喜事了,老媽的願望應該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依凡啊,昨天你爺爺神秘兮兮的說找到了一樣好東西,讓你有空回老家一趟,也不肯說是什麼?!真是的!」白楚延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告訴白依凡。
  
  「我知道了,爸爸,我明天就回去。」爺爺一直是她最喜歡、最尊敬的人,因為她覺得爺爺懂她。
  
  ~~~~~~~~~~~~~~
  
  白依凡走在上山的小路上,看著林間穿梭的小鳥,心情也愉悅起來,小時候最喜歡纏著爺爺帶她來給小鳥築巢了。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童年都是在這裡度過的。對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和親切。
  
  「爺爺,我來了!」還沒進院子的門,白依凡就大聲地叫著。
  
  一個看上去70多歲,滿頭白髮的老人走了出來,聲音倒是洪亮如鍾:「你這丫頭,自己說說有多淨有回來看我這老頭子了。」說著還伸手捏了白依凡的小臉一把。這孩子從小久他緣,也總是愛粘著她,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我現在不是來了嗎?!爺爺,我最想你了!」白依凡趕緊撒嬌搶救自己的臉。天啊!她都多大了,爺爺總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捏她的臉。
  
  「哈哈,你這丫頭真會哄我開心,快進去吧,外面太陽大。」白景楊摟著白依凡的肩,一大一小的身影走進兩層木屋。
  
  「這就是您叫我回來看的好東西?天啊~!太了!這是從哪裡蕩的!!」白依凡覺得自己快語無倫次了。黑絨托盤上一隻通體雪白,晶瑩剔透的玉鐲綻放著溫潤的光芒,細看之下,可以看出玉鐲紋理間透著淡紫的螢光,彷彿會隱隱流動。她的心像被什麼動作紮了一下,眼睛離不來它。
  
  「我拿到它時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白景楊看著白依凡目不轉睛的樣子大笑著說。
  
  「我可以摸它嗎?」白依凡覺得這鐲子惑著她,她想觸摸它。看看是否如看上去這般溫潤。
  
  「當然可以,它是馮教授從樓蘭帶回來的,讓我鑒定一下是什麼年代的珍品,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結論。」這也是他叫小凡回來的原因,雖然小凡沒有專業學過鑒賞,但她從小待在自己身邊也學了不少,而且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白依凡帶上手套,拿起那鐲子,馬上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圍繞在指尖。對著陽光看,鐲子透光很好,在陽光下,紫更明顯,使它環繞在淡淡的紫霧之中。
  
  「哪個年代很難界定,看鐲子的光澤程度,不像新打磨的,但也不像經歷過長遠年代侵蝕過的古董。還有,鐲身一點刮痕都沒有,還明顯感覺到涼氣,看來質地應該也不是玉。」哪會是什麼呢?把玩著鐲子,她更疑惑了。
  
  「確實不是玉,我找人來鑒定過了,具體是什麼成分報告還沒有出來,初步看是一種帶有磁的礦石,對身體無害。」他也很苦惱,但也引起了他的興趣。鑒賞古玩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珍品。
  
  白依凡走到陽台上,在陽光更充足的室外,鐲子散發出的涼氣更深,讓人渾身舒爽,陽光顯得也沒有那麼炙熱了。這到底是什麼?
  
  白依凡看的入神,渾然不覺自己已被包圍在一團紫霧之中。白景楊回頭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詭異的景象,心中媚一驚:「小凡~!」聽到爺爺的呼喚,白依凡回頭,眼前的景物卻模糊了,腳下忽然一空,她跌了下去,這是怎麼回事?陽台塌了嗎?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5:08

第二章慕容舒清

  暖暖的風吹過湖面,泛起一陣漣漪。連天的荷葉搖曳生姿,幾朵早開的桃花像是在與荷葉捉迷藏般忽影忽現。淡淡的芳香沁入心脾。湖邊軟塌上半依著一女子,頭髮不似時下女子一般綰成髻,只隨意的編成長辮,幾屢調皮的髮絲隨風起舞,女子也不以為意,眼睛只注視著手中的書。身上著了件白色衣杉,只在衣襟和袖口處繡著幾片竹葉,便再無其他裝飾。

  女子身邊坐著一綠衣女子,面貌清麗。手上緞面牡丹扇有一下沒一下的給白衣女子扇著。對這初夏美景似乎也無心欣賞,一雙明眸大眼直盯著白衣女子看。

  綠倚看著這個自己服侍了五年的小姐,心裡的疑問總不能散去,自三年前小姐落湖又被救起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以前小姐性格乖張,生性殘忍,皮鞭從不離手,看誰不順眼就揮過去,家中下人,城裡的百姓沒有人不怕這個慕容家大小姐的,自己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罵,多少打。

  但小姐落湖醒來以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性子也變了,變得好聰明,好溫柔~~總之她不知道怎麼形容,就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她很怕在小姐身邊伺候,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現在她很喜歡待在小姐身邊,還常常看小姐看的呆了,總是會被小姐唇邊淺笑所惑,覺得如沐春風一般。

  「小姐,小姐~~小姐,他,他來了!」遠遠傳來的女聲打斷了綠倚的沉思,回過神了,看見小姐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書,嘴角泛著無奈的笑,看著匆匆跑來的紅色身影。

  慕容舒清遞給滿頭大汗的小丫頭一杯清茶,才笑著說:「慢慢說,不急。」

  紅袖大口的灌了一杯茶,兩眼放著光忙,興奮地說:「小姐,軒轅公子來了!」

  「軒轅公子?誰?!」慕容舒清還不太明白這位是何方神聖,讓小丫頭興奮成這樣?但那一杯上好的龍誕新茶怕是浪費了。

  「就是您的心上人啊,未來的夫君!」小姐連軒轅公子都不記得了?!
  
  哦!原來是那個和她指腹為婚,卻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婚期的男人啊。

  「他來幹什麼?」慕容舒清拿著一杯清茶,看著滿池搖曳的荷葉,漫不經心的問。

  「呃~~來~來退婚!」紅袖低著頭,硬著頭皮小聲的說 出 來。偷偷的看小姐的臉色。雖然小姐現在變了很多,可是要是受了刺激又變回去可就糟了。

  「退婚?!」慕容舒清臉上的笑沒有變,眼中精過一閃而過,嘴角的笑變得戲謔。

  「嗯,軒轅公子和老爺都在花廳,老爺正在發脾氣呢!」紅袖一臉的擔憂。眉毛都快疊到一起了。

  「看來,我該去看看了!」畢竟是主角嘛,不出現怎麼有戲唱呢?!

  「哦!那我馬上給您準備衣服去,穿什麼顏色的呢?紅色還是您中意的紫色?或者白色?今天梳飛雲髻好了,高貴又大方,一定很適合小姐~~」

  「停!」這隻小麻雀還真是鬧心!「我說過要換衣服嗎?」

  「可是~可是以前軒轅公子來的時候小姐都是要梳洗打扮的啊!」紅袖越說越小聲。小姐現在雖然都不帶皮鞭不打人了,可是只要小姐聲音一低,她就會不自覺的心慌,比以前小姐常打人時更讓人手足無措。

  「那是以前。」慕容舒清無奈的歎了口氣,去見一個男人,還是要來退婚的男人需要先梳洗打扮一番嗎?!是不是還要齋戒沐浴!女人啊,有時只是自己在為難自己,給自己難堪。「我記得有個訂婚信物?」

  「對啊,是南海明珠,差不多有拳頭那麼大呢!」紅袖也只見過兩次,好漂亮啊,光彩奪目。

  「綠倚,去把它拿來。我們去花廳。」說完邁開步子,朝花廳走去。

  小姐真的要退婚啊?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但也不敢碎嘴,連忙跟了上去。

  慕容舒清,不,應該是白依凡。三年了,她都快忘記她叫白依凡了。三年前莫名的穿越,也曾叫她不知所措,但隨遇而安的性格讓她的心很快又安定下來了。本來繼續過著有書為伴的日子也不錯,但當她看見慕容家老爺三妻四妾,大小姐因為媒妁之言嫁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而這個慕容舒清竟然還有指腹為婚的婚約時,她知道,她要的自由在這個時代是怎樣的妄想。為了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需要權利,需要財富。

  三年,她頃盡所有的智慧與能力讓這個逐漸衰敗的慕容家重新成為東隅國第一大家。她成為了慕容家真正的主人。既然她已經是慕容舒清了,那就要按她的方式來生活。而這個未婚夫來的還真是時候。是該把這件事解決掉了。

  「咣~」清脆的茶碗摔碎的聲音拉回了慕容舒清的思緒。「我不會同意的,三年前我就說過了,這是兩家定好的婚事,哪裡由得你說退就退!」中氣十足,看來這慕容家的老爹還真是氣得不行啊!

  「我只是來告訴您,我要退婚。」

  恩,很有磁性的聲音,低沉中帶沙啞,而且霸氣十足。聲音不大卻給人很大壓迫感。真不愧是當朝最得勢的將軍。慕容舒清突然有點期待見到這位少年得志,名滿天下的「未婚夫」了。一定會很有趣,帶著淺笑,她跨進了花廳的門。

  「爹。」嗓音不大,卻讓花廳裡的三個男人同時一怔,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不少。

  「清兒,你來的正好,這小子居然說要退婚!你放心,爹是不會同意的。」慕容祥看到寶貝女兒來了,連忙表明態度。

慕容舒清看向花廳裡的兩個男子,長得都很出類拔萃、氣宇軒昂。迎著兩道完全不同的視線,不難猜出一身青衫,面無表情,酷勁十足的男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未婚夫」了。果然是個俊男,劍眉星目,傲鼻薄唇,刀削石刻般的臉龐無一不彰顯其不羈的性格。不僅僅是長相,這是一個有著絕對存在感的男人。

  但是這樣一個有著強烈進攻姿態的人,眼中卻沒有慾望?這是白依凡29年來從沒有遇到過的。這個人連她都忍不住要激賞,更何況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呢?!怪不得死都不肯退婚了。而那一身灰衣的男子一臉和善的笑意,進退得宜的舉止,倒讓人覺得溫文爾雅。只是那雙帶著興味的眼讓白依凡直覺的認為這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通俗點說就是笑面狐狸。

  「爹,既然軒轅公子執意退婚,定是有他的理由,我們也不好強求吧。」清潤的嗓音徐徐道來,似乎為這初夏的燥熱帶來了一絲清爽。

  「這是你娘生前和軒轅夫人訂下的親事,哪裡由得他說了算。」慕容祥暗自好奇,女兒不是十分鍾意這小子,還曾經為他尋死覓活的,今天怎麼又同意退婚了呢?
  
  「想來兩家長輩定下這門親事也是希望我們幸福,既然現在軒轅公子不願意,要是強行履行婚約,又何來幸福可言,相信娘地下有知,也定會諒解的。」慕容舒清嘴角笑意更深,雙眼直視著慕容祥,讓他看見她眼底的堅決。

  「可是你外公哪裡~~」

  「外公哪裡爹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說明。」

  慕容祥知道多說無益,這三年來她執意要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但是為人父母還是要說:「你已經十九了,要是退婚~~」

  「爹,女兒還想多服侍您幾年,而且有女兒在身邊,相信您會過得更舒心。」溫情的話雖然說著,但雙眼卻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這話讓慕容祥臉色一慌,是啊,這三年來家中生意都不用他操勞,還越做越大,要是女兒嫁出去了,那這一切不是又成為他的擔子了?!既然她要退婚就退吧,想來她也是早有安排,自己何必多慮。「隨你們了,退就退吧。」說完便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一直都知道有兩道視線從她走進花廳以來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不過她也不以為意。轉身對上那深邃似海的眼睛,輕笑道:「既然婚約已經解除,那這訂婚信物自當歸還了。綠倚,給公子送上。」

  「是。」綠倚將那名貴的南海明珠送到軒轅逸面前。軒轅逸看也沒看,雙眼仍然盯著慕容舒清不放。

  慕容舒清臉上笑意不變,任由得他看,也不閃避。這東西她是還了,要不要是他的事了。她現在是生意人,總不能失了禮數:「二位公子既然已經到了花都,不如住上幾日,欣賞一下美景,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那我們就打擾了。」回答的是那灰衣男子。慕容舒清看到軒轅逸明顯皺了一下眉,可是灰衣男子手持折扇,滿臉笑意的輕搖著,對軒轅逸的皺眉視而不見。

  看來這個男人對她很感興趣呢!無所謂,多兩個客人也無妨,她也想看看那少年將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怎麼會有一雙這樣的眼睛。「綠倚,帶兩位公子到聽風軒。別怠慢了貴客。我就失陪了。」說完稍一點頭,白色身影翩然而去。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6:40

第三章家宴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驕慢無理、乖張任的慕容家大小姐?」裴徹慢條斯理的喝著今年新採摘的茶。慕容家還真是有錢啊,這茶可是千金難求的啊。
  
  「不是。」軒轅逸看著窗外挺立的青松,吐出兩個字。想不到慕容家還有如此景致,以前因為煩厭慕容舒清,從闌在慕容家多待,竟不知這聽風軒的景是這麼讓人震撼。兩層小樓四周被青松環繞。偌大的院子在無其他植物。院門口立著一塊巨石,上面蒼勁有力的三個字—聽風軒。在房裡就能清晰聽到風吹過松林的聲音,果然不負聽風之名。
  
  「不是?你是說剛才那個不是慕容舒清?」裴徹促狹笑道。
  
  「是慕容舒清,但子完全不像。」軒轅逸深沉的眼完全炕出在想些什麼。
  
  「難道是擒故縱?」裴徹來到軒轅逸身邊,遞給他一杯茶。順便也欣賞欣賞這偌大的松林。
  
  「不可能!」他認識的慕容舒清不可能有這樣的氣質和神韻。當她進來的那一刻他的心神恍惚了一下。素淨的臉上掛著溫文的笑,隨意的姿態中卻透露著自信,那刻的她讓他移不開眼。這樣的風華怎麼可能裝得出來!
  
  「是啊,確實不像擒故縱。而且你應該也注意到了老爺子的態度,好像不僅僅是疼寵這麼簡單。似乎還有點畏懼~~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再則慕容家這三年來動作很大,現在可是東隅國數一數二的大戶啊,你不好奇這三年發生了什麼嗎?」裴徹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緩緩地說著。眉宇間興味更濃了。
  
  「這就是你執意要留下來的原因?」雖然這的確讓他好奇,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不贊成留下來的。
  
  「反正也是要參加了易兄的婚禮再走的,住在這也沒什沒好,看,風景多好。」他也陶醉在這松林裡了。
  
  「二位公子休息了嗎?」綠倚站在門邊小聲地詢問。
  
  「沒有,綠倚姑娘快請進。」裴徹揚起笑臉,把綠倚迎了進來。
  
  「二位公子看看可還缺些什麼,綠倚去準備。」
  
  「很好,不缺什麼了,不勞煩姑娘。」
  
  「公子客氣了,這是奴婢份內之事。」綠倚微笑著作答,「小姐,今晚在落雲苑安排了家宴,為二位公子洗塵。」
  
  「慕容小姐客氣了。聽說貴府還有個小少爺?」聽軒轅提過幾次,這孩子聰明又倔強,或許可以從他口中知道些什麼。
  
  「公子說的是星魂少爺吧?少爺現在還在星和園讀書,家宴上公子就可以見到少爺了。」這位公子為什麼會提到星魂少爺?
  
  「在家讀書?為什沒去書院呢?」聽說這個慕容家小公子一向不受寵,怎麼會專門請夫子教學?
  
  「這是主子的安排,綠倚不清楚。」這位公子到底想知道什麼?還是少說為好。「那綠倚就不妨礙二位公子休息了。」說完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好個進退得宜,玲瓏剔透的丫頭。「這慕容舒清身邊的丫鬟都特別有味道啊!」裴徹才說完,即刻就被賞了個白眼。
  
  ~~~~~~~~~~~~
  
  果然是家宴,慕容家的人看來都到齊了。軒轅逸和裴徹走進落雲苑時,慕容家的人已坐了一桌了。慕容祥身邊各坐著兩個人,一個四十歲左右,但依然麗,端莊賢淑,另一個二十來歲的樣子,鳳眼櫻唇,風情萬種。他們對面一少年面無表情的坐著,小小年紀看來已是氣質不凡。
  
  「我們好像來遲!」裴徹朗聲笑道,和軒轅逸並肩走進落雲苑。這名字起得好,廳門正對西方,吃飯時還可以觀山夕陽西下,流光溢彩的絢爛景。這樓府還真是處處是景觀啊。
  
  聽到聲音,那少年站了起來,笑著說:「軒轅大哥!你來了,這邊坐。」說著把軒轅逸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軒轅逸笑著拍拍少年的肩。三年不見,這孩子長高了不少,身上環繞的冷傲不改,但怨恨陰沉卻少了很多。
  
  「今晚勇兒愛吃的腿腿嗎?」
  
  「有,月兒好乖,今晚給你吃兩個!」
  
  「好耶,把小肚子吃的圓圓的。」
  
  「好~!」
  
  童稚的對話伴著輕笑聲,一襲白衫的慕容舒清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說笑的走進落雲苑。小孩穿著粉的短衫,紮著兩個小辮子,紅撲撲的臉蛋掛著甜甜的笑。好個粉雕玉琢的娃。慕容祥在看到小孩的那刻露出了厭惡的神情,雖然很短暫,卻也被裴徹盡收眼底。
  
  「大家都到了,那上菜吧。」慕容舒清抱著小孩坐上身邊的椅子,隨口對身後的綠倚說。
  
  這看似隨意的吩咐卻叫裴徹一怔,這種大戶人家很重視飯桌上的規矩,一般只有家中主事者才可以吩咐開席,老爺子雖然坐在主位,這開席卻是慕容舒清說的?!裴徹與軒轅逸對視一眼,在他眼中也同樣看見疑問。兩人皆不動生。很快,滿滿一桌子菜就上齊了。
  
  「月兒,想吃什麼腿腿啊?」從頭到尾,慕容舒清都在照顧身邊的小丫頭吃飯,連正眼也沒有看過軒轅逸一眼。外人是炕出來,不過裴徹明顯感覺到身邊這位「將軍」今晚的心情似乎不怎啊。
  
  「嗯~~,要~~那個。」星月很小聲地說,身體直往慕容舒清懷裡鑽。她小小的頭一直低著,她好怕爹爹,她覺得爹爹不喜歡她。而且今天人好多。
  
  「好!」慕容舒清把丫鬟夾過來的雞腿放到樓星月的碗裡,「好哦,快吃吧。」
  
  慕容舒清看著小丫頭費力的用筷子夾雞腿,碗筷碰撞的匡當直響,不笑了:「月兒,用手拿著常」小丫頭聽到鼓勵,開心的放下讓她苦惱的筷子,雙手就朝雞腿伸去。「連用材禮儀都不會,怎麼進得了大雅之堂啊!別讓客人看笑話了!」一道帶著輕嗄聲讓小手如遭電擊般收了回來。
  
  星月掰著手,低著頭綣在白依凡懷裡,這孩子一向敏感,或許是從小沒有母親,父親也不聞不問,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這也是讓白依凡最心疼的,拿起雞腿放到星月手裡,笑著拍拍她的頭:「用手拿著吃的腿腿最好吃了,月兒忘了嗎?」
  
  在鼓勵的眼神中,星月才小口的咬起雞腿來,畢竟是小孩子,很快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雞腿上了。
  
  「趙姨娘說的有理,看來兒時家教定是森嚴啊!」慕容舒清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在場的每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趙玲瓏頓時臉煞白,她自小家境貧寒,娘親過世的早,只留下終日酗酒的爹爹和三個弟,她十歲就被賣進青樓,只因長得標誌,耍了些小手段,才嫁進慕容家作。今天慕容舒清這話,說得她無地自容,只能鬱積在心,縱使牙都快咬斷了,嘴上然敢再多眩
  
  軒轅逸有些困惑了,這個始終帶笑,言語卻犀利的子是誰?她絕不是那個整天纏著自己撒嬌討好的慕容舒清,也絕不是那個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那麼她是誰?
  
  「軒轅公子和裴公子既然來到都,可不能錯過了一年一度的祈蓮節。星魂,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招待兩位公子吧。」
  
  「我會的,。」他一直敬重軒轅大哥,這次他能住在家裡,慕容星魂是在高興不過的了。
  
  看來慕容舒清打算把他們這兩個「包袱」丟給慕容星魂了,他留下來是因為她這個謎團,怎麼能讓她這麼容易逃脫呢:「我以為是清兒你親自招待我們呢!」低沉的嗓音很是惑人。
  
  慕容舒清苦笑,清兒?!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聽說他從闌給慕容舒清好臉看的,更別說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叫她清兒了,看來軒轅逸也對她這個假的慕容舒清感興趣了,罷了,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隱藏自己。
  
  「二位公子難蕩都,自然要好好遊覽一番,星魂正好可以給二位作嚮導,我身體一向孱弱,怕是壞了二位的興致,就少賠了。」雖然很好奇這位將軍,但慕容舒清可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語氣溫和,禮數得宜,她到是很會推托啊。只可惜他軒轅逸也沒這打發:「清兒身體有恙?那更要多出去走動走動,別老悶在家裡才是。」
  
  「多謝軒轅公子關心。」軒轅逸跟她槓上了,今天她要是不答應,看來他是不會罷休了。也罷,她倒想看看這個剛退婚的「未婚夫」想怎樣,有時候太多的神秘感反而會激起男人探究的。這可不是她想要的,「有機會出去遊山玩水也是件雅事,我就恭淨如從命了。」
  
  「有慕容小姐作陪,那真是太好了。」裴徹臉上浮現著促狹的笑。軒轅已經受這位與傳說中完全不符的樓小姐的影響卻還不自知。這下有趣了。
  
  一頓飯吃下來雖說不上賓主盡歡,但至少看上去是其樂融融。晚飯後,便各自散去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7:10

第四章讀書
  
  夜晚的聽風軒較之白天更顯魅力,層層疊疊的樹影交錯,如群山圍繞。因看得不真切,讓人更想一窺全貌。風聲透過松林,徐徐送來。新月很,然明亮,只隱約照見小樓前的石凳上落座著三個人。
  
  「軒轅大哥,你真的和退婚了?」在他看來,現在的和軒轅大哥很般配,他希望他們可以在一起。
  
  「嗯,慕容舒清自己也同意的。」關於這點,他也認為似乎太順利了。
  
  「她是巴不得,當然同意了。」慕容星魂雖然很小聲地嘀咕著。可功力深厚的兩人卻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了。軒轅逸臉一怔,眉頭輕躇。裴徹可感興趣的很,湊過去問:「為什麼?慕容姑娘不是很喜歡軒轅?」
  
  「三年前,因為一次意外落水,差點喪命,醒來以後,情就變了,很多事也都不記得了,這三年來,從未提過這門婚事,有一次我問起,她只說不會有婚約,所以我覺得早有退婚的打算。」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只是他可以感覺得到,現在好像不喜歡軒轅大哥了,難道是也忘記軒轅大哥了?!
  
  雖然一開始軒轅逸只希望盡快解決掉婚約這件事,但這麼順利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原來慕容舒清也有退婚的意思,但為什麼呢?因為她曾失憶?既然早想退婚又為什麼要等這三年?難道是~~「慕容舒清知道我也有退婚的打算,所以她不急,讓我來做這個背信棄義的人?!」
  
  「我想是這樣的。」慕容星魂看到軒轅逸眉頭都快打成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要是我一直不來退婚她就打算嫁給我了!」
  
  「不,我猜總是會有辦法讓你來退婚的,就算你不來,這婚也是要退的。這三年,說要辦的事就一定會辦成的。」說到這裡,慕容星魂臉上寫滿了驕傲。這讓軒轅逸疑惑,這兩弟的感情什麼時候這了,而且可以看出,星魂甚至是崇拜慕容舒清的,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說慕容舒清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了?」裴徹也看出了慕容星魂語氣中的崇拜,這子還真不簡單。
  
  「不,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且,沒有,就沒有今天的我。」回想這三年的生活,慕容星魂知道,要是沒有,他和星月這樣不受重視的孩子,注定是要淪落的。
  
  軒轅逸看著這個早熟的孩子,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的確不可同日而語了,抽高的身材不算健碩,卻也結實,隱約可以看出身體裡的氣在流動,雖不穩定,但已生成,應該是有名家指點,經常習武才會有的,卓越的氣質從堅定的眼中可窺見一二。這些都是因為慕容舒清嗎?
  
  「聽說她給你找了夫子在家中教授,為什沒上書院呢?你不怕她有什麼陰謀?!」裴徹總覺得這個慕容舒清變化太快,一定有問題。
  
  「剛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不是不上課就是在夫子面前搗亂。但是和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在這世上,只有一樣東西是別人無法從你身上搶走的,那就是—智慧。』要是我想打敗敵人或者憎恨的人,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要變強大就要學習各方面的知識,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或者事。」慕容星魂明朗的臉上帶上了笑容,拿起桌上的新茶,輕啐了一口。
  
  如果說之前軒轅逸和裴徹對慕容舒清有的只是疑惑,那現在就是震驚了。軒轅逸雖然一直不喜歡慕容舒清的驕蠻任,但兩家是世交,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她一向不喜歡讀書,怎麼可能說出這番話,就因為所謂的失憶?不,實在太可疑了。
  
  「你以前這棉她,她不怕你強大以後要除掉的第一個就是她嗎?」裴徹想知道慕容舒清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這麼問她,卻說有時候恨也是一種動力。呵呵,三年過去了,我知道都是在為我著想,我又怎麼會恨她呢!」他變強大了也會保護她的,一定。
  
  裴徹暗歎,好一招以退為進,這樣就收復了這倔小子,厲害。「那你平常都上什麼課?」
  
  「說要勞逸結合,上五天課我就可以休息兩天,這五天學詩書、術學、歷史、兵法,武藝、作畫、彈琴等等。」
  
  「其他到還好,為什麼要學歷史、兵法?」慕容舒清讓一個孩子學這些,是為什麼?「難不成這慕容小姐想要你長大了搶軒轅大將軍的位子,報退婚之仇?!」裴徹這時也要調侃軒轅逸一番。軒轅逸苦笑,這個裴徹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忘消遣他。
  
  「說以銅為鏡,可正衣冠;以古為鏡,可知興替;以人為鏡,可明得失。學歷史可以借鑒其好的加以學習,警惕其壞的,修正剔除。學習兵法是因為商場如戰場,雖不見血,卻也一樣可以叫人萬劫不復。商場上不可失了先機,要運籌帷幄。管理一個家族,一番事業,就如同管理一個國家,我要學的還有很多。」侃侃而談,慕容星魂眉宇間儘是風采。
  
  「難怪,難怪啊!」這樣的子,連他都忍不住要讚歎了,慕容星魂崇拜她也不是沒迎因的。「聽你這麼說,難道外界傳聞慕容家的主事其實是慕容舒清的事是真的了?!」
  
  「當然,現在慕容家的生意都是在打理,老頭子很早就不理事了。」不理事也好,不然慕容家早晚會被他敗光。「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軒轅大哥、裴大哥,我明天在過來找你們,帶你們到處逛逛。」說完,慕容星魂大步朝星和園走去。
  
  「看來我們應該從新認識這位慕容小姐了,她可再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慕容舒清了。」原以為這次陪軒轅來慕容家是件非常無聊的事情,今日看了,卻真正是來對了。不理會裴徹的笑語,軒轅逸跟著慕容星魂的腳步,走出了聽風軒。
  
  「軒轅~~你去哪裡?~」
  
  ~~~~~~~~~~~~~~~~~~~~~~~
  
  軒轅逸跟著慕容星魂走出聽風軒,卻沒有跟著他,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慕容府很大,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燈籠,不是很明亮,卻足夠照明。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一座大湖前,淡淡的荷隨著清風飄來,若有似無,讓人頓時神清氣爽。也拉回軒轅逸混沌的思緒。
  
  雖然是新月,但雲霞散去,月光也更明亮了些,軒轅逸看清了湖畔邊上一抹白影。是她!腦子還在思索著她的種種異常,腳卻似乎自有主張的向那抹白影走去。
  
  慕容舒清看著手腕上的鐲子,依然隱隱感受到微涼的氣息,但鐲子中的淡紫流光卻沒淤出現,三年前醒來看到這鐲子時,她就知道是它將她帶到這裡,她也相信它會將她帶回去,可是是什麼時候呢?無解!
  
  一雙黑靴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慕容舒清身後,她還以為,他不會過來呢,看來她低估了人類的好奇心。慕容舒清不會武功,對這些高手神出鬼沒的行蹤也很無奈,不過她有很敏銳地嗅覺,對人的氣息很敏感,一般有人靠近她十米以內,她就會發現。所以,不用看也知道,她身後站著一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卓爾不凡的軒轅大將軍了。不過既然人家不說話,那她頸不知道好了,說不定別人也只不過是「長漫漫,無心睡眠」而已!
  
  隨的坐在湖邊,兩條白玉般的芊足在水面上輕晃,月光柔耗籠罩下,她如玉般剔透。清風與她的黑髮嬉戲,月下的她看起來那麼恬靜。可是軒轅逸卻感覺到自己一向平靜的心卻如湖水般蕩起漣漪。不自覺地低喃:「你~~是誰?」
  
  「今晚的月好!」回答他的是帶著輕笑的溫潤聲,只可惜內容卻風馬牛不相及。
  
  「你是誰?」好強的壓迫感!
  
  這個男人果然容不得一絲敷衍和忽視。可是她是誰?要怎麼說呢?難道說她是來自21世寄人?慕容舒清發現,這個男人出現以後,她最多的表情就是無奈和苦笑。例如現在。
  
  慕容舒清並沒有回頭,腳下微涼的湖水讓她覺得很舒服,輕拂身邊的荷葉,鉤起唇角,懶懶的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或許我只是一抹孤魂,寄居在這個身體裡罷了!」這樣不算騙他吧,要怎麼理解隨他了。
  
  「孤魂嗎?你真讓人疑惑!」聽到這樣的回答,軒轅逸居然覺得比她說自己就是慕容舒清更讓他信服和自在。就著河畔,他也在她身邊席地而坐,嘴角不自覺地鉤起弧度。
  
  看著同樣坐在身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樣隨的姿態,也沒有讓這個男人看起來平凡些,相反更攝人心魂,月光下剛毅的臉龐更顯雋秀。
  
  「只是過客罷了,何須疑惑。」在心裡歎了口氣,白依凡慢慢起身,也不在意濕漉漉的雙腿粘濕了裙擺,赤腳站在柔軟的草地上,輕拍掉身上和髮梢的草屑,拎起繡鞋也不穿上,轉身踏著草地,翩然而去。
  
  過客嗎?直到白影消失在眼前,軒轅逸才收回了視線。只是唇角的弧度不降反增,看著搖曳的新荷,眼中光芒更深。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7:29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0 19:18 編輯

第五章隨園
  
  「昨晚幹什麼去了?」一大早,裴徹調笑地問斜億窗邊凝望松林的軒轅逸。
  
  「賞荷!」
  
  「噗~~」裴徹一口茶水噴迪遠,好在軒轅逸身手了得,輕盈的往旁邊閃開,才躲過了茶水洗澡的命運,「賞荷?~~原來你還有這種雅興啊!」放下手中的茶杯,裴徹一雙促狹的眼直盯著軒轅逸,想從中看出點什麼,可惜,軒轅逸除了在他噴茶的時候挑了下眉,那張酷臉上就再無表情了。
  
  「軒轅大哥早,裴大哥早。」慕容星魂跨進聽風軒時,看見的就是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樣子。
  
  「早啊!很漂亮的蘭。星魂一大早抱一盆蘭要去幹什麼?」裴徹一回頭。看見的就是一身紫衫,手捧一盆蘭,站在門邊的慕容星魂。
  
  「很好看吧,我種的!」慕容星魂將放在桌子上,手拂剛開的蘭,一臉驕傲的說。
  
  「你還自己種啊,嗯,開得挺好的。」裴徹看到慕容星魂得意的樣子,也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雖然少年老成的樣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
  
  「是啊,我還種過青菜、玉米、水果、很多呢!」聽到裴徹的誇獎,樓星更是興奮了,把自己種過的東西說了個遍。軒轅逸看他賣力的說著,也不由被逗笑了:「原來你更喜歡做農民啊!」
  
  「呵呵~~」聽到軒轅逸的調侃,慕容星魂臉上一窘,訕笑道:「也不是了,剛開始是叫我種的,後來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常種些東西。」
  
  「慕容小姐要你種的?」這又是為什麼?裴徹好奇心被挑起了,連軒轅逸也曉有興味的看著慕容星魂。
  
  「剛開始,讓我種玉米,我們慕容家最大的生意是糧油、茶葉和絹絲,這些都和種植有關,說我不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所以就讓我學著種點農作物,剛開始很不習慣,挺辛苦的,但是可以吃的時候就很有成就感。現在我倒是挺喜歡種些東西了呢?而且還會有獎勵,像這次,我要是種出蘭了,同意給我一匹小馬駒,讓風師傅教我騎馬!」慕容星魂說完,抱著蘭,準備出門,「我是打算先去那裡的,順道過來看看你們醒了沒有。那錫去了,待會在來找你們,今天我帶你們去看紫雲峰。」
  
  「等等,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做,和你一起過去吧,也謝謝慕容小姐昨晚的款待。」裴徹說著就跟著慕容星魂一起走出了聽風軒,身後的軒轅逸若有所思,緩緩的跟在二人身後。
  
  不一會,三人來到一扇竹門前,門半開著,隱約可以窺見門內一片蒼翠的勁竹。門楣上的竹扁用青漆狂草著兩個字——隨園。不同於聽風軒那塊巨石上的蒼勁字體,這隨園兩字透露的只是隨和飄逸。
  
  「清兒不是住在鳳曦苑嗎?」經過昨晚,他發現叫她清兒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早不住那了,三年前把很多院落改建了,也換了名字,以前的鳳曦苑現在已經改叫藏雪閣了,是專門給來訪的眷住的」說著慕容星魂推開竹門,映入眼簾的景致讓裴徹和軒轅逸都眼前一亮。在門外窺見的翠竹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放眼望去,是不見盡頭的翠綠。層層疊疊,讓人置身於竹海之中。竹林環伺的是座小湖,湖水清澈,湖的中心是一座三層竹屋。因為紛飛的白紗阻隔視線,炕清小樓裡的擺設。
  
  又是三年前,難道真是一個不同的靈魂住進了那具身體嗎?不然怎麼去解釋她的舉動呢?這樣巧妙的佈局,這樣不俗的構思。軒轅逸的思緒在再一次被困擾了。裴徹則在心裡感歎,走進這樣的院落,直讓人想看看他的主人是否也如這景致一般清麗絕俗。
  
  隨著慕容星魂身後,走過竹橋,來到竹屋前的小平台,綠倚站在門邊,看見他們三人,上前福身行禮:「星魂少爺、軒轅公子、裴公子。」
  
  「綠倚,起身了嗎?」慕容星魂捧著蘭,討好的問著。
  
  看著慕容星魂嬉皮笑臉的樣子,綠倚輕笑:「起了,星月小姐一大早就來了,現在就在裡邊呢,你們隨我來吧。」
  
  「小姐,星魂少爺和兩位公子來了。」綠倚輕掀白紗,柔聲向裡面說道。
  
  「進來吧!」房裡傳來清朗的聲。
  
  走進室內,擺設並不奢華,繞過進門處的絹絲翠竹屏風,就是圓桌,椅子,按台,若一定要說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環繞整個書房的書架了,上面擺滿了書籍,使整個書房充滿了書和墨硯的味道。正對按台的,是一扇巨大的窗戶,幾乎佔了整面牆,放眼望去,竹海碧湖盡收眼底。按台後是一副字,也很大,寫得非常潦草,幾乎炕出是什麼,隱約看出是個「隨」,寫的是隨字,卻讓人感覺到一股霸氣,與這飄逸絕塵的景致十分不符,卻讓人怎麼也移不開眼。
  
  幾縷晨光透過白紗照進竹屋內,帶著朦朧的光環,慕容舒清今天沒有將發編成辮子,只是隨意的綰了個小髻,用碧玉簪別著,透著慵懶的風情。把星月抱在懷裡,手上拿著一塊桂糕,餵著兩隻小手忙著攪弄她髮絲的小丫頭,臉上帶著寵溺的笑。軒轅逸進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溫馨的景,一瞬間,幾乎愣在那裡。
  
  「姐姐,你看,我種的蘭開了!」慕容星魂的話打破了這魔咒,軒轅逸才回過神來。
  
  「看見了,不錯,這個品種很難存活,看來你是了不少心思,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馬駒,明天你就去找起軒吧,讓他教你!」慕容舒清一邊餵著星月一邊對他說。
  
  「太好了,謝謝姐姐!」終於可以學騎馬了,慕容星魂興奮不已。
  
  「月兒也要小馬!」一道稚氣的聲音插進來。吃的滿嘴都是桂糕,還不忘發表意見。
  
  「你還小,長大了也給月兒一隻小馬,好嗎?」慕容舒清哭笑不得。
  
  「真的?」星月睜著那小鹿一般的眼睛看著她,慕容舒清覺得自己除了點頭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你啊,就會和姐姐撒嬌!」星魂刮了一下寶貝的鼻子,惹來小丫頭的一個鬼臉。
  
  裴徹和軒轅逸一直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感受到了溫暖的味道,現在軒轅逸知道了,星魂為什麼這麼崇拜慕容舒清,也知道了為什麼環繞在他身邊的陰冷氣息逐漸散去。那是因為慕容舒清給他的不僅是富足的生活,良好的教育,還有如母親一般的愛。雖然母親二字用在只有十九歲的慕容舒清身上有些不妥。但她的言行舉止、思想見識卻遠不是十九歲少所擁有的。
  
  「二位公子坐啊,用過早飯了嗎?」看著兩個如門神般站在那裡的俊男,慕容舒清不由得好笑,一大早她這裡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啊!
  
  「還沒呢,我們看見星魂過來,也就順道跟來了,這段日子叨擾了。」裴徹一臉笑意的寒暄著,眼睛然離暗潮洶湧的軒轅逸和慕容舒清二人。
  
  「綠倚,叫廚房多備些早飯送過來。」
  
  頂著兩位俊男「炙熱」的視線,慕容舒清覺得還真是有些吃不消,一個一副棵戲的促狹眼光,一個一副要將她看出個窟窿的「深情」探究。她就真的那麼吸引人嗎?心裡暗暗叫苦,嘴上還是要說些無聊的漂亮話:「二位公子客氣了,你們難蕩都,我們理當好好招待,說叨擾就太見外了。」
  
  「既然這樣,那你也別公子公子的叫我了,就叫我裴大哥,或者裴徹就可以了。」原來他就不是那種喜歡客套的人,整天被公子公子的叫也很彆扭,但看到軒轅突然驟起的眉頭,心情大好,更是坐到慕容舒清身邊,等著她叫他的名字。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著,她不是沒有看見裴徹眼中的捉弄和軒轅逸突然嚴肅的表情,但是叫大哥她是萬萬叫不出口的,她應該和他們年紀相仿吧。而且叫什麼大哥會讓她起雞皮疙瘩。那只有勉為其難叫名字了。
  
  「好吧,裴徹。」
  
  「那我可以叫你清兒嗎?」顯然有人不知道適可而止的意思。
  
  清兒?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名字這麼受人歡迎了。沒等慕容舒清拒絕,一道冷硬的男聲說道:「你們沒有那麼熟!」
  
  裴徹挑眉:「有什麼關係,現在不是熟了嗎?再說還要在府上住一段日子,老叫慕容小姐不是太見外了!」好淨有看見軒轅變臉了,他要再接再厲才行。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麼又有什麼所謂呢。裴徹明顯是在逗軒轅逸,而軒轅逸之所以會不開心,慕容舒清還沒有自戀到以為那是因為她。只不過是因為覺得原來屬於自己的「玩具」被別人分享了,心中不快而已。既然他們喜歡玩就隨他們好了。
  
  「小姐,早飯來了!」綠倚進來時就看見軒轅公子面無表情,裴公子則一臉得意,而小姐卻滿臉無奈的怪異景象。
  
  各糕點,小吃陸續上桌,無不精巧細緻,光看就叫人垂漣三尺。丫頭們放下糕點散去後,一子才悄然走到竹屋內,這子一身淡紫羅裙,面貌秀麗,身材高挑。雖然眼眉中帶著笑意,但眼底卻透著倔強和不妥協。舉手投足間頗具氣質。
  
  「小姐,馮管事求見,是關於鴻河一帶洪水氾濫,梓城難民哄強米鋪的事。」紫鴛立在慕容舒清身後小聲地說著。
  
  看著懷中昏昏睡的小丫頭,要是一動肯定又醒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在這說吧,於是轉頭對紫鴛說:「讓他進來吧!」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8:31

 第六章放糧
  
  隨著紫鴛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壯漢,寬大的藏青袍子,方臉虎目,額頭飽滿,一身硬朗。走至慕容舒清面前,抱拳行禮。
  
  「什麼事?」慕容舒清手握剛沏好的新茶,沒有多餘的話。
  
  「鴻河上游暴雨數月,引發洪水,今年的糧食顆粒無收,洪水暴發太猛,府糧倉多數糧食被毀,朝廷調派的糧食又多日未到。飢餓難耐下,少數難民開始搶劫一些小米鋪,再繼續下去,可能會威脅慕容家糧倉和米鋪。」馮毅恭敬的匯報著梓城的情況,站在一旁,等著慕容舒清的命令。
  
  「黎靖嘉呢?」這個一向蔑視商人的父母,她倒想看看他怎麼處理。
  
  「黎大人已經將剩下完好的糧食分發給難民,並將家中存糧一併用於賑災。災民已經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難民人數眾多,糧食不夠,朝廷調派的糧食又遲遲未到,民眾已經不相信朝廷,人心浮動。」
  
  「朝廷調派糧食何以遲遲未到?」確實是好,只可惜巧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次調派的糧食大多從運城一帶送過來,運城到梓城水路較快,但因為水患,不得不改走陸路,所以費時頗多。」
  
  「還要多久可到?」慕容舒清皺眉。
  
  「據探子報,快則二十日,慢則一月。」
  
  「聯繫其他糧倉米鋪老闆,讓他們放自己庫存兩成糧食,不夠慕容家補足。告訴黎靖嘉,我慕容家開糧倉賑災,讓他調派兵協助,維持秩序。至於難民要多派人安撫,告訴他們,我們有充足的糧食,別在出現搶劫糧食的事。另外派人接應朝廷調派的糧食,二十日內必定要送至梓城。」思索片刻,慕容舒清緩緩地吩咐馮毅。
  
  「是,屬下立刻去辦!」說完,藏青人影已消失在竹屋之內。
  
  竹屋內安靜了下來,眾人各有所思。軒轅逸本就嚴肅的臉更見深沉,雖然他經常在外打仗,對朝廷中事並不完全掌握,可也知早在五年前一場洪水使東隅國半數受災以後,皇上就命專人治水,五年過去怎會因為幾場大雨炯致河水氾濫,讓整個梓城受災嚴重?!
  
  裴徹則一臉深思的看著離去的藏青人影,沉穩內斂的內息,形如閃電的敏捷速度,看來那個馮管事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武功決不在他之下。這樣的人居然肯居於人下,而且還是個不滿雙十的人。看他恭敬的態度,應該是真心誠服。再把視線調向慕容舒清,只見她輕拍著陷入夢鄉的小孩,臉上帶著柔軟的微笑,哪裡還有剛才發號施令的果決!
  
  「,這次賑災我們可能要損失梓城糧倉三成庫存。」慕容星魂粗略的算了下這次水患的損失。不皺了皺眉。
  
  「嗯。」慕容舒清點頭應了一聲,看小孩睡熟了,交給旁邊的綠倚,讓她抱進內室休息。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才繼續說:「即便是這樣,也要放糧,不然受苦的只是災民!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除非治水取得成功,不然以後這樣的情況還是會不定時的發生。」
  
  「朝廷早已派人治水,看來是沒有成效了。」軒轅逸深鎖的眉頭依然沒有解開。
  
  「有,薛赴的荷包脹了很多。」嗯,皺眉也沒能破壞他俊的臉,反而更添冷雋氣質,還真是養眼。
  
  軒轅逸沒淤說話,臉卻越發陰沉。
  
  「我們這次放糧賑災,看那個黎大人還有什說的。」慕容星魂早就聽說姓黎的老是和他們過不去。這次要不是慕容家肯放糧,他的烏紗怕是要不保了。
  
  「黎靖嘉可以說是個盡職的好,只是迂腐的認為商人重利,賺的都是投機的錢。所以才會處處為難我們。這次也是個好機會,讓他對我們有所改觀,我們是做生意的,和府搞好關係對我們大有益處,至於其他商家在這以後也會以我們馬首是瞻。畢竟比起搶糧毀鋪,兩成糧食不算什麼。在民眾間更是樹立起了樂善好施的名,以後糧食的買賣首先想到的將會是我們慕容家。」慕容舒清清茶在手,講得雲淡風輕,聽的人卻張口結舌。
  
  難怪慕容家在短短三年內崛起,放糧本該是受損失的一件事,在她的操控下反而成了一舉多得的益事。裴徹第一次嚴肅的審視起了慕容舒清。陽光下素白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一張頂多只算得上清秀的臉,一身淡綠輕杉,一桶地青絲,卻有著說不盡的飄逸,自在。
  
  軒轅逸卻一臉笑意,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雙眼緊鎖著那個依然不動如山,淺笑盼兮的子。
  
  這軒轅逸笑得詭異,剛才還烏雲密佈的臉,現在卻陽光燦爛起來。慕容舒清給他那雙似乎池著「溫柔」的眼看得心裡直冒苦水。他是太閒了,想拿她當獵物嗎!
  
  「你們不是要出去?」慕容舒清看著外面燦爛的陽光,提醒他們該出門了。
  
  「對噢,我們今天去紫雲峰,一起去嗎?」
  
  「不了,昨晚受了點涼,一大早月兒就過來了,現在有些累,想休息會,你們去吧,好好招呼兩位公子。」希望這軒轅逸不要再像昨晚一樣找她麻煩。
  
  出乎意料,軒轅逸對於慕容舒清的不願陪同,並沒有多說,只是一雙眼緊盯著慕容舒清,慕容舒清隨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任由他看,只是不去理他,不過不得不說,還真有壓迫感。
  
  「好。那我們走了。」說著,三人離開園桌,準備離去。軒轅逸的俊臉上依然洋溢著笑容,再看一眼億書架旁的慕容舒清,忽然大笑出聲,率先踏出竹屋。這笑把裴徹和慕容星魂笑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嗯!」輕輕應了一聲,沒再看向他們。眼睛雖然看著書,但慕容舒清的心神卻被那笑聲震的恍惚了。看得出來,軒轅逸對她極感興趣,而要對這樣霸氣十足,俊朗非凡的男子動心怕是十分容易的事,但她不是慕容舒清,看看手中的紫鐲,她會留在這裡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她可以動心嗎?若不能確定會永遠的留在這裡,那動心、動情,只能是害人害己。
  
  若真是要永遠留在這裡,她是斷然不能接受三四的婚姻,如若心已許,才發現所托非人,那又情何以堪啊!
  
  外面陽光燦爛,湖水清澈,涼風吹得手中書頁沙沙作響,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任清風拂面,看著如綠海般廣闊的竹林,不莞爾,罷了,她的其它功課一向優秀,只可惜感情卻忘了修學分。她淡漠慣了,真若什麼人,怕也不會,驚天動地吧。既然如此,又何須太多在意。愛情不過是她生命的一部份而已。
  
  依然掛著淺笑,只是這次,慕容舒清的心思都陷進書裡。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8:49

第七章訪客
  
  紫鴛將漸涼的茶倒了,重新砌了杯新茶放在桌上,才小聲地對億窗邊看書的慕容舒清說道:「小姐,傅老爺來了,現在正在觀雨樓等著,說是想見您。」
  
  久久,慕容舒清才從書中回過神來:「他來幹什麼?」
  
  「說是來送帖子的!」紫鴛把慕容舒清遞過來的書放到書架上,把新泡好的茶奉上。
  
  「送帖子?用得著他親自來?」接過茶,慕容舒清在心裡歎到,來了三年,這些丫頭們把她服侍得太好了,剛開始還不習慣,現在倒是很享受,人果然都是好逸惡濫啊。
  
  「以前派人送過幾次,您都讓管事去了,這次怕是要您賣他面子,親自來了。」
  
  東隅國的經濟,北邊主導者是以馬匹起家的霍家,西邊與蒼月國接壤,本沒有什麼經濟發展,但近兩年來在邊界上出現了個飄渺山莊,做兩國的邊貿生意,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東隅人還是蒼月人,但是在兩國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而東邊和南邊以前是慕容家,安家,傅家三分天下。後來因為慕容祥沒有經商手腕,漸漸衰敗,安家勢頭漸長,傅老爺子雖然也算經商有道,只可惜膝下無子,只有一,傅家也面臨危機。這三年,慕容家日漸強大,與安家已經是不分上下,更有凌駕之勢。傅家明顯略遜一籌。今天傅博文親自上門送帖,多半是因為一向只產棉和絲這些原材料的慕容家,這兩年來也開始從事布匹生意,這也難怪以布匹生意為主的傅家要著急了。
  
  「好吧,去看看。」說著,慕容舒清伸了伸懶腰,慢慢晃出隨園。一路上閒暇漫步。紫鴛跟在慕容舒清身後,猜測著傅博文的來意,若有所思。
  
  「傅老爺真是稀客啊!」踏著悠閒的步子,清亮的嗓音在跨進觀雨樓後響起。
  
  傅博文聽見聲音,抬首看向剛進門的慕容舒清,一襲淡綠輕衫,卻難掩其風華,舉手投足無不自信,隨意。若是從前,他決不屑於和個無理取鬧的千金小姐多費唇舌,只是慕容舒清接手慕容家後一改原來的作風,自己就是太過自大,三年來吃了不少虧,當時還譏笑慕容家無人,現在可不敢小看這總是帶著淺笑,一臉無害的子了。
  
  「呵呵,老夫今天來是特意給慕容小姐送帖子的。」收起眼中的精光,笑著將燙金的帖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紫鴛。
  
  「傅老爺太客氣了,叫人傳個話就好了,煩您跑這一趟。」看著紫鴛遞過來的帖子,慕容舒清點了下頭,並沒有接過。只是淺笑的寒暄著。
  
  看慕容舒清沒有接帖子,傅博文乾脆直接到明來意,「不煩,不煩,這月十八是老夫六十大壽,慕容小姐到時一定要賞臉啊!」
  
  「原來如此啊,那當然是一定要到的!」六十大壽?看來這場鴻門宴是避不掉了。
  
  「好!好!呵呵!」拿起桌上的清茶,傅博文狀似無意閒聊的問道:「慕容家布坊這兩年來做的有聲有,去年沒有參加御用錦緞的角逐,真是可惜啊,不知今年可有興致加入競爭者的行列呢?」
  
  「慕容家從事布匹生意時間尚短,技藝也不成熟,這御用之物定是要精卓絕,萬里挑一才好,我慕容家並無角逐之意。只是~~~榮大人一再要求我們參加,現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啊!」傅博文才暗鬆了口氣卻因為後面的話忽的眼神一暗。
  
  明明就希望他們不參與,背後做了多少小動作,現在臉上還要故作惋惜,慕容舒清暗笑在心,只是臉上依然不動聲的喝著茶。
  
  「慕容小姐客氣了,素霓裳所出之品,也非俗物。有慕容家參與,這次御錦之爭必定大有看頭。」傅博文知道自己所說的並非只是奉承的話,素霓裳雖然是這兩年才開始做布匹生意,但因為慕容家原料自產,成本低,又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當年素有「天下第一針的」羅雲娘的兩個徒弟,一個擅長染布,澤鮮,長久不退,一個擅長刺繡,所繡之物皆猶如活物一般。
  
  現在傅家彩雲坊生意已少了四五成,大家也是看在多年來御用錦緞都出自彩雲坊,生意才能做下去,要是今年保不住這御用之名,怕彩雲坊就完了。
  
  「哪裡,只是盡力而已。」說完,拿起剛泡好的茶,閒散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不早了,老夫告辭了,慕容小姐到時要早點到啊!」這傅博文縱橫商場多年,又豈會炕出慕容舒清已無意再談下去,於是起身告辭。
  
  「當然!紫鴛,送傅老爺。」
  
  「是!傅老爺請!」
  
  ...............................
  
  初夏,又是她喜歡的季節了,慕容舒清漫步在小徑上,倒是怡然自得。夕陽西下,迎著餘暉,聞著清風送來的荷,她心情很不錯,今年星魂已經12歲了,在過3年,就可以放他慢慢試著管理慕容家的生意,等到他年滿18,就把慕容家交給他,反正自己也不是慕容舒清,到時找處清幽別院住下,與茗酒,青山綠水為伴,逍遙自在。
  
  慕容舒清沉浸在快意山水的好心情中,不遠處倉皇的兩個人影闖進了她的視線。她微瞇起眼打量,其中一人應該是慕容祥的二夫人云佩華。那另一個小丫頭是誰?一身的狼狽,兩人還慌慌張張的。伸了伸腰,反正也無聊,慕容舒清起身向二人走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好苦啊!」小蟬拉著雲佩華的裙擺,一張臉哭得全皺在一起了,她這次跑出來求夫人,要是夫人也不救小姐,那小姐就完了啊!
  
  「我何嘗不想救宛兒,可是......可是我一個道人家,有什麼辦法。」雲佩華聽了小蟬的話,心到要揪在一起了。可憐的孩子啊!
  
  「您去求求老爺,好歹小姐也是老爺的骨肉啊!」小蟬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但這是救小姐的希望,她死命的抓住雲佩華的裙角不放,猶如救命稻草一般。
  
  「老爺幾時聽過我說的話,幾時當宛兒是他的骨肉啊!」說完,兩人便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慕容舒清億出雲閣門邊,實在無奈,看兩人哭得昏天暗地,自己再不出聲,她們非哭瞎不可。
  
  「今天好熱鬧啊!」慵懶的聲音才響起。裡面的兩人像見鬼似的跌坐在地上,小蟬更是嚇得全身發抖。
  
  慕容舒清漫步走到二人面前,雲佩華已經站起來了,抹了臉上的淚,顫抖的聲音說道:「舒清,你~你怎麼來了?」雲佩華握著手中的絲巾,心裡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雖然這幾年慕容舒清不用她們叫她大小姐,可以叫她的名字,但受了多年的欺壓,恐懼還是一直籠罩著她。
  
  「這是誰的丫頭,眼生的很。」慕容舒清看著地上都快圈成一團的小丫頭,只覺得無奈湧上心頭,讓她想起三年前所有人見了她像見鬼似的,沒事就愛下跪,狠不得匍匐在地上一樣。現在好容易好點了,又冒出個小丫頭來。
  
  「奴婢~~奴婢小蟬,是~是~~服侍宛如小姐的!」小蟬哭得沙啞又抖得不像話的聲音聽得慕容舒清直皺眉。
  
  「宛如?那你怎麼在這裡?」想了很久,她才想到慕容宛如,是慕容祥的第一個兒,4年前就嫁人了,因為慕容舒清要做大小姐,所以慕容宛如只能被稱呼為宛如小姐。
  
  雲佩華趕在小蟬開口前就急忙說道:「她...她是回來給宛如拿東西的,馬上就走。」
  
  「拿東西?拿什麼?」語調很舒緩,應該是如沐風的,但一跪一站的兩人頓時失了聲音。嫁出去的兒,還能回來拿什麼東西。要是認爺誤會她經常拿慕容家的東西給宛如,那還了得。
  
  「你起來吧,回來是幹什麼的,應該很清楚,還不說實話。」慕容舒清在院裡的石凳上坐下。
  
  好一會兒,小蟬不但沒有起來,反而跪著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不敢扯她的裙角,只能在她面前不斷的磕頭,嘴裡只喊著「大小姐,救救小姐吧,求求您!」不斷的重複,頭都磕出血來了。
  
  「好了,說清楚什麼事,別在磕頭了,起來說話!」慕容舒清把小蟬拉起來,只看見額頭血肉模糊一片。什麼天大的事犯的著這樣,她倒要好好聽聽。
  
  小蟬不敢相信,大小姐願意聽她說話,但不管怎樣,有機會救小姐她就一定要試:「小姐剛嫁到李家的時候,李家對小姐還不錯,後來因為一年了,小姐也未懷孕,李老爺就給姑爺納了妾,是姑爺的表妹,自此之後,姑爺對小姐就冷淡了許多,兩年前李老爺不知怎的,說小姐在慕容家什麼都不是,根本幫不了他們李家,他們對小姐就越發的差了,後來姑爺又娶了一青樓女子為妾,不久那女子就有孕了,可是她藉著姑爺的寵愛,冤枉小姐要害她肚子裡的孩子,姑爺一氣之下,打了小姐,後來,稍有不合意,就拳腳相向,上月,小妾又冤枉小姐要加害小少爺,姑爺把小姐打的現在也起不得床,還不許叫大夫,說會丟李家的臉,小姐再不看大夫,怕是...怕是...」實在說不下去,小蟬跌坐在地上,抽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雲佩華也抹著淚,她的兒啊...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坐著,小蟬和雲佩華也不敢吱聲,頓時整個出雲軒寂靜的可怕。
  
  「紫鴛!」不知什麼時候,紫鴛已經站在了出雲閣的門口,聽到慕容舒清叫她,緩步走了進來。
  
  「找個大夫給這丫頭看看,明天和她去趟李家,把宛如接回來,就說老爺夫人思念兒,接回來住幾日。他們要是為難你,你就告訴李東明,下月王知府視察榮縣,問他可準備好了?!他自然知道厲害,不敢不放人。」慕容舒清說完,起身離開了出雲閣,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時期子的悲哀,家庭暴力在現代是犯法的都時有發生,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要是娘家不盛,就是被打死,也沒有人槓。
  
  「是!星魂少爺和兩位公子已經回來了,飯菜也準備好了。」
  
  「我今天累了,不出去吃飯了,私隨園吧,告訴星魂,明日開始,起軒教他騎馬讓他用心學。」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可出雲閣院前的兩個人卻還沒有回過神來。久久,雲佩華才回過神來:「宛如有救了,宛如有救了。」哭著拉起還傻傻的小蟬。這次是開心的眼淚。
  
  小蟬還是不敢相信,大小姐居然同意救小姐,還答應接小姐回家。小姐真的有救了。可是大小姐雖然很受寵,但都不用和老爺說就可以做主的嗎??不過不管了,肯救小姐就好。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9:09

第七章訪客
  
  紫鴛將漸涼的茶倒了,重新砌了杯新茶放在桌上,才小聲地對億窗邊看書的慕容舒清說道:「小姐,傅老爺來了,現在正在觀雨樓等著,說是想見您。」
  
  久久,慕容舒清才從書中回過神來:「他來幹什麼?」
  
  「說是來送帖子的!」紫鴛把慕容舒清遞過來的書放到書架上,把新泡好的茶奉上。
  
  「送帖子?用得著他親自來?」接過茶,慕容舒清在心裡歎到,來了三年,這些丫頭們把她服侍得太好了,剛開始還不習慣,現在倒是很享受,人果然都是好逸惡濫啊。
  
  「以前派人送過幾次,您都讓管事去了,這次怕是要您賣他面子,親自來了。」
  
  東隅國的經濟,北邊主導者是以馬匹起家的霍家,西邊與蒼月國接壤,本沒有什麼經濟發展,但近兩年來在邊界上出現了個飄渺山莊,做兩國的邊貿生意,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東隅人還是蒼月人,但是在兩國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而東邊和南邊以前是慕容家,安家,傅家三分天下。後來因為慕容祥沒有經商手腕,漸漸衰敗,安家勢頭漸長,傅老爺子雖然也算經商有道,只可惜膝下無子,只有一,傅家也面臨危機。這三年,慕容家日漸強大,與安家已經是不分上下,更有凌駕之勢。傅家明顯略遜一籌。今天傅博文親自上門送帖,多半是因為一向只產棉和絲這些原材料的慕容家,這兩年來也開始從事布匹生意,這也難怪以布匹生意為主的傅家要著急了。
  
  「好吧,去看看。」說著,慕容舒清伸了伸懶腰,慢慢晃出隨園。一路上閒暇漫步。紫鴛跟在慕容舒清身後,猜測著傅博文的來意,若有所思。
  
  「傅老爺真是稀客啊!」踏著悠閒的步子,清亮的嗓音在跨進觀雨樓後響起。
  
  傅博文聽見聲音,抬首看向剛進門的慕容舒清,一襲淡綠輕衫,卻難掩其風華,舉手投足無不自信,隨意。若是從前,他決不屑於和個無理取鬧的千金小姐多費唇舌,只是慕容舒清接手慕容家後一改原來的作風,自己就是太過自大,三年來吃了不少虧,當時還譏笑慕容家無人,現在可不敢小看這總是帶著淺笑,一臉無害的子了。
  
  「呵呵,老夫今天來是特意給慕容小姐送帖子的。」收起眼中的精光,笑著將燙金的帖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紫鴛。
  
  「傅老爺太客氣了,叫人傳個話就好了,煩您跑這一趟。」看著紫鴛遞過來的帖子,慕容舒清點了下頭,並沒有接過。只是淺笑的寒暄著。
  
  看慕容舒清沒有接帖子,傅博文乾脆直接到明來意,「不煩,不煩,這月十八是老夫六十大壽,慕容小姐到時一定要賞臉啊!」
  
  「原來如此啊,那當然是一定要到的!」六十大壽?看來這場鴻門宴是避不掉了。
  
  「好!好!呵呵!」拿起桌上的清茶,傅博文狀似無意閒聊的問道:「慕容家布坊這兩年來做的有聲有,去年沒有參加御用錦緞的角逐,真是可惜啊,不知今年可有興致加入競爭者的行列呢?」
  
  「慕容家從事布匹生意時間尚短,技藝也不成熟,這御用之物定是要精卓絕,萬里挑一才好,我慕容家並無角逐之意。只是~~~榮大人一再要求我們參加,現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啊!」傅博文才暗鬆了口氣卻因為後面的話忽的眼神一暗。
  
  明明就希望他們不參與,背後做了多少小動作,現在臉上還要故作惋惜,慕容舒清暗笑在心,只是臉上依然不動聲的喝著茶。
  
  「慕容小姐客氣了,素霓裳所出之品,也非俗物。有慕容家參與,這次御錦之爭必定大有看頭。」傅博文知道自己所說的並非只是奉承的話,素霓裳雖然是這兩年才開始做布匹生意,但因為慕容家原料自產,成本低,又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當年素有「天下第一針的」羅雲娘的兩個徒弟,一個擅長染布,澤鮮,長久不退,一個擅長刺繡,所繡之物皆猶如活物一般。
  
  現在傅家彩雲坊生意已少了四五成,大家也是看在多年來御用錦緞都出自彩雲坊,生意才能做下去,要是今年保不住這御用之名,怕彩雲坊就完了。
  
  「哪裡,只是盡力而已。」說完,拿起剛泡好的茶,閒散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不早了,老夫告辭了,慕容小姐到時要早點到啊!」這傅博文縱橫商場多年,又豈會炕出慕容舒清已無意再談下去,於是起身告辭。
  
  「當然!紫鴛,送傅老爺。」
  
  「是!傅老爺請!」
  
  ...............................
  
  初夏,又是她喜歡的季節了,慕容舒清漫步在小徑上,倒是怡然自得。夕陽西下,迎著餘暉,聞著清風送來的荷,她心情很不錯,今年星魂已經12歲了,在過3年,就可以放他慢慢試著管理慕容家的生意,等到他年滿18,就把慕容家交給他,反正自己也不是慕容舒清,到時找處清幽別院住下,與茗酒,青山綠水為伴,逍遙自在。
  
  慕容舒清沉浸在快意山水的好心情中,不遠處倉皇的兩個人影闖進了她的視線。她微瞇起眼打量,其中一人應該是慕容祥的二夫人云佩華。那另一個小丫頭是誰?一身的狼狽,兩人還慌慌張張的。伸了伸腰,反正也無聊,慕容舒清起身向二人走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好苦啊!」小蟬拉著雲佩華的裙擺,一張臉哭得全皺在一起了,她這次跑出來求夫人,要是夫人也不救小姐,那小姐就完了啊!
  
  「我何嘗不想救宛兒,可是......可是我一個道人家,有什麼辦法。」雲佩華聽了小蟬的話,心到要揪在一起了。可憐的孩子啊!
  
  「您去求求老爺,好歹小姐也是老爺的骨肉啊!」小蟬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但這是救小姐的希望,她死命的抓住雲佩華的裙角不放,猶如救命稻草一般。
  
  「老爺幾時聽過我說的話,幾時當宛兒是他的骨肉啊!」說完,兩人便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慕容舒清億出雲閣門邊,實在無奈,看兩人哭得昏天暗地,自己再不出聲,她們非哭瞎不可。
  
  「今天好熱鬧啊!」慵懶的聲音才響起。裡面的兩人像見鬼似的跌坐在地上,小蟬更是嚇得全身發抖。
  
  慕容舒清漫步走到二人面前,雲佩華已經站起來了,抹了臉上的淚,顫抖的聲音說道:「舒清,你~你怎麼來了?」雲佩華握著手中的絲巾,心裡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雖然這幾年慕容舒清不用她們叫她大小姐,可以叫她的名字,但受了多年的欺壓,恐懼還是一直籠罩著她。
  
  「這是誰的丫頭,眼生的很。」慕容舒清看著地上都快圈成一團的小丫頭,只覺得無奈湧上心頭,讓她想起三年前所有人見了她像見鬼似的,沒事就愛下跪,狠不得匍匐在地上一樣。現在好容易好點了,又冒出個小丫頭來。
  
  「奴婢~~奴婢小蟬,是~是~~服侍宛如小姐的!」小蟬哭得沙啞又抖得不像話的聲音聽得慕容舒清直皺眉。
  
  「宛如?那你怎麼在這裡?」想了很久,她才想到慕容宛如,是慕容祥的第一個兒,4年前就嫁人了,因為慕容舒清要做大小姐,所以慕容宛如只能被稱呼為宛如小姐。
  
  雲佩華趕在小蟬開口前就急忙說道:「她...她是回來給宛如拿東西的,馬上就走。」
  
  「拿東西?拿什麼?」語調很舒緩,應該是如沐風的,但一跪一站的兩人頓時失了聲音。嫁出去的兒,還能回來拿什麼東西。要是認爺誤會她經常拿慕容家的東西給宛如,那還了得。
  
  「你起來吧,回來是幹什麼的,應該很清楚,還不說實話。」慕容舒清在院裡的石凳上坐下。
  
  好一會兒,小蟬不但沒有起來,反而跪著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不敢扯她的裙角,只能在她面前不斷的磕頭,嘴裡只喊著「大小姐,救救小姐吧,求求您!」不斷的重複,頭都磕出血來了。
  
  「好了,說清楚什麼事,別在磕頭了,起來說話!」慕容舒清把小蟬拉起來,只看見額頭血肉模糊一片。什麼天大的事犯的著這樣,她倒要好好聽聽。
  
  小蟬不敢相信,大小姐願意聽她說話,但不管怎樣,有機會救小姐她就一定要試:「小姐剛嫁到李家的時候,李家對小姐還不錯,後來因為一年了,小姐也未懷孕,李老爺就給姑爺納了妾,是姑爺的表妹,自此之後,姑爺對小姐就冷淡了許多,兩年前李老爺不知怎的,說小姐在慕容家什麼都不是,根本幫不了他們李家,他們對小姐就越發的差了,後來姑爺又娶了一青樓女子為妾,不久那女子就有孕了,可是她藉著姑爺的寵愛,冤枉小姐要害她肚子裡的孩子,姑爺一氣之下,打了小姐,後來,稍有不合意,就拳腳相向,上月,小妾又冤枉小姐要加害小少爺,姑爺把小姐打的現在也起不得床,還不許叫大夫,說會丟李家的臉,小姐再不看大夫,怕是...怕是...」實在說不下去,小蟬跌坐在地上,抽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雲佩華也抹著淚,她的兒啊...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坐著,小蟬和雲佩華也不敢吱聲,頓時整個出雲軒寂靜的可怕。
  
  「紫鴛!」不知什麼時候,紫鴛已經站在了出雲閣的門口,聽到慕容舒清叫她,緩步走了進來。
  
  「找個大夫給這丫頭看看,明天和她去趟李家,把宛如接回來,就說老爺夫人思念兒,接回來住幾日。他們要是為難你,你就告訴李東明,下月王知府視察榮縣,問他可準備好了?!他自然知道厲害,不敢不放人。」慕容舒清說完,起身離開了出雲閣,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時期子的悲哀,家庭暴力在現代是犯法的都時有發生,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要是娘家不盛,就是被打死,也沒有人槓。
  
  「是!星魂少爺和兩位公子已經回來了,飯菜也準備好了。」
  
  「我今天累了,不出去吃飯了,私隨園吧,告訴星魂,明日開始,起軒教他騎馬讓他用心學。」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可出雲閣院前的兩個人卻還沒有回過神來。久久,雲佩華才回過神來:「宛如有救了,宛如有救了。」哭著拉起還傻傻的小蟬。這次是開心的眼淚。
  
  小蟬還是不敢相信,大小姐居然同意救小姐,還答應接小姐回家。小姐真的有救了。可是大小姐雖然很受寵,但都不用和老爺說就可以做主的嗎??不過不管了,肯救小姐就好。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9:23

第九章騎馬(下)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的,讓人想睡覺。慕容舒清舒服的靠著身後的大樹,看著還沒有被污染過的天空,感受著清爽的微風,冰魄撒歡的跑了一圈後,也安靜的在慕容舒清身邊低頭吃草,一人一馬,實在是很愜意。要是沒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馬的話,一切就太完了。
  
  「軒轅公子,你很想和冰魄較量一場嗎?」閉著眼睛,慕容舒清懶懶的問。
  
  「是有這個打算!」在看過冰魄剛才風一般的速度後,他更想要馴服它。
  
  「好吧,冰魄,你要迎戰嗎?」慢慢的站起來,拍拍冰魄的頭,她總要徵求一下當事馬的意見吧!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冰魄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只見它昂首走到軒轅逸面前,噴著粗氣,踏著前足,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呵呵,顯然它接受了,你們請便。」說完,慕容舒清走回大樹下,斜靠著樹幹,等著欣賞這場好戲。
  
  軒轅逸也來了興致,站在冰魄的正前方,微瞇的眼緊盯著它,緩緩的向它靠近,冰魄則一直調整著自己的方向,正面對著軒轅逸,不讓他靠近自己身側。軒轅逸動作很慢,每一步都很堅定的走向冰魄,碩長而結實的身材似乎蘊含著無盡的力量,那種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氣勢,面對千軍萬馬仍面不改,力掃千鈞的霸氣,讓同樣桀驁不馴的冰魄也躁動起來,一聲長嘶,似乎是不安,同時也隱約帶著點興奮。
  
  不遠處學習騎術的慕容星魂和風起軒也感覺到了這邊強大的氣場,便走過來觀戰。裴徹早在慕容舒清退到樹下時就已經跟了過去。軒轅已經好淨有這麼外放自己的氣勢了,看來冰魄勾起了他的征服。
  
  忽然,軒轅逸一個縱身,向冰魄飛躍而去,在他正要躍上冰魄背上的一瞬間,冰魄也迅速後退,避開了軒轅逸第一個攻擊,這時軒轅逸已經靠近冰魄身邊,雖然沒有成功的躍上馬背,卻一直緊貼在它身側,冰魄開始奔跑起來,軒轅逸抱緊它的脖子,並不鬆手,並迅速借力,躍上了冰魄的背上,冰魄一邊劇烈的蹦跳,一邊以飛快的速度向前衝去,軒轅逸在這樣猛烈的搖晃下,仍沒有摔下來,可是看的出,他也是極力的加緊雙腿,以保持平衡。幾次都險些墮馬。
  
  一人一馬的拉據戰開始了,狂躁的冰魄似乎不把軒轅逸摔下來便不甘心一般,前後足劇烈的運動著,彷彿不知疲倦。這時候的軒轅逸已經堅持了快半個時辰了,卻也不肯示弱,彷彿釘在冰魄身上,慢慢的,冰魄的速度慢了下來,喘著粗氣,馬上的軒轅逸也沒有好到那裡去,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侵濕,臉上也是疲憊盡希可是一雙星目依然幽深堅毅。就在軒轅逸想伸手撫摸冰魄鬃毛的時候,冰魄忽然一個立身,前足高高抬起,身子幾乎與地面垂直。軒轅逸一個不察,在加上確實已經疲憊不堪。被摔下馬來。他在跌下的一瞬間,一個轉身。落在了冰魄的正前方。雖然沒有摔的狼狽,不過他墮下馬來已經是實事了。
  
  一人一馬面對面站立著,都是汗流浹背,軒轅逸卻大笑起來,走到冰魄身邊,冰魄也沒於躲閃他,看他的眼中也沒有了不屑。軒轅逸用力拍了一下冰魄的屁股,惹得冰魄抬起後足踢他。看他們相處的似乎頗為融洽。慕容舒清輕笑,這莫非就是識英雄重英雄禮了!
  
  和冰魄玩鬧了一會之後,軒轅逸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看著懶懶的靠在樹旁,淡淡對著他笑的她,他居然有一瞬間的閃神!他不明白,黑衣襯的她更顯消瘦,不算出的五因為不變的笑意倒也算柔和,然麗。說是出來騎馬,可是卻一直靠在樹旁,悠閒的曬太陽。似乎永遠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這樣的人,他怎會閃神呢?甚至覺得這樣的她有著慵懶的風情?!!
  
  看著走到自己面前,卻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的軒轅逸,慕容舒清有些頭疼,雖然被這樣一雙幽深若海的眼睛注視,很能滿足人的虛榮心。可是他擋著她的陽光了。無奈,慢慢坐直身子:「冰魄沒上馬鞍和韁繩,不然你今天應該可以不被摔下來。」這算是安慰他了吧!
  
  「好馬從來都不會上好馬鞍和韁繩等人去馴服。而且就是這樣的烈馬才更讓人沸騰,它居然還會兵法,攻其不備。有意思,它總會是我的。」軒轅逸在慕容舒清身邊席地而坐。有多淨有這麼暢快淋漓過了。那追風的速度,強勁的耐力,爆發力,都讓他全身的血液叫囂著,要得到它。
  
  「它現在是我的。」她終於知道了,這男人的眼睛裡沒有,不是因為無無求,而是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自然就沒有去爭取什麼,可是一旦有他看中的東西,他是志在必得的。
  
  「你馴服了它?」很難讓人相信。
  
  「請相信你看到的。」
  
  「用人參?!」
  
  「哈哈哈,也算是,兩年前,在臨風關的雪山上,我發現了它,當時的它,比現在更狂傲,更野,更肆意,在滿天的風雪裡,快得像黑的閃電。為了它,我在雪山上待了半年。」想起那段時光,慕容舒清笑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那個極寒之地待了半年。只為了那狂傲不羈的身影,自由飛揚的靈魂。
  
  「半年?」剛才在馬廄裡聽到她說時,他還以為她只是開玩笑。那座雪山他經過臨風關時去過一次,山腳下都已經非常寒冷了,山上更是終年寒冰不化。她居然可以為了一匹馬,在哪裡待上半年!
  
  「是啊,半年,每天晚上住在雪山腳下,白天上山等它,用人參引它到我出現的地方,然後和它說話。所以它算是被人參利,被我嘮叨下跟在我身邊的。」當時冰魄可是很不耐煩聽她嘮叨,從一開始吃完馬上走到聽她嘮叨三四個小時。從等它大半天才出現到每天它都會在固定的地方等她。那半年時間是她覺得最寧靜的日子。要不是身體受不了,暈倒在雪山上,讓冰魄給馱下山來,她想一直住在雪山上也很不錯。
  
  「它雖然很烈,但是也是可以被抓住的。」以她刁蠻的子,找四五十人圍堵,冰魄絕對跑不掉,何須在雪山上待半年。
  
  「失去靈和自由的馬,是沒有靈魂的。我不需要這樣的冰魄。」當時吸引她的便是那自由不羈的靈魂。她怎捨得抹殺了它。
  
  「我從闌拴住它,它是自由的,每年我還會帶它回雪山,要是它喜歡哪裡,就可以留在哪裡,我把它當朋友。它要是願意跟著你,你隨時可以帶它走。」
  
  「要是它真的這麼有靈,看來我是很難帶走它了。不過,它終將是我的。」她居然是這樣養馬的,怪不得冰魄離開雪山兩年了,仍能保持著隨意自由,飛揚桀驁。
  
  還是打冰魄的注意,慕容舒清失笑,不過要是這麼容易放棄就不是軒轅逸了。和這樣的男人多說無意:「有沒有興趣陪我賽一圈?」
  
  軒轅逸挑眉:「有何不可!」
  
  說完,慕容舒清一個輕哨,冰魄便向她跑過來,翻身上馬,慕容舒清策馬而去。軒轅逸拉過身邊的白駿馬,追了上去。
  
  身後「軒轅~~那是我的馬!」可惜沒有人理他。
  
  .....................................
  
  慕容家馬場的後面就是道,慕容舒清和軒轅逸賽得正興起,跑到馬場的邊緣時,誰也沒有停下來,繼續在道上馳騁。
  
  沒有跑多久,道上橫著的樹木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兩三個僕人正在將擋在路面上的樹木搬開。他們都穿著深藍的衣服,除了慕容舒清和軒轅逸剛出現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就繼續手上的事,看得出是訓練有術。俗話說,見僕知主。慕容舒清忍不住朝路邊一輛寬敞的馬車看去。車上坐著一個30歲上下的青衣男子,不似南方男子的俊秀,長得剛毅有型,五彷彿刀琢斧劈出來的一般,透著大氣。看到冰魄時,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慕容舒清還是看到他眼中的炙熱。旁邊坐著身著淡綠輕紗的子,子嬌巧可人,一雙如小貓似的大眼睛瞪大的盯著慕容舒清看。馬車旁邊是兩匹黑的駿馬,體毛油亮,四踢健碩。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馬!其中一匹上坐著一個年紀男子,和那個青衣男子五有些相似。另一匹馬上的男子氣質溫潤,長的並不出眾,卻讓人感覺很舒服。慕容舒清感覺到,從他們出現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在默默的打量她。
  
  揚起一抹淺笑,收起眼中的精光,溫文的問:「需要幫忙嗎?」
  
  「多謝,已經快弄好了。」男子也回以一笑,淡淡的不失禮貌的說。
  
  慕容舒清無所謂的輕笑,稍一點頭,對著身邊的軒轅逸揚了揚馬鞭,冰魄輕輕一躍,像前狂奔而去。軒轅逸在看了他們一眼,也策馬追上。
  
  慕容舒清走了很久,霍芷晴才好似回過神來。大叫出聲:「天啊!好俊哦!」
  
  霍子希敲了一下她的頭,大笑到:「你傻了,一看就知道那是個子,而且那長相太普通了,哪裡俊了。」
  
  「你才傻了呢!我當然知道是子了,可是她舉手投足間都好率,又透著隨意,長相雖然普通,可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的魅力啊,你懂什麼。」瞪了霍子希一樣,撒嬌的拖著霍子戚的手,討好的說:「大哥,你說是不是?」
  
  「你...」霍子希敢怒不敢言,這丫頭仗著大哥寵她,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小哥放在眼裡。
  
  「是,確實是個特別的子。」回答這霍芷晴的話,眼睛卻看著言皓宇,兩人眼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19:44

第十章嬌客
  
  一行人才剛剛步入廳,一道粉紅身影就直直的向慕容舒清飛撲過來。軒轅逸上前一步,想擋在慕容舒清前面,卻被慕容舒清輕輕隔開。這時粉裝人兒已經一頭扎進她懷裡,由於衝擊力太多,慕容舒清後退了一步,身邊的軒轅逸一手攔住慕容舒清後退的勢頭,讓她得以站穩。
  
  慕容舒清對軒轅逸報以感激的一笑,還好剛才他扶了一把,不然兩人一起滾到地上,實在不怎看。
  
  一身粉衣的子抬頭,明媚的大眼睛裡流光溢彩,透著委屈。一張紅潤的菱唇微微撅著。混雜著欣喜與賭氣的甜聲音響起:「清清,你總算回來了,我要在你這裡常住,再也不回去。」
  
  「如果你可以不叫我清清的話,我不介意你一直住下去。」慕容舒清很無奈,這清清聽起來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可是清清很好聽啊,你不喜歡,那不然叫舒舒?」子疑惑了,清清比她的名字曉曉好聽多了,為什麼清清好像不是很喜歡?
  
  叔叔?廳裡響起淺淺的噴笑聲,慕容舒清無語問蒼天。
  
  「你還是叫我清清吧!」把唐曉曉安置到椅子上,接過綠倚準備好的茉莉清茶,喝了一大口,才對身邊的綠倚說:「綠倚,吩咐丫鬟們,把藏雪閣收拾一下,房間整理好。」
  
  「不用,我和你住隨園就可以了。」隨園裡竹海綠波,極了,她要住那裡。
  
  「相信我,很快就會用得著。說吧,又怎麼了?!」某人很快就會過來逮人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真是一對冤家。
  
  風起軒早在進來看見唐曉曉的時候就知道什麼事了,見怪不怪的帶著慕容星魂去馬房幫馬洗澡去了。留下軒轅逸和裴徹,只得相視苦笑,這兩個子就這麼自己聊了起來,完全不把他們當一回事,讓他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也找張凳子坐下廊茶了。
  
  「哼,這次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那隻豬居然和別的人拉拉扯扯。我不會原諒他的。」害她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抓起桌上的綠豆百合糕撒氣的狂咬。
  
  慕容舒清也拿起一塊綠豆百合糕,細細的品嚐,看到唐曉曉孩子氣的拿糕點撒氣,好笑的搖搖頭,可惜了她上好的糕點:「自從某人打翻了醋罈子之後,你的豬身邊不是只要小廝了嗎?哪來的人。」
  
  說來也好笑,一個狂傲冷冽的男子卻是寵如命。就因為怕曉曉吃醋,居然把身邊所有的侍都換成了小廝,對人都敬而遠之。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怎麼沒有,我去嶸山看師傅,才半月,他就把人弄回家了。」想到一回家就匆匆跑去找他,居然看見他和一個麗雅致,氣韻天成的大人有說有笑,大還不時摸摸他的臉,拍拍他的肩,唐曉曉委屈得癟起嘴,明亮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手裡的糕點迅速失了味道。
  
  「那個人是誰呢?」看曉曉的反映,應該確實有這樣的事,可是據她的觀察,沈嘯雲並不像這樣的男人。
  
  「呃~~。」唐曉曉一怔,當時她只顧著傷心,那裡還去管誰是誰啊!現在慕容舒清這麼一問,頓時答不上來,尷尬的不敢看她。
  
  「我替你說吧,你回家看見他和一個人在一起說話,還偶有身體接觸,所以你不聽解釋,不問緣由就跑出來了。是嗎?」慕容舒清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這丫頭毛躁的子是改不了了的。心裡長歎一聲。
  
  「我親眼見到的,還有什問的。我不管,這次我絕對絕對不會再理他了。」
  
  看著為表決心,氣呼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傻丫頭,慕容舒清輕輕搖了搖頭,有時候親眼所見未必就是真的,很多時候,我們都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不過她現在這麼激動,說什麼都沒有用,而且某人已經來了有一會了,也用不著她浪費口水:「好,不理,那你就在我這裡住一輩子吧。」
  
  「好啊!」
  
  「想都別想!」暴怒的吼聲響起的同時,一個藏青的人影以奇快的速度閃進了廳。待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唐曉曉已經被來人抱在懷裡。
  
  看清來人,唐曉曉開始發瘋似的對他拳打腳踢:「你還來幹什麼?你走啊!我不想見到你。清清,這是你家,趕他出去。」
  
  男子不躲不閃,任由她發洩,只因剛才看見她那委屈之極,懸淚預滴的可憐樣子,他的心抽痛著,無奈的只將她抱緊,低聲說:「你怎沒聽我解釋就這麼跑出來。」
  
  想到這兩天所受的委屈,唐曉曉仍是不依不饒:「我不聽,我為什麼要聽你說。你走!你這只好的豬!」
  
  看著兩人在廳裡上演全武行,卻也沒有人出聲,慕容家的僕人見慣不怪,只是嘴角一直輕抿著,怕笑出聲來。軒轅逸和裴徹也只是一直注視著這個身手奇快,渾身上下透著力量的男子而已。
  
  慕容舒清更是左手清茶右手糕點,看得不亦樂乎,沈嘯雲這一身的肌肉該不是這麼練出來的吧?想到這裡,慕容舒清更是輕笑出聲。
  
  「你~~~!借藏雪閣一用。」沈嘯雲為之氣結,尤其是看見慕容舒清臉上促狹的笑容,讓他更加怒火中燒,扛起仍扭動個不停的小子,想後院走去。
  
  「請便。」話還沒有說完,人影已經消失在廳裡。
  
  「清清,救我啊~!」
  
  「閉嘴!」
  
  「沈嘯雲,你這只野蠻的豬~~~~~」
  
  子的尖叫和男子的爆嘯交相輝映,好不熱鬧啊。
  
  沈嘯雲?!聽到這個名字時軒轅逸和裴徹都是一怔,軒轅逸注視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幽深的眼微瞇著,炕出情緒。裴徹握著手中的茶,低著頭細細品嚐,若有所思。風雨樓,掌控天下消息,以收集、販賣消息為生,沒有他們挖不到的消息,更是江湖、朝廷想要拉攏的對象,只是風雨樓一直特立獨行,認錢不認人。其樓主沈嘯雲,江湖傳說其冷酷乖張,武功深不可測,今日看來果然不假。
  
  ~~~~~~~~~~~~~~~~~~~~~~~~~~~~
  
  傍晚,一天中最的時刻,陽光已經不再炙熱,細碎的金光依然能給人溫暖,然會灼傷了你。紅的天際,似乎在拚命的綻放自己最後的麗,最後的溫度。被這紅沾染的,不止滿塘夏荷,還有湖面一抹白的倩影。
  
  慕容舒清平躺在湖邊的草地上,鞋早已經脫了,她喜歡微涼的湖水侵沒雙腿的感覺,似乎這涼爽可以經由雙足傳遍全身,閉著眼睛,享受著清風的撫摸,荷的嬉戲。
  
  沈嘯雲走到慕容舒清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認識她快兩年了,他始終炕透她,如果說她熱衷權利,最求名利,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努力的培養慕容星魂接手慕容家的家業,她也很少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面,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她才是慕容家的主人。如果說她淡泊名利,那她又為什麼要重整慕容家,並且要掌控全國經濟,掌握天下消息?!
  
  「這麼快就把她哄好了?」淡淡的彷彿快睡著一般的聲音,打斷了沈嘯雲的思緒。
  
  「她睡著了!」
  
  慕容舒清莞爾,睜開眼,懶懶的坐起身子,雙腳仍泡在水裡。這個硬朗剛毅的男子,說到那個她時聲音似乎都柔和了許多。愛情有時候可以讓人變得很柔軟。
  
  「哦~~」曖昧的上下打量著沈嘯雲,「這麼快就睡了啊!」
  
  沈嘯雲硬朗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一抹尷尬的暗紅。這該死的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那個人是?」她好奇。
  
  「我小姨。」
  
  「呵呵,難怪這麼快她就不生氣了。」
  
  沈嘯雲苦笑的搖搖頭:「唉,她子總是這麼衝動,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才好。」
  
  「你不是甘之如飴嘛,要是有一天她變得知書達理,溫婉高貴,第一個受不了的就是你,再說她子雖然急,卻也不是蠻不講理。一生氣就往我這裡跑,等你來追。要是她真的不想聽你解釋,以她『千面觀音』唯一弟子的身份和能力,就算武功不如你,但憑借這獨步天下的易容術,要躲開你也絕非難事。」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每次都往你這跑。」曉曉總愛粘這慕容舒清,讓他頭突已。,
  
  「是啊,可憐我還要包吃包住。」說完,慕容舒清很配合的露出可憐的表情。
  
  只可惜沒有人買賬:「別說的那麼可憐,風雨樓幫你查了多少消息,你什麼時侯給過我錢。」說起這個,沈嘯雲就鬱悶,每年少賺多少銀子。這人太精明了,總是掌握致命的一點,讓你為她作牛作馬。
  
  「我幫你找到這麼個如眷,你要覺得不劃算,那我就留曉曉常住好了。」
  
  「你敢!」這人永遠唯恐天下不亂。偏偏她又有這個能力。
  
  慕容舒清挑眉,一雙芊足在湖面上輕蕩,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笑著。身邊荷葉搖曳,晚霞微風中,雖算不上絕,但也是幅唯清麗的圖畫。
  
  沈嘯雲卻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唉,算了,這次來是要告訴你,最近有人向風雨樓買了很多商人的消息,甚至還有要查你慕容家和安家的。他們行事非常隱秘,到目前我只查出他們是燕芮國的,似乎大有來頭。你自己小心點。」說完也不等慕容舒清說話,向藏雪閣飛掠而去,他的小子該醒了,至於這個人可以完全不用為她擔心。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0:57

第十一章慕容宛如
  
  看著沈嘯雲離去的背影,慕容舒清輕笑的繼續躺回草地上,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所以的餘暉盡數斂去,那耀眼的殘紅也漸漸褪去,美麗的事物永遠都是最易消失的,卻也因無法把握,難以保存而更讓人留戀。
  
  紫鴛拿著一塊白色棉錦,緩緩向慕容舒清走過來,沒有在隨園找到小姐,那麼十之八九可以在這蓮池邊上找到她。把腳隨意裸露在外實在有違禮教,只是小姐偏偏就喜歡脫了鞋襪,在這池邊泡腳,誰勸也不聽。要是她們不在身邊,她泡完了就光著腳走回去,也不穿鞋,累得她們幾個只好拿著棉錦跟著。
  
  來到身畔,紫鴛彎腰小聲說著:「小姐,宛如小姐接回來。」
  
  「情況怎麼樣?」閉著眼睛,淡淡的問。
  
  「不太好,已經請淘大夫過來了。」
  
  聽出紫鴛說話的遲疑,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看著紫鴛皺眉的樣子,輕歎了口氣:「嗯,過去看看。」剛要站起來,紫鴛搶先一步,將棉錦覆在慕容舒清濕漉漉的腳上,迅速擦乾,拿過旁邊的鞋襪,一氣呵成的給慕容舒清穿戴好,才轉身扶她起來。看著自己乾爽整齊的雙腳,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就著紫鴛伸過來的手站起來,朝出雲閣走去。
  
  兩人離去後,一直站在遠處假山背後的兩人才慢慢的踱出來。
  
  「你怎麼看?!」裴徹低沉悅耳的聲音裡夾帶著淡淡的嚴肅,「慕容家遠沒有我們原來想像中的簡單,來了幾天,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這慕容府裡戒備森嚴,明裡暗裡的侍衛少說也有四五十個,武功都不弱,更別說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兩個暗士,內斂沉穩,行蹤隱秘。」
  
  「是不簡單。這不是更有趣了!」一雙利眼注視著慕容舒清鍾愛的荷花池,軒轅逸想起那天晚上慕容舒清說的話,眼中笑意漸起,好一個慕容舒清,不管你是深藏不露,還是靈魂借居,挑起他的興趣,你注定是逃不了。
  
  看著斜依在巨石邊上,眼眸深沉,嘴角輕勾的軒轅逸,裴徹驚叫:「你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吧!」
  
  「是又如何?!」不可否認,這樣的她吸引他,讓他想一探究竟,好像小時候發現一處新的洞穴,新奇、興奮、又有那麼一點危險。讓人著迷。
  
  「是的話,那就~~~太好了!」裴徹笑答。
  
  兩人各有所長,也算旗鼓相當,一個是少年得志,名揚天下的護國將軍,一個是清新雅致,神秘聰穎的商業炬甲。最重要的是過程肯定相當精彩有趣。
  
  軒轅逸撇了一眼笑得狡詐噁心的裴徹,一個縱身,把他拋在身後,裴徹果然是屬狐狸的。
  
  慕容舒清走進出雲閣,廂房裡站著雲佩華,大夫,還有兩個丫鬟,看不清床上的人。走過去才站定,雲佩華看見慕容舒清,連忙迎上去笑著說道:「舒清,你來了。」
  
  慕容舒清含笑點頭,她發現雲佩華提到她的名字時,床上的人兒明顯一怔,往裡面縮了一下。於是她也不再往前走,等大夫檢查包紮好了,才輕聲問:「淘大夫,怎麼樣了?」
  
  老大夫抱拳躬身,站定,才緩緩說道:「小姐不必太過擔心,宛如小姐除了肋骨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好好修養數月,注意調理,就會痊癒的,只是這鬱結於心之症,如不敞開心胸,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了,多謝淘大夫!」待大夫走到一邊寫藥方,丫鬟沏茶散去的時候,慕容舒清就著燭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女子二十歲左右,披散的長髮襯得臉更嬌小,額頭已經纏上繃帶,雖然眼角有些淤青,但依然可以看出她那晶瑩如玉石般的大眼睛,只是這樣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卻是痛苦和恐慌。豐潤卻略顯乾燥的嘴一直輕咬著,緊握著雲佩華的手臂上隱約有些新的舊的的傷痕。雖然略顯狼狽,卻無損她的清麗姿容,和雲佩華有八分相像。瘦弱的身子倚著床欄,始終沒有抬頭看她。,這樣嬌弱的女子,卻要面對如此殘酷的暴力。慕容舒清心裡有憤怒,有憐惜,有無奈,最後也只能化作一聲輕歎,她現在出現在這裡,對宛如來說,或者又是一種隱形的壓力吧。
  
  慕容舒清對著床上始終輕顫的人影柔聲說道:「既然已經回到家,就不要想這麼多了,放心住下來,佩姨娘想你很久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交代紫鴛在找兩個丫鬟過來照顧,便轉身出了出雲閣。
  
  剛踏進隨園,綠倚和紅袖就迎了上來。綠倚把為慕容舒清和紫鴛泡好的茶遞過去,才笑著對慕容舒清說:「小姐,傅家壽宴和明日易家婚宴的禮物都已經備齊了。」
  
  「嗯!」慕容舒清隨意的看了桌上一大一小兩個錦盒,點點頭,輕抿香茶。茶香濃郁,茶溫怡人。這三個丫頭是越來越能幹了,紫鴛沉穩冷靜,綠倚溫柔細心,紅袖勝在活潑可愛。三種風情,對自己卻是一樣的忠心愛護。回想三年,還是她們陪伴在身邊的時候多啊!
  
  看著紫鴛握著茶杯,欲言又止,慕容舒清輕問:「紫鴛,怎麼了?」
  
  「小姐,傅家最近動作頻繁,現在還打起了子槐樹的主意!」真是可惡,子槐樹籽是染御用明黃布料最重要的一種染料,子槐樹很難存活,對土壤要求也很高,除皇上可穿明黃服飾外,其他人都不能穿,因此普通種植戶很少種植子槐樹。所以大部分子槐樹都是小姐補貼種植戶種植的。等每年御用錦緞之爭結束後,再賣給獲勝的布坊,這也是個不成文的規定。傅家這樣還沒有開始競賽就先買下所以子槐樹籽,擺明了就是讓別人染不了明黃布料嘛!
  
  「哦?!」到底還是有動作了!
  
  「嗯,是從昨日開始的,傅家收購子槐樹籽,價錢要比平常高出1倍。」要不是那些種植戶怕來年小姐不補貼,過來報信,傅家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好,告訴那些種植戶,除後雲山上的那小片不買外,其他的都以高出市價兩倍的價錢買給傅家。」既然他已經先出手了,她總要表示一下支持嘛!
  
  「可是沒有之槐樹籽,根本沒有辦法染出明黃布料,難道我們要放棄御用錦緞之爭?」小姐不是打算參加今年御用錦緞爭嗎!?子槐樹籽不善保存,只可以當年使用,她們並沒有存貨啊!那怎麼可以放棄子槐樹籽!
  
  「放心,我不會放棄的,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拍拍紫鴛的肩膀,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卻可以給人安定的力量。
  
  「是!」紫鴛緩緩點頭,是啊,應該相信小姐的。
  
  一邊的紅袖看紫鴛臉色凝重,笑著說:「紫鴛姐姐,你就別擔心了,小姐說的一定沒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傅家耍手段,出陰險的招式,對小姐不利。」
  
  「哼!怕什麼,他會出陰招我們就不會啊!我們比他更陰!」紅袖氣憤的大聲嚷出來。
  
  聽她說完,三人都大笑起來,紅袖噘著嘴,莫名其妙的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三人,納悶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你啊~~」紫鴛笑著輕推了一下紅袖的頭,都是小姐這幾年的縱容,把這小丫頭寵的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
  
  慕容舒清順了口氣,對一邊也笑得直喘氣的綠倚說:「綠倚,幫我泡壺茶過來!」綠倚笑著點頭出去了。
  
  看著仍然面露憂色的紫鴛,慕容舒清笑著,淡淡的說:「紫鴛,你別擔心,只是一個傅家,要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怕,安家和傅家聯手。我們就要小心謹慎了!」
  
  「安家和傅家一向不合,不相往來,有可能聯手嗎?」
  
  「傻丫頭,這商場就如同政治一樣,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用。」商人逐利,這是很正常的事。消滅了共同的敵人,獲得利益,再來考慮敵對的問題也不遲。不過看到紫鴛越皺越緊的眉頭,慕容舒清決定還是不再說下去了,接過綠倚端上來的熱茶,揮揮手,讓她們下去休息去了。
  
  三人離開後,隨園顯得格外寂靜,只聽見沙沙的風吹過竹林的聲音。慕容舒清拿出兩個茶杯,輕晃茶壺,讓熱水與茶葉充分接觸,聞者淡淡溢出來的茶香,淺笑輕吟:「來了這麼久了,有沒有興趣陪我喝杯茶呢?!」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1:11

第十二章夜魅
  
  風沙沙的吹過竹林,快十五的月亮很明亮,照的湖水波光粼粼。幾縷竹葉悄悄飄落,輾轉於波紋之間。夜更加寂靜了。很久,沒有任何聲響,慕容舒清也不著急,緩緩的倒著茶。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似乎剛才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自己在品茶弄月,一臉閒適。
  
  當手中倒好第二杯茶時,屋旁不遠的竹林間,閃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飛掠過來,只見湖面上輕微的蕩起一圈圈漣漪,人影已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好功夫,慕容舒清在心裡暗歎。臉上卻是笑容不該,將手中清茶送出。男子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坐下,聞香,品茗,一氣呵成。好似他們演練過無數次一般。
  
  男子隨意斜靠著坐下後,迎著月光,慕容舒清總算看清了這男子的長相。狹長的眼,似笑非笑的半瞇著,筆挺有型的鼻子,薄而紅潤的唇擒著戲虐。清涼月光下,一身白衣,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清冷飄逸,反而渾身上下透著慵懶的風情,慕容舒清覺得,紅色會更適合這邪魅惑人的美男子。或者藝高人膽大,他習慣把白衣當成夜行衣穿!?
  
  「好茶!既有龍誕特有的甘醇茶香,又有茉莉的清雅餘味。」男子手執清茶,懶散的品評著,似乎他才是這隨園的主人。
  
  「安公子深夜造訪,自然要好茶相待了。」慕容舒清淡笑,拿起茶,輕聞,嗯,好香,綠倚泡茶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
  
  「你認識我?哈哈,有意思!」安沁宣朗聲笑道:「我說慕容家怎麼會有翻身的機會,原來慕容小姐是深藏不露啊!」
  
  「安公子說笑了,深藏不露倒是不敢當。」
  
  「不敢當?!這麼多年來,我只錯看了你一人!」多年來注視著慕容家的動向,也只有慕容家的長子,十六歲時已經過寄回其母祁家的祁睿,讓他曾放在眼裡,誰曾想,一直嬌蠻魯莽的慕容舒清才是這慕容家真正的主人,韜光養晦到這種程度,深藏不露她是當之無愧。
  
  安沁宣狹長的眼魅惑流轉,碩長挺拔的身形移動,與慕容舒清幾乎貼在一起的臉上,勾魂攝魄唇角的蕩著促狹的笑意。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欣賞這樣一樣欺世惑人的臉,再加上安沁宣時刻散發的邪魅氣質,心裡哀歎,她覺得自己有眩暈的感覺,美色當前,果然會讓人神志不清啊!
  
  夜色籠罩下,清風如嬉戲般吹拂著,兩人白衣輕紗似乎糾結在一起般,不同的是男子邪魅肆意,女子清雅不俗。良久,慕容舒清才淺笑,悠悠的嗓音如清風般輕柔。:「世上的事本沒有什麼是固定的,何況是人!」若是世事可以預料,她又怎會在這裡!每次想起遠方的爺爺、父母、哥哥,心仍然會痛,如蟻噬啃咬般,難以平靜。
  
  看著已經自身邊離開,背對著他,對月輕笑的慕容舒清,安沁宣微瞇眼眸中,閃過疑惑,欣賞。她是第一個與他對視良久,卻不見臉紅,不曾退卻的女子。剎那間流露出的痛楚,彷彿蔓籐般纏繞上他的身體,他的心。
  
  收回視線,拿起已經漸漸冷掉的茶,對著慕容舒清舉杯:「看來我回來這趟收穫不小。」低沉卻略帶沙啞的男聲在這月下,顯得那麼性感。
  
  月下的慕容舒清並回頭,今晚的月色真是很迷人,伸手接過隨風飄散而來的竹葉把玩著:「安公子此次回來的目的,恐怕並不是舒清吧。」
  
  聰明,確實不是她。早聽聞慕容家近年來勢頭很猛,但對安家的影響還不大,這次回來是他收到消息,燕芮國有大批江湖人士頻繁進入東隅,矛頭隱隱指向東隅商甲,安家和慕容家首當其衝。今天來此,也是順道看看沁宇口中不簡單的慕容舒清,想不到比料想中的有趣的多。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說得好,慕容小姐可有興趣和我合作?」
  
  合作?任手中竹葉飄落,慕容舒清笑道:「安公子並沒有要合作的意思,何必來消遣我呢。」
  
  安沁宣挑眉:「何以見得?我表現的誠意不夠?」
  
  走至桌前,拿起已經冷卻的茶,輕抿,龍誕冷卻後的微澀,與茉莉涼後的清甜,在口中交纏,說不清是甜,是苦,是澀,是純!卻又別有一番滋味。為安沁宣也倒了一杯,才淡淡的說道:「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拿什麼合作?」
  
  品著手中涼透的茶,聽到慕容舒清的話,安沁宣先是一怔,忽而大笑出聲:「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或許,你能成為我的對手,別讓我失望!」將手中的茶一口飲盡,與來時一般,消失在這竹海碧波間。
  
  輕撫杯沿,久久,慕容舒清才輕輕說道:「我也很期待。」
  
  「炎雨,蒼素。」
  
  話音剛落,兩道黑影出現在慕容舒清面前,兩人站在暗處,長相看不分明,身上肅殺之氣卻不容錯認。
  
  「把各地查看消息的暗士調十人回來,加強戒備,今天這樣的事別再發生了。」在沒有弄清燕芮國這些人所為何來之時,也只能先加強戒備了。
  
  「是,主子。」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1:24

第十三章婚宴(上)
  
  「舒清也要出門嗎?」
  
  正要上馬車的慕容舒清回頭,對上不遠處裴徹帶笑的眼。他身後,是軒轅逸,兩人都稍稍裝扮了一下,裴徹穿了件淺藍儒衫,配上身邊通體雪白的馬,盡顯翩翩風采。軒轅逸著暗灰長衫,袖口處銀線繡制的祥雲圖案,低調中透著奢華。使他霸氣尊貴的氣勢一覽無餘。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是,去討杯喜酒喝!」
  
  「哦,這麼巧,不會也是易家吧?」牽著馬,裴徹與軒轅逸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確是城南易家。」
  
  一身鵝黃裙裝的慕容舒清給人感覺很溫暖,站在暖暖的陽光下,身上似也染上了陽光的氣息,比起以往清冷,淡雅的樣子,現在的她看起來更柔和,這也讓一直沒有開口的軒轅逸心情大好的笑問:「清兒也認識易耘書?」
  
  「易家鏢局信譽很好,偶有生意來往。」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一邊回答軒轅逸的問題,一邊一腳跨上車攆,剛整理好裙擺,抬頭便看見裴徹不可思議,軒轅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心裡哀歎苦笑一番,大家閨秀這樣上馬車確實很讓人側目。可是讓她踩著別人的背上馬車,對於有深刻人權觀念的她來說,實在做不到。所以只得自力更生了,好在熟能生巧。選擇忽略兩人促狹的眼神,慕容舒清笑問:「這麼巧,不如一起走吧!」
  
  「好!」看著匆匆鑽進馬車的慕容舒清,兩人朗笑出聲。
  
  車上捧著禮盒的綠倚也在一旁抿嘴偷笑。慕容舒清撫額,下次,她會記得帶個凳子。
  
  很快,幾人就已經來到了易家門前,朱紅的大門敞開著,兩隻威武的大石獅子,胸前掛上了兩朵大紅花,有些可笑,但卻顯得很喜慶。門上也貼著幾個大大的喜字。鞭炮留下的殘紅,似為門前鋪設了艷麗的紅地毯一般。易家僕人引領著客人進入內堂,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馬車停穩,慕容舒清掀簾,正準備下車時,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輕輕一帶,慕容舒清已安全著地。看了身邊只一手就將她輕鬆帶下馬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笑言:「我忽然覺得或許我也應該學武?」
  
  「哦?!」
  
  「方便上下馬車!」說完,慕容舒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軒轅逸一愣過後,也大聲的笑起來。
  
  這時,易耘書接到家僕通報,正出門相迎,看見慕容舒清和軒轅逸相談甚歡,心下不免奇怪,但很快收斂心思,迎上前去,拱手到:「軒轅兄,裴兄,慕容小姐,想不到你們一起來了!」
  
  今日的易耘書紅衣蟒袍,意氣風發,更顯俊朗。幾人寒暄幾句,相繼進入內堂,剛進去,還未站定。一黃衫女子便向他們迎來,走至裴徹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嬌嗔到:「裴哥哥,軒轅哥哥,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啊?原來說住我們家,後來也不見你們來。」手輕晃著裴徹,一雙明媚含春的大眼,卻在偷偷睨著軒轅逸。
  
  少女情懷,裴徹自是知曉,看軒轅逸仍在與慕容舒清低語,不忍小女孩傷心,拍拍她的肩,笑道:「哈哈,芸心別生氣,我們現在不是來了嗎?」
  
  易芸心皺眉,從進來到現在,軒轅哥哥都一直在和身邊的女子說笑,軒轅哥平時都很少笑的,這女子長得那麼普通,有什麼好,實在忍不住,抬頭問易耘書:「她是誰啊?」
  
  「這位是慕容小姐。」易耘書警告的看了芸心一眼,自己妹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這軒轅逸豈會看上她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聽完,易芸心怪叫出聲:「哦,就是軒轅大哥要退婚的那個慕容家啊!」
  
  「芸兒,住嘴!」易耘書雖然呵斥了芸心,但是,本就引人注意的幾個人一直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芸心口無遮攔的話,大廳的人都聽得清楚,客廳頓時安靜下來。先不說軒轅逸瞬間低沉難測的臉色,就是慕容舒清,憑著這兩年來的交往,也知道不是隨便可以得罪的。
  
  慕容舒清從進來就一直感受到這燒人的視線,只是對方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便也不計較了,誰知,這一聲怪叫讓她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在驚訝、同情、嘲笑、憐憫的眼光洗禮下,她想無視都很難。真是藍顏禍水。抬頭,一一掃視眾人,直至諾大的客廳安靜得讓人覺得窒息時。慕容舒清才對著易耘書淺笑到:「無妨,易小姐說的本就是實話。」
  
  雖然慕容舒清笑著說無妨,易耘書還是驚出了一身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在眾人面前說出這對女子而言是何等羞辱的事。不過這慕容舒清確實不是一般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保持優雅的風度,更笑言坦然這是事實。只是剛才被那清澈明眸環視時。他和所以人一樣,都感受巨大的壓力。
  
  易芸心本只是一時之氣,才大叫出聲,現在看到大家都盯著慕容舒清,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同是女子,她也知道這是多麼丟了的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雙眼含淚,可憐兮兮的看著沒有舒清。
  
  慕容舒清看著軒轅逸,再看看易芸心,心裡好笑,某人臉黑得好似別人欠了他十萬八萬似的。而剛才還呲牙咧嘴的小貓現在也委屈的看著她,要是沒有記錯,被人退婚的應該是她吧。
  
  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慕容舒清假裝四處張望,笑問:「新娘子呢?還沒有到嗎?」
  
  「已經到了,在內堂休息,時辰也不早了,請各位上坐。」易耘書也趕緊順著這個話題,安排眾人入座,氣氛才稍稍緩解。
  
  不一會兒,喜樂響起,易耘書牽著一窈窕佳人,緩緩來到廳前,熱鬧的拜堂儀式正式開始,賓客們紛紛鼓掌,送去祝福。
  
  看著前方爭相恭候的眾人,慕容舒清退至廳旁的木椅邊,輕品剛才侍者送上的美酒,竹葉清,她喜歡的佳釀之一。不期遇的抬頭,撞進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裡。這樣一雙眼睛,比夏夜的星辰更為璀璨,比所有的寶石更為燦爛。,慕容舒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好奇特的一個人。墨綠的長衫襯得他修長的身形似隨時可以隨風化去。除那雙讓人過目不能忘的眼睛外,他的五官平常之極。但在慕容舒清看來這絲毫沒有折損他寧靜、風雅的氣質。吵鬧的大廳裡,他只靜靜的站在一角,卻形成自己的天地,所有的喧囂都近不得他的身旁。
  
  眼神交匯良久,男子緩緩向她輕點了下頭,慕容舒清也報以淡淡的笑容。一笑過後,兩人各自別開視線。並未打算相互攀談。你品茶,我賞酒。惘如未見。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1:43

第十四章婚宴(下)
  
  拜完堂,接下來就是送人洞房了。只是這賓客中本來就有不少江湖中人,大家不拘小節慣了,也不知道哪個好事者起了頭,要看新娘子的樣貌,眾人紛紛應和,氣氛倒是熱鬧。
  
  一中年大鬍子,與易耘書似乎非常收悉,拍著他的肩大聲起哄道:「是啊!聽聞江南余家,除鑄劍手藝一流外,三位小姐也是國色天香,不知今天易當家的可願意讓大家一睹芳顏!」
  
  易耘書瞪了中年男子一眼,看著興奮的滿堂賓客,哭笑不得的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這是,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從喜帕下傳出:「諸位謬讚了,余倩清秀之姿,不敢妄談國色天香。」話音未落,一隻纖手已俐落的掀起了蓋頭。粉雕玉琢的麗顏呈現在眾人面前。女子膚若凝脂,氣韻嬌媚,大方得體,尤其是那雙杏眼自信飛揚,慕容舒清心裡暗歎一聲,好一個果敢率性的女子。
  
  眾人看清女子長相之後,也都爭相稱讚,又是一陣寒暄。既然蓋頭都已經揭了,也就不必急著送入洞房了,談笑間,賓客中有人獻上自己的賀禮,從眾心理驅使下,眾人也紛紛獻上。一時間,大廳裡已是珠光寶氣,華美異常。
  
  在軒轅逸送出一柄長劍,裴徹獻上一把古琴後,就只剩下慕容舒清了。
  
  既然不能免俗,慕容舒清也只好讓綠倚將手中錦盒獻上,笑道:「一個小玩意,送予夫人把玩。」
  
  眾人好奇,這小小錦盒裡裝的會是什麼呢?
  
  綠倚緩緩打開錦盒,是一顆比拳頭略小的夜明珠,珠體圓潤、飽滿。天氣已經漸黑,燭火映照下,已看出珠體四周流光異彩,看了半天,眾人不明,比這更大的夜明珠也不是沒有,這珠子除了比其他珠子略為明亮,光暈更為柔和外,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按理說,慕容家應該不會送這麼普通的禮物才是啊?!
  
  滿朋賓客中,也不泛尊貴顯赫之人,這時,原本坐著的一錦衣老者站起,走至錦盒前細看,忽然驚叫到:「這香味,難道是~~~」老者沒有說下去,逕直盯著慕容舒清,直到她輕輕點頭,老者才將視線又放回夜明珠之上,欣喜的直點頭,嘴裡喃喃自語:「極品啊,極品!」
  
  眾人在老者陶醉欣賞時,才注意到大廳裡不知不覺中瀰漫著一種淡淡的香氣,不似花香,也不像木香,若有若無,你努力去聞時,它似乎已經飄然遠去,你不經意時,它又似縈繞在你鼻尖。
  
  余倩看著已送入自己手中的珠子,遲疑的問:「這是~~?」
  
  「海域國產的茴芳夜明珠!」慕容舒清不大不小的輕潤嗓音淡淡的說出。卻讓在坐眾人都是一驚,這就是萬金難求的茴芳夜明珠嗎?傳聞此夜明珠可散發出幽香,此香氣不但可以凝神靜氣,有助睡眠,陪其入睡,絕不會被噩夢纏身。更有甚著,此夜明珠還能解毒驅邪。但因這海域甚少有人知道去的路徑,就是知道,也是九死一生,故此,這夜明珠極其珍貴,平常拇指般大小都很難得了,更何況這般大一顆,怕是有錢也未必賣得到。
  
  眾人驚慕的同時,也暗歎一聲,果然是慕容家,出手必是不凡啊!
  
  看眾人都讚歎的看著這珠子,易芸心好奇接過,握在手裡,感覺到它居然略有餘溫,溫潤無比。細看之下,珠體表面還閃爍著忽明忽暗的星光,對它愛不釋手,忙問:「好漂亮哦。我也喜歡!還有沒有啊?!」
  
  「芸心不得胡鬧,這夜明珠哪是隨便就可得到的。」易耘書頭痛的看著這顆夜明珠,說它價值連城也決不誇張,今天若是收了,欠下慕容舒清一個天大的人情不說,以後的麻煩事只怕會更多。當即推托:「慕容小姐,你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我們不敢當!」
  
  慕容舒清看著送回面前,被拒收的禮物,也不惱,但也不接過,仍是悠閒愜意的笑道:「易公子不必客氣,這是我送予夫人的小小禮物,你也不必太過在意,一件小擺設而已。」
  
  當著眾賓客的面,再推托下去,怕是也不會有結果,看來這禮是非收不可了。無奈之下,易耘書與余倩對視一眼後,收回錦盒:「既然如此,那就多謝慕容小姐了!」
  
  禮送了,道賀之詞也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不外乎吃吃喝喝,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裴徹和軒轅逸同新郎官拼酒去了,各家商舖當家主子紛紛上前敬酒攀談。不勝其擾下,把這些人丟給綠倚應付,慕容舒清走出了這紛擾的大廳。
  
  易家的庭院雖不大,院子裡卻種滿了淡淡粉色的杜鵑花,輕撫花瓣,慕容舒清暗笑,想不到這陽剛威武的鏢局,內廷花園裡居然種著這麼嬌柔多情的杜鵑,不知是為討新娘歡心新植的,還是易耘書真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隨意的躺在花間的石板上,鵝黃色的身影似要被這粉蕊嬌花所淹沒。想起兒時也曾藏身花海,躲避著哥哥們的尋找。只是何時才能再見他們呢!
  
  閉上眼睛,和著花香,似低吟,又似輕唱: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澆。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良久,不遠處的花叢間傳來飄渺的聲音:「好詩!」
  
  「公子認為好在哪裡呢?」溫潤卻又略帶清冷的聲音,和他的人感覺很像。
  
  「久客異鄉的意境好。」
  
  久客異鄉?!是啊,在這異世之中,原來自己不過是個異客而已。
  
  緩緩坐起,輕拍髮絲上沾染的花瓣,笑看斜倚在不遠處的墨綠身影,語帶調侃的問道:「原來公子和我一般,也喜歡醉臥花陰啊!」
  
  「確是件雅事。」對於這樣的調侃,男子似乎不以為意,也緩緩坐直身子,與慕容舒清對視而笑。
  
  「公子是要問我夜明珠之事嗎?」綠倚打開錦盒的那一刻,這雙絕麗的眼睛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在她踏出大廳時他便跟了出來。他看的不是夜明珠而是她,想來他更在意的是這夜明珠的出處了。
  
  「是。」他表現的真的有這麼明顯了嗎?不過,若她只似一般女子,那他也無需再問。
  
  「那是我半年前從海域得到的一批夜明珠。」
  
  「你去過海域?」男子忽然前傾的身子,略微激動的語氣,瑩瑩閃動的雙眸,都表現了他急切的心情。
  
  原來這清朗如雲的男子,也會有這麼激動的時候,他在意的果然是海域:「不,聽去過的人提過,是個很~~特別的國家。」
  
  「你知道,如何去嗎?」雖然有些失望,男子仍不放棄。
  
  「略知一二。」
  
  「可否告知在下?!」
  
  「每年中秋,東海上會出現半個時辰的海水逆潮,你若能把握住這段時間,隨水漂流,但這半個時辰內,海水流向不定,礁石、巨浪頗多,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跟著逆流的方向便可到達海域國領域,再向東行十日,靠岸便是海域國。」
  
  「多謝姑娘,在下秦修之。」男子潸然起身,帶起了一片花雨。
  
  修之,好名字。慕容舒清並不起身,依舊坐於花間,淡笑回道:「慕容舒清。」
  
  「就此別過。」
  
  「等等。」也許是那蕭索的身影,也許是說中她心思的默契,又或者是兩人同樣清冷隨意的性子,慕容舒清叫住了他,取下一直別於腰際的一枚翡翠圓形雕花玉珮,放入他手中:「你往西行,曾去過海域那人就在臨風關,你若想去海域,帶著這玉珮去找他,他會助你。」
  
  「多謝!」秦修之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最後,揚起那依舊清朗淡然的笑容,踏出這花團錦簇的庭院。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1:55

第十五章自盡
  
  繼續躺回花間的慕容舒清,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獨臥花陰,夜下繁星的美景,一個黑影已籠罩在她身上:「他是誰?」
  
  看著如她一般,斜倚在身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輕歎,果然是兩種人,展現出來的也是兩樣風情。如果說秦修之是風雅不俗,隨性灑脫的,那麼軒轅逸便是桀驁不拘,傲氣侵人的。同樣是這樣隨意的橫臥花叢,秦修之做來,便是唯美柔和,與這嬌花靈木似乎交融在一起般。軒轅逸做來,便是霸氣凜然,這花木怎掩得住其鋒芒。
  
  不在意俯視著她的軒轅逸,抬頭仰視群星,說道:「不認識!」
  
  忽然,慕容舒清覺得脖子上輕微的疼痛,軒轅逸已經輕拽下她一直佩於胸前的墨玉竹葉項鏈於手中把玩,俯下身,貼著在慕容舒清耳邊,低沉魅惑的說:「你這麼喜歡送人東西?以後只許送我!」
  
  鼻尖傳來淡淡的酒氣,和著軒轅逸炙熱的氣息,耳邊低沉沙啞,惑人霸道的話語。讓慕容舒清的心湖波動,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也漸漸有些不穩,慕容舒清皺眉暗歎,月色太美,果然也是一種錯。這時候是否可以高唱都是月亮惹的禍。
  
  想著這歌的歌詞,慕容舒清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旖旎曖昧的氣氛也在她輕笑出聲時破壞盡怠。微微向旁邊移出一點距離,笑道:「有沒有人說你很霸道。」
  
  看著向一旁移動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沒在為難她,順勢躺下,如慕容舒清一般,平躺著欣賞月夜下明朗的繁星,嘴裡懶懶的答道:「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欣賞這夏夜裡的景致。花香交和蟬鳴,清風常伴明月。
  
  「小姐,小姐。」略帶急促的女聲在庭院間緩緩傳來。
  
  起身,看著匆匆走來的綠倚,慕容舒清輕拍羅裙上的花瓣,問道:「綠倚,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綠倚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幫她拿掉髮絲上的花瓣,說道:「剛才家丁來報,宛如小姐下午割腕自盡,還好雲夫人發現的早,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
  
  割腕?想起那個滿身傷痕,面色蒼白,總是低頭輕顫的女子,慕容舒清輕歎了口氣:「走吧,回去看看。」
  
  出雲閣裡,只有雲佩華,小嬋陪著慕容宛如。房中點著三盞燈,卻也不見明亮,慕容舒清進入房中,朝她們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兩人擔憂的看了一眼自下午割腕後便沒有在說話,目光完全沒有焦距的慕容宛如,想說些什麼,又似乎無從說起。只好慢慢退出出雲閣。身後的綠倚悄悄掩上門,也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走進內室,並沒有看床上的慕容宛如,逕直走到窗前,輕推開窗,瞬間,如水般瑩潤的月華灑滿一室。
  
  「多少人求生,你為什麼求死呢?」慕容舒清淡淡的嗓音,在這月夜裡,顯得空靈而悠遠。
  
  久久,床上幾個時辰也沒有動過的人輕輕動了一下,那雙美麗卻失去神采的眼專注的注視著窗前對月輕歎的女子。月華如水,為一身的清冷的她纏上了朦朧的絲帶,那麼的不真實。
  
  慕容宛如收回視線,看了眼手上包紮好的傷口,還有那斑駁的舊傷,悲淒的說到:「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活著對我來說,只是受罪。也許死是一種解脫。」
  
  慕容舒清轉身,拿起桌前有些冷卻的茶,為自己和慕容宛如各倒了一杯,來到床前,遞到她手中,自己斜靠在床邊的躺椅上,問道:「你知道,這龍誕茶為什麼特別香醇嗎?」
  
  慕容宛如看著塞到自己手中的茶,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只好說:「不知道!」
  
  「你見過冰封萬里,銀妝素裹的景色嗎?」
  
  「沒有。」
  
  「你聽過驚濤拍岸,如萬馬奔騰般的海浪聲嗎?」
  
  「沒有。」
  
  「你想看,想聽嗎?」
  
  外面的世界她沒有見過,她的天空一直都是那很小的一塊,暗淡的星眸子輕掩:「我...,它們都離我太遙遠了。」
  
  慕容舒清緩慢而堅定的說到:「從這裡到錦州茶園,只需十日,到臨風關的雪山,只需一月,到東海,只需二十日,這些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遠,這天下,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小。」
  
  「可是我已嫁作人婦,注定逃脫不了。」
  
  慕容舒清笑道:「你不怕被休就可以!」
  
  「什麼?!」慕容宛如瞪大眼睛,原來蒼白木然的臉也因極度的驚訝顯得生動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慕容舒清。
  
  似乎刺激過度了,也是,對一個從小接受男尊女卑,從一而終教育的女子,這確實是個太大膽的提議。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輕歎道:「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在家住上一年半載,我讓你看遍這東隅的名山大川。到時你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可是李家...」
  
  「這些你就無需擔心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這之前,別再做傻事了。」
  
  「仲文他~~」那畢竟是她的夫君,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本該是一生的良人,卻是給她傷痛最深的人。
  
  人的一生,該有自己的經歷,自己的視野,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位置,這個世界沒有給予女人這些東西。它只教會了她們服從。在愛情,家庭裡的世界更是如此。沒有了那個他,便沒有了一切。
  
  在慕容舒清看來愛情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卻不該是全部,縱使是堅貞不二,至死不渝的愛,也不需生死相隨,只因那人已深植於心中,不曾離去。
  
  「這段時間,你也可以想想你和他之間,你想要的是什麼,他能不能給你。」說完。不等她回答,慕容舒清已經踏出了出雲閣。
  
  看著灑脫而去的慕容舒清,已經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了,看來母親這些天來告訴她家裡的改變,或許是真實的,她再不是以前的慕容舒清了。
  
  那麼她自己要的是什麼?嫁給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努力的做好一個妻子,是女人的義務,那麼她呢?她想要什麼!手中涼透的茶,已經沒有了任何誘人醇香的氣息,有的只是苦澀難言的味道。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2:08

第十六章祈蓮節(上)
  
  「清清,你快點啊,怎麼這麼慢!」一大清早,唐曉曉就在慕容舒清的竹屋前大嚷起來。
  
  慕容舒清搖搖頭,這丫頭永遠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輕聲問剛給她梳好頭的紫鴛:「宛如好點了嗎?」
  
  紫鴛一邊為她插上她最愛的木簪,一邊回道:「休息了幾天,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去請她一起去祈蓮節。」
  
  「是!」
  
  紫鴛剛要出門,差點與風風火火闖進來的唐曉曉撞個正著。
  
  「清清,你好了沒有?快走吧,大家都等你呢!」唐曉曉看慕容舒清已經穿戴妥當,拉著她的手,就匆忙的往外趕。慕容舒清被唐曉曉拖著走,只得在後面小跑跟上。老天,她可沒有輕功。
  
  終於趕到大門前,沈嘯雲,軒轅逸,裴徹,慕容星魂都已經等在那裡了。等慕容舒清好不容易順了口氣,一身淡紫羅衫的慕容宛如也翩然到來。本就大病初癒的她,配上嬌柔的身形,明麗的樣貌,更顯得我見猶憐。
  
  唐曉曉是第一次見到慕容宛如,繞著她上下打量了幾圈,直道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唐曉曉才收回視線,在慕容舒清臉上對照半天,才詫異的問:「咦?!她是你姐姐?!」
  
  看她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要說什麼,挑眉笑道:「應該是的!」
  
  再對照一番,唐曉曉才結論似的說道:「一點也不像,差太多了。」
  
  她一說完,眾人反映各異,裴徹差點跌倒,然後緊盯著慕容舒清,軒轅逸也好奇她的反映,沈嘯雲暗暗上前一步,把不知死活的小妻子巧妙的帶離慕容舒清身邊,慕容宛如則尷尬又慌張的站在哪裡,始終不敢抬頭看慕容舒清。綠倚站在慕容舒清身旁,微微皺眉,只有唐曉曉還陶醉在自己得出的結論上。
  
  慕容舒清看著他們誇張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也這麼覺得!」
  
  她也一直很奇怪,慕容舒清跟慕容宛如的長相實在相差太多了,一個明艷美麗,一個頂多只能算得上清秀。據說這慕容舒清的母親當年也是享譽京城的美人,她哥哥也是俊朗不凡,怎麼她就是沒有遺傳到。不過她對現在這個長相很滿意,自古美人總有其逃脫不了的命運,也要背負這美麗帶來的麻煩,倒不如長得普通些的好。
  
  就這樣?看著仍笑著站在他們面前的慕容舒清,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女子皆重貌,她卻不以為意。
  
  「啊!這麼晚了,出發了!」唐曉曉一聲驚呼,左手拉著沈嘯雲,右手拖著慕容舒清向外走去。
  
  因為唐曉曉堅持不坐馬車,要一路玩過去,慕容舒清只好讓馬車跟在後面,以便大病未癒的慕容宛如累的時候可以坐。
  
  祈蓮節是花都一年一度的盛會,也算是東隅的一個重大節日。原本就繁華的街道現在更是熱鬧非凡,甚至一些別國的商人也來趕這場盛會。街道兩邊,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各種蓮花燈,蓮型配飾也華美繽紛。
  
  沈嘯雲陪著唐曉曉走在最前面,買了一堆有的沒的,通通丟給家丁塞到馬車裡。大有一路買下去的架勢。慕容星魂和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軒轅逸的身後,裴徹陪著體弱的慕容宛如走在最後。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沈嘯雲被拉著到處亂竄,這個江湖上有名的冷面樓主,斂財高手,也只有在那女子面前才甘心如此吧。軒轅逸同樣看著忙得付錢的沈嘯雲,搖頭笑道:「有這樣的妻子,還真是辛苦。」
  
  「幸福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看他辛苦,他卻覺得這便是他一生追求的極樂。」一邊和軒轅逸說話,一邊拿起沿街小鋪上一條白玉清蓮把玩。
  
  來到慕容舒清身旁,軒轅逸問道:「你喜歡?」
  
  「很漂亮!」剔透白淨,光瑩溫潤的白玉,別具一格的雕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
  
  拿過玉墜,扔出一錠銀子,抽出一條銀鏈,為慕容舒清帶在脖子上。貼在她耳後輕語:「我拿了你的竹葉吊墜,這個送你。」
  
  慕容舒清手撫玉墜,聽著軒轅逸低沉而略帶性感的聲音,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接受拒絕。
  
  跑了一圈,已經一頭薄汗的唐曉曉走回慕容舒清旁邊,靠在她肩上,有氣無力的說:「清清,我早飯都沒吃,餓死了?」
  
  「我以為你不用吃飯的。」慕容舒清笑著調侃她。
  
  看唐曉曉噘著嘴,連和她鬥嘴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身後的慕容宛如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了,扶起靠在她肩上的唐曉曉說:「好了,我們去吃午飯吧!」
  
  一行人向迎客樓走去。
  
  正值中午,迎客樓裡早已經座無虛席。這迎客樓是花都最著名的酒樓,不僅菜色一流,整個迎客樓景致更是一絕。尤其是祈蓮節期間,這裡的全蓮宴更是聞名天下啊,多少人就是衝著它來花都的。這幾天的包間早早的就被預定光了。一樓大廳裡也已經有很多人等在一旁。
  
  一女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掌櫃的:「我們就是為了這全蓮宴才來的,掌櫃的,您幫幫忙!」
  
  掌櫃也很為難,只得一再解釋:「幾位客官,實在對不起,我們的包間早就已經預定滿了,實在騰不錯位子了。」
  
  女子身後的年輕男子已經不耐,說道:「我們多出兩倍的銀子,你想想辦法吧。」
  
  掌櫃的仍是笑著拱手道:「抱歉,客官,您就是出十倍百倍的銀子,我也是騰不出位子給您的。」
  
  慕容舒清一行剛踏入迎客樓,便看見幾人僵持在樓梯旁,掌櫃看見他們,立刻迎了上去:「小姐,您來了。」
  
  看這幾人,似乎有些眼熟,問道:「怎麼回事!」
  
  掌櫃還未來得及回話,剛才那女子已經走道慕容舒清面前,興奮的說道:「這位姐姐,你還記得我嗎?就是上次在路邊的馬車邊見過。」
  
  「原來是姑娘。」看了一眼女子身後的幾人,確實是他們。
  
  「你記得我?!我叫霍芷晴。你也來吃飯啊?我特地來吃這全蓮宴的,可惜沒有位子了!」霍芷晴微撅著嘴,失望的低著頭,像只可憐的小貓。
  
  慕容舒清暗笑,這模樣和唐曉曉沒得東西吃時的樣子還真是像。看她身後那幾名男子,怕是身份也不簡單吧。
  
  不想看這小丫頭失望,慕容舒清笑道:「如果小姐不介意,可以和我們一起。」
  
  「真的?」霍芷晴驚喜的抬頭,又小心翼翼,可憐的回頭看其中的玄衣男子,「大哥...」
  
  看著妹妹希翼的眼光,在看看慕容舒清,霍子戚抱拳朗聲道:「那就多謝小姐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2:21

第十七章祈蓮節(中)
  
  一行人走進芙蓉雅築,寬闊的廂房內已經擺好了一張巨大的圓形桌子,餐前小菜也已經準備好。廂房的正東方,是一面極地的雕花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蓮心湖,這是花都最大的湖,湖面上接天蓮葉,映日荷花,怡人的淡荷芳香沁人心脾。
  
  廂房內陳設很簡單,除大圓桌外,窗邊是一張雨後新荷的羊毛地毯,上面擺著矮茶幾和一套茶具。牆上掛著一幅字畫,一般字畫都是在畫上題詩,這副卻是在字旁勾勒一些簡單的水墨荷花。清新雅致,別具一格。這廂房彷彿與湖面搖曳的荷花是一體的。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言皓宇在字畫前站了很久,才緩緩吟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說得好。看了一眼吩咐掌櫃上菜的慕容舒清,不同於初見時的英姿颯爽,灑脫飛揚,今天的她著一身靛青布衣,一頭極地長髮僅用支木簪別著。不僅沒讓她顯得平庸,反而讓她看起來更文雅飄逸。就如同————那滿池清蓮。他果然沒有看錯,第一眼看見她時就知道這女子不簡單,想不到她就是慕容舒清。
  
  不一會兒,菜已經準備好了,以荷花入菜的點心,糕點,佳餚,很快上了一桌。
  
  唐曉曉看著端上來的一道湯,問答:「這是什麼湯啊?好漂亮!」
  
  她這一問,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只見這道湯清澈透明,一朵荷花在湯中央盛開,如隱隱漂在水面一般。
  
  掌櫃看了慕容舒清一眼,見她點頭,才笑著解釋:「這道湯叫微雨芙蓉,是用新鮮採摘的蓮花,會同熬製了三天三夜的雞湯,慢火煨制而成。」
  
  看到碗裡美麗清潤的湯,唐曉曉和霍芷晴早就忍不住了,喝了一口,兩人齊叫到:「好好吃哦!」
  
  看到她們誇張的表情和叫喊,言皓宇好笑的搖搖頭,這道湯看起來確是賣相很好,不過作為前菜,味道應該是清淡提味的,芷晴一向偏好口味重的菜,她跟著瞎叫什麼!
  
  喝了一口湯,言皓宇一怔,不僅是他,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面露訝色,他們都是吃過無數美味佳餚,山珍百味之人,都知道,這上菜的順序都是先清淡,後濃郁,在到高潮,最後是餐後甜點,循序漸進,這樣才不會搶了後面菜餚的味道,而這初上的湯,味道卻是鮮香濃郁,入口香甜醇厚,完全搶佔了味蕾的全部感覺,先不說這濃郁的湯汁如何做到如此的清澈,就是後面的菜該如何上,就是一個大考驗。
  
  才剛喝完湯,一個如雪般晶瑩透白的白玉盒子就呈上來了,霍芷晴好奇的問:「這個白玉盒子又是什麼,好奇怪哦?!」
  
  「這道是蓮花雞,融合了叫化雞和鹽焗雞的做法,最外層白玉盒子是用海粗鹽用容器固定成型包裹入味,裡層是調配好的細泥,最裡層是新鮮的荷葉及蓮瓣包裹雞身。」一邊說著,掌櫃將外面的盒子打開,荷葉的清香伴著烤雞的香醇,讓人胃口大開。打開荷葉,鋪在雞身上的荷瓣居然依舊淡雅紅潤,烤雞卻已經金黃酥脆了。
  
  這雞肉完全吸收了荷葉的清香,荷瓣的醇美,既香酥肉脆,又不油膩。唐曉曉一邊嚷著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一邊讓掌櫃再上一隻。霍芷晴也是吃的不亦樂乎,猛點頭,表示同意。
  
  言皓宇嘗過這道蓮花雞後,不得不說,這筵席卻是別出心裁,每一道菜都是高潮,每一道菜都帶給味蕾全新的感受。他很想看看慕容舒清到底還能帶來多少驚喜。
  
  吃得差不多了,掌櫃上了最後一道菜,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唐曉曉和霍芷晴的目光,那是一個個如碗糕般的點心,水潤瑩透,荷瓣如被凍結在其中一般:「這個是?」
  
  「這是一道甜品,名叫冰沁蓮心。是用豬皮熬製的膠汁與清蒸後的蓮瓣,蓮子凍結而成。」
  
  清甜溫潤,甜而不膩,吃後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終於吃飽,恢復體力的唐曉曉站在窗邊,看著滿池嬌荷,叫道:「咦,湖面上怎麼會有人?」聽到她激動的叫聲,眾人也看過去。
  
  只見滿池荷葉搖曳中,數十名粉裝妙齡少女在那開滿荷花的蓮心湖上,或盡情演奏,或翩然起舞。衣袂紛飛,如一個個水中精靈,花中仙子般,在水面上嬉戲,在花間肆意。
  
  霍芷晴也好奇的說:「是啊!她們還在跳舞呢?」
  
  唐曉曉走到慕容說起面前,拉拉她的衣袖,問道:「清清,她們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舒清拿起矮幾上的清茶,看了一眼湖面,笑著說道:「池下打樁,然後在水面鋪設竹片,遠觀下,便似在蓮間水面起舞了。」
  
  「原來這麼簡單啊,不過看起來真的好美哦。」唐曉曉恍然大悟,再向湖面看去,她還以為天下居然有人的輕功可以這麼厲害,在水面上也能跳舞呢!
  
  霍子戚朗聲笑道:「今天這頓飯果然與眾不同,難怪這迎客樓舉國聞名。」這迎客樓不同尋常,這慕容舒清就更是深藏不露。千金小姐,卻溫潤淡雅;才情逼人,卻內斂含蓄。她會是他商場上最大的對手。
  
  蓮心湖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年一度的採蓮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唐曉曉一看就坐不住了,趕緊拉著沈嘯雲,叫道:「採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快走吧,去晚了沒有熱鬧看了。」
  
  放下才喝了一半的茶,慕容舒清無奈的起身,這丫頭一吃飽,就閒不下來。對著霍芷晴一行,淡笑著邀請道:「幾位和我們一起去看看這祈蓮節的盛會吧!」
  
  「好!」霍芷晴早就按耐不住了,她好喜歡這位姐姐,待人好,又溫和,隨肆中帶著灑脫,自在。整個人好似總籠罩在懶懶的陽光中一般。
  
  看著興奮的跟上慕容舒清,把他們甩在身後的霍芷晴,霍子戚和言皓宇相識苦笑,到底誰才是她的家人。
  
  採蓮會是祈蓮節中最重要得一個儀式,也是吸引眾多男女前往的盛會。相傳,千百年前,有一位仙子,來到凡間,與一男子相愛,結為夫妻。兩人真心相愛,情誼深重,可惜好景不長,天庭發現了仙子思戀凡間,有違天規。於是將仙子帶回天庭,幽閉五百年。男子與仙子被迫分離,傷心欲絕,口吐鮮血,很快鬱鬱而終。下到陰間,男子不肯喝下孟婆湯,要永遠記住與仙子的情,從此,男子投胎傳世五次,終不能忘記仙子,每一世都未娶妻。終於,他的深情感動了上天,菩薩指點他,只要他找到佛祖座下的一隻青蓮,就可以與仙子相會。男子尋遍天下,花了整整十年,在這蓮心湖內找到了。男子與仙子闊別五百年,終於可以再在一起。
  
  這座蓮心湖也因此名聲大噪,祈蓮節也由此而來。每年,未婚的男女,都可以來參加採蓮大會,男女進場時,可以抽取號碼,男子是紅色的木牌,女子是綠色的木牌,兩張木牌上的號碼一致,那麼兩人就可以乘船入湖尋蓮了。
  
  若是尋得青蓮,說明二人是上天命定的宿世情緣,不論兩家是否門當戶對,雙方家長都不得反對,因此很多相愛的男女都爭相要這天作之媒。
  
  慕容舒清他們來到湖邊時,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很多是來看熱鬧的,有些也是真心想來尋蓮的。入口處,擺了兩個大箱子,一紅一綠,未婚男女都可以從中抽娶號碼。入鄉隨俗,凡是未婚的都抽了號碼。
  
  進到內場,官家司儀已經在喊話了:「各位,採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各位公子小姐可以對一下自己手上的號牌,成對的便可入池尋蓮了。」
  
  一時間,更是熱鬧得很。各家公子紛紛派小廝去尋訪佳人。難得出門的小姐們也提醒丫鬟們小心對照。
  
  唐曉曉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撅著嘴耍脾氣:「清清,為什麼只有未婚的可以去尋蓮啊!我也要去玩!」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吊在她手臂上的唐曉曉:「因為你是有夫之婦,要是有男子抽中和你一樣的號牌,你要和他孤男寡女去尋蓮?要是一不小心,尋到了,這可是天作之媒,他可是要娶你的哦!?」
  
  「誰敢!」
  
  唐曉曉還沒來得及回話,一聲暴怒的男聲隨即響起,她也很快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進懷裡。
  
  看到沈嘯雲微瞇的雙眼,危險的看著她,唐曉曉立刻撒嬌的摟著他的脖子,嬌笑道:「人家只是隨便問問,要采也是和你採啊!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嘛,嘿嘿!
  
  在唐曉曉賣力的安撫下,沈嘯雲的臉色才慢慢的多雲轉晴。看到他臉色好轉,唐曉曉暗暗舒了一口氣,她自己不能去,清清可以啊,掙開沈嘯雲的懷抱,拽著慕容舒清的衣袖,搖晃著問:「清清,你是幾號啊?」
  
  她幾號?進門時只是隨便抽了一張,就給綠倚拿著了,她自己到沒有細看。
  
  綠倚拿出手上的的號牌,輕輕說道:「兩百七十八。」
  
  唐曉曉左顧右盼:「這麼多人,誰是兩百七十八號啊?」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3:34

第十八章祈蓮節(下)
  
  慕容舒清看著像只小烏龜一樣伸長脖子的唐曉曉,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頭。這青蓮傳說三十年前有一對男女採到過,是否屬實,也無從考究。兩人若是真心相屬,根本無需任何媒介見證,就可以相守到老,反之,採到再多青蓮也是無用。
  
  「你們是在找這個?」
  
  軒轅逸搖晃著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寫著——兩百七十八。
  
  「啊!是你!」唐曉曉拿起兩個木牌,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對,高興的把木牌塞回他們手中,拉著慕容舒清向湖邊走去。
  
  慕容舒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牌,在看看軒轅逸的,撫額叫苦,老天,還真是一對,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走吧!」軒轅逸也已經來到湖邊,扶著慕容舒清的手臂,上了船。
  
  「你們一定要拿到青蓮哦!」岸上的唐曉曉興奮的又叫又跳,活似要採蓮的是她一般。
  
  罷了,采就采吧,她還沒有在午後游過這蓮心湖。反正那個什麼青蓮是否存在都不一定呢!想著,慕容舒清也就不在抗拒,在船的另一角坐好。和軒轅逸劃著小船向湖心駛去。
  
  船身不大,只能容得下兩人對面而坐,因此,小船十分靈活,可以隨意在花間蓮葉穿行。剛開始時,身邊還有幾隻小船,不一會,各自散去,都忙著尋找傳說中那能帶來愛情和幸福的青蓮。
  
  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船槳,靠著船身,悠閒的輕撫水面,閉眼假寐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放下船槳,如她一般的將手浸在水中,清涼的湖水隱隱流動,如同一雙手在輕輕的撩撥著心弦:「看來你是不打算找了!」
  
  慕容舒清緩緩睜開眼,午後的陽光還真是有些刺眼。拉過身邊一隻荷葉遮擋頭頂的烈日,才懶懶的答道:「這傳說若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麼青蓮,那麼忙於尋找,豈不錯過了這映日荷花的美景。若是真的,就更不必尋了,一切皆緣,強求無用。」
  
  她還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讓自己舒適,軒轅逸笑著摘下身邊更大一些的一片荷葉,塞到她手中:「三日後,我便回京城了。」
  
  接過荷葉,慕容舒清淡笑著說:「一路順風!」
  
  「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句!」
  
  慕容舒清一手撐著荷葉,一手嬉戲湖水,不在乎軒轅逸危險低沉的臉,笑得雲淡風輕:「那麼~,你想要我說什麼?」
  
  「回京我就準備,三月後娶你過門。」
  
  慕容舒清挑眉,「我記得我們已經退婚了。」
  
  「我不同意。」
  
  「請容我提醒你,是你親自上門退婚的。」
  
  「該死!」軒轅逸一掌打在船身上,暴怒的雙拳緊握著,小船劇烈的搖晃了幾下,慕容舒清一手抓住船槳,一手緊緊扶助船身,好不容易,小船才慢慢平靜下來,她絕對相信軒轅逸一掌可以把這隻小船劈爛,可是她還不想游回去。
  
  緊握的雙拳鬆開,軒轅逸壓下心中的怒火,強硬的說到:「就算退婚了,你仍然只能是我的,我會重新向慕容家求親,到時你就可以風光的嫁給我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荷葉,緩緩坐直身子:「你認為我會答應!」
  
  「由不得你!」
  
  慕容舒清始終帶笑的臉已經笑容不在,一雙清亮的眸子直視著軒轅逸,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卻讓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壓迫感:「軒轅公子,你就這樣有把握能脅迫今日的我嫁給你嗎!」
  
  他————沒有把握,若是三年前,他不屑與她成親,可是現在,他知道,他要她。可是近半月來的觀察,他也知道,現在的慕容舒清決不是隨便就可以脅迫的,她聰穎,明慧,堅定,果敢。而他軒轅逸更不屑於強迫任何女人:「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慕容舒清搖頭:「你是一個容易讓女人心動的男人。」
  
  「那麼你心動了嗎?」
  
  她心動了嗎?慕容舒清問自己,這樣挺拔俊秀,時而桀驁張狂,時而內斂沉穩的男子,她不能否認,她是心動了。可是動心和要嫁給他是兩回事。
  
  「我可以給你無盡的寵愛,高貴的身份,衣食無憂的生活,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他不明白,女人想要的名份,寵愛他都可以給她,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女人需要的不僅僅是疼寵,而是相互扶持的真愛,也不是什麼高貴的身份,而是他唯一的妻,他卻不會明白。
  
  「我要的你給不起,你能給的,我又不稀罕。你我,終會是要錯過的。」
  
  「你~~,好,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要自由,要平等,要唯一,這些,你可給得起!兩人的觀念相差太多,所受的教育也完全不同,多說也是無意。輕撫腕間的紫鐲,慕容舒清沒有再回答他的話,拿起剛才放下的荷葉,遮住了已不再刺目的陽光,也遮住了軒轅逸逼人的視線。
  
  把臉轉向另一邊,忽然,一道流光閃了一下慕容舒清的眼睛,微瞇起眼,不遠處,是————「青蓮?!」
  
  聽到慕容舒清的話,軒轅逸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一朵翠綠的蓮花赫然出現在眼前,比起旁邊綻放的粉蓮,它似乎融入一片碧綠的荷葉中,但滿池嬌荷,卻蓋不住它的清輝,不如它清雅淡然;滿池墨葉,卻掩不住它的瑩光,不如它挺拔傲然。
  
  軒轅逸伸出手,正要摘下它。「等等!」慕容舒清拉住了他的衣袖,將手中的荷葉塞回他手中,撥弄湖水,將湖水滴在青蓮上,日光映照下,更顯得翠綠耀目。
  
  慕容舒清愛憐的輕撫蓮瓣,輕聲低語,不捨驚了這尤物:「它原就生在池中,自由自在,快意生活,摘了去,只會毀其靈氣,折其風華,倒不如讓它繼續徜徉在這天地間。」
  
  「自由的徜徉於天地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為何要如此與眾不同。」青衣墨發的她,在這碧湖蓮間,水波映照下,彷彿是另一支青蓮般,隨時會乘風而去,讓人不能掌控。
  
  輕拍掉手上的水珠,慕容舒清拿起船槳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話音未落,只覺軒轅逸越過她,眼前人影一閃,青蓮已在他手中。
  
  「你!」看著一手握著青蓮,一手已經撫上她臉頰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摩挲著慕容舒清的臉,軒轅逸忽然欺身向前,與她鼻尖相對:「這朵青蓮,我要定了!」
  
  霸道而炙熱的唇幾乎貼上她的,佈滿厚繭的手掌厚實而溫暖,慕容舒清不敢動,心臟卻如脫軌般狂跳。四目相對,他的眼睛很美,堅定而執著,深邃而幽藍,可以輕易抓住任何人。
  
  慕容舒清想後退,可是腰間傳來的力量,卻讓她動彈不得。良久,軒轅逸才放開手,退回,將青蓮置於寬大的袖中,拿起船槳,向岸邊劃去。
  
  一路上,軒轅逸一直背對著慕容舒清,誰也沒有再說話。
  
  一上岸,等在一旁的唐曉曉馬上迎上來,迫不及待的問到:「清清,找到了嗎?」
  
  慕容舒清輕笑的搖了搖頭,一旁的軒轅逸一言不發,離開了眾人圍繞的湖邊。裴徹雖看出不對勁,可是看慕容舒清一副淡然悠閒的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麼,而看剛才軒轅逸的臉色,他還是少惹為妙。
  
  慕容舒清他們是第一對回來的,隨著日暮西下,陸陸續續所有人都回來了,卻沒有人尋到那傳說中的青蓮。唐曉曉失望的懷疑青蓮是否存在,硬是要沈嘯雲明天陪她也尋一尋。
  
  笑著拋開這對胡鬧的冤家,慕容舒清和霍子戚一行人話別後,便回了慕容家。
  
  回到隨園,已經是月華初上了,今晚是十五了,月光非常明亮,透過密密的竹葉,在身上落下斑駁的竹影。沒有走回竹屋,慕容舒清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坐下,靜靜的聽著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寧靜的夜晚,總能讓她的心平靜。
  
  「小姐,軒轅公子讓我拿過來的。」綠倚抱著一個半人高的長方型玉雕而成的盒子走到慕容舒清面前,輕輕的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那個白玉盒子,慕容舒清揮揮手,對綠倚說道:「嗯,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她離去良久,慕容舒清才輕輕撫上玉盒,微寒的氣息纏上指尖,藉著月光,慕容舒清細看,這盒子是用一塊完整的寒玉製成,正面雕刻著一朵完全盛開的荷花,盒身細密的雕著一圈荷葉。打開玉盒,淡淡的清香悠悠飄散,是下午摘的那只青蓮,月光籠罩下,它展現的又是另一般風情。沒有了烈日下耀目的翠綠螢光,卻如一幅水墨畫般,似濃似淡的展現它的風華,和白玉交相輝映,透著玉一般的流光。離水已經有半日,它卻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依然瑩潤淡雅,如剛從水中綻放一般。
  
  它確實有遺世孤立的美,可是她該拿它怎麼辦!軒轅逸,她又該那他怎麼辦!輕歎一聲,合上玉盒,慕容舒清獨自向竹林深處走去。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3:56

第十九章鴻門宴(上)
  
  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
  
  幾經狂風驟雨,寧折不易彎。
  
  依舊四季翠綠,不與群芳爭艷。
  
  竹林深處,慕容舒清靠在一支勁竹上,透過竹葉,仰望天空,享受著寧靜的夜晚清風撫面的感覺,墨黑的長髮與清風糾纏嬉戲,與竹葉飄搖翻飛。她向來喜歡竹,只是以前沒有機會擁有這樣一大片竹林,後來來到這裡,發現了這片翠竹,她便沉醉其中。
  
  幾個起落,一個黑影出現在慕容舒清身後不遠處,躬身抱拳道:「主子!」
  
  沒有睜開眼,慕容舒清淡淡的問:「燕芮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燕芮國主賢帝的身體今年已經大不如前,目前國事基本上有太子宏斐,榮親王,四皇子宏頌共同處理,三股勢力已經暗潮洶湧很久了。上月,賢帝病情加重後更是越演越烈,主子讓我查的七皇子仍然沒有什麼異常的行動出現,只是近幾月來頻繁到各地遊山玩水,半月前才回到燕芮京城。除每日進宮探望賢帝外,足不出戶。」低沉堅毅的嗓音在這暗夜竹林中響起,讓人莫名的覺得陰冷。
  
  看來燕芮國內政變是在所難免的了,七皇子宏冥,兩年前只見過一面,翩翩風采,讓人過目難忘,傳聞此人禮賢下士,溫文有禮,在燕芮是有名的謙謙君子。這樣的人本該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那雙如彎月般的笑眼,卻讓她看得膽戰心驚!這樣的人,怎麼會安於屈居人下。
  
  不管最後誰勝出,一場血雨腥風怕是免不了。只怕還會牽連到東隅。
  
  「密切注視燕芮的情況,查查燕芮江湖中人與皇室有什麼聯繫。」這些江湖中人矛頭直指商甲,若再與皇室有所牽連,實在不得不防,「還有,也留意一下霍家!」
  
  今天那一行人,想必是北方霍家無疑,他們離燕芮最近,現在出現在花都,其中也許不止是巧合這麼簡單。
  
  「是!」黑影悄然不聲的消失在竹林中,把寧靜還給了慕容舒清。
  
  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穿過白紗,朦朦朧朧的透進來,清風也帶來了竹林特有的清雅芬芳,和著泥土的濕氣,為這盛夏的早晨再來一絲清爽。
  
  「小姐,您這麼早就起來了啊!」紅袖抱著一疊衣服,小心的進到內室,看見慕容舒清已經起床了,正在隨意的撥弄著窗前的白紗。
  
  「嗯!」慕容舒清懶懶的回答著紅袖。清晨的景色她也很少有機會看,只因她愛睡懶覺的習慣,這些丫頭也都見慣不怪了,早起倒是讓她們驚訝了。
  
  祈蓮節回來的第二天,軒轅逸就回京城了,沒有再來辭行,她也沒有去送他,彷彿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那支青蓮還陪伴在她身邊。
  
  放下手中的衣服,紅袖走到窗邊,俐落的圈起輕紗,讓陽光照進竹屋中,拉著慕容舒清到桌前坐下,一旁的綠倚把早就準備好的毛巾和茶水送上。
  
  「小姐,今天要穿什麼?這件紅的不錯,很喜慶;這件金色也很好,華貴;還是這件,您最喜歡的淺綠羅裙?!」拿起衣服,紅袖左右比劃著,每一件都很好看,還真難選擇啊!
  
  慕容舒清擦完臉,就看見紅袖又像只小麻雀般咋呼個不停,好笑的搖頭說道:「好啦,別忙了,隨便一件就可以了!」
  
  抱著一堆衣服,紅袖手忙腳亂的叫道:「這怎麼可以,您要去的是傅家,今天多少商家店主、達官貴人都會出席,一定要打扮得艷壓群芳才可以!」
  
  紅袖激動的臉都漲紅了,身上還掛滿了各種顏色的衣服,都快把她淹沒了,看著她狼狽又滑稽的樣子,慕容舒清和綠倚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個傻丫頭,外在的東西,再華美也只是表相,這些表相或許可以換來讚美、討好、驚慕的眼光,而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只是麻煩。不過看這丫頭情緒激揚,大有她不選一套,就哭給她看的架勢,只得順勢說道:「好,你說的有理,就淺紫繡金邊流雲的那件吧!」
  
  「是!」紅袖高興的找出衣服,為慕容舒清穿戴整齊。
  
  綠倚也為慕容舒清梳了個簡單卻精緻的流雲髻。插好一隻翡翠玲瓏碧玉簪,還想再別上紫玉黃金釵,卻被慕容舒清攔下了,梳個這樣高聳的髮髻已經很重了,再插上一堆頭飾,她的脖子非斷了不可。
  
  綠倚也不勉強,小姐平時都是用木簪綰個髮髻就好了,今天這樣打扮已經是正式了。捧著準備好的手飾,來到慕容舒清面前,等她挑選。
  
  慕容舒清頭痛的看著眼前珠光寶氣的一大盤子飾品,她知道這些都是珍寶齋裡的精品,價值連城,但是手上已經帶著拿也拿不下來的紫鐲,脖子上是軒轅逸送的白玉新荷項鏈,她可不想把自己打扮成一顆聖誕樹。於是揮揮手,對綠倚說道:「好了,這些就不帶了!」
  
  綠倚笑著點頭,收起飾品,她就知道,小姐不會帶的。
  
  「小姐,馬車準備好了!」紫鴛進來稟報,卻被眼前的慕容舒清怔得晃了心神。淡紫儒裙,襯得她白皙的皮膚瑩潤得耀眼,彷彿會發光般。頭上僅是一支碧玉簪,簡單而雅致。一直知道小姐的長相算不得美,沒有唐小姐的嬌俏、甜美;也沒有宛如小姐的婉約、美貌。可是慵懶清雅、溫潤平和的小姐,卻總能讓人移不開視線。
  
  慕容舒清拍了拍傻傻的紫鴛,笑著說:「走吧!」
  
  她長什麼樣自己很清楚,有這麼誇張嘛!真是一群傻丫頭。
  
  今天的傅府,花團錦簇,古董字畫,琳琅滿目,異常華美。一些早到的商甲紛紛向今天的壽星傅博文示好、攀談。畢竟傅家在這花都也算的上是大戶人家。
  
  慕容舒清一出現,馬上成為眾人的焦點,和慕容家有生意來往的,自不必說,紛紛上前見禮,沒有和慕容家扯上關係的,雖只當她是慕容家的小姐,但憑著慕容家在商界的權勢,也要上前示好。
  
  傅博文看到慕容舒清,銳利的眼中精光一閃,笑著上前,朗聲道:「慕容小姐,歡迎歡迎啊!」
  
  慕容舒清還禮,笑道:「傅老爺客氣了,祝您老松柏長青!」
  
  「呵呵,謝謝!」傅博文一臉慈祥的拍拍身邊妙齡少女,笑道「明霜,來,見過慕容小姐!」
  
  傅明霜小心的細細打量著慕容舒清,平凡的長相,清瘦的身材,普通的打扮,這就是爹爹常掛在嘴邊了不得的慕容舒清?!也沒什麼特別的嘛!心裡腹誹了一番,才微微俯身見禮道:「慕容姐姐,一直聽爹爹提起你,今天才有機會見到!」
  
  這傅明霜確實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談吐大方,儀態萬千,也生得花容月貌,只可惜太年輕了,還不懂得收斂氣勢,控制情緒。慕容舒清淡笑著還禮:「傅小姐客氣了!」
  
  「榮大人到!」
  
  兩人正寒暄著,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慕容舒清也趁機向邊上移了移,避開一群好奇討好的人。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4:09

第二十章鴻門宴(中)
  
  雖然已經後退了幾步,但是仍然讓榮德仁看到了,他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笑問:「舒清也來了啊!好久沒見到你了!」
  
  榮德仁原是祁丞相的得意門生,當年祁家小姐祁月,風華絕代,名滿京城,是多少王孫貴族,富家公子傾慕的對象,最後卻匆匆下嫁一商甲,當時他還為此惋惜。兩年前到花都上任,也是因為慕容舒清是祁月的女兒,才對她多了幾分關注。誰曾想,這女子卻真是讓他長見識了。一屆女子,卻才情橫溢,聰穎明慧,管理偌大的慕容家,不但沒有出什麼差錯,還越來越強盛。
  
  然而最讓他驚歎和欣賞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渾然天成的氣韻,自信而從容。她才多大,不滿雙十吧!卻已懂得收斂鋒芒,這是多少人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或者說是明白卻做不到。
  
  因為榮德仁的話,慕容舒清又成為眾人的焦點,只好笑道:「是,最近身體不太好!」
  
  榮德仁暗自搖頭,什麼身體不好,是懶得應酬吧。不過看著眼前清瘦的女子,還是說道:「那要多休息,別太累了。」
  
  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便不再說話了。
  
  一旁的傅博文上前見禮,迎著榮德仁坐上主位,眾人也趕緊上前見禮寒暄。
  
  慕容舒清卻把視線定在了一直站在榮德仁身旁,五十多歲的老者身上,中等身材,普通的相貌,臉上已經深深淺淺的刻上了歲月的痕跡,身著布衣,腰板卻挺得很直,眼神銳利。而榮德仁雖然坐著,和眾人搭話,卻常時不時的看向他,他的身份,倒是可以猜出幾分。
  
  正看著,卻與他的視線撞上了,慕容舒清也沒有避開,禮貌的點頭示意。老者卻沒有回應,打量了她片刻,便移開視線,慕容舒清不以為意,也笑著看向別處。
  
  迴廊上,家丁帶進來兩個男子,一個白衣長衫,邪魅懶散,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著,一個折扇輕搖,風流瀟灑。
  
  是他!?慕容舒清看著閒庭信步,慢慢踱進來的二人,低頭笑歎,今天還真是熱鬧!
  
  顯然,傅博文也看到了他們,拱手作揖道:「安大公子,多年不見,依然風神俊朗啊!」
  
  想不到,離開五年的安家長子安沁宣會回來,還應約而來!
  
  安沁宣朗聲笑了一會,才說道「傅老爺子你也依然硬朗!」老狐狸,想算計他,還差了點。
  
  安沁宣向榮德仁見禮後,自動自發走到慕容舒清身邊的矮桌前,坐到她身旁。今天的她一身紫衣,飄逸出塵,高聳的髮髻讓她看起來高貴迷人。拿起她散落在身後的一縷長髮,在指尖纏繞輕撫,小聲說道:「你今天很美!」
  
  他以為他在幹什麼?!雖然是在桌下,沒有人看見,慕容舒清還是抽回髮絲。低頭看看這身打扮,慕容舒清很想笑,這是怎麼了?她今年走桃花運嗎?先是軒轅逸,現在是安沁宣!對著這個隨時隨地都散發著邪魅氣息,美艷的讓人不能直視的人,慕容舒清所有的無奈最後只得化作一聲苦笑。
  
  看起來如綢緞般的髮絲,觸感果然比想像中的更好,不過安沁宣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皺眉苦笑。據他對女人的瞭解,對容貌的讚揚,沒有不喜歡的,就算沒有欣喜若狂,也都是欣然接受的。她的反應還真是特別啊!不過很好,更有趣了!
  
  看他們低聲交談,傅博文已顯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他請他們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們相談甚歡的。不過僅一瞬,他便揚起和藹的笑,舉杯大聲說道:「今日老夫六十大壽,承蒙各位賞臉,老夫先乾為敬!」
  
  眾人紛紛應和。一直站在傅博文身後的傅明霜,裊裊走至宴席中央,盈盈一拜,嬌聲道:「明霜今日獻上一舞,祝爹爹福壽安康,長命百歲。」一時間風情萬種,甜美的聲音更是讓人沉醉。
  
  榮德仁聽到傅明霜說要跳舞,也高興的笑道:「早就聽說,傅家小姐才貌雙全,舞藝超群啊!」
  
  「哪裡哪裡,彫蟲小技,讓榮大人見笑了!」傅博文雖說是在謙讓,可臉上的驕傲是掩也掩不住的。
  
  不一會兒,音樂響起,柔柔的絲竹之聲,在偌大的宴請廳裡飄蕩,吸引住了大家的視線。幾個紅衣女子輕紗掩面,只露出明媚靈動的大眼,迎合著節拍,扭動這曼妙的腰肢。一個鼓點重重的響起,紅衣少女們輕輕的撲倒在地,一直被她們擋住的人兒亭亭玉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時間,一片驚慕的抽氣聲在四周響起,慕容舒清也覺得眼前一亮。換了一身紅衣的傅明霜,美艷華貴,而這件紅衣也是大家驚歎的原因之一,色澤鮮潤的大紅錦緞,秀上富貴高雅的各色牡丹,顏色搭配的恰到好處。每一朵花都如同生在這錦緞中一般。傅明霜的舞藝也確實精湛,配合著時強時弱的鼓點,或旋轉,或跳躍,或下腰,都如行雲流水般,婉轉妖嬈。紅衣襯得美人人比花嬌,美人也為紅衣帶來了靈氣。倒真事相得益彰。
  
  傅博文不時打量上位上的榮德仁的表情,還有他身後的那個布衣老者,縱橫商界幾十年,那老者絕不是普通人。看二人都滿意的眼光,他這步棋是走對了。
  
  在看向安沁宣、安沁宇兩兄弟,一個斜靠在矮桌旁,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在桌上輕敲著節奏,嘴角始終擒著邪氣的笑容。另一依然輕搖紙扇,溫文爾雅的笑看表演。
  
  這兩兄弟不管誰,要是看上了明霜,對他來說都是一樣,雖然他並不想招惹安家,不過必要時,這是一個最好的靠山。
  
  從傅明霜一上台慕容舒清就看出了傅博文的意圖,這一石二鳥之計,果然不錯。先不說主位上的那兩人作何感想,就身邊這兩位會乖乖上這美人計嗎!可惜了這樣一位美人,這麼多年的寵愛,原來也只是為了今日的利用。
  
  慕容舒清拿起手中的清茶輕泯,茶很香,不過卻不是她喜歡的龍誕,可惜了!
  
  隨著一聲重錘,舞蹈結束了。
  
  「果然名不虛傳!」榮德仁最先稱讚,眾人也跟著爭相叫好。
  
  一頭薄汗,卻更顯嬌俏的傅明霜微微行禮,答道:「謝大人誇獎!」
  
  說完轉身退下時,脈脈的看了一眼安沁宣,笑顏如花,盈盈離去。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4:21

第二十一章鴻門宴(下)
  
  「這件衣服也是華美奪目!想必是彩雲坊所出吧!」
  
  傅博文笑道:「正是。這件衣服由十二位頂級繡師,耗時三個月,傾力打造而成,所用絲線有九十九種顏色之多。」為這件衣服他費盡心思,今天就是要先聲奪人。
  
  榮德仁看了一眼身後的林航,點點頭道:「嗯,怪不得這樣精緻耀眼。」
  
  林航今天會來參加這個壽宴,完全是因為榮德仁非要拉他來不可,說是這五年的御用錦緞都是這傅家所出,可以來查看查看。厭倦了那些阿諛奉承,他也只是布衣前來,不願意透露身份。他還看過一些慕容家的素霓裳為榮夫人繡的手帕,香囊,確實繡工精湛。這也是他來這裡的另一個原因,想見見這個榮德仁故作神秘,讚不絕口的慕容家主。
  
  剛進門時,就見到這乾淨溫和的女子,壽宴之上,哪個不是珍奇鬥艷,衣香艷影,她卻只是素顏淺笑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屢清泉,沁如人心。後來聽他們的對話,才知,她便是慕容家主了!?這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更加關注她。
  
  傅家這件百朵牡丹墜地長裙,確實華貴絢麗,繡考究,只是由於是多人共同完成,風格不相統一,看起來不免有些雜亂,一幅好的繡品,不僅講究的是繡功,更重要的是意境,故這幅作品美則美已,只是冗雜拖沓,失了些許靈氣!
  
  相較之下,慕容舒清身上所穿的淡紫儒裙更得他歡心,只有袖口、衣襟處繡有金邊流雲圖案,著墨不多,卻已經顯示出尊貴典雅之處。再則,讓他驚艷的是衣服右肩處,繡著半朵純白芙蓉,似乎已經完全盛開,卻未能觀其全貌,純白的絲線,只依靠粗細不同的變化,卻仍讓這朵芙蓉清雅靈動,和慕容舒清淡雅的氣質交相輝映。
  
  榮德仁再看了一眼林航,看他一幅沉思的樣子,也就不再理他,朗聲說道:「今日諸位商家巨甲都在,我也就順道再提醒各位,今年太后大壽,朝廷對這批錦緞繡品非常慎重,會由京城而來的御用織造總管林大人親自篩選。三日後便是交樣品的最後期限了,請各位慎重。」
  
  宴請廳裡,因為榮德仁的話,引起了一陣小騷動,眾人低聲議論著,在傅博文和慕容舒清兩人身上來回揣測。傅博文已是連續五年製造御用錦緞,該是最有希望的,可是慕容家也是不容小覷,素霓裳所出,皆精美獨特,更是成為那些王孫千金,名門望族之人爭奪之物。傅博文依然是一臉和藹,慕容舒清也依舊淺笑品茶,從二人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只能等待一月後結果揭曉了!
  
  「舒清,素霓裳何時交來樣品啊?」這丫頭今年又不打算參加嗎?
  
  「還在準備。」她也沒有辦法,誰叫素霓裳那兩個傢伙都很有個性,不到最後,不拿出來!
  
  「好,可別讓我失望啊!」
  
  慕容舒清起身,淡笑道:「舒清盡力而為!」
  
  看著淺笑而立的慕容舒清,林航暗歎,好一個淡定從容的女子,寵辱不驚,依舊保持著自身的氣度和修養。他現在很期待素霓裳的樣品了!他想看看這女子還能給他什麼驚喜。
  
  宴席正式開始,觥籌交錯。
  
  進行到一半,榮德仁就以不勝酒力為由,離開了。榮德仁走後不久,慕容舒清也以身體不適為借口,提前離席。倒是安家兄弟,一直到最後,才離開。臨走時,傅博文攜傅明霜,一直送至門口!
  
  相互告別後,兩人策馬而去。
  
  行出一段後,安沁宇微拉韁繩,說道:「傅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怎麼看?」
  
  安沁宣挑眉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沒有必要理他。」
  
  「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我們只需在背後操控就可以了,慕容家現在勢頭很猛,傅家若是能重創慕容家當然最好,不能也可以給她一些打擊!」雖然現在在生意上還沒有發生正面衝突,但是慕容家已經成為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遲早是要對上的。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安沁宇調侃的笑問道:「難不成你看上慕容舒清了?!」很有可能,他今天一直和慕容舒清低聲交談,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耐心過。
  
  安沁宣似笑非笑的親撫身下馬兒的鬃毛,狹長的鳳眼微瞇著,月光灑在他身上,慵懶的風情瀰漫在這寧靜的夏夜裡。低沉的聲音懶懶的響起:「她長得不夠美,又不嬌媚熱情,用來暖床實在是不合適,那個傅明霜倒是很不錯!」
  
  慕容舒清更適合做他的對手,他想親手打破她臉上淡定的笑容,從容的姿態,看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
  
  小妹說得真沒錯,大哥果然是妖精,男人看到都會心跳加速,女子更沒有人逃得過他邪魅的誘惑。安沁宇搖頭笑問:「那你的意思是?」
  
  安沁宣坐直身子,說道:「你以為慕容家憑什麼在三年內大翻身,現在還掌控可以說是將近半數的東隅經濟,那是因為慕容舒清不僅有腦子,有膽識,她還抓住了生意場上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兩點,人脈和信息。她手下的人你也交過幾次手了,該知道,那都是些厲害角色,再則,今天你也看見了,她與朝廷、官員都維持著良好的關係,最重要的是,她有著自己敏銳的信息網,和這樣的人交手,沒有萬全的把握,注定會失敗。」
  
  看到安沁宣的表情變得嚴肅,安沁宇也收起玩鬧的心思,思索片刻,才說道:「那我們現在只有靜觀其變了!」
  
  嚴肅不到一刻,安沁宣又恢復到那邪氣的樣子:「傅老頭不會是慕容舒清的對手,他也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利益,我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再說,我也不希望慕容舒清這麼容易輸!」
  
  「為什麼?」安沁宇好奇!
  
  「她,只能輸在我手上!」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4:33

第二十二章夜談
  
  走下馬車,慕容舒清伸了伸腰,看來她還是不適合從商,這種商業應酬還真是累人。當年不願意去哥哥們的公司工作,就是厭倦這種表面上觥籌交錯,實際上勾心鬥角的宴會。結果饒了個大圈,還是躲不過。
  
  看到慕容舒清回來,早就等在前院的綠倚迎了上去:「小姐,姑爺來了?」
  
  「姑爺?」慕容舒清錯愕,哪裡又冒出個姑爺來?
  
  看著一臉茫然的慕容舒清,綠倚笑著解釋:「是宛如小姐的夫君。」
  
  李仲文?才半月他就出現了,看來李東明這老匹夫很快就要有求於慕容家了。慕容舒清緩步在走向隨園,問道:「嗯,人在哪裡?」
  
  綠倚跟在身後,答道:「我告訴他宛如小姐陪二夫人燒香祈福去了,他不肯走,說是要等宛如小姐回來,已經安排他在後院離出雲閣最遠的幽寧居裡住下了!」
  
  「宛如知道嗎?」這事最終作決定的還是慕容宛如。
  
  「已經差人去說了!」
  
  「去請宛如到隨園來!」
  
  「是!」
  
  慕容宛如緊緊的拽著手中的絲絹,心裡忐忑不安,聽說仲文來接她的時候,她有點驚訝;有點開心;有點不安;而最多的卻是恐懼。聽著母親在身邊的勸慰,隱隱中透著對李家來接人的慶幸,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她又要回到那個牢籠中去了嗎?她該怎麼辦?
  
  舒清找她,是要和她說什麼呢?會讓她回去?還是會留下她?種種的疑惑、恐懼讓慕容宛如在隨園門口站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敢踏進去。直到沏茶回來的綠倚喚她,她才慢慢的走進隨園。
  
  慕容宛如是第一次進隨園,斑駁的竹影黑壓壓的一大片,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風吹過的沙沙聲。通往湖心竹屋的竹橋邊上坐著一個人,消瘦的背影籠罩在朦朧的月光下,更顯單薄,墨黑的長髮散落在她身邊,看不清長相。
  
  慕容舒清聽到腳步聲,回頭淺笑的對慕容宛如招手,笑道:「來了,過來坐。」
  
  看清是慕容舒清,慕容宛如才慢慢的走過去,走進慕容舒清身邊時,才發現她是光著腳的,兩條腿在水下輕晃,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女孩子怎麼可以隨便在外裸露腳踝?!慕容宛如錯愕的盯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了,傻傻的站在那裡。
  
  慕容舒清看著像柱子一樣站在身邊,直盯著她腳看的慕容宛如,一抹狡黠從慕容舒清的眼底閃過,笑著拉她坐下,輕問道:「湖水很涼快,你不想試試?」
  
  慕容宛如被拉著坐在慕容舒清身邊,舒清淡雅宜人的笑容,低低淺淺的聲音,還有那自由暢快的雙腿,這一切都在誘惑著她。慕宛宛如用手撥弄著水面,湖水涼爽而柔滑的穿過她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回水中,從來她都沒有放縱過自己,在家時要做個好女兒,嫁人了要做個好妻子,她也想做自己!在舒清鼓勵的眼神下,慕容宛如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脫了鞋襪,把腳泡在水裡。
  
  把慕容宛如的緊張,興奮,開心看在眼裡,慕容舒清暗歎,只有這時,她才看到了一點掙脫束縛,努力呼吸的自由靈魂。拿起身邊的清茶,為慕容宛如到了一杯,遞到她手中:「這是綠倚精心泡製的茉莉花茶,你嘗嘗看!」
  
  「嗯。」接過茶,輕抿了一口,果然芳香清雅,如甜美的茉莉在口中盛開一樣。
  
  微涼的湖水,漫過了慕容宛如的腳,也沁進了她的心,看著身邊品茗賞月,閒適安然的舒清,她有一種想要抓住她的衝動,她好像隨時都可以離去,什麼都可以放下一般。而慕容宛如也真的這麼做了,她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喊出了她心中的聲音:「我不想回去!」
  
  轉過頭,看進慕容宛如的眼睛,裡面透著焦急而堅定的光芒,慕容舒清輕問道:「你想明白你要什麼了?」這時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願望,慕容舒清想知道她的決定,這畢竟是她的人生。
  
  「我,我不知道!」第一次看見慕容舒清這樣清冽的眼神,慕容宛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想明白了嗎?她自己也不能回答。這半個月來,她到花都附近的地方看了一圈,她才知道,原來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是這樣的,山原來可以這麼高,天可以這麼藍。但是,她想要什麼呢?
  
  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在回到那個恐怖的牢籠中去,可是那卻是她的歸屬。多麼的無奈和可悲!或許在這個家裡,只有舒清可以幫她。拉著慕容舒清的手,慕容宛如激動的說道:「我知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現在不想!好吧,雖然她還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路怎麼走,起碼她知道了自己現在想要什麼,敢於說出來,那麼她就會幫她實現。拍拍慕容宛如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的手,慕容舒清依然用那低低淺淺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了,放心,我會處理的。」
  
  「謝謝!」在這個家中,也只有舒清可以幫她,又有能力幫她吧!就連自己的母親,也只是在她受委屈的時候陪她一起哭而已。
  
  「舒清~」
  
  「嗯?」
  
  「一個女人真的可以沒有丈夫嗎?」
  
  「你自己覺得呢?」這個問題問的好!
  
  「我~!」可以嗎?從小的教育,世俗的觀念告訴她,不可以!可是內心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可以!可是真的可以嗎?
  
  慕容舒清從不會告訴別人該怎麼做,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意志,她會為慕容宛如提供另外一種生活方法,見識更廣闊的世界,而最終要過怎樣的生活,做怎樣的決定該由她自己去思考。
  
  不過看她快把絲絹絞斷手,和茫然期盼的眼睛,慕容舒清只得笑著問她:「你覺得是佩姨娘房裡的蔓籐漂亮,還是藏雪閣裡的木棉美麗?」
  
  慕容宛如想了想,答道:「各有千秋!」
  
  「是啊,各有各的美。不同的是蔓籐依附在一棵好的大樹上,可以妖嬈美麗,一旦這棵書死了,蔓籐很快就會枯死。木棉依靠自己的力量,筆直的生長著,不管是狂風暴雨,它都能開出熱烈、艷麗的滿樹紅花!女人可以是蔓籐,也可以是木棉。」她只說這麼多,怎麼理解就看宛如自己了。
  
  蔓籐?木棉?那麼她該是那棵快要枯死的蔓籐吧!慕容宛如在心裡哀歎。原來她一直是要靠依附別人而生活的,那麼她可以讓自己變成木棉嗎?
  
  看宛如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太久了,慕容舒清輕拍一下她的臉頰,溫和的說:「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別擔心,一切有我!」這事也急不得,畢竟是與她多年所受的教育和世俗觀念有太大的分歧,慢慢來吧!
  
  微涼的手,讓慕容宛如回過神來。聽了慕容舒清的話,她點點頭,一顆進來時不安心的心得到平靜。緩緩起身,穿好鞋襪,踏著來時的月光,走出隨園。
  
  綠倚把早就準備好的棉錦拿在手上,卻沒有走過去,只在遠處等著。慕容舒清坐在竹橋上,沒有起身,依然淺笑的臉上,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小姐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氣質,在她身邊,就覺得安全。小姐常說,我們把她照顧的太好了,其實,是她把我們保護的很好。只是這樣的小姐,誰能來保護她呢?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4:42

第二十三章素霓裳
  
  午後,盛夏的陽光格外的刺眼,透過白紗,仍然逼的人睜不開眼。竹林裡,蟬叫的聲音,如燥熱的空氣一般,似乎無孔不入,吵得人不得安寧。慕容舒清倒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捧著書,看的入迷。只是在翻頁的時候,囑咐身邊的綠倚不用給她扇扇子了,這麼熱的天,不動都要出一身汗了,何況是她還要不停的扇。
  
  綠倚也是每次都笑著說好,等她看書的時候,她又會在身邊輕輕的扇,怎麼說也不聽,沒有辦法。
  
  紅袖風風火火的進屋後,拿起桌上的冰鎮菊花茶,猛灌了一大杯,才興奮的說道:「小姐,那個李仲文嚷了兩天,也沒有見到宛如小姐,昨個夜裡氣急敗壞的走了!」
  
  綠倚聽紅袖說話這麼沒有遮攔,連忙拉起她的手,輕聲呵斥:「紅袖,怎麼可以這麼沒有規矩。」
  
  紅袖噘著嘴,瞪大眼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規矩?就憑他,根本不配做我們家姑爺。還和他講什麼規矩!」
  
  她怎麼會不知道李仲文可惡,也恨不得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是也不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小姐對她們很好,從來沒有當她們是奴才,可是正因為這樣,就更不能恃寵而驕。綠倚輕歎了一口氣,拍拍紅袖的手,小聲勸道:「話是這麼說,畢竟他是主子,我們是~~~」
  
  慕容舒清無奈的放下書,打斷綠倚的話:「綠倚,我說過不許再提什麼主子奴才的,你又忘了,紅袖說的也沒什麼錯,別在說她了!」
  
  幾個丫頭什麼都好,就是這尊卑的觀念老是放不下,紅袖年紀最小,又活潑好動,說得多了,倒是聽進去了一點。這綠倚就讓她頭疼了,別看她平時溫柔聽話,可在這一點上,就是那麼拗。
  
  「是!」綠倚笑著點頭,放開紅袖的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紅袖這口沒遮攔的毛病,就是小姐這麼給慣出來的。
  
  看小姐站在她這邊,紅袖就更得意了,舉起拳頭嚷嚷:「哼,虧他走的快,不然有他好看的。」
  
  這些天,慕容舒清也不是不知道,府裡的這些人,沒少讓李仲文受罪。故意拿些剩菜剩飯給他吃,就連送熱水,晃晃悠悠到幽寧居也變涼了,還美其名曰慕容府太大了。齊心協力變著法子不讓他好受,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個紈褲子弟,也該受點教訓。
  
  不過小丫頭個子不高,手臂像根竹竿似的,還要擺出一副逞兇鬥狠,要行俠仗義的樣子。她倒想看看,這丫頭還有什麼法子讓人家好看?!慕容舒清含著笑,接過綠倚遞過來的茶,不緊不慢的說道:「別急,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什麼?他還敢來?」哼,看來教訓還不夠,下次請他喝巴豆水,把蛇放進他被窩裡。
  
  看紅袖笑得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腦子裡一定又在想些整人的招數了。只是這樣只能解心頭之氣,卻不能真正幫到宛如,也不算教訓了李家。宛如受傷,需要付出代價的決不緊緊只是李仲文而已。
  
  紫鴛一臉笑容的踏進屋來,欣喜的說:「小姐,素霓裳那邊過來傳話,這次錦緞之爭的樣品已經完成了!」為這事,她這幾天都擔心的睡都睡不著,小姐倒好,不急也不催。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還好趕得及。
  
  「那過去看看吧!」她還以為他們打算晚上才交出來呢!
  
  素霓裳是慕容家兩年前新開的產業,位於花都東邊,不是開在繁華的鬧事區,素霓裳位置偏向城郊,店面非常大,裝飾卻極為簡單,和它的名字一樣,給人素淨的感覺。裡面的東西,都是價格不菲,只是這樣卻更讓哪些名門千金,王孫貴族趨之若鶩。只為了彰顯財富和身份。
  
  人心有時是很可笑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昂貴的,越是珍貴。可惜的是擁有並不一定懂得。
  
  踏進素霓裳,一紫衣女子正背對著慕容舒清在清點布的數量,芊細的身材,在一堆布匹中,更顯單薄,只是女子依然動作麻利。
  
  慕容舒清四處打量了一番,笑著問女子:「秋昱呢?」
  
  女子頭也沒有回,無奈聳肩,歎道:「睡覺去了。」
  
  慕容舒清皺眉:「老這樣對身體不好!」秋昱只要全心開始刺繡後,身邊任何事都打擾不了他,完全與外界隔絕,常常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完成之後,就狠狠的睡三天三夜。
  
  秦茯轉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慕容舒清笑道:「這個你有本事你去勸。」
  
  要是能勸,早就勸了,她這個師弟平常都很好說話,就是刺繡這件事上,他是分文不讓,連師父都管不了他,她就更沒有辦法了!
  
  看著眼前無可奈何的秦茯,慕容舒清也只能淡笑作罷。說來也真是奇怪,他們這對師姐弟,和別人還真是不一樣,看起來嬌滴滴的大美人,染起布來,在大染池裡,配色、攪拌、下料、染布,一氣呵成,游刃有餘。而秋昱這麼個大男人,卻把那細如髮絲的繡花針使得出神入化,讓多少閨閣少女汗顏。
  
  終於清點完了,把挽到手臂上的衣袖放下來,秦茯拉起慕容舒清的手,往內室走去。「跟我來。」
  
  身後的綠倚沒有跟進去,只悄悄把內室的門掩上,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慕容舒清和秦茯才走出來,只是慕容舒清一幅苦惱的樣子,笑罵道:「你們這是在害我嗎?!好了,待會差人送去吧!」
  
  秦茯也一臉的得意,調侃道:「這是在幫你!對了,聽說傅家把之槐樹籽都買光了?」
  
  慕容舒清笑道:「基本上買完了。」
  
  圍著慕容舒清打了個圈,秦茯靠在門邊上,笑道:「看你的樣子,是想好對策了。」
  
  慕容舒清笑得無奈又無辜,像她一般,也斜靠在門邊上,淡淡的說:「他肯出兩倍的價錢來買,我怎麼好意思說不賣?!」
  
  秦茯看慕容舒清輕顰淺笑的樣子,暗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傅家要倒霉了。
  
  當年她和秋昱就是看慕容舒清一副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樣子,才會答應和她打賭。她說他們可以用最鮮艷的布,繡最美麗的花,而她,只畫一張水墨牡丹,要是誰的花吸引的蜜蜂、蝴蝶比較多,誰就贏。要是他們贏了,慕容舒清就送他們一間繡藝作坊,要是他們輸了,就要為她所用五年。
  
  當時他們才剛剛下山,年少無知,又心高氣傲,認為自己的技藝無人能及,就答應了,結果,居然輸了。好吧,願賭服輸,本來也沒有什麼,只是後來因為好奇問她是怎麼做到的,她居然還是那樣一副淡然無辜的樣子,說在墨裡加點當地花農專門用來吸引蜜蜂蝴蝶的瓊漿就可以了。
  
  他們差點沒氣暈過去,但是輸了就是輸了。他們還是留在她身邊,不過這兩年看來,她的風度,她的才華,她的魅力,都讓人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雖然是這樣,但她同樣也是奸詐狡猾的女人。
  
  看秦茯那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裡腹誹自己了。
  
  聽兩人在鬥嘴,綠倚笑著上前,把剛才府裡來人傳的話,告訴慕容舒清:「小姐,府裡來人傳話,親家李老爺也來了,正等著見老爺呢。」
  
  這麼快?不過來得正好,宛如的事,的確該解決了。慕容舒清淡笑的對綠倚說道:「差人告訴我爹,這事我會處理,讓他不必出面了。」
  
  「是。」綠倚乖巧的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一邊向後院的染坊走去,一邊對身後的秦茯說:「帶我去看看上次你說很特別的布吧。」
  
  跟在她身後,秦茯好奇問道:「你不是要回去?」哪裡還有時間看布?
  
  慕容舒清閒庭信步般的閒逛,懶懶的回道:「讓他們等夠了在談不遲。」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4:53

第二十四章交鋒
  
  慕容舒清回到府裡的時候,已經是落日西斜了,紅袖看見慕容舒清,趕快迎上去,嘰嘰喳喳就說了起來:「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那個李仲文又回來了,這回,還把他老爹也請來了。您待會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父子兩個,為宛如小姐出氣,讓他們知道,我們慕容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丫頭說話都不用喘氣的!慕容舒清拍拍這隻小麻雀的臉,笑問:「我餓了,晚飯準備好了嗎?你幫我去廚房看看!」
  
  「哦!」雖然紅袖很想跟小姐過去,看李家父子吃癟,但是小姐肚子餓,這事更重要,於是馬上向廚房走去,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說道:「小姐,您記得要教訓他們哦!」
  
  慕容舒清好笑的無奈點頭。紅袖的話,讓她陷入了沉思,要教訓李家很簡單,以她的能力,就算是讓李東明丟官去職,李家貧困潦倒都不是難事,只是這樣就能幫助宛如了嗎?現在宛如只是不想回李家,卻沒有下定決心擺脫李家。畢竟在這樣的時代,被休仍是極其屈辱,丟盡顏面的事,被男權主義壓制,女誡束縛多年的女子,不一定能夠承受。若是最後,宛如選擇屈服,那她現在為宛如所作的一切,反倒是害了她!
  
  那麼為宛如爭取時間吧,在她作決定之前,讓她思考、讓她自由!
  
  殘陽把慕容舒清和綠倚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一個慢步前行,一個緊緊跟隨!
  
  「爹,您也看見了。這慕容家也太過份了,居然讓您等了一下午,簡直欺人太甚,慕容宛如要留下,就讓她呆在這裡好了,最好把她休了,讓她一輩子別回去!」李仲文就是想不明白,爹這次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接慕容宛如回去,害他前兩天在慕容家受了一肚子窩囊氣!
  
  「你懂什麼,總之今天一定要把慕容宛如接回去,待會別亂說話!」原來以為慕容宛如在慕容家毫無地位,沒有用處,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慕容家在朝廷一定有人脈,只要有慕容家撐腰,他還怕什麼王知府視察!
  
  慕容舒清走進幽寧居,就看見李仲文已經很不耐煩的來回走動,李東明倒是還能氣定神閒的坐著喝茶。其實李仲文也算長得一表人才,可惜紈褲之氣、驕奢之風,讓他看起來輕浮躁動。
  
  進屋後,慕容舒清向李東明略微施禮,笑道:「爹爹查看茶園未回,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不知李老爺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這個應該就是慕容舒清了吧,有傳聞說慕容舒清才是慕容家當家的,今日看來,確有可能,看她年紀不大,卻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李東明不敢怠慢,笑著回道:「今日老夫前來,是為了陪這不孝子來接宛如的,這孩子歸家多時,我和夫人也十分想念她。」
  
  想念?慕容舒清輕笑,在主位上坐下,接過綠倚剛泡好的茶,一邊吹著熱茶,一邊說道:「您今天來的實在是不巧,宛如陪姨娘上山祈福,還沒有回來。」
  
  這算什麼,等了半天,就叫個女人來敷衍他們,李仲文想到前兩天受到的待遇,再也忍不住叫道:「什麼沒有回來,我看明明就是在府上,趕快把人給我交出來!」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的眼微瞇了一下眼,低頭輕掀杯蓋,慢慢的飲下一口清茶,無視他的叫囂,淡淡的說道:「李公子這是在說我說謊了?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讓我不肯把人交給你嗎?」
  
  「你~~」看慕容舒清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氣得雙拳緊握。似乎就要衝上前去一般!
  
  慕容舒清不為所動,綠倚卻已經上前兩步,站到慕容舒清身邊,雖然她知道炎雨、蒼素會在暗中保護小姐,可是她離小姐比較近,要是那個李仲文突然對小姐不利,她也可以擋在前面。
  
  「仲文,不得無禮!慕容小姐別見怪才好!」李東明連忙呵斥李仲文,這個笨蛋,在別人府上,還如此囂張,這慕容家要是這麼容易吃虧,又怎麼能馳騁商界!
  
  慕容舒清輕拍身邊綠倚因緊張而握起得雙拳,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才懶懶的回道:「哪裡哪裡,貴公子的拳頭很硬,這我知道。」
  
  一下子,屋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而尷尬,李東明連忙岔開話題,說道:「那宛如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畢竟她是我李家的媳婦,老留在娘家,怕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李老爺所說也有道理,只是,姨娘憶女成疾,為人子女,宛如也想在身邊盡盡孝心。」
  
  李仲文哼道:「她已經在慕容家待了半月了,也該盡盡為人妻子的責任!」
  
  「妻子的責任?我看貴府上,可以盡妻子責任的不止一個吧!這次回來,宛如身體極弱,身上大大小小傷痕不斷。」微微的停頓,看到李仲文瞬間尷尬、慌張的臉,慕容舒清輕搖手中的清茶,才淡笑道:「聽說,那是因為府上老有石頭絆她,為了宛如,我倒是不介意把府上那些頑石利器,碾碎磨平。」
  
  李東明握著茶的手晃了一下,這女子雖然仍然在笑,但瞬間散發出的逼人氣勢,卻足以讓人心神不寧。低沉淡雅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語調,卻沒有人會懷疑她所說的。
  
  稍稍平定心神,李東明才似乎很驚訝的說道:「竟有此事?看來是老夫大意了,這些事,老夫一定會好好處理,就不敢勞煩小姐了!不過宛如怎麼說,也是我李家的人,又是在家裡受傷的,我們更應該把她接回去好好照顧,慕容小姐放心,這樣的事不會在發生了!」只要慕容宛如回到李家,慕容舒清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不得不幫李家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漸涼的茶,「有李老爺這句話,我自然是放心了,不過,前些日子,我看宛如氣色不好,特意給她請了大師相命。大師說,宛如命裡帶金,要是心情愉快,健康平順,夫家自然跟著家宅平安,,要是她鬱悶難過,受傷流淚,只怕夫家也會家道中落,甚至還會有血光之災!」
  
  李仲文站了起來,喝道:「你胡說什麼?」
  
  「李公子是不信了?」
  
  「哼,我才不相信這些命理學說,我今天就是要把慕容宛如帶回去,看誰能把我怎麼樣!」慕容宛如是他的人,今天就是皇上來了,他別不怕,他要帶走她,誰也管不著!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東明,慕容舒清臉上笑意不變,只是漫不經心的問道:「李老爺也是這麼想的?」
  
  「這~~,」李東明停頓了一下,這慕容舒清分明是在告訴他,要是他執意接慕容宛如回去,若是讓她在受傷,那麼她就會讓李家家破人亡。看來他是小看了慕容舒清,過兩天就是王知府視察的日子,要是她從中作梗,他就很可能會丟官去職,慕容家,他招惹不起,思索片刻,才慎重的說道:「既然是大師的指點,老夫也該順應天意,還是讓宛如在家多多休息。老夫就先告辭了!」說完,便匆匆起身。
  
  「爹~~~~~~~~」李仲文還想說下去,被李東明一個眼神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只得跟著離開!
  
  「不送!」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5:02

第二十五章奪魁(上)
  
  今日一早,衙門門口就聚集了不少人,只因是揭曉錦緞之爭結果的日子。歷年來,前三名的作品都要公佈出來,讓眾人品評欣賞。這麼做,也是為了讓參賽者也可以看見對手的樣品,就算輸,也是輸的心服口服,若是不服,還可以拿出自己的樣品,要求眾人品評。同時也可以杜絕徇私舞弊的行為,眾目睽睽下,選出的結果可以保證公平!
  
  「慕容小姐,早啊!」
  
  慕容舒清剛下馬車,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傅博文的聲音,轉身,略施禮,淡笑道:「您也很早啊!」
  
  傅博文今天心情很好,呵呵笑了兩聲後,就與上來攀談的人閒聊起來,他花了大價錢,打聽了慕容家的樣品如何,原來是一幅荷花,雖然繡功、意境都無可挑剔,只是清雅有餘,氣勢不足,再說,繡品構圖過於單一,和他的百鳥朝鳳圖比起來,就略微失色了!原來他還是很擔心的,現在看來這次錦緞之爭的贏家應該還是他!
  
  慕容舒清看傅博文意氣風發的樣子,輕笑的搖了搖頭,結果還沒有出來,氣勢就如此外露,難怪與安家競爭多年,還是輸了一大截。
  
  沒過多久,侍從就把眾人接進大廳,大廳裡擺放著三張寬大的桌子,眾人坐定後,一身官服的林航和榮德仁走進廳中,去過傅家壽宴的人中,很多人都認出了這位林大人,就是當時站在榮大人身後僕人。除慕容舒清、傅博文和幾個當時就看出端倪的人還保持著鎮定外,其他人都發出了訝異的驚呼。一時間,等待結果的緊張氣氛沖淡了不少。
  
  衙門的師爺上前一步,咳了兩聲,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才大聲說道:「評審的十日之期已到,今日邀請各位前來,是向各位公開展示經林大人審查後評出的前三名樣品,並宣佈這次御用錦緞的花落誰家!」
  
  這時,六名家丁,拿著三副捲好的絹布,走到廳中的大桌前。
  
  看他們準備好了,師爺環視了眾人一眼,在期待的目光中,說道:「前三甲為:傅家彩雲坊的百鳥朝鳳圖,慕容家素霓裳的雨落清荷圖,李家玲瓏閣的紅梅傲雪圖。」
  
  隨著師爺的話,六人也先後打開了手中的絲絹。三幅繡品呈現在眾人面前。
  
  繡品已經展示出來了,原來坐著的人,都紛紛站起身子,圍著三幅繡品仔細欣賞,還不是討論,大廳裡瞬間熱鬧起來。
  
  慕容舒清仍淡淡的笑著,不時和身邊的丫頭說笑,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比賽的結果。林航從一開始就注意這個女子,壽宴當天,她給了他深刻的印象,他也一直期待她的樣品,直到最後一刻,才姍姍來遲的送過來。打開以後,他仔細品評了一個時辰,這幅作品繡功精良,細緻,構圖清雅,若一幅清新的水墨畫,只用深淺不一的綠,就把荷葉、湖水表達的淋漓盡致。粉與白的交織,繡成初綻的新荷,與墨綠輝映,粉嫩清新。整個繡品用了五種以上的刺繡手法,卻不顯雜亂,交融的很好。然而他研究了一個時辰的原因,是題目中的雨落清荷,圖中完全沒有雨的痕跡,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她既然敢取這個名字,必然有原因,難道其中另有蹊蹺?!
  
  再者,傅家交上來的繡品也是萬中無一的,難怪連續三年獲勝。整個繡品色澤艷麗,繡藝精湛,構圖豐滿,大氣天成。這樣看開,整個繡品奪人視線,氣勢驚人!
  
  看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眾人也研究品評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沒有希望奪魁了,便開始紛紛揣測誰的繡品有可能獲勝。
  
  「這幅百鳥朝鳳圖真是恢宏大氣,看那鳳凰繡的多麼精巧大氣啊!我看今年還是傅家奪魁!」
  
  「是啊,繡的真好,每一隻鳥都很傳神!」
  
  「我覺得慕容家也不多啊,清新雅致,風骨脫俗。若論繡功還是慕容家的雨落荷花繡的略勝一籌。」
  
  「好是好,就是普通了些,再則,那就是一幅荷花圖,哪裡有雨啊,分明與題目不和嘛!」
  
  大廳雖大,但眾人的議論還是不絕於耳。紅袖聽別人好像都說傅家的繡品好,有些著急了,拉著慕容舒清的袖子,輕晃:「小姐?!」
  
  慕容舒清拍拍紅袖的手,笑著說:「沒事,不急!」
  
  還不急?紅袖翻了個白眼,小姐什麼事都不急,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真是的。
  
  看小丫頭嘴巴厥的老高,慕容舒清拍拍她的臉,還想多逗她兩句,不遠處的傅博文卻向她走了過來。
  
  「素霓裳所出之物果然精美啊,不過,看來老夫這次要掠美了!」看眾人的反映,和林大人表現出來對百鳥朝鳳圖的賞識,今年花落誰家,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了!慕容舒清畢竟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要為皇家準備的繡品,當以氣勢取勝,如她那般小家碧玉,怕是還差上一步。
  
  面對這樣的挑釁,慕容舒清也不惱,只是笑著說道:「承讓,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她這樣淡淡的回應,倒讓傅博文不解,結果就在眼前,她憑什麼還能這麼滴定。一直觀察著他們的林航也很好奇,是什麼讓她這麼信心滿滿?還是,她天生就是這樣的處變不驚,鎮定自若?!
  
  看大家也欣賞討論的差不多了,林航在看了一眼慕容舒清,她仍然是淺笑自若,沒有話要說的樣子,於是,林航示意師爺可以宣佈結果了。
  
  師爺走到擺放著三幅繡品的桌子中間,朗聲說道:「下面宣佈,勝出的是~~」
  
  「且慢!」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5:18

第二十六章奪魁(下)
  
  一聲清麗的女聲打斷了師爺的話,也吸引了說有人的眼光。眾人看向慕容舒清,只見她仍坐在椅子上,面對眾人的視線,她依舊悠閒自在,顯然說話的不是她。
  
  這時,站在慕容舒清旁邊的紫衣女子環視一圈,才在眾人視線追隨下,走到師爺面前,大方的笑問:「這幅雨落新荷還沒有看見雨,就宣佈結果,不是太早了嗎?」
  
  這女子該是慕容舒清的丫鬟吧!長得倒很標緻,看上去人也機靈。雖然這種場合沒有這小丫頭說話的份,不過看慕容舒清一直微笑的看著她,不時給她鼓勵的眼神,身後的兩位老爺也沒有制止她說話,師爺也就順勢問道:「姑娘的意思是,這副繡品中還藏有雨了!」
  
  紫鴛心裡雖然有些緊張,不過仍堅定的說道:「當然有!」
  
  師爺皺眉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她是存心搗亂嗎?剛才大家看繡品的時候她不是,偏偏在最後一刻,才來說!
  
  紫鴛看了看窗外已經很明媚的陽光,走到雨落新荷前,笑道:「剛才時辰未到,還看不見雨啊!」
  
  聽她說完,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這看不看得見雨,和時辰有什麼關係。看看外面明艷的驕陽,在看看淡笑不語的慕容舒清,沒有人猜得出原因,只得把視線又放回到那紫衣丫頭身上,就連林航和榮德仁也都好奇的看向紫鴛。
  
  師爺心裡也充滿疑問,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對紫鴛說道:「願聞其祥!」
  
  紫鴛讓身後的兩個僕人把絹絲拿起來,走至門邊,展開,陽光立刻穿透絲絹。
  
  「這~~這是~~!!」師爺驚叫的說不下去。
  
  大廳裡所以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來雪白的絹絲,在陽光的照耀下,居然好像透明一般,陽光可以毫無阻擋的透進來,經過陽光的折射,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細細秘密的如線一般的雨絲。甚至蓮葉、荷瓣上還有凝結的小水珠。這些雨絲和水珠彷彿會發光似的,朦朦朧朧的籠罩著這只墨葉粉荷,瞬間,只覺這雨落新荷彷彿就開在眼前一般!
  
  林航慢慢的走進絹絲,光芒竟刺的他幾乎睜不開眼。輕輕撫摸絹絲,不免心下一驚,這細細密密的雨絲居然是繡上去的,平鋪在桌上時,他竟然沒有發現,完全沒有看出那雪白的絹絲上另有乾坤。這要用多麼細的針和線,才能繡出這麼細密的雨絲。
  
  放下手,林航輕輕歎道:「想不到,想不到竟有如此巧奪天工之作。」
  
  傅博文臉色鐵青,想不到慕容舒清在最後還有這招,怪不得她這麼鎮定,看來這次錦緞之爭他是輸了。還好他早有準備,御用錦緞,有一半以上需要依靠子槐樹籽來染色,而之槐樹籽都已經被他買下了,慕容家就只有向他購買了,畢竟時限一到,交不出錦緞,那可是欺君之罪!到時,他就是要十倍的價錢她也得給。
  
  心中一番計較,傅博文的臉色稍稍好轉。眾人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都在議論這幅特別的繡品,明天,花都城內,這必定又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聊資!
  
  林航走回主位上坐定,向師爺微微點了一頭,師爺再次走到廳中央,朗聲說道:「今年得勝的是,慕容家素霓裳繡品雨落新荷!」
  
  紫鴛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剛才她緊張的手心直冒汗,這樣的官家場合,本來根本輪不到她說話,是小姐鼓勵她走出去,大聲的說出來。還好最後還是她們贏了!
  
  慕容舒清親拍了一下紫鴛還緊握著的手,她不是不知道紫鴛緊張,只是要鍛煉,要成長,就必須要有所經歷。薛伯年紀已經很大了,從爺爺那一代起,就為慕容家服務,管家也做了四十多年,該是休息養老的時候了。紫鴛沉穩內斂,多加磨練,倒是可以接替薛伯,成為慕容家的管家,以後還可以輔佐星魂。在這之前,紫鴛需要更多的機會來練習膽量,增長見識,培養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
  
  她不會永遠呆在慕容家,這幾年來她真的已經累了,她想過的仍然是縱情山水的日子,那麼她在的時候,給紫鴛、星魂越多的自主機會,他們學到的就越多,她離開後,面對的風暴就會越小,也有能力去解決它。
  
  身邊一聲聲的道賀,打斷了慕容舒清的沉思,她只一一微笑還禮。並沒有多說什麼。這時,師爺拿著個錦盒,走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送上,說道:「這是今年所需布匹及繡品清單,三月後送至府衙,清點後送至京城,不得有誤。另外,皇上令獲勝繡坊繡一幅壽圖,以賀太后大壽。」
  
  慕容舒清苦笑,秦茯和秋昱這兩個傢伙果然在害她。御用錦緞之名她是一定要得到的,這對她佔有綢緞刺繡市場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沒讓他們使出渾身解數,樣品都做的如此出色,那壽宴所用的貢品就更傷腦筋了。再者,若是皇上、太后不滿意,那是欺君之罪,若是很滿意,名聲太旺,也不是什麼好事,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伴君如伴虎,總之就是——麻煩。
  
  身邊的紫鴛接過錦盒,謝過師爺後,將裡面的清單拿出來,遞給慕容舒清。慕容舒清正要打開看,傅博文已經走到她面前,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啊!」一雙不大的利眼微瞇帶笑,只可惜笑意未達眼底。
  
  慕容舒清微微欠身,淡笑著說道:「承讓!」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不過往後慕容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不妨來找老夫。」看慕容舒清一直是這副清淡不驚的樣子,傅博文心裡就覺得憋悶。恨不得打破那張平靜溫婉的臉。他現在迫不及待要看她著急,向他求援的樣子。
  
  傅博文剛要轉身離開,慕容舒清揚揚手中的錦緞清單,笑著遞到傅博文面前,說道:「傅老爺,您不想看看這繡品的清單嗎?」
  
  他要這清單幹什麼?每年要的還不是那些東西,但是慕容舒清既然特有給他看,莫不是又蹊蹺?!傅博文接過,打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雙略顯蒼老的手顫抖著緊緊拽著清單的一角,眼睛爭大著盯著上面的字,良久,身子蹣跚的後退了幾步後,被身後的家僕接住,才算緩過勁了。
  
  「你~~!」傅博文原來臉上的笑意和隱藏的得意消失的一乾二淨,有的只是無可置信。盯著慕容舒清仍然淡雅,不見異色的臉,話也說不下去,扔下清單,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也不在意,整了整微皺的裙擺,完全沒有把傅博文的大怒而去放在眼裡。還在大廳中的眾人卻看的莫名其妙,這清單傅老爺不是看來三年了,至於驚成這樣嗎?
  
  這其中的奧秘恐怕只有傅博文和慕容舒清明白了。今年太后大壽,皇后又為皇上誕下第一個兒子,雙喜臨門,又鑒於往年剩下的明黃錦緞還有很多,皇上刻意降旨,今年的御用錦緞明黃色由原來的五成減至兩成,太后喜歡的降紫,皇后喜歡的亮紅增加一倍。那麼傅家所收集的子槐樹籽就一點用處都沒有,還花了兩倍的價錢來購買。這也難怪傅家老爺在看到清單時臉色鐵青了。
  
  不理會眾人好奇的眼光,慕容舒清向榮德仁、林航微微施禮,便從容的離開了府衙。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5:29

第二十七章對飲(上)
  
  夏天即將過去,但是它彷彿不甘心般,在這最後幾日,釋放著所有的能量,熱得讓人受不了。柔和的月光沒能驅散無處不在的燥熱,寧靜的湖面上,只有竹影斑駁,卻感受不到一絲微風。
  
  慕容舒清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煽著,實在是煽不煽都一樣熱,索性把扇子一扔,走到竹橋邊上坐下。外衣早就被她脫了,隨手將褲腿挽到膝蓋上,把腿浸到湖水中,再把袖子也挽到手肘以上,才算是涼快些。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搖頭低笑起來。要是被那幾個丫頭看見,又要叨念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三年,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偶爾還是會想起遠方的爸媽和哥哥們,不過她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好的,人果然是習慣的動物。這時候她也希望他們已經習慣沒有她。
  
  四團黑影追逐著一抹白色的身影進入隨園,在竹林裡打了起來,白衣人武功很高,若是論單打獨鬥,四人怕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四人攻他一個,漸漸的,白衣人有些招架不住,不過仍能靈活的躲避著攻擊。
  
  藉著月光,慕容舒清微微瞇起眼,才算看清那一身白衣的人是誰!
  
  「住手!」清潤的嗓音,成功的阻止了幾人的對決,黑衣人已經停了手腳,手中的長劍卻未放下,仍然戒備的指著白衣人。
  
  慕容舒清輕笑,不理會他被圍在中間的狼狽,悠閒的說道:「我今天可沒有準備好茶款待你!」
  
  安沁宣也不把眼前明晃晃的劍放在眼裡,晃了晃手上的兩個小酒罈子,回道:「沒關係,我帶了美酒請你喝!」
  
  慕容舒清揮揮手,黑衣人瞬間收劍,消失在竹林裡,寧靜的竹林中,只剩下安沁宣一個人的身影。彷彿剛才的打鬥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安沁宣邪魅的笑容不變,一雙狹長的鳳眼內銳利的精光一閃而過,慕容家的侍衛決不是普通的看門護院。他們的武功就是在江湖中也已經是高手了,慕容舒清卻能讓他們有這樣絕對的服從力和執行力,有這樣的對手,真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安沁宣一個縱身,來到慕容舒清身旁,將手中的酒罈子朝她一扔,自己也抓起另一壇,自顧自的喝起來。
  
  慕容舒清險險的接住扔過來的酒,無奈的看了一眼隨性的坐在自己身邊的安沁宣。心裡無數次的哀歎,她沒有武功好嗎?為什麼她身邊的人個個都是高手,他們以為她也是嗎?!揭開木塞,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慕容舒清輕晃瓶身,讓酒的香氣更濃郁,笑道:「竹葉青?!確實是好酒!」
  
  只聞一下就知道是竹葉青,想不到她這個大家閨秀也是好酒之人,安沁宣調侃到:「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確實不容易,上次在慕容府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這隨園,今天更是一進府就被盯上了。
  
  慕容舒清輕泯了一口酒,聳聳肩,狀似無奈的笑道:「我家有門!奈何你愛翻牆。」
  
  因為炎熱,慕容舒清將一頭極地青絲編成兩條辮子,隨意的垂在胸前,一手輕拍著竹橋,一手搖晃酒罈子。她好像更享受酒的香醇氣息。兩條腿在水面上晃著,月光照耀下,隱隱能看出曼妙的身材。
  
  安沁宣揚了揚眉,語帶輕佻的說道:「你要不要進去換件衣服?」她還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光著雙腳,裸露雙臂,還能侃侃而談,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不過今天的她很不一樣,少了平常的清冷典雅,倒有些慵懶魅惑起來。
  
  慕容舒清挑眉笑道:「呵呵,你這時候來我這,我穿成什麼樣你不是早就應該想到了。你我均不是在乎世俗眼光之人,現在才去換衣服不嫌矯情?!」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還好吧,只是露了小腿和一小節胳膊,其他地方都很整齊。
  
  安沁宣伸手,剛想再感受一下髮絲如絲綢般柔滑的觸感,卻被慕容舒清用酒罈子隔開了,笑著收回手。身子卻迅速向慕容舒清靠近,當臉幾乎要貼在一起時,才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聲笑道:「這倒不一定,說不定,我會見色起意!」
  
  這個時代的男人說話都喜歡貼著別人的臉嗎?慕容舒清想起那張霸道剛毅的臉,不由心裡苦笑,卻也沒有後退,以她對這些武林高手,又自命不凡的男人的認知,只要她後退一步,腰間就會出現一隻手截斷她的退路。無奈,只得忽略耳邊傳來的惑人心弦的聲音,淡淡的回道:「我還不夠美,還不至於讓你失去理智。安大少的獵艷大名我倒是略有耳聞,非絕艷者難入您的法眼。」
  
  不錯,還能調侃他。安沁宣邪魅的唇角勾起,將唇貼在慕容舒清的耳朵上,輕輕的摩挲,緩緩的低語:「說不定,我改變口味了。畢竟大魚大肉吃多了,會想吃些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這男人還真是自大的讓人受不了,微微調整身子,與安沁宣面對面,慕容舒清也是一幅調侃的樣子,笑問:「我該為此感到榮幸嗎?!」
  
  安沁宣也低低的笑了起來,這是唯一一個在他柔情低語的時候還能揶揄他的女子,坐直身子,仰頭飲下一大口酒,才朗聲笑道:「呵呵!你真是讓人疑惑啊。這次你完全可以把傅家擊倒,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為什麼最後你卻放過他呢?」在他看來她絕不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之人。
  
  慕容舒清如他一般,豪爽的喝下一大口酒,良久,才淡淡的說道:「現在的局勢還不是打破的時候,若是傅家倒了,那麼慕容家就會被擺在風口浪尖上,擴張的太快,會引起朝廷的忌憚,沒有一個皇帝會允許國家經濟落入一兩個人手中,木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這樣互相牽制,才能安上位者的心。」這個時代,與皇室作對,意味著與一個國家的政權為敵。
  
  「你打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傅家是慕容家絲綢布匹,精紡刺繡上最大的對手。
  
  放過嗎?慕容舒清低笑,自信從容的說道:「傅家這次在子槐樹籽上損失了一大筆,沒有獲得御用之名,他的彩雲坊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只要牽制好他的其他產業,傅家慢慢的,就會變成一個空殼,要滅傅家只是時機問題。」
  
  看著她飛揚自信的樣子,安沁宣忽然發現,原來她的美是以這種方式展現的。不嬌美,不熱情,不溫順,卻總是那麼獨特、自由。
  
  或許,他們在成為對手的同時,也可以合作一會。「上次你說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沒有合作的機會,那麼現在我要和你談一次合作。」
  
  「說說看?」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5:41

第二十八章對飲(下)
  
  「說說看?」慕容舒清也來了興致,他們之間有什麼可以合作的嗎?
  
  安沁宣平躺在竹橋上,絲毫不在意自己那一身上好的白衫,雙手枕在頭下,仰望著已經墨黑的天際,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說道「燕芮目前政治局勢很緊張,我懷疑近來這批江湖人事出現的動機不單純,目前他們雖然還沒有什麼動作,不過隨著局勢日漸不穩,他們必定會有所行動。」
  
  這些她都清楚,也是她最為擔心的,慕容舒清思索片刻,輕歎道:「那麼你打算怎麼作?」
  
  「打草驚蛇!」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安沁宣說的輕鬆堅定,慕容舒清卻聽得皺起眉頭:「你該知道這樣做極有可能會捲入燕芮這場奪嫡之戰中去。」
  
  「別人已經釘上我們了,由不得我們不迎戰。」碩長的身形,被月亮拉出一條常常的影子。安沁宣將一口酒倒進口中,才帶著興味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三句不離本行,慕容舒清搖頭笑道:「你果然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過獎了!」
  
  懶懶的伸了伸腰,慕容舒清將泡了一晚上的腳撈起來,也不管腳上仍然濕漉漉的,就盤腿坐在安沁宣身旁,一邊喝著竹葉青,一邊問道:「你打算怎麼和我合作?」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我要你手上所有的消息,必要的時候,還要金錢支持,當然,我從中獲得的利益會和你對半分。」
  
  「安家會缺錢?」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著安沁宣。
  
  安沁宣也不甘示弱,促狹的嘴角輕佻,回道:「說到錢,你慕容家也不遑多讓。」
  
  是否要合作?慕容舒清覺得有些難以抉擇,宏冥既然已經找上了他們,不達到目的,他不會就此罷休,燒幾個鋪面、糧倉她是不在意,就怕他會傷害慕容家的人,以此來要脅她。雖然她現在已經加強對他們的保護,怕就怕百密一疏。若是捲進這場奪嫡之爭,對慕容家來說,也絕對不是一件幸事!讓安家出面,倒是更為妥當些。
  
  罷了,慕容舒清輕歎口氣,才淡淡的說道:「我對政治不感興趣,有時卻又不得已要參與。你的猜測沒有錯,燕芮七皇子宏冥,與江湖中人確有來往,這些人的出現,和他應該脫不了關係。我可以和你合作,不過我只會給你提供信息,錢我不會投在宏冥身上,若你和他談的成,獲得的利益我要三分之一。」
  
  安沁宣好笑,不出一分錢卻仍然要三分之一的利益,說到商人本色,她也是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過他更好奇,她對宏冥的評價:「你似乎不看好宏冥?」
  
  「不,他是最有可能稱帝的人。」宏冥只是嬪妾所處,在朝廷和宮中,幾乎沒有任何勢力扶持,卻能平安長大,十六歲時,更是被百姓廣為傳頌其賢德之名。一直保持閒雲野鶴,與世無爭的形象,對朝廷變換卻是瞭如指掌。年紀不大,就深知韜光養晦,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又怎會是等閒之輩?!
  
  「那你為什麼不願在他身上投錢?」
  
  「他是一個危險的人,我不信任他。」她始終忘不了那雙看似溫潤,實則陰騖得讓她驚心的眼。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極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哦?!那似乎很有挑戰性。我喜歡!」危險的人?和這樣的人過招,才有趣。翻身坐起,安沁宣與慕容舒清面對面,晃晃酒罈子,挑眉笑道:「我們的合作算是談成了?!」
  
  慕容舒清也如他一般,輕晃了酒罈子,笑道:「你的酒已經喝完了。」不過,她仍然用空罈子與安沁宣的碰了一下,算是同意合作了。
  
  安沁宣笑道:「想不到,以後還有一個可以喝酒的好去處。」
  
  「若是下次你不翻牆的話。」
  
  安沁宣先是一怔,而後大聲笑了起來,幾個起落,消失在慕容舒清面前,不過他的身影離去的同時,兩道黑影也尾隨其後,直道他離開慕容家為止。
  
  慕容舒清也緩緩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越過兩個空酒罈子,向竹屋內走去。
  
  慕容舒清睜開眼時,陽光已經非常燦爛了,該是中午了吧,揉了揉有些眩暈的頭,她苦笑,看來昨晚還是喝多了,等待眩暈的感覺過去,慕容舒清才緩緩坐直身子。
  
  原本就守在外邊的綠倚聽到聲響,捧著水盆進入內室,一邊擰著帕子,一邊說道:「小姐,星魂少爺一大早就在廳裡候著了,看樣子挺著急的。」
  
  接過帕子,擦了臉,漱了口之後,才對綠倚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慕容星魂走進內室,確實是一臉焦急,看慕容舒清正在喝茶,忙走過去,問道:「姐,你今天就去京城了嗎?」
  
  「嗯,下午出發。」半月後,是慕容舒清外公祁鍾霖的七十大壽,三年她都沒有再去過祁家,這次怕是躲不掉了。這次進京,也正好可以看看京城的商舖做得怎麼樣。
  
  聽慕容舒清這麼說,星魂好像更急了,再上去一步,帶著不可置信的說道:「我聽馮管事說,要把珍寶齋和迎客樓的生意由我作主?」
  
  看了腦門上都出了一層薄汗的星魂,慕容舒清輕笑道:「是我的意思。」
  
  慕容星魂一愣,連忙擺手道:「可是,可是我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雙眼直視著他,認真的問道:「為什麼不行?」
  
  迎著這樣的目光,慕容星魂低下了頭,半晌,才小聲的說道:「我,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還不能拿主意。」
  
  慕容舒清沒有叫他抬頭,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也學了近三年了,又到珍寶齋和迎客樓和展櫃討教過,為什麼不能拿注意呢?不去做永遠都不會做。」
  
  「可是我怕我會作不好!」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培養他獨當一面的能力,可是,他還是會害怕讓她失望。
  
  拍拍已經快要和她一般高的肩膀,拉著慕容星魂出到外室,在圓桌旁坐下,慕容舒清輕聲卻堅定的說道:「勇敢並不是心中完全沒有恐懼,而是明明心懷恐懼,卻仍然勇往直前。會害怕很正常,但這不能成為你不前進的理由。」
  
  慕容星魂抬起頭,看進舒清柔和然而執著的眼,仍是不確定的說道:「要是我~~我把珍寶齋和迎客樓弄垮了呢?」
  
  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慕容舒清笑了,真是個傻小子,拍拍他緊張到快抽筋的臉,毫不在意的說道:「垮了就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哪裡做錯了,你以後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人的一生中,不會什麼事都很順利,你會遇到很多的挫折和失敗,失去並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有再次獲得的能力。懂嗎?」
  
  再次獲得?!思索良久,慕容星魂才一臉堅決的點頭道:「嗯。那好吧,我接!」
  
  為了讓他別太緊張,慕容舒清拉著他的手,淡淡的笑著說道:「別緊張,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慢慢來,多聽聽馮管事和紫鴛的意見。我這次進京,快則兩月,慢則半年就回來了。到時就要檢驗你的成果了。」
  
  「嗯。」這次,慕容星魂沒有任何遲疑,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他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6:02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0 19:27 編輯

第二十九章上京
  
  一行人將慕容舒清送到門外,紅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蓄滿眼淚,跟在慕容舒清身邊,輕拽她的袖口,帶著哭腔說道:「小姐,你路上要小心!」
  
  輕輕撫去紅袖實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淚,慕容舒清溫和的囑咐道:「好,幫我好好照顧星月和星魂。」她不是不想帶紅袖去,只是這次去祁家,她自己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麼,這失憶的說辭能不能說得過去還是未知之事,紅袖性子急,又單純直接,還是呆在家中她更放心些。
  
  「嗯,知道了!」鬆開慕容舒清的衣袖,紅袖乖巧的點頭。
  
  看來小丫頭還在鬧小脾氣,慕容舒清輕笑的搖了搖頭,轉頭對紫鴛說道:「紫鴛,明天派兩個人保護宛如,帶她去看看茶園和東海。」答應宛如的事該去做了,當一個人的眼界寬了,心境自然就會更為廣闊,那時候作出的決定,才不會遺憾吧。
  
  「是!」紫鴛低聲應下。
  
  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舒清走至馬車旁,紅袖也跟了過去,癟著嘴,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姐,你要早點回來哦!」
  
  拍拍她的臉,慕容舒清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鄭重的點了點頭。向眾人揮揮手,便跨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走多久,慕容舒清便斜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實在是昨晚喝的多了些,現在頭一直隱隱作痛。沒多久,居然也睡著了。
  
  綠倚拿起一邊的披肩輕輕為慕容舒清蓋上,小姐這次出門,幾乎沒帶什麼人,除了自己,就是炎雨,說起這個,綠倚還是忍不住想笑,本來炎雨和蒼素都是暗中保護小姐的暗士,可是這次出門,小姐沒帶侍衛,那兩人中勢必有人要跟在身邊,一明一暗的保護小姐,可是他們死活不肯出面,最後小姐讓他們猜紫鴛那天穿什麼顏色的鞋,錯了的要作侍衛。結果,炎雨猜錯了,為了這事,他原本就冷傲的臉上更是蒙了一層霜,走在路上都沒人感靠近他。
  
  蓋好披肩,吩咐車伕走慢些,別讓車太晃,綠倚自己也靠在馬車門邊,閉目休息。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綠倚掀開布簾,已經到了一家客棧,綠倚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輕聲說道:「小姐,客棧到了。」
  
  慕容舒清睜開眼,活動一下一直靠著的肩膀,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綠倚扶著剛睡醒的慕容舒清下馬車,被風一吹,慕容舒清昏昏欲睡的腦子總算清醒些了,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間離道路不遠的小店,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店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了,看來過路的人大多都投宿在這。
  
  慕容舒清踏著落日的餘暉,走進店內,綠倚和炎雨跟在身後。
  
  看到有客人進來,夥計連忙迎上前去,招呼道:「這位小姐裡邊請,吃飯還是住店啊?」
  
  綠倚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夥計手裡,輕柔的說道:「要三間房,飯菜送到房裡就好了。」
  
  看到一大錠銀子,夥計眼睛一亮,機靈的笑道:「好咧!」說完,馬上走到前面,為她們帶路,看這位小姐清雅脫俗,非富既貴,伺候好了,說不定還另有賞錢。
  
  「慕容姐姐?」正要上樓,一聲略帶遲疑,卻充滿驚喜的呼喚傳來。慕容舒清回頭,迎上一張如花笑顏。
  
  霍芷晴看清慕容舒清的臉,開心的笑道:「真的是你,我就說我沒有看錯嘛!」說完還不忘得意的揚起下巴。
  
  原來是霍家那隻小饞貓,慕容舒清還記得祈蓮節時她和唐曉曉搶食的樣子。微笑著和她打了招呼,也看見了她身後一桌子人。
  
  和慕容舒清視線對上,霍子戚爽快的笑著點頭招呼道:「慕容小姐,又見面了。」
  
  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想不到在這碰上!」
  
  霍芷晴拉著慕容舒清,開心的說道:「慕容姐姐,上次你請我們吃全蓮宴,今天,雖然是鄉村小店,但是你也承個情,讓我們請你吃一頓吧。」
  
  「好啊!」好個爽利大方的女子,慕容舒清本來就挺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今天這毫不做作、爽快直接的邀請,她倒是應得很開心。
  
  走到桌前,才看見除了霍家兄弟,言皓宇外,還有一位嬌滴滴的妙齡少女,慕容舒清遲疑的問:「這位是?」
  
  霍子戚一邊吩咐夥計給慕容舒清他們加凳子,一邊給她們介紹:「這位是戶部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出外省親的時候遭遇了盜賊,當時我們正好經過,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也要回京,便結伴同形了。李小姐,這位是慕容小姐。」
  
  兩人微微欠身,坐了下來。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坐在她旁邊。炎雨沒有和他們坐到一起,只在慕容舒清身後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李憂雨看到綠倚居然也坐了下來,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和丫鬟共桌,也太有失身份了。她一個官家小姐,與商家之女同桌吃飯,就已經很給慕容舒清面子了,現在居然連個丫鬟都可以上桌,越想越覺得不妥,李憂雨打量了綠倚一番,說道:「丫鬟怎麼可以和主人同桌,這也太沒有規矩了吧。」
  
  聽到她的話,綠倚剛坐下的身子微微一僵,是啊,在家時習慣了和小姐一塊喝茶、吃飯,倒忘了在外人看了,是太沒有規矩了。剛要起身,手卻被慕容舒清在桌下輕輕抓住,輕拍了下,示意她不要動,綠倚又坐了下來,安靜的待在慕容舒清身邊。
  
  慕容舒清安撫好了綠倚,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李憂雨,說道:「出門在外,沒有這麼多講究。」
  
  果然不是名門閨秀,就是不知道禮數,李憂雨故作歎息的說道:「慕容小姐,這規矩還是要守的,不然別人還以為是你不懂規矩呢!」
  
  慕容舒清輕笑,對她如此明顯的挑釁也沒有動怒,只是緩緩起身,笑道:「讓李小姐見笑了,我慕容家還真沒有這個規矩。既然你覺得不妥,那舒清就不打擾各位了!」說完便要離開。
  
  「等一下!」坐在旁邊的霍芷晴連忙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回頭瞪了李憂雨一眼,才大聲說道:「我們北方人豪邁慣了,也沒有這麼多規矩。李小姐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到旁邊吃。」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憂雨只是想給慕容舒清一個難堪,想不到,她竟會為了一個丫頭,就說要走。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霍子戚,李憂雨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怕霍子戚對她的印象不好,急得眼睛都紅了。
  
  看氣氛尷尬,霍子戚打圓場的說道:「好了,出門在外,大家就不拘小節了吧!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既然霍子戚出來說話了,慕容舒清也不駁他的面子,李憂雨更是對霍子戚說的話言聽計從,一場紛爭也算暫時平息。
  
  霍芷晴卻像和李憂雨作對般,拚命給綠倚夾菜,一幅慇勤備至的樣子,不時還和綠倚說笑:「綠倚姐姐,這個好吃,你嘗嘗。」
  
  綠倚放下木筷,微微見禮,回道:「謝謝霍小姐。」
  
  繼續把一塊紅燒茄子夾到綠倚碗裡,霍芷晴嬌巧的說道:「綠倚姐姐別客氣了,叫我芷晴就好了。」
  
  綠倚沒再說什麼,微笑著輕點了下頭。才拿起筷子進食。態度不卑不亢,舉止也大方得體,一點不比所謂的大家閨秀差。
  
  李憂雨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這死丫頭,對個丫頭都比對她好,等她成了她大嫂,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席間一直是霍芷晴像只小麻雀一樣,好奇的問東問西,慕容舒清只是偶然作答,一頓飯吃下來,要是忽略某人的話,倒也算愉快。
  
  吃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正要告辭,霍芷晴忽然問道:「慕容姐姐,你要去哪裡啊?」
  
  「京城。」
  
  霍芷晴驚喜的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高興的說道:「這麼巧啊,那你也和我們一起吧。」慕容姐姐比那個李憂雨不知道好多少倍,要是慕容姐姐能和他們一起走,說不定還能和大哥相互傾慕,這樣她就可以有一個雅致溫柔的大嫂了。
  
  「不用麻煩你們了。」那個李小姐都快把她瞪出一個窟窿來了,要是與他們同行,還不早晚拿她練眼力。
  
  心中有了計較,霍芷晴就更要和舒清一起走了,她一手拉著慕容舒清,一手拉著綠倚,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說道:「沒關係的,你一個姑娘家就帶一個丫鬟一個侍衛出門,太危險了,我大哥、小哥、還有言哥哥,都會武功,可以保護你。大哥,你說是不是?!」最後還不忘扯上霍子戚。
  
  霍子戚暗自苦笑,他這個妹妹,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舒清身邊的這個侍衛哪是什麼普通侍衛。從進來開始,他就注意到他了,穩健迅速的步伐,綿長強勁的內息。武功說不定還在他之上。此人一直不離慕容舒清身邊,就是剛才看似隨便的坐在旁邊的位置,實則也是進可攻退可守,把慕容舒清保護的滴水不漏。再則,坐下來到現在,別說吃,就是水他也沒有喝過一口。有這樣的人跟在身邊,根本不需要他們保護。不過看小妹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盯著他,好像他要說個不字,她就要上來咬人般,搖搖頭,順著霍芷晴的話說道:「要是慕容小姐不介意,就和我們一起上路吧,也有個照應。」
  
  慕容舒清也看出霍子戚的無奈,看來他還真是很疼這個妹妹。聽霍子戚答應了,霍芷晴開心的驚叫起來,說道:「就是就是,有個照應,好不好?慕容姐姐。」
  
  慕容舒清一向受不了有人用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原來她以為就唐曉曉一個人有這樣的功力,想不到霍芷晴也是箇中高手。無奈的點頭笑道:「那就~~多謝霍公子了。」
  
  一聲歡呼,不管霍子戚在身後又好氣又好笑的歎氣,也不去看李憂雨負氣的俏臉,霍芷晴開心的拉著慕容舒清向樓上房間走去。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7:52

第三十章同行
  
  一大早,陽光就已經很明媚了,透過木窗子,照進小客棧的大廳裡,淳樸中帶著暖意,燦爛的眼光,總會讓人心情莫名的舒暢,霍芷晴伸了伸腰,走出客棧,霍家和慕容家的家僕已經在整理馬匹了。霍芷晴看到慕容舒清的馬車,驚叫的奔了過去,興奮的歡呼,她這一番折騰,把霍子戚給引來出來,看看這瘋丫頭又在叫什麼。
  
  才走出大門,霍子戚也是一怔,一雙堅毅平靜的眼染上了炙熱,不是慕容舒清的馬車有多豪華,相反的,就是一輛毫無裝飾的純黑馬車,看起來很寬敞,但卻低調的不扎眼。引起霍芷晴尖叫的,是馬車前四匹體格同樣健碩,四體勻稱,毛色純黑的駿馬。霍子戚也走了過去,輕撫馬背,黑馬有些躁動的踩著前蹄。這四匹馬不是最快的千里良駒,但珍貴的是這四匹馬應該是出自一匹母馬,他們的腳程基本一致,且因血緣管理四匹馬跑起來會更有默契,馬車會十分平穩迅速。
  
  慕容舒清走出客棧,就看見霍家兩兄妹盯著她的馬看,不由好笑,他們家還真是愛馬成癡啊!舒清身後是李憂雨,一身粉絲羅裙襯著她如花嬌容,在這清新的早晨看啦,確實美不勝收。兩人點頭問好後,便各出去。
  
  抬頭,看見慕容舒清走過來,霍芷晴迎上去,爽朗的笑著打招呼:「慕容姐姐,早!」慕容姐姐這一身純白儒杉真漂亮,簡單的不似其他女裝那麼拖沓繁雜,配是頭上木簪,就更清雅飄逸了。
  
  看她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樣子,慕容舒清也覺得心情都更好了,也笑著回道:「早!」
  
  「慕容姐姐,你的馬好漂亮哦,對了,第一次見到你時騎的那匹馬呢?它好威風哦!」不止她,大哥也對那匹罔若天神,桀驁不馴的駿馬念念不忘。
  
  慕容舒清淡笑著說:「它在家,這次沒有帶它出來。」冰魄腳程太快了,其他馬根本跟不上,再說它也不會喜歡被套著。
  
  看不到朝思暮想的馬,霍芷晴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抬起她可愛的笑臉,搖著慕容舒清的衣袖,問道:「哦,那我想坐你的馬車,可不可以?」她不要和李憂雨坐一輛馬車了,身上的香味熏死人了,還是慕容姐姐淡淡的清水的味道好聞。
  
  慕容舒清好笑的點點頭,說道:「好!」
  
  開心的爬上馬車,裡面很寬敞,馬車跑起來以後,霍芷晴驚喜的叫道:「慕容姐姐,你的馬車真舒服,一點也不顛簸。」
  
  左瞧右瞧了一會,霍芷晴忽然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雙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慕容舒清,非常認真的問道:「慕容姐姐,你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被看得莫名其妙,不過慕容舒清仍思索了一下用詞,笑著答道:「霍公子為人正派,很好。」
  
  霍芷晴笑彎了一雙眼,開心的與慕容舒清並肩坐著,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也覺得我大哥不錯吧,大哥不僅為人正派,還俊朗不凡!」說完,似乎覺得不夠,湊到舒清耳邊,小聲的咬耳朵道:「而且還沒有娶妻哦!」
  
  老天,這小丫頭是要幫給她做媒嗎?看身邊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一樣的霍芷晴,慕容舒清暗暗揉了揉太陽穴,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得順勢說道:「霍公子一表人才,一定會有如花美眷相伴。」
  
  霍芷晴笑道:「可是現在還沒有啊!我大哥不僅長得俊,人也好得很,又體貼又能幹。」
  
  霍子戚一定不知道自家小妹正在努力推銷他,好笑的搖搖頭,慕容舒清說道:「李小姐就很好啊,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李憂雨?」霍芷晴癟癟嘴,一副嫌棄的樣子,滿不在乎的說道:「矯揉造作,故作高貴,我大哥才不會喜歡。不像慕容姐姐你~~」
  
  看她有越說越來勁的趨勢,慕容舒清可不想捲進去,連忙岔開話題的問道:「芷晴,你好像對馬匹很有研究?」
  
  聽到慕容舒清提馬,霍芷晴興趣就來了,把前面要說的話拋到一邊,得意的說道:「是啊,我們家主要就是做馬匹生意的嘛,我可是很會挑馬的,大哥都誇我。」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氣,不時問些關於牧馬的問題,不讓霍芷晴再把問題扯到霍子戚身上。小女孩的執著有時還是很讓人頭痛的。
  
  綠倚將竹簾微微拉起一些,晨光可以透過簾子照進來,卻不會太曬,斑駁的陽光又是另一番韻味。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一邊聽著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說著牧場上的趣事,一邊透過竹簾,欣賞窗外初秋的美景,倒也是件愜意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漸漸強烈起來,霍芷晴說累了,趴在馬車的一角,研究起綠倚的錦帕上精緻的翠竹圖案,直說精緻。
  
  霍子希擦了擦額上的薄汗,雖說已經是初秋了,但是在這陽光燦爛的午後趕來,還是很熱,看見前面不遠處有間小茶聊,馬上迫不及待的對前面的霍子戚說:「大哥,到前面茶聊休息一下再走吧!」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烈,想想車裡的霍芷晴她們也該餓了,霍子戚點頭道:「好吧!休息一會。」
  
  一行人剛到茶聊旁,馬車才停穩,霍芷晴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一邊走進茶聊,一邊對裡面唯一的白髮老翁說道:「老伯,給我們上茶和糕點。」
  
  老翁拿著幾個茶碗,走過來,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我這是山野茶鋪,只是給各位路過歇腳,解渴的地方,沒有什麼糕點,只有些茶和饅頭。」
  
  霍芷晴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懶懶的說:「饅頭?也可以,我快餓死了。」
  
  「各位爺、小姐慢用。」老翁用一個大碗裝了幾個饅頭,放在桌上,自己蹲在茶聊邊上抽起煙來。這種小姐少爺他見多了,最後只會浪費糧食。
  
  雖然這又黑又黃的饅頭和家裡的白面饅頭不一樣,不過霍芷晴還是抓了一個塞到嘴裡。
  
  「天啊,這饅頭怎麼那麼硬啊?!」剛咬了一口,霍芷晴就叫了起來。這哪是饅頭啊,和家裡廚房做的饅頭根本不一樣嘛!
  
  言皓宇好笑的安慰她:「晴兒,你隨便吃些顛顛肚子,晚上趕到嘉禾鎮再帶你去吃好吃的。」這些饅頭都是給山間樵夫和過路人準備的粗糧。這丫頭還以為這是家裡精緻的饅頭小吃呢。
  
  霍芷晴噘著嘴,小聲嘀咕道:「也只能這樣了!」
  
  霍家兄弟和言皓宇經常出門在外,也比較習慣這樣的粗食,拿起饅頭,還能吃下去。只是為難了在座的幾位小姐。李憂雨一直皺著眉,可是看大家都拿了,自己也勉為其難的拿了一個,小心的咬了一口之後,艱難的嚥了下去,就沒有在吃第二口。霍芷晴也勉強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放下饅頭,灌了幾口茶水,才算把饅頭嚥下去。
  
  綠倚在吃了一小半之後,也吃不下去了,雖說她不是什麼小姐,不過在慕容家做了五年丫鬟,都跟在小姐身邊,就算不是錦衣玉食,也是精緻小菜,這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嚥。正要放下,慕容舒清將茶水遞到她面前,溫和的小聲說道:「綠倚,再吃些,不然晚點會餓。」
  
  「嗯。」接過茶,看著小姐手中已經吃了一半的饅頭,綠倚點點頭,就著茶水,繼續吃下去。
  
  慕容舒清不是沒有看出綠倚艱難的表情,這粗面雜糧饅頭她也是第一次吃,確實難以下嚥,只是出門在外,實在不能講究太多,昨天她已經問過炎雨,今晚不一定能到嘉禾鎮,就是到也會很晚,若現在不吃,就要撐一天。饅頭雖然不好吃,但好歹可以填飽肚子。
  
  言皓宇一路上一直注意著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樓時,他就知道她不一般,這兩天看來,更是不愧為一家之主。侍衛沉穩內斂,丫鬟細緻溫婉。就是走進這樣一件簡陋茶棚,她也一樣處之泰然,隨遇而安。彷彿走進華美宮殿和陋室簡居,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霍子戚也一直暗暗注視著慕容舒清,這饅頭他們吃起來都很不習慣,她應該也是嬌生慣養,珍饈佳餚伺候著的千金小姐,卻能毫不在意的吃下去,不見嫌棄。霍子戚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她是他見過最奇特的女子。慕容舒清,他似乎有必要對她重新認識。
  
  看她們吃得差不都了,其實也就就只有慕容舒清和她的丫鬟吃了一個饅頭,霍芷晴和李憂雨基本沒吃,就連李憂雨身邊的丫鬟,也沒有吃什麼,霍子戚站起來,說道:「好了,走吧!」她們這樣很快就會餓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趕到嘉禾鎮。
  
  霍芷晴撒嬌的說道:「大哥,再歇會嘛!」雖然慕容姐姐的馬車很大,很舒服,可是整天呆在裡面,也會很無聊。
  
  拍拍她的頭,霍子戚溫和的說道:「聽話,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平常他們騎馬,晚上是可以到嘉禾鎮的,可是現在有兩輛馬車,速度慢了不少。
  
  「好吧!」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霍芷晴不甘不願的上車。
  
  或許是肚子餓的緣故,連小麻雀也閉上了嘴巴,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最後是在撐不住了,側躺著睡著了。慕容舒清用披肩輕輕給她蓋上,太陽漸漸下山,天氣就會慢慢涼了。隨手抽出矮機上的書,靠著窗邊隨意的翻看。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就顯得非常難走,幾次顛簸之後,霍芷晴悠悠轉醒,慢慢的爬起來,掀開布簾,朝前面喊道:「大哥,還有多久才到啊?!我又累又餓!」
  
  霍子戚拉了韁繩,靠近馬車,說道:「再走兩個時辰就到了。」
  
  霍芷晴一聽急了,坐直身子,嚷道「兩個時辰?不行不行,我要下車活動活動,我的骨頭都快僵了。」
  
  在車廂裡待了一天,看她一臉疲倦的樣子,霍子戚心疼低歎道:「好吧,那休息一下再走。」
  
  馬車剛停下,霍大小姐就馬上跳下馬車,彎腰伸腿的直嚷又累又餓。慕容舒清和李憂雨也下了馬車,在車上坐了一天,慕容舒清也倦了,下了馬車,在路邊的樹林裡稍稍舒展一下筋骨。
  
  綠倚拿著水,遞給慕容舒清:「小姐,喝點水。」看霍小姐和李小姐有氣無力的樣子,綠倚暗歎,還好小姐讓她吃完了那個饅頭,現在她才沒有那麼餓。
  
  舒清接過,喝了一口,便懶懶的依著樹幹,任清風揚起她的長髮,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山林夜色。綠倚靜靜的立在一旁。夜風月色籠罩下,樹林更顯幽靜。
  
  她還是不習慣坐幾天的馬車,這時候她無比懷念飛機的速度。慕容舒清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正要活動一下手臂,炎雨的一聲低呼讓她轉過身來。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炎雨飛身擋在她前面,與黑影對打起來,還沒有等她走開,一柄冰涼、森冷的長劍架在她脖子上。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8:07

第三十一章挾持
  
  「都別過來!」
  
  黑暗中,猶如寒冬的冰雪般冷硬的低沉男聲,讓人不禁心神不安,恐懼會如蔓草般爬上心頭,緊緊的纏繞著你。這人渾身上下充斥著冰冷孤傲的氣息,讓慕容舒清即使背對著他,也能感受到危險和涼意。暗紅的劍身,似乎飲盡無數人的鮮艷,在這暗淡的月夜下,竟也能發現淒厲的寒光,不敢妄動,脖子上的刺痛和冰冷的劍鋒讓慕容舒清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經被割出血痕。
  
  順著長劍,一襲黑衣的的蒙面男子傲然挺立在這樹林裡,暗的色彩似乎將他隱沒,又似乎掩蓋不出其冷俊的鋒芒。
  
  蒼素本在暗中保護慕容舒清,只是這黑衣人動作迅速,一晃之下,竟能行進數丈,當他揮出他的紫銀鞭時,已經來不及救下慕容舒清。
  
  綠倚掙扎著艱難的低泣聲,讓慕容舒清微微轉頭,只見一隻有力的大手扣住綠倚的咽喉,正在慢慢收緊,綠倚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一張俏臉由紅轉青,慕容舒清閉上眼睛,壓下心中的焦急,平定因這突來的變故而驚惶的心神,平靜而淡然的說道:「你抓住兩個人,對你也沒有多大用處,我才是主子,你挾持我就可以達到目的了,放了這丫頭吧。」
  
  淡淡的語氣,清潤的女聲,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平靜的響起,撫平了一絲空氣中的躁動,黑衣男子持劍的手不變,一雙不含溫度的眼,盯著慕容舒清的背影良久,在綠倚漸漸失去掙扎力氣的時候,他左手一揚,將綠倚仍了出去。
  
  霍芷晴連忙跑過去,扶起仍咳個不停的綠倚,一邊幫她順氣,一邊焦急的問:「綠倚姐姐,你沒事吧!」
  
  綠倚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通紅的臉還沒有緩過來,就急急的撫著淤青的脖子,艱難的叫道:「小姐!」在看到慕容舒清脖子上被刀鋒割出的血痕後,眼中的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的湧出來,要是剛才她再忍忍不出聲,或許她就可以呆在小姐身邊了,不能保護她,起碼也可以為她擋劍。
  
  綠倚沒事,慕容舒清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但是看綠倚傷心不已的想往她這邊走來,顧不得咽喉的利刃,她連忙向她搖頭,好不容易脫身,這丫頭可別傻的又走回來。
  
  因為搖頭,脖子上的血痕更深,鮮紅的血沿著刀鋒,滴到雪白的輕衫上,迅速醞染開了,如一朵妖艷的紅花,格外刺目。炎雨、蒼素握著武器的手更緊了緊,湧動的青筋顯示著他們的憤怒。不斷滴下來的血,讓原來就已經花容失色的李憂雨驚叫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慌的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顫抖的不敢再看。她的驚叫聲,也驚醒了綠倚。
  
  綠倚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成為小姐的負擔,她現在要讓自己呆在最安全的地方,讓小姐不用在擔心她,也讓炎雨、蒼素可以毫無負擔的救小姐。就著霍芷晴的手,綠倚站直身子,擦了擦淚水,再看一眼慕容舒清,便回頭扶起地上的李憂雨,和霍芷晴退到官道的馬車後。
  
  暗暗的舒了一口氣,慕容舒清看她們退到馬車後,緊張的臉上終於撫上淡淡的笑意。綠倚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這女人嫌命長!剛才若不是他將赤煉劍移開一些,她現在哪裡還有命在!黑衣人一雙冰眸盯著慕容舒清,仍然沒有溫度,只是她唇邊的淺笑讓他疑惑,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還是她太在乎別人的命?!
  
  突來的狀況讓霍子戚一張剛毅的臉也佈滿陰雲,如鷹般凌厲的眼霸氣凜然,響亮的聲音蘊含著內力,震得人心也跟著顫抖:「你還是不要為難這位姑娘的好,傷了她,你也走不了。」
  
  霍子戚的霸氣,沒能讓黑衣人後退,他手中的利劍更向慕容舒清逼近一分。慕容舒清皺了皺眉,沒有出聲。她絕對不會懷疑身後這人會毫不眨眼的殺了她。
  
  氣氛越來越凝重,慕容舒清雖然一直沒有出聲,可是她脖子的傷已經很嚴重,臉色也開始泛白,若是在僵持下去,就算黑衣人不殺她,她也會失血過多,言皓宇上前一步,緩緩的開口:「你想要什麼,說吧!」
  
  黑衣人將慕容舒清向前推了一步,示意她往前走,炎雨和蒼素戒備的緊隨其後。黑衣人走至慕容舒清的馬車旁,讓慕容抒情上了馬車,自己跟上去,放下布簾,才低低的說道:「你們只要別出聲,一直往鎮上走,我就不會為難她!」
  
  看著漆黑的馬車,眾人一時之間也束手無策,霍子戚跨上馬,讓霍子希保護霍芷晴和綠倚先走,和言皓宇交換了一個眼神,大聲說道:「走!」
  
  一行人繼續往嘉禾鎮走去,只是少了輕鬆和隨意,一路上,壓抑的氣氛,讓這月夜顯得更加寂靜。炎雨和蒼素始終守護在馬車左右,寸步不離。
  
  進了馬車,慕容舒清靠在車壁上稍稍喘了口氣,很快,長劍繼續指向她的咽喉,讓她被迫跌坐在最靠裡的角落。
  
  不能擦拭脖子的血跡,慕容舒清只得緩緩坐直身子,已經有些虛弱的她,藉著竹簾微微映進來的光,艱難的看清了坐在車門邊的黑衣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卻算不得魁梧,一條黑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一雙眼睛在暗夜中迫人心魂。一手持劍,一手用力壓著自己的左胸,微微急促的呼吸,濃重的血腥味,告訴慕容舒清一個事實,他受了很重的傷,剛才為了挾持她,應該是奮力一擊了。
  
  這人受傷了仍有這樣的身手,他的武功該是多麼的深不可測。慕容舒清細細的觀察他,不期遇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這是慕容舒清第一次正面對上他的眼睛,該怎麼形容,那雙眼睛裡沒有溫度,沒有感情,沒有光彩,什麼都沒有,似乎沒有什麼人和事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有這樣的眼睛,必定也有著一段讓人心碎的往事吧。收回視線,慕容舒清稍稍移開身子,淡淡的說道:「我不會武功,你不用劍,我也走不出這車廂。」
  
  冰眸在慕容舒清身上轉了一圈,收回長劍,黑衣人按住胸前不斷滲血的傷口,靠坐在馬車門邊,閉上了眼睛。
  
  默默的走了半個時辰,外面的人不瞭解裡面的情況,不敢驀然出手,車裡的人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樣的寧靜,被一連串迎面而來的急促馬蹄聲打破。霍子戚和言皓宇對看一眼,心下明白,這群人多半是為車上的黑衣人而來。看來今晚是不能善了。
  
  馬蹄聲驚動了黑衣人,原來緊閉的冰眸慢慢睜開,裡面沒有驚慌,沒有恐懼,他只是緩緩的擦拭那把暗紅的長劍,相信黑色面巾下也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不一會,捲起的塵土中行來一隊二十來人的人馬,個個腰配利劍,健碩挺拔,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
  
  在隊伍幾乎擦身而過是,為首的領隊人忽然勒緊韁繩,對著他們喊道:「站住,裡面是什麼人?」
  
  來人問得無禮,但考慮到車中的慕容舒清,霍子戚仍駕馬上前,朗聲答道:「女眷。」
  
  領頭人打量了霍子戚一番,思索的看著兩輛馬車,對身邊的兩人說道:「去看看!」
  
  「是。」
  
  兩個錦衣侍衛翻身下馬,朝慕容舒清的馬車走來,還未走到馬車前,一把流星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炎雨、蒼素一左一右護在馬車前,流星刀和紫銀鞭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他們剛才沒能保護好主子,讓她受困於人,現在他們決不會讓人靠近馬車,如果一定要保住黑衣人的命,才能保證主子的安全,那麼他們也不介意一戰。為的是那一抹總是淡淡的淺笑,卻能讓人無比安心的身影。
  
  兩人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凌厲氣勢,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將馬車守護得滴水不漏。錦衣侍衛被這迫人的氣場逼退兩步,連忙抽出長劍,其他在馬背上得侍衛也紛紛拔劍,向馬車靠攏,將馬車包圍起來。除霍子希守護在霍芷晴所在的馬車邊,霍子戚和言皓宇也暗暗向馬車靠近。手緩緩撫上腰間的長劍。雙方對峙,除了沙沙的風穿過樹林的聲音,三十多人佔據的官道上,居然寂靜無聲。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馬車裡傳出清亮淡然的女聲:「炎雨,讓他們搜吧!」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8:27

第三十二章京城
  
  可以算得上微弱的聲音,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炎雨和蒼素聽到慕容舒清的話,對看一眼,才慢慢的收回武器,只是仍緊緊守在馬車旁,戒備的盯著錦衣侍衛。
  
  雖然炎雨和蒼素已經收了武器,但迫於二人懾人氣勢,錦衣侍衛仍然手握利刃,不敢掉以輕心。團團圍住馬車,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查看。
  
  領頭人是一個四十開外的壯漢,身著暗黑棉袍,方臉虎目,微微突起的太陽穴,顯示著此人的武功修為,他緩緩走到馬車前,正面對上炎雨和蒼素。剛才他就已經看出這兩人武功高強,他們守護的人,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出現,也讓炎雨,蒼素更加戒備,雙方對峙良久,領頭人的手伸向馬車的簾子。
  
  布簾瞬間被掀起。
  
  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馬車裡。
  
  只見一白衣女子臥靠在寬敞的車廂中,身上蓋著一條墨綠絲被,脖子上纏繞著厚厚的白紗,車內光線很暗,幾乎只能依靠穿過竹簾的斑駁月光來視物。但是仍能看出女子泛白的臉上,慵懶淡然的笑意。
  
  領頭人環視馬車內,除了這白衣女子,再無其他。只是馬車裡濃郁的檀香過於熏人,領頭人微微皺起了眉頭,細看那女子,淡然而隨意,面對他的審視,都沒有露出心慌恐懼的神情,始終不變的淺笑,讓人看得很舒爽,這樣的女子,怎會點這麼熏人的檀香?
  
  慕容舒清臉上笑得淡然,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不止是害怕此人看出異端,發現黑衣人。重要的是為了看起來像是躺在軟榻上,她現在整個人就躺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手,在絲被下緊緊環著她的腰。背後緊繃的胸膛,沉穩的心跳,都讓她有些緊張,在她三十年的生命裡,還沒有和哪個男人這麼近過。
  
  領頭之人也是見過世面的,霍子戚的傲然,炎雨、蒼素的冷俊,慕容舒清的清雅從容,都彰顯這行人的身份必定不凡,查看一遍之後,放下布簾,領頭人向霍子戚抱拳說道:「打擾了,走。」
  
  說完錦衣侍衛一群人迅速上馬,揚起風沙,與他們錯開,向相反方向奔去。
  
  聽到馬蹄聲漸行漸遠,慕容舒清艱難的翻身,從黑影人身上滾落下來,脖子上的傷,讓她一時喘不過氣來,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脖子上的白紗也染成了妖艷的紅。黑衣人冰冷的眼盯著慕容舒清看了很久,他不明白她,他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剛才還居然自己提出要救他!?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知道外面的人都擔心她,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用平靜的聲音淡淡的說道:「我沒事,繼續走吧!」
  
  外面沉靜了一會,馬車才又慢慢的開始跑起來。
  
  不理會黑衣人冰冷的視線,慕容舒清用脖子上的絲巾,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剛才她會救他,只是沒有把握在他們打起來的時候,自己不會就此沒命,而且她不能讓炎雨、蒼素、霍家涉險。可是現在她再不處理傷口,不用到嘉禾鎮,她就要失血而亡了。不過這人確實很聰明,他該是從嘉禾鎮方向過來的,現在又回去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想到已經逃出去的人還會回來。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慕容舒清將檀香熄滅,微微掀起竹簾,讓風可以吹進來。為了蓋住血腥味,濃郁的香味熏得她快暈了。
  
  半個時辰以後,炎雨冷硬的聲音由簾外傳來:「主子,已經到嘉禾鎮了。」
  
  看了一眼閉目靠在一角的黑衣人,慕容舒清問道:「你要進鎮上嗎?」
  
  黑衣人睜開眼,艱難的撐起身子,握緊手中的赤煉劍,壓著傷口的手已是猩紅一片,黑衣人來到馬車門邊,正要翻身下馬,慕容舒清低沉淡雅的聲音響起:「你們都退到馬車外三丈遠的地方。」
  
  黑衣人回頭,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一個略過,出了馬車。
  
  「好了,別追了。」看他離開,慕容舒清阻止了炎雨要追上去的步伐。她也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最後要放他走,以他受傷的程度,絕對不是炎雨、蒼素的對手,或者是那雙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眸,也許是那孤傲、悲淒的背影打動了她。
  
  綠倚看見黑衣人離開,立刻下了馬車,跑到慕容舒清身邊,看到她脖子上被血染紅的白紗,心疼的淚水又要掉下來,哽咽而緊張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略靠在馬車壁上,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笑著,為了讓綠倚安心,她低低的說道:「沒事。」
  
  看慕容舒清的臉色,霍子戚就知道她的傷絕不是她雲淡風輕所說的所謂沒事,讓綠倚上車,駕馬走在最前面,說道:「先到鎮上找大夫看看。走吧!」
  
  一行人迅速向鎮上駛去,在大夫的細心照顧下,慕容舒清和綠倚的傷都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行進的速度慢了很多,花都到京城本來並不算遠,他們在第八天的中午,才算走到。
  
  「京城真的好熱鬧哦!」在車上悶了好幾天,霍芷晴早就不耐煩了,掀起竹簾,興奮的左顧右盼,拉著綠倚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書,好笑的搖搖頭,著霍芷晴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臨街的鋪面裝飾的都很有特色,所售商品品種也很齊全。街道上有華服錦衣的商甲權貴、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平常足不出戶的閨閣千金、這京城確實很熱鬧,文化多元,雍容華貴,不愧為東隅的政治文化中心。
  
  一行人進了京城,也該是分開的時候了,慕容舒清下了馬車,對霍子戚及言皓宇微一欠身,說道:「一路上多謝各位照顧。」
  
  霍子戚拱手笑道:「慕容小姐太客氣了。」這幾天,他倒是認識了另外一面的慕容舒清,除了在商業上的才能外,她機智,敏銳,對人謙和,也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該是件愉快的事。
  
  忙著活動筋骨的霍芷晴也停了下來,來到慕容舒清面前,急急的問:「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嗎?」
  
  ******
  
  這幾天的相處,讓慕容舒清更喜歡這個爽朗天真的小丫頭,對她,確實有些不捨,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得淺笑的說道:「這次來時要賀壽的,確實要走了。」
  
  「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又是這種無辜可憐的眼神,慕容舒清撫額輕笑道:「傻瓜,當然可以,你們住在哪裡?我可以去看你。」
  
  霍芷晴轉頭看著霍子戚問道:「大哥?」
  
  霍子戚拍拍霍芷晴的頭,笑道:「剛到京城,也還沒有決定住哪裡。」
  
  一旁的李憂雨上前,柔柔的說道:「霍大哥,你們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只要霍大哥肯住在她家裡,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和他相處,讓他知道她的好。
  
  霍子戚禮讓的說道:「多謝李小姐,不用客氣。」
  
  李憂雨連忙說道:「沒關係的,你們救了我,我還沒有好好的謝謝你們呢!」可能覺得自己說得太急,說完李憂雨就嬌羞的低下了頭。
  
  看不下去的霍芷晴不耐煩的說道:「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會找客棧住。」才不要住她家呢,看她一副做作的嬌柔樣就討厭,大哥要是和她在一起,她決不答應。
  
  霍芷晴如此直接的拒絕和厭惡,讓李憂雨尷尬的不知如何說才好。一臉懸淚欲滴的樣子看著霍子戚,希望他能答應。可惜霍子戚本來就是疼妹入股的人,再說,他也確實不想招惹上這種官家千金,於是轉過頭於言皓宇閒聊,裝作沒有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慕容舒清在心裡暗暗好笑,這霍家人還真是有趣。看來這位李小姐是注定達不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讓我盡一次地主之誼,你們到迎客樓住下吧,那是慕容家的產業,也方便我去看望你們。」
  
  聽慕容舒清這麼說,霍芷晴馬上高興的應到:「好啊,我們就住迎客樓。」反正不能住李憂雨家。
  
  這樣也好,早點送這位李小姐回家,他也可以早點解脫,這一路上不知道被言皓宇調侃多少次了,於是霍子戚從善如流,說道:「那就多謝慕容小姐了。」
  
  要是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慕容舒清想她已經死幾百次了。感情的事勉強為之,又有何意義呢!無奈的舒了口氣,淡笑的回道:「客氣。舒清就先告辭了。」
  
  拉住慕容舒清的手,霍芷晴依依不捨的說道:「慕容姐姐,你有空要來看我哦,我們會在京城住一段時間。」
  
  拍拍她的手,慕容舒清笑道:「好!」
  
  說完登上了等在一旁的馬車,朝祁府駛去。
  
  上了馬車,接過綠倚遞過來的絲絹,慕容舒清小心的將她纏繞在脖子上,雖然傷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疤痕還沒有消退,她可不想一到祁家就要解釋這傷痕。
  
  這次來京城,她總是有點心神不寧,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在等待著她。
  
  正想著,炎雨的聲音傳來:「主子,到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9:05

第二卷 風起雲湧

  第三十三章祁家
  
  慕容舒清下了馬車,抬頭即看見寬敞簡潔的大門,朱紅的祁府兩字鑲嵌在木匾上,懸於大門正中央。紅磚綠瓦的圍牆,青銅所鑄的大門,門前一對一臥一立的雄獅,都彰顯祁家的風光與顯赫的家世。但有別於普通權貴的是,祁家敞開的大門前,沒有威武健碩,氣勢凌人的看家護院。只有一清秀小童在一旁打理花木,似乎那敞開的大門,你隨時都可以踏進一般。同時,隱隱透出威嚴之氣,又讓人不敢造次。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氣吧!看過這樣的門楣,讓慕容舒清對她的外公祁鍾霖更感興趣了,年僅二十歲時,就幫助先帝取得皇位,是東隅歷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他的門生遍及天下,不僅受東隅國民愛戴,就是在四海各國,也享有很高的聲譽。這樣一個運籌帷幄,叱吒風雲的人物,卻在二十年前,正當壯年的時間,提出退出朝堂的請求,而先帝居然也答應了。自此,祁鍾霖不再過問朝中之事。其中的原由,怕是只有他和先帝才知道。
  
  慕容舒清整了整脖子上的絲絹,祁鍾霖也是她三年不來祁家的原因,這樣睿智的人,以失憶的借口來搪塞三年來她的變化,未免可笑。只是她又該如何解釋?!
  
  搖頭苦笑,罷了吧,該來的總是要來。讓綠倚前去通報,慕容舒清站在馬車陰影旁等待,這秋天的太陽還是很曬人。
  
  綠倚剛要上去和那門童說明來意,就看見不遠處一道老當益壯的身影,於是上前一步,叫道:「於管家!」
  
  於擅聽到叫聲,轉過頭來,看見一秀麗的綠衫女子在門外向他揮手,遲疑的走到女子面前,細看之下,覺得很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得問道:「你是?」
  
  綠倚微笑著欠身行禮,說明身份:「我是慕容家的丫鬟,綠倚。」
  
  慕容家?於擅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連忙問道:「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舒清小姐來了。」舒清小姐三年都沒有來過了,雖然她有時蠻橫霸道,但終歸是祁家的小姐,這樣尊貴的身份,驕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迎著老管家期盼的目光,綠倚笑著點頭答道:「是,小姐就在門外。」
  
  「走走,快請進來。」一聽慕容舒清就在門外,於擅趕緊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吩咐身後的門童:「毅勇,快去告訴老爺夫人,舒清小姐來了。」這小祖宗生氣起來可不得了。
  
  「是。」小門童看見管家那麼開心、激動,就知道來的一定是貴客,於是機靈的一溜煙跑進府裡去了。
  
  於擅急急趕到門外,四處環視,沒有看見那火紅的嬌蠻身影,也沒有看見她鍾愛的緋紅馬車,正要問綠倚舒清小姐在哪,一白衣女子自一輛高大寬敞的純黑馬車旁轉過身來。緩緩行至他面前,對他淺笑點頭。
  
  「小~~小姐?!」於擅叫得遲疑,這芊芊佳人,裊裊行來的淡雅女子,哪是以前那個嬌蠻活潑的舒清小姐啊?難道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於管家。」看老管家的表情,慕容舒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了,或者她還是應該在腰間配根皮鞭,這樣大家應該就不會那麼驚訝了吧!想像自己手握皮鞭,趾高氣揚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眼前忽然輕笑起來的慕容舒清,於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熱情的招呼慕容舒清進門:「您快請進,老夫人昨兒還念叨著您呢,說是讓睿少爺接您去,想不到今兒您就來了。」
  
  老管家一路上在前面嘮叨,慕容舒清在後面閒庭信步的跟著,順便欣賞一下祁府的景色。
  
  著祁府裡面和外面門堂相比,更顯樸素些,全木製的迴廊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的,略微斑駁,卻也不顯得小氣,反倒透出古樸的氣韻。府裡的建築佈局精巧,只是有些中規中矩了。可能因為祁家女人一向很少,上一代只有一個祁月,這一代,除了她,好像就是祁月的兄長祁雲有一個女兒,取名祁玉。所以府中陽剛味很重,少了些須柔美。就連植物都是林木為主,很少看見花草。
  
  慕容舒清還在欣賞著,就聽見老管家說道:「老爺,夫人,舒清小姐回來了。」
  
  抬眼望去,只見兩個老人向她快步走來。祁鍾霖雖然已經七十歲了,但依然精神爽利,他身邊的,應該是慕容舒清的外婆賀湘君,花白頭髮,慈祥的面容,現在看來,都是端麗雍容的,年輕時,想必也是美人。看來慕容舒清在祁家還頗受寵愛,兩位老人居然還出來迎她!
  
  看他們走得急,慕容舒清也加快了腳步,向他們走去。
  
  夕陽從慕容舒清的身後照射過來,彷彿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素淨的白衫,也染上了一抹金黃。脖子上的絲絹隨著微風輕輕飄蕩,時而與她的髮絲糾纏,時而與輕風遊蕩。從光環中走來的她,看不清楚長相,只能感覺到她如羽毛般的輕盈和煦的笑容,淺淺的,淡淡的,卻讓人如沐春風。
  
  這樣的景象,讓原本要迎過來的兩位老人停住腳步,賀湘君似要迎上去,又似不敢上前,怕打破了這幅畫面。顫抖的聲音,激動的小聲低喃:「月兒~~」淚水在眼中蓄積,是她的月兒嗎?是嗎?
  
  月兒?慕容舒清有些茫然,轉念一想,是祁月!這位老夫人該是看見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吧。只是傳聞當年的祁月艷絕京城,德藝雙馨,應該和她長得不像吧?腦中思索著,臉上的笑意卻不曾改變。
  
  祁鍾霖攬著賀湘君的肩膀,低聲安撫著她的情緒,小聲說道:「湘君,這是舒清,不是月兒。」她確實不是月兒,雖然月兒也一樣的清雅雅致,但月兒身上帶著淡淡的孤傲和對世俗的不屑。而眼前的舒清,卻是舒緩從容的,舉手投足間,都隱隱透著自信和隨意。只是這樣的舒清是他們的舒清嗎?祁鍾霖一雙已經不滿皺紋,卻依然銳利的眼眸始終暗暗觀察著慕容舒清。似要看進她心裡一般。只是慕容舒清始終不變的淺笑,平靜的眼波,沒有讓他看到什麼。
  
  賀湘君擦拭眼角的淚,看著已經走到她面前的慕容舒清,笑著搖頭說道:「我,我老糊塗了。」
  
  察覺到祁鍾霖審視的目光,慕容舒清並不避諱,這是她進來時就已經預料到的。緩緩來到兩位老人面前,慕容舒清彎腰欠身,行了禮,拜見道:「外公,外婆。」
  
  她的禮數周全,倒讓賀湘君不習慣起來,拉她起身,心疼的問:「累了吧?屋裡休息一會。」
  
  看他們進屋了,於擅招呼一旁的家丁搬東西:「你們幾個,快把舒清小姐的東西搬到流芳院,讓翡兒、歆兒過去收拾收拾。」
  
  快要走進內室的慕容舒清回頭,看著老管家忙裡忙外,笑著說道:「於管家,您別忙著張羅了,我就帶了一個箱子,用不著準備五六個家丁來抬吧!看來綠倚說得沒錯,慕容舒清以前出門都是搬家去的。」
  
  ******
  
  「這~~」老管家為難的看著慕容舒清,再看看地上的箱子,看來該找裁縫來給舒清小姐趕製些衣服才行。
  
  以前慕容舒清來祁家,侍衛丫鬟起碼帶二三十個,首飾行李也要好幾輛馬車,現在身邊只跟著兩個侍衛一個丫鬟,莫不是慕容家欺負清兒?賀湘君看著身邊的舒清,確實瘦了很多,於是拉著舒清的手,氣憤的問道:「清兒,慕容詳就讓你帶這麼兩三個人來?他慕容家沒有人,我們祁家可以去接,一個姑娘就這麼出門,多危險啊!」
  
  面對老人的關懷和寵愛,慕容舒清總是有些無所適從,只得用以前對付爺爺那招,攬著賀湘君的胳膊,略微撒嬌的說道:「沒事的,外婆,我這不是平安到了嘛!」
  
  看她們僵持在門口,祁鍾霖對於擅說道:「好了,清兒也累了。於擅,把行李送到疊翠小宿。」在轉頭,拍拍賀湘君的手,說道:「湘君,清兒一路上也累了,讓她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飯再慢慢聊。」他也該好好的想想,舒清的變化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她三年不來的原因嗎?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賀湘君看慕容舒清確實是一臉疲憊,點頭說道:「好吧,清兒,你先好好休息。去吧!」
  
  「嗯。」在馬車上顛簸的八天,確實是有點累了,慕容舒清再次向兩位老人行了禮,隨著於擅離去。
  
  走在最前面的於擅有些納悶,疊翠小宿是以前月小姐的居所,平常都不讓人隨便進入,以前舒清小姐就嫌那裡冷清,也不願意住。今天老爺居然安排舒清小姐住那兒,是因為舒清小姐現在的不同嗎?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9:23

第三十四章祁睿
  
  蜿蜒曲折的走了很久,感覺已經到了祁府深處,老管家終於在一扇木門前停下,周圍是紅磚綠瓦的外牆,不高,卻也看不見院落裡的景象,木門上,一塊青石板上雕著篆體的四個小字,疊翠小宿,秀麗又不失雅致。
  
  推開木門,於擅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讓兩個家丁抬著木箱,領著慕容舒清,走進院來。
  
  小門內,院落並不大,觸目可及。比起隨園不見邊際的竹林和環繞的碧湖,這裡要顯得精巧許多,兩層的木製小屋並不大,屋前搭了個涼亭倒是頗為寬敞,木屋前面種植著一小片白菊,正值秋季,花開的很好,在這滿目青翠中,格外惹眼。除此之外,小院裡種植的最多的,是東隅特有的一種植物------諸荊草。說它是草,其實它是一種低矮的灌木植物,這種草一年四季常綠,而且它散發的味道特別不一樣,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種茶香,比任何一種茶都要香醇,龍誕都不及它的香味誘人,只是這種草有毒,是不能吃的。這樣大面積的種植諸荊草,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見,這種草一般生在深山僻林裡,不僅很難尋找,也難以種植。看來養護它們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院子裡,一名丫頭裝扮的少女正蹲在白菊前修剪枝葉,看到她們進來,先是一愣,但很快起身,恭敬的站在一邊。
  
  於擅讓人將木箱抬進裡屋,看了一眼低頭站在一旁的女孩,思索了片刻,對慕容舒清說道:「舒清小姐,這是疊翠小宿的粗使丫頭,老奴再給您找兩個伶俐的來伺候。」
  
  那女子一直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慕容舒清細看了她一會,淡笑的說道:「老管家,我喜歡安靜,她挺好的,您就不用再找人過來伺候了。」
  
  於擅有些遲疑,只是看慕容舒清淺笑下堅持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說,這樣的舒清小姐,總讓他不能違抗。答道:「那好吧,你有什麼需要再吩咐老奴。」
  
  「麻煩您了。」
  
  於擅一個躬身,說道:「您別這麼說,老奴先告退了。」在慕容舒清點頭後,於擅帶著家丁,離開了疊翠小宿。臨走時,在那女孩身邊低喃道:「好生伺候。」
  
  女孩微微點頭,仍然垂首而立。
  
  於擅離開後,小院裡一片安靜,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只是走到那小片白菊旁,擺弄著枝葉,繼續剛吃女孩未做完的剪枝。良久,彷彿思索了很久,女子才慢慢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欠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小姐。」
  
  清潤柔和的聲音,讓人聽著很舒服。
  
  沒有回頭,慕容舒清將手中剪下的枝葉放在一旁,繼續整理著白菊,口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淨水。」女子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
  
  淨水?慕容舒清一邊輕撫菊瓣,一邊笑道:「好名字。」
  
  起身理了理衣裙,轉身看見淨水仍然半跪著行禮,沒有起身,慕容舒清拍拍額頭,整天和綠倚她們呆在一起,她都忘了這個時代,主子沒有叫起身,她們是不能起來的。輕扶她的手臂,讓她起來,問道:「這裡平常都是你打理的?」
  
  有些遲疑,但仍然就著慕容舒清的手,站直身子,輕輕的回答道:「是。」
  
  這小院雖然不大,但要打理的這麼井井有條,仍然不容易。再次看向淨水,她始終低著頭,她脖子不會累嗎?慕容舒清笑道:「你都是低頭和別人說話的嗎?」
  
  聽到慕容舒清略帶調侃的話,淨水思索了一會,才慢慢的抬起了頭。
  
  這讓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抬頭見人有這麼困難?直到淨水完全抬起頭,她才知道這丫頭不肯抬頭的原因。淨水長得很秀美,一雙靈動的眼睛也水潤有神,只是她左半邊臉從左額至唇角,有一塊暗紅的胎記。掩蓋了她的秀麗,乍看之下,覺得有些可怕。
  
  淨水抬頭後,一直不敢看慕容舒清,雙眼盯著她的裙擺,良久,也沒有聽見慕容舒清驚叫或說話,終於忍不住,淨水迎上了慕容舒清的眼睛。裡面沒有驚恐,沒有不屑,沒有嫌棄。有的是平靜,是微笑,好像她的臉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淨水又低下了頭,掩住了眼中的薄霧。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憐她,這淺笑淡然的女子,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覺得她和普通人一樣的人。
  
  看她又低下了頭,這次慕容舒清沒有再讓她抬起來,走到亭子裡坐下,問道:「這園子沒有人住嗎?」園子很特別,她很好奇,它的主人是誰?
  
  稍稍平復了心情,淨水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小聲答道:「疊翠小宿原來是月小姐的閨閣,後來都是我和母親打理,母親去世後就是我在照看,平時除了幾個主子偶爾會來看看之外,就沒有人來了。」
  
  這是祁月的住所?再次環視著精緻淡雅的小院,慕容舒清輕輕低喃了亭子上的一副對聯「白鳥忘饑,任林間雲去雲來、雲來雲去;青山無語,看世上花開花落、花落花開」祁月~她該是怎樣的女子呢?
  
  良久之後,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她是在追溯一個逝去的佳人嗎?對身邊的二人說道:「綠倚,你和淨水進去收拾一下吧。」
  
  「是!」
  
  兩人走進裡屋,慕容舒清也出了亭子,迎著夕陽,躺著餘暉,來到大片諸荊草旁,淡淡的清醇茶香,讓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摘下一片放在手上輕聞,反而沒有什麼味道,好特別的植物,只有成片種植時,才能聞到它的芬芳,離得越近香味卻離你越遠。又讓人陶醉其中,不忍離去。
  
  還醉心於這淡雅的茶香中,身後響起一聲不確定的呼喚,讓慕容舒清轉過身來。
  
  「清兒~?」
  
  ******
  
  祁睿緊盯著眼前立於矮叢中的白色身影,他以為他看錯了。回來聽說清兒已經到了,急急趕往流芳院,卻不見人影,後來才知道外公讓她住在疊翠小宿。母親的疊翠小宿一向很少人可以進入,清兒也不喜歡這裡的冷清,她怎麼會願意住呢?
  
  進門時,那白色的清麗倩影讓他以為看見了多年前的母親,眼前淡淡的淺笑,素白羅衫的女子,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嗎?
  
  他注視著她的時候,慕容舒清也在觀察他,淡藍的儒衫長袍,劍眉星眸,既儒雅俊秀又不失傲然氣勢,眉宇間,英氣勃勃,確實是人中龍鳳。會現在來找她的,應該就是祁睿了,慕容舒清有些艱難的叫道:「大哥。」畢竟祁睿才二十四歲,叫比自己年紀小這麼多的男孩大哥,還真是不習慣。
  
  一聲大哥,叫回了祁睿的心神,將慕容舒清扶出諸荊草叢,略帶生氣的說道:「怎麼自己就來了,也不等我去接你。」
  
  慕容舒清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絲絹,淡笑的回道:「也沒有多遠。」
  
  再看一眼身邊的慕容舒清,祁睿歎道:「清兒,你變了很多。」三年前的她,就不會這麼說,難道三年他錯過了小妹的成長嗎?
  
  慕容舒清苦笑道:「是啊,長大了吧。」確實夠大了。
  
  祁睿微微收緊拳頭,低低問道:「是因為軒轅逸?」他一直知道小妹對軒轅逸情有獨鍾,為了他,甚至還失足落水。若是因為他,讓小妹受了刺激,才變成這樣的,他絕不放過他。
  
  軒轅逸?他要不提,她都快忘了那霸道不羈的身影。輕輕壓下祁睿緊握的拳頭,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我和他,已經解除婚約了。」
  
  解除婚約?「他逼你的?」
  
  逼?慕容舒清差點笑出來,這種指腹為婚,該說是誰逼誰?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場婚約,何嘗不是我們在逼他呢?!」
  
  夕陽西下,拉長了兩人的身影,也模糊了原來的輪廓。慕容舒清淡雅的聲音,在秋風中顯得有些縹緲,始終平和的淺笑,讓她看去更加柔和。卻讓祁睿的眉頭皺的更緊:「清兒,你真的變了。」
  
  以前的清兒雖然胡鬧任性,甚至是蠻橫無禮。但是她的喜怒無常都擺在臉上,而現在時舒清,淡然舒緩的笑意佔據了她的臉,他卻再也看不出她心裡想些什麼了。覺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變了嗎?她沒有變,只是她不再是原來的慕容舒清了,然而這些已經不二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就讓他認為她變了吧。有些事,或許不知道,更容易讓人接受。
  
  兩人相對良久,卻是無言,暗暗歎了口氣,拉著慕容舒清的手,祁睿說道:「外公還等著我們吃飯呢,走吧。」
  
  「好。」知道自己的改變,會讓祁睿一時之間不能接受,輕輕點頭,任由他拉著。徜徉在蜿蜒的小路上。她也想念自己的各哥哥。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9:37

第三十五章隨筆
  
  吃過晚飯,謝絕了祁睿的陪伴,慕容舒清踏著曲折的小路,慢慢的踱回疊翠小宿,祁府後院的設計和她給慕容家的設計不一樣,慕容家基本沒有這樣蜿蜒的迴廊,這其實也是慕容舒清奇怪的地方,府中門堂和建築,都帶著陽剛,就連花草都很少,卻有著這樣婉轉曲塵的精巧迴廊。陽剛與柔美的結合,確實有趣。
  
  今晚的家宴,並沒有看見綠倚提到的「大舅」、「小舅」和「風賢表哥」。只見到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一個事大舅祁雲的小女兒,也是目前祁家唯一的女孩子祁玉,已給是小舅的兒子祁風卓。兩個小傢伙對她很感興趣,一個晚上問東問西的。看著他們,讓她想起了星魂。第一次見到星魂時,他也像他們這般大,卻是一個一身帶刺的孩子,充滿著防備和憂鬱。果然家庭對一個孩子的成長,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慕容舒清心裡胡亂的想著,腳下悠閒的走進小院,就看到兩個丫頭圍在亭子裡的矮桌前,不知道在幹什麼。悄悄走到她們身後,兩人正認真的把洗好的諸荊草葉塞進一個精美的月牙荷包裡,慕容舒清笑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兩人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慕容舒清微笑的站在她們身後,綠倚拍拍受驚的心臟,說道:「小姐,您嚇死我了。」
  
  她就問了一句話,這就嚇著了?!慕容舒清好笑的拿過她手中的荷包細看,很漂亮,不是繡功不凡,只是細密的針腳,靈動的白菊,都看出所繡之人的用心和細緻。淡淡散發的諸荊茶香,讓這個荷包更顯得雅致。
  
  慕容舒清一邊把玩著,一邊笑問:「這是?」
  
  綠倚接過荷包,遞給淨水,讓她把剩下的諸荊草裝進荷包裡,自己輕扶慕容舒清,讓她在亭子裡的木椅上坐下,笑著解釋:「這是淨水繡的荷包,說是把諸荊草放在裡面,可以隨身攜帶,我猜小姐你這麼愛茶,一定會喜歡的。」
  
  「送我的?」慕容舒清輕笑。
  
  「嗯。」淨水吧裝好的荷包束緊,將荷包遞給綠倚。
  
  綠倚卻不接,轉身來到慕容舒清身邊站著,給了她一個你自己拿過來的眼神。
  
  慕容舒清笑看兩個小丫頭的眼神交流,敢情她不在的時候,兩人就建立起了不錯的感情了。她也不說話,等著看淨水打算怎麼做。
  
  淨水捏著荷包,慢慢的挪到舒清面前,低聲說道:「小姐,這個,給您。」說完,就把荷包遞到慕容舒清面前。
  
  看著眼前的荷包和那個一直不抬頭看她的人,慕容舒清笑了起來,輕靈的笑聲在這不大的小院裡來迴盪漾。
  
  綠倚和淨水不明所以,不知道慕容舒清為什麼笑,淨水握著荷包,疑惑的看著慕容舒清,忘了要低頭。
  
  慕容舒清漸漸停了笑意,接過淨水手中的荷包,拉著綠倚和淨水在自己身邊的木椅上坐下,輕輕說道:「謝謝你,淨水。」
  
  本來就不太敢坐的淨水聽見慕容舒清的話,連忙站起來,說道:「小姐,您別這麼說。」
  
  再次拉她坐在自己身邊,慕容舒清晃了晃手中的荷包,說道:「我剛才笑,是因為這個荷包,它讓我看見了你。」
  
  微微蹙眉,淨水不懂,她一直就在這裡啊?
  
  看著淨水疑問的眼睛,慕容舒清淡淡的笑著,輕輕的說道:「我進這個院子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影子,不是你。現在,你願意讓我看見你了,那麼,以後抬起頭和我說話,好嗎?我想看你的眼睛。」
  
  一開始,她就看出這孩子有輕微的自閉症和不安全感。形成的原因應該是從小就和母親居住在這相對孤僻的院落,再加上臉上的胎記,讓她更不願意接近人群和信任別人。還好,她還不是很嚴重,荷包只是一個媒介,通過它,舒清感覺到了她的善意,她願意接受她。這是帶她走出自我封閉的一個契機。
  
  「嗯。」舒緩的聲音,溫暖的笑意,讓淨水再一次紅了眼眶,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一次低下頭,迴避慕容舒清鼓勵而善意的眼睛。而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願意走出第一步,就是好事,以後慢慢來吧。這也急不得。拍拍兩人的手,慕容舒清輕鬆的笑道:「你們給我泡杯茶吧!」
  
  「是!」綠倚知道這時候,舒清喜歡一個人安靜的待著,於是帶著淨水,進了內室。
  
  將荷包繫在腰帶上,慕容舒清走出了亭子,來到小屋前那片白菊旁,月光下,越發的潔白,不及滿院的諸荊茶香,卻是傲然的不失高雅。難怪古人會說它信手拈來無意句,天生韻味入千家。
  
  高潔傲骨,總讓人想要據為己有,卻又不忍採擷,怕損其靈性。輕撫花瓣,慕容舒清輕聲叫道:「炎雨。」
  
  炎雨一個閃身,出現在慕容舒清面前,到了祁家之後,他和蒼素又做回了影子護衛。他們還是更習慣以這樣的方式保護她。不過因為上次的挾持,兩人更加謹慎了。
  
  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說道:「你到迎客樓告訴覃銳,我明天會過去,讓他準備好我要的東西。」這次來京城,查看商業和賬目也是一個重要的目的。三年來,她一直把商業的重心放在東隅各地,京城卻是她控制發展速度的地方,這裡是政治、皇權最為強盛和集中的中心地帶,任何利益和關係的變化都很敏感。權衡利弊就顯得尤為重要。
  
  炎雨低聲應道「是」的同時,人影已略出院外。
  
  對於他們「空中飛人」般的技能,慕容舒清已經習以為常了。以前還會感慨一番,現在直接忽略。放開手中的白菊,慕容舒清起身回到亭子裡,輕輕解下脖子上的絲絹,月華下,脖子上的傷痕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來的,只是秋夜還是有些涼,微風吹得她的衣袂翻飛,攏了攏衣服,慕容舒清斜靠著亭子旁的柱子,明天要讓綠倚去準備一張躺椅。坐著太累。伸伸腰,慕容舒清懶懶的喚道:「淨水。」
  
  ******
  
  聽見她的呼喚,淨水端著一壺茶,來到她身邊。
  
  慕容舒清問道:「這園子裡有書房嗎?」她帶來的書,在車上就看得差不多了,要是這園子裡有書房,她就省得再從抱月書齋裡搬了。
  
  淨水一邊為慕容舒清倒茶,一邊說道:「有的,都是以前月小姐收集的書,一直沒有搬動過。」
  
  慕容舒清好奇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會喜歡什麼樣的書籍,於是起身說道:「帶我去看看。」
  
  「是。」淨水帶著慕容舒清,來到木屋一層最靠左邊的廂房,讓慕容舒清在門口等待,進屋點好燭台,才將她迎進來。
  
  跟著她進了房裡,細細看過一遍這書房,並不算大,書籍卻是不少。進門正對著一張書桌,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房間整理的很整齊,打掃的也很乾淨。
  
  書房的兩邊,各並排立著三個大書架子,書架上大多數是詩詞和名家雜談,還有一些史書札記。讓淨水把燭台拿過來,微微舉高。便於她可以看到書架的上層,據她的經驗來說,一般書架的上層和底層,都會能找到一些有趣或不同的書籍。果然,她在書架的最上層找到了幾本遊記小說和一些關於藥草的雜論。
  
  慕容舒清蹲下查看下層書架,卻在最靠裡面的書架下邊看見一塊黑色的陰影,俯下身子,拿過燭台查看,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盒,抬頭問淨水:「這下面的木盒是什麼?」
  
  淨水顯然也很疑惑,她平時擦拭書架和清掃地面時,並沒有注意到書架下方還有一個木盒,只得搖頭答道:「奴婢不知。」
  
  把燭台遞回淨水手中,也不顧身上的絲絹輕紗,就跪坐在地上,一邊伸手到書架最下層,摸索著木盒,一邊笑著對淨水說道:「淨水,在我身邊不用自稱奴婢,我不習慣。」慕容府的人已經被她訓的在她面前不說奴婢了,現在老聽淨水說,還真是刺耳。這就是社會對她們奴性教育。
  
  低低的說了聲是,就將燭台放在地上,也如慕容舒清般跪坐在地上,著急的說道:「小姐,讓奴~我來吧。」
  
  慕容舒清直腰,揉了揉胳膊,還真的很重,拉了半天,只拉出了一點,讓出一半的位置給淨水,說道:「很重,來,我們一人一邊,把它拉出來。」
  
  淨水點頭。兩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木盒從書架下拉出來。吧燭台拿過來細看,木盒上覆著一層灰,輕輕擦拭,看得出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簡單,盒身上並沒有複雜的雕花圖案。但是卻非常精細,木盒沒有鎖,僅是蓋著,卻依然結合的非常緊密。
  
  木盒被輕輕打開-----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29:51

第三十六章祁月
  
  一些藍皮卻沒有書名的書籍
  
  一張疊好的絹絲
  
  一具小石雕
  
  慕容舒清拿起石雕細看,手工有些粗糙,技藝也不純屬,夜色燭影下,隱約看出雕的是個男子,他寬袍儒衣,縛手而立,面容雖然刻得有些模糊,看不清男子的長相,但仍能感覺出雕刻之人很用心的刻畫男子的音容笑貌。簡單的雕刻,也已看出,男子該是風神俊朗,儒雅瀟灑的。
  
  放下石雕,輕輕撫上絹絲,柔滑輕薄卻又強韌的質感,顯示了這是一塊上好的羅絹,這種羅絹一般用做畫布,既輕巧方便,也不易破損,還能長期保持畫卷鮮亮如新,只是價格不菲。
  
  這樣的光線下,打開畫卷也看不出什麼,慕容舒清略過它,拿起旁邊的書翻閱,細看之下,這些書都是祁月早年創作的詩詞和她的隨筆。覺得很有意思,慕容舒清挑了幾本,似乎覺得還不夠,對身邊的淨水說道:「淨水,替我把剩下的搬到房裡。」
  
  在慕容家裡,她也曾在某些書中看見過一些祁月留下的註釋,當時就覺得這是個特別的女子,來了祁家,住進她的疊翠小宿,對她,就更是有了一種莫名的親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緣相親?!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走出了這間小書屋。未來的幾天,她該不會無聊了。
  
  「是。」淨水收拾了剩下的書,跟著她出了門。
  
  進了二樓的主屋,綠倚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接過慕容舒清手中的書,放在躺椅旁的矮幾上,她知道舒清不喜歡正兒八經的坐在書桌前看書,所以將躺椅搬到裡屋,方便她躺著看。
  
  慕容舒清靠在窗邊,接過淨水重新泡好的茶,看兩人有條不紊的張羅,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般千金小姐都是沒有生活基本自理能力的白癡了,有這樣處處考慮周到,準備妥當的丫頭,別說動手了,連腦都不用動了,想不白癡也很難。
  
  屢了屢風吹亂的頭髮,用一根絲帶隨意的一綁,享受著背後吹來的清風,慕容舒清輕笑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將泡好的清茶放在矮幾上,綠倚起身,準備離開。淨水站在一旁,微蹙眉頭,不知是走是留。她雖然一直住在園子裡,沒有伺候過什麼人,但規矩她還是懂的,哪有小姐還沒有休息,丫鬟可以先休息的,就算小姐休息了,他們也應該輪番守夜才對吧?
  
  綠倚看淨水傻傻的站在那裡,好笑的走到淨水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走吧,小姐看書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其實是小姐不捨得她們陪著她熬夜,所以平常在家裡,小姐看書,看賬本的時候都會以她們會打擾她為由,讓她們回去睡覺。
  
  看著已經躺在躺椅上,揮手讓她快走的慕容舒清,在看身邊笑得無奈,拉著她離開的綠倚,淨水想,跟著她,該是她們最大的幸福吧。
  
  看兩人退了出去,慕容舒清捶了捶肩,今天確實有些累了,隨意的拿起手邊的一個看上去比較薄的書,好奇那位傳說中德藝雙馨的才女,會寫出怎麼樣的妙詞佳句。
  
  只是這一看,便是久久不能放下。
  
  直到房門被輕輕的敲響,綠倚帶著睡意也略微擔心的聲音傳來:「小姐,已經三更天了。」
  
  三更?慕容舒清向窗外望去,是啊,月亮依然明亮,只是已經偏西了,原來她竟然看了四五個小時了,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慕容舒清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知道綠倚不看到她熄燈不會離開,吹熄了油燈,慕容舒清依然躺在窗邊的躺椅上,直到聽見綠倚離開的聲音,她才慢慢起身,放下手中握著的書,來到那不算大,卻可以環視小院所有景色的雕花窗前。
  
  窗外的世界,寂靜無聲,在這涼夜裡,連想傾聽蟲鳴鳥叫,都是奢侈。本來就不艷麗的諸荊草叢在這月夜下,只有時時隨風飄搖的茶香,顯示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見,有人聆聽。
  
  窗外的世界,寂靜無聲,在這涼夜裡,連想傾聽蟲鳴鳥叫,都是奢侈。本來就不艷麗的諸荊草叢在這月夜下,只有時時隨風飄搖的茶香,顯示著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見,有人聆聽。
  
  慕容舒清似乎明白了,院前為何植了這樣一叢白菊,卻又是那麼小的一叢。
  
  祁月~~
  
  祁月~~
  
  慕容舒清低喃看這個名字,只是在這撒滿月華的小院裡,佳人已不在,留下的,只那一簇慘白的艷菊和滿院的茶香。
  
  西斜的月光照進房間裡,在失去燭光的黑暗中,顯得那麼明亮,慕容舒清隨手放在躺椅上的書,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那是祁月的隨筆小記,慕容舒清沒有想到,那裡面記錄的是她的故事,她的心情。
  
  祁月自小,便才情逼人,就連教授她的老師,都感歎她若為男子,必定是國之棟樑。文之巨匠。她所作之詩,所繪之畫,都成為當時王孫權貴及盡所能想要收藏的珍品。只是祁月為人清冷傲氣,對這些趨炎附勢,附庸風雅的紈褲子弟不屑一顧。祁鍾霖對這唯一的女兒也極盡寵愛,回絕了無數求親。
  
  在祁月十八歲那年,靈山之上,她見到了正在與悟淨大師研討佛法的他。他風姿灑脫,他神聳貌溢,他不同於世俗男子的君子風采,都讓祁月為之仰慕,為之傾倒。而祁月的清雅仙姿,蘭心惠質,才學橫溢,也同樣吸引著這個風華少年。
  
  ******
  
  兩人很快傾心相戀。只是祁月的身份成為二人最終結合的障礙。男子不願走入官場這骯髒之地,更不願背負攀龍附鳳的名聲,祁月打算與其私奔,只是男子認為自己乃是閒雲野鶴,不能給她如以前那般的優越生活,沒有帶她走,留下他們的定情之物玉玲瓏便離去了。祁月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她已經有孕。
  
  男子走後,她砸碎了玉玲瓏,半月內下嫁當時江南巨富慕容詳,京城眾人嘩然。從此,祁月再沒有回過京城,也沒有回過祁家。她沒有帶走小院裡任何東西和祁府中任何一個人,就連從小陪伴她長大的貼身丫鬟,她也將她留在了這座疊翠小宿中。
  
  那不算長的隨筆小記裡,載滿的祁月的歡笑,悲哀,幸福,痛苦。流連著她的清冷,她的孤傲,她的不屑,她的決絕。
  
  讓慕容舒清久久不能忘懷的,是祁月在最後一本隨筆中,最後一頁,只留下了一句話。
  
  --------------------------我只用了一眼的時間去淪陷,卻用了一生的時間來懷念。
  
  愛情,總是讓人難解。若是男子不在意那些所謂的攀龍附鳳的閒言碎語,或者帶者祁月私奔,過著簡單平實的生活,又或者,祁月沒有這麼驕傲,天南地北也要尋到他,是否,結局就會不一樣。
  
  或許,愛情決不僅僅是相互傾心,互訴衷情這麼簡單。在她看來,愛情,該是屬於相互懂得的人。祁月的悲劇,是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不懂她。她不在意是生活在錦衣玉食,高床暖枕的高宅大院裡,還是清粥小菜,矮床薄被的農家小院中,她只希望和她心愛的人相知相守。
  
  他卻不明白。
  
  慕容舒清歎息這樣的女子,她才情橫溢,她風姿綽約,她擁有自己的意志、尊嚴和自信,然而她卻仍然專為愛情而生、為愛情而死,愛情成為她人生的唯一目標與歸宿。失去了,她便枯萎了,消亡了。
  
  輕歎一口氣,慕容舒清拿起矮幾上綠倚為她準備,卻是早已涼透的清茶,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原來,不管是多好的茶,涼了,都會澀。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0:07

第三十七章請安
  
  細碎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房間裡,伴隨著淡茶芬芳的清風,如嬉戲般,撫過窗邊的躺椅,矮幾,還有床上那抹身影。只可惜她並不情願享受這般輕柔陽光的愛撫,慵懶的轉過身,把自己埋進絲被中。
  
  綠倚輕推開門,和淨水進到內室,將手中的木盆放下,看了一眼裹得像蠶繭一般的人兒,她笑著走到窗前,輕輕關上窗戶,掩住了滿室陽光。走回床前,小聲的對那「蠶蛹」叫道:「小姐~!」
  
  完全沒有回應,綠倚小心的拿下慕容舒清覆在臉上的錦被,再次輕喚:「小姐!」
  
  慕容舒清拉回錦被,咕噥了一聲,轉身,仍然沒有理她。
  
  綠倚無奈的和淨水交換了一個眼神,歎了口氣,坐在床沿上,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膀,叫道:「小姐~~,小姐~~!」她最怕就是叫小姐起床,怎麼叫也叫不醒,昨天她三更才睡,現在要叫醒她就更難了。
  
  淨水端著綠倚一大早就讓她準備的濃茶,也不放下,瞪大眼睛看著兩人的拉鋸戰,原來清雅脫俗的舒清小姐,還有這麼任性可愛的一面?
  
  綠倚鍥而不捨的叫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慕容舒清才不得已的轉過身閉著眼睛,低問道:「綠倚?!」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執著的要叫醒她。
  
  終於有反應了,綠倚暗暗舒了一口氣,怕她又睡著了,趕緊說道:「今天是來祁府的第一天,該去請安了。」
  
  「請安?」混沌的大腦過了良久,才想起有請安的規矩。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形式上晨昏定省的請安,在慕容家時,她早就廢除了。今天要不是綠倚提醒,她還真是失禮了。
  
  「哦,好。」應了綠倚,還是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慕容舒清才懶懶的坐起身來,一雙眼緊閉著,不肯張開。
  
  綠倚笑著拿起毛巾,為她擦臉。然後扶她站起來,為她穿上淡紫羅裙,再隨意的綰了一個髻,麻利的收拾妥當。這期間慕容舒清始終緊閉雙眼,一言不發,就像睡著般任由綠倚打理,看的旁邊的淨水目瞪口呆,難道小姐站著也能睡著?!
  
  再次確認沒有問題了,綠倚才滿意的在慕容舒清耳邊說道:「小姐,可以了。」
  
  「嗯。」懶懶的應了,慕容舒清萬分不願意的睜開眼,淨水機靈的馬上送上濃茶讓她提神,灌了一大口,苦澀的滋味,濃郁的茶香,終於讓慕容舒清恢復了些許神氣。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呵欠連連,有氣無力的說了聲:「走吧。」就慢慢的晃出房間。
  
  綠倚抿嘴偷笑的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小姐平常都是精明能幹,優雅從容的,只有在她睡不夠的時候,才能看到她迷糊的一面。
  
  ............................
  
  雖然才早上八點多,陽光就已經很燦爛的,好在已經是秋天了,倒也不顯得炙熱,反倒是曬得人昏昏欲睡,一路上呵欠不斷,慕容舒清跟在綠倚身後慢慢悠悠的晃到正廳時,也已經不早了,遠遠的,就看見裡面坐著一些人。
  
  綠倚輕輕拉了下慕容舒清的衣角,擔憂的小聲說道:「小姐,到了。」
  
  輕拍臉蛋,讓自己稍微清醒些,慕容舒清打起精神,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走進內堂。
  
  進入內堂,剛剛站定,綠倚向前一步,半跪著行禮,柔聲道:「給老太爺,老夫人,大舅爺,大舅夫婦,小少爺,小小姐請安。」
  
  「起來吧。」
  
  綠倚刻意說的很慢,是想讓她可以知道誰是誰,慕容舒清抬頭看了一眼,比起昨晚,主位旁多了兩個人,男子五十多歲,身材略微消瘦,長眉入髻,鬍鬚垂到胸前,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女子面若滿月,富態可掬,看著很是和善,兩人應該就是慕容舒清的大舅和舅娘了。
  
  假意整了整衣裙,慕容舒清微微曲膝,說道:「外公,外婆,大舅,舅娘,早安。」
  
  「好了,起身吧。」還沒等舒清行完禮,賀湘君就已經心疼的叫她起身,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兩個小傢伙看慕容舒清坐下後,甜甜的齊聲道:「舒清姐姐早!」還偷偷和她做鬼臉。
  
  慕容舒清笑著應到:「早!」他們兩個和她,倒是挺投緣。一早就看到兩個搞怪的小寶貝,心情也會好很多。
  
  賀湘君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問道:「昨晚睡得好嗎?」舒清越大越像月兒了,看著她,總讓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女兒,那時的月兒,也正韶華。
  
  慕容舒清淡笑著答道:「很好。」若是不讓她一大早就起來請安,她會更好。
  
  吳梅看了舒清大半天,才嘖嘖說道:「三年不見,舒清長大了,變標誌了,我們都快認不出了。」要不是在家裡見著,她還真不相信,眼前這個斯文秀氣的女孩子,是慕容舒清!當年她把她的裙子濺得一身濕,她還記憶猶新呢。
  
  面對這不知道算不算誇獎的言辭,慕容舒清只得乾笑兩聲,回道:「謝舅娘誇獎。」
  
  ******
  
  她的清淡乖巧,看著祁雲眼中,引發的,是更多的不解。戶部管理著東隅的糧食,一年前,他就聽到屬下上報,慕容家是東隅最大的糧食擁有著,掌控了東隅一半以上的土地和農作物。他原來一直將信將疑,慕容祥沒有這樣的能力,睿兒又不在慕容家,慕容舒清更是嬌蠻無知,慕容家不可能有這樣的實力。可是今天他疑惑了,只因慕容舒清已不在是慕容舒清。
  
  祁雲捋了捋鬍子,對慕容舒清說道:「清兒這次來,多住些日子,陪陪兩位老人。」讓她留下再說吧。
  
  慕容舒清覺得祁雲看她的眼神帶著疑惑,審視。就如同今日的祁鍾霖一般,始終無語,只是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們對她,怕是要深究了。不過那又如何呢?不介意的迎向祁雲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答道:「好。」
  
  對上她坦蕩清澈的眼睛,祁雲閃了一下神,思索一會,起身對主位上的兩位老人說道:「我也回戶部了。爹,娘,孩兒先告退了。」或許,他可以從戶部記載中,找到一些慕容家的變化。
  
  「去吧!」祁鍾霖揮手讓他離去。
  
  「吃早飯了嗎?翡兒,再準備些早膳。」賀湘君正要吩咐人準備,慕容舒清卻搖頭說道:「不用了外婆,我待會想到街上逛逛,出去吃就好了。」
  
  「逛逛?」賀湘君似乎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說,想了想,才說道:「也好,你也很久沒有來京城了,看看有什麼喜歡的。讓風賢陪你去。」
  
  吳眉馬上笑著答道:「娘,那小子請完安久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賀湘君歎了口氣,這個風賢,就是不讓人省心,拍拍慕容舒清的手,繼續說道:「那讓你哥陪你。」
  
  慕容舒清暗自歎氣,出個門也這麼麻煩。臉上仍是溫和的笑,淡淡的說道:「不用了,外婆,大哥也有自己的事,我只是出去轉轉,會帶上侍衛的,您放心。」
  
  聽了她的話,賀湘君不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堅持起來,女孩子出門,怎麼可以隨便。假裝生氣的說道:「那不行,要有人陪著你我才放心。」
  
  回握賀湘君的手,慕容舒清堅定的說道:「外婆,我自有分寸,您別擔心了。」要是出個門都這麼麻煩,她該考慮是否要繼續住祁府了。
  
  祁鍾霖蒼老而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賀湘君接下來要反駁的話,看似隨意,卻隱含力度的說道:「好了,就讓她自己去吧,京城裡也出不了什麼事。」
  
  慕容舒清對上了那雙睿智犀利的眼,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她或許應該早點來祁家,認識這個傳奇風雲,名動天下的老人。
  
  賀湘君看他們那麼堅持,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得無奈的拍拍慕容舒清的臉頰,說道:「那好吧,讓毅忠跟你一塊去,多帶點銀子,喜歡什麼就買下來。」
  
  看她答應了,慕容舒清馬上說道:「好,謝謝外公外婆。舒清告退了。」她心裡嘀咕,怎麼有小學的時候和同學出去郊遊,要求好久,爸媽才同意的感覺。
  
  「嗯,去吧。」賀湘君說完,慕容舒清趕緊行禮,退了出去,速度比來時快了不止幾倍!
  
  出了正廳,綠倚小聲問道:「小姐,要備馬車嗎?」
  
  「不用。」
  
  小姐不是要出門?看慕容舒清往那蜿蜒曲折的迴廊走去,綠倚疑惑的問:「那現在~~」
  
  「回疊翠小宿。」慕容舒清懶懶的回道。
  
  「回去?小姐不是要去迎客樓?」
  
  「先睡覺。」丟下三個字,慕容舒清已經走出很遠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0:23

第三十八章迎客樓
  
  等慕容舒清睡醒,來到迎客樓時,已經是午後了。她的馬車才剛到,迎客樓的管事覃銳就已經等在那裡了。覃銳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高瘦男子,長得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不會給人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慕容舒清下車站定,覃銳恭敬的迎上前來,躬身抱拳行禮道:「小姐,雅間已為您準備好了。」
  
  慕容舒清笑看眼前的覃銳,每次聽見他乾淨清明的聲音,她都想感歎,他的聲音比他的人容易讓人記住。「嗯,綠倚,你帶毅忠去用飯吧,時間也不早了。」
  
  「是。」綠倚應下,準備帶毅忠離開,只是那個老實巴交的侍衛就是不肯走。
  
  毅忠抓抓腦袋,老夫人叫他要好好保護舒清小姐,他怎麼可以隨便離開?搖搖頭,固執地對慕容舒清說道:「小姐,不可以的,老夫人~~」
  
  還真是個實心眼,慕容舒清笑著打斷他的話,不容置疑的說道:「去吧,我就在雅間裡,出不了什麼事。」
  
  雖然還是不願走,可是慕容舒清堅定的語氣,隨意卻不容反抗的氣勢,讓他只得諾諾的答道:「是。」
  
  隨覃銳進到迎客樓,慕容舒清仔細看了看,已經午後了,樓裡人還是不少。生意很不錯。這是她第一次到京城的迎客樓,樓裡秉承了她要求舒適,隨意,簡單,雅致的一貫風格,卻添加了些許貴氣和華麗。很符合京城的氣氛,讓迎客樓顯得更大氣。
  
  覃銳準備的雅間,佈置的乾淨簡單,淡淡的水墨屏風,將陽光隔在了寬闊的大開間窗戶外,卻沒有淹沒窗外初秋的美景。房間裡沒有桌椅,只是屏風前,鋪上了一塊巨大的羊毛絲絨繡花地毯,上面放著一張矮幾,幾個方形靠墊,矮幾上已經備好了茶。
  
  慕容舒清靠坐在矮幾前,輕聞手中的茶,是她喜歡的龍延,溫度也剛剛好。如此的細心,觀察入微。看來她當年選的覃銳做京城的總管事,倒是選對了。
  
  將準備好的賬目放在矮幾旁的地毯上,方便慕容舒清查看,覃銳恭敬的說道:「小姐,這是迎客樓、抱月書齋、風行米鋪、珍寶齋等近三月的賬目。」看慕容舒清握著清茶,懶懶的欣賞窗外的風景,沒有要看的意思。覃銳便簡要的匯報京城的產業的情況。
  
  「嗯。」慕容舒清喝著茶,聽覃銳好聽的聲音,還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聽他說完後,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茶,淡淡的吩咐道:「在京城近郊及繁華中心找兩個鋪面,三月內我要在京城開兩間素霓裳。」既然已經成為今年御用錦緞的獲得者,現在進入京城的錦緞市場,就是最好的時機。她要在兩年內,壟斷錦緞織繡市場,這樣傅家也就不攻自破了。
  
  覃銳沉穩的答道:「是,那原來籌劃的米鋪?」
  
  「暫停,改做書齋。」戶部對她慕容家已經開始忌憚了,盯得也很緊,現在不是開米鋪的時機。
  
  「是。」
  
  想到今日來的另一個目的,慕容舒清問道:「我要的東西?」
  
  覃銳恭敬的呈上清單,回到:「已準備妥當。小姐現在要嗎?」
  
  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滿意的把清單遞回,最終還是讓她找到了。擺擺手說道:「不,十日後送到祁府。對了,霍家的人來住了嗎?」上次說讓他們住在迎客樓,不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住下來。
  
  收回清單,覃銳為慕容舒清斟滿茶,回道:「已經安排住下了,今天很早他們就出去了,只是把霍小姐留在客棧裡。」
  
  霍子戚會把芷晴一個人留在客棧裡?是什麼事不能帶上她呢?她來京城應該不僅僅是如他所說的遊玩。輕撫杯沿,慕容舒清對覃銳說道:「把她請過來吧。」
  
  「是。」覃銳迅速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覃銳好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小姐,霍小姐來了。」
  
  沒等覃銳說完,霍芷晴已經笑著進到內室,看見慕容舒清靠在矮幾旁喝茶,也興奮的趴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舒清姐姐,你來看我啊,你真好,比我那個臭大哥和言哥哥好一百倍。」
  
  看她噘著嘴角,一臉負氣的樣子,慕容舒清給她也倒了一杯茶,霍子戚這麼寵她,怎麼捨得欺負她。但是,她還是配合的笑問:「哦?他們怎麼惹你了?」
  
  沒有心情喝茶,霍芷晴現在只想把自己的委屈說給慕容舒清聽,憤憤的說道:「昨晚他們就出去了,好晚才回來,我去找他們,聽到他們說明晚要去清風樓,我說我要去,大哥還和我生氣,今天出門也不帶上我。」
  
  「清風樓?」慕容舒清皺眉想了想,這好像是妓院吧?
  
  正準備出去的覃銳,看慕容舒清詢問的看著他,於是證實了慕容舒清的想法:「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
  
  「青樓??」霍芷晴激動的驚叫起來,不相信的盯著覃銳,大聲反駁:「我大哥和言哥哥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你胡說。」
  
  ******
  
  看霍芷晴這麼激動,覃銳只得笑著安撫她道:「霍小姐別惱,這清風樓與一般的青樓還略有不同,裡面的姑娘有很多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其中不乏才學出眾,清雅脫俗之人。」
  
  聽了他的話,霍芷晴想了想,問道:「那海月賣不賣身?」
  
  面對這麼直接的詢問,覃銳遲疑了一會,才斟酌的答道:「這~海月姑娘是兩個月前出現在清風樓的,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不過傳聞她不僅貌若天仙,麗質天成,還博學廣聞,多才多藝。所以受京城中富家公子,權貴王孫的青睞,她倒不是什麼人都見的,要見她還得回答出她的問題,這反倒讓大家對她更好奇了。」
  
  聽了半天,覃銳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霍芷晴不妥協的追問道:「她到底賣不賣身你還沒有說呢?」
  
  慕容舒清看覃銳一臉為難,霍芷晴又不依不饒的追問,她笑著繼續品茶,也不出聲,等著看覃銳怎麼回答小姑娘執著的問題。
  
  覃銳頂著霍芷晴堅持的目光,再看慕容舒清玩味的喝茶不語,只得有所保留的說道:「本來是不賣的。」
  
  「本來?」顯然霍芷晴沒有這麼好打發,仍然緊咬不放,硬是要問個究竟。
  
  無奈,覃銳只得毫無保留的說道:「半月前,海月姑娘自己定下了明日是她的開苞之期,因此,最近京城裡各家公子都想那天能取得頭撥。」
  
  聽完覃銳的話,霍芷晴倒是沒有再問了,只是惆悵的坐了下來,低喃道:「這麼說,言哥哥明天也是要去會那個什麼海月的了!」
  
  看她可憐兮兮的抱著靠墊沉默不語的樣子,慕容舒清輕歎了一口氣,原來小丫頭伺候言皓宇。怪不得對他們去青樓這麼激動。是則這個時代的男子,別說未婚,就是已婚,去青樓也是常有的事。不知如何安慰她,慕容舒清只得輕拍她的肩膀。
  
  只是沉默了一會,霍芷晴忽然生氣的站起來,上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說道:「可惡!可惡!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看她雙眼氣的噴火的樣子,慕容舒清預感她接下來說的話一定語出驚人。
  
  霍芷晴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說出了讓覃銳瞠目結舌,慕容舒清挑眉噴笑的話。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要去清風樓------嫖妓!!」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1:12

第三十九章清風樓(上)
  
  夕陽隕落,月華初上,是一天中最特別的時候,既有陽光未散盡的溫暖,又有月夜已綻放的柔情,只可惜,這樣的兩者兼得總是短暫的。慕容舒清靠在綠倚為她準備的紅木雕花,絲絨鋪墊的躺椅上,愜意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美景,淨水坐在一邊,小心的為她打理著半乾的及地青絲。
  
  綠倚抱著一件絲光緞面,淺藍滾金邊流雲,對襟繡銀絲波紋的男裝,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展開給她看,一邊問道:「小姐,這件行嗎?」小姐有時談生意或者出門遠行時,也會穿男裝,只是今天特別交待要華麗富貴的樣式,這就難倒她了,平時小姐都穿著樸素,她翻遍了所有帶出來的男裝,就找到這件勉強算得上華麗的。
  
  慕容舒清坐直身子,隨意的看了一眼,點頭笑道:「嗯。」
  
  想到今晚要去清風樓,她還是很想笑,昨天霍芷晴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去「嫖妓」。結果一轉過頭,就對她軟磨硬泡,撒嬌耍賴無所不用,非要她帶她去不可。她自己對青樓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傳說那位海月姑娘確實與眾不同,去見識一下也好,更重要的是,若沒有人在身邊看著她,這丫頭橫衝直撞的,得罪了這京城中不該得罪的人,就遭了。所以最後她也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胸前綠倚為她纏好的棉布,想了想,對她說道:「再纏一塊。」
  
  這棉布這麼緊的纏在身上,一塊就已經要喘不過氣來了,再纏一塊不是更難受了。拿著衣服,綠倚微微皺眉,不同意的說道:「小姐,平常這樣就可以了,再纏一塊您要不舒服的。」
  
  平時是可以,嫖妓就不行了啊!慕容舒清好笑的撫平綠倚皺在一起的眉頭,溫和的說道:「沒事,拿來吧。」
  
  沒有辦法,綠倚進屋再拿了一塊長棉布出來,小心的給慕容舒清包上。
  
  抬高手,方便綠倚幫她整理衣服,慕容舒清問身後的炎雨:「炎雨,你租到馬車了嗎?」一來是她原來的馬車太低調了,不適合今晚去清風樓,二來怕有人認出那是慕容家的馬車,對她來說是個麻煩。
  
  「嗯。」炎雨哼了一聲便不再作答。
  
  聽他回得不甘不願,慕容舒清故意拖長聲音強調道:「要最華麗的哦!」
  
  「是最華麗的。」炎雨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壓抑,引得慕容舒清想要又不好笑得太明顯,畢竟他現在面無表情的臉,比起他聽到自己要帶他去嫖妓時,臉上烏雲蓋頂,電閃雷鳴的駭人模樣,要親切可愛得多。
  
  綠倚為慕容舒清穿上外衫,配上玉珮,將一頭青絲梳理盤髻,再用紫金髮冠固定。打理妥當後,綠倚滿意的說道:「小姐,好了。」
  
  但慕容舒清轉過身來,對她們淺笑,行了一個男子作揖的禮節時,綠倚以前也見過她這樣的裝扮,只是滿意的微笑,一旁的淨水就一副驚慕的樣子,盯著慕容舒清結巴的說道:「小~小姐,你好俊哦!」
  
  慕容舒清面容清麗,身形高挑,舉手投足間,沒有平常女子裝扮男子的扭捏,而是灑脫自如,再配上那始終不變的溫潤淺笑,倒真是活脫脫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俊?傻丫頭。」淨水誇張的表情,引來慕容舒清一陣輕笑,女裝精心裝扮下,也沒有讓她變得美麗些,這扮成男人,倒是能稱得上俊俏了?!
  
  慕容舒清整了整衣服,對綠倚和淨水說道:「今天不用你們陪了,在家休息吧。」青樓這種地方,還是不要帶她們去的好。
  
  「是!」兩人微微欠身,送慕容舒清出了疊翠小宿。
  
  ~~~~~~~~~~~~~~~~~~~~~~~~~~~~~~~~~~
  
  入夜的京城,雖然算不上冷清,但也沒有白天時的熱鬧,褪去了喧囂和繁雜後,它顯現出了它的文化底蘊和獨特的王者氣息。來到迎客樓前,仍然看到裡面人聲鼎沸,慕容舒清在旁邊的街道上,等待霍芷晴。
  
  沒多久,一個探頭探腦的小身影從迎客樓後門溜了出來,一身靛藍錦袍,看著雖然有些寬大,但是襯上她光潔白皙的皮膚,也像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公子。
  
  看她著急的左右張望,慕容舒清掀起簾子,對她喊道:「芷晴!」
  
  聽到聲音,霍芷晴快步跑過來,一邊竄上馬車,一邊興奮的嚷道:「我來了!」
  
  爬上馬車,看見隨意靠坐在車裡的慕容舒清,霍芷晴誇張的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樣子,陶醉的笑道:「舒清姐姐,你太俊了~!」第一次看見舒清姐姐穿黑色騎馬裝時,她就覺得她好俊哦,今天看她穿男裝,更是飛揚灑脫,獨樹一幟。
  
  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慕容舒清苦笑不得,她穿女裝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她美麗,今天穿男裝,兩個小丫頭就拚命的說她俊,老天,難道她比較適合打扮成男人?!
  
  其實她不知道,兩個丫頭說她俊,不是說她相貌有多俊,只是她身上融合了女子溫潤、包容,男子自信、灑脫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喝彩。
  
  笑鬧了一會,霍芷晴坐在慕容舒清身邊,神秘的在她耳邊說道:「慕容姐姐,這個馬車也太~~~」
  
  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慕容舒清挑眉笑道:「俗了!」
  
  兩眼對看一眼,同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
  
  確實很俗,慕容舒清剛看到這輛馬車時,才算明白為什麼炎雨咬牙切齒的說夠華麗了。車身選用暗紅色的精工綢緞製作而成,交織著金線,繡著一朵盛開的牡丹。車頂四周鑲嵌著各色玉石,相當耀眼。絲線垂下的掛飾,是每個都一樣大的極品貓眼石。四匹毛色均勻的駿馬拉著的車轅,都泛著金光。就連車輪上,也鑲嵌著寶石。她不知道炎雨從哪裡弄來這麼個極品的馬車,只能說,它走到哪裡,都相當的惹眼。
  
  不過慕容舒清倒是相當愜意,畢竟車裡很舒服,也沒有人看得見她,只是苦了趕車的車伕和作為隨身侍衛的炎雨,一路上被人行了無數次注目禮。
  
  車子行了一段路後,周圍明顯明亮嘈雜起來,微微掀起一些窗簾,只見道路兩旁,有別於一般的商業街道,這裡每一戶的門堂都很寬敞,裝飾的也是極盡奢華,絲竹歌樂不絕於耳。她們如此招搖的馬車緩緩行來,引起無數人的注意,卻沒有一個人上去拉客,只因炎雨冷酷凌厲的氣勢,以及大家似乎都知道,這樣的人物今晚要去的,必定是清風樓,所以他們一路無阻的來到了清風樓前。
  
  炎雨下馬,走到慕容舒清馬車前,低低說道:「主子,到了。」
  
  臨下車前,慕容舒清拉著迫不及待要跳下馬車的霍芷晴,交待道:「芷晴,待會進去以後,你叫我大哥,我叫你~~日青,別叫錯露餡了。」
  
  霍芷晴調皮的眨眨眼睛,機靈的叫道:「是,大哥!」
  
  被她嬌憨的樣子逗笑,慕容舒清放開她的手,讓她先下車,自己也跟著下了馬車。
  
  清風樓從門面上來看,除了比其他院館大氣之外,還少了些奢華浮躁之氣,雅致中還透出那麼點優雅,看了這清風樓還是值得期待的。門前,已經停滿了各式馬車,其中也不乏精緻華美的。人來人往,看著很是熱鬧。
  
  她們才一站定,一青衣小童便迎了上來,慇勤的給她們帶路:「兩位小爺,裡面請。」
  
  炎雨拋出一錠銀子,對那小童說道:「準備一間上好的雅間!」
  
  小童也是見過世面,看人臉色過活的人,看他們的馬車,就知道他們的身份應該不凡,拿著手中的銀子,小心陪笑的說道:「這位爺,今晚是我們海月姑娘的初夜,這雅間早在一個月前就訂滿了。」
  
  炎雨不耐煩的聽他說下去,又扔出了兩釘銀子。
  
  小童小心的接過銀子,雖然雙眼發亮,但是看炎雨健碩的體格,冷酷低沉的臉也知道這銀子燙手,而且嬤嬤交待下來的話,他也不敢不做啊,於是只得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是真的沒有了。」
  
  霍芷晴看那青衣小童還是說沒有雅間,心裡火氣上揚,大聲說道:「什麼沒有了,我今天就是要見你們的海月姑娘。」她要看看,那個海月姑娘是怎樣的仙姿佳人,讓言哥哥也要來看她。
  
  眼前的小公子年紀不大,火氣倒不小,但是這樣的主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小童只得後退幾步,連連告罪。
  
  慕容舒清拍拍霍芷晴的手,讓她稍安勿躁,來到小童面前,慕容舒清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他手中,淺笑輕問:「這樣有了嗎?」
  
  眼前溫柔淡笑的公子,讓小童先是一愣,他在這清風樓多年,見過多少官家公子,王孫權貴,竟沒見過這樣乾淨清潤的公子,沒有凌人的氣勢,高貴的姿態,卻讓人不敢造次,不得不尊敬。
  
  只是這讓小童更不知所措了,回絕也不是,答應也不是,還好,遠處走來的身影解救了他。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1:30

第四十章清風樓(下)
  
  朝他們走過來的女子三十來歲,身材和樣貌都保養得很好,如花嬌容,輕顰淺笑已是風情無限。一身暗紫繡花羅裙,迤邐行來,不僅沒有讓人覺得艷俗,反倒顯得風韻猶存,氣質出眾。
  
  看到來人,小童明顯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元寶銀票呈到女子面前,畢恭畢敬的叫道:「鳳嬤嬤!」
  
  掃了一眼小童手中之物,鳳習嫵對慕容舒清微微行禮,不緊不慢的笑道:「既然爺這麼有誠意,你要不介意,二樓還有一件稍偏一點的雅間。」
  
  這點錢她還不放在眼裡,清風樓的侍衛還沒通知她時,她就注意到了這一行人,招搖顯擺的馬車,冷傲不羈的侍衛,主子卻是個清潤如水般乾淨的少年,言談舉止,無不進退有禮,大方隨意。隱隱中流動的尊貴氣息,不襲人,卻也讓你不能忽視。京城中,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她居然不知?那只能說明此人身家不是極其顯赫,就是神秘莫測了。
  
  還好她做事都會留有三分餘地,三間極品廂房,中間的已經有主了,這第二間,就留給這個風雅神秘的少年吧!她相信他會給她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鳳習嫵觀察打量慕容舒清的時候,慕容舒清也在暗暗品評這京城中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人物。要撐起這樣一間青樓妓館,其中關係之複雜,行事之艱難,自不用說,後面沒有人撐腰,也做不成這「京城第一樓」。
  
  這當家之人,就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又氣度出眾,玲瓏剔透之人,難怪清風樓能在這遍地煙花之地獨樹一幟,別具一格呢!慕容舒清點頭笑道:「就那間吧!」
  
  「兩位隨我來。」使了個眼色,讓小童先去準備,鳳習嫵走在前面,為她們帶路。
  
  進入清風樓,裡面的構造更為獨特,空間感很強,利用輕紗竹簾簡單的做了分割,讓客人既有相對私密的空間,又不會顯得壓抑狹小。比起門堂,內部的裝飾上略微華麗精緻,所用之物,都非常講究,但是搭配的恰到好處,讓人覺得很有品位,而不是一堆奢侈品的堆砌。
  
  或許是因為今晚是為海月準備的專場,所以大廳中的很多竹簾已經捲起來了,每一桌都能很清楚的看見最前方的圓心舞台。時候還不是很晚,但是大廳裡幾乎座無虛席了。一樓的外圍,是隔好的包間,微微高出大廳三個台階,讓裡面人的視線可以越過眾人,看到舞台。平常那都是用竹簾隔著的門扉,今天為了這海月姑娘,竹簾也可卸下了。
  
  整個大廳點了不下百盞燈,樓上樓下,照得宛如白晝。
  
  鳳習嫵帶著慕容舒清一行進了門堂,繞過已經人潮傳動的大廳,沿著側面的紅木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的裝飾比起一樓更為雅致一些,少了些刻意,反倒更顯出品質。寬闊的門廊,可以看到二樓只有三個房間。鳳習嫵把他們帶到了最左邊的一間。早就等在一邊的小童把門打開,將他們迎了進去。
  
  廂房很大,光線卻不如大廳來的明亮,柔和的燭光,給人以溫暖舒適的感覺,最靠裡,是一面及地的淡紫絲絹紗簾,隱約可以看見大廳的燈光。慕容舒清讚許的輕笑,這樣的設計,廂房中的人可以看見舞台及大廳的情況,而下面的人,卻無法看進廂房裡。樓上的三間廂房並立,各自也看不見對方。
  
  廂房中已經坐著三名妙齡女子,長得都很是標誌,一人拿著一把琵琶,輕輕的彈奏著樂曲。慕容舒清在圓桌前坐下,一邊輕品著手中的好茶,一邊聽著這樣舒緩的樂曲,確實是一種享受。
  
  拋開這是青樓不提,這裡的服務和品質都讓人讚賞,或許偶爾來坐坐也不錯。
  
  吩咐下人好好招呼她們,鳳習嫵退至門邊,欠身微笑道:「二位爺先坐著,妾身就先告退了。」來了這麼個主,她要去和她說一聲。
  
  看鳳習嫵就要出去,霍芷晴可沒有慕容舒清的好情趣品茗賞樂。她激動的站起來說道:「慢著,叫你這些鶯鶯燕燕出去,我要見海月。」她來不是來看這些人吹拉彈唱的。
  
  面對霍芷晴如此無禮的叫囂,鳳習嫵也不惱,只是走到絲絹紗簾旁,輕輕掀起一角,只聽得外面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鳳習嫵指著樓下,輕漫的笑道:「來這的人,都是要見海月姑娘的,時候到了,姑娘自然就會出來了,小爺不用著急。」
  
  她這樣見過風浪的人,又怎會在意這麼個小丫頭的使氣叫囂呢!慕容舒清頭疼的拉霍芷晴坐下,安撫的拍拍她的手,這丫頭,今晚火氣不小,一刻都不得安寧。舒清微一拱手,淡笑道:「多謝鳳嬤嬤!」
  
  慕容舒清的知禮謙和,讓鳳習嫵對她印象更是大好,再次欠身回禮,不同於對霍芷晴時的散漫無視,鳳習嫵柔聲回道:「公子稍後!姑娘晚點就出來了。」說完,緩步退出了廂房。
  
  坐在椅子上的霍芷晴噘著嘴,看不見海月就算了,還被個老鴇欺負,氣死她了,都是大哥和他的錯。越想越生氣,本來婉轉動聽的絲竹之聲,到了她耳裡,都成煩人的噪音,不耐的說道:「別彈了,吵死人了。出去出去!!」
  
  她突然的厲聲叫停,讓房裡的三名女子面面相覷,看看霍芷晴,再看看慕容舒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那裡!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她今天算是見識了這丫頭的脾氣了,朝三名女子揮揮手,讓她們下去。
  
  三人走後,霍芷晴又覺得太安靜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慕容舒清只管品著手中的茶,也不理她,這清風樓的茶還真不錯,採用三種相同季節口感卻完全不同的茶葉調配而成,口味很新鮮。
  
  霍芷晴走了十七八個來回,實在無聊,走到窗簾前,微微掀開一個縫,看著樓下的情況,忽然,霍芷晴叫道:「真是大哥他們!還有言哥哥!」
  
  聽到霍芷晴的驚呼,慕容舒清起身走到她背後,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已經感覺到她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悲傷的顫抖著。用力攬著她,慕容舒清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稍安勿躁。」
  
  良久,霍芷晴才慢慢的平靜下來,微噘著嘴,盯著言皓宇,嘴巴裡唸唸有詞的咒罵著。
  
  知道他們會來和看到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慕容舒清能理解她的心情,不過看她這麼快平靜下來,找到紓解鬱悶的方式,她就放心了,只是希望言皓宇耳朵不會被念紅才好。
  
  站在霍芷晴身後,慕容舒清也微微掀開一些簾子,樓下的情況可以看得很清楚,她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設計的精巧。
  
  他們的正下方偏右手邊的包間裡,坐著霍子戚,言皓宇還有一個俊美非凡的男子,男子坐在他們中間,雖然只作平常的打扮,但舉手投足間揮灑的氣勢很貴氣,都一再彰顯這人不凡的身份。不時的朗聲而笑,他們之間應該很熟。他會是霍家此次進京的原因嗎?慕容舒清仔細的看了男子一眼,便別開了視線。
  
  環視其他包間,裡面不乏一些郡王皇親,大臣之子,京城巨富,看來這位海月小姐的號召力不小啊!看到最左邊的包間時,慕容舒清帶笑的眼微微睜大,心中一怔,而後又啞然失笑。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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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逸,一別數月,想不到在京城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清風樓。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1:43

第四十一章海月(上)
  
  一陣悠揚空靈的琴聲在紛雜的大廳中響起,彷彿瞬間撫平了人心的躁動,讓人可以靜下心來。輕紗漫布之後,似有一窈窕身影,又因看不真切,反倒讓人欲罷不能的想要一窺究竟。
  
  一串讓人愉悅的銀鈴笑聲應和著琴聲,倒是別有一番風情。輕紗間,走出一位紅衣少女,長得宛若林間精靈,一雙大得不可思議的眼睛,泛著頑皮狡黠的光芒。女子走到台前,輕鬆逗趣的說道:「歡迎大家今晚的到來,下面是海月姑娘的老規矩,每一桌都會收到一個問題,各位爺把答案寫在紙上,符合海月姑娘心意的,待會就可以出價,要是不符合的,那就只有看的份了!」
  
  霍芷晴好奇的伸長脖子,可惜重重紗幔下,什麼也看不到,拉拉慕容舒清的衣袖,小聲嘀咕道:「這位海月姑娘還真是高傲哦,要出錢還得她看的上呢!」
  
  慕容舒清坐回一旁的椅子上,淡笑不語。這就是這位海月姑娘高明的地方了,先提起大家的好奇心,再激起各位的求勝欲,這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什麼人可以競價,她應該早就已經選好了,這不過是個形式罷了。看過這古靈精怪的紅衣女子走後,她對傳聞已久的海月姑娘越來越感興趣了。
  
  敲門聲響起,青衣小童手握一張白紙,來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呈上,然後小聲說道:「爺,這是您的題目,您寫好吩咐小的一聲,小的就在外面候著。」說完,將白紙輕輕放在桌面上,彎腰退了出去。
  
  霍芷晴好奇題目是什麼,一把拿起白紙,仔細看了起來。
  
  左看右看,就四個字,霍芷晴皺眉,拍拍腦袋,不明白的低喃:「這是什麼問題?」
  
  實在想不出,霍芷晴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坐下,把白紙遞到她面前,苦惱的問道:「這個要皺眉回答啊?」
  
  沒有看白紙上的問題,慕容舒清為霍芷晴斟了一杯茶,漫不經心的答道:「我們又不打算競價,答不答都無所謂。」這小祖宗只要好好喝茶,安靜的等待海月出來就好了,至於問題,答與不答,結果都是一樣的。
  
  霍芷晴不依不饒,她怎麼可以答不出海月的問題,輕輕拽著慕容舒清的衣袖,使出了她的殺手鑭,眨巴著大眼睛,小臉微揚,用她甜膩的聲音撒嬌道:「不行,舒~~大哥,你幫我答嘛!求求你!」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的人兒,她深刻的反省,答應帶她來清風樓是一個極度錯誤的決定!可是現在後悔顯然已經晚了。無奈之下,她也只得拿起白紙細看,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
  
  ————何以解憂?!
  
  慕容舒清差點失笑出聲,這是什麼題目?難道她要回答唯有杜康?這個世界沒有出現過曹操吧!這位海月小姐還真是有意思,一般這種場合,不是應該讓大家作首詩,或者接個對子,再不然就是出個謎語之類的嗎?!海月姑娘這也算出其不意了,而且結果還完全由她說了算,誰能說出個標準答案呢?
  
  慕容舒清輕笑,看來她原來猜得沒錯,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隨便想了想,忽然想起一個很搞笑的回答,慕容舒清一邊癟著笑,一邊在白紙上揮毫數筆,四個大字也算工整的對在了問題下方。
  
  沒讓霍芷晴看清楚寫些什麼,慕容舒清便把小童喚進來,將白紙遞了出去。
  
  霍芷晴雖然沒有看清楚,不過看舒清姐姐寫得那麼流暢自信,該是已經想好了,她對她很有信心,於是也沒再問下去,安安靜靜的等待結果。
  
  但是她要是真的看清楚慕容舒清寫了些什麼,就不會這麼信心滿滿了!
  
  有些人冥思苦想,有些人隨意揮毫,總之答案很快就聚攏起來,被送進重重輕紗籠罩的內室,交到曼妙的身影手中。
  
  紅衣女子嬌笑著走到舞台最前面,晃了晃手中嬌艷的桔梗,銀鈴般的笑聲,衣袖滑落時露出的光潔皓腕,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面對下面翹首以盼的眾人說道,女子落落大方的笑道:「收到姑娘送出的桔梗花的,待會便有出價的資格。沒有收到的,今晚也可以一睹仙姿!」
  
  此話一出,有些人就已經坐不住了,紛紛起身,看舞台兩邊的小童將手中的桔梗送往何處!心中都在暗暗祈盼花落自家。不多時,桔梗已經送完了,不出慕容舒清所料,拿到桔梗的雖然只有十來人,但是每一個都是俊美無濤,或家事顯赫,或手握重兵,或富甲一方。自然霍子戚一行還有軒轅逸都得到美人贈出的桔梗了。
  
  其他沒有拿到桔梗的雖然失望,卻也不敢鬧事,畢竟今晚這清風樓裡,臥虎藏龍,誰也不想惹事。再說,就算拿到了,也沒有那個實力去競爭海月,倒不如借此機會,好好觀賞美人。再順便看看熱鬧,豈不快哉!
  
  霍芷晴等了半天,正要失望,就看見小童將桔梗花送了進來,她興奮的叫了起來:「我們也有,大哥你真棒!」她就知道舒清姐姐一定能答出來!
  
  看著桌上嬌艷欲滴的桔梗,慕容舒清玩味的輕撫花瓣,想不到她也有份,這還真是有意思。不過想到剛才自己回答的答案,慕容舒清再一次低笑出聲。
  
  忽然,大廳中大半的燈被吹熄了,突來的黑暗,讓眾人始料不及,紛紛低頭議論的時候,重重輕紗慢慢散開,為了怕漏看了海月姑娘的仙姿妙容,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盯著舞台中央。輕紗終於散盡,只是中央哪有什麼美人玉影,除了一把千年紫檀木精心雕制而成的琴,就再無其他。
  
  眾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失望之語,舞台正後方的大鼓之上,不知何時,已坐上了一名女子。女子臉上沒有再故弄玄虛的蒙上絲巾,慕容舒清微微瞇了下眼睛,看清了這女子的長相。如新月般清潤的臉上,不似一般女子的柳葉彎眉,微微上揚的眉形,為其盛顏仙姿的嬌容平添了一抹英氣。一張可以說是厚實的菱唇,光澤瑩潤。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目如點漆,眼若秋水,顧盼流轉間,似浩瀚深沉的海洋,引人探究,竟有人不能平視。算不得華麗的湛藍墜地紗裙,襯得她肌膚晶瑩如玉,皓白如雪。
  
  女子輕輕躍下打鼓,環視眾人一眼,朗聲說道:「今日各位既已光臨,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待會我為各位彈奏一曲,一曲結束,價高者得!」說完,便瀟灑的上了舞台。
  
  她應該就是海月了吧!果然是一輪滄海明月。慕容舒清的眼光追隨著那道藍若深海的身影,她是她來到這裡,三年中見到的最特別的女子。不僅是因為她的美貌,還有那一身與月齊輝的風華,嬌柔卻不羸弱。簡單明快的風格,爽利瀟灑的姿態,時刻流露出來的自信,甚至,慕容舒清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不容忽視的尊貴。
  
  海月,確實有讓人為之瘋狂的資本。
  
  紅衣女子待海月在琴前坐定,走到眾人中間,說道:「姑娘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各位爺待會就可以出價了,一百兩銀子起叫,每次不低於五十兩。」
  
  ******
  
  語落,音曲清和悠悠揚揚的響起,初聽時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快明快,在聽下去,心彷彿都隨著音符跳動起舞,又彷彿飲下美酒一樣的輕醉。眾人陶醉在這曼妙的琴聲中,一時間,竟忘了要出價。
  
  「兩百兩!」有人緩過神來,連忙出價。
  
  有人開了頭,有資格出價的人,當然也不示弱的連連出價。
  
  「三百兩!」
  
  「五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
  
  廳中的眾人叫得熱鬧,慕容舒清也看的隨意,包間裡的人都還沒有出聲,這價格還只是在熱身而已,不夠精彩。淺嘗一塊百合綠豆糕,嗯,味道不錯。這清風樓的廚子手藝不錯,做的糕點小菜都很對她的胃口。
  
  「一千五百兩!」清潤低沉的男聲,讓身邊一直關注著樓下的霍芷晴渾身一震,只因競價的是言皓宇。
  
  他居然出價了,他怎麼可以出價。霍芷晴緊握的雙拳,微紅的眼眶,都一再的顯示著她的憤怒。心中又是悲傷又是委屈的,讓她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慕容舒清擔憂的看著身邊的霍芷晴,想不到這丫頭反映居然這麼大。再看看坐在包間裡愜意談笑的言皓宇,慕容舒清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看他不時的調侃身邊的俊朗男子,眼睛也沒有看向海月,更沒有慾望,沒有征服,那麼他的出價,就不是為了自己,該是為了身邊的那名男子了。不知該不該告訴霍芷晴,不過看她現在激動的神情,怕是說了,她也聽不進去。
  
  愛情,有時真的會蒙了人的心智,該有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在此時,瞬間變為零。希望她的理智別變成零就好。
  
  「兩千兩!」靠右的包間裡也傳來一聲爽朗的男聲。
  
  「兩千五百兩!」競爭進入高潮了,其他包間裡獲得桔梗花的男子,也都紛紛出價。
  
  「三千兩!」言皓宇滿不在乎的再次報價。
  
  慕容舒清只覺得身邊霍芷晴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經也在慢慢斷裂。
  
  不經意的,慕容舒清將視線調轉到了軒轅逸所在的方向,他還是那樣的不馴,隨意或者可以說是放肆的坐在那裡,漫不經心的掃視著眾人,似在看一場鬧劇一般。深沉的眼最後只盯著手中的美酒,似乎它比任何美人都更迷人。
  
  慕容舒清微微笑歎,他還是他,不管到哪裡,都讓人不能忽視。
  
  「四千兩!」
  
  旁邊包房裡傳出的堅毅又略帶慵懶磁性的聲音,讓慕容舒清回過神了。她微微拉上紗簾,將自己和霍芷晴的身影掩蓋。只因為這道男聲成功的將眾人的視線引到了二樓。
  
  眾人目光紛紛看上樓來,卻什麼也看不清,只得面面面相覷,又好奇不已的伸長脖子。
  
  這道男聲也讓言皓宇身邊的男子皺起了眉頭,就連軒轅逸,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也若有所思的看上樓來。
  
  言皓宇與霍子戚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也不示弱的說道:「五千兩!」
  
  「六千兩!」慵懶的男聲再次響起。
  
  言皓宇仍然笑著揚聲說道:「七千兩!」
  
  「一萬兩!」未等他說完,一道憤怒的吼聲讓在場所有人閉上了嘴。這時海月的琴聲也在最後一個完美的轉音後結束。
  
  偌大的清風樓裡,居然瞬間寂靜無聲。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1:58

第四十二章海月(下)
  
  滿樓的寂靜,讓一時被氣憤沖昏頭腦的霍芷晴緩過神了,想到剛才自已說了什麼,她懊惱的皺緊眉頭,不知道所措的拽著自己的衣襟,低頭不語。
  
  寂靜過後,是細細碎碎的議論聲,每個人都在疑問,這一擲萬金的人到底是誰!一萬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家庭吃幾輩子了。眾人伸長脖子,等待雅間中的人露出廬山真面目。
  
  久久的等待,也未見雅間之人再說話,眾人議論之聲也就更大了,慕容舒清好笑的繼續喝茶,剛才競價的時候,言皓宇頻頻叫價,她就知道小丫頭理智受到強烈的攻擊,可是她沒想道,霍芷晴的方式是直接叫價。當時叫得很大聲,現在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
  
  再不出聲也不行了,畢竟霍芷晴讓她成為了今晚的奪魁者,慕容舒清向一直守在身後的炎雨使了個眼色,炎雨意會的輕點了一下頭,走至輕紗前,掀開一角,朗聲說道:「我家主子願出一萬兩,請海月小姐一敘。」
  
  冷酷低沉的男聲響起,大廳裡又時一陣安靜。然而因為炎雨而瞬間變臉的,有三人,霍子戚和言皓宇剛才聽到霍芷晴的聲音時,兩人就很疑惑,但想到她是不可能來得了的,便也沒有再深究,現在聽到炎雨的聲音,他們可以肯定,剛才那個叫出一萬兩的,非霍芷晴莫屬。因為慕容舒清絕對有能力帶她來。這丫頭居然敢跑來這種地方,但是現在又不能上去逮人,兩人只得臉色陰沉的盯著樓上的雅間。
  
  另一個變臉的,是一晚上都沒有出聲的軒轅逸,今天來,無非是被裴徹念道煩了,過來喝酒而已,誰競得都與他無關,他是他居然看見了一直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侍衛,雖然只是一個身影,但也已經足夠他辨認了。
  
  那女人居然來了京城,還到了青樓院館,竟得海月的初夜!好,很好,非常好,慕容舒清——她總能讓他出乎意料,捉摸不透。
  
  紅衣女子站在一樓大廳中央,對炎雨說道:「姑娘稍後便到。」
  
  說完,拿起身邊一杯酒,轉身對大廳中的眾人舉杯笑道:「各位繼續品酒賞曲吧!」
  
  樓下的人熱鬧看完了,開始各自的尋歡作樂,雅間裡的霍芷晴卻始終不敢抬頭,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可是又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不得已,她微微抬起頭,小心的說道:「舒……大哥,我們快走吧!」
  
  看著眼前,做事完全不計後果的丫頭,慕容舒清是又好氣,又好笑,頭痛的說道:「現在想到要走了!」
  
  聽出慕容舒清語氣中的無奈,霍芷晴再次的低下頭,小聲的說道:「對不起!」她知道自己衝動又惹禍了。」
  
  慕容舒清歎了口氣,也不忍在苛責她,知道她當時也是氣急攻心,才會大喊出聲,畢竟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拍拍她一直低著的頭,慕容舒清柔聲安撫道:「好了,沒事!」
  
  「可是一萬兩……」霍芷晴一雙明眸大眼裡,蓄起了滿滿的水霧,她這一個衝動,可是一萬兩啊!而且還給舒清姐姐帶來了麻煩,姐姐不責怪她,還安慰她。可是她自己會責怪自己。
  
  看她一顆顆的眼淚從眼裡滑落,慕容舒清掏出手絹,輕輕為她擦拭,還真是個孩子,說哭就哭。淡笑的抬起她的頭,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堅定柔和的對她說道:「一切有我!別擔心。」一萬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她只是希望小丫頭以為為人處世,別再這麼不計後果,衝動行事了,不是每次都有人為她收拾殘局的,不過現在不是和她談這個的時候。
  
  在慕容舒清包容和安撫下,霍芷晴終於收住了眼淚。
  
  青衣小童輕敲門扉,說道:「爺。我家姑娘到。」
  
  慕容舒清示意霍芷晴把臉擦乾淨,自己整了整衣襟,微微拉高衣領,揚聲說道:「請進!」
  
  海月湛藍的身影進到內室,並未行禮,只對慕容舒清點頭笑言:「海月見過公子。」
  
  近看,她比舞台上看到的更美幾分,甚至一些名為無理的行為,在她做來,反而讓你覺得理所當然,似乎她就應該這樣。慕容舒清還以微笑,輕道:「小姐客氣了!請坐!」
  
  也不扭捏,海月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問道:「公子如何稱呼呢?」
  
  「秦書。」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她有什麼事需要問她?慕容舒清笑言:「小姐請說。」
  
  海月輕咳一聲,狀時認真的虛心求教,實則滿目笑意,語帶調侃的問道:「何以解憂?公子作答唯有稀粥?!不知何故?」
  
  老天,慕容舒清此刻真的很有翻白眼的衝動,她沒有想到,海月竟然會直接問她,當時只是好玩,就把以前在網絡上隨意看見得一句有趣的話寫上去了,現在要她解釋,她能怎麼說?!心裡鬱悶,臉上卻不能表現分毫。
  
  霍芷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慕容舒清,她沒想到,舒清姐姐回答的是這樣直白無意的話,但她相信舒清姐姐一定是有原因才這麼說得,於是,滿懷希望的聽她解釋。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霍芷晴信任期待的表情,她現在明白什麼是盲目崇拜了。一旁的海月盈盈淺笑的等待她的回答,那雙杏眸中分明流露著興味和促狹。無奈之下,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答道:「在下淺見,憂愁之來由良多,解憂之法也不少:酒可忘憂,友中排憂,書可離憂。但有一種憂愁,自古有之,排解之法卻只有一個。」
  
  聽他說得頗有些意思,海月繼續問:「願聞其祥!」她很想看看,這位清潤公子能把這句俗言庸語解釋出什麼道理來。
  
  ******
  
  慕容舒清手執清茶,輕言淺笑,侃侃而言:「俗語有云,民以食為天,百姓最大的憂愁便是吃不飽,而對一個國家而言,糧倉裡若是沒有糧食,那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因此,於國於民,於君於民,糧食都是解憂的根本。故——何以解憂?唯有稀粥!」
  
  海月在心裡暗暗喝彩,一句如此俗落之語,竟也被他解釋出了國之根本,以農為先的道理來,可見此人才思敏捷,見解不凡。「公子高見!」
  
  慕容舒清拱手笑言:「慚愧!」確實慚愧,一時情急,也只得牽強附會了。
  
  為了不讓她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願意為在下再彈奏一曲?」她的琴技確實精湛。除了行雲流水般流暢外,更多了自己的風格,也因此更為抓人。
  
  「當然可以!」海月開懷一笑,便如星星點點的海浪,迎面撫來,明艷的臉上,眼波流轉間,全是自信飛信。她來到古琴前,對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輕揚,如玉珠飛濺般,靈動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間裡。
  
  輕品香茗,賞樂掠美,果然是人生愜意之事,這裡有軟噥細語,有才情風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麼多男子愛上青樓呢!慕容舒清搖頭輕笑,她都快要喜歡上這裡了。
  
  待最後一個琴音結束,慕容舒清輕輕鼓掌,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說道:「多謝小姐,今日得聽小姐妙曲,實在不虛此行。在下告辭!」
  
  一身淡藍錦衣,一抹儒雅淺笑,長身而立,竟也不輸滿室瑩人的月華。看著眼前清雅溫潤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閃,也跟著起身,一手還在琴弦上隨意撥動,三五音符,未成曲調,卻也輕靈動聽。海月大方的笑問:「公子今日花一萬兩,就是為了來聽這一曲的嗎?」
  
  她問得直接,不過慕容舒清卻只得苦笑在心,不聽曲,她還能幹什麼?!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這一曲,遠不止值一萬兩。告辭!」說完,帶著霍芷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雅間。
  
  看她走的瀟灑,海月也未阻攔,緩步走到桌旁的軟榻上,懶懶的躺了上去。身邊的小童恭敬的半跪著為她送上糕點。海月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秦書是嗎?她喜歡……!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咬盡,海月明媚靈動的大眼閃著銳利奪目的光芒。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2:15

第四十三章歸家
  
  慕容舒清帶著霍芷晴才出了清風樓,就看見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兩人鐵清的臉色,讓霍芷晴害怕的向慕容舒清身後縮了縮,耷拉著腦袋,不敢在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身後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現在哪裡還有喊出一萬兩時的豪氣。
  
  拉著霍芷晴的手,來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輕笑道:「霍公子,好巧!」
  
  是很巧,非常巧,氣頭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虛偽,冷冷的說道:「過來!」
  
  不大的聲音,卻讓霍芷晴渾身一整,害怕又不能不回去,只得顫顫微微的向霍子戚面前挪動,剛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帶到懷裡,上了馬。霍子戚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便策馬絕塵而去。
  
  對於霍子戚的無視,慕容舒清挑眉淺笑,看來從今天起,她成功的成為霍家拒絕往來戶。不過霍芷晴這個始作俑者可以充分體會衝動行事的後果了。轉身跨上馬車,慕容舒清瀟灑的離開了清風樓。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雨的護航下,慕容舒清成功的溜回了疊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讓她那麼容易通過,剛踏進小宿門口,就看見一臉怒氣的祁睿正在院子裡等著他。
  
  慕容舒清撫額哀歎,她今天還真是不宜出門,苦笑的看著自己這一身男裝,她能說她只是無心睡眠,在祁府四處走走嗎!答案是:不能。
  
  無奈,慕容舒清也只得緩步踏進院裡,向祁睿走去。
  
  聽見腳步聲,祁睿抬頭看向來人,待他看清來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得慕容舒清時,驚愕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尤其她還是一臉閒適,完全沒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兒,這麼晚了,你穿成這樣去哪裡?」
  
  她能說穿成這樣是為了逛妓院嗎?!知道祁睿不會就此放過她,慕容舒清淡淡的回到;「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她的回答徹底激怒了為她擔心了一整晚的祁睿,握緊雙拳,祁睿低吼道:「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子隨便亂逛,還穿成這樣,簡直不像話!」
  
  面對他的怒氣,慕容舒清知道如何解釋也是無用,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回道:「就是因為知道不可亂逛,才穿成這樣啊!」
  
  「你……」祁睿似乎被慕容舒清得回答給氣的不輕,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重的責備道:「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為大家都縱容你,寵著你,才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以前只是任性淘氣,現在居然變本加厲,毫無規矩。你這麼做,讓我很失望。」
  
  面對祁睿痛心疾首的指責,慕容舒清沒有回答,緩步走近被夜色淹沒,卻依然香氣瀰漫的諸荊矮叢,她能感受到祁睿的失望和心疼,氣憤和無力,只是,慕容舒清也想為那個一直被說是因為萬千寵愛而變得蠻橫無禮的小丫頭說句話。她或者不會顧及別人感受,或者自私任性。但是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呢?自幼喪母,唯一的兄長也在成長中最重要的時刻缺席,父親沉迷於自己的酒色才氣,所以人都給她充沛的物質需要,任她予取予求,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真的關心過她要的是什麼,和她分享生活中的快樂和悲傷,沒有人教導她什麼是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其實,慕容小姐不過是一個需要通過任性來證明自己受到重視,渴望疼愛的小姑娘而已。
  
  背對著祁睿,慕容舒清摘下一片諸荊草,在手中輕輕把玩,良久,她淡淡的開口:「慕容舒清會嬌蠻無禮,自大無知,是你們以為嬌寵就是對她的愛,是你們把對祁月的愧疚,補償在她身上,是你們沒有教會她什麼是正確的禮儀規範,是你們多年來狀似寵愛,實則放任不理,毫無管束的態度造成的,你現在才來管教失望,不嫌晚嗎?」
  
  平淡的語氣,清冷的背影,慵懶無謂的語調,似在指責,有似在陳述實事,彷彿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祁睿看著這樣的慕容舒清,不自覺得驚得蹣跚後退了兩步,想要碰觸她,最後也只能無力的垂下,喃喃的叫道:「清兒,你……!」話到嘴邊,才發現,自己也只能無語。
  
  抬頭看想始終背對著他的淺藍身影,祁睿問自己,晚了嗎!他錯過了清兒的成長了嗎?回想過去,確實無數的禮物,都不如他答應陪她吃飯時的快樂。原來,他是真的錯過了。
  
  知道自己的話,會給祁睿帶來怎樣的痛苦,畢竟,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心寵愛了多年的妹妹,慕容舒清放開手中的諸荊草,讓它隨著清風,最終落入塵土。轉過身,帶著溫暖的淺笑,來到祁睿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失望氣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著吧!」
  
  說完,未等祁睿說話,慕容舒清越過他,進了木屋。
  
  久久的注視著已經輕掩上的門扉,祁睿惘然若失,清兒……,他還來的及補償嗎?這樣的清兒,還需要他的照顧陪伴嗎?
  
  ……………………………………………………………………………………………
  
  昨夜的折騰,沒有影響到慕容舒清,她一夜好眠,今天綠倚沒有再催促她起床,所以,她睡過了請安的時間了,伸了個懶腰,慕容舒清暗歎,算了,不是說慕容小姐一向任性妄為嗎,那麼今日就借了這個名頭,失禮一回。不過這規矩她要想法子避一避才好。
  
  綠倚端了水進來,給她梳洗一番以後,掏出一張燙金的貼子,遞到她面前,說道:「小姐,您的貼子。」
  
  「我的?」慕容舒清疑惑,她在京城該沒有什麼朋友吧,若是商業上的應酬,也不會直接送到祁家,接過貼子,打開,落款處赫然寫著軒轅府三個字,細看內容,竟是邀請她今晚過府用膳,輕輕低喃:「軒轅家?」會是軒轅逸嗎?
  
  「什麼時候送來的。」
  
  綠倚為她打理這長髮,回道:「今日一早。送貼子的家丁還在等您回話。」
  
  今日一早,難道昨晚軒轅逸也認出她了嗎?「讓他進來,我要見他。」
  
  「是。」綠倚出了內室。
  
  不一會我,綠倚帶了個藍衣男子進來,男子稚氣的臉,看上去年齡不到二十歲,卻沉穩知理,見到慕容舒清,便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小姐。」
  
  ******
  
  示意他免禮,慕容舒清問道:「這貼子是?」
  
  男子站直了身子,竟也是個挺拔清秀的少年,他恭敬的回道:「回小姐,這是我家老夫人聽說小姐到了京城,命小的前來送上帖子。」
  
  「軒轅夫人?!」慕容舒清原來還以為是軒轅逸差人送來的帖子,還在納悶,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以為他的霸道強勢,會直接找上門來。
  
  「是。」
  
  雖然不明所以,畢竟軒轅夫人是長輩,又如此正式的送了帖子邀請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慕容舒清輕輕合上帖子,淡笑的對男子說道:「我知道了,舒清一定到。」
  
  男子再次躬身,說道:「那小的先回去覆命了。」
  
  得到慕容舒清首肯後,男子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綠倚?」慕容舒清只得求助於綠倚了,對於這位軒轅夫人,她是完全沒有概念。
  
  綠倚先為慕容舒清端上早點,才回道:「軒轅夫人與夫人相交多年,感情很好,也是兩位夫人定下了小姐的婚事。軒轅公子一直要退婚,軒轅夫人都未同意。」這了是軒轅公子退婚多年都沒有成功的原因。
  
  「軒轅夫人見過以前的我嗎?」她很好奇?
  
  「見過幾次。」
  
  「她滿意?」知道以前的慕容舒清,脾氣還是很不討喜的。她想知道軒轅夫人對此的評價。
  
  綠倚含笑回道:「夫人說小姐活潑可愛!」
  
  活潑可愛?慕容舒清手上端的粥差點撒出來,這是近年來對慕容舒清最正面的評價,現在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餐了,為了和好友的聯姻約定,可以不顧兒子的意見,可以將蠻橫解讀為可愛,這位軒轅夫人,怕也是個不同一般的人吧。
  
  看窗外已經近中午的陽光,慕容清走到窗前,呼吸著載滿茶香的空氣,享受這暖而不燥的陽光洗禮,果然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她心情愉悅的對綠倚笑道:「那就準備一下,我們去拜訪這位值得期待的軒轅夫人吧!」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2:30

第四十四章軒轅府
  
  軒轅府不愧為將軍府,兩扇朱紅大門,是普通官宦人家的三倍大,沒有花哨的裝飾,兩尊兩米多高的避邪神獸左右而立,威嚴而森冷,多看幾眼,也能讓人毛骨悚然。
  
  慕容舒清下了馬車,就被這兩尊神獸所吸引,傳神精緻的雕功將它們刻畫得惟妙惟俏,而且從紋理和質地上來看,它們應該是用一整塊黑曜石雕刻而成,墨黑的獸身,透涼的寒氣,都為它們注入了靈魂。
  
  慕容舒清正要撫上獸身,感受一下它的靈氣,軒轅府的朱門大門這時緩緩打開,走出一個三十出頭的藍衣男子,男子走至慕容舒清面前,躬身行禮說道:「慕容小姐,夫人已經等您很久了。請隨我來。」
  
  慕容舒清只得收回手,有些遺憾的在看一眼威嚴挺立的神獸,隨著男子踏進軒轅府。
  
  軒轅府給人的感覺就是大氣,略顯的冷硬,慕容舒清喜歡欣賞各種各樣的建築風格,不過沒走多久,男子停下腳步,對前方端著一壺茶的女子小聲說道:「冬雪姑娘,慕容小姐到了。」
  
  女子回頭,慕容舒清覺得眼前一亮,鵝蛋臉,一雙大大的眼睛我見猶憐,小巧精緻的俏鼻,嫣紅水潤的櫻唇,典型的江南女子,她站在那兒,彷彿就是一副優美婉約的水墨畫。這女子該不是軒轅府的丫鬟,有別於其他女子的淡藍裙裝,一身的鵝黃將她襯得更鮮嫩可人。
  
  女子與慕容舒清眼光才對上,就忙地下頭,低聲說道:「小姐請隨我來。」
  
  連聲音都溫柔雅致,有這樣的女子在身邊作伴,該是愜意舒適的吧。慕容舒清輕笑說道:「有勞。」
  
  已走出兩步的冬雪,聽到慕容舒清舒緩隨意的聲音,居然輕顫一下,沒有回話,依然低頭不語的在前面帶路。慕容舒清緩步跟在後面,看著前面纖細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跟著冬雪進了內室,冬雪才通報完,只聽一聲爽朗帶笑的女聲說道:「舒清來了,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快過來。」
  
  尋著聲音看去,花廳主位上坐著一四十出頭的女子,身形微胖,歲月在她臉上流下了痕跡,但似乎沒有帶走她的活力,看舒清進來,揚著笑對她招手。
  
  慕容舒清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笑道:「多謝伯母。」
  
  這應該就是軒轅逸的母親宋凌秋吧,早就聽聞,當年宋家之女,颯爽英姿,不知迷倒多少青年才俊,最後嫁入軒轅家,也算郎才女貌,羨煞旁人。今日看了,倒也不假。
  
  宋凌秋疑惑的皺皺眉,看著一身淺綠,淡然而笑的慕容舒清,笑道:「這是舒清嗎?」以前那個莽撞嬌憨的小丫頭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清雅佳人了?!
  
  慕容舒清淺笑不語,實在是不知從何答起。
  
  看了一會,宋凌秋點頭說道:「你果然是月的女兒,簡直和二十年前的她一樣。」她以前還常說笑,舒清一點也沒有月的影子,今天看來,還真是不得不承認,母女就是母女。
  
  慕容舒清迎著宋凌秋感慨萬千的視線,還真不是說什麼好,只得微笑的回道:「舒清沒有母親博才出眾。」
  
  宋凌秋在心裡歎了口氣,眼前的舒清,知禮謙和,進退有度,隨意間,流轉的都是平和清潤的氣韻,她果然不在是那個整天跟著逸兒屁股後面跑的黃毛丫頭了。宋凌秋拉著慕容舒清到身邊坐下,低歎道:「舒清果然不一樣了,這就是你同意退婚的原因嗎?我那個笨兒子現在已經配不上你了?」
  
  聽裴徹說他們已經退婚時,差點沒氣死她,這兩人居然沒有得到她的同意就退婚,本來她還不信,但今天看了這樣的舒清,她不信也不行了。
  
  慕容舒清沒有想到宋凌秋會這麼直接的問她,有些吃驚,但仍禮貌的回道:「伯母您別這麼說,軒轅……軒轅大哥多年來都不贊成這樁婚事,舒清和他是有緣無份罷了。」
  
  慕容舒清也沒有露看冬雪在聽到她和軒轅已經退婚後,驚訝而欣喜的神情,雖然她已經極力掩藏,但愉悅的心意又怎麼藏的住呢!
  
  宋凌秋沉默了一下,對身邊的人揮手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冬雪悄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視線,對宋凌秋欠身行禮,帶著其他婢女退出門外。綠倚看見慕容舒清輕輕點頭,也便行禮退了出去。
  
  宋凌秋輕拍著慕容舒清的手,嚴肅的問道:「舒清,現在沒有外人,我要你一句實話,你為什麼同意退婚?」原來死活不肯退,現在居然說退了,這怎能不讓她懷疑?
  
  知道今天不說明白,這位直性子的母親是不會就此作罷的,慕容舒清只得試著跟她解釋:「伯母,感情之事,應該是雙方的,軒轅大哥對我無愛,我三年前落水失憶,現在對他,亦是無愛,兩個無愛之人,何苦勉強?」
  
  宋凌秋皺眉問道:「你對她無愛?他不好嗎?」他的兒子可是東隅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無奈的苦笑,這要怎麼說下去?頂著宋凌秋不能理解的目光,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道:「不是他不好,只是感情之事,不是用好與不好來評價的。天下間出類拔萃的男女何其多,我並非他中意的女子,他也非我想要的良人。」
  
  「你要什麼?」
  
  她問得直接,慕容舒清這回也答得乾脆:「願得一心人。」
  
  ******
  
  她不是不知道軒轅逸和她退婚,一來本就不喜歡慕容舒清,二來驕傲如他,不屑被人脅迫婚事,三來有此佳人常伴身邊,想必他也動心了。
  
  在她看了,這一心一意,不僅僅是要娶一個妻子而已,該是懂得他,欣賞他,支持他,兩人能夠彼此真心以對,扶持一生,相守一世。只是這些她不需要說給宋凌秋知道,她也不會明白。
  
  願得一心人?宋凌秋再一次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強硬得說道:「我不同意你們退婚,以前不同意,現在更不會同意。」
  
  她終於知道軒轅逸的霸道從何而來了,他們果然是母子,一樣的霸道,一樣的強勢。慕容舒清歎了口氣,不強硬,卻是堅持的微笑道:「伯母,我們已經退婚了。」
  
  宋凌秋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她要說的話,冬雪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夫人。初晴公主來了。」
  
  聽得冬雪的話,宋凌秋不耐煩的說道:「她又來幹什麼?!請她到正廳用茶。」她不是不知道初晴喜歡逸兒,她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當年她,月,還有當今太后倩雲是最好的朋友,指腹為婚時,她選了和月聯姻,怕的就是這種皇家規矩,想不到,繞了個大彎子,想娶的現在娶不到,不想娶的,整天上門糾纏。真要氣死她了。
  
  「是。」冬雪乖順的應了聲,退了出去。
  
  早就聽聞當朝最得寵的初晴公主愛慕軒轅將軍,只是沒有想到,這位公主還親自上門拜訪,可見皇族也很樂見這門親事,不然堂堂公主,哪能想出宮就出宮。慕容舒清不想趟這渾水,起身說道:「伯母有客,舒清先告辭了。」
  
  看慕容舒清要走,宋凌秋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生氣又有些氣惱的說道:「我請你吃晚飯,你走什麼,坐下。」
  
  慕容舒清憋著笑,低低的答道:「是!」
  
  這位軒轅夫人還真是有意思,年紀不小了,性子還是一樣的火爆,可以想像,年輕時該是一位嗆辣佳人。這麼多年來,依他們母子倆的性格,過得必定相當有趣。
  
  今晚這頓飯吃的倒是精彩了,一個是青梅竹馬的溫情佳人,一個是昔日的未婚妻,一個是追慕多年的多情公主。慕容舒清想今晚軒轅逸看見她們三人同時出現在他面前,臉色一定同樣精彩。
  
  反正她是走不了了,慕容舒清繼續品著香茶,和宋凌秋聊天,等著吃晚飯,也等著看好戲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2:54


  
  注意到她們的到來,初晴連忙迎上前去。宋凌秋微微彎腰行禮道:「公主駕到,老身未能遠迎。公主恕罪。」
  
  慕容舒清沒有出聲,只是隨宋凌秋行禮。這皇族規矩,真是麻煩。
  
  母后早就交代過了,不可以在軒轅府胡鬧,也不可以在秋姨面前耍脾氣,這些她都知道,軒轅哥哥是她心宜已久的如意郎君,那秋姨就是她未來的婆婆了,她當然會好好表現了。
  
  初晴扶起宋凌秋,挽著她的手,妖俏的笑道:「哎或,秋姨,看您說的,對我還說什麼迎不迎的。母后可想念您了,讓您有空到宮裡坐坐。」
  
  宋凌秋起身,微微的著痕跡的掙脫初晴的手,也順勢扶起一旁的慕容舒清,客套的虛應道:「多謝太后掛念。」
  
  初晴看宋凌秋親自扶起身邊這綠衣女子,不免有些好奇,問道:「這位是?」
  
  宋凌秋也不掩飾,介紹道:「老身的世侄,慕容舒清。」和舒清暢聊了一下午,她可以肯定,舒清要應付這麼個小公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初晴聽了宋凌秋的介紹,居然失態的叫道:「慕容舒清?你就是慕容舒清?」說完一雙明眸大眼死死的盯著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好笑,她有這麼出名嗎?還是所有愛慕軒轅逸的女子都知道她的名字?畢竟她霸佔了未婚妻的頭銜多年。微微抬頭,慕容舒清淺笑著點頭回道:「是。」
  
  初晴這才細細打量眼前這個長相普通,衣著平凡的女子,她早就聽說軒轅哥哥有個指腹而婚的未婚妻,而且老纏著軒轅哥哥不放,原來是這麼個平凡的女子,怪不得軒轅哥哥看不眼了,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沒有把舒清放在眼裡,初晴沒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隨口說道:「不過如此,難怪了。」
  
  如此明顯的不屑,讓宋凌秋都皺起了眉頭,慕容舒清卻仍然安然的淡笑而立,她的容貌比起冬雪的標緻和初晴的俏麗,確實是普通了,再說,和這樣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宋凌秋怕初晴這丫頭,口沒遮攔的,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於是岔開話題,說道:「好了,公主請上座。」
  
  料定慕容舒清沒有資格和她競爭,初晴也不再看她,笑著扶宋凌秋到主位上,說道:「秋姨,您別和我客氣,您坐。」
  
  宋凌秋也不再客氣,在主位上坐下,對一旁的慕容舒清招手笑道:「舒清,到我身邊來。」
  
  初晴微微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看來秋姨很喜歡這個慕容舒清,不過也無所謂,只要軒轅哥哥喜歡她就好。
  
  初晴有些焦急的向門外看了看,問道:「秋姨,不等軒轅哥哥嗎?」她等了一個下午,就是要等軒轅哥哥。
  
  宋凌秋給慕容舒清夾了些小菜,回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才回來。我們先吃吧。」
  
  等不到軒轅逸,初晴有些失望,不過不能有失身份,秀氣優雅的嘗了一口面前的小菜,滿意的輕點了下頭,初晴故作熱情的招呼道:「慕容小姐多吃些,別客氣。」哼,這軒轅家的正妻必定是她。
  
  慕容舒清淡笑著回道:「多謝公主。」
  
  公主風範,果然是優雅大氣,只可惜小姑娘也是從小備受嬌寵,不懂得人情世故,她這樣儼然一幅當家主母的樣子,為了做給她看,卻忘了,真正當家的還坐在哪呢。
  
  不怎麼愉快的氛圍沒有維持多久,軒轅逸高大挺拔的身形踏進了前廳,初晴最先看見他,欣喜的叫道:「軒轅哥哥!」她終於等到他了。想要起身相迎,礙於身份、規矩還有女孩子的嬌羞,只得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
  
  掃了一眼桌前的眾人,軒轅逸沒有看向嬌羞無限,滿心歡喜的初晴,而是盯著桌前唯一一個還能吃的盡興的身影,冷冷的說道:「你怎麼在這?」
  
  ******
  
  昨晚在清風樓見到她之後,她讓他煩惱了一天,思索該不該去祁家找她,她卻安然的在他家悠閒的喝茶吃飯,這怎和不叫他鬱悶。
  
  慕容舒清緩緩抬頭,迎向軒轅逸冷峻的眼,思索片刻,她好像沒有得罪他吧。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宋凌秋卻看不下去,說道:「逸兒,你問的是什麼話,舒清怎麼就不能來了。」
  
  軒轅逸不再說話,只是一雙利眸始終盯著慕容舒清不放,慕容舒清被看得莫名奇妙,她應約前來,應該沒有冒犯到他大少爺。這樣「含情脈脈」的專注眼神不應該用在她身上才對吧?!
  
  軒轅哥哥進來到現在,注意力全放在那個慕容舒清身上,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初晴再也顧不得什麼嬌羞,起身拉著軒轅逸的衣袖,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撒嬌的說道:「軒轅哥哥,你沒有吃飯吧,快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嘛。」
  
  軒轅逸微微抬手,拉回自己的衣袖,冬雪已經體貼的為他準備好了碗筷,端上一碗溫熱的湯,放在他面前,低聲說道:「少爺,先喝碗湯吧。」
  
  剛剛是慕容舒清,現在又來一個美婢,初晴皺起秀眉,夾起面前一道荷葉包雞,放到軒轅逸的碗裡,討了的說道:「軒轅哥哥,你吃這個,這個好吃。」她就是要軒轅哥哥只看她。
  
  她們這菜來湯去的,好不熱鬧,慕容舒清暗笑的看了一眼面色已經慢慢轉黑的軒轅逸,看來火山快要爆發了,只是兩位佳人似乎還毫無所覺,仍然盡心盡力的服侍他用飯。
  
  冬雪接過初晴夾過來的菜,細心的剝開荷葉,挑出雞骨,再端到軒轅逸面前。
  
  初晴看她慇勤細緻的打理飯菜,一口氣梗在心裡,又夾了一塊清蒸魚,放到軒轅逸碗裡,甜膩的說道:「軒轅哥哥,這個也好吃。」我看你還怎麼剝皮!
  
  「我自己有手。」冬雪正要把魚刺挑出來,一聲低沉的呵斥止住了兩位忙碌的小手。
  
  「咳咳咳咳!」看兩人爭先恐後,手忙腳亂的伺候軒轅逸吃飯,慕容舒清就覺得很好笑,原來「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句話是這麼理解的。不過軒轅逸鐵青的臉色,讓慕容舒清到嘴邊的笑意,化作幾聲輕咳,只是揚起的眼眉,唇角勾起的笑靨,還是引來了軒轅逸深沉冷峻的怒視。慕容舒清故作不知,不去理會他逼人的視線,繼續低頭品嚐美食。
  
  軒轅逸的一聲輕呵,讓冬雪悄悄的退到了身後,不再說話,就連初晴,也被他陰沉的臉嚇得不敢出聲,在這種氛圍下,也只有慕容舒清天和宋凌秋完全不受影響,吃的愉悅,不時還說笑兩句,完全當軒轅逸不存在。
  
  吃得很飽了,戲也看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不去看軒轅逸的臉色,起身對宋凌秋笑道:「時候不早了,舒清先告辭了。」
  
  沒等宋凌秋回話,也沒讓慕容反映過來,軒轅逸已經拉著她的胳膊往門外走去,留下前廳裡臉色各異的三人面面相覷。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3:07

第四十六章解釋
  
  慕容舒清跟著軒轅逸出了府,胳膊上傳來得疼痛讓她微微皺了皺眉,但是卻沒有出聲,誰說女人心是海底針,男人的心思也一樣難猜。她不記得她有惹到他,但是看他那緊繃著的臉,她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兩人上了馬車,慕容舒清的手才算得回自由,一邊輕揉著胳膊,一邊靠在軟榻上,等著軒轅逸宣洩他莫名奇妙的怒氣。只是過了很久,軒轅逸也只是靜靜的坐著,一句也沒有說,一雙沉靜的星眸注視著窗外。冷傲的俊顏已不再烏雲密佈,只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慕容舒清也微微皺起眉頭,今天的軒轅逸很不一樣。
  
  馬車在寧靜的夜裡緩緩行駛著,馬蹄踏在石板路上,踢踏作響,馬車裡的兩人,相對無語。
  
  久久,軒轅逸低沉而帶著磁性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冬雪,是我乳娘的女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她,冬雪的身份。晚飯時,她滿不在乎的樣子激怒了他,可是為什麼呢?他希望她醋意橫生嗎?!他不是最討厭妒婦的嗎?慕容舒清,為什麼在她面前,他變得不像他了!
  
  他突然的話,讓慕容舒清也些愕然,冬雪,確實是個溫柔恬靜的女孩,抬頭看向仍然目視窗外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低問:「她已經是你的侍妾了?」
  
  「不是。」冬雪和他,也算青梅竹馬,她的溫柔,她的懂事,她的體貼,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他本來打算退婚之的,迎娶她為側室。只是,他成功的退婚了,時常佔據他心思的,卻是那抹淡然的身影。
  
  不是?「那初晴公主……」
  
  軒轅逸不屑道:「我對這種皇家聯姻沒有興趣。」他雖然也身邊朝廷,卻對皇室之家敬而遠之。
  
  慕容舒清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這算是在向她解釋嗎?雖然他彆扭的解釋讓她的心浮起淡淡的愉悅,畢竟他這樣霸道而驕傲的男子,一向都是不屑於解釋的。慕容舒清輕歎,女人要命的虛榮心,還真是會不定時的發作。
  
  但是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他似乎不需要向她解釋這些,畢竟,他們已經退婚了。慕容舒清說道:「這些,你不需要告訴我。」
  
  她的話,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軒轅逸,只見他微瞇著眼,危險的說道:「我說過,回京後會準備我們的婚事。」她顯然沒有把他說過的話放在心上。
  
  婚事?他還是那麼霸道,慕容舒清也不於他計較,只是一字一句的說道:「容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們已經退婚了。」
  
  「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抗拒嫁給他。他在他心中,就這麼不堪嗎?
  
  「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慕容舒清很好奇,若說軒轅逸愛上她了,似乎說不過去,若是不愛,他為何在這件事上如此固執!
  
  為什麼?軒轅逸一時居然答不上來,他只知道,他會經常想起她,想念她淡然飄忽的微笑,想念她慵懶隨性的風情,他只知道,他的身體,他的思想都叫囂著要她。
  
  最後,他的回答只化作三個字:「我要你!」
  
  要?慕容舒清不語,他們之間,難道要永遠糾纏在這個問題之上嗎?穿越到這個身體,與他就注定了這糾葛吧,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說道:「好吧,今晚我們就把話敞開了說,你想清楚,你為什麼要我,我也告訴你,我要什麼。」
  
  慕容舒清知道,她說出來,他不一定明白,畢竟這與這個時代的思想有著很大的區別,可是今天,她想要告訴他。
  
  對他,她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他的俊秀,他的不羈,他的才華,他的執著,他在耳邊的低語,甚至是有時的霸道,都時時摳向她的心門,而她已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對於感情,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今天,她就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迎上軒轅逸等待的目光,慕容舒清認真的說道:「愛情之於我,是生活的一部分。沒有,我縱情山水,自由來去,有,我珍惜緣份,相依相守,但是,那個人,需知我,懂我,愛我,憐我。我與他的世界裡,各自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卻能緊握雙手,一起翱翔。不需遮風避雨的羽翼,只需風雨相隨。但是在這世界裡,只能容得下兩個人。」
  
  語畢,車廂裡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慕容舒清已不在看向他,輕輕的靠回軟榻上,她要說的說完了,接下來要煩惱的不該是她了。
  
  軒轅逸面色複雜的看著慕容舒清,良久,他肯定的說道:「你要我只娶你一個。」
  
  不錯,雖然沒能明白她要表達的全部意思,他前提條件他聽出來了。
  
  「不」慕容舒清輕輕搖頭:「我的夫君只能娶一個。」他要娶幾個她管不了,但是他仍要堅持娶她的話,他就只能娶一個。
  
  長久的相視無語,直到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綠倚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小姐,到了。」
  
  慕容舒清收回視線,不在說話,也不在看他,起身越過他,下了馬車,軒轅逸沒有拉住他,只是在他快要踏入祁府時,低低的叫道:「慕容舒清。」
  
  這是軒轅逸第一次這樣直呼她的名字,慕容舒清沒有回頭,依然背對著他,只是停下了腳步。
  
  軒轅逸堅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還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記下了。」
  
  說完,軒轅逸穩健的腳步聲消失在夜色裡。
  
  ******
  
  今夜的月光並不明亮,卻也足夠拉長慕容舒清清瘦的身影,她輕輕勾起唇角,走進了祁府。
  
  雖然還不算太晚,但是在祁府中,已經沒有什麼人走動,蜿蜒的小路上,點著幾盞小燈,勉強能夠照亮前面的路。慕容舒清沿著小路走得很慢,身後的綠倚遠遠的跟著,體貼的不出聲。
  
  沒有疊翠小宿的滿院茶香,簡單的青草氣息也同樣讓人迷醉,走到一半,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踏上路邊整齊柔軟的草地,枕著手臂,她隨性的躺了下來。仰望夜空,今晚的月亮不明,星星也很少,天空沒有深藍的神采,好像沒有什麼欣賞的價值。
  
  慕容舒清輕輕閉上了眼,秋風漸涼,吹得她墨黑的髮絲盈盈而動。她有多久沒有這些聽風品月了!今晚的她,心似乎有些不靜。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只是不想睜開眼睛。但是,一顆石子卻向她這邊射來,被暗處的炎雨用掌力彈來了。石子落在一旁的青石小路上,滾了好幾圈,才算停下了,清脆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石子落地的同時,一道慵懶的男聲也隨之響起:「想不到這樣的晚上,也有人和我一般出來賞月。」
  
  慕容舒清在心裡輕歎口氣,無奈的睜開眼,今晚的夜色算不得美了,還能遇上「志同道合」的「賞月者」,還真是難得。
  
  坐直身子,看見前方隔著花壇,一個模糊的身影,也如她剛才一般,仰望星空。若不是他出聲,很難發現那裡居然還可以躺下一個人。只是月色朦朧之下,什麼也看不清!對方只是說了一句話,就再無動靜了,似乎剛才出聲的不是他。
  
  慕容舒清繼續躺回草地上,也不拘泥於此,既然看不清,也就別為難自己了,現在的星空相較剛才,倒是明亮了不少,只是明月依舊不明。
  
  墨黑的夜空下,兩個隨性自由的身影,共賞不明之月,一夜無語。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3:22

第四十七章又見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潮。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宵。
  
  秋高氣爽的日子很適合外出,慕容舒清沒有坐馬車,帶著綠倚沿著石板鋪陳的小路,欣賞京城古街小巷的風情。不同於繁華寬敞的主街道,這裡沒有華麗的臨街鋪面,沒有人聲鼎沸的茶樓酒館,有的,是石磚青瓦塔建的平房,是沿街叫賣的小喫茶攤。慕容舒清喜歡徜徉在這樣的小巷裡,它用它的古樸講述著京城古老的文化和故事。
  
  慕容舒清一路走,一路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她想她是快要感冒了,昨晚貪戀清涼的秋風,最後居然在草地上睡著了,要不是綠倚叫醒她,估計她現在就不止是頭痛而已了。不過她醒來的時候,與她也算是共同賞月的男子早已不見蹤影。既然會出現在祁家,那麼應該就是祁家的人,她早晚都會再見到他的。
  
  繞過青石小巷,後面是橫穿京城的越央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急,是許多文人騷客暢遊流連的場所,所以每天,河上都停泊著或華麗,或大氣,或雅致的畫舫、船支。
  
  微涼的河風,徐徐吹來,讓慕容舒清微痛的頭得到緩解,她今天出門的目的,除了遊歷京城的名街小巷,還有就是到抱月書齋選點書回去看,祁月的書房她翻看了一遍,感興趣的已經看完了,不找點書打發時間會很無聊。
  
  京城裡最大的抱月書齋,就開在這越央河畔。書齋前院種植著一片翠竹,穿過小片竹林,是一間寬闊的平房。慕容舒清打量了門堂一眼,她很滿意,大門朝江面正面敞開著,門楣處,木匾上清漆著抱月二字。進得內室,有幾張紅木雕花桌椅,再往裡走,應該就是她設計要求的大圖書室了,果然,繞過一面巨大的青松獻瑞屏風,是一間巨大的書屋,裡邊已經有不少書生在選書、看書。
  
  她今天來也是來選書的,所以她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出門時,選了一件靛青布衣長衫,頭上用同色的髮巾和髮帶束起來,略顯單薄的修長身形,配上溫文淡然的笑意,活脫脫一個清秀儒雅的讀書人。
  
  一旁隨侍的小童送上紙筆,謙和有禮的說道:「公子,您要什麼可以記下書名,您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幫您打點好一切。」
  
  身後的綠倚接過紙筆,慕容舒清微微拱手笑道:「多謝。」
  
  小童回禮,退到一邊。
  
  一路翻閱書籍,合意的都讓綠倚記下了,一圈走下來,慕容舒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竟在這書屋裡待了兩個時辰了,再看綠倚手上厚厚一疊書目,不禁好笑,她這不像是買書,倒像是來搬書屋的。
  
  不過既然選都選了,就帶走吧。將那一大疊書目交到小童手中,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樣子,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說道:「書你先準備好,待會會有人來取。」
  
  說完,拉著綠倚出了書屋,因為她們真的已經很餓了。
  
  慕容舒清看綠倚的臉色都有些不好了,愧疚的說道:「綠倚,餓了吧,帶你去吃好吃的。」畢竟讓綠倚餓著肚子陪她選書,還真是為難她了。」
  
  綠倚開心的笑道:「謝小姐。」
  
  慕容舒清狀似生氣的說道:「又叫錯了。」
  
  綠倚吐了吐舌頭:「我餓暈頭了。以後叫主子好了,不會錯。」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她,這丫頭,越來越像紅袖了。兩人挑笑拌嘴著一路向迎賓樓走去,只是沒有走幾步,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個藍衣女子在身後喘著氣,叫道:「公子請留步。」
  
  慕容舒清細看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她不記得她認識她啊?不過慕容舒清仍有禮的問道:「姑娘有何指教?」
  
  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女子微一行禮,指向前面一條淺藍精緻的畫舫,說道:「我家小姐邀公子一敘。」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更為疑惑了,順著她的指向,慕容舒清看向那艘停靠在不遠處的畫舫。畫舫不大,卻裝飾的典雅而華貴,紛飛的淡藍輕紗阻隔了慕容舒清的視線,只模糊的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要推辭,一抹火紅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對她開心的招手。慕容舒清微瞇雙眼,才算看清女子的長相,是那天在清風樓裡的姑娘,那麼船上的人,應該就是:「海月?」
  
  綠倚看慕容舒清看了很久,卻一直久久不語,擔心的請問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頭,回給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海月邀她一敘所謂何來?多少王孫才俊求而不得的機會倒讓她給碰上了。既然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她那一萬兩吧。如果沒有記錯,清風樓的茶和點心味道都很不錯。
  
  慕容舒清回頭,對綠倚挑眉笑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看小姐這副促狹的模樣,就知道這頓吃的不會這麼簡單。不過綠倚仍笑著點頭。
  
  ******
  
  慕容舒清對小姑娘笑道:「姑娘帶路。」
  
  不一會,慕容舒清登上了這條精緻舒適的畫舫。在紅衣女子的帶領下,穿過層層藍紗,慕容舒清看見了船中央軟榻上的海月。
  
  純白的紗裙配上她光潔的皮膚,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光裸的足踝上繫著一天冰藍色的水晶腳鏈,慵懶而純真的笑容,大方而隨意的姿態。都讓她完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慕容舒清輕歎,她果然是個尤物,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也要驚慕。
  
  海月緩緩坐直身子,下了軟榻,赤足踩在純白的羊絨地毯上,說道:「幾日未見,秦公子可好?」仍然只是隨意的點頭見禮,只是由她作來,又是風情無限。
  
  慕容舒清拱手笑道:「多謝小姐掛懷。」
  
  「公子請坐。」
  
  慕容舒清點頭坐下,也拉著綠倚在身邊坐下。將面前一碟百合綠豆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點。綠倚也乖巧的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開心的輕點了一下頭。
  
  看她吃了點東西,慕容舒清也算放心了,餓了這麼久,要是暈倒那就不好了。
  
  將她們兩人的親密互動看在眼裡,海月一雙明眸微瞇,在綠倚身上晃了一圈,果然是個標緻水靈的丫頭。收回視線,海月落落大方的笑道:「海月在清風樓久候多時,也未見公子再來,想不到今日有幸遇見。」
  
  今日本來只是無聊的泛舟湖上,想不到會在岸邊看見他。與那日的華麗尊貴不同,今天的他,沒有綾羅綢緞,寶石玉器,只是粗布青衣,頭髮也只有布巾隨意的包著,但那一身的風采絲毫未被淹沒,反而越發瑩潤奪目。
  
  慕容舒清只當她說客套話,也笑著虛應道;「小姐客氣,上次聽得仙音妙曲,至今仍回味。」
  
  海月走到靠近甲板的古琴旁,說道:「想必公子也是精通音律的雅士,不知可否也送我一曲。」能夠和他琴瑟合鳴就更好了。
  
  送她一曲?慕容舒清皺眉,看過幾本樂理的書,琴譜她還是可以看得懂的,說一說聽曲的感受,她也勉為其難可以評論,只是彈這樣的古琴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得歉意的說道:「小姐謬讚,在下粗識音律,不敢班門弄斧。」
  
  海月不相信他這樣常識的男子,不會撫琴,該是他不願意吧。走到慕容舒清身邊,海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公子是不願意了!」
  
  迎著海月固執的眼神,慕容舒清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確實不會彈琴啊……!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3:38

第四十八章引為知己
  
  今日不贈她一曲,海月怕是不會妥協了,慕容舒清苦笑,早知道,她應該去學學琴藝。輕歎,慕容舒清笑道:「琴我是真的不會,曲倒是可以送小姐一首。」
  
  「哦?」不會彈琴卻可以給她送曲?海月在她身邊坐下,她倒要見識一下。
  
  慕容舒清對身邊的綠倚低語幾句,綠倚輕點了一下頭,起身來到古琴旁坐下。
  
  海月疑惑,正要發問,輕靈寧靜的曲調自綠倚指尖溢出。如大海浩淼,萬里無波。想不到,這女子的琴技竟然如此出眾,收了疑問,海月細細傾聽。
  
  忽然曲調漸變,似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一聲高音,如激浪驚濤拍岸。海面上,潮水中魚躍鯨浮,海底亦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凶險,極盡變幻之能事。激流之後,琴音間歇,又如潮退後的海面,水平如鏡。
  
  綠倚最後一個音結束,海月已激動的站起來,呼吸竟然有些不穩,急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看她如此激動,果然是知音識律之人,慕容舒清答道:「碧海潮生曲。」
  
  這曲子最初是金庸武俠小說中黃藥師所創的武功樂曲。後來劉學軒使用曲笛與古箏首度將此樂曲搬上舞台。慕容舒清以前就聽過幾次,覺得很喜歡,但她自己雖然瞭解曲譜,卻不會用琴,便作罷了。後來到了這裡,知道綠倚琴技很好,就在《碧海潮生曲》的九個段落中,選了浩渺碧海、暗湍絕流、風嘯雲飛、熱海如沸、水若鏡平幾個章節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讓綠倚演繹出來。今天倒是剛好用上了。
  
  海月擊掌笑道:「好曲子,好曲名。」
  
  說完,海月來到古琴旁,微微想了一下,素手輕揚,居然是碧海潮生曲!!
  
  慕容舒清想不到只聽了一遍,她就可以把「熱海如沸」這一章節演繹出來,雖然不是分毫不差,但在慕容舒清看來,加入了自己理解的曲子才更有靈性和個性。這首曲子,綠倚彈來,技藝純熟,只是稍顯力道不足,海月將海面上洪濤洶湧,白浪連山,風嘯鷗飛的變化演繹的淋漓盡致。慕容舒清歎道:「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曲畢,海月起身,來到慕容舒清面前,認真而誠摯的說道:「秦書,海月有心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她說得坦誠,慕容舒清欣賞這樣才情出眾,性情爽利的女子,於是點頭笑道:「願引為知已。」
  
  「好,那以後就別小姐、公子的稱呼了。」拿起桌上的酒,遞了一杯給慕容舒清,海月笑道:「乾一杯吧。」
  
  「好。」接過酒,兩人相視而笑,舉杯對飲。海月一口飲盡杯中之酒,低頭看見慕容舒清仰起的脖子,潔白而纖細,脖子上只見一條淡淡的粉色疤痕,竟沒有喉結!!海月驚疑的呢喃:「你……」
  
  再要細看時,慕容舒清也已飲盡了杯中酒。
  
  對上海月驚疑思索的視線,慕容舒清沒有迴避她的眼睛。從她膠著在自己脖子上的視線看,海月應該已經看見她沒有喉結了,她本來也是無心騙她,只是上次是在清風樓,不得不作男子打扮。她今日看出來了,更好。
  
  眼前盈盈淺笑的他,清瘦的身材,細緻光潔的皮膚,海月遲疑的說道:「你是……」
  
  慕容舒清依然淺笑,坦然的說道:「我是。不知海月還交不交我這個朋友?」
  
  她竟然是女子!海月微睜的杏眼中掩藏著怒氣,她騙他!害自己居然對個女子動心,又羞又怒間,海月隱隱握緊雙拳,畫舫裡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壓抑。
  
  慕容舒清沒有退卻,臉上不變的笑意,依然安然的坐著,仍是無語,即不急於解釋,又不做無謂的道歉。
  
  良久,海月有些洩憤的扔掉手中的酒杯,看著眼前依然淡定坦然的女子,她心中的氣憤居然漸漸平息,海月鬆開了緊握的手。罷了罷了,她也不算騙她,是她自己先入為主了。再說,雖然她是女子,但是她仍然欣賞她。
  
  吐出心中一口悶氣,拋開男子不談,這個朋友她都是值得交的。海月略過桌上的杯子,直接拿起酒壺,說道:「我海月說出去的話,哪有收回的道理,來人,再拿兩罈子酒進來。」
  
  身邊的小童馬上端上兩罈美酒,斟滿酒壺,正在為她們倒酒,海月一把拿過,塞進慕容舒清手中,說道:「今天要盡興才許離開!」
  
  慕容舒清先喝下一口,才笑道:「那有什麼問題。」
  
  兩人拿了酒,來到畫舫內室,鋪著白絨羊毛的大軟榻看上去溫暖而舒適,巨大的雕花窗,用來觀賞秋日裡平靜的江面在好不過了。海月躺在軟榻上,向慕容舒清舉杯,慕容舒清靠在窗邊,與她相對而飲。
  
  這酒很有意思,清澈如水,且毫無酒味,慕容舒清輕晃酒壺,仍然沒有聞到酒該有的香醇氣息,剛才喝了幾口,只覺得清淡微甜,可是飲過之後,回味卻又有另一番甘醇氣韻襲來,她居然覺得有些微薰!
  
  慕容舒清輕歎道:「好酒!」
  
  海月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搖晃著手中的酒壺,側臥在羊毛毯上,漫不經心的說道:「無味,它的名字。」這可是她家最好的酒。
  
  無味?慕容舒清在心裡輕念。好名字。
  
  海月將手枕在腦後,對身邊的慕容舒清說道:「秦書不是你的真名吧!」自那夜見過她後,她就讓人查了她的身份,結果一無所獲。別說秦書這個名字,就是這樣的溫潤清澈的少年京城中也是沒有的。
  
  慕容舒清靠坐在窗邊上,享受著秋風的輕撫,品評著無味的醇厚的回味,淺笑回道:「海月何嘗又是你的真名。」不過海月這個名字和她真的很配,滄海明月,說的不就是這樣氣韻天成的女子嗎!
  
  海月忽然起身,盤腿而坐,絕美的杏眼裡流光溢彩,她興致十足的說道:「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想必你也不是一般人,我們以十日為限,調查彼此的身份,到時不管查的結果怎樣,都坦誠以告,如何?」
  
  慕容舒清乾脆的答道:「好。」她果然不同於這個時代的一般女子,聰穎明惠的女子固然不少,但如這般坦誠爽利,見識認知都獨樹一幟的女子卻不多見,交這樣的朋友確是一件樂事。
  
  海月光著腳,來到慕容舒清身邊,斜靠著窗戶,笑道:「若是你輸了,就再送我一曲,怎樣?」那《碧海潮生曲》變化莫測,時而洪濤洶湧,時而萬里無波,她喜歡,從來沒有一個樂師譜出這樣得她心意的曲子,她相信,身邊這個清輝雅致的女子一定還有其他絕妙出奇的佳作。
  
  再贈一曲?!這倒不難,她欣賞的曲譜中,確實還有幾首很適合海月,她只是再作一回偷音竊曲之人罷了。慕容舒清輕點了下頭,搖晃著手中的無味,挑眉笑道:「可以。如若……你輸了呢?」
  
  海月微微皺眉思索,忽然唇角揚起一朵絕美的笑花,語帶神秘的說道:「贈你一件世間少有的珍寶!」
  
  看她信心滿滿,略帶驕傲又神秘萬分的樣子,慕容舒清也有些好奇起來,舉起手中的酒罈子,和海月的酒罈輕碰了一下,笑道:「我期待你的寶貝。」
  
  海月也拿起手中的酒,豪爽的喝了一大口,晃晃幾乎見底的酒罈子,笑言:「我也同樣期待你的曲子。」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3:50

第四十九章小恙
  
  秋日的夕陽,溫暖而絕美,只是疊翠小宿裡的綠倚和淨水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只因床上那抹人影依然安靜的躺著,沒有轉醒的跡象。綠倚守在床前,一步也不願離開,良久,人影終於輕微的動了一下,緩慢而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總算醒了,嚇死我。」看慕容舒清終於醒來,綠倚激動的握住她的手,擔心的聲音中已帶著明顯的哭腔。
  
  睜開眼,就看見綠倚眼含著淚光的看著她,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一張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沙啞而難聽,慕容舒清皺著眉頭,艱難的想要坐起來。忽然襲來的眩暈感,讓她差點倒下床,一波波的疼痛侵襲著她的神經。
  
  綠倚眼明手快的扶住慕容舒清,拿了靠墊,讓她坐好,才心有餘悸的說道:「您昨晚回來就睡到現在,怎麼叫也叫不醒,嚇死我們了。」
  
  昨晚?慕容舒清用力的揉了揉混沌不堪的腦袋,思緒才逐漸明起來。昨晚和海月喝酒喝到夜裡,回來的時候,只覺得有些微薰而已,想不到這「無味」的後戲這麼厲害,居然讓她昏睡了快一天。昨天貪戀秋風清涼,在江上吹了一天,她這回真的是感冒了,現在只覺得呼吸不暢,頭暈眼花。不過看綠倚和淨水擔心著急的樣子,慕容舒清努力的對她們微笑道:「我沒事。」
  
  知道她笑得勉強,淨水端著白粥來到窗前,小聲說道:「小姐,您先喝點粥,藥已經涼了,我再去熱一熱。」
  
  「什麼藥?」慕容舒清疑惑。
  
  綠倚將薄被拉高,把慕容舒清的胳膊放進被子裡,才解釋道:「大少爺今早來找您,您一直叫不醒,少爺擔心就請了大夫,大夫說您是風邪侵體,感冒風寒,就開了方子。」
  
  她醉得還真是不輕,連大夫來過她也不知道,伸手接過淨水手上的粥,卻在她手上看見一片殷紅,慕容舒清問道:「淨水你的手怎麼了?」
  
  淨水急急收回手,說道:「沒事,煎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
  
  慕容舒清拉過她的手細看,紅成這樣,怎麼會沒事,晚點就要起水泡了。低歎一聲,說道:「燙到了就別忙了,讓綠倚去弄就好了。」
  
  綠倚端起桌上的藥碗,說道:「是啊,讓我來吧。」
  
  淨水收回被慕容舒清握著的手,接過綠倚手中的托盤,急急走出去,說道:「沒事,我去就可以了。」
  
  這丫頭是怎麼了,平常也不是這麼風風火火的人。正要問綠倚是怎麼回事,祁睿碩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祁睿雖然是舒清的親哥哥,但終歸男女大防,他來到床前的屏風前,便停下的腳步,問道:「清兒,你醒了?好點了嗎?」
  
  這樣隔著屏風說還真是彆扭,慕容舒清就著綠倚的手,想要起身,祁睿在外隱約看見她掙扎著起來的身影,連忙說道:「躺好,別再吹風了。」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
  
  實在是渾身無力,慕容舒清也沒有再勉強自己起來,隔著屏風問道:「我沒事,大哥哥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明日就是外公大壽,我本來要帶你去選些禮物的。」往年外公生日,清兒都是到了京城再纏著他陪她去買,今年一直沒見她提,打算今天帶她去挑選的,不想她卻病了。
  
  原來是這件事,慕容舒清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回道:「不用了,我已經備好了。」
  
  聽出慕容舒清聲音裡的疲憊,祁睿也不再逗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大哥先走了。」
  
  「好。」
  
  祁睿正要出門,就遇上了端藥進來的淨水。淨水看見來人,馬上低下頭退至門邊,讓他先走,可是祁睿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淨水面前,擔心的說道:「淨水,你的手好點了嗎?讓我看看。」
  
  淨水後退一步,避開祁睿伸過來的手,畢恭畢敬,卻明顯疏離的說道:「謝少爺關心,奴婢很好。」
  
  她的抗拒,讓祁睿進退不得,想要再說些什麼,淨水卻是頭也不抬,顯然不願與他多說,無奈之下,他只得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淨水拿著的托盤上,說道:「你……,早晚記得擦。」
  
  說完,祁睿不等淨水推辭,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淨水沒有回頭,盯著瓷瓶看了一會,一直低著的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慕容舒清透過屏風,看得也不真切,不過祁睿對淨水如此關心,決不僅僅只是主子對丫鬟的感覺。只可惜現在看來,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其實他們也算般配的一對,只是還要看祁睿對淨水的用情到達什麼程度,不過現在她實在沒有心力去管,她的頭疼得讓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接過淨水遞過來溫熱的藥,一口氣喝完,慕容舒清又倒回床上,很快陷入了昏睡中。
  
  ******
  
  慕容舒清吃了藥,睡了一覺,感覺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很倦,呼吸也不怎麼暢快,但好歹頭是沒有那麼疼了,才慢慢的掙扎起身,屏風外的綠倚端著茶水急急的走了進來,扶著她坐起來,慕容舒清看窗外天已經全黑了,明亮的月光撒了一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才開口,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彷彿藥燒起來般,讓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咳了起來。
  
  綠倚一邊拍著她的背後,為她順氣,一邊將茶水遞到她手中,回道:「戌時,晚飯時老夫人派人來傳膳,說是小舅爺和舅夫人也趕回來了。您吃藥睡了未醒,老夫人讓您好好休息。」
  
  喝了一整杯水,才算回過氣來,將空杯遞給綠倚,慕容舒清思索了一會,問道:「嗯,現在祁家人都到齊了嗎?」
  
  想不到祁雨也回來,他鎮守東海八年,其中只回來過三次,也算是東隅錚錚鐵骨,盡忠職守的將軍了。他的妻子東若雪,原來是武林中有名的第一美人,武功更是不凡,八尺白綾在她手中,便成了令江湖中人聞而色變的絕佳利器。看祁風卓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清秀俊朗,不難想像東若雪是怎樣的美人了。
  
  綠倚想了一會,回道:「除了小舅爺的大公子祁風華拜師學藝未歸外,都到齊了。」
  
  祁風華!就是那個一出生就被東若雪的師父帶上山去的孩子嗎?十八年來,竟然沒有回來過,不過聽說當年他被帶走時,東若雪的師父曾說過,十八年後便會讓他下山,今年就是十八年之期,明天他會出現嗎?這還真是讓人期待。
  
  如果說祁家人都到齊了,那麼那天晚上她見到的慵懶男子,應該就是祁雲的大兒子祁風賢了,傳說祁風賢是祁家最沒有出息的兒子,不思功名,整天只會風花雪月,喝酒閒遊。但是就她那天看來,祁風賢決不會是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那他把自己塑造成這樣的形象,又是為何來呢?慕容舒清輕笑,祁家也算是臥虎藏龍了。
  
  慕容舒清緩緩躺下,對身邊的綠倚說道:「傳話讓覃銳明酉時把我要的東西送至祁家。」
  
  「是。」綠倚柔聲答道。
  
  慕容舒清已經躺下了,忽然又轉過身來,明天是外公大壽,再不去請安實在說不過去了,她是百般不願,卻又不得不做,最後只得無奈的對綠倚說道:「明日叫我起床去請安。」
  
  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綠倚忍著笑,點頭道:「是。」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4:03

第五十章譏諷
  
  好不容易起床了要去請安,到了正廳才知道,今天壽宴,每個人都忙著準備,請安也免了。慕容舒清看前廳裡已經堆了一些禮物了,待會應該就會有很多人上面道賀送禮了。
  
  不想待在前廳,慕容舒清打算回到疊翠小宿繼續睡一覺,待下午壽宴開始了,在出來賀壽就好了。一路回去,已經碰上一些道賀的達官貴人,慕容舒清不想與他們寒暄,正打算繞道走時,卻看見一隊人正朝這邊走來,帶了不少禮物,走在前面的,是初晴公主和進京路上與霍家同行的李憂雨,而她們並不是慕容舒清駐足不走的原因,和她們一路行走的,還有一華服俊朗的翩翩公子,他就是在清風樓時跟霍子戚坐在一起的人。
  
  那日過後,她就讓炎雨查過男子的身份,他是與當今皇上一奶同胞的親弟弟玄天邢,很受當今聖上器重,在民間的名聲也很好。想不到今日皇家的代表居然會是他和初晴,看來朝庭對祁家仍很重視,同樣也說明,皇家依然還很忌憚祁家。
  
  這一會兒的遲疑觀望,讓慕容舒清錯過了最佳的離去時間,待她再想走時,已經來不及了。
  
  「是你?」初晴微微驚訝的聲音攔住了她後退的腳步。
  
  既然已經撞上了,躲也無用,慕容舒清只得欠身行禮道;「舒清見過初晴公主,榮寧王爺。」行禮過後,對一旁的李憂雨點頭笑道:「李小姐,好久不見。」
  
  李憂雨也沒有想到會遇上慕容舒清,欠身回道:「是啊,好久不見。」
  
  初晴本來對慕容舒清就沒有什麼好感,只是看她品貌如此平凡,並未把她放在眼裡,誰知那日,軒轅哥哥居然留下她不管,送慕容舒清回去。這怎麼不叫她氣惱。
  
  看她僅穿一件淡綠色素衣,下著墨綠絲裙,長髮也只綰了一個鬆鬆的髮髻,素得還不如自己身邊的宮女。今日有機會不羞辱她一番,怎麼解她心頭之氣。初晴繞著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故意歎息的說道:「今日是祁相大壽,慕容小姐穿成這樣,有失祁家的身份吧!」
  
  慕容舒清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和初晴的流金錦緞,李憂雨的粉紅綾羅相比,她的打扮確實素了些,可是今天的主角是祁家人,她也沒有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吧。
  
  看慕容舒清不說話,還仍是淡笑而立,倒顯得自己多管閒事了,初晴的驕傲讓她不忍受這樣的忽視,微揚著頭,將公主的尊貴展示得淋漓盡致。說話也就更加尖刻起來:「雖然尊貴的身份不是靠穿著打扮裝得出來了,有些人就算在怎麼細心裝扮,仍然還是出不得大雅之堂。但是慕容小姐還是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穿著,不然不僅你慕容家會丟臉,祁家臉上也無光。
  
  她的話激怒了慕容舒清身後的綠倚,她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小姐,正要說話,慕容舒清拍拍她衣袖,上前兩步,仍然笑而不怒,不卑不亢的回道:「謝公主提點,舒清會注意。」她怎麼會看不出這位公主是存心羞辱她,只是她沒有必要為了這些小事和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初晴過激的語言讓身邊的玄天邢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也讓他對眼前的素衣女子好奇起來。慕容舒清的名字他不是沒有聽過,多年前軒轅逸曾經說她刁蠻可惡,不久前霍子戚說她聰慧奇特,前兩日初晴說她平庸無趣,今日看來她卻是淡雅從容。而對這樣明顯的挑釁羞辱她即不羞憤尷尬,也不氣惱回擊。本來對這些小女孩間的爭吵十分反感的他,現在也頗具興味的看下去。
  
  李憂雨就是看不得慕容舒清那幅閒適的樣子,若不是她,霍子戚一定會住在她家,都是讓慕容舒清破壞的,今天既然公主都想要整治她,她當然要推波助瀾了,於是來到初晴身邊,柔聲羨慕的說道:「公主說得有理,您佩戴的這條珍珠項鏈圓潤光盈,顆顆勻稱飽滿,絕非凡品。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像公主這樣名貴的華服首飾的。」說完,還不忘有意無意的像慕容舒清看去。
  
  初晴聽得李憂雨的誇獎,心裡很受用,摸著自己脖子上的每一顆都有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鏈,傲慢的笑道:「你說得也是實事,若是慕容小姐沒有,本公主也可以賜你幾件,也不至於這麼失禮。」
  
  初晴那施捨的樣子,讓綠倚握緊雙拳,說道:「我家小姐不需要。」
  
  綠倚冷硬的語氣,讓初晴一楞,旁邊的李憂雨上次在進京的路上就為丫鬟的事和慕容舒清起過衝突,現在看綠倚這麼無禮,馬上皺眉歎氣道:「公主,慕容舒清的丫鬟就是這樣的,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主子說話的時候也可以隨便插嘴。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來人,給我掌嘴。」初晴本來就存心找慕容舒清麻煩的,現在聽李憂雨這麼一說,更是不快,連個丫鬟都敢這麼和她說話,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是。」身後的宮女恭敬的行禮後,向綠倚走去。
  
  慕容舒清將綠倚拉至身後,擋在她的前面,這丫頭是怎麼了,平時乖順溫柔,進退得宜,怎麼這幾句氣話就讓她失控了呢!
  
  慕容舒清的維護,讓宮女有些為難,也不敢再上去,畢竟這裡是祁府,動手打祁家的人,要是傷到祁家的小姐,也不好交待。
  
  看宮女站著不動,初晴喝道:「你們還等什麼,掌嘴,這奴才就是要教的。」她就不信,她堂堂公主,要教訓一個奴才都不行!
  
  初晴動怒,宮女在不敢遲疑,揚起巴掌,向綠倚臉上揮去。
  
  一雙纖長素指抓住了宮女的手,慕容舒清皺眉,為了一句話就要打人,這皇家威儀還真是氣勢凌人。這樣的力道打在臉上,非腫好幾天不可。攔下宮女,慕容舒清迎上初晴傲慢不滿的眼睛,不失恭敬,卻已然有些動怒的說道:「公主教誨舒清記下了,我的人就不麻煩公主調教了。」
  
  她居然公然頂撞她,初晴要開口呵斥,玄天邢在一旁悠然說道:「晴兒,我們是來祝壽的,不是來惹事的。」
  
  除了皇帝哥哥,邢哥哥是她最忌憚蝗,母后最寵邢哥哥了,要是他在母后面前說她的不是,母后說不定就不讓她出宮了,收了囂張的氣焰,初晴噘著嘴,拉住玄天邢的衣袖,撒嬌道:「皇兄,人家哪有,我只是看不得這些奴才不懂規矩而已。」
  
  關又開始隱隱作痛的慕容舒清,不想與他們周旋糾纏,微微欠身,說道:「不打擾各位貴客,舒清告辭了。」
  
  說完,看也沒有看這些公主王爺一眼,帶著綠倚,翩然離去。
  
  她無禮的行為,惹得初晴睜大雙眼,氣得顧不上公主威儀的直跺腳。而一旁的玄天邢則滿眼含笑,若有所思的注視那抹墨綠青影離去。
  
  一路走回疊翠小宿,綠倚都默默跟在慕容舒清身後,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小丫頭心裡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彆扭的事了,剛要安慰她別為公主的言辭生氣,小宿門前兩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向她走來。
  
  定晴一看,是軒轅逸和裴徹,按理說他們不在前廳送禮,到她這閨閣後院幹什麼?
  
  「清兒。」軒轅逸剛開口說話,原來跟在慕容舒清身後低頭不語的綠倚忽然抬頭,臉上滿是委屈氣氛,衝到他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你來幹什麼,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小姐怎麼會受這樣的侮辱,公主就了不起了嗎!小姐身上的素衣每一件都是天蠶銀絲所製,不知道比那些錦緞玉帛名貴多少倍。像那樣小的珍珠,送給星月小姐玩,我們慕容家都嫌小。總之都是你的錯。」
  
  綠倚一口氣說的又急又亂,軒轅逸聽得滿臉暗黑陰沉,裴徹則是一臉不明所以。慕容舒清一愣過後,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您能想像一個名震天下的將軍被個小丫頭劈頭蓋臉的痛罵的樣子嗎?真的很好笑。
  
  綠倚罵完了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不知是氣憤還是尷尬,滿臉通紅的衝進了疊翠小宿。
  
  裴徹好笑的看著臉色陰沉的軒轅逸,問道:「這丫頭是怎麼了,今天吃了炸藥了?」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緩了笑意,聽裴徹這麼一問,忍不住嘴角又勾了起來,似笑非笑的指指天空,說道:「沒事,天氣太熱了。」
  
  天氣熱?見鬼了,都快深秋了。看來還是問綠倚比較容易,裴徹留下一臉笑意的慕容舒清和臉色發黑的軒轅逸大眼瞪小眼,自己走進了疊翠小宿。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4:25

第五十一章約定
  
  軒轅逸的臉色陰晴不定,慕容舒清也不想去招惹她,勉強收住臉上的笑意,打算越過他,回疊翠小宿再睡上一覺。
  
  可惜她還未抬腳,軒轅逸冷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初晴為難你了?」
  
  為難應該算不上吧!慕容舒清不在意的笑道:「沒有,公主只是和我講論女子服飾的問題。」
  
  剛才綠倚氣急敗壞的責罵聲中,他基本也聽出了一個大概。知道她不肯說,軒轅逸也不在多問,只是臉色依舊不愉。
  
  沉默片刻,軒轅逸說道:「申時我便要前往臨風關。」
  
  原來閒適輕笑的慕容舒清,聽了他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十日前也聽到消息,滄月國內,有明顯的兵馬調動,只是沒有想到,東隅竟然會因此派駐軒轅逸至臨風關,慕容舒清有些不認同的說道:「滄月現在雖有所異動,卻未正面與東隅宣戰,你這一去,不怕正好落人口實。」
  
  軒轅逸少年成名,甚至被譽為「戰神」。他這時前往邊關,只會讓滄月以防禦邊疆為借口,明目張膽的派兵駐紮臨風關外。
  
  軒轅逸想不到她竟然也知道滄月糾集兵力一事,本來只是來與她辭行,現在不知不覺中居然也想要與她分析起來:「所以我這次只帶三千人馬,名義上也只是去視察邊關。燕芮奪嫡之爭已經是愈演愈烈,不管誰坐上皇位,第一件事總是整治朝綱,調養生息,暫時不會與東隅為敵。而滄月國君一直野心勃勃,如今他又不知從何處得一猛將尤霄,讓人不得不防。
  
  前兩日他與皇上商討的結果便是有備無患,決不可讓滄月有機可趁。知她雖不認同,只是不再反駁。軒轅逸並不打算再與慕容舒清討論這已成事實的結果,他的時間不多,申時就快到了。軒轅逸說出今日來此的目的:「我今日來,只和你說一件事。」
  
  思緒還沉浸在滄月戰事上,慕容舒清淡淡回道:「說。」
  
  「等我回來。」
  
  「什麼?」慕容舒清微愕抬頭,有些驚訝的看向眼前的軒轅逸,是她聽錯了嗎?
  
  「我說,等我回來。」稍嫌冷硬,卻堅定霸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為什麼?」慕容舒清輕問。
  
  注視著慕容舒清平靜中略帶疑問的臉,軒轅逸無語,慕容舒清也沒有立刻追問,兩人就此相視對立。久久,軒轅逸伸手,輕柔的將一縷被清風揉亂的髮絲,掛回她的耳後。
  
  軒轅逸忽然緊緊握住慕容舒清微涼的手,他常年握劍的手,粗糙而厚實,一雙如鷹般桀驁的眼中倒影著她的身影,她為何要如此特別,他又為何始終放不下她:「願得一心人,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等我回來,給你答覆。」
  
  他知道?看來那日她說得話,他是真的記下了,只是這個男人就連要求別人等待,也還是如此的霸道。她想他未必完全懂得她要求的唯一,平等,自由,但是,為了他的那句願得一心人,她的回答是:「好,我等你。」
  
  軒轅逸走後,慕容舒清一直靠坐在疊翠小宿的亭了裡,沒有躺上舒適的躺椅,就這樣坐著,手中清茶早已喝完,卻不放下手中的杯子,不時輕撫杯沿。眼光一直留戀在前院的那簇白菊上,卻又不像在賞花。
  
  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她,讓一旁的綠倚看不明白,軒轅公子特意趕來辭行,表示重視小姐,可小姐現在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猜不懂她的心思,綠倚上前輕輕拿下慕容舒清握在手中,卻早已見底的茶杯,柔聲說道:「小姐,老夫人讓人來傳話,請您到前廳去。」
  
  慕容舒清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已經偏西了,金絲般的陽光揮灑在疊翠小宿中,為它鍍上了一層金光,遮掩了它的清冷素雅,讓它展現了不一般的華貴而溫暖的風情。他該已經出發了吧。
  
  慕容舒清起身,輕輕的錘了錘有些僵直的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收拾著桌上的茶具,綠倚回道:「快酉時了。」
  
  酉時了,那麼說壽宴即將開始了。慕容舒清踏出亭子,歎道:「那我們出去吧。」又是一場無聊的宴會。
  
  綠倚跟在她身後,快走出疊翠小宿時,還是忍不住說道:「小姐您不換件衣服嗎?」那個公主存心和小姐作對,待會那麼多人,若是她又借此發作,侮辱小姐該如何是好,再說,她們慕容家,什麼華衣錦緞,奇珍異寶沒有,犯不著受這屈辱。
  
  慕容舒清停住腳步,回道笑問:「你覺得我應該換嗎?」這丫頭,還糾結於這個問題上。
  
  慕容舒清迎風而立,臉上舒緩的笑容平和而溫暖,墨綠的長裙隨風輕擺,飛揚的髮絲靈動而飄逸,在這金光輕撫下,如翠竹般堅韌,如青荷般傲然,這樣的小姐,何須那些冗雜的華服珠寶來彰顯美麗和身份。綠倚思索片刻,輕咬菱唇,堅定的說道:「不換。」
  
  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慕容舒清笑言:「那還等什麼,走吧。」
  
  ******
  
  「是。」綠倚終於露出笑容,跟著慕容舒清出了疊翠小宿。
  
  走在曲折的迴廊上,就得人聲鼎沸。緩緩行至前院,四五十張桌子已經一字排開,眾人紛紛向今日的壽星道賀。祁鍾霖身著暗紅流金長袍,純黑色的錦綢腰帶上,繡著一隻趴著的避邪神獸,雖是趴著的,卻仍讓人感覺到蓄勢待發的勇猛。祁鍾霖站在主位之上,向眾人拱手謝禮,爽朗的笑聲,依舊挺拔的腰桿,仍不輸當年叱詫風雲,翻轉朝堂的風采。
  
  今日能進的祁家的人,都非等閒之輩,慕容舒清在這不大的前院了,幾乎看遍了朝堂之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榮德仁和林航也在其中。
  
  主桌之上,除了祁鍾霖,賀湘君外,還有榮寧王和初晴公主,現任丞相畢戌笙,祁雲、祁雨夫婦。
  
  祁家這麼多人中,祁雨夫婦是慕容舒清最感興趣的。少年將軍與江湖俠女間的愛情故事總讓人津津樂道。傳聞他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從仇家打成冤家的。慕容舒清仔細看來,現在的祁雨和東若雪雖已經四十多歲了,歲月在他們身上也不可避免的留下的痕跡,但也依然是男的健碩俊朗,女的風姿綽約。兩人時而低語交談,時而與鄰桌的小兒子眼神交流,眼神交匯間,默契十足。確實是一對壁人。環視四周也未見什麼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可見,那離家十八年的祁風華仍是未歸。
  
  慕容舒清靠在院牆邊上,漫不經心的看著這喧囂的小院,並不急於進入,而她一身素衣也沒有引起這些貴客們的注意,她也樂的逍遙,繼續看熱鬧。
  
  祁睿正在與身邊的兩個男子說笑,其中一個衣著光鮮,淺藍的錦緞絲綢,腰間別著流蘇玉珮,長髮倒是未用金冠玉帛之類的束好,而是用湛藍綢帶隨意的束在腦後,一身的慵懶與奢華,這人應該就是她那夜巧遇的賞月人,祁家有名的「紈褲子弟」祁風賢了。別一個人就低調多了,天青色的布衣儒袍穿在他身上略顯寬鬆,長得眉目清秀,舉止也是沉穩得體,一眼看來,就是一翩翩讀書郎。和俊朗挺拔,榮華逼人的祁家兄弟坐在一起,竟也毫不遜色。
  
  「舒清,過來。」
  
  慕容舒清正待轉向另一桌繼續觀察這難得一見的名人齊聚,賀湘君的呼喚卻讓她成為眾人關注的中心。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6:03

第五十二章壽宴(上)
  
  即已進入眾人視線,慕容舒清也只得向賀湘君走去。
  
  有些不認識慕容舒清的,對這個素衣女子很是好奇,素顏青衣,走在這華麗喧嘩的壽宴上,閒暇得彷彿漫步在林間小道一般。素淨與奢華,嫻靜與喧囂,在她身上,似乎都可以融合,都不會成為她的負擔。
  
  玄天邢玩味的看著緩步悠然行來的女子,平常女子若是受了下午那般侮辱,再出現時必定盛裝打扮,以雪前恥,就算不濃妝艷抹,也必定精心準備,再者慕容家的財力,除了安家,在東隅還未有哪個家族能出其右。想要在服飾裝扮上獨領風騷是輕而易舉的事。這個慕容舒清卻當真是獨樹一幟。依然是那身素綠長裙,連髮簪也仍是那只松木清簪。
  
  難怪初晴氣得把手中的絲絹都要絞碎了,慕容舒清面對她的挑釁,完全不予理睬,就好似兩人對決,自己已亮出劍鋒,對手卻不屑於迎戰。這無疑是給了初晴一個無聲的耳光。
  
  賀湘君慈愛的拉著慕容舒清至身邊,說道:「坐到我身邊來。」
  
  慕容舒清來到桌前,欠身行禮道:「舒清給各位請安。」按理說,慕容舒清該一個一個的請安才合規矩,只是她嫌麻煩,一句「各位」就代替所有人了。
  
  祈雨本就很少有機會回京城,更沒有見過慕容舒清,看她素衣墨發,淡然淺笑的立於眾人之前,閒適而隨性,不免想起多年前的祁月,那個自己疼愛呵寵了多年的小妹。看慕容舒清的眼也染上了讚許和憐惜,朗聲說道:「舒清不愧為月兒的女兒。」
  
  祈雨爽朗的稱讚,引得在場眾人亦順勢恭維,這讓本就不開心的初晴更是氣憤,只見她盈盈起身,揚起一抹笑容,待眾人都恭敬的看向她時,緩緩說道:「聽聞當年祁小姐風華絕代,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棋藝書畫無一不曉,輕歌曼舞更是京城一絕,慕容小姐想必盡得真傳吧。今乃祁相大壽之日,不如表演一曲,意表賀壽,也讓諸位有幸再睹風華。」
  
  多年前,聽說了慕容舒清與軒轅逸的婚約時,她就派人查過慕容舒清。她不過是個被人寵壞的商家之女,既無才藝,也不善詩詞。今日她就是要看她丟臉。
  
  這公主倒也不笨,將祁月誇得如此完美,祁家人自然是受用,而為了維護母親美譽,她這個女兒確實應該嶄露一番才華才是,只可惜她已不是十七八歲愛出風頭的小姑娘,再說,她確實也沒有什麼才藝可以賣弄。慕容舒清大方的承認道:「公主繆讚了,舒清自幼頑劣,才藝平平,未及母親萬一。」
  
  就是因為你沒有才藝才非要你表演不可,初晴心中暗自得意,臉上依然是大方典雅的微笑道:「慕容小姐何必謙虛,祁月之女,才藝豈會平平,再者,今日壽宴之上,以歌為禮,以曲為賀,也該是一件美事。」
  
  初晴貴為公主,所提的也確實是風雅美事,一旁賀壽之人都紛紛應和叫好。慕容舒清若是再推辭未免顯得小氣和矯情。初晴眼眉帶笑的睨著立於一旁的慕容舒清,看你還怎麼推辭。
  
  慕容舒清微微點頭,認同的說道:「公主此言甚是。」就在初晴認為自己成功的時候,她忽然又話鋒一轉,笑道:「舒清早已為外公備下賀禮,以賀大壽。」
  
  未等公主再次發作,賀湘君笑道:「好好,舒清有心了。」說完,就拉著慕容舒清坐下。自己的外孫女她還不知道,從小就嬌寵慣了,哪裡有什麼才藝,雖然三年不見,確實不同往昔,只是這曲藝詩詞,哪裡是一朝一夕練得成的。看舒清為難的樣子就知道,她怎麼捨得自己的寶貝孫女出醜。
  
  賀湘君的偏寵,讓初晴看來更是氣悶,貴為公主,她就不信今天整治不了一個慕容舒清。她有賀禮是嗎,她倒要看看能不能比得上她皇家的八寶琉璃燈和大書法家劉箬錫的絕版字畫。
  
  初晴狀似隨意的說道:「你的賀禮在哪啊?讓本宮也見識見識。」
  
  已經坐下的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這是怎麼招惹上這位天之嬌女了,如果是軒轅逸的話,那麼中午綠倚那一頓罵還真是大快人心。
  
  既然公主已經發話,是騾子是馬,都要拿出來溜溜了。慕容舒清吩咐綠倚讓覃銳將已經放入廳內的賀禮又搬出了院外。
  
  眾人看著這陳列在前院的三件禮物,大小不一,一個是半人高的紅綢錦盒,一個是由四人合力搬出的大櫃子,還有一個是捧在手中的紅木方盒。
  
  慕容舒清並未起身,依然坐在賀湘君身邊,忽視眾人射來的好奇眼光,自顧自的吃著糕點香茶。
  
  走至院前的是綠倚,她來到半人高的錦盒旁,輕輕打開,清脆的聲音伴著盒中飄出的淡淡清香,悠然說道:「慕容家為祁老爺獻上的第一件禮物——雪參。祝願祁老爺祁夫人益壽延年,長命百歲。」
  
  半人高的錦盒中,躺著兩支幾乎兩尺長的人參,泛著粉紅色的瑩潤光澤,飽滿水潤的參體彷彿可以滴出水來。
  
  雪參長在常年不化的雪山之巔,在那極寒之地,雪參的生長速度極其緩慢,常常是百年的雪參,也不過一兩隻手指粗細。這如手腕般粗壯的雪參可以說是價值連城,甚至是有錢也都未必買得到。
  
  不就是兩根人參嘛,初晴不以為意,皇家庫房中多得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相較於初晴的自以為是,玄天邢則是微微驚歎,初晴不明白雪參與一般人參的區別,他卻是在瞭解不過了。母后前些年身體不適,翻遍整個皇宮,也就找到五支三指粗細的雪參,慕容舒清竟可以找到兩支如此極品雪參,讓他對眼前這個謙和淡雅的女子刮目相看。
  
  不等眾人驚歎聲止,綠倚已經來到那比人還高的櫃子前,待櫃子在家丁手中被拆分掉以後,只見裡面是一塊巨大的紅綢蓋著的物件,就大小和外型看,像是一面屏風。
  
  綠倚手起綢落,映入眾人眼前的,確實是一面屏風。
  
  如一幅清新的水墨畫,或濃或淡的勾勒著參差不齊的樹林,畫面略顯得凌亂,卻也透著隨性寫意。夕陽西下,似透非透間,屏風反射陽光,泛著微弱的瑩光。
  
  「舒清,這是~~」祁鍾霖很是中意這面屏風,只是這屏風的材質為何,他也很好奇,既非布,也非帛,還如此細滑瑩透。
  
  「石屏。」慕容舒清淡然答道。
  
  石屏?她的回答讓不大的前院驚歎聲漸起。甚至有離屏風較近,又不敢相信者,紛紛上去撫摸。如此大的屏風,竟是用石頭所制,而且原來以為的水墨畫,居然是天然石頭所成的紋理。能形成如此匪夷所思,精美絕倫的圖畫,只有一種石頭,那就是被譽為凝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孕萬物之風采的雨花石。然而,一般的雨花石僅為拳頭大小,如此巨大的雨花石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別說如此別出心裁的切割成薄片,製成屏風了。
  
  第三件禮物,綠倚並未打開,而是交到慕容舒清手中。
  
  前面兩件禮物,一件比一件稀罕,所以眾人都好奇,慕容舒清拿在手上的那個方盒裡到底是什麼,祈雨的興致也被吊了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舒清,這第三件禮物是什麼,快拿出來。」
  
  慕容舒清淡笑不語,素手輕揚,木盒隨即被打開——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6:36

第五十三章壽宴(下)
  
  「墨硯?」當慕容舒清拿出裡面的物件時,很多人都發出了驚訝和失望的聲音,送的不是什麼出其不意的東西,祁相喜歡書法,舞文弄墨是常事,送個硯台再平常不過了。再者,送也該送個名貴稀罕的才是啊,可是慕容舒清手上那個漆黑的硯台,完全沒有特色,不免讓人大失所望。
  
  前兩件禮物的出場,讓初晴也是緊緊地盯著木盒,結果居然是連宮裡的奴才都不見得看得上的硯台!忍不住嗤笑出聲。她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呢!
  
  然而主桌上的人都沒有出聲,只是依舊仔細的觀察著那暗黑墨硯,慕容舒清既然會親自送這份禮,其必有蹊蹺奇特之處,細觀之下,墨黑的材質,不似一般石材或泥陶,雖沒有盈亮光澤,卻是氣色秀潤,紋理如絲。
  
  祁鍾霖自慕容舒清手中接過硯台,細細把玩,硯台呈正方形,頗為厚實,四面雕刻著似鱗片一般的花紋,細細密密,雕功精細,除鱗片外,再無其他。輕撫之下,柔滑如肌,細膩堅潤。
  
  忽然祁鍾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頗為急切的輕敲其壁,只聽得低低悶悶的響聲,並不清脆,似將所受力道盡數吸走一般。然而沉鳴之聲良久不絕。
  
  聽了這悶響之後,祁鍾霖居然有些失態的驚呼出聲:「墨硯!」
  
  而後便愛不釋手的撫摸讚歎,不理會四方投來的疑惑驚奇眼光。
  
  前院裡,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祁相何以如此興奮和激動,那確實是一個墨硯,大家早就看見了,祁相為何最後像是突然發現一般?!
  
  祁相沉迷於把玩硯台,怕是不會給他們解惑了,他們只得將視線轉向慕容舒清,只見她平靜的坐著,淡淡的笑著,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端倪,祈雨皺著眉峰,轉頭看向慕容舒清,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他還沒見過老爺子這麼喜愛一樣東西,這到底是什麼寶貝?
  
  祈雨的問題也是在座諸位想要問的,於是,前院裡喧囂盡斂,沒有人想要錯過答案。
  
  「墨硯。」清清淡淡的聲音,讓眾人一陣失望,他們自然知道那是墨硯。只是這墨硯有何特別之處??
  
  慕容舒清輕笑,她可沒有打算告訴他們。再說,她也確實沒有說錯,這硯台的名字就叫「墨硯」。其選用滄月國第一大湖——旋冰湖底特有的珍稀岩石墨玉所製,用其潤墨,發墨細快,保溫利筆。且墨小易乾,滌之立淨。是硯台中的極品、絕品。因其通體墨黑,故得名——墨硯。
  
  墨硯及其稀少,天下間,也未必存有五件,而且大多藏於滄月。慕容舒清費盡心機,耗時良久,才為這位她頗為敬重和欽佩的老人尋得這件世間難得的珍品。其他人看不出來也很正常。就讓他們認為是平凡的硯台也未為不可。
  
  不就是一個破硯台嘛,有什麼好看的,祁相莫不是老糊塗了。就連邢哥哥也一直盯著那硯台看。初晴怎麼看,它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看不得慕容舒清的閒暇,初晴仍不肯就此放過她,剛才讓她出了風頭,她今天就是要讓她出醜。
  
  「慕容家不愧為東隅大家,這賀禮也是新奇獨特,本宮仰慕祁小姐多年,今日既見著了慕容小姐,必定要好好討教。你該不會讓本宮失望吧!」這明褒暗諷的話,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了初晴要為難慕容舒清的意思。
  
  只是榮寧王爺和祁相都未發話,眾人也只得默不作聲,靜觀其變了。
  
  這公主是存心刁難舒清嘛!祈雨看不下去,對慕容舒清朗聲道:「舒清,別再謙讓了,展示一番才藝,讓他們見識見識。」
  
  在他看來,慕容舒清清雅脫俗,見識獨特,才藝就算比不得小妹,也必定不凡,一直推脫,不過是為人謙和,不愛顯擺,既然這公主咄咄逼人,那還客氣什麼。
  
  慕容舒清微愣,老天,她這位小舅真當她是才女嗎?他沒看見賀湘君一個勁的在給他使眼色嗎?就連祁睿聽到他的話,臉都跨了下來。低頭苦笑,接下來,她要怎麼應付呢?唱歌,她不行!跳舞,她不會!彈琴,她外行!作詩,她更糟!頭忽然疼了起來,她想她的感冒更嚴重了!她現在暈倒,應該正是時機吧!
  
  「舒清,去吧。」
  
  祁鍾霖蒼勁有力的聲音忽然傳來,驚得慕容舒清連忙抬起頭來!不期對上了那雙睿智清明的眼。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祁鍾霖是知道慕容舒清不會才藝的,那麼他為什麼還要她去呢?!難道是————
  
  兩人對視良久,慕容舒清忽然舒展眉目,那淡淡的淺笑再次揚起,起身環視眾人,最後對上初晴挑釁的眼眉,清亮的應道:「既然如此,舒清獻醜了。」
  
  慕容舒清在綠倚耳邊低嚀幾句,綠倚應了一聲,退了下去。緩步來到祁鍾霖身邊,慕容舒清笑道:「外公,借墨硯一用。」
  
  祁鍾霖含笑點頭,將手中的墨硯遞出。
  
  來到院中央,綠倚已將一張大桌子準備好了。慕容舒清拿著墨硯,笑道:「今日借花獻佛,就以這墨硯之墨為外公送上一幅賀壽對聯。」
  
  只見她雙手握緊墨硯,微一使力,略微旋轉,墨硯居然從中間一分為二!她左右手各拿著一個,細看之下,竟另有天地!一個上面雕著睚眥,另一個則刻著負X,它們合而為一時,頭藏在中間,只見得細密的鱗身,拆分之後,翻轉平放,居然是一文一武兩尊神獸!這硯台設計如此精巧,獨具心思,果然是精品。
  
  慕容舒清將兩個墨硯左右各放置一個,走回主桌前,右手拿酒,左手握茶,在眾人的驚疑聲中,將酒與茶各倒入少許在兩個墨硯之中。
  
  她這是要做什麼?每個人都在注視著她,待綠倚將墨分別研磨好,慕容舒清走至桌前,宣紙左右平鋪,只見她左右手同時拿起兩支狼毫,各蘸其墨。微閉雙眼,片刻再睜開時,眉目間已是清澈空靈。
  
  素手起落,揮灑自然,筆勢流暢。她居然————雙手齊書!!
  
  一個利落的回筆,對聯已書寫完畢。
  
  家丁將對聯微微舉起,讓在場眾人都可以看見,左右分別是:
  
  室有芝蘭春自韻
  
  人如松柏歲常新
  
  雙手齊書,字體居然不盡相同,左邊是飄逸的行書,右邊是穩健的楷書。剛柔並濟,看似非常奔放,卻能巧妙的調和著靜謐的風格。
  
  玄天邢朗聲讚道:「好字。」
  
  行書筆法精緻,濃纖折中,俊逸挺秀,道勁自然。楷書行筆圓熟而灑脫,雄渾蒼茫,氣勢奔放,筆畫清勁。這樣的同時書寫,不是沒有人可以做到,但由於個人喜好或左右手分工的原因,一般都會側重於某一邊的書寫,另一邊就相對會差些,只是眼前這左右兩幅,竟是各臻其妙,無分上下。
  
  再細看之下,左邊行書的墨略淡而輕,微帶亮澤。右邊楷書的墨濃而重,醇重綿長。相同的筆,相同的紙,相同的硯台,僅僅是茶與酒的不同,所出墨跡竟也會不同,這就是這墨硯的神奇之處嗎?
  
  慕容舒清,你還有什麼驚喜可以給我呢?玄天邢再抬頭尋找慕容舒清時,偌大的前院,留下的,只是那幅墨跡未乾的對聯,哪裡還有她的影子!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8:28

第五十四章隨談
  
  走出了那華美而喧鬧的前院,慕容舒清一路輕揉著腦袋,在那蜿蜒的迴廊上坐下,深深的呼吸著秋夜清冽的夜風,她的頭疼才算是好了點。再不逃出來,那個沒完沒了的公主還不知道要出什麼招式。
  
  書法算是她唯一能拿出來見人的才藝了,以前是因為爺爺就是書法大家,平常自己也喜歡,就堅持練了幾年,也算小有成就。後來到了這裡,只能用毛筆了,想不到,她倒是越寫越有心得了。不過若是那公主再糾纏下去,她怕是也唯有暈倒了。
  
  她向來喜歡夜的蒼涼,神秘,迷濛,所以在不同的地方,賞各色瑰麗夜景也是她的習慣。即已坐下,慕容舒清也不忙著起身,拉著一直站在身後的綠倚坐下,兩人背靠著迴廊的石柱,觀賞著這白日硬朗,在月色輕撫下,也變得柔美的亭台樓閣。
  
  美麗的景色,安寧的時光,總如韻華美人般,不能長久。遠處依稀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叫囂著行來。綠倚連忙起身,恭敬的站在慕容舒清身後。
  
  「你的是錯的,我說的才是對的。」男孩據理力爭。
  
  「你胡說,我說的才是對的。」女孩針鋒相對。
  
  「我對。」
  
  「我對。」
  
  祁風卓?祁玉?這兩個小傢伙平常好得跟聯體嬰似的,幹什麼事都粘在一起,今天是為了什麼事吵得面紅耳赤!為了拯救自己的耳邊,慕容舒清不得不打斷二人尖細的爭吵,說道:「你們倆吵什麼呢?」
  
  突來的聲音,將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嚇了一跳,在月色婆娑的迴廊上,才發現了被他們完全忽視的慕容舒清。看見她,兩人興奮的跑過來,一人一邊,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左一句,右一句的叫道:「舒清姐姐,你說說,我們倆誰說的對。」
  
  剛剛好一點的頭,被他們這一晃一吵,又開始疼了起來,慕容舒清連忙舉起手,阻止了他們的搖晃,問道:「好,你們告訴我什麼事情,我才知道誰對誰錯啊?」
  
  祁風卓瞪了一旁的祁玉一眼,搶先開口說道:「昨日太傅大人提問,國之大,以何為本?以何立國?我說以君為本,以兵立國,她偏說以民為本,以農立國。」早知道就不一下課馬上告訴她了,現在來和他爭!
  
  祁玉也毫不客氣的瞪回去,理直氣壯的回道:「本來就是。」她可是問過爹爹的,怎麼可能會錯。
  
  「你~」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慕容舒清趕快問道:「好了,別吵,你們說說自己的理由。」
  
  年紀不大的祁風卓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君為上,為尊,為國之根本,兵為堅,為御,為立國之器,故以君為本,以兵立國。」
  
  看他一本正經的咬文嚼字一番,還頗像樣子,慕容舒清忍著笑,輕輕點頭,給他一個讚許的微笑。
  
  一旁的祁玉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劈頭蓋臉就是一番高見:「民為國之眾,沒有民哪來國啊,沒有吃的,別說打仗護國,餓也餓死了,當然是農為重了。」
  
  「你狡辯。」
  
  「你無知。」
  
  「你~」
  
  兩隻鬥雞一般的小人兒又對上了。大有不把對方駁倒,決不罷休之勢。
  
  「停。」
  
  慕容舒清無奈的輕呼確實止住了兩人的爭吵,他們一左一右,睜著明慧純淨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姐姐,你說,誰對?」
  
  誰對?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口氣,輕笑回道:「都對。」
  
  她的回答顯然沒有得到兩個小傢伙的認同,祁風卓一臉失望的說道:「哼,你想糊弄、敷衍我們啊!反正就是我對。」
  
  祁玉微揚俏臉,面露不屑的說道:「我才不和你浪費口舌。」
  
  這邊也是毫不相讓:「哼,誰稀罕。」
  
  說完,互瞪一眼之後,兩人各走一邊。誰也不理誰的各自散去。
  
  看著兩個憤然而去的小身影消失在視野裡,慕容舒清低笑出聲,這就是傳說中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吧。
  
  耳邊終於又恢復了寧靜,慕容舒清將頭輕輕的靠在石柱上,微微閉上眼。身後一直無語的綠倚略帶遲疑的問道:「小姐,他們到底誰對啊?」
  
  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看向一旁斂眉思索的綠倚,心裡有些欣喜,她一向鼓勵她們多思考,有問題或者有想法要說出來。慕容舒清想聽聽她的想法,輕問道:「你說呢?」
  
  綠倚沉吟片刻,說道:「小小姐說的有理。」她見過很多人的家為了糧食,為了生活賣兒賣女,家不成家。當年若不是因為家中弟妹眾多,養不起她,她也不會被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最後輾轉賣到慕容家。如不是跟了小姐,她的命運又該是如何呢?
  
  看她凝重的表情,知道她定是想起什麼不愉快的往事,不希望她沉浸在過去之中,慕容舒清拉她到身邊坐下,說道:「他們都沒錯。」
  
  「都對?」綠倚疑惑了,她剛才以為小姐是為了不傷兩位小主子的心,才隨便敷衍他們說都對,原來果真是兩個都對嗎?
  
  綠倚對這個問題似乎很感興趣,慕容舒清很有耐心的細細說道:「以戶部的立場來看,以民為本,以農立國沒有錯,國家沒有糧食,吃不飽,穿不暖,人民無以為生,那麼國已將不國了。以兵部的立場看,以君為本,以兵立國也沒有錯,國家再富足,若沒有強壯勇猛的軍隊來守護,終將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所以他們都沒有錯。」
  
  「那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了?」原來一個問題不是只有一個答案,不是只有對與不對之分的。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是的,看個人立場而定。那太傅提這個問題,本就不要求他們有什麼統一的答案。他們不懂,自然會問家人,通過他們,便可知道朝中大臣的想法,再者,這些孩子,將來都會是國之棟樑,順帶也可以知道他們的想法,這個問題問得還真是好。」
  
  原本皇后一直無子,皇上也未封太子,今年皇后為皇上誕下她作為國母的第一個兒子,那麼也就是說,儲位之爭正式開始了。其實這個問題的重點是在那些皇子身上,他們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畢竟一個國君如何回答這兩個問題,將影響著整個國家的發展和命運。
  
  慕容舒清所說的,綠倚似懂非懂,但是她仍羨慕而崇拜的看著她,笑道:「小姐,你好厲害,什麼都懂!」
  
  什麼都懂嗎?慕容舒清起身,清瘦的身影在這月夜下,更顯單薄。微微仰頭,眼光略過明月,在那忽明忽暗的星辰間流連,良久,才低低的說道:「綠倚,懂得,必定是有所經歷,而這些經歷或是親身感受,或是間接得知,但過程必有感傷,有痛苦,有無奈,有迷惘。因此——懂得,未必是好事,不懂,也不見得就是可悲。若有人能守護你一輩子都不懂,那便也是一種幸福吧。」
  
  深秋的夜,漸漸的涼了,夜風吹拂著她的裙擺與髮絲,圈起陣陣微波,只是裙角與那墨發糾結,一片凌亂。明月已漸上枝頭,只可惜在這蒼勁的林木掩蓋下的迴廊,依然只是那斑駁的月痕。
  
  夜,涼了,慕容舒清淡淡說道:「我累了,走吧!」墨綠身影伴著清風,踏著月華,往那蜿蜒深處,疊翠添香之所在行去。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8:42

第五十五章出遊(上)
  
  秋日的清晨,沒有夏日的浮躁,也沒有冬日的嚴寒,讓你想要融入其中,又怕擾了它的舒爽。慕容舒清走到雕花小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室的諸荊茶香讓她勾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滿頭青絲,未綰未束,任清風吹拂嬉戲,任暖陽照耀愛撫。
  
  「小姐,才好些,您就出來吹風,要賞景也先披上衣服啊!」一件雪白的錦緞長袍輕輕的披在慕容舒清的身上,綠倚緊張的為她整理衣衫,小姐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病了兩天,才好些,要是又著涼了該如何是好!
  
  突來的溫暖,讓慕容舒清本就含笑的嘴角,揚起了更燦爛的笑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的說道:「綠倚,你這囉嗦的毛病是和誰學的?」這兩天小丫頭忽然變成了老太婆,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差點連床都不讓她下了。看來這次生病,是真的把她嚇壞了。
  
  慕容舒清精神好了很多,綠倚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微微噘著嘴,俏皮的笑道:「被人逼出來的唄!」
  
  淨水將手中的水盆放好,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聽著主僕二人鬥嘴調笑,嘴角也悄悄的勾了起來,讓她雖佈滿胎記的側臉,也變得柔和甜美。
  
  慕容舒清任由綠倚拉離窗前,為她綰髮著衣,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她的感冒好不容易好了些,她要出門曬曬太陽,再這樣躺在床上,她的骨頭都要僵了。正想著待會要去哪裡,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小姐,有客來訪。」於擅蒼老卻依然硬朗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怎麼又有客訪?綠倚皺起了秀麗的彎眉,自那天壽宴過後,就有很多所謂的青年才俊,王孫公子,紛紛以探病為由,送了一堆禮物,有些還要見小姐,這些公子哥存的什麼心,再明白不過了,不勝其擾下,小姐不是已經說了不見了嗎?今天於管家是怎麼了?
  
  看慕容舒清輕搖了一下頭,明白她的意思,綠倚走至門前,打開房門,對站在門前的於擅柔聲說道:「老管家,小姐身子還未大好,這客人還勞煩您打發了吧!」
  
  「可是~~」於擅為難的欲言又止,本來主子說了不見,他就該出去回絕了才是,只是這位客人實在是太難纏了!
  
  慕容舒清輕問:「是誰?」看他的樣子,她倒是好奇來人是誰,讓這位老管家都這麼為難!
  
  老管家頭疼的說道:「她說是您的好朋友,今日特意來看望您的。她叫霍芷晴。」這小丫頭昨天就來了,不讓她見,她又是翻牆又是爬樹的,勸她離開,她又可憐楚楚,眼含淚花的不肯走,好不容易勸回去了,她今天一早又來了,花樣百出。小姑娘還是挺可愛的,要是再爬樹什麼的摔下來,可怎麼是好。
  
  「芷晴?」這回換慕容舒清錯愕了,上次之後,她大哥還讓她來找她?怕是又偷跑出來了吧!
  
  歎了口氣,慕容舒清笑道:「帶她過來吧。」
  
  聽到慕容舒清同意,於擅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回道:「是!」說完,便匆匆離開了疊翠小宿。
  
  老管家迅速離開的身影,讓慕容舒清輕笑出聲,看來深受霍芷晴的殺手鑭所累的,不止是她而已。
  
  綠倚已經為她穿戴整齊,慕容舒清緩步出了小樓,才剛到亭子,霍芷晴開心又略帶興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慕容姐姐!」霍芷晴如一陣輕盈的清風,小跑著來到慕容舒清身邊。
  
  「坐下說吧。」這丫頭,永遠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霍芷晴並沒有坐下,站在慕容舒清面前,臉上燦爛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帶著真誠而愧疚的表情,說道:「慕容姐姐,對不起,上次都是我太任性,給你添麻煩了,還有~還有我大哥,他那日太不禮貌了,你別生氣。」
  
  看她像個勇於認錯的小學生一般,慕容舒清好笑的說道:「我沒有生氣,你哥哥沒有太為難你吧?」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女子逛妓院,在這個時代不僅僅是驚世駭俗而已,可以說是大逆不道,霍子戚沒有出言責罵,就已經是很有修養了,只是當時他那陰鶩的臉色,著實讓慕容舒清為霍芷晴擔心了一回。
  
  霍芷晴忽然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沒有。」
  
  沒有?能讓這爽朗大方的女子露出這般嬌羞無限的樣子,看來「為難」她的不是霍子戚,而是言皓宇了!若是這次的事,能促成這一對,也算是好事。
  
  「那你今天來,該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慕容舒清問出了自己的猜測,她雖然不在意霍子戚的無禮,可是她還不想再一次面對他陰雨連綿的臉。
  
  霍芷晴連忙抬起頭說道:「當然不是,是大哥允許我來的。」那天她說她要來找慕容姐姐,還怕大哥生氣不准呢!誰知道他只是想了一會,就同意了,還給了她一萬兩的銀票。
  
  想起這個,霍芷晴從兜裡掏出銀票,遞到慕容舒清面前:「對了,還有這個!」
  
  定眼看清她手上的銀票,慕容舒清並不接過,而是拿起淨水沏好的茶,細細品味起來,這兩天生病,綠倚這丫頭竟然不讓她喝茶,看來平日裡真的太寵她們了!不知道這算不算對她們改造成功。
  
  慕容舒清不接過,霍芷晴有些著急了,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衣袖,說道:「慕容姐姐,你收下啊!」
  
  不去看她撒嬌的表情,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這個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將錢放在桌子上,霍芷晴堅持的說道:「不行,禍是我闖的,我就要負責任。」
  
  知道小丫頭倔起來,也沒有這麼容易妥協,慕容舒清拍著她的手,柔聲說道:「以後別這麼衝動就可以了,這銀票我是不會收了的。朋友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霍芷晴想了想,爽快的說道:「好吧!」就為了舒清姐姐的朋友二字,這些錢她也沒有必要再堅持。
  
  學著慕容舒清細品香茗,霍芷晴四處打量起這個小院子,剛才急著道歉,沒顧得上欣賞這座小院,仔細看起來,還真是雅致清新,尤其是那一叢叢不知名的矮枝,茂密而蔥鬱,和這小院木樓,既和諧又突兀,真有意思,霍芷晴讚歎道:「你這小院挺特別的嘛!」
  
  說完沒過一會,她又悠悠的說道:「不過京城裡到處都是這種極致巧妙的小院,看得多了,也沒意思,還是我們的草原大漠好,可以縱情奔跑,可以放聲歌唱。」
  
  她開始想念那策馬狂奔的舒爽,那廣袤無垠的遼闊,那隨情肆意的自由,這京城美是美,雅是雅,就是有些拘束。
  
  是啊,自由的靈魂是經不起拘禁的。不忍看她這樣的鬱悶,今天本就打算出行,多一個人正好熱鬧,慕容舒清笑道:「今天我帶你去個地方,雖沒有北方的蒼茫恢宏,卻是另一番大氣天成。」
  
  那地方她也沒有去過,不過早在兩年前,就聽那個人提過,連他都說好的地方,她怎麼能不去見識見識呢!
  
  「真的?太好了!走吧!走吧!」早就悶壞的霍芷晴,聽到慕容舒清的提議,馬上雙眼放光,興奮的站起來,拉著慕容舒清就要往外走。
  
  慕容舒清被霍芷晴拖著站起身來,她還真是說風就是雨啊!才走兩步,慕容舒清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正在收拾茶具的淨水說道:「淨水,和我們一起去吧!」
  
  慕容舒清的話,讓淨水驚得連手中的茶撒了也不自知,她不可置信又驚恐不安的眼對上了慕容舒清柔和堅定的雙眸。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8:53

第五十五章出遊(上)
  
  秋日的清晨,沒有夏日的浮躁,也沒有冬日的嚴寒,讓你想要融入其中,又怕擾了它的舒爽。慕容舒清走到雕花小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室的諸荊茶香讓她勾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滿頭青絲,未綰未束,任清風吹拂嬉戲,任暖陽照耀愛撫。
  
  「小姐,才好些,您就出來吹風,要賞景也先披上衣服啊!」一件雪白的錦緞長袍輕輕的披在慕容舒清的身上,綠倚緊張的為她整理衣衫,小姐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病了兩天,才好些,要是又著涼了該如何是好!
  
  突來的溫暖,讓慕容舒清本就含笑的嘴角,揚起了更燦爛的笑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的說道:「綠倚,你這囉嗦的毛病是和誰學的?」這兩天小丫頭忽然變成了老太婆,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差點連床都不讓她下了。看來這次生病,是真的把她嚇壞了。
  
  慕容舒清精神好了很多,綠倚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微微噘著嘴,俏皮的笑道:「被人逼出來的唄!」
  
  淨水將手中的水盆放好,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聽著主僕二人鬥嘴調笑,嘴角也悄悄的勾了起來,讓她雖佈滿胎記的側臉,也變得柔和甜美。
  
  慕容舒清任由綠倚拉離窗前,為她綰髮著衣,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她的感冒好不容易好了些,她要出門曬曬太陽,再這樣躺在床上,她的骨頭都要僵了。正想著待會要去哪裡,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小姐,有客來訪。」於擅蒼老卻依然硬朗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怎麼又有客訪?綠倚皺起了秀麗的彎眉,自那天壽宴過後,就有很多所謂的青年才俊,王孫公子,紛紛以探病為由,送了一堆禮物,有些還要見小姐,這些公子哥存的什麼心,再明白不過了,不勝其擾下,小姐不是已經說了不見了嗎?今天於管家是怎麼了?
  
  看慕容舒清輕搖了一下頭,明白她的意思,綠倚走至門前,打開房門,對站在門前的於擅柔聲說道:「老管家,小姐身子還未大好,這客人還勞煩您打發了吧!」
  
  「可是~~」於擅為難的欲言又止,本來主子說了不見,他就該出去回絕了才是,只是這位客人實在是太難纏了!
  
  慕容舒清輕問:「是誰?」看他的樣子,她倒是好奇來人是誰,讓這位老管家都這麼為難!
  
  老管家頭疼的說道:「她說是您的好朋友,今日特意來看望您的。她叫霍芷晴。」這小丫頭昨天就來了,不讓她見,她又是翻牆又是爬樹的,勸她離開,她又可憐楚楚,眼含淚花的不肯走,好不容易勸回去了,她今天一早又來了,花樣百出。小姑娘還是挺可愛的,要是再爬樹什麼的摔下來,可怎麼是好。
  
  「芷晴?」這回換慕容舒清錯愕了,上次之後,她大哥還讓她來找她?怕是又偷跑出來了吧!
  
  歎了口氣,慕容舒清笑道:「帶她過來吧。」
  
  聽到慕容舒清同意,於擅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回道:「是!」說完,便匆匆離開了疊翠小宿。
  
  老管家迅速離開的身影,讓慕容舒清輕笑出聲,看來深受霍芷晴的殺手鑭所累的,不止是她而已。
  
  綠倚已經為她穿戴整齊,慕容舒清緩步出了小樓,才剛到亭子,霍芷晴開心又略帶興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慕容姐姐!」霍芷晴如一陣輕盈的清風,小跑著來到慕容舒清身邊。
  
  「坐下說吧。」這丫頭,永遠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霍芷晴並沒有坐下,站在慕容舒清面前,臉上燦爛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帶著真誠而愧疚的表情,說道:「慕容姐姐,對不起,上次都是我太任性,給你添麻煩了,還有~還有我大哥,他那日太不禮貌了,你別生氣。」
  
  看她像個勇於認錯的小學生一般,慕容舒清好笑的說道:「我沒有生氣,你哥哥沒有太為難你吧?」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女子逛妓院,在這個時代不僅僅是驚世駭俗而已,可以說是大逆不道,霍子戚沒有出言責罵,就已經是很有修養了,只是當時他那陰鶩的臉色,著實讓慕容舒清為霍芷晴擔心了一回。
  
  霍芷晴忽然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沒有。」
  
  沒有?能讓這爽朗大方的女子露出這般嬌羞無限的樣子,看來「為難」她的不是霍子戚,而是言皓宇了!若是這次的事,能促成這一對,也算是好事。
  
  「那你今天來,該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慕容舒清問出了自己的猜測,她雖然不在意霍子戚的無禮,可是她還不想再一次面對他陰雨連綿的臉。
  
  霍芷晴連忙抬起頭說道:「當然不是,是大哥允許我來的。」那天她說她要來找慕容姐姐,還怕大哥生氣不准呢!誰知道他只是想了一會,就同意了,還給了她一萬兩的銀票。
  
  想起這個,霍芷晴從兜裡掏出銀票,遞到慕容舒清面前:「對了,還有這個!」
  
  定眼看清她手上的銀票,慕容舒清並不接過,而是拿起淨水沏好的茶,細細品味起來,這兩天生病,綠倚這丫頭竟然不讓她喝茶,看來平日裡真的太寵她們了!不知道這算不算對她們改造成功。
  
  慕容舒清不接過,霍芷晴有些著急了,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衣袖,說道:「慕容姐姐,你收下啊!」
  
  不去看她撒嬌的表情,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這個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將錢放在桌子上,霍芷晴堅持的說道:「不行,禍是我闖的,我就要負責任。」
  
  知道小丫頭倔起來,也沒有這麼容易妥協,慕容舒清拍著她的手,柔聲說道:「以後別這麼衝動就可以了,這銀票我是不會收了的。朋友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霍芷晴想了想,爽快的說道:「好吧!」就為了舒清姐姐的朋友二字,這些錢她也沒有必要再堅持。
  
  學著慕容舒清細品香茗,霍芷晴四處打量起這個小院子,剛才急著道歉,沒顧得上欣賞這座小院,仔細看起來,還真是雅致清新,尤其是那一叢叢不知名的矮枝,茂密而蔥鬱,和這小院木樓,既和諧又突兀,真有意思,霍芷晴讚歎道:「你這小院挺特別的嘛!」
  
  說完沒過一會,她又悠悠的說道:「不過京城裡到處都是這種極致巧妙的小院,看得多了,也沒意思,還是我們的草原大漠好,可以縱情奔跑,可以放聲歌唱。」
  
  她開始想念那策馬狂奔的舒爽,那廣袤無垠的遼闊,那隨情肆意的自由,這京城美是美,雅是雅,就是有些拘束。
  
  是啊,自由的靈魂是經不起拘禁的。不忍看她這樣的鬱悶,今天本就打算出行,多一個人正好熱鬧,慕容舒清笑道:「今天我帶你去個地方,雖沒有北方的蒼茫恢宏,卻是另一番大氣天成。」
  
  那地方她也沒有去過,不過早在兩年前,就聽那個人提過,連他都說好的地方,她怎麼能不去見識見識呢!
  
  「真的?太好了!走吧!走吧!」早就悶壞的霍芷晴,聽到慕容舒清的提議,馬上雙眼放光,興奮的站起來,拉著慕容舒清就要往外走。
  
  慕容舒清被霍芷晴拖著站起身來,她還真是說風就是雨啊!才走兩步,慕容舒清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正在收拾茶具的淨水說道:「淨水,和我們一起去吧!」
  
  慕容舒清的話,讓淨水驚得連手中的茶撒了也不自知,她不可置信又驚恐不安的眼對上了慕容舒清柔和堅定的雙眸。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9:05

第五十七章困水
  
  慕容舒清好奇輕笑的表情,讓祁睿原本堅決剛毅的臉,像挨了一拳一般,迅速垮了下來,懊惱的低歎道:「淨水她,她不願意!她總是以面貌醜陋,不般配等來拒絕,甚至說我再逼她,就自盡了事。所以——」
  
  「所以十年你也沒能娶到她!」他說不下去,慕容舒清笑著幫他把話說完,看來他是一顆心都放在淨水身上了,不然以他這俊逸挺拔,明智穩健的翩翩少年郎君,怎麼會因為個小姑娘的一句威脅,就等了十年,惱了十年呢!
  
  慕容舒清揶揄的語氣,讓祁睿本就著急的心更加鬱悶起來,不過很快,他又略帶興奮的說道:「很快,她就沒有借口再拒絕了。我已經找到一位名醫,只要他肯,淨水的臉就能治好。到時她就沒有理由推脫了。」只是他到目前為止,也沒能說服那人幫淨水治臉,不過他不會放棄的,淨水一定會是他的。
  
  淨水需要治療的何止是臉,更重要的是心,臉固然是她自卑的根源,但是這麼多年的積累,她的心已經習慣性的封閉,就算最後臉治好了,她也會以身份不配等等原因拒絕,慕容舒清憐憫的看著祁睿,他這條情路,坎坷還多著呢。不過現在不是打擊他的時候,若是能治好淨水的臉,對於幫助她重拾信心有很大的幫助,就讓他為他的愛情努力吧。
  
  身邊的祁睿一直盯著淨水離開的方向,才走多久,就急成這樣!慕容舒清歎息的搖搖頭,轉身不再看他,輕笑道:「那你還等什麼,去告訴她吧!」
  
  祁睿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已經背對著他欣風賞景的慕容舒清,這樹林裡也沒有別人,馬車又離得不遠,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祁睿斟酌一番之後,轉身跨步向淨水所在的方向走去。
  
  聽到身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知道祁睿已走遠,慕容舒清悠閒的向密林深處走去,不能下水,她就只有自己去探險一番,那人把這裡形容得那麼好,不該僅僅是這樣而已。應該還有更奇特驚心的美景在等著她。
  
  越往裡走,樹木就越茂盛挺拔,紛繁的枝葉,將陽光掩蓋的所剩無幾,清新的空氣讓慕容舒清覺得神清氣爽,走了很久,居然也不覺得累。幽靜的林中,偶爾可以聽到幾聲奇怪的叫聲,像鳥叫,又像是蟲鳴,可惜只聞其聲,未見其物。
  
  再往前走,竟能聽到明快的水聲,不像是瀑布的聲音,沒有奔騰萬里的氣勢,但又比小溪淺水來的清脆,可是舉目望去,哪裡有水的影子,莫不是如武俠小說般鑽個洞穴或者掉進一個坑裡就會別有洞天,獲得些武林秘笈之類的?慕容舒清為自己豐富的想像力感到好笑,電視後遺症看來沒有這麼容易消除,不過,為了自己這難得一次的胡思亂想,慕容舒清決定要找到這水源。
  
  又往前走了一段,水聲更加真切,彷彿就在身邊,可是仍然沒有看見任何水的痕跡,慕容舒清疑惑,舉目可見,這樹林裡既沒有山洞,也沒有坑,這水源到底在哪裡呢?
  
  仔細查看周邊的環境,發現不遠處有個向下的小坡,慕容舒清小心的走了下去,下到坡底,也只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沒有什麼收穫,慕容舒清正打算上去,卻感受的一陣濕潤的空氣隨著清風,迎面而來。
  
  慕容舒清小心的避開腳下的矮木,終於走到坡底的最深處,居然真的讓她看見了一個半人高的入口,難道裡面會是別有洞天?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慕容舒清小心的彎腰走進了洞口。
  
  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流淌的溪水,這裡面沒有她想像的黑暗,上方細細碎碎的陽光透過矮木照射進來,原來這裡就是她剛才走過的樹林的下面,怪不得聽得見水聲卻看不見水呢!再次抬頭,慕容舒清慶幸,剛才沒有好奇的走進這些矮木,不然從上面掉下來可不是好玩的。這種驚險刺激的場面還是留給那些武林高手吧!
  
  再往前走,就是這個地洞的盡頭的,比進來時的小道寬敞許多,雖然沒有豁然開朗,但也算是別有洞天了,她在樹林裡聽到的水聲,應該就是來自洞穴裡的這個深潭了,不明亮的光線下,只看得深潭波光粼粼,看不出深淺。那清脆的水聲除了是潭水外流的聲音外,還有就是這潭底傳來的,看來深潭下邊還有暗流!
  
  慕容舒清踏上潭邊光滑的大石頭,深深的呼吸,都是清水特有的濕潤而涼爽的氣息,輕薄的水氣輕落在臉上,很是舒服。
  
  微微彎腰,慕容舒清想要看清這潭水到底有多深,還沒來的急看清楚,從水底衝出來的影子,濺濕了慕容舒清的衣裙,也嚇了她一跳,連忙回退兩步,好不容易站穩,慕容舒清一手摀住還在狂跳的心臟,雙眼則搜索著那給她帶來無比驚嚇的影子。
  
  之間潭中
  
  ——一名赤裸著上半身的男子正與她對立而視!
  
  這,這是什麼情況,慕容舒清微愕之後,尷尬的移開視線,可是男子赤裸健碩的身影還是不可避免的映入腦海!
  
  怎麼會這樣?就是在小說中,也應該是美貌佳人湖中洗浴,巧遇俊俏公子,不該是在昏暗的深潭裡,巧遇赤裸男子吧!!
  
  男子一直無語,慕容舒清卻能感受到一雙冰眸緊鎖在她身上,想起他那完美的身材,應該也是個武林高手吧!炎雨、蒼素又都被她派出查探海月的身份去了,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總不能說,「不好意思,你繼續洗!!」這怎麼聽都像是在調戲!!
  
  這樣的靜默,沒有維持多久,男子忽然移動身形,面向慕容舒清而來,他的移動,讓慕容舒清不自覺的又後退了兩步,只是她忘了,剛才她已經退了幾步了,這次的後退,讓她一個踏空,掉進了那深不見底的暗潭中。
  
  慕容舒清覺得刺骨般冰冷的潭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腳下完全接觸不到地面的感覺讓人恐懼,她並不會游泳,掙扎沒能讓她浮上去,心臟如麻痺般收緊,就在她幾乎要失去感覺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撈出了水面。
  
  慕容舒清無力的靠在男子懷中,長久的窒息,讓她臉色慘白,連呼吸都顯得無力,男子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稍微用力的拍打她的背後,幾次過後,慕容舒清猛烈的咳起來,用力的呼吸讓她覺得整個肺部像火燒一樣的疼痛,不過這讓她又有活過來的感覺。
  
  不知道在水中站了多久,男子只是扶著她,卻沒有上岸,慕容舒清全身無力,可是雙手依然緊緊的攀附著男子的尖頭,溺水的感覺實在可怕了,她可不想再經歷那種的恐懼。
  
  與冰冷的潭水相比,男子精裝有力的身體顯得溫暖而火熱,慕容舒清能感覺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自己不由自主的輕顫,她的手環著他的脖子,臉靠在他的肩窩上,他的一隻手用力的挽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輕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兩人上半身幾乎完全貼在一起!現在這個姿勢實在是太曖昧的,讓慕容舒清也不自覺的臉紅心跳起來。這樣靠在他懷裡,竟讓她覺得安全!
  
  感覺到慕容舒清的呼吸已經順暢,男子收回了為她順氣的手,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慕容舒清再一次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39:25

  第五十八章莫殘
  
  是他?!那雙毫無感情,冰冷而深邃的眼睛,慕容舒清不會忘記,他就是那夜挾持自己的黑衣男子。此時的他,水珠沿著濕透的髮梢一滴滴的滾落下來,古銅色的皮膚上,晶瑩的水珠反射著光芒,如緞的黑髮狂肆的披散在胸前,刀削石斧而成的臉配上傲挺的鼻子,說不出的性感。但是那不可忽視的冷然仍讓人不由的心顫。
  
  她沒有想到這麼快會再次遇見他,而且還是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慕容舒清低喃道:「你——」一時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男子看著慕容舒清輕皺的眉頭,便知道她已經認出了他。寬大厚實的手一路上移,停在了慕容舒清纖細的脖子上,冷硬低沉的說道:「你不該認出我的!」
  
  感覺到男子的殺意,慕容舒清低歎一聲,她想她和他一定是犯沖,第一次脖子見血,第二次失足溺水,現在看來,他是打算要殺人滅口了。希望原因不是因為她「偷看」他洗澡。為這荒唐的理由,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她真是佩服自己,這時候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男子握住她脖子的手,久久沒有用力,倒像是在撫摸。
  
  「你真的不怕死!」這個女子讓他疑惑,上次她為個丫頭,竟不懼赤煉,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
  
  慕容舒清肯定直接的回道:「怕!」只是她不會水,又沒有武功,反抗是不用想了,說服他?更是不可能,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堅定且無情之人。只是認出他之後,她竟莫名的相信他不會殺她。
  
  兩人就這樣在水裡僵持著,直到慕容舒清身體承受不住潭水的刺骨,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臉色也漸漸蒼白,她想她還不上岸,不用他殺,她就會凍死。慕容舒清顫抖的聲音說道:「你不覺得我們上岸聊會更好些?!」
  
  男子不為所動,仍是面無表情的臉,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慕容舒清很想沒氣質的翻個白眼,只是已經力不從心,她收回剛才說的話,他吧殺她,是想要凍死她!
  
  在慕容舒清凍得幾乎又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男子終於有了動作,他迅速的游至潭邊,將慕容舒清放在一塊大石頭上,便不在理她,拿起草叢中的黑衣自顧自的穿戴好。依然是那一身黑衣,一柄赤紅長劍。
  
  男子看了一眼趴在巨石上的慕容舒清,暗紫的嘴唇瑟瑟發抖,身體圈在一起,濕透的輕紗緊緊的貼她身上,將曼妙的身材展露無遺,墨黑的長髮凌亂的散落一地。男子冰眸微瞇,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這昏暗的石洞裡。
  
  慕容舒清移動了一下四肢,沉重得不受她控制,好不容易舉起的手也無力撐起她的身體,光是走出這個地洞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更別說還要爬上那不低的土坡了。反正也動彈不得,慕容舒清索性再次趴回巨石上休息,下次,她決不讓蒼素和炎雨同時離開她身邊。
  
  一邊等待體力恢復,一邊胡思亂想,感覺到黑影遮住了矮叢上透進來的陽光,慕容舒清微微睜開眼。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沒等慕容舒清開口,男子一把抱起她,舉步向洞外走去。
  
  一路上,慕容舒清疲倦的無語,男子也是默默前行。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來,從水底躍出,本來就是要殺了破壞他安寧的闖入者,看清是她,他竟然收了手。她既然認出了他,他更應該要她的命,然而他又一次下不了手,最後竟然會因為擔心她一人無法離開地洞而折回,他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她那舒緩淡然的笑容背後,如自己一般無人理解的寂寥,還是漫不經心又堅定果敢的處事態度。
  
  一個輕躍,兩人已經來到了樹林中,男子將慕容舒清放下,靠著一旁的大樹,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站穩。
  
  「你的名字。」除了那雙微微流露出些許疑問的冰眸,依然冰冷無溫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臉,彷彿不是他在詢問。
  
  「慕容舒清。」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這次男子不在逗留,丟下「莫殘」兩字頭也不回的離開。
  
  莫殘?冷漠殘請?和他很配的名字!
  
  在樹林中又休息了一會,調整了一下呼吸,感覺身體終於有了些力氣,慕容舒清向馬車的方向慢慢行去,只是那原本舒爽的秋日涼風,現在吹在這濕透的羅裙之上,只覺得寒冷。
  
  沒有走出多遠,就和尋找她的綠倚、祁睿一行撞個正著,他們都被慕容舒清全身濕透,臉色慘白的狼狽樣子嚇了一跳,這短短的一個時辰時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綠倚奔到慕容舒清身邊,緊張的檢查著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秀靈的大眼睛裡,淚水早就沿著臉頰,悄悄滑落,自責又緊張的問道:「小姐,怎麼會這樣?」都是她不好,不該去捉什麼魚的。
  
  淨水也趕緊將手中的錦袍披在慕容舒清顫抖不已的身上,祁睿擔心的問道:「舒清,你沒事吧?」他就離開一會,舒清就不見了,他一邊問著舒清,一邊關注著周圍的一切,只是除了高大挺拔的樹木,幽靜恢宏的樹林,一無所獲。
  
  慕容舒清很想回答他沒事,讓他們安心,只一直在發抖的身體和牙,讓她無法說話,她現在這副樣子,說沒事估計他們也不會相信,索性無語。
  
  「快回去吧,別又著涼了。」舒清的樣子非常不好,唇色已經暗的發紫,臉色更是毫無血色,祁睿當機立斷,抱起搖搖欲墜的慕容舒清,小心的將她放進馬車,吩咐車伕馬上往回趕。
  
  一路上,綠倚已經替她換好了乾爽的衣服,躺在寬敞的馬車裡,蓋著薄被,慕容舒清覺得自己總算緩過勁來,除了全身疲憊,倒也還沒有感覺到不舒服。閉上雙眼,慕容舒清陷入了黑暗中。
  
  終於在日落前,他們回到了祁府,經過綠倚的一番整理和一路上的休息,慕容舒清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臉色依然不好,只是已經不在慘白,綠倚小心的扶著她下了馬車,祁睿讓人請了答覆,也緊跟在慕容舒清她們身後,護送她回疊翠小宿,霍芷晴也堅持要等慕容舒清看了大夫,確定沒事了才肯離開。
  
  才剛到門口,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的老管家迎了上來,向祁睿見了個禮,才對一群人簇擁著的慕容舒清說道:「舒清小姐,老爺請您到書房去一趟。」小姐的臉色非常不好,莫不是又病了?
  
  祁鍾霖找她,早在她預料之中,只是自己這狼狽不堪的樣子,如何見得他,又哪裡來的盡力和他周旋。輕歎了一口氣,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待會就過去。」罷了,該面對了也躲不了。
  
  進了內室,慕容舒清讓綠倚找來了一件淡紫色的長裙,現在的她,實在不適合再穿白紗,著綠裳了。為了讓自己臉色看起來紅潤精神一些,慕容舒清還讓綠倚給她畫了一個淡妝,一番精心打扮下,終於讓她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大的差別。
  
  慕容舒清讓綠倚留在院裡,自獨一人隨著於擅向祁鍾霖書房而去。壽宴之上,她就知道,這位睿智的老人必定已經看出了什麼,不然也不會讓她表演什麼才藝了,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找她,看來他對她已經查探清楚了。今天她要會一會這名動天下的第一丞相。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0:00

第五十九章對弈
  
  來到門口,書房的門敞開著,祁鍾霖坐在一旁的矮幾上,專心的下著棋,整個書房很大,竹簾將書房一分為二,後面是一整面書櫃,竹簾前面,左邊是一張紫檀木大書桌,右邊是一個小平台,上面擺放著矮幾和圍棋。書房的牆上,掛滿了書法名家的字畫,慕容舒清靠在門外自在的看著,沒有踏進屋內,不想打擾了老人下棋的專注。仔細看來,靠裡的一面牆上,居然掛著她壽宴時寫的那副對聯,慕容舒清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祁鍾霖會裝裱起來,掛在書房裡。
  
  「來了,陪我下盤棋吧。」祁鍾霖沒有抬頭,仍然專注在眼前的棋盤上。
  
  慕容舒清踏進這間別緻的書房,在祁鍾霖身旁停下,棋盤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白子顯然已經突出重溫,勝券在握。她對圍棋一向不精,規則十分簡單,卻擁有十分廣大的空間可以落子,使得圍棋變化多端,以前和爺爺對弈,還沒有贏過,現在面對已經是棋術大師的祁鍾霖,她也只能無奈的回答:「我不會。」
  
  一枚白子落下,勝負已分,祁鍾霖抬起頭,利眸帶著笑意,對上慕容舒清閒適的臉,豪爽的說道:「沒關係,隨便下。你既然是個成功的商人,就不會是個糟糕的對手。」
  
  眼前盈盈淺笑的女子決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平凡,三年的時間,掌控半數東隅經濟,竟無人知曉有個慕容舒清。他一生中,見過多少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如她般年紀輕輕,就這樣的風華盡斂,倒是生平僅見!不由得也好奇起來。
  
  「好!」慕容舒清輕佻彎眉,笑著與他對面而坐,既然他都已經查的很清楚了,她也不用矯情,輸贏又何妨!
  
  圍棋是一個智力遊戲,慕容舒清也只是粗淺的玩過,才下了幾個子,她就已經感覺出祁鍾霖高潮的棋藝和運籌帷幄的能力,怪不得圍棋又稱手談了,就從這不到三尺的棋盤之上,棋子交替之間,就已經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能力與魅力。
  
  好吧,總不能輸的太慘,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圍棋中有「金角銀邊草腹」之說,那她就只好可利用棋盤的兩條邊,佔住角了。
  
  可惜才下了幾個子,慕容舒清就發現祁鍾霖也轉換了方式,她不但沒有佔住角,連邊也失去了,依棋盤上的局勢看,她黑子不少,只可惜幾乎都是死棋。抬頭看對面的祁鍾霖,輕品著香茶,下的輕鬆愜意,自己卻是下的艱難。
  
  輕歎一聲,慕容舒清黑子才下,祁鍾霖握茶的手微微一頓,笑道:「你要送子給我嗎!」她這樣下,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慕容舒清不以為意,這盤棋她是不可能贏的,只是別讓自己輸的太慘就好,破珍龍奇局不是先要自斷後路,先毀後立嘛,她也借鑒借鑒了。
  
  她獨特的下法讓祁鍾霖也覺得眼前一亮,雖然棋盤上黑子少了很多,但是確實也為她打開了另一片天地。只是這也沒能讓慕容舒清轉敗為勝,一枚白子漂亮的落下,慕容舒清的黑子已經無處可下,慕容舒清收回手,輕笑道:「我輸了。」
  
  「輸的很精彩。」他下棋這麼多年,還沒有人用過這種方式,雖然輸了,不過確實精彩。
  
  輸的很精彩?!慕容舒清苦笑的無話可說,這也算是誇獎她嗎!
  
  祁鍾霖起身來到慕容舒清在壽宴之上為她書寫的對聯前,好一手俊秀錚骨又飄逸脫俗的字,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你是誰?」撫上細緻如絲的絹紙,祁鍾霖蒼勁話語說得擲地有聲,不容人誤聽和欺瞞。
  
  本來就沒有打算隱瞞,輕品香茶,她坦然的回道:「我不是慕容舒清。本來也不屬於這個地方,只是一場小意外,醒來就是慕容舒清的身體了。我到目前為止,也沒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清兒呢?」祁鍾霖歎了口氣,痛苦的閉上雙目,他早就猜到面前的女子不是清兒,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讓他的心如針扎般疼痛,月兒已經離他而去,難道延續她骨血的清兒,也一樣不能陪伴他身邊?!
  
  「我不知道!」這樣的穿越也是她所未知的,或許會如她一般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又或者,落水時就已經香消玉殞,只是看著祁鍾霖傷心傷神的樣子,她怎麼忍心說出來。
  
  「我~」想要說些什麼,安慰這位黯然傷神的老人,自己卻又沒有立場。或許不見到她,更好些吧!慕容舒清小聲說道:「明日我會搬出祁府的。」
  
  這樣離奇的事,祁鍾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發生在清兒身上,讓他還是難以釋懷。眼前淡雅的女子雖不是清兒,他卻能從她身上看到月兒的才情風華,還有她自己特有的從容淡定,他欣賞也喜歡這個女子,祁鍾霖歎道:「你既然會來到這裡,必有所淵源,月兒的疊翠小宿很適合你,住下吧!」
  
  慕容舒清知道這時自己在說什麼也是沒有意義的,正想起身告辭離開,祁鍾霖已經平復悲傷的心情,向她招手,兩人在矮幾前坐下,香茶清水,良久無語。
  
  「滄月東隅之戰在所難免,慕容家必會牽扯其中,你可有準備?」如今的局勢,他不得不為這丫頭擔心。戰爭從來都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兵法佈陣,搏殺衝刺,還是糧草國立的較量,任你再厲害的將領,再強大的軍隊,沒有糧草,一樣寸步難行。
  
  慕容家作為東隅最大的糧食布匹擁有者,雖然低調收斂,但是它擁有的實力,已經成為朝廷關注的目標。若是慕容家有所保留,定會引起朝廷的不滿,若是傾力相助,那麼其展現出的實力,又會成為皇家的心頭之患,必欲除之後快。
  
  這極有可能讓慕容家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小丫頭可準備好了?!
  
  祁鍾霖所言之事,慕容舒清早就已經深思熟慮。「從我接下慕容家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不會讓它成為慕容家的災難的。相反,若是契機合適,這將會是慕容家的免死金牌。而且當今皇上也算明君,已經決定調動國庫糧食。如非必要,不可擾民,所以暫時慕容家還不會和朝廷對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慕容家的家業有可能成的皇族忌憚。那麼她也同樣可以讓它成為皇家不得不依靠的勢力,只是這樣一來,與皇族間的關係就會變得紛繁複雜,這是她不願看到的,也是她讓慕容家收斂低調的原因。
  
  「你在皇上身邊竟也安排了人!」要在朝廷和宮裡安排幾個人,已是
  
  難事,要在皇上身邊,親近之人中安排一個人,那就是難上加難。調動糧草之事,昨晚皇上才秘密召丞相相商,她居然就已經知道,祁鍾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了!
  
  對上祁鍾霖若有所思,複雜難辨的眼睛,慕容舒清輕輕的撫上杯沿,淡淡的回道:「朝廷風雲,君心難測。」
  
  好個君心難測!祁鍾霖帶著驕傲和讚許,朗聲說道:「好,不愧為我祁鍾霖的外孫女。」
  
  慕容舒清微愕,他不是已經知道她不是~~
  
  祁鍾霖看她還愣愣的站在哪裡,故作生氣的說道:「怎麼?不願意!」
  
  他這是承認她也是他的外孫女嗎?慕容舒清回過神來,連忙欠身行禮,帶著激動和哽咽的小聲說道:「謝外公!」在他身上,她能感覺到爺爺的氣息,關愛和疼寵都只在不經意間流露,可以如師如友般暢所欲言。外公的承認,為她的心帶來屢屢溫暖。
  
  祁鍾霖開心的笑起來,扶起慕容舒清,只見他來到棋盤前,執起一枚白子,帶著挑釁的語氣說道:「再下一局?」不是她的棋藝多高,就是和這丫頭下棋,她總能有別出心裁的下法,很有意思。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祁鍾霖孩子氣般的得意表情,果然老人和小孩只有一線之隔。緩步來到桌前,執起黑子,配合的在他對面坐下,利落的落下黑子,嘴上乾脆的回道:「有何不可!」
  
  屋外已是月上枝頭了,安靜的庭院裡,簡窗烙影上,只見那一老一小仍下得不亦樂乎。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0:14

第六十章身份
  
  前兩天落水,晚上又和外公下棋下到三更,第二天居然只是有些倦,既沒發燒也沒有感冒。看來這段時間綠倚的大補湯還是有作用的。所以現在看著手上的湯,慕容舒清除了皺眉抗議之外,也不敢有所異議。
  
  好不容易喝完了那一大碗湯,慕容舒清緩步來到院裡。已經是深秋了,院旁的樹葉落了一地,蕭索的氣息從那微涼的空氣中就能感受得到。唯有這低矮的諸荊草依舊生機勃勃,為這小院帶來滿室茶香,還有那簇素極的白菊,迎風而立。
  
  慕容舒清拿起一旁的剪刀,細心的為白菊修剪枝葉,身後的綠倚拿著兩件衣服,左右比較,問道:「小姐,今天穿男裝還是女裝?」
  
  慕容舒清茫然的回頭,看到綠倚左手拿著一件月牙白的儒衫,右手一條淡綠誹裙,正等著她做決定,可是她今天要出門嗎?
  
  小姐莫名的表情,讓綠倚輕歎一聲,無奈的舉起兩件衣服,說道:「今日是您與海月小姐約定的十日之期的最後一日。」
  
  慕容舒清恍然,這兩天是病糊塗了,可是想到昨天炎雨查探到的情況,海月的身份之特殊,讓她躊躇了一下,是去,還是不去呢?良久,慕容舒清起身,輕拍著裙角的泥土,淡淡的回道:「男裝吧!」雖然海月已經知道她是女子了,不過穿男裝總是方便些。
  
  ~~~~~~~
  
  待慕容舒清和綠倚再次來到越央河畔時,那艘風雅別緻的淡藍畫舫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裡了。兩人才上甲板,那個靈動嬌巧的紅衣女子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開心的笑道:「我家主子等了您大半天了!快請吧!」輕掀藍紗,將她們應該迎進了船艙。
  
  今天的海月著一身素藍長裙,墨發用一隻白玉長簪固定著,臉上脂粉未施。跪坐在窗前的矮幾旁,擺弄著桌上顏色各異的酒瓶子,雖是素衣淨顏,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絕艷的容顏和高貴風雅的氣韻。
  
  海月抬頭,拿起一個白玉酒瓶子,輕酌一口美酒,才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慕容舒清淡笑的來到海月身邊,拿起另一個翠玉瓷瓶輕聞,是桂花釀,她喜歡。一邊淺酌,一邊調侃的回道:「怎麼能不來,我還等著你的珍寶呢!」
  
  海月得意的晃晃酒罈,笑道:「你還是先把曲子準備好吧,慕容小姐。」
  
  早猜到她會查出來,尤其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後,慕容舒清不以為意的笑道:「曲子早就準備好了,綠倚——」
  
  「是!」綠倚起身,蓮步輕移,在古琴前坐下。看著兩位主子坐沒坐相的斜靠在桌旁,綠倚在心裡哀歎,怪不得小姐和海月小姐一見如故呢!
  
  綠倚雙手撫上琴弦,海月放下手中酒,專心聽著綠倚彈奏,不知道慕容舒清這次給她什麼驚喜。只見綠倚右手跨三個八度,高超的彈奏技巧,同時表現山的莊嚴和水的清亮。曲中部右手如水般流暢,左手在低音位置的配合如山聳立其間。後半部用花指不斷劃奏出流水沖擊高山的湍急,最後用泛音結尾,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
  
  一曲終了,海月坐到慕容舒清身邊,問道:「這首曲子輕柔優美,叫什麼名字?」不同於碧海潮生曲子的變化莫測,恢宏大氣,這首曲子清麗絕俗,智明高遠,細水長流間回味無窮。
  
  慕容舒清回道:「高山流水。這首曲子還有個典故。」她自己很喜歡這個故事,甚至於多過這首曲子,是這個典故賦予了曲子更多的生命。
  
  海月來了興致,催促道:「哦?說來聽聽。」
  
  慕容舒清沒有馬上告訴她,起身走到甲板之上,船已經行駛上了河面,兩岸的青翠與繁華交相輝映,倒也協調。清風拂面,慕容舒清淡淡的說起這個打動她,帶著悲傷卻又讓人羨慕的故事:「傳說琴師俞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彈琴,樵夫鍾子期竟能領會其意境,之後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兩人成了摯交好友。子期死後,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絕弦,終身不操,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語畢,兩人一個船內一個船外,皆無語。良久,海月出了船艙,行至慕容舒清身後,清亮的嗓音若有所思,卻又堅持的問道:「那你我可是知己?」
  
  慕容舒清回頭,與海月對面而立,注視著她明亮的眼,慕容舒清揚起一抹舒適淡雅的笑,一字一句的說道:「那要看西烈殿下您了!」
  
  海月微愕之後,爽朗的笑了起來,她果然沒有看錯她。海月也迎上慕容舒清微笑的眼,堅定的回道:「你既然來了,我們就已是知己。」
  
  海月,不,西烈月是海域的儲君,慕容舒清從炎雨那得知這個答案時,也有些不能相信,海域一直是一個和神秘的國家,而且還是一個女子為尊的過度,而她居然悄然來到東隅,還成了青樓名妓?!!這女子絕對時離經叛道的經典,這世上應該也沒有她不敢做的事。與另一個國家的儲君作朋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是在慕容舒清看了,知己難求,身份不該成為兩人結交的屏障,於是她還是來了。
  
  加班之上,兩個各具風采的女子,迎風而立,相視而笑。
  
  西烈月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到:「來人。拿上來!」
  
  兩個小童畢恭畢敬的捧著一副畫卷,半跪著舉起。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珍寶?」應該是字畫吧?不知道是那家大師的名作,讓西烈月也視為珍寶。
  
  海月故作神秘的搖搖頭,肯定的回絕道:「不。」
  
  不?那她拿給她看什麼?未等慕容舒清疑惑解開,畫卷已經在她面前展開——
  
  畫卷所繪,平靜的湖面上,藍天白雲寧靜清雅。深淺交替的藍,讓畫面看起來純淨而祥和,畫卷的右邊,是一個撫琴的白衣男子,雖然他只佔畫面的一小部分,但是卻沒有人能忽視他的存在,隨風飄揚的長髮,讓他看起來隨性而灑脫,完美的五官,鮮明挺立,潤澤的豐唇微微揚起,散發著如玉般的風華。尤其是那雙燦若星辰的眼,讓慕容舒清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慕容舒清低喃:「是他?」那雙眼睛與她上次在易耘書婚宴上見到的那男子實在太像了!
  
  海月挑眉笑問:「你認識他?」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回道:「還不能確定,只見過一面,那人的眼睛和這畫像之人很像,還向我詢問去海域的方法。」眼睛很像,可是長相完全不同,婚宴上的男子長得極為普通,只有那雙眼讓人印象深刻,而畫中的男子長得俊美無濤,毫無瑕疵的五官足以讓每個女人瘋狂。但是認識唐曉曉之後,慕容舒清知道還有一種東西叫易容術,所以是不是那個男子她不能確定,不過實在太像了。
  
  西烈月忽然眼前一亮,拉著慕容舒清的手,驚喜的問道:「你就是助他回海域的那個女子?還有你是不是送了他一塊翡翠玉珮?」他回來以後就一直玉珮不離身,還一直誇獎助他回國的女子是多麼的特別,多麼的風華無限,莫不是慕容舒清?!
  
  西烈月的熱情,讓慕容舒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躊躇了一會,才小心的說道:「好像是吧。」
  
  西烈月開心的笑了起來,滿意的指著畫像,傲然笑道:「實在是太巧了。他——才是我要送你的珍寶!」
  
  「什麼?!」慕容舒清第一次失聲驚叫!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0:26

第六十一章賢翌
  
  不可置信的看著西烈月,慕容舒清哭笑不得,她不否認秦修之有讓女人心動傾倒的魅力,尤其是那如風般飄渺,如雲般離散的寧靜氣息,會讓人想要靠近,渴望佔有。她欣賞他,可是不代表她會同意這荒唐的決定。
  
  西烈月不管慕容舒清為難的樣子,在她看來,修之和舒清在般配不過了,男的風神俊朗,女的淡定脫俗。於是她滿意的指著畫卷,自顧自的誇獎道:「他是我王兄,十年前因為奸人陷害,他與他父妃逃出了海域,前不久才因為你相助,回到海域,他很俊吧!不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而且溫柔體貼,還~~」
  
  「停!」慕容舒清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打斷西烈月興致盎然的講解。
  
  「怎麼,你不喜歡?」西烈月不明白,修之這樣的長相和才情,才回海域不到半月,多少名門之後,朝中重臣紛紛上門求親,慕容舒清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越過這幅讓她措手不及的畫卷,慕容舒清進到內室,隨性的坐在矮幾旁的絲絨羊毛地毯上,哀歎道:「我又不認識他,何來喜不喜歡之說!!」
  
  西烈月隨後也走了進來,揮揮手,讓小童將畫卷收起來,自己也如慕容舒清般,隔著矮幾,與她相對而坐,聳肩笑道:「他認識你啊,而且還對你一見鍾情呢!」
  
  那天在婚宴之上人多混雜,晚上也是「月黑風高」,她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哪來的一見鍾情啊!看來她今天要說服這位國之儲君,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慕容舒清面對著西烈月,認真的說道:「我與他並不瞭解,你這麼作,日後我與他各自找到心愛之人,該如何是好?!」
  
  顯然西烈月認為這完全不是問題,挑眉帶笑,輕鬆的說道:「這有什麼衝突?你日後若是再碰上喜歡的,也可以納進門來,只要你好好對待我王兄就是了。至於我王兄,他心愛之人不就是你了!」
  
  老天啊!她怎麼忘記了海域是個女尊國,那裡的女子是可以娶多個夫君的。可是她沒有興趣啊!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歎道:「這裡不是海域。」
  
  西烈月忽然雙眼放光,興奮的說道:「對了,你可以到海域來啊,我封你做丞相!」這個主意不錯,慕容舒清決不是池中之物,留在這男子統治的國度真是浪費了,要是可以把她帶回海域,助她治國,那可是這趟最大的收穫。
  
  「你~~」慕容舒清真的無語了,罷了,她也不在多說,輕撫一旁的白玉酒瓶,淡淡的回道:「這珍寶我不能收。」
  
  慕容舒清的語氣雖然淡然溫潤,可是她拒絕的意願也已經表達的清清楚楚。西烈月飛揚的眉輕蹙,明亮而深沉的眼睛微瞇,不緊不慢的語調,明顯低沉的聲音裡也將那不容反駁的氣勢表現的淋漓盡致:「我既說了送你就是你的,你不要,也是你的人,他也沒有資格再嫁與他人。」
  
  撫瓶的手一頓,慕容舒清抬眼,瞬間對上的不再是以往那雙明媚閃亮的靈眸,而是氣勢聶人的眼,好個君主之氣,王者之威。只是慕容舒清今天並不打算避退,既願相交,她便要看看與這位君王,做不做的成知己。
  
  不受這壓抑的氣勢影響,慕容舒清依舊淡然回道:「西烈月,感情之事,本就該兩廂情願才能相知相守,你若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好說,只是我慕容舒清也決不妥協。」
  
  慕容舒清的話,讓西烈月本就不展的眉緊緊的皺了起來,臉色也是陰晴難辨,手上的白玉酒杯也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船艙裡的小童侍女都連忙跪下,頭幾乎都要貼到地上了,綠倚也被這對峙的氣氛所感染,緊張的站在慕容舒清身後。
  
  兩人的眼神誰也沒有移開,西烈月傲然不愉,慕容舒清淡漠堅持,一邊如火,一面如水。良久,就在跪倒的小童緊張的呼吸都要不暢的時候,西烈月忽然大笑出聲:「好,好個慕容舒清。」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與她對峙,絲毫不退讓,就連母皇,在她堅持的時候,也要依她三分。痛快!這個人她結交定了。
  
  似笑非笑的揚起菱唇,西烈月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將面前的酒罈舉起,身子整個前傾,靠在矮幾上,挑釁的笑道:「今日之事作罷,不過是你說的,兩相情願就可以的!?」她就不信,修之驚世的俊顏,博學的才情,如玉的清潤,打動不了慕容舒清的心。
  
  她就知道,西烈月沒有這麼容易妥協,她這樣詭異的表情,讓慕容舒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來這未來的一國之君,不僅威嚴了得,陷害捉弄人起來也是不遑多讓。搖頭苦歎交友不慎之時,一直立於甲板之上的紅衣女主走了進來,逕直來到西烈月面前,恭敬的說道:「主子,賢公子求見。」
  
  「是他!」聽到紅衣女子的通報,懶散的倚在桌旁的海月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略略思索之後,又揚起一抹讓人捉摸不定的壞笑,對桌前的慕容舒清笑道:「給你介紹個人。」
  
  能然西烈月如此重視的人,慕容舒清也不免好奇起來,點頭笑道:「好!」
  
  不一會兒,隨紅衣女子,進來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的男子三十歲上下,傲眉星目,與眾美男相比,沒有安沁宣的邪魅,沒有秦修之的俊逸,沒有軒轅逸的桀驁,沒有莫殘的冷凝。然而一身暗銀長衫的他,卻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風采。淑人君子之風中,展現著傲然迫人之氣,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巧妙的融合在他身上。
  
  他身後的男子,伸長八尺,嚴肅不語,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與炎雨一樣的氣息,應該是那男子的護衛。
  
  慕容舒清觀察他的同時,男子也暗暗的評價著她,早早他已經看見海月這艘醒目的淡藍畫舫,這素衣男子上船後,很快傳出一曲意高志願的清靈之音。似高聳群峰,似清流泉水,難得的是,音律間,那知音難覓之感淡然而飄忽,卻撥動了他心中的弦。
  
  命人靠近時,遠遠的就看見這白衣男人立於甲板之上,長身而立,看不清長相,只是那悠然的身影竟更讓人想要窺視。近處看來,平凡的長相,清瘦的身形,只是素衣白袍,卻絲毫沒有讓他失望,彷彿他本來就是這般隨肆淺笑的立在那裡。
  
  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賢翌微微拱手,笑道:「剛才聽到小姐畫舫之中,傳來絕妙之音,特來拜會,打擾了!」
  
  西烈月也是微微欠身,算是回禮道:「賢公子客氣了。」
  
  賢翌這時才假裝看見慕容舒清的存在,有禮的笑道:「原來小姐有客。」
  
  西烈月翩然來到慕容舒清身邊,笑著大聲說道:「這位就是那夜出一萬兩聽海月撫琴的秦公子。」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西烈月又玩什麼花樣,她實在無需特意提及那晚的一萬兩,莫不是這位賢公子也是那晚競價之人!?縱是如此,那夜也無人見到她,西烈月此番強調,所為何來?
  
  賢翌再次看向這名始終淡然而立的瘦弱男子,他便是那晚天價奪魁之人?有能力萬兩白銀只為一曲,這男子的身份不由得讓人猜疑,心中暗思,臉上則微笑讚譽道:「秦公子果然是風流雅士。」
  
  慕容舒清只得拱手作揖,回道:「不敢當!」
  
  兩人相互寒暄之間,西烈月已命人將矮幾上的酒移至圓桌之上,轉身對賢翌笑道:「今日海月與秦公子品酒賞曲,賢公子有興趣參與嗎?」
  
  「當然。」
  
  一手握酒,一手輕敲桌面,西烈月促狹的雙眸微瞇帶笑,眼波掠過兩人,輕掀唇角,笑道:「海月是好酒之人,今日與兩位玩個遊戲如何?!」
  
  「樂於奉陪。」一個興致頗高。
  
  「盡力而為。」一個勉為其難。以她對西烈月的瞭解,她這遊戲不知道又引出什麼事端!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0:38

第六十二章酒
  
  西烈月和慕容舒清對視一眼,眨了眨她漂亮靈動的眼眸,得意閒暇的繼續輕晃酒罈子,慕容舒清表面上淡淡的回以微笑,心裡卻苦笑連連,這人威儀起來氣勢凌人,算計耍賴起來也是箇中高手。
  
  賢羿暗暗觀察著兩人的互動,他們倒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很大方的眉來眼去起來。他也不語,淺酌杯中酒,等待著所謂有趣的遊戲。
  
  西烈月將手中的酒罈往圓桌上一放,笑道:「好,我們每人說出一種飲酒的方法,要讓酒的味道不一樣,要是做不到,罰酒一罈,如何?」那略帶挑釁的眼又在二人身上來回流轉。
  
  一壇?上次她也就喝了一壇,結果睡了一天,她雖喜品酒,可是酒量實在是不佳。慕容舒清哀歎,這西烈月的酒量到底有多好?!看眼下的情況,身邊的賢羿已經饒有興味的點頭同意,她反對似乎已是無用。無奈的淺笑點頭,加入這場遊戲。
  
  「那麼我先來。」看他們都點頭了,西烈月也不囉嗦,對一旁的紅衣女子說道:「焰,那些冰塊上來。」
  
  紅衣女子爽利的回道:「是。」說完,在船尾的內室中,裝了桶冰塊出來。
  
  冒著寒氣的冰塊,讓這深秋的畫舫,透著絲絲的涼意。她這是要將酒冰鎮嗎?這個方法頗為普通,但是西烈月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卻讓慕容舒清有些好奇,她會怎麼做?
  
  只見西烈月將面前的無味放入冰桶之中,便不再理它,沒有再做什麼特別的事,片刻之後,將白玉酒瓶取出,倒入杯中,瀟灑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道:「試試看。」
  
  西烈月的自信滿滿讓慕容舒清也有些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不過這並不影響她賞酒的心情。淡笑的執起酒杯,冰涼的白玉酒杯讓她疑惑,那酒在冰塊中的時間不長,杯子也未冰鎮,怎麼會涼的這麼逼人?低頭細看,杯中酒居然呈現出淡淡的蘭色。輕聞之下,也不再是毫無味道,清幽又略帶甘醇的酒香環繞鼻間,原來無味要這麼喝才品得出其酒意,難怪它會成為海域三大國寶之一。
  
  賢羿輕品之後,也心悅誠服得點頭笑道:「果然與眾不同。」味甘而綿長,清涼舒爽。
  
  海月看著賢羿,挑眉輕笑:「該你了。」
  
  放下玉杯,賢羿也爽快的說道:「好,我要一爐碳。」
  
  碳?!西烈月微微抬手,身後的侍女輕點了一下頭,很快,一爐已經燒得熱烈的碳被端了上來。賢羿也如西烈月般,將手中的青花瓷瓶瀟灑的放入碳中,他這方法與平常的熱飲也有些不同,一般人會將酒隔著水,放在碳上慢慢加溫,直至沸騰。這樣的直接投入烈焰之中,也算頗為新穎。
  
  等了一會,瓶中酒慢慢開始沸騰,花彫特有的香醇也瀰漫了整個畫舫。只能聞到它濃烈侵心的酒香,圓桌上其他的美酒彷彿在瞬間失了顏色。
  
  熱飲花彫,酒入腸胃未及散熱便悉數溶入血液,隨血液將熱力帶向身體各處,挾倦、寒、濕、郁、滯之氣盡散,神清氣爽。又因它是直接用碳燒製,倒顯得更為熱烈些。
  
  「好,好酒。」西烈月一邊飲酒一邊對著慕容舒清笑道:「秦公子,該你了。」她很想看看慕容舒清還有什麼有趣的法子。
  
  慕容舒清就知道,西烈月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冰鎮熱飲,基本上飲酒常用的兩種方法,他們都用盡了。難不成她還能上天入地不成!只是罰酒一罈,她還不想嘗試,唯有出其不意了。抬頭看了看畫舫兩邊的擺設,慕容舒清的眼光落在了一個上好的冰種白玉碗上,毫無瑕疵的玉質,讓玉碗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幾乎透明。
  
  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獻醜了。」起身走至玉碗前,將其拿下,對上西烈月疑惑的眼,慕容舒清將玉碗放置在圓桌上,笑道:「借碗一用。」
  
  西烈月大方的點頭,看她又從桌上挑了幾種酒出來,用一旁的小杯裝出,一時之間,弄不明白她要幹什麼,另一側的賢羿也一直注視著不停擺弄各種美酒的清瘦男子,兩人都是無語,只是眼睛一直不理慕容舒清忙碌的雙手。
  
  五年前因為好奇,學過一段時間調酒,只是很久沒有用了,再加上也沒有量瓶,更不能確定這些酒的質量輕重,只得憑感覺,試試了。先將沒有冰鎮的無味沿著杯壁緩緩的到入碗中,再將淡綠的竹葉青輕輕的注入杯底,最後,是略帶琥珀色的元紅酒。終於,三種顏色的雞尾酒基本完成了,雖然顏色有些單一,不過好歹是完成了。暗暗舒了口氣,慕容舒清抬頭,卻被西烈月忽然伸過來的頭嚇了一跳!
  
  西烈月對這酒可以如此明顯的分層很感興趣,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來。問道:「這叫什麼名堂?色彩繽紛。」
  
  叫什麼呢?說雞尾酒他們一定不明白,她也懶得解釋,想了想,隨口說道:「這酒叫千層覆。」雖然三層叫千層有些牽強。實在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來。
  
  他們研究的專注,慕容舒清也不打擾,緩步來到畫舫邊上,輕輕拿起一截裝飾蘆葦,在清涼的河水中浸泡片刻,才拿起來微微用力折斷,來到二人面前,一人給他們一截蘆葦桿,也不說話,只淺笑的立在那裡,看他們能否自己找到使用方法。
  
  握著那微濕的蘆葦桿,西烈月與賢羿對視而笑,他們還沒有喝過這種酒呢!賢羿看了看手中之物,思索片刻之後,將蘆葦桿小心的放入杯中,從另一頭輕輕吮吸,美酒順著蘆葦,來到口中,既有酒的甘醇,也帶著蘆葦的清香,比單純的飲一種酒,口感要豐富,味覺上的感覺更是相輔相成。
  
  西烈月原來只是對這美麗的分層感興趣,喝了一口之後,也是讚不絕口。她猜的果然沒錯,從慕容舒清身上她總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賢羿注意力一直放在這瘦弱內斂的男子身上,他也很奇怪,原本只是被他淡然的風骨引去些許注意力,可是相交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感受到他淡漠不語下的巧妙心思。不免對他更為好奇。
  
  西烈月一邊品酒,一邊也沒有忘了觀察賢羿的表情,她很想看看這兩個人要是對上了會是怎樣的有趣!!
  
  酒也喝完了,西烈月漫不經心的說道:「品了一番美酒,結果故事卻沒有聽到。」
  
  賢羿收回心思,對西烈月笑道:「海月姑娘果然蕙質蘭心,想到這麼多有趣的遊戲,若非此,我也沒有機會嘗到如此特別的酒。上次的何以解憂也讓賢某煞費思量。」
  
  西烈月放下手中的葦桿,似笑非笑的睨著靠坐在畫舫邊上,已經不再理會他們的慕容舒清,調笑道:「說道何以解憂,還是秦公子的答案最為有趣,也最得我心!」
  
  慕容舒清輕搖著蘆葦的手一頓,回頭對上西烈月笑意盈盈的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女人就不能消停片刻。
  
  「哦?願聞其詳!」他們的暗潮洶湧賢羿看在眼裡,他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來,到底是什麼讓這個隨性淡然的男子都瞪眼了。
  
  略過慕容舒清逼人的眼刀,西烈月一字一句的笑道:「何以解憂————唯有——稀粥。」
  
  賢羿一愣,這~~~回答確實另類,俊逸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
  
  慕容舒清這次完全死心了,西烈月這女人完全是個出賣朋友的損友!!迎著賢羿玩味的眼光和滿室壓抑的悶笑聲,慕容舒清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還應該有什麼表情!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0:55

第六十三章遇刺
  
  將手中的蘆葦隨手放入身邊的花瓶中,慕容舒清無奈的起身,她實在不想再重複一遍上次情急之下的稀粥論,可是不說點什麼,好像也對不起西烈月的捉弄和賢羿玩味的目光,微微拱手,慕容舒清客套而敷衍的回道:「賢公子見笑了,秦某拙見,民意,食也。」
  
  在座都是見識卓絕之人,這短短的幾個字,也已經表達了慕容舒清的意思,賢羿斂下剛才戲謔的笑容,星眸微斂,頗具興趣的說道:「公子見識果然不凡,不知公子以為,解憂之食從何而來?」
  
  賢羿的提問,不僅引起了西烈月的興趣,慕容舒清也正視起眼前的男子來,他問的這個問題,是多少明主賢臣苦心思索的,可是,她要回答嗎?答案是,不。男子身份不明,西烈月對她已經「虎視眈眈」,她還是少說為妙。略微思索,慕容舒清回了一個頗為常見的方法:「興農,減賦。」最後,看了一眼就不離手的西烈月,慕容舒清笑著加了一句:「抑酒。」
  
  猜想他該有不一樣的精彩解答,但是明顯敷衍的回答,讓賢羿有些失望,不過最後的一句抑酒,倒是很有意思,賢羿笑問:「為何?」
  
  來到西烈月身邊,拿過她手中的白玉酒杯,裡邊冰鎮過的無味酒香四溢,慕容舒清斜睨了她一眼,才淡笑答道:「這酒香醇濃郁,剔透味甘,只是這樣一杯美酒,所耗糧食卻是它的十倍。國之強盛,米糧充足,釀酒品香確是雅事,反之——」
  
  雖然這麼說,多少有些抑鬱西烈月的意思,可是她說的也是事實,慕容家的釀酒坊一年耗費多少糧食,她再清楚不過,在這個基本是使用糯米發酵釀酒的時代,酒的造價確實昂貴。
  
  抑酒確實是個新的提法,雖然知道這男子有意收斂自身才華,但是不經意間,仍能感受到他的細膩心思和奇思妙想,賢羿真心的讚道:「秦公子思量之細,讓賢某佩服。」
  
  西烈月半臥在軟榻上,撐著下巴,知道慕容舒清這些是要說給她聽的,她雖愛酒,卻也不會不顧民生,再說海域人口不多,資源富足,她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和慕容舒清相視一眼,西烈月也不忘調侃回去:「我倒覺得是三句不離本行!」
  
  上次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感覺到她對糧食特別上心,見解也頗為獨到。後來才知道,她就是最大的儲糧,產糧之家的主人,難怪對糧食這麼「斤斤計較」。不過她是這東隅的地主財閥,而他是——
  
  她很期待他們交鋒。
  
  賢羿奇道:「秦公子是釀酒出身?」看他的氣質談吐,倒是不像,再則,這東隅國內的酒家作坊,也沒有哪一個出得起白銀萬兩聽歌賞曲!或者,他不是東隅人?
  
  釀酒?他才問完,慕容舒清和西烈月先是一愣,微怔過後,西烈月開心得大笑起來。慕容舒清則是哭笑不得,她看起來像是釀酒的?壓下心中的笑意,慕容舒清拱手微笑道:「略有涉獵而已。」
  
  看他們的表情,賢羿便知道剛才自己猜錯了,只是男子的身份到底為何?與這個神秘出現,另類絕艷的海月關係匪淺,消瘦單薄卻不讓人覺得軟弱,總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他的視線。這個人,很值得他深究!
  
  賢羿低頭沉思,身後的男子小聲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
  
  賢羿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輕點了一下頭,男子畢恭畢敬的退了回去。
  
  賢羿朗笑拱手道:「今日相談甚歡,希望下次還能與秦公子、海月姑娘暢聊,賢某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西烈月懶散的未起身,隨手拿起一旁的絲絹,晃了晃,笑道:「公子慢走。」
  
  慕容舒清淡笑的輕點了一下,也未起身,禮貌的回道:「後會有期。」
  
  賢羿再一次深深的看了端坐於桌前的慕容舒清一眼,笑道:「後會有期。」說完便瀟灑的離開了畫舫。他想,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慕容舒清現在還不知道,這句禮貌的後會有期,會成為她往後急於逃避的夢魘。
  
  慕容舒清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滑落,晚霞卻依然似火。瑰麗的紅艷渲染著微瀾的河水,彷彿也為它帶去短暫而絢麗的生機,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皺的儒衫,緩步走出船艙,任清風梳理著她不意間滑落的長髮,淡淡的說道:「我也走了。」
  
  趴在軟榻之上,接過身邊小童遞過來的無味,西烈月對著立於甲板之上的慕容舒清笑道:「急什麼,再陪我喝兩杯吧。」
  
  慕容舒清搖搖頭,原來西烈月還是個「酒鬼」!微笑著轉身,對上西烈月慵懶著微瞇的眼,慕容舒清直截了當的打趣道:「算了吧,你笑得跟狐狸似的,再不走,怕要被你拆骨入腹了。」她今天算是見識了西烈月的劣行了。
  
  拆骨入腹是不會,收為輔國良臣倒是合她心意。慕容舒清不管是脾性風格,行為處事都與她很投緣。她是真心希望她願意與她同回海域,到時,她們定可以將海域引入盛世。
  
  「呵呵,慢走啊!」不過西烈月也沒有強留她,即為知己,便不應勉強,不過,她還是會想盡辦法,讓慕容舒清自願到海域去。
  
  慕容舒清不再理她,帶著綠倚下了畫舫,踏著夕陽餘暉,隨著河岸緩步而去。腳下的河沙細潤綿濕,彷彿要陷入其中,卻總能承受想像不到的重量。霞光果然是最難以把握的,才一晃眼的功夫,那天地間的眩紅,已漸漸淹沒在墨藍的雲彩之中,芳蹤難尋。
  
  「焰。」西烈月翻身輕躍,下了軟榻,自腰間的錦袋中掏出一枚墨玉印章,順手一拋,印章落在了一旁的□焰手中,看著慕容舒清漸行漸遠的飄逸身影,西烈月斜靠著船桅,嘴角輕揚,笑道:「修書回國,讓修之立刻過來。」
  
  慕容舒清,我看你還往哪裡躲!
  
  「是。」自家主子想什麼她很清楚,只是這慕容小姐又豈是輕易妥協之人?□焰聳聳肩,她還是去寫信吧,其他的還是留給她們兩個自己「鬥法」好了。
  
  從後門回到祁家,慕容舒清就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對,以往這個時候,後院只有兩個侍衛巡視查看,可是現在竟然增加到四人,並且還分兩組同時巡視,這祁家必是有事發生,為了不惹麻煩,一身男裝的慕容舒清和綠倚在炎雨和蒼素的掩護下,順利的回到了疊翠小宿。
  
  剛踏進院門,早就等在院中的淨水迎了上來,微微皺著眉頭,有些著急的說道:「小姐,您可回來了。」
  
  慕容舒清拍拍淨水的手,與她走到院中,才輕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淨水覺得心裡莫名的平靜,深吸了一口氣,把剛才在擦拭院門時聽到的話告訴慕容舒清:「我剛才聽到於管家吩咐毅勇去請大夫,說是大老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傷!」
  
  祁雲遇刺?慕容舒清眉頭輕躇,昨天臨風關已經有消息傳來,滄月確實以防範邊疆為名,駐紮八萬兵力在臨風關外,東隅也調了六萬兵力趕赴關外,兩軍對壘的形式已經擺開,今天祁雲遇刺,是巧合還是故意?若是故意,接下來又會是什麼?
  
  慕容舒清輕歎一聲,對綠倚說道:「綠倚,給我找件女裝,我要去看看。」或者外公已經有了頭緒。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1:31

第三卷 風雨飄搖

第六十四章前兆
  
  慕容舒清來到祁雲的棲雲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庭院中,兩排大紅燈籠,將黑暗幾乎驅盡,前廳裡,人影晃動,吳梅幾乎六神無主的來回走著,不時往內室裡張望,眼淚無聲的滑落,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傷。賀湘君坐在主位之上,也是一臉的擔心和惆悵,從內室不斷端出來的血水,更是時刻驚擾著她們的心。
  
  相較之下,祁鍾霖要平靜得多,蒼老卻依舊有力的雙手交握於胸前,平日裡睿智的虎目微閉,如同休息一般,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慕容舒清進了前廳,卻也沒有發出聲音,安靜的立在一旁,這時也不會有人去注意她,祁睿和祁風賢還未見蹤影,不知道是還未得知祁雲受傷,還是已經去查探消息。良久,祁鍾霖睜開眼,看到慕容舒清若有所思的立在門旁,有些疲憊的輕喚:「舒清,你來了。」
  
  慕容舒清抬頭,對上那雙依然慈祥明睿,卻也染上輕愁的雙眼,緩步來到他身邊,低低的回道:「外公,大舅他怎麼樣了。」她在這也站了一會了,看來,祁雲所受的傷應該很重。
  
  祁鍾霖沒有正面回答她,起身說道:「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這讓人壓抑的前廳。棲雲院的庭院,植滿喬木,大氣而寬闊,這樣的夜裡,投影出無數斑駁的落影,兩人立於樹影之下,祁鍾霖也不打算繞彎子,直接說道:「你可知東隅滄月之戰避無可避。」
  
  「我知道,今日大舅遇刺,若不是巧合,那便是預示這場戰爭已經打響。」其實早在軒轅逸趕赴臨風關時,戰爭就已成定局。
  
  「那你更應該知道,為什麼受傷的是你大舅了。」看著眼前鎮定淡然的舒清,祁鍾霖一直緊繃著的臉,染上了欣慰的笑容,這樣的舒清,不是溫室中的嬌蘭,那麼,在不久的風暴中,也不會被輕易的打折。
  
  兩國交鋒,拼兵力,比武藝,論謀略,還有就是——依糧草。軒轅逸名震四海,與他對壘,滄月可以說是毫無把握,要是她猜的沒有錯,接下來,滄月重創東隅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斷其糧草。
  
  思慮片刻,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看著背對著她的祁鍾霖,即已退出朝堂,這麼多年來,他確實也是有意避開政治,只是今日之事,很有可能只是一個開端,要想守護祁家,這趟渾水怕是不得不趟了。可是外公已經七十歲了,飛揚的銀絲刺痛了慕容舒清的眼,不忍讓他再次捲入這紛繁的俗事中,慕容舒清歎道:「外公,這件事讓我來處理吧!」
  
  祁鍾霖仰望滿月,豪爽的大笑出聲,想他一生縱橫天下,今日眼前的小姑娘卻想要為他撐起一片天,轉身慈祥的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膀,祁鍾霖歷經世事的眸也染上了輕霧,感慨的笑道:「外公知道,你身邊的人能護你周全,也知道你的心意。只是這祁家不安全,你到睿兒的霜天別院住下吧,外公自有分寸。」
  
  慕容舒清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她也明白,祁鍾霖既然已有了打算,那麼保護好自己,不成為他的負擔,便是她最應該做的。輕輕點頭,慕容舒清仍然揚起那抹暖人的淡然淺笑,回道:「我知道了,您也別為我擔心。」
  
  「嗯,去吧。」祁鍾霖點頭,揮揮手,再次轉身隱沒在那斑駁的翠影之中。
  
  慕容舒清轉身,緩步離開,不再打擾他的思緒。她自己也該好好想一想,接下來,她要怎麼做。
  
  ***********************
  
  滿月下,疊翠小宿又是另一番麗影,瑰麗而清幽,慕容舒清才步入庭院,就看到亭子裡的矮幾上,擺放著一碗白粥,一盞清茶。在軟榻上坐下,輕撫杯身,微熱的溫度,暖了慕容舒清的手,也溫了她的心。清淡的白粥,慕容舒清吃得緩慢,淡淡的甜味,始終環繞唇間。
  
  靜靜的吃完手中的白粥,慕容舒清微亂的思緒也漸漸明晰起來,起身行至庭院中,輕喚:「炎雨,蒼素。」
  
  語畢,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身影在慕容舒清身後不遠處出現。
  
  慕容舒清清潤明朗的嗓音,在這寂靜的庭院中響起:「炎雨,明日你陪我去霜天別院,然後通知風起軒,讓他調派十人回慕容家,我不希望慕容家有任何人受傷。還有,留四人在祁家,我要隨時知道祁家的情況。蒼素,你立刻前往臨風關,將臨風關和滄月每日的情況傳書告知我。」
  
  「是。」如來時般,各自領了任務後,利落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庭院裡。
  
  閉上雙眼,感受著微涼的夜風,她不願介入政治之中,只是有時人總是不能逃離一些責任,尤其是當你有了需要照顧的人時,然而這樣負擔也讓她感到甜蜜。
  
  「小姐,已經初冬了,小心身體。」遠遠的看著小姐立於夜風中的清瘦身影,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總讓人為她擔心,可是卻又不知如何才能助她護她。
  
  拉好淨水為她披上的錦袍,慕容舒清握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亭子裡,兩人在軟榻上坐下,雖然淨水還是有些彆扭,不過在舒清的堅持下,也只好作罷。慕容舒清淡淡的問道:「淨水,你對未來的生活有什麼安排?」淨水也是她最擔心的,這孩子的自閉症若不治好,對她將來的人生會帶來很大的影響,她那個笨「哥哥」,也會很辛苦。
  
  「我?」淨水才放鬆下來的身子因為這句話,又一次緊繃起來,想了一會,才悠悠的答道:「我只是個奴才,能有什麼安排。」
  
  「你想在這方小院一直待下去嗎?」
  
  一直待下去嗎?淨水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低著頭,久久不語,慕容舒清知道她又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低歎一聲,拍拍她的手,說道:「我明日便會離開祁家,只是有些擔心你。」她是想將淨水帶在身邊,希望可以慢慢開導她。
  
  「小姐,你要走了!」淨水聽到慕容舒清要離開的消息,心竟然有些不安起來,她已經習慣了陪伴在小姐身邊,她現在要離開,那麼自己該如何是好?!「那我……」
  
  「淨水,你當然是和我們一起走了?」看不下去淨水掙扎的樣子,綠倚忍不住從房中走了出來。
  
  「綠倚……」
  
  瞭解淨水的矛盾,慕容舒清不想把她逼得太緊,笑道:「心安之處即是家。綠倚,讓淨水好好想想吧。」
  
  綠倚走到淨水面前,微微抬起她的臉,對上淨水彷徨的雙眸,一字一句的說道:「好吧,不過淨水,安心是一種感覺,就如同我呆在小姐身邊很安心,我不在小姐身邊,想到她給我的鼓勵和照顧,我也一樣很安心,那是因為安定人心的力量一直都是在自己心裡的,不是在這一方小院裡。」
  
  綠倚這番話,讓慕容舒清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三年,小姑娘長大了。
  
  知道綠倚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淨水還是有些猶豫,輕搖菱唇,艱難的說道:「綠倚,我怕自己還不夠堅強。」
  
  看她已經有些心動了,綠倚連忙鼓勵道:「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夠堅強,但是踏出這座小院,就是堅強勇敢的第一步了!還有,你不和我一起照顧小姐,我一個人怎麼行,小姐她又不會照顧自己,天冷了不會加衣,忙起來又會忘了吃飯,而且……」
  
  「好了!」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睨了綠倚一眼,笑道:「淨水你再不答應,這丫頭還不知道怎麼編排我的不是呢!」
  
  「小姐……!!」綠倚輕輕的跺了跺腳,她還不是為了幫助小姐說服淨水,小姐還這麼笑她!
  
  慕容舒清像拍小狗似的撫摸綠倚的頭,惹得淨水憋不住的笑了起來,不大的小院裡蕩漾著三人歡愉的笑聲。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1:45

第六十五章霜天別院(上)
  
  祁睿的霜天別院位於京城的北郊,本來慕容舒清打算搬離祁家後暫時住在迎客樓,後來聽說這霜天別院在京城還頗有名氣,傳聞那裡幽靜清遠,尤其是遍植的菩提樹,更是別具風采。慕容舒清一向貪戀美景,自然也不能放過這樣的景致,於是一行人策馬北行大半日,才到了這久負盛名的霜天別院。
  
  才下了馬車,祁睿就已經迎了上來,只可惜,迎接對像不是慕容舒清,而是站在慕容舒清身後,終於被說服的淨水。
  
  「淨水,你真的來了!」祁睿激動的握住淨水的手,雖然她還是帶著面紗,可是她終是來到了他為她而建的別院裡了。在聽聞清兒要來霜天別院住下的時候,他就在暗暗祈禱,淨水也能來,他對她根本無計可施,捨不得為難她,卻又放不下她。
  
  「少爺,請自重。」淨水想要抽回手,奈何祁睿是鐵了心不放,兩人在這別院門口上演了一出拉鋸戰。
  
  祁睿怕弄傷了淨水,手上不敢太使力,但是仍是不肯放手,隔著面紗,對上那雙瑩亮水潤的明眸,祁睿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吟:「我就是太自重了。」他早該將她擄了去,也不至於相對十年,卻仍不能相守。
  
  「你……!」耳邊祁睿壓抑而痛苦傾訴,讓淨水停下了掙扎,微微別過頭,心中有著甜蜜,也充滿了痛苦,他們不配啊!這樣的糾纏下去,何苦?!
  
  兩人這樣的相對無語良久,最後淨水實在忍不住的又掙扎起來,這人在幹什麼,他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嘛!!
  
  慕容舒清欣賞了一遍周邊的景色,確實是清靜,除了風吹動樹木的沙沙聲外,偶爾還能聽見時斷時續的滴水聲,空氣裡瀰漫著微濕的林木氣息,在這個初冬的季節,很是難得。院門也佈置的獨具特色,完全的實木搭建,沒有一磚一瓦,簡單而樸素,是她喜歡的風格。讓人很想進去一探究竟。
  
  不過也不急於一時,慕容舒清靜靜的依著院門前的樹旁,看這對冤家旁若無人的互訴衷情,一院的丫頭小童都含笑不語,她也不好打擾,只有繼續欣賞了。
  
  終於在淨水就要急哭了的時候,祁睿才不得已的輕歎一聲,放開了她的手。得到自由,淨水連忙躲到低笑不已的綠倚身後,再也不敢看向祁睿。
  
  祁睿在心裡哀歎,看來清兒說對了,他這段情路,還有得走了。轉過身,就看見慕容舒清正似笑非笑的倚在樹旁,祁睿假意清清嗓子,一邊說道:「清兒,進來啊,還站在外面作什麼!」
  
  慕容舒清可不打算這麼容易放過他,依然倚在樹旁,不緊不慢的調侃道:「不急,你們還可以慢慢聊,我也好再欣賞欣賞風景。」
  
  停下腳步,祁睿哭笑不得的笑罵道:「你這丫頭,竟敢調侃起大哥來了。」
  
  「我哪敢啊,要是大哥嫌棄,淨水,我看我們還是走的好。」說著,慕容舒清來到淨水身邊,似假還真的拉著淨水,就要走向馬車。
  
  祁睿一個箭步,擋在她倆面前,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歎道:「你啊……!都是大哥的錯,還請清兒多多原諒。」說完,還苦笑的躬身一揖。這個寶貝妹妹,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一樣不讓他好過!
  
  祁睿百般無奈的作揖道歉,逗的在場的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一直尷尬的不敢抬頭的淨水,也勾起了唇角。
  
  笑鬧了一陣,慕容舒清也不為難他,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向院中走去。
  
  院子裡草木都經過修剪,看起來整齊乾淨,造型也頗為美觀,但是慕容舒清卻有些失望,她更喜歡自然天成的美麗,這樣人工雕琢的精緻,不免有些匠氣。行至院子的中部,一條突兀的小路吸引了慕容舒清全部的目光。
  
  那是一條只容得下兩輛馬車並行的小路,道路的兩旁,種植著高大的菩提樹,初冬時節,枝葉已不茂盛,卻是另一番的慕冬景色。
  
  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前面是?」滿地的落葉無人清掃,路旁除了新長出來的蔓草野花之外,沒有擺設精美的鮮花景觀,和院裡其他的精緻極為不搭。這條小路似乎自成一派,彰顯著它的蕭索,灑脫和自然。
  
  祁睿想了想,才遲疑的回道:「那是白素風林。」
  
  白素風林!好名字,本來就很想進去一探究竟,現在就更想走進這別具一格的林蔭別院了。
  
  慕容舒清才走出幾步,就被身後的祁睿拉住,她疑惑的回頭,對上了祁睿嚴肅深沉的眼。
  
  祁睿表情嚴肅,握著舒清的手也微微用力,一字一句的說道:「清兒,裡面住著貴客,你別進去打擾。」
  
  祁睿突來的鄭重警告,讓慕容舒清對這院子更感興趣了,不過現在她也沒有再執意要進入,淺笑著回道:「好。」說完繼續向前方精緻的雕欄小園走去。
  
  慕容舒清輕易答應了,倒叫祁睿有些疑慮,要是以前,她哭著喊著要闖進去,他還沒有這麼擔心,現在她平靜的笑而卻步,倒叫他惶惶不安起來。
  
  慕容舒清閒暇的散步前行,祁睿不時看向那條小路,一臉若有所思。
  
  又走了一段花間小路,一座兩層木屋出現在眼前,一樣的不甚華麗,簡潔樸素。不大的門楣上書著淨水雅絮四個飛揚的小篆。
  
  慕容舒清笑著歎道:「字寫的不錯!」原來這霜天別院是為淨水而建,祁睿還真是有心了。如此看來,淨水若能敞開心胸,接納祁睿,倒也是一對佳偶。
  
  不大不小的低喃,正好讓所有人都聽見了,綠倚更是笑著輕輕捏了一下身邊的淨水,讓淨水更是尷尬的無地自容。
  
  「清兒,你們就住在這吧,我的伊水居就在旁邊。我還有事,晚上再回來陪你們吃飯。」祁睿也許也覺得不好意思,匆匆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淨水雅絮。
  
  看那挺拔的身影「落荒而逃」讓慕容舒清搖頭輕笑起來,現在才知道害羞,剛才在門口的時候不早就宣告「主權」了嘛!
  
  祁睿才離開,慕容舒清也轉身出了這小園,身旁的綠倚連忙問道:「小姐,您去哪?我陪你去吧。」上次小姐獨自離開,弄得自己狼狽不堪,讓她後怕不已。
  
  知道綠倚是上次被她嚇怕了,慕容舒清輕輕搖頭,笑道:「你和淨水留下了收拾收拾吧,我隨便走走。」她也不是每次都這麼倒霉吧,而且這次有炎雨在她身邊,應該不會有事,想到那雙凌霜欺雪冰眸,慕容舒清還是會心悸。
  
  再則,看祁睿謹慎的樣子,也不知道她這次要去的白素風林裡邊住的是誰,她不想綠倚冒險。
  
  知道小姐的決定必定有她的原因,綠倚將手中的錦袍給慕容舒清披上,小聲叮嚀到:「好吧,您加件衣服。」
  
  笑著點頭,給了綠倚一個安心的笑容,慕容舒清出了淨水雅絮。沿著小路,向那彷彿帶著魔力的菩提樹林走去。
  
  走在清幽的石板路上,隨風飄落的菩提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音,慕容舒清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這一路上那帶著蕭索、蒼茫的氣息,總讓她沉浸其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的樹木漸漸發生變化,一樣的傲然挺立,不一樣的風情。
  
  眼前是一整片梅林,正是初冬,梅花還沒有開放,然而高大挺立,迎傲風雲的風骨卻已經展露無遺。
  
  遠遠的,梅林間,一抹迎風而立的火紅身影,讓慕容舒清停住了踏進梅林的步伐。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1:55

第六十六章霜天別院(下)
  
  遠遠的,梅林間,一抹迎風而立的火紅身影,讓慕容舒清停住了踏進梅林的步伐。重重梅影中,紛飛的衣袂,隨風自由的起舞,未束的墨黑長髮,如黑緞般耀眼。這人彷彿凝聚了天地間的靈氣般,讓人不敢逼視。立在那裡,猶如千百年來,就徜徉在這梅林中,從來不曾離去。然而,那紅到極致的妖艷,又與這清靈高潔的傲梅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正是這樣矛盾的諧和,讓慕容舒清靜靜的立在梅林邊上,一步也踏不出去。似乎走進去,就會破壞了這幅別樣的「傲梅圖」。
  
  風中背對著她的紅色身影,並未因為她的到來,而轉過身,也沒有出聲讓她離開,只是依然孤傲的迎風而立,不動也不語,只有微涼的北風不時掀起那抹艷麗的紅。
  
  漸漸偏西的落日,告訴慕容舒清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笑看著梅林中站立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動也沒有動一下的人影,慕容舒清忽然很想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有著如梅般的傲骨,如雪般的寂靜。這人就是祁睿不讓她進入白素風林的原因嗎?
  
  揚起淡然的淺笑,最後慕容舒清還是沒有踏進那片屬於紅衣人的天地,轉身步入落葉飄零的菩提樹林,聆聽著腳下落葉與清風糾纏的聲音,輕嗅著和著泥土與林木的芬芳氣息,如來時般閒適,慕容舒清信步離開。
  
  慕容舒清一路賞景閒逛,回到淨水雅絮時,天色已經擦黑,進了院子,就看見小院已經收拾了一番,本來滿院的菊花,全都移到了院門附近,圍成了一個彎月的形狀,其他空出來的地方,重新做了調整。不是說原來的不好,只是現在的庭院,綠倚按照她的喜好重新擺設了一番,庭前小院裡,軟榻矮幾、茶具書籍一樣也沒有少。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這丫頭,真的要把她寵壞了。
  
  看慕容舒清進了在小院裡良久,也沒有走進來,綠倚迎了出去,幫她解開披著的外袍,擁著她進了裡屋。笑著說道:「小姐,您回來了,可以用飯了。」
  
  裡屋中,只有淨水正在擺放碗筷,慕容舒清環視一眼,卻沒有看見祁睿的身影。
  
  慕容舒清問道:「大哥呢?」
  
  綠倚一邊把錦袍折好,放在一旁,一邊回道:「少爺讓小童傳話,今晚不能陪您用飯了。」
  
  今天是她第一天到霜天別院,祁睿又如此重視淨水,按理說,他不會輕易出門。是什麼事情,讓他匆匆而去呢?
  
  慕容舒清低眉思考時,炎雨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迅速的向裡屋走來,神色依然冷峻的立在慕容舒清面前。
  
  慕容舒清抬頭問道:「炎雨,什麼事?」炎雨平時沒有她的吩咐,很少出現,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炎雨語氣冷然,面前卻依然平靜的回道:「探子報,滄月東隅昨晚於臨風關外三十里正式開戰。昨夜一役,東隅小捷。」
  
  「糧草已經送達?」雖然知道這場戰爭在所難免,想不到會這麼快。只是兩軍交戰,糧草先行,她卻沒有收到朝廷送糧的消息,所以今天傳來開戰的消息,還是讓她很意外。
  
  「還沒有,朝廷於昨日調配大軍三月的糧草,送外臨風關。」
  
  「昨日?」慕容舒清微微輕佻秀眉,看來朝廷也沒有預料到滄月的主動出擊。輕點了一下頭,慕容舒清歎道:「我知道了。你讓蒼素密切注意滄月的動向,尤其是那個滄月主帥尤霄!」這名主帥出現的蹊蹺,以前從未聽說過此人,現在卻是一國主帥,她讓沈嘯雲查了一個月,居然到現在還是毫無所獲,這人像是憑空出現一般。這人怕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變數。
  
  「是!」
  
  炎雨在慕容舒清抬手輕揮時,微一躬身,迅速離開了裡屋。
  
  三個月!朝廷只給軒轅逸三個月的時間,能速戰速決當然是最好,以軒轅逸的謀略和武藝來說,這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慕容舒清感覺到這次滄月的舉動格外異常,讓人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她不免有些心緒不安起來。
  
  若是戰爭不能在三個月內結束,那麼糧草就又是一個關鍵問題,國庫不可能完全放空,戰爭持續半年以上,朝廷就會向民間徵糧了。慕容家會是首當其衝,她要開始打算了。
  
  小姐又在為那些瑣事煩惱了,每天小姐都要為慕容家的生意傷神,現在還要為戰事憂心,這時,她好像有些明白小姐說的話了,有時不懂也是幸福,以前小姐什麼都不懂,就過得開心自在,可以無憂無慮。現在……唉,心疼她的身體,綠倚盛了一碗湯,端到慕容舒清面前,歎道:「小姐,您先用些飯菜,都涼了。」
  
  回過神來,看到綠倚擔心的看著她,知道這丫頭又在為她擔心了,揚起舒心的笑容,接過綠倚手上的熱湯,來到飯桌前,笑著對身邊的綠倚和淨水說道:「好,你們也餓了,坐下吃飯吧。」
  
  兩人對看一眼,靜靜的坐下來陪慕容舒清吃飯,看她們低頭不語,只顧著為自己夾菜,慕容舒清無奈的放下已經堆成小山的碗,哀歎到:「你們想讓我吃一頓明天就不吃了是嗎?」
  
  兩人猛地抬頭,看慕容舒清那已經堆不下的碗和哀怨的眼神,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三人笑笑鬧鬧下,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
  
  綠倚趕緊收拾乾淨,和淨水退出了慕容舒清的房間,她知道雖然小姐不時和她們說笑,是不想讓她們擔心。其實她心裡還在思考著很多事,只是她們不能明白而已。既然她幫不了小姐,起碼可以不打擾她。
  
  ***********************
  
  今天是第幾天了?!慕容舒清也記不太清楚了,眼前還是那片傲雪寒梅,還是那抹艷紅身影,她似乎已習慣了每日午後在這梅林邊上待上兩個時辰,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眼前如畫般的人和景,而那抹紅影大多時候都是背對著她,獨自一人,仰望天空,一站就是一天。有時,他也會飲酒作畫,卻從來沒有轉過身來。
  
  寬鬆的紅衫,從未束起的長髮,讓慕容舒清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對他的欣賞。紅衣人應該也知道慕容舒清的到來,只是惘若未見。
  
  一個從不踏入,亦不打擾,一個我行我素,孤傲獨行。一個於菩提樹旁,一個立於傲梅樹下。兩樣的風情,各居一方。
  
  太陽又快下山了,攏了攏綠倚特意為她準備的厚錦袍。今天似乎更涼了,身邊的菩提樹葉子不時落下。相較與對面越是寒冷越是傲然的梅林,這片菩提樹林倒顯得有些蕭索,但是慕容舒清就是喜歡菩提樹既有衰落又飽含新生的悠長生命力。伸了一個懶腰,慕容舒清站直身子,正打算轉身離去,卻見背對著她的紅衣人似乎完成了他的作品,不同於一般人,畫好之後,多少會流連的欣賞一番,或修改或題字。而他收筆之後,便不再看那副他幾乎畫了一個下午的畫。隨意的靠坐在矮幾旁,品茗賞景,似乎,他從未畫過。
  
  看他飄逸流暢,自由揮灑的用筆,慕容舒清猜想他應該是在畫梅。為自己的胡思意想感到好笑,慕容舒清舉步,踏進了這片她看了數日的梅林,只因那畫卷旁,擺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清茶!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2:09

第六十七章楚吟
  
  看他飄逸流暢,自由揮灑的用筆,慕容舒清猜想他應該是在畫梅。為自己的胡思意想感到好笑,慕容舒清舉步,踏進了這片她看了數日的梅林,只因那畫卷旁,擺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清茶!
  
  緩步踏進梅林,在矮幾前停下,慕容舒清被那墨跡未乾的畫卷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畫的確實是一副傲梅圖,只是沒有一朵艷梅,有的,只是一枝枝蒼勁的梅枝,張狂的生長著,或糾結盤繞,或獨傲一方。整幅畫構圖散亂,似隨意慵懶,又似野性不羈,看不出主題,又處處抓人視線。
  
  拿起畫卷前未乾的狼毫,慕容舒清淺笑思量,輕抬皓腕,在這幅另類的畫卷正中央留白處,提了兩句詩。靈秀輕逸的字體,配上肆意冷傲的寒梅,倒也是相得益彰。慕容舒清剛放下筆,身後傳來一聲略帶沙啞,卻如同低聲吟唱的聲音:「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艷偏宜到玉堂。好句。」
  
  突來的聲音讓慕容舒清心裡微微一怔,剛才還看他坐在旁邊,竟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人就已經站在她身後了。緩緩轉身,她終於看清了這紅衣人的臉——
  
  如深潭靜月般深邃惑人的眼。
  
  如冰雕玉琢般潔淨無瑕的臉。
  
  如紅梅艷色般瑰麗飽滿的唇。
  
  如————
  
  如————
  
  慕容舒清被眼前這張臉奪取了所有的心神,一時間也不知該用何種語言形容這張臉,完美無缺,亦男亦女,有著清風竹露的風姿,也有著嚴冬傲雪的張狂。他已經超越了性別的定論。
  
  如此對視了一炷香的時間,慕容舒清才恍然回過神來,撫額輕笑,想她「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十七八的小女生一樣容易受迷惑,輕咳一聲,慕容舒清淺笑歎道:「我失態了。」
  
  紅衣人習以為常,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輕勾唇角,懶懶的回道:「起碼你還能說話。」
  
  低低淺淺的聲音,似乎在笑,卻又讓人覺得冷淡。不是那種冷若冰霜般的拒人千里之外,也不是桀驁張狂的讓人無所適從,就是那種清清冷冷,淡漠無視的疏離,就足夠讓人不知道如何與之相處。
  
  慕容舒清好笑的收回視線,她應該為自己見到這樣的仙姿妙容還能說話而感到驕傲嗎?!拿起矮幾上溫度適中的清茶淺酌,慕容舒清忽然眼前一亮,是極品泉葚!!這種茶只產於東隅靈泉山上,產量少,難以尋覓,基本上都是野生的。她也是在年前尋得一些,想不到在這竟能喝到。
  
  「清兒!」只可惜,才淺嘗了一口,一聲嚴厲的男聲打破了這閒適的斜陽美景。
  
  還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清茶,祁睿碩長的身影已經迅速來到慕容舒清身旁,抓住她的手腕,急促的語氣中夾雜著惱怒和擔心:「我說過不准進來,你聽不明白嗎?!!跟我走!」說完向那紅衣人輕點了一下頭,留下一句抱歉,拉著慕容舒清,匆匆離開這片梅林。
  
  紅衣人也未說話,看著匆忙離去的二人,他無所謂的轉身,繼續倚在矮幾旁,看著斜陽落日,只是眼光掠過那副墨畫時,冷漠的唇輕輕揚起。
  
  ***********************
  
  慕容舒清可以說是被祁睿拖著出了菩提樹林,只是她現在想的,卻是可惜了那一杯上好的泉葚!
  
  一路疾行,祁睿終於在淨水雅絮前停下了腳步,正對著慕容舒清眼睛,他雙手緊緊的握著她的胳膊,臉上的表情嚴肅冷凝,不容置疑的說道:「從今以後,不許再踏入梅林,聽見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態而惱怒的祁睿,沒有掙脫這雙已經抓疼她的大手,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給我一個解釋。」
  
  「沒有解釋,你只要記住不許再進去。」祁睿生氣的低吼,不自覺收緊的雙手,讓慕容舒清疼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一個黑影迅速的閃過,慕容舒清的手重獲自由。
  
  祁睿也是練武之人,但是卻不是炎雨的對手,幾招過後,他已是被逼得退到慕容舒清五米以外。
  
  輕揉手臂,慕容舒清低聲說道:「炎雨,夠了。」
  
  一記重拳,將祁睿擊出甚遠,炎雨才收了拳腳,一個閃身,並沒有隱退,而是站在慕容舒清身後。強行接下這黑衣冷酷男子的最後一拳,祁睿只覺得虎口處劇痛。這人武功之高,遠非他所及,可是看他護衛清兒的樣子,莫不是她的侍衛?!
  
  再次看向黑衣男子,除了那一身暗夜勁裝外,微側的臉看不清長相,只是冷殘逼人的氣勢始終威脅著他,剛才他居然絲毫沒有感覺他的存在,收時枉若無蹤,放時氣勢凌人。想不到,清兒身邊還有這樣的奇人。
  
  握了握依然疼痛的手掌,祁睿一邊走向舒清,一邊低歎道:「清兒,大哥這是為你好。」
  
  慕容舒清依然不語的看著他,平日裡帶笑的眼,堅持的直視祁睿,她不接受這樣的解釋。
  
  慕容舒清的不妥協,讓祁睿有些挫敗,知道今天不說清楚,清兒是不會就此作罷了。思量片刻,祁睿才鄭重又無奈的說道:「好吧,裡邊的那個人很危險,他隨時可能要了你的命。」雖然清兒身邊有這個武林高手,可是那人的喜怒無常、冷酷絕情,還是讓他為她擔心不已。
  
  「他是誰?」這是慕容舒清現在最想知道的。
  
  「他叫楚吟,你也許不知道他是誰,可是……」祁睿才說了兩句,就被慕容舒清的驚歎聲打斷。
  
  「邪醫楚吟?!」慕容舒清難以置信,剛才與她品茗對飲,談話賦詩的人就是讓江湖中人又敬又怕,談之色變的邪醫楚吟!她會知道他,是因為沈嘯雲,據說他派出去追查邪醫的人,要不就是沒有找到,要不就是有去無回。傳言此人完全沒有醫者的仁心,救人全憑喜好,人命對他來說,一如草芥。可是他的醫術卻是出神入化,江湖傳聞,沒有邪醫救不了的人,只有他不想救的人。
  
  「你知道他?」祁睿驚訝於她這個閨閣千金竟然知道那樣邪肆的江湖中人,但是看向她身後那不離左右的暗黑身影,他徹底的相信,這三年來,舒清再也不是他認識的舒清了。但是不管怎麼樣,她仍是他最珍愛的妹妹,他不能讓她有任何的意外。祁睿再次走近慕容舒清,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著慕容舒清的肩,輕哄低語道:「這樣也好,你既然知道他,就應該瞭解大哥的用心,凡是闖入梅林的人,還沒有可以活著出來,你今天雖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那人如此的喜怒無常,下次就不一定這麼幸運了,所以以後別再進入梅林了。知道嗎?」
  
  肩上包含溫情的輕撫,無奈的叮嚀,都讓她想起了遙遠的哥哥們,小時候,他們也是這樣一遍遍囑咐,她放學要等他們來接,不要自己削蘋果,因為刀很鋒利,可是現在他們卻只能遙遙思念。掩下已經微微濕潤的眼睛,慕容舒清閉上了傷感的眸,低下頭,讓心中那瀰漫的思念慢慢褪去。
  
  祁睿看慕容舒清忽然低下了頭,以為是自己太過嚴厲,輕輕的讓慕容舒清靠在他的肩上,安慰的輕揉著她絲緞般柔滑的長髮。慕容舒清輕靠著祁睿寬闊溫暖的肩頭,待思緒慢慢平復,才站直身子,問道:「他會出現在這,是因為淨水。」上次聽他說已經找到可以治療淨水胎記的人,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楚吟了。
  
  「是,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尋找他,兩年的時間懇求他,可是他仍然沒有答應給淨水治臉。」說起這個,祁睿臉上佈滿了陰霾。自從得知邪醫可以治好淨水那天起,他就沒有放棄尋找他,只是用盡了方法,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最後,竟是在自家別院的後山,遇到愛梅成癡的邪醫楚吟,本以為可以順利請求他幫淨水治臉,誰知兩年過去了,仍是不得其門而入。怎能不教人抑鬱。
  
  不過通過這兩年的觀察,楚吟雖不像外間傳言的那麼可怕,但是也絕對是個危險的人物,想到這樣,祁睿再一次鄭重的對慕容舒清說道:「清兒,答應大哥,別再進去了。」
  
  三年尋找,兩年等待,她這個傻大哥對淨水的怕是情根深種了。「我餓了,吃飯去吧。」慕容舒清沒有正面回答祁睿,拉著他的手,走進了那溫馨淡雅的淨水雅絮。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2:23

第六十八章火花(上)
  
  進了前廳,就看見淨水在桌前張羅著飯菜,誘人食慾的香氣迎面而來,慕容舒清走到她身旁,笑問:「淨水,做了什麼好吃的?」
  
  淨水一邊擺放碗筷,一邊回道:「糖醋魚、香酥雞。」
  
  深深吸了一口氣,慕容舒清讚道:「好香啊!」自從嘗過淨水的手藝以後,她的胃就被養刁了,連迎客樓都很少去,她應該組織所有迎客樓的主廚都來向淨水學習,那迎客樓的生意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小姐,您嘗嘗。」小心的將魚刺挑出,淨水將一塊鮮嫩多汁的魚肉送到慕容舒清嘴邊。
  
  肉質細膩,汁濃香滑,慕容舒清滿意的直點頭,轉身對身後的祁睿說道:「真的很好吃,大哥,你也嘗嘗看。」
  
  祁睿搖頭歎道:「好啊!」他和慕容舒清一同進門,這麼大個人,站在那良久,兩個小丫頭吃的開心,根本當他不存在。尤其是淨水看到他後馬上變得拘謹的臉,更是讓他沮喪。他和她,難道注定要這樣相對無語嗎!
  
  淨水低下頭,不再看祁睿,一雙手假裝忙碌的擺放著碗筷,一會兒沏茶,一會兒端菜,就是不讓自己停下來。慕容舒清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歎道:「淨水,別忙了,吃飯吧,我餓了。」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故意的無視祁睿,就越表示她的心其實是非常在意他的嗎!
  
  「小姐我……」淨水站在慕容舒清身邊,就是不肯坐下,還想要說什麼,只見慕容舒清可憐兮兮的捂著肚子,拉著她的手說道:「我真的餓了。」看著這樣的小姐,淨水將想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淨水,坐下吧。」綠倚走到她身後,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把她按到座位上。真不明白淨水在彆扭什麼,大少爺對她的情意再明顯不過了,她對少爺也是芳心暗許,明明相互愛戀的兩個人,何必彼此折磨!
  
  終於大家都坐下了,一頓飯吃下來,也還算愉悅,淨水雖然一直不語,但是席間聽到祁睿自曝一些童年往事的時候,也會會心一笑。說笑間,綠倚起身,端了一大碗梅子進來。獻寶似的放在慕容舒清面前,說道:「小姐,這是今天中午我在院門口買的,一個老婦人要提一大籃梅子下山去賣,好可憐哦,我看這梅子還不錯,就買了,您嘗嘗。」
  
  現在是梅子的季節嗎?好像還沒有到吧!不過眼前的梅子雖然不大,顏色卻已經十分討喜,紅潤可愛,再看綠倚眼巴巴的等著她品嚐,慕容舒清只好拿起一顆,放進嘴裡。
  
  「怎麼樣?好吃嗎?」綠倚迫不及待的問道。
  
  慕容舒清沒有馬上告訴她,細細的嚼了一會,才對著面前等待答案的三人笑道:「你們也嘗嘗看?」
  
  三人面面相覷,各自拿了一枚,放進嘴裡——
  
  「天啊,好酸哦!!」綠倚一張臉瞬間全皺在一起,連忙將口中的酸梅吐了出來。拿來杯子,為他們倒了三杯茶之後,自己也趕緊喝了一大口,才算把嘴裡的酸味沖淡。
  
  祁睿也是酸的瞇了眼,喝下半杯茶,對著閒閒坐在一旁,笑看他們叫苦連天的慕容舒清笑罵道:「清兒,你太壞了,這麼酸還叫我們嘗。」他對梅子本來就不感興趣,真不該好奇去嘗,這丫頭,越來越精了,自己吃了虧,也不讓別人好過。
  
  慕容舒清挑眉淺笑,一臉無辜的回道:「你們不嘗怎麼知道是酸是甜。」
  
  她還振振有詞呢!祁睿寵溺的輕輕搖頭,將那盤梅子推到桌旁,現在光是聞到它的味道,他就覺得酸。淨水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看著這一大盤梅子,想到廚房裡還有很多,也發起愁來。想了想,淨水起身說道:「這麼多梅子,丟了也可惜,我去拿些糖來。」
  
  淨水已經走到門邊了,慕容舒清才忽然想到什麼,對她說道:「淨水,拿半碗糖,半碗鹽過來。」
  
  要鹽做什麼?雖然不明白,淨水還是應道:「是。」
  
  待淨水拿來了糖和鹽,慕容舒清將梅子分別裝在兩個碟子裡,一個加糖,一個撒上了一層薄薄的鹽。
  
  綠倚不解的問道:「小姐,您這是?」加糖她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要加鹽呢?又酸又鹹,這多奇怪啊?!
  
  慕容舒清輕輕攪拌了一下,沒有解釋,將兩個盤子推到他們面前,笑道:「你們再嘗嘗。」
  
  這次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三人不約而同的選擇加糖的酸梅,雖然加了糖,沒有那麼酸,可是仍然感覺到酸澀的口感還是充斥著舌尖,吃了一顆就不願意再吃了,至於那盤加了鹽的梅子,光是想像那又酸又鹹的味道,就讓人望而卻步。
  
  最後,還是綠倚鼓起勇氣,拿起一顆,咬了一口。
  
  細細嚼了一下,味道很特別,沒有想像中的難吃。酸澀的感覺還在,只是加了鹽之後,反而中和了一部分酸味,隱隱的覺得有絲絲的甜味可以回味。綠倚將整顆梅子放入嘴裡,好奇的看慕容舒清,說道:「這個味道很不一樣呢?」
  
  慕容舒清笑問:「好吃嗎?」
  
  「嗯。」綠倚想了想,點點頭。其實說不上好吃,就是味道和以往的水果不一樣,很新鮮,也很特別。
  
  祁睿和淨水看到綠倚居然說好吃,她還一連吃了幾顆。兩人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了,最後,也拿了一顆,吃了起來。嘗過以後,兩人都是眼前一亮的感覺,有酸有鹹,還有若有似無的甜,加了鹽之後,居然讓這一盤酸梅有了如此豐富的口感。
  
  其實這是她以前到南方旅遊時,看到當地人吃某些水果獨特的方法,確實風味獨特。今日讓他們嘗試,目的也不是僅此而已。慕容舒清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淡淡的說道:「覺得酸,我們一般都會加入糖,因為它們在世人眼中是絕配,可是其實加鹽也別有一番風味,所以世間的事,沒有所謂的配與不配。」
  
  她說這些,並不奢望淨水會忽然走出自己的心理障礙,只是希望對她是一種啟示。
  
  淨水也感覺到了慕容舒清的意圖,她再次低下了頭,不語。
  
  祁睿則是朗聲笑道:「說得好。」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祁睿就差沒有舉雙手表示贊同,忍不住調侃道:「既然這麼好,這一整籃酸梅就讓你帶回去慢慢享用吧。」
  
  「清兒……」祁睿哀怨的低喚,又惹得小屋裡傳出一片愉悅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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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不斷襲來的夜風,寒冷而霸道。吹得燭焰忽明忽閃,似乎在宣告冬的腳步更近了。放下手中的書卷,慕容舒清靠著身後厚厚的羊毛軟榻,有些疲倦的閉上了雙眼。
  
  阻礙在淨水和祁睿中間的,是淨水的自卑和輕微的自閉,要治好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而治好她的臉,是目前重建她自信心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但是那個楚吟……想起那炙艷的紅,還有那冷漠的性子,慕容舒清低歎,要得到他的幫助,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還有目前祁家的情況也讓她擔心。大舅雖然中了一劍,還好沒有生命危險。老爺子看似平靜的每天喝茶下棋,可是祁府的暗士頻繁出入,已經告訴她,老爺子一定知道了什麼,也在部署什麼,現在怕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慕容舒清忽然張開了眼睛,窗外有人!微微抬手,讓炎雨不要輕舉妄動,這人來了有一會了,只在窗外張望,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是敵是友還未可知,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仍是靠在軟榻上沒有動,慕容舒清緩緩的閉上眼睛,如睡著般,感覺到黑衣人推開了窗戶,可是他卻沒能進來,另一個黑影截住了他的去路,很快院子裡傳來了打鬥聲。
  
  慕容舒清起身,炎雨立刻出現在她身後,原來她以為是炎雨擔心她的安全,不讓人踏進屋內,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既然不是炎雨,那外面對打的人又是誰?慕容舒清走到門邊,放眼看去,並不明亮的月光下,只見兩個糾纏的黑影打得難捨難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2:36

第六十九章火花(下)
  
  月色太暗,慕容舒清只得走到院前,才勉強看得清打鬥的兩人。炎雨則是緊隨其後,其他保護慕容舒清的暗士也紛紛現身,分立在院內各處,將慕容舒清保護在最中心。誰也沒有出手,只靜靜的觀察著院中的兩人。
  
  那兩人中,有一人並未蒙面,慕容舒清微微瞇起眼,月影輕搖間,仍是看不清楚長相,但是那雙冰眸讓慕容舒清一眼就看出,他是莫殘。沒有人的眼睛冰冷得讓她看了就會不由自主的心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那種毫無感情的冷然會讓她覺得揪心。
  
  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弱,只是幾招下來,蒙面人已經漸漸的招架不住了,閃躲走避,也顯得狼狽起來,莫殘一招擒拿手,將蒙面人右手困住,轉手施力,骨骼錯位的聲音在這暗夜中顯得格外清晰,蒙面人疼痛的悶哼了一聲,這不大的聲音卻驚得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上前幾步,那修長的身型,那烏黑墨發,那雙明亮的杏眸,還有剛才那聲壓抑的輕呼,老天,是她——
  
  蒙面人另一隻未被束縛的手仍不服輸的回擊,讓莫殘冰眸裡略過一絲不耐,一記重拳就要落下。
  
  「不要!!——」
  
  慕容舒清大聲驚呼,讓他瞬間收了力道。第一次見這女子大驚失色,就是在被赤煉所傷,遭脅迫挾持時,她也能淡定而笑。跌落深潭,獨立深山時,她也能平靜以對。這蒙面人卻能教她神色大驚。
  
  莫殘一瞬間的失神,讓蒙面人有機可乘,拔出腰間的匕首,向莫殘刺去,莫殘一個旋身,躲過了蒙面人致命的一擊,同時,他也亮出了赤煉,暗紅的幽光,輕顫的劍身,都像在渴血的鳴叫。
  
  慕容舒清見識過赤煉的鋒利和冷殘,心裡為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捏了一把汗。她絕不可能是莫殘的對手,她也絕不能有任何損傷!不然麻煩就大了。情急之下,慕容舒清對身後的炎雨說道:「救她!」
  
  慕容舒清話音剛落,炎雨已經飛身而出,剛好截下刺向蒙面人的致命一劍。蒼素不在,炎雨武功雖高,可是他一人仍然不是莫殘的對手,然而這次莫殘也無意為難他。收了長劍,莫殘深深的凝視慕容舒清一眼,深沉的冰眸中仍是看不出情緒。慕容舒清剛要開口,黑影在眼前一閃,莫殘已無蹤可尋。
  
  慕容舒清輕歎一聲,他們的相見,似乎總是這樣匆匆。不是刀來劍往,就是落水受傷。不知道下次又會是什麼?!
  
  蒙面人就這樣坐在院中,也不起來,慕容舒清快步來到她身邊,想起剛才那聲脆響,慕容舒清有些擔憂的問道:「你傷到哪裡了?!」
  
  只見蒙面人素手輕揚,將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一張明艷傾城的臉露了出來。雖然臉上已經滿是薄汗,臉色也略顯得蒼白,但她仍是滿不在乎的笑道:「除了手斷了之外,沒什麼事!」
  
  果然是西烈月!怎麼說她也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看她毫無形象可言,甚至是有些耍賴的坐在地上,慕容舒清頭疼的苦笑道:「你這是要給我驚喜嗎?」
  
  西烈月知道自己現在一身的狼狽,可是她並不以為意,坐在地上,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嘴裡還不忘調侃道:「你都不來看我,我只有夜探香閨了。」若不是因疼痛不斷滲出的薄汗和那只已經不能動彈的右臂,她那愜意的樣子,你會誤以為她是坐在高貴的床榻上與你閒聊。
  
  「不錯,還能調侃,看來你確實傷得不重。」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到底還是君王命,再怎樣的狼狽,仍是尊貴逼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將她帶到屋裡的軟榻上坐下。西烈月的手不治不行,可是若回京城請大夫,這一來一回,沒有三四個時辰怕是到不了。她這筋骨錯位的傷,炎雨應該也可以治。
  
  慕容舒清想了想,無計可施下,只得對炎雨說道:「炎雨,你給她看看吧。」炎雨立在門邊,並未回答,筋骨錯位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只是他本來並沒有打算替西烈月治療。現在慕容舒清既然已經發了話,炎雨回身走到西烈月身邊,查看她的傷勢。
  
  炎雨抬起西烈月的手臂檢查錯位的關節,突然襲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頭,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待疼痛稍稍平復了一下,西烈月躺在軟榻之上,低聲問道:「你認識那個男人?」
  
  這樣傷筋動骨的疼痛,就是尋常男子也要承受不住吧,西烈月從始至終都沒有叫過一聲。這樣的堅毅和韌性,也是成為一國之君從小就必須磨練的吧。慕容舒清輕歎,為君不易,為明君,就更是不易了,那無上的權利與尊貴背後,付出的是常人看不見也想不到的艱辛。
  
  輕輕為她拭去額上的汗,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算是吧。」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和她,似乎認識了很久一般,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莫名的相信他不會殺她。那種感覺很微妙。
  
  西烈月忽然笑了起來,饒負興味的說道:「冷傲狠絕,長得也不賴,我喜歡。」尤其是那雙眼,讓她想要抹去那層寒冰,看看他染上如火的熱情會是什麼樣。一邊說著,西烈月還一邊揶揄的打量為她檢查傷勢的炎雨,嘖嘖歎道:「你身邊的男子都是出類拔萃,怪不得你這麼挑!你這個侍衛就很不錯!」
  
  話音未落,炎雨一個用力,將錯位的骨頭接了回去,再也懶得看西烈月一眼,轉身出了裡屋。
  
  「嘶——」毫無防備的劇痛,讓西烈月疼的呲牙咧嘴。
  
  慕容舒清卻毫不同情她,誰讓她一副色女的樣子,她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是沒有爪子的貓嗎!炎雨沒有給她一劍就已經是很客氣了。她的手應該沒事了,慕容舒清也懶得再理她,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懶懶的靠在矮幾旁笑道:「這裡不是海域,你可以不用這麼肆無忌憚。」
  
  西烈月輕輕轉動一下手臂,基本上已經接好了,除了還有些疼痛外,已無大礙。起身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劫過她手中的茶,一口飲盡。西烈月大方的侃侃而談:「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偽裝,其實你和我一樣,對於自己想要操控的東西絕不會妥協,不同的是我要掌握在手中的,是我的國家,而你要掌控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慕容舒清微怔,抬頭對上西烈月自信瞭然的眼,她是第一個知道她想要什麼的人。
  
  兩個各具風華的女子相視而笑,有時真的不需要說太多,盡在那寥寥數語,眼神交會間,便已經彼此明瞭。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知己吧!
  
  西烈月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我走了。」
  
  「你的手才剛剛接上,休息一會再走吧。」從這裡回到京城,快馬也要兩個時辰。
  
  西烈月沒有停下腳步,走至院中,才回頭對身後的慕容舒清無奈的笑道:「今夜我若是不回去,後果你也知道。」有時她也想任性妄為,只是人總有自己的責任需要承擔。
  
  是啊,西烈月身份特殊而敏感,容不得一絲差錯。瞭然的輕點了一下頭,慕容舒清已不再挽留。
  
  「走了,三日後,東郊凌山,我等你。」說完,西烈月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淨水雅絮。
  
  慕容舒清苦笑,她還是這麼張狂,讓你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有時候她會想,若是西烈月有個軒轅逸這樣的將軍,是皇上被氣死?!還是將軍會吐血?!
  
  「炎雨,派兩人暗中護送她回去。」慕容舒清伸了伸腰,不自覺中,庭前的菊花已不再明艷,在冬日陣陣寒風中,也顯得憔悴和無助起來。冬天算是真正的到來了吧!起風了,夜也更深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2:49

第七十章換臉
  
  已是午後,在這樣一個沒有陽光的日子裡,寒風似乎可以更加肆虐的吹拂。只是一夜的時間,秋便已經遠去。一路行來,滿地的菩提樹葉宣告著冬的腳步。慕容舒清吸了吸鼻子,她似乎又有些著涼了,剛才綠倚差點不讓她出門。不得已之下,她只有穿上了厚厚的棉袍,綠倚勉強答應。
  
  眼前還是那片梅林,只是感應到冬的氣息,幾枝紅梅已經提早開放,那傲然挺立,熱烈紅顏的早梅,已經迫不及待的展示著迎風傲雪的姿態。不過最為耀眼的,還是梅林深處那抹艷色紅影。今天的他依然在作畫,凜冽的寒風對他似乎不起作用,仍是那件紅布輕紗在隨風輕舞。
  
  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相較之下,這一身重衣棉袍就顯得有些臃腫可笑。拾起腳邊一枝飄落的紅梅,慕容舒清輕撫梅瓣,淺笑的立於楚吟身後,沒有打擾他的作畫的興致。寒風中,一紅一白兩個人影背對而立,一個專心於揮毫作畫,一個寄情於梅林風華,彷彿互不相干,殊不知,卻已是這寒冬梅林中和諧的一景。
  
  「你還敢來。」楚吟沒有抬頭,手中的筆似有生命般揮灑自如,筆走游龍。低低的聲音輕如羽毛,讓聽的人心也會隨之騷動。
  
  慕容舒清轉過身來,不在意腳下就是雜草。盤腿而坐,一手輕晃著手中的梅枝,一手輕托腮幫,聳聳肩,有些無奈的笑道:「沒辦法,上次的茶我還沒有喝完。」泉葚的香醇還真是讓人懷念。
  
  最後一筆勾勒完畢,楚吟放下筆,依然是不再多看一眼,視線轉向身後輕鬆自在的慕容舒清,她今天紮了兩條辮子,全身裹在厚厚的白衣棉袍中,只有一張素淨的臉露在外面。她總是清清淡淡的模樣,不聒噪,不張揚。超越她這個年紀的平靜,讓他也注意到這個每日必會出現,卻只是遠遠站在菩提樹下的女子。
  
  祁睿昨天應該警告過她,沒有想到她今天還會來,而且還是這樣閒暇輕鬆的坐在他面前。楚吟也在慕容舒清對面坐下,漠然的眼裡流動著似有若無的興趣,還是那低低沉沉的聲音慵懶說道:「你不怕我?」
  
  近看之下,他完美的不像是真人,與他這樣面對面的坐著,慕容舒清的視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裡放。如果說安沁宣生來就是打擊女人的自信心的,那這個楚吟,可以讓天下間的男女都黯然失色。
  
  「若是你要讓我給這寒梅做花肥的話,請先讓我喝完這杯茶。」怕不怕他呢?對於喜怒無常的人,慕容舒清還是無意招惹的,只是在她看來,楚吟他或者冷漠,無視生命,但是卻不是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因為他不屑。
  
  楚吟低笑出聲,他有多久沒有遇到這樣有趣的人了。將手中剛泡好的泉葚遞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為自己沏茶,一邊說道:「說你來的目的吧。」
  
  慕容舒清接過泉葚,青醇的茶香在鼻尖環繞,還沒有喝,就已經醉人了。淺酌一口,慕容舒清對於楚吟的問題直言不諱:「第一,為了泉葚。第二,為了淨水。第三——好奇你。」
  
  他倒是沒有浪費泉葚招待她。敢在他面前這樣坦白自己目的的人,還真是不多。楚吟笑看眼前陶醉在茶香之中的女子,他舉起手中的白玉茶杯,有些漫不經心的回道:「你很坦白。泉葚你喝到了,你說的那個女孩的臉無法可治,除非換臉。至於我,想要探究我的人,結果只有一個。」
  
  不言而喻的那個結果,慕容舒清自是明白,不過她關心的並不是這個,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微微皺眉問道:「你是說,用植皮的方法可以治好淨水的臉?」
  
  「你相信?!」植皮?很形象的比喻。他對眼前這個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他說的這個方法,別說是普通人,就是那些所謂的名醫世家的人,也認為是天方夜譚,而這個小丫頭,居然理解他的意思,還用了一個貼切的說法。
  
  慕容舒清笑道:「為什麼不?」在現代醫學中,這是很常見的治療方法,她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可以達到做這種外科手術的高度。
  
  「我很好奇,你治病救人的標準是什麼?」這些世外高人似乎都有一些怪癖。
  
  「看心情。」
  
  「我猜也是。」
  
  說完,兩人竟默契的笑了起來。
  
  祁睿匆匆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人相談甚歡的景象,昨天他就猜到清兒不會這麼聽話,可是沒有想到,他們竟能聊得這麼開心。但是他還是不放心清兒和楚吟呆在一起。
  
  「清兒,你別打擾貴客,跟我走。」說完,又要拉起慕容舒清走出梅林。
  
  慕容舒清無奈得叫道:「大哥……」
  
  「我可以給她治。」沒等兩人展開拉鋸戰,楚吟閒閒的丟出一句話,瞬間讓祁睿停下了動作。
  
  愣了一會,祁睿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他等待了兩年,楚吟今天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答應了?!狂喜過後,祁睿激動說道:「我去把淨水帶過來。」
  
  慕容舒清拉住祁睿馬上要飛奔而去的身影,無奈輕笑道:「大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人只要是關於井水的事,別說是理智,就是智商都開始退化了。兩年未曾答應,現在就是答應了,也必有原因或要求。
  
  讚許的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楚吟飲下手中的清茶,才平靜的敘述道:「要治好她的臉,就必須找到一塊和她原來臉皮膚質相近,顏色相同的皮膚,而那塊皮膚還必須是活人的。」
  
  他說得輕鬆,卻聽得祁睿和慕容舒清同時皺起了眉頭。
  
  祁睿有些遲疑的確認道:「你是說,要治淨水,就要從另一個活人臉上取下一塊皮膚?!」
  
  楚吟沒有回答他,但是臉上漠然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
  
  慕容舒清想了想,問道:「一定是臉上嗎?」若是其他部分的皮膚倒也不是很困難。
  
  楚吟似乎對慕容舒清的問題比較感興趣,一邊喝著茶,一邊回道:「只有臉上的皮膚才會和她原來的皮膚相融合。」
  
  他的回答讓慕容舒清陷入了沉思,淨水本性善良,這麼做,就算治好了她的臉,對她的心理治療上也不會有幫助,很有可能讓她對自己產生自我厭倦的情緒。輕歎一聲,慕容舒清幽幽的歎道:「這麼做淨水知道以後不會好過的。」
  
  「那就不要讓她知道。」祁睿對於這個方法也很矛盾,可是他決不能放棄這麼多年以來的願望,他一定要治好淨水的臉。
  
  知道現在祁睿的心情複雜,慕容舒清拉著他有些僵硬的身子坐下,握著他微涼的手,慕容舒清平緩的聲音在祁睿耳邊靜靜的說著:「那是她的臉,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不能以你的愛去替她做決定,不是所有善意的謊言都可以被原諒的。」
  
  清兒說的,他何嘗不明白,只是真的要這樣放棄嗎!祁睿挫敗的低喃:「讓她知道,她一定不會願意的。」
  
  有些不忍心看到這樣沮喪的祁睿,堅持了多年的信念,現在卻要告訴他不行。確實有些殘忍,只是慕容舒清還是堅持的說道:「不管她願意與否,決定都應該由她來下。」
  
  這次,祁睿沒有回答,只有無語,慕容舒清也沒有再說下去,靜靜的坐在一旁。
  
  楚吟喝茶賞梅,無所謂的聽著他們的討論,治與不治,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人的劣根性他見得太多了,為了自己的利益,別人的死活都是可以忽略的。尤其是對這麼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家庭。
  
  他只是好奇,這個清淡的女子會做什麼樣的抉擇。沒有不顧別人死活的答應,也沒有義正言辭的拒絕,很有意思。
  
  「你們做了決定再來找我吧。」楚吟利落的起身,不再理會身後的兩人,拋下一句話,悠然的離開了梅林。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2:57

第七十一章小屋
  
  慕容舒清仍是無語,與祁睿並肩而坐,這對於淨水來說,或許是一場艱難的抉擇,然而對於祁睿來說,更是一種折磨。祁睿的手,竟比這冬日的寒風更為冰涼。慕容舒清輕歎一聲,在陷入沉思的祁睿耳邊輕語:「是我和淨水談還是你去和她說。」
  
  久久,祁睿才低喃道:「你去吧!」
  
  慕容舒清剛要回話,祁睿忽然說道:「不,還是我去好了。」該是他和淨水認真談一次的時候了,他不許她再逃避。
  
  慕容舒清點點頭,這時候祁睿不需要她多說什麼,他需要的是安靜,需要時間想一想。輕輕起身,沒有再打攪他。朝楚吟離去的方向看去,思量片刻,慕容舒清走了過去。
  
  走了一會,來到了梅林的深處,梅樹要比外面密集很多,炙艷的紅梅在這裡,已經開的熱鬧。更為凜冽的寒風,吹得慕容舒清攏了攏身上的棉袍。一直還能看見的楚吟火紅的身影,忽然從眼前消失,慕容舒清看了看四周,都是看不見邊際的梅樹,哪裡還有一個人影。又向前走了一會,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抬頭看看天色,只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出時辰,更辨別不出方向。
  
  「炎雨。」慕容舒清低聲輕喚,回答她的,除了搖曳的紅梅和肆意吹拂的寒風,再無其他。慕容舒清靠在一顆高大的梅樹旁,決定不走了。她以前只在影視作品和一些書籍中聽過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今天她似乎非常有幸的見識了一番。她應該是被困在楚吟設的五行陣中了。
  
  炎雨不知所蹤,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脫困,要是以前看的那些書籍沒有騙她,她一直都在一個不大的範圍內徘徊,受一些障眼法所困,她若是找不到方法,走再久,也只是在原地打轉。她還是保存些體力,想到辦法了再走比較好。慕容舒清索性原地不動,在梅樹旁坐下,靠著寬大的樹幹,輕晃著手中的梅枝,輕輕的閉上眼睛,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飄忽的風聲,追逐著梅瓣嬉戲,這樣自然寧靜的氣息,讓慕容舒清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遠處若隱若現中傳來低低的箏鳴!慕容舒清睜開眼睛,淡笑起身,看來主人願意見她了,整了整微皺的棉袍,尋著那時斷時續的琴音而去。
  
  果然,沒走多久,便看見一座不大的小木屋,木屋前,用一些薄木片築起了籬笆,楚吟正坐於院前的矮幾旁,手上抱著一柄九弦木箏,狀似無意的撩撥琴弦,未成曲調,卻聲聲直擊心弦。矮幾上,清茶一壺,玉杯幾個,再無其他。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3:09

第七十二章師徒
  
  楚吟並不打算讓慕容舒清閒閒的在一旁看熱鬧,把問題再一次拋回去:「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有我的指點,你可以迅速成為名醫。」
  
  他的提議確實很誘人,畢竟能得到邪醫指點一二,就已經受益匪淺了,更別說是親授了,只是她對這個並不感興趣,再則,她已經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了,還幻想著不勞而獲。任何一樣本領,都不是三天兩天便可以學成的。所有光輝的背後,都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輕搖螓首,慕容舒清笑道:「我沒有興趣做你的徒弟。」
  
  她的回答,楚吟並不意外,以他這些天的觀察,慕容舒清是一個有自我主張的人,不過正是這點,他更欣賞她,所以仍不放棄的說道:「我只是要你留在我身邊,作不作我的徒弟都無所謂。」忽然,他話鋒一轉,瞥了還在自斟自飲的莫殘一眼,笑道:「何況我已經有一個徒弟了,不差你一個。」
  
  「你是說——你們是師徒?!!」楚吟流露出的意思和莫殘的不反駁,讓慕容舒清得出了這個結論,可是這實在有些讓人不可思議,看樣子,莫殘比楚吟年紀還長。慕容舒清手裡握著茶杯,一雙眼在莫殘和楚吟身上來回溜躂。
  
  她微張著嘴,一副頗受驚嚇的樣子,讓楚吟好笑的問道:「需要這麼難以置信嗎?」
  
  慕容舒清非常坦率地點頭道:「確實有一點不能接受。」
  
  慕容舒清將視線轉向莫殘,輕笑道:「你是打賭輸給他,所以被迫拜他為師的?」這似乎比較符合一般的邏輯。
  
  她的話讓莫殘那彷彿千年不化的唇角也不自覺的微揚起來,只是他仍是酷勁十足的坐在那兒,沒有回答,倒是楚吟哭笑不得的歎道:「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慕容舒清將手中的清茶放下,揚起略帶戲虐的笑意,無辜的回道:「沒辦法,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接受這個事實。」
  
  楚吟也如她一般,放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的回道:「事實就是二十五年前我從山崖下救了他,他一身的武功都是我傳授的,這樣我有資格做他的師父了嗎?」
  
  「二十五年前?」這麼說莫殘是楚吟養大的?難怪莫殘的性格這樣孤冷了,不是會從山崖跌落,身世必有一番悲苦,就是楚吟這喜怒難料,又冷漠寡情的性子,莫殘會這樣真是情理之中。只是楚吟這樣貌——
  
  慕容舒清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楚吟,讓莫殘心有慼慼然低歎道:「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就是這個樣子,從來沒有變過。」
  
  不理會莫殘,楚吟看著慕容舒清始終不語又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低聲笑問:「你還有疑問?」
  
  「有!」慕容舒清認真地回答,不僅讓楚吟意外,就連一直酷酷的坐在一旁的莫殘也有些好奇的抬頭看向她。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就算一時不能相信,也不應該還有什麼疑問了!
  
  「你是怎麼保養的?!」沒辦法,這是目前環繞在她腦中最大的疑問。若是按照莫殘的說法,就算楚吟救他的時候十六歲,現在也四十出頭了,更有可能超出這個數字,可是他現在看起來最多二十歲,那張絕世傾城的臉風華正茂。身為女人,她總不能免俗的要對這個感興趣吧。
  
  她的問題,讓兩個男人都是一愣,接著,小院裡爆出響亮的笑聲。莫殘笑得最為開懷,響亮的笑聲在院子裡迴盪,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似乎有記憶以來,就未曾有過吧,慕容舒清,她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
  
  楚吟那張冷漠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不是沒有人對他的樣貌有過質疑,只是像這樣當面提問的,她還是第一個。但是他倒是越來越喜歡她了,要是她願意,以她的聰穎明慧,遇事從容,不僅是醫術,奇門術數她也定能心領神會。
  
  楚吟對慕容舒清再次勸說道:「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你知道現在有人出一百萬兩要你的命嗎!」今天莫殘沒有接,自然有別人接,她注定是要陷入一場生死之戰中。
  
  「原來我的命真的這麼值錢。」大舅祁雲受傷不久,她就收到風雨樓的消息,有人要她的命了,只是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大手筆。出得起這個價錢,又急於要她的命的,似乎只有滄月了。
  
  她調侃式的回答,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她慕容舒清的大名,他也聽過,若是這麼容易被擊倒,也做不得這東隅首富了。既是如此,楚吟也不勉強,笑道:「好吧,隨你,我和你很投緣,哪天你願意了,再到岐山找我。」
  
  忽然,楚吟抓起慕容舒清的右手,與她手掌相對,一道勁力自掌間送出。慕容舒清只覺得手中忽然湧進一股氣流,然後就是一陣如針扎般的疼痛瀰漫於掌間,疼痛讓她悶哼了一聲。很快,楚吟收回了手,慕容舒清翻看掌心,並沒有什麼傷痕,除了慢慢消退的疼痛還在提醒著慕容舒清剛才的一切。
  
  莫殘卻因為楚吟突然的舉動微微皺起了眉頭,與楚吟對視一眼後,莫殘也並未說話,仍是冷然的坐在那裡。只是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神更為複雜。
  
  他們之間的暗自交流,慕容舒清看在眼裡,卻不插話,拉了拉衣袖,將手掌收進暖和的棉錦裡,拿起桌上的茶壺,為他們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香茗。不是不擔心楚吟剛才那一掌,只是他若真的有心傷她,她也是避無可避,還不如坦然面對來的自在。
  
  楚吟接過慕容舒清斟的茶,略帶神秘又隱隱有些興奮的說道:「別擔心,我不會害你的。以後你就會知道它的好處。」
  
  慕容舒清也不再深究多問,既然她選擇了隨楚吟而來,那麼她就會承擔相應的風險和後果,只是她進來也有一個多時辰了,卻沒有看見炎雨,不免有些擔心,問道:「我的侍衛?」
  
  「他還在幻陣裡,你出去就會見到他了。」她那個侍衛的武功自是不弱,只是進了他精心設計的幻陣,再高的武功也無濟於事。
  
  得知炎雨無礙,慕容舒清的心也放了下來,不過以炎雨的執拗性子,找不到她,他一定會在那陣中亂闖,她還是早點出去為好。沒有忘記進來的初衷,慕容舒清問道:「淨水——」
  
  她才提了淨水的名字,就被楚吟打斷了接下來要說的話,這時的楚吟,揚起他那絕艷卻異常冷淡的笑容說道:「我說過了,你們有了決定再來找我。」
  
  低歎一聲,要淨水作決定,以她善良的天性,最後決定不治的可能性最大,那麼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祁睿多年的努力白費了,而讓淨水重建信心也面臨更多的困難。慕容舒清暗自思量,問道:「我想知道,不植皮,淨水臉上的胎記可以通過藥物或者針灸淡化嗎?」就算不能完全治好,能有所改善也是好的。
  
  她的問題已經回答了她的態度,看來他們還是不會換臉的,楚吟懶懶的回答道:「可以,不過過程會比較漫長,也不會完全好。」其實他可以不用告訴她這些,他一向要求完美,要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求用臉皮而不是隨便一塊皮膚的原因。不過對於這個慕容舒清,他倒是頻頻破例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慕容舒清鬆了一口氣,心裡擔心炎雨和淨水,也無心再久留,於是慕容舒清起身道:「我知道了,不打擾了!」
  
  楚吟無所謂的點頭,沒有再挽留的意思,慕容舒清微微點頭施禮後,轉身出了小院,看著眼前錯綜複雜的梅林,慕容舒清有些頭痛,或許不學醫術,這奇門術數,破陣之法還是可以和楚吟討教討教的。不然她又要在那梅林裡邊聽風感梅,賞月逐露了。雖是這麼想著,慕容舒清還是帶著笑意,從容的步入梅林,只因莫殘自她出門時,就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她想,他有話和她說,那麼選在這寒風漸起,傲梅爭艷的梅林,該是和他的冷傲相得益彰吧。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3:18

第七十三章選擇(上)
  
  橫笛和愁聽,斜枝依病看。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慕容舒清走了一會,發現自己又不辨方向了,身邊都是一叢叢已逐漸綻放的紅梅,天色漸晚,更是難辨東西。她只得在一棵梅樹下站定,轉身看著莫殘,無奈的苦笑道:「我似乎又迷路了。」
  
  莫殘走到慕容舒清面前,那雙總是佈滿寒霜的眼靜靜的看著她,他總是這樣習慣性的無語,彷彿身邊的氣息都會被他凝固。久久,莫殘伸出右手,慢慢的撫上了慕容舒清的髮絲,他突來的舉動,讓慕容舒清心中微微驚訝,但是她卻沒有避開。當他放下手時,只見他的手中,是一朵殘紅。那只因常年握劍而粗糙寬厚的手,卻異常溫柔的摩挲著手中的落梅。
  
  「你一定要讓你自己處在危險中?」莫殘低沉的嗓音在這空曠的梅林間響起,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
  
  慕容舒清的視線從落梅中抬起,聽清了莫殘的話,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我也不想啊!」說得她好像很享受被人追殺的感覺似的。
  
  「不想卻不肯留在這。」莫殘鬆手,手中的殘紅隨風飄落,飄搖過後,歸於塵土。
  
  慕容舒清看看四周,還是那片無邊梅林,反正她自己走不出去,莫殘看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倚在身後那棵大梅樹上,慕容舒清笑問:「你是來給楚吟說客的?」
  
  相較於慕容舒清站沒站相,完全沒有一點閨閣千金的樣子,莫殘就嚴謹的多,一身黑衣,挺拔的立在那裡,亦不輸這滿院傲梅。莫殘微微皺起眉頭,仍是冷冷的說道:「在他身邊,起碼你是安全的。」
  
  他雖然從來沒有叫過楚吟師父,他也從沒有要求他叫過。可是楚吟那出神入化的功夫當世怕是無人能及,還有這變幻莫測的奇門之術,起死回生的妙手,他敢說,沒有楚吟護不了的人,慕容舒清待在楚吟身旁,會很安全。
  
  慕容舒清低歎一聲,靠著身後粗壯的枝幹,微微閉上了眼,寒風拂面,暗香浮動間,慕容舒清才低低淺淺的說道:「有很多時候,安全是相對的。沒有什麼地方,是一輩子的避風港,有些責任,也不得不擔當!」
  
  她怎會不知在楚吟身邊會很安全,可是那些想要她命的人,針對的不是她,而是慕容家,殺了她是最快擊倒慕容家的方式。她可以躲到楚吟身後,那時危險就會降臨到年老的慕容祥和剛剛長大的慕容星魂身上。當你已經成為別人的避風港時,如何能隨便撤回羽翼?!!
  
  慕容舒清語音才落,莫殘倒是很爽快的回道:「好吧,隨你。」
  
  他顯得過於輕鬆的語調讓慕容舒清有些好奇的睜開雙眼,眼前的莫殘仍是那張雷打不動的冷臉,只是冰眸中已經沒了剛才的冷凝和擔憂,甚至還染上了淡淡的興奮??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是她說了什麼?
  
  無解,慕容舒清只得笑看莫殘,等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我不會讓你死。」莫殘說得冷淡,然而每一個字都如力透千鈞般,震入人心。
  
  慕容舒清一愣,終於明白過來,隨即笑了起來,這殺手要轉行做保鏢嗎?可是他只是立在那裡,就散發著淡淡的殺意,寒氣逼人。他還記得如何救人嗎?畢竟對他來說,殺人比較容易些吧!終於勉強收了笑意,慕容舒清調侃道:「你的行情太高了,一百萬兩殺一個人。那你救一個人要多少銀子,我怕我付不起!」
  
  難得的,莫殘也配合的回道:「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都要!」慕容舒清回答得爽快,說完,自己便忍不住笑起來,莫殘仍是不語,只是看著眼前如玉的笑顏,嘴角也不住的輕揚。
  
  梅林間,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和諧而突兀的走著,不時伴隨著低淺的說笑聲,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輕鬆的談話。
  
  快要走出梅林時,慕容舒清終於見到了炎雨,原來他一直都被困在梅林的最外層,果然如她所料,已經闖了兩個時辰的炎雨,眼裡的冷靜已被擔心和挫敗沾染得有些躁動,看見莫殘時,越握越緊的雙拳洩漏著他心底的暴戾。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走到炎雨面前,依然是平常的淡然淺笑,依然是溫潤清亮的嗓音,慕容舒清說道:「炎雨,我們回去吧。」
  
  緊握的手慢慢的鬆了鬆,炎雨掩下心中的狂躁,沒再看向莫殘,對著慕容舒清輕點了下頭,無聲的站在她身後。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氣,再看向莫殘時,又已是空無一人。這人永遠是這樣的來去無蹤,收回視線,沒有再留戀眼前的傲枝寒梅,漫步而去。在她沒有研究透徹那些五行八卦,奇門術數之前,她想她還是不要再踏入這片梅林了。
  
  .............................
  
  慕容舒清回到淨水雅絮時,已經紅霞滿天了,沒有看見淨水,看來應該是被祁睿約出去了。慕容舒清在院中軟塌上躺下,她今天有些累了,閉上眼睛,小歇了一會。期間感覺到綠倚輕輕的為她蓋上了毛毯,她也沒有睜眼。
  
  慕容舒清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今晚沒有月亮,星星也不明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才剛坐起身,就看見一身素衣的淨水怔怔的坐在小院的石階了,臉色在晃動的燭影映襯下,也能看出隱隱泛白。一雙眼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陷入茫然。面無表情的樣子,很讓人擔心。
  
  慕容舒清起身的動作,似乎驚擾了淨水,讓她回過神來,看著慕容舒清擔心的眼睛,淨水從石階上站起來,慢慢的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只是動作有些僵硬,在軟榻前站定,最後欲言又止道:「小姐,我——」
  
  看她略微艱難的動作,該是在那冰冷的石階上坐了很久吧,搖頭輕歎,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軟榻上坐下,用毛毯為她蓋著一直微微顫抖的雙腿,慕容舒清平靜的問道:「怎麼了?」
  
  淨水只是靜靜的坐著,最後,也只是搖搖頭,小聲說道:「沒什麼,就想待在您身邊一會。」
  
  慕容舒清一直輕拍著淨水的手,把她微亂的髮絲撥至耳後,溫和的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淨水輕輕的將頭靠在慕容舒清的肩膀上,低低的「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慕容舒清也不再追問,只是一遍遍的輕撫著淨水的手,就在她以為淨水快要睡著的時候,淨水忽然小聲地問道:「我的臉要是能治好,會不會變得很漂亮?」
  
  輕柔的低語在這寧靜的小院裡響起,她沒有哭鬧,就是這樣的悠然而平靜,卻聲聲都刺痛著慕容舒清的心,用力的點了點頭,慕容舒清一隻手輕輕的拍拍淨水的肩,肯定的回道:「會的。」
  
  又是長久的無語,沉寂的夜色下,兩個依偎的身影就只是這樣靜靜的坐著。慕容舒清可以感覺到肩頭隱隱的濕意,她有些分不清是被滾燙的淚灼傷了,還是被這冰涼的淚凍結。這無聲的哭泣讓人心疼。
  
  「可是有人就會變得和我現在一樣。」仍是平靜的敘述,慕容舒清看不見淨水的表情,她想這個問題今晚已經反覆在她腦海裡迴旋,她已經有些木然,更多的是茫然吧。長久的自卑,突來的希望,良心的考驗,矛盾的選擇,都在今晚,一起壓向了這個年輕的女孩,讓她做這樣的選擇,殘忍的,究竟是楚吟還是她呢?!
  
  淨水忽然坐直身子,直直的望進慕容舒清的眼裡,仍然蘊滿清淚的眼,滿懷著期望,疑惑,茫然,無措的看著她,用力的握緊慕容舒清的手,有些急切地問道:「小姐,我想治好我的臉,可是又不想害別人,你說,怎麼辦?」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3:30

第七十四章選擇(下)
  
  慕容舒清看到了淨水內心的矛盾和痛苦,也為她心疼,可是她如何告訴她該怎麼辦!人生中,太多的事情不能兩全。輕輕拭去淨水臉上的淚,輕歎一聲,慕容舒清低聲說道:「淨水,有很多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要把選擇看作是痛苦,起碼你擁有選擇的權利。」
  
  這個時代,女子擁有的自主權力太少太少了,總有很多人,如父親、丈夫、主子等等,決定著她們的一生。她們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識和需要,所有的教育只為服從。然而在她看來,決定雖然是痛苦的,卻是自我意志的體現。
  
  緩緩掩下雙眸,淨水不再看向慕容舒清,又回到了剛才安靜卻空洞的樣子,良久,淨水才又慢慢俯下身子,躺著靠在慕容舒清懷裡,哽咽的聲音艱難的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怎麼選,小姐,你教教我好不好?」
  
  慕容舒清梳理著淨水長髮的手僵了一下,讓她怎麼教她呢?是讓她不必理會別人,只求自身美麗;還是讓她秉承善良天性,自己承擔這苦楚。她可以為她做決定,只是選擇之後的結果,仍是要淨水自己承受。既是如此,她又如何能教她。
  
  最後,不忍淨水這樣無聲的哭泣,慕容舒清緩慢卻安定的聲音在淨水耳邊輕輕響起:「治好了臉,獲得了你想要的幸福,同時傷害了另一個人,背負著內疚的痛苦,這樣的幸福與痛苦,在你看來,孰重孰輕?那就是你的選擇!」
  
  若是治好了臉,能給她帶來幸福和快樂,便是值得,若是帶給她更多的是內疚與不安,那就大可不必了。不管淨水的選擇是什麼,她都會給她最多的包容,支持,和溫情,只是她仍不後悔讓她自己選擇,只因這是成長的必修課,選擇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任。
  
  漸涼的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淨水單薄的素衣經受不起這樣的寒風,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她毫無所覺,慕容舒清卻擔心的握著她冰冷的手,小心的扶起淨水,慕容舒清將自己的錦袍披在她身上,拉著她進了她的房間。
  
  淨水只是機械性的跟著慕容舒清,進屋上床,一雙已經有些紅腫的眼睛仍是專注的注視前方。慕容舒清搖了搖頭,為淨水蓋好被子,安撫的說道:「先睡吧,以後再慢慢想,別逼自己,聽清楚心裡的聲音,所作的決定才不會後悔。」
  
  淨水似是聽進去了,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慕容舒清知道,她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不斷顫抖的睫毛,顯示著淨水內心的焦慮。今晚不管是她還是淨水,恐怕注定都要無眠了。
  
  自從那夜之後,淨水就沒有再見祁睿,任他在門外呼喚,淨水都不搭理他,惹得祁睿坐立不安,就在他快要抓狂的時候,慕容舒清阻止了他衝進來的腳步。
  
  「我勸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慕容舒清立於院門,將祁睿莽撞的身影阻隔在淨水雅絮之外。
  
  「為什麼?」上次和她說完之後,她就跑了,現在又不肯見他,他有些後悔,當時若是不聽清兒的,不讓淨水知道真相,直接告訴她可以治好她的臉,現在是不是就不是這樣的境地。
  
  慕容舒清無奈的輕搖了一下頭,祁睿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心中的想法毫不掩飾的表現在臉上。只是,以愛為名義的欺騙會讓真相變得美好嗎!不會,那時的淨水也不會比現在快樂,她一樣要面對有人因她而受傷的事實,而且是不可挽回的事實。
  
  寒風中,慕容舒清並沒有退讓,迎著祁睿狂亂的眼神,淡然的回道:「她現在需要安靜的思考,你幫不了她,我們誰也不行,只有她自己,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她做出決定之後全力支持她。你還是先回去吧。」
  
  祁睿還想說什麼,卻又無從說起。注視著院內那抹清瘦的素衣身影,她瘦了。為什麼他們之間要有這麼多的磨難呢?祁睿有些痛苦的閉上疲憊的眼,不再看她心疼是不是就會少一點!
  
  祁睿緊握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決然的轉身離去。
  
  慕容舒清立於門邊,微仰起頭,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卻依然能夠溫暖人心。滿園的菊花已經漸漸凋零,只是仍然有幾枝固執的綻放著,和木然而坐的淨水遙遙相對,一樣的素淨高潔,慕容舒清相信,她們的品行也一樣堅韌。
  
  ....................
  
  又是一日,綠倚一大早就看見淨水還是如昨日一般坐在那裡,好像從來沒有動過,她這樣不吃不睡,讓綠倚擔心得想要上去勸慰,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擔憂的來到慕容舒清身邊,欲言又止道:「小姐,淨水她~~!」
  
  慕容舒清給了綠倚一抹安心的笑容,回道:「沒事。」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慕容舒清心裡很清楚,淨水的情況很不好,她現在極有可能不是在選擇了,而是躲進自己的世界裡,逃避這一切。
  
  顯然淨水的情況,連綠倚也看出來,很糟糕。綠倚看著臉色蒼白的淨水,呢喃道:「我不明白。少爺對淨水真心實意,根本不在乎她的臉,淨水若是不這麼執著於這上面,他們已經是讓人羨慕的一對了。」她真的不明白,淨水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了少爺。
  
  慕容舒清微微搖頭,輕柔的聲音似乎也是在輕吟:「正因為淨水感受到了祁睿的真心,才更想給他完美的自己,在這份愛面前,她才更覺得自己有瑕疵。只是她還沒完全明白,愛的真諦並不在這上面。」
  
  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了,慕容舒清來到淨水身邊坐下,冰涼的石板讓慕容舒清覺得寒意浸人。而淨水卻在這裡坐了不知多久。輕拍她的肩膀,良久,淨水才緩緩的抬頭,毫無焦距的對上慕容舒清清亮的眼眸。
  
  等她漸漸恢復了神智,慕容舒清才揚起一抹溫柔的笑花,輕鬆的說道:「淨水,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知是被慕容舒清和煦的笑容所感染,還是想要逃離腦中揮之不去的矛盾掙扎。淨水爽快地回道:「好!」
  
  慕容舒清帶著淨水出了霜天別院,馬車緩慢的行駛在林蔭小道上,兩邊的景色,算不得秀美,但也勝在清麗。淨水除了出門時,略顯得有些人氣之外,現在又恢復了在淨水雅絮時的樣子,木然的注視著前方。慕容舒清想了想,讓炎雨調轉車向,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馬車不再像原來那樣緩慢的行駛,而是在山道上急行,兩邊的景物飛快的閃過,只來得及看那揚起的枯葉。顛簸的山路,讓淨水漸漸的回過神來,扶著有些微晃的車窗,淨水帶著疑惑,小聲問道:「小姐,我們~這是要上哪?」
  
  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凌山。」三天前,西烈月的邀約,她本來也不想赴的,只是今日帶了淨水出門,那麼見上一見也無妨。一來,凌山風光聞名遐邇,二來,讓淨水見識一下不一樣的女子也未為不可。
  
  很快,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慕容舒清率先利落的下車,伸手要將淨水扶下,淨水躊躇了片刻,才緩緩下了車,今天出門,她忘了要帶面紗。
  
  兩人才剛站定,不遠處涼亭裡,傳來一記響亮的調侃聲:「你這架子也太大了吧!太陽都快下山了。」
  
  對於這樣張狂的調笑聲,慕容舒清不會陌生,除了西烈月,也沒有什麼女子這樣豪邁奔放了。淨水聽到聲音,則是反射性的一僵,馬上躲到了慕容舒清身後,以手輕捂左臉。只是對那爽朗笑聲的主人,又有著淡淡的好奇,微微探出一點點頭,暗暗打量不遠處涼亭裡笑得開懷的絕色女子。
  
  慕容舒清懶的搭理她,牽著淨水的手,緩步進了亭子。
  
  才剛入得亭子,一道略帶驚疑和不信的男聲遲疑的響起:「這是~~秦公子?」
  
  慕容舒清抬頭,撞進了一雙深若瀚海的眼裡。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3:42

第七十五章身份(上)
  
  慕容舒清抬頭,撞進了一雙深若瀚海的眼裡。是那日在西烈月畫舫上見到的男子,他雖然臉上流露出淡淡的驚訝,眼中卻是波瀾不驚,彷彿沒有什麼事是他掌控不了一般,簡單的靛紫長衫,更是顯示著他的風雅,只是慕容舒清總覺得,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慕容舒清並未推脫躲避,上前一步,微微點頭笑道:「賢公子有禮了。」
  
  賢翌也拱手回禮,仔細看著眼前素顏墨發,輕笑清吟的女子,搖頭輕笑道:「你竟是女子?賢某眼拙了。」他一開始也有所懷疑,男子少有如此恬靜清雅的,只是誰曾想,一個女子會去逛青樓,還一擲千金只為一曲。她果然特別,難怪他自從那裡離開後總會莫名的想起她。
  
  慕容舒清好笑,女扮男裝沒有被人認出來,身為女人不知道算是幸還是不幸。不過不用猜的是,拜西烈月所賜,賢翌眼中的精光已經讓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引起了這個男子的注意。慕容舒清只得淡笑回道:「賢公子過謙。」
  
  兩人禮尚往來,西烈月看得開心,她就是要看他們的交手,怎麼能不提供機會。不過看看天色,她懶懶的打斷兩人無味的對話,說道:「你們這些虛禮都說完了吧,再不上山,天都要黑了。」聽說凌山落日有驚世之美,她可不想錯過。
  
  慕容舒清也不想再和賢翌寒暄下去,點頭附和西烈月的說法,牽著淨水,出了亭子。
  
  西烈月興致頗高的走在最前邊,身邊跟著不離身的紅衣女子焰,慕容舒清也拉著淨水,緩步跟在後面。賢翌看著一群女子,笑問:「步行上山,你們受得了嗎?」這凌山號稱近郊最高的山脈,她們這小姐丫鬟的能走得上去?!
  
  西烈月爽性的回過頭,大聲笑道:「郊遊賞景,坐馬車有什麼意思!對吧,舒。」說完,還不忘把話題丟給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苦笑,雖然她曾經說自己叫秦書,可是她一定要叫她「舒」嗎?有一個唐曉曉就已經夠了!!
  
  看面前巒峰疊翠,山腳下看來,高聳入雲,她沒有西烈月的好功夫,說實在的,要爬到山頂,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困難,不過這樣的景致若不徒步細看,陷身其中,又怎麼領略它的鍾靈神秀!慕容舒清詢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淨水,她這幾天的精神不是很好,她比較擔心她。
  
  淨水或是因為好奇西烈月,或是被眼前青翠的美景折服,心情似乎稍好了些,她輕輕點頭之後,慕容舒清才淺笑回道:「我同意。」
  
  賢翌微微挑眉,既然兩位小姐都沒有意見,他也唯有從命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賢翌笑道:「那走吧。」
  
  剛剛上山,還不是很陡峭,幾人賞景閒聊,倒也不覺得累,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山勢似乎漸漸陡峭起來,景色也越見秀美。慕容舒清一路上,一直拉著淨水的手,忽然,淨水停下了腳步,慕容舒清原來以為她累了,可是細看之下,只看到她一直盯著遠方的林間小道。
  
  賢翌和西烈月本在談笑,看到她們忽然停了下來,也放慢了腳步,隨著她們的視線看去。
  
  只見青山綠水間,有兩人蹣跚行來,漸漸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對老夫妻,兩人臉上已雕刻滿了歲月的痕跡,縱橫的皺紋,幾乎掩蓋了來人的面容,老爺子背後背著一小捆乾柴,應該是在附近的山裡撿的,老婦人緊緊的跟在一旁,一手托老爺子身後的乾柴,一手用衣袖輕輕為他拭去這寒冬中依然滲出的汗珠。兩人一路行來,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這樣緩緩的走著,彷彿每一天,他們都是這樣相攜走過。
  
  直到他們走遠,淨水仍是注視著那早已無人的遠方,沉默不語。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輕喚:「淨水?」
  
  良久,淨水才小聲地說道:「他們很幸福。」
  
  慕容舒清收回了視線,輕拍淨水的手,淡淡的笑道:「是啊。情之所以為情,並不是因為它的轟轟烈烈才讓人心馳神往,而是那如細水長流般的眷戀,才是心中所繫。」這樣的感情,怕才是真正的相融以沫吧。
  
  「心中所繫?」慕容舒清低語和輕撫,讓淨水原來無神的眼,凝聚著點點的疑問,低喃著最後一句話,淨水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仍是不解。
  
  淨水不語,慕容舒清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難得的是,身後的西烈月也不催促,只是微微蹙起的眉頭,似乎也在為什麼煩惱。
  
  而賢翌也只是安靜的立在一旁,只是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神透著些許玩味。
  
  下午的深林,還是頗為寒冷的,並未狂風大作,只是清風迎面輕撫,也讓人不由得感覺清冷。淨水終於抬起頭來,那雙靈秀的明眸,此時閃著清明的光澤,平靜的問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若他心中有我,容顏如何他都不會在意,若是無我,便是天仙也是枉然,是嗎?」
  
  慕容舒清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在她看來,淨水有著一顆玲瓏心,不被糾結著,就能看到它的智慧。這時候的淨水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需要她再多言。
  
  淨水幾乎兩天都沒有合眼,現在也走了一段路,臉上已經漸漸泛白,她帶她出來散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慕容舒清輕聲說道:「炎雨,送淨水到馬車上休息吧。」
  
  炎雨的忽然現身,讓賢翌,尤其是那始終立於他身後的男子都是一驚,男子看著炎雨的眼裡有欣賞,有戒備,有挑釁。炎雨卻是不看他一眼,走到淨水身邊,帶著她飛身而去。
  
  慕容舒清轉身,緊了緊衣襟,掠過那些或玩味,或疑惑,或探究的眼神,自在的緩步行在雖已滿地的落葉,但是仍然可見青翠生命力的密林間。
  
  賢翌,西烈月對看一眼,跟上了前邊那幾乎隱入林間的墨綠身影。
  
  才走至半山腰上,慕容舒清靠坐在一個巨石上不走了,呼吸已經不穩的她,髮絲被風吹得已經有些凌亂,臉色也開始躁紅。
  
  西烈月雖然也有些喘,但是基本上還能神清氣爽的站在慕容舒清身邊,調笑道:「怎麼不走了?才半山而已!」
  
  慕容舒清順了順氣息,瞥了洋洋得意的西烈月一眼,她不是武林高手啊,怎麼和她比。慕容舒清一手輕扇著風,一邊好笑的自我調侃道:「沒辦法,我是養尊處優,嬌慣成性的千金大小姐,走不動也很正常。」她也沒有說錯,慕容舒清確實是。
  
  慕容舒清的回答讓西烈月和賢翌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西烈月看了看路程,說道:「可是真正的美景在山頂上。你不怕錯過?」
  
  慕容舒清用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珠,雖然女子這麼做,在所謂的上層社會是很不雅的,慕容舒清卻不以為意,她沒有帶手帕的習慣,實在是不知道往哪裡放!微微聳肩,慕容舒清輕鬆的回道:「所謂美景,該是在怡然的心情下欣賞,才能感受到它的俊秀優美,變幻迷人。我休息好了,再慢慢逛上去,你先走吧。」她若是不休息,怕是走上去就可以暈倒了。
  
  慕容舒清現在還未平息喘息,知道她是很難繼續了,西烈月看向身邊一樣一派自然的賢翌,笑問:「賢公子呢?」
  
  賢翌並未思索很久,走至慕容舒清身邊的巨石,在另一邊坐下,笑道:「我也認同秦小姐的話。」這個女子很有意思,越是接觸,越是覺得不凡,竟有些讓人欲罷不能的想要瞭解她,靠近她。她的風雅不是來自於她的樣貌,而是那怡然清幽的氣韻。她讓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感興趣。
  
  西烈月輕揚唇角,不錯,有意思。現在她要先去看日落,好戲應該很快就要上場了,眼波流轉間,她笑著點頭:「好吧,那我失陪了。」
  
  說完轉身,信步離開。
  
  慕容舒清無語,她沒有想到賢翌竟會放棄難得一見的凌山落日不走了,而陪她在這賞風慕林??她實在不想與他獨處,感覺上,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4:01

第七十六章身份(下)
  
  慕容舒清無語,她沒有想到賢翌竟會放棄難得一見的凌山落日不走了,而陪她在這賞風慕林??她實在不想與他獨處,感覺上,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罷了,事已至此,就當有個人作伴好了。
  
  慕容舒清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掛在耳後,整個人坐上巨石,手撐在膝蓋上,托著腮幫。剛才一路走上來,真的累了,現在放鬆的坐下來,有清風拂面,有青翠環繞,還有不知是鳥還是蟲的低聲鳴叫,讓慕容舒清覺得自己竟有些微醺起來。若不是身邊還有個人,能躺在巨石之上,仰望藍天,以天為被,以石為塌,還真是一件雅事。
  
  賢翌坐在巨石的另一邊,一直觀察著這個墨衣女子,彷彿就要閉上的眼睛,顯示著她的悠閒自在。他想,他要是再不說話,她可以完全無視他的存在,並且很快進入夢裡。被如此徹底的忽視,對於他來說,還真是一個特別的體驗。
  
  就在慕容舒清眼皮就要完全磕下的時候,賢翌清朗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秦小姐才思敏捷,見識卓絕,想必是名門之後吧!」
  
  慕容舒清怔怔的慢慢睜開眼,在心裡哀歎一聲,還是清了清喉嚨,微笑著回道:「賢公子謬讚了,我不過是瞎編胡說,公子的稱讚實在不敢當,更不是什麼名門之後。」
  
  賢翌輕輕搖頭,認真地說道:「你可知,自己身上既隨性又嫻靜,既慵懶又淡然的氣韻讓人不自覺的想要靠近,追逐。」
  
  慕容舒清毫不避諱的伸了一個懶腰,才緩緩轉過身子,正對著賢翌的眼,就著他的話,接道:「公子可知,自己身上既隨和又威嚴,既有君子之風又帶著傲然之氣的氣勢,讓人不自覺想要遠離、逃避。」
  
  賢翌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用著玩味的語氣笑問:「這麼說,我和小姐,是成不了朋友了?」
  
  慕容舒清並不推諉虛應,他們確實成不了朋友。輕點了一下頭,笑言:「你我萍水相逢,今日又能一起賞景逐風,便是難得的樂事,何必拘泥於這些。」
  
  慕容舒清的直截了當並沒有激怒賢翌,他很君子的點頭笑道:「小姐說的有理。賢翌還有一事想請教小姐。」
  
  既然別人都表現出了這樣的君子風範,她也乾脆的坦然回道:「公子不必客氣,直說無妨。」
  
  「小姐與海月姑娘是舊識?」看她們雖時常鬥嘴,感情倒是很好。他一直在查海月的身份,現在也漸漸有了眉目,只是不知她與海月是否是一起的。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頭:「那日清風樓上只是初見,後來才引為知己的。」想起她與西烈月的初見,慕容舒清還是忍不住覺得好笑,如不是霍芷晴,她也不會贏得這一擲千金只為一曲的「美名」。
  
  不是?賢翌有些不相信的說道:「那麼小姐那日便不是去訪友,完全是去~~」
  
  聽他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慕容舒清好笑的想,她難道還能去嫖妓不成?沒有見識過古代文化盛行的青樓文化,怎麼也要看看傳聞中,可以成為某些詩人靈感的女神。接著他的話,慕容舒清笑答:「聽聞青樓中的女子,各個才情出眾,善解人意,美儂軟語,有機會自然要去見識一番,果然是個讓人流連的好地方。」
  
  賢翌奇道:「小姐覺得青樓是好地方?」
  
  慕容舒清點頭笑答:「是的。」
  
  賢翌朗笑出聲,頗感興趣的追問道:「賢某第一次聽女子如此說,真是有趣,不知小姐以為好在哪裡?」這女子總能有些特別的解說。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會有它的道理,好與壞是相對的,當然我不認同已婚男子流連花街柳巷,但是至於那些未婚,喪偶,或其他有需要的人來說,青樓確實是一個紓解的好地方。」而這個時代的青樓還是由官府管制的,相對來說,比較規範。
  
  紓解?賢翌對於慕容舒清說出這樣露骨的話,先是一愣,後來才又大笑說道:「有趣,小姐的話還真是直白。我也曾聽一女子說,世間若沒有妓女,奸商,貪官,就天下太平了。小姐以為如何?」
  
  慕容舒清讚許的點了點頭,笑道:「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位姑娘的見識也很獨到。只是——」稍停了一會,慕容舒清想了想,正在考慮要不要說,賢翌卻是緊盯著她,等待這後面的話。良久,慕容舒清才緩緩說道:「水至清則無魚。」
  
  若無妓女,很多良家婦女的清白怕是要有危險了,而且國家總稅收起碼少兩成。再說奸商,商人追利,這很正常,只要能帶動經濟和貿易,便是大功一件。至於貪官,倒是確實可恨,然而那些標榜兩袖清風,以清高自詡,未能為百姓做事,每天只注重自己名聲清廉的所謂清官,卻不如某些雖會受賄,然心中有愧,能為百姓做些實事的「貪官」來的可愛。
  
  「水至清則無魚?」賢翌輕輕低喃,忽而抬起頭,似換了一個人一般,笑得豪邁大氣,好一句水至清則無魚,道出了治國安家的潛規則。他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睛,這時染上了炙熱。賢翌讚歎的說道:「說的好,若是身邊有你這樣玲瓏剔透的人,天下之事,何愁無人共享,無人分憂。」
  
  共享天下?慕容舒清的心在這一刻狂跳了起來,敢用這樣的字眼的人,當今天下,只有一人!難道他是————
  
  將視線再一次落到眼前的男子身上,還是那身靛紫長衫,身邊依然環繞君子之氣,只是那凌雲氣勢在這一刻,竟是怎麼也遮不住。早就看出他的不凡,卻不知,是這樣駭人的身份。
  
  慕容舒清輕皺的眉頭始終沒鬆開,只是淡淡的回道:「公子身邊,怕是已有這樣的人了。」傳聞他的正妻優雅端莊,才情過人,剛才那一番話,想必就是她說的,有這樣的女子在身邊,他也該無憾了。
  
  賢翌則是認真的看著慕容舒清的眼,堅定的說道:「她們和你不一樣。」或許她們各有風情,才情各異,可是她們不懂他,但是眼前的女子,她懂。她不僅懂他,還懂什麼是政治,什麼是民生。
  
  她們?好一個她們。不管是為了什麼收納了這些女子,他在她們身上收穫的或是權利的集中,或是朝堂上的支持,或是溫柔的嫵媚,或是曼妙的舞姿,每一個之於他,都是不一樣的吧,更可笑的是,當他盡收這一切之後,最後還要怪罪天下無人懂他!
  
  慕容舒清不想再和他說下去,沒有知道他身份之前就不想和他靠得太近,現在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跳下巨石,微微整了整裙角,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施禮說道:「公子慢坐,我覺得累了,先行離開,失陪了。」
  
  說完,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他與她,最好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賢翌注視著那抹急於離開的身影,她甚至不聽他的一句回話,就走得這樣灑脫,這樣自在。他對她的心情是什麼?好奇,欣賞,眷戀,佔有,還是什麼?她呢?
  
  立於身後的危海直到慕容舒清走遠,才靠近賢翌身邊,看自己主子的視線仍膠著在那翩然而去的身影上,有些不解的說道:「主子,這女子的確不凡,您若喜歡,直接表明身份就是了。」沒有人在知道主子身份之後還要求離開的。
  
  危海渾厚的聲音讓賢翌收了投向遠方的視線,轉身向凌山頂上而已,久久,才拋出一句帶著苦笑的歎息:「你以為,她為何最後匆匆逃離,這身份,她應該已經看出來了。」顯然,她是被這身份嚇走的,她還有多少特別等待他去挖掘呢?自己對她的興趣是一時的,還是就此放不下的牽絆,他自己也未曾想明白。
  
  危海冷硬的眉頭微皺,再看一眼那已走出很遠的墨綠身影,他不明白,那女子既已知道主子的身份,她還跑什麼?!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4:12

第七十七章焚糧
  
  昨日從凌山回來之後,淨水的精神就好了很多,不像前兩天一樣不吃不睡,癡傻的坐著,對祈睿的天天而至,也不再避而不見,偶爾還能和他說笑,這把祈睿樂壞了,一直追問慕容舒清到底和淨水說了什麼,讓她竟能想開。
  
  慕容舒清只是淡笑無語,她什麼也沒有說,是淨水自己被那一對老夫妻所感動,他們滄桑的面容和相依相偎的步伐讓她瞭解了愛。雖然她與祈睿之間的藩籬不僅僅是樣貌這麼簡單,但是走出一步,就是向幸福近了一步。
  
  看兩人眼波流轉間全是情意,似乎環繞著他們的都是甜蜜的氣息,慕容舒清微笑著悄悄退出了這間溫馨的小院。
  
  再次穿過菩提樹林,來到這片梅林前,慕容舒清為眼前的景致驚艷。才三四天吧,竟是大不一樣了,滿枝艷梅開得熱烈,遠看去,猶如一片紅雲,已是隆冬了嗎?沒有雪的映襯,那紅越發的肆意起來,傲然而立的姿態,倒像是向這凜冽的寒風和遲遲未到的霜雪宣戰一般。
  
  本來以為,這滿院的殷紅會掩蓋住那抹孤高的艷影,可是她錯了,隨風舞動的紅衫,張狂起舞的墨發,讓他在傲梅中更顯風采飛揚。疏離的氣質猶如身在塵世,心若天涯。
  
  慕容舒清緩步走到他身後,靜身而立,不想打擾這唯美的畫面,只是她才站定,楚吟清淺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好久不見。」
  
  久嗎?才三天吧。慕容舒清好笑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見。」
  
  楚吟轉過身來,未束的黑髮揚起了美麗的弧線,慕容舒清讚歎,美人當如是,無論做什麼動作,都是那麼優雅和迷人,無關性別,無關身份。慕容舒清微笑凝視的目光,讓楚吟不自覺的揚了揚眉,這女子就是這樣特別,專注的視線,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厭惡,反而讓你陶醉在那一汪寧靜悠閒的清泉裡。
  
  「你來是要告訴我,你們已經商量好了不治了。從她上次走之前的問話,他就猜出那女孩是不會與人換臉的。楚吟稍稍停頓之後,再次說話時,臉上的笑意已然斂去,低沉的聲音有些壓抑的說道:「要我幫她將臉上的胎記淡化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說來聽聽。」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楚吟這樣的人物,有什麼事需要她去做。
  
  楚吟從懷裡掏出一塊扇形白玉,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宛若透明。輕撫著玉身,細細的把玩,良久,楚吟才輕聲說道:「找到這塊玉玲瓏的下闋。」
  
  看他如此珍視,還是隨身攜帶著,這塊玉玲瓏對他來說,一定有著不凡的意義。慕容舒清問道:「除了它沒有別的線索了嗎?」
  
  她的問話,讓楚吟撫玉的手停了下來,將手中的玉玲瓏遞給慕容舒清,楚吟轉身立於梅林間,久久不語。
  
  他的背影,慕容舒清看過無數次,在未踏進梅林的日子裡,幾乎就是這背影與她遙遙相對。有時孤傲,有時清高,有時隨意,有時冷漠,卻沒有如今天這般蕭索,滄桑。竟讓人不忍再問。
  
  慕容舒清低頭細看塞到手裡的玉玲瓏,玉面一邊雕刻著一枝怒放的寒梅,雕工沒有什麼特別花哨精細的地方,只是簡單的幾筆,就已經將梅花的靈性和傲骨雕刻的惟妙惟肖了,可見雕刻之人必有愛梅之心。簡單的雕刻,就已經很有自己的風格。另一邊則是雕著兩行小字「煢煢白兔,東走西顧」。硬朗的骨架,飛揚灑脫的字體,自成一派。
  
  因為長久的撫摸,玉的表面已經變得圓潤光滑。握在手中,隱隱能感受到微涼的氣息,竟與她的鐲子的質感十分相似,但是現在正值隆冬,她也不能確定這微涼的氣息是玉本身散發出來的,還是這寒風所致。
  
  再次抬頭,楚吟依舊是那樣背對著她,慕容舒清輕歎,這玉玲瓏是他親手雕刻而成的吧。上面無處不顯示著他的個人風格。而他一心想要尋找的下闋該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吧。
  
  天色漸晚,本就寒冷的風更是刮得張狂,只是這梅林間,無論是傲立枝頭的紅梅,還是迎風而立的艷影,都似乎要與這勁風一較高下般對立,唯有已經將身上的棉錦裹得嚴實的慕容舒清受不了的輕顫起來。
  
  正當慕容舒清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不語的楚吟終於說話了,只是那幽然的聲音蘊含著清冷與傷痛:「下闋原來的主人是我的師妹,也就是莫殘的母親。二十年前留給我的只有她的屍體和這個孩子。」
  
  他與她,同拜一師,算得上青梅竹馬,他習醫術五行,她學琴棋書畫,兩人從小感情就很好,本來應該順理成章的一對,然而她終是愛上了另一個男子。罷了,若是她能幸福,他便也無憾,只是為何最後留給他的,僅僅是臨終前的一句托付和一聲保重。
  
  他要找到那個帶走她的男子,還有殺她的人,可是二十年了,竟是找不到任何線索,就連她十歲那年,他用師傅傳給他的玄冰玉雕刻的玉玲瓏也一同消失的二十年。他猜想,這世間傳聞的通天靈玉,或許與她的死有關,所以,他一定要找那下闋。
  
  雖然沒能看見他的表情,慕容舒清仍能感覺到他的傷痛。原來他和莫殘之間,竟還有這樣的淵源。然而正是有著這樣的關係,他對莫殘的收養,也就顯得更為不易。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與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這對於他來說,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煎熬。
  
  只是這麼重要的東西,楚吟一定已經尋找多年,至今仍未能找到,她又上哪去找呢?不得已,慕容舒清輕聲說道:「你找了二十年都沒有找到的東西,你認為我可以找到?」
  
  似乎有些累了,楚吟低聲歎道:「很多東西是看緣分的,我找不到,不代表你找不到。」他與她,是注定無緣嗎?他找了二十年,竟是了無音訊。
  
  不忍再拒絕,慕容舒清平淡卻認真的回道:「我盡力而為。」
  
  走至楚吟身後,慕容舒清輕輕將手中的玉玲瓏遞回去,只是楚吟並沒有收下,那雙令人迷醉的眼注視著前方,似乎看不遠處的傲梅,又似乎注視著更遠的遠方。最後楚吟輕聲淡漠的說道:「你拿著吧。」說完,又是那樣決然而去。
  
  慕容舒清有些微怔的立在原地,這不是他珍視多年的寶貝嗎?為何最後又交給她?被寒風捲落的梅瓣,時斷時續的在慕容舒清身邊飛舞,伸手接過一片落梅,輕握手中的殘梅,慕容舒清笑的搖搖頭,對於情殤,她還是不懂啊!
  
  ...................................
  
  冬夜總是不會特別寂寥,寒風刮著落葉,發生沙沙的響聲,就連門窗,也被風吹得吱吱作響。早已睡下的慕容舒清被門的響聲驚醒,細聽之下,並不是風吹動門扉的聲音,而是有人在敲門。可是這麼晚了,誰還會敲門呢?壓下心中的疑惑,慕容舒清問道:「誰?」
  
  「主子。」門外,是一道冷硬的男聲。
  
  是炎雨,慕容舒清立刻起身,他這個時候來找她,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披了一件厚重的棉錦,點了燈,慕容舒清給炎雨開了房門。
  
  藉著手中的燭光,可以看到炎雨的臉色並不好看,本就剛毅冷硬的臉上,現在佈滿了陰霾。炎雨雖然平時就是一張冷酷少語的臉,可是臉色這樣嚴肅和陰沉卻是十分少有的。
  
  才進了屋,慕容舒清便問道:「怎麼了?」炎雨這個時間來找她,加上他現在的臉色,讓慕容舒清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炎雨劍眉緊蹙,冷冷的說道:「東隅送往臨風關的八萬石糧食於昨日凌晨被全部焚燬。」
  
  「什麼?」果然,炎雨簡單的陳述印證了她的想法,也差點驚掉她手中的燭台。
  
  慕容舒清走進這梅林環繞,院中卻無一棵梅樹的小院,除了簡單,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描述它的,就只是一屋,一幾,一琴,一人罷了。甚至是那簡易搭成的院門上,也隻字未題,如一般的農家小院般,沒有任何附庸風雅之物。院中沒有石凳竹椅之類的,矮幾旁放著幾個草編的軟墊。隨便拿起一個,慕容舒清在楚吟身邊坐下。
  
  「你們有決定了?」楚吟收了木箏,那張總是漠然的臉染上了淡淡的笑意,這個女子總能讓他不能忽視,進了幻陣中,也未見她驚慌失措,閒坐在梅林間,還能面含微笑,是胸有成竹才這般淡定從容,還是不知死活到近乎盲目樂觀。不管是怎樣,她都成功了,他有些留戀她清淡微溫的笑容,還不想她死。
  
  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我說過這並不由我來決定。」
  
  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楚吟勾起唇角,那深邃如海的眼掠過一抹波瀾,用他特有的慵懶嗓音悠然的問道:「那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馬上回答他,拿起面前已經擺著的一杯泉葚,淡綠的茶湯清潤亮透,茶香也醇厚誘人,手中淡淡的餘溫顯示著這杯極品泉葚已經涼了。慕容舒清細細的喝下,才緩緩回道:「想要問你一件事。」
  
  楚吟揚眉一笑,等著慕容舒清接下來的問題。
  
  慕容舒清直視著那雙冷漠深沉的眼,問道:「你很喜歡看到人性掙扎的一面?」
  
  楚吟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問,她的敏銳才思,直言不諱,讓他心頭滑過一絲無解的震動。微訝過後,楚吟竟是朗笑出聲,毫不避諱的回道:「是的,你不覺得很有趣嗎?」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一邊嚷嚷著君子之風,禮義廉恥,一邊心狠手辣,幹盡了齷齪殘忍之事。對他們來說,這或者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掙扎。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頭,不願意去看楚吟現在那雙已失去平靜,有些魔魅的眼。將一直捏在手中的那枝寒梅放在桌上,慕容舒清為楚吟斟了一杯茶,輕推至他面前,溫潤的聲音低低的歎道:「掙扎的結果,無非是善的更善,惡的更惡罷了,並沒有任何懸念。」
  
  她的低歎輕輕淺淺,既沒有反駁楚吟對於人性的不屑,也沒有試圖宣揚人性本善的論調。就只是那樣清淺的幾句,便讓那所謂人性掙扎的「有趣」變得無味。
  
  「你叫什麼名字?」楚吟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奇特的女子是誰。
  
  「慕容舒清。」
  
  「你就是慕容舒清?」聽她叫祁睿大哥,他猜想她會是祁家人,只是沒想到她就是慕容家的主子,難怪這樣的與眾不同。也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她死,又有那麼多人要她活了。
  
  最近她似乎「名聲鵲起」,慕容舒清好笑回道:「我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
  
  「只是你的命很值錢而已。」楚吟輕敲矮幾,輕柔的語調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寒意襲人。就連四周的梅花,也彷彿感應到這詭異的氣息,沙沙的抖動著梅瓣。
  
  慕容舒清並沒有被楚吟釋放出來的淡淡殺氣擾亂心智,實在是楚吟現在要殺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她害怕也無濟於事,只得聳聳肩,自我調侃道:「這是我的榮幸。」
  
  她的淺笑輕顰,讓楚吟也搖頭輕笑起來,剛才暗潮波動的殺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楚吟忽然提議道:「你很有趣,也很聰明。你要是願意留在我身邊陪我,我可以傳授你醫術,還可以保證你長命百歲。」
  
  這個主意不錯,留她在身邊,他的日子一定很有趣,而她聰明足智,要教她醫術一定也不費力,看她對換臉似乎還頗為瞭解,或許從她身上他還能得到一些啟發。對自己的這個提議,楚吟越想越覺得滿意。
  
  面對楚吟突來的心血來潮,慕容舒清無奈的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輕晃著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泉葚,似有若無的掃了一眼那簡陋的木屋,狀似擔心的輕笑道:「你的泉葚夠多嗎?我怕多一個人就不夠喝了。」
  
  慕容舒清語落,楚吟聽完竟是開懷大笑,只見他向屋內朗聲說道:「莫殘,你的武功荒廢了。」
  
  莫殘?怎麼會是他?!她只是感覺到屋裡還有一個人,為了避開楚吟的提議,才不得已提起,竟是這麼巧,他昨夜會出現在霜天別院,怕是為了楚吟吧。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依舊是一身的寒氣和滿目的冰冷,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卻總能帶來暗夜冷凝的氣息,就連這初冬的寒風,也比不上他霜凍的眼神。莫殘從屋內走出來,直直走到矮幾前,自顧自的倒一杯茶,然後一口飲盡。
  
  「莫殘,你浪費了我的好茶。」楚吟嘖嘖搖頭,冷漠的臉上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只是雖這麼說著,卻並未阻止莫殘一杯接著一杯的牛飲。
  
  慕容舒清坐在他們對面,看著眼前的兩人,好笑的想到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人一個冰冷無情,一個冷漠無感,雖然不是一模一樣,卻也是各有各的冷,不遑多讓。他們倆成為朋友,也算是絕配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4:31

第七十八章送糧
  
  將燭台放到矮幾上,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有些紊亂的心緒平靜下來,細問道:「說清楚些。」
  
  炎雨依舊冰冷的聲音在屋裡響起:「昨日卯時,在距臨風關五百里的葭度鎮官道上,八百石糧食被全部焚燬,押送糧食的侍衛及官員全部被殺害,沒有一個活口。」
  
  原來有人想要舅舅和她的命,就是為了今天。若是戶部尚書和慕容家的主事者雙雙而亡,那麼東隅想要快速再調出八百石糧食,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樣一來他們的計劃就是天衣無縫了。
  
  慕容舒清在桌前的木椅上坐下,素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問道:「那現在臨風關的情況怎麼樣?」
  
  「昨日下午,軒轅逸已經得到糧食被焚燬的消息了,目前八百大軍五日後將面臨斷糧的危機。估計朝廷在明日上午也會收到消息。」
  
  八百石糧食相當於三個月的軍糧,這次籌劃之人可以說是算得準,下手也乾淨利落。選在葭度鎮下手,就算朝廷有通天的本事馬上籌集到糧食,也不可能在五日內將糧食送達臨風關,那麼東隅大軍就是不戰而敗了。而且一般截到糧食都會運走,作為己用。而他們竟選擇全部焚燬,可見其行事作風果決狠辣,絕不給敵人留機會。
  
  「炎雨,讓蒼素密切注意蒼月的情況,還有燕芮也不要放鬆警惕。」這件事表面上看上去應該是蒼月做的,但是想到宏冥現在已經登上燕芮皇位,她就覺得很不安,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質。
  
  慕容舒清閉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後,才又說道:「快馬加鞭,通知馮毅,讓他從臨風關方圓五百里以內的城鎮裡,慕容家的糧倉中調集三萬石糧食。這事要做的隱秘,分批運送,派最好的暗士護送,五日內,必須送到臨風關軒轅逸手中。」
  
  剛才一瞬間,她腦中浮現出了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她猜他一定暴怒不已,不用想也知道那張剛毅的臉上絕對佈滿寒霜陰霾。作為一個將軍,他可以在戰場上輸給對手,甚至戰死,但是絕對不能不上戰場就輸得這麼窩囊。這是一個軍人和男人的驕傲。
  
  他竟是不願看到這樣的軒轅逸,或許那樣的不可一世,桀驁張狂,才應該是他的表情吧。再則,畢竟現在東隅是她的國家,她也並不希望蒼月這一仗就這樣獲勝。她今天不調糧食過去,這朝廷也不會這麼簡單的放過慕容家,畢竟國庫不可能放空,那麼要再籌集糧食,慕容家是避無可避,倒不如現在先行一步,也算解了軒轅逸燃眉之急。
  
  「是。」聽完慕容舒清的吩咐,炎雨暗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慕容舒清回到床上,伸了伸腰,伴著屋外沙沙作響的枯葉和那肆虐的寒風,她閉上了眼睛,明天還會有很多事情在等著她。
  
  ....................
  
  昨晚的風刮落了滿樹枯葉,現在看去,這淨水雅絮裡沾染著濃濃的冬意,光禿的樹幹看起來多少有些蕭索晦澀,但這也只是它生命力的休眠,等待了春的招呼。
  
  「小姐,舅老爺來了。」綠倚輕喚著倚在窗邊的慕容舒清。
  
  從窗外的冬意中回過神來,慕容舒清淡笑的說道:「快請吧。」才正午,就到了,該是一早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吧。
  
  不一會兒,祈雲在兩名小童的攙扶中,緩慢的走了進來,原來就清瘦的身形,在這樣的變故中,更清減了不少。慕容舒清看得心中感慨,為他盡忠職守之心,為國為民之意所感動。她連忙迎了上去,扶著祈雲坐下,輕歎道:「舅舅,快坐下吧,您的傷還沒有好,有什麼事通知我回祁家酒可以了。」
  
  祈雲輕咳了兩聲,順了順氣,才搖了搖頭,說道:「這事等不及,而且祁家也不安全。」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至他於死地,這次焚糧,極有可能讓東隅一敗塗地,目前正是最緊要的關頭,不管是他還是清兒,都是岌岌可危的。
  
  他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吧,花白的頭髮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蒼老,那雙精銳的眼睛,沒有因為受傷和困境染上恐慌或無力,還是那樣的清明而堅定。為祈雲沏了一杯熱茶,緩緩推到他面前,慕容舒清才輕聲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用。您這樣出來又何嘗安全。」他可知那些有心人士為了不讓他壞事,會不擇手段的要他的命。
  
  「你都已經知道了?!」祈雲驚訝的看向眼前輕言淡語的女子,她知道?!他今早才收到八百里加急密報,她竟然已經知道了。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和煦般的淺笑輕輕揚起,那讓人安心的力量傳遞到了屋內每個人的心裡。平靜清潤的聲音緩緩的說道:「這事您不用擔心,我已經調了三萬石糧食到臨風關,一月之內,軍隊是不會斷糧的,我想以您和皇上的能力,一月後,再籌集三月軍糧應該不是問題。」
  
  「三萬石?你確定五日內真的能行嗎?」祈雲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只是心裡仍有疑惑,三萬石糧食不是小數目,它足夠八萬大軍食用一月。籌集起來實屬不易,更別提是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要送至臨風關。
  
  「放心吧。」慕容舒清堅定的點頭,他瞭解祈雲的擔憂,若是不是全國都有慕容家的產業,臨風關附近又確實有幾座糧倉,不然她也做不到五日內調集這麼多糧食。
  
  祈雲放心的點了點頭,真誠的說道:「清兒,這次要謝謝你了。」他今日來,本只是想讓她想辦法籌集一萬石糧食,匯同朝廷的別處征借的其他糧食一起,送往臨風關,但是那樣勢必超過五日,大軍要不就撤退,不戰而敗。要不就挨餓,影響士氣和軍心。要不就向附近百姓借糧,這樣只是杯水車薪,還會讓百姓對朝廷失望。
  
  她今日之舉,解了眼前這一切的為難。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淺笑道:「舅舅您別這麼說,無國何來的家,這是我能做也該做的。」她也知道她這麼做,無疑是讓慕容家的實力暴露在朝廷,或者可以說是四海之內,但是他也不能為了保有慕容家自身,而讓東隅百姓也陷入戰火之中,這東隅有她想要保護的人。罷了,有得必有失吧。
  
  好個無國何來家,清兒是真的長大了,就是月兒在世,有的也只是驚世的才學和絕麗的容顏,沒有這樣睿智的思想,從容的姿態,寬廣的胸懷,便是做不來這樣的兼濟天下吧。若他是男子,那便是東隅之幸,百姓之福了。輕歎一聲,祈雲緩緩起身,拍拍舒清的肩膀,說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慕容舒清攙扶著他出了淨水雅絮,欠身行了禮,說道:「您慢走。」
  
  祈雲點點頭,正要上馬車,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著眼前亭亭而立的清雅女子,有些遲疑的叫道:「清兒----」
  
  慕容舒清抬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是什麼讓這個老人久久不語?
  
  終於,祈雲低聲問道:「你和軒轅逸真的退婚了?」
  
  慕容舒清微杵,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問這個,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仍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祈雲原已舒展的眉再一次皺在了一起,搖頭輕歎,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語道:「這事還是不要宣揚出去的好。」
  
  說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匆匆上了馬車。
  
  慕容舒清站在淨水雅絮門前良久,想著剛才祈雲的話,他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
  
  「糟了!」慕容舒清忽然輕呼一聲,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4:59

第七十九章應變
  
  祈雲剛才的話,帶給她一個信息,她的婚事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慕容家這次展現出來的實力,朝廷既需要借助,也想要掌控,最好的方式,莫過於聯姻。她若不是軒轅逸的未婚妻,皇上就不可能放過她。
  
  凌山之行,她雖然已經看出玄天成對她有意,但是她一直以為只要不讓他知道她的身份,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便罷了。可是今日看來,是她太天真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她是誰,他娶的是慕容家的財力,慕容家的糧倉。慕容舒清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只是鞏固他的國家和權利的另一個犧牲品。
  
  他若是知道她剛好就是慕容舒清,那麼她就更是無處可逃了。
  
  「小姐,您沒事吧。」綠倚擔憂的扶著臉色瞬間變得緊張的慕容舒清,她服侍小姐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這樣焦慮過,剛才舅老爺究竟在小姐耳邊說了什麼?!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對上綠倚擔心的眼睛,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揚起唇角,拍拍她扶著自己的手臂,小聲回道:「沒事。」
  
  慕容舒清明顯牽強的微笑,又怎麼瞞得住細心照顧她的綠倚,只是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綠倚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情,自己也幫不了小姐,只能無聲的扶著慕容舒清進了裡屋,不再說話。
  
  一路走回來,慕容舒清有些無措的心也漸漸得到了平復,按現在的形勢看,玄天成為了安邦定國,娶慕容家的女兒,是最直接可行的。但是莫說她對玄天成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就是真對他有意,她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政治漩渦之中。更何況,是那個對她來說,壓抑人性扭曲人格的後宮。
  
  其實,她要遠離這樣的紛擾,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早就有了自由來去,縱情山水的能力,只是,她現在竟是走不了,走不動了。若是這樣任性離去,那麼在朝為官的大舅祈雲,小舅祈雨,大哥祈睿,甚至外公都會受牽連,更會讓有心人士落井下石。她的離開,還會給慕容家帶來滅頂之災。
  
  她從來都知道皇權至上的可怕,今天,更是切身的體會了一回。
  
  在床前的矮幾旁坐下,寒冷的風從窗外刮進來,吹亂了慕容舒清輕綰的髮髻。綠倚正要上前關窗,,慕容舒清輕喚道:「別關,透透氣,你去看看炎雨回來了沒有,回了讓他來見我。」她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很不好,不想綠倚擔心,只有先把她支開。
  
  農曆十一月的風,吹的臉上生疼,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涼風,覺得腦子似乎也清明了些。剛才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二十九年的生命裡,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到了恐懼,無力和為難。她走不了,除非她能放下陪伴她三年的親人。鬥不過,除非她能換了這東隅的皇室。可是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
  
  起身來到窗邊,倚著窗稜,將頭輕輕的靠在窗邊,慕容舒清閉上了眼睛,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炎雨悄然無聲的出現在慕容舒清身旁,她微蹙的眉頭,緊閉的雙目,讓她看起來,和一般的十九歲女孩一樣脆弱,可是他知道,當她睜開雙眼時,那雙眼睛永遠是閃著堅定而溫潤的光芒。他曾經問過自己,兩年前為什麼會答應追隨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是那雙眼睛,淡然卻堅持,是那身風華,清雅而從容。
  
  「你回來了。」慕容舒清輕揚的聲音打斷了炎雨的出神。微笑著睜開眼睛,慕容舒清背靠著窗框,看著面前發愣的炎雨。
  
  炎雨微微低頭,還是那冷酷的聲音回道:「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經在辦了。」
  
  慕容舒清滿意的點頭笑道:「很好,讓馮毅把冰魄帶來,你去準備一下,明日啟程去臨風關。」
  
  有很多東西她不能改變,但是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也許西烈月說的沒錯,她的人生她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是。」今天的慕容舒清有些不一樣,炎雨從那雙總是隨性淡笑的眼裡看到了堅決和自信的火焰,這樣的她又是另一番的雅致。
  
  炎雨才出門,淨水就有些著急的進了屋裡,看著窗邊遠眺霞光的慕容舒清,淨水著急的問道:「小姐,您要走?!」
  
  慕容舒清聽到聲音,轉身回頭,看見淨水水靈靈的大眼裡,滿是疑惑。微笑著來到她身邊,解釋道:「是,你的臉雖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淡化,我已經給你找好大夫了,別擔心。」
  
  慕容舒清這一說,倒是讓淨水更急了,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淨水說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我想要跟著您。」小姐是她生命的一道陽光,帶給她溫暖和信心。在她身邊,她會覺得快樂。
  
  慕容舒清睨著她,似笑非笑的說道:「跟著我?這樣我大哥可是要追殺我的。」
  
  她怎麼能讓淨水跟著她,這次去臨風關,路途遙遠,其中的危險就更不必說了。她還在苦惱怎麼讓綠倚這個拗丫頭別跟著她。焚糧之人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要她的命,只是她這次是非去不可。
  
  「小姐~~」慕容舒清刻意的調侃果然讓淨水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沒有再糾纏在追隨慕容舒清的問題上。
  
  拉著她的手,兩人在矮幾前坐下,慕容舒清淺笑著問道:「大哥對你的情你是知道的,你也已經接受了,接下來,還有很艱難的仗要打,他說他絕不放棄你,那麼你呢?」
  
  這次淨水沒有再以沉默來回答,似下定決心般,點頭回道:「我也不會放棄。」
  
  她肯定的回答,讓慕容舒清開心的笑了起來,她馬上就要離開,淨水一直讓她放心不下,現在她終於可以放心了,雖然在他們面前,還有很多障礙,但是兩人心中彼此都有了那份堅定,便是有了克服一切的力量:「既然這樣,愛情需要共同的努力。你要支持他,鼓勵他了,所以他需要你。明白嗎?」
  
  「嗯。」堅定的點頭,淨水此刻的笑容比冬日陽光更為燦爛。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到迎客樓留口信,我會知道的。」她會盡最大的力量助他們,總要有人是幸福的。
  
  ....................
  
  月華初上,看著綠倚忙碌的整理床單被褥,慕容舒清想了想,淡淡的說道:「綠倚,明日你就先回慕容家吧。」
  
  並沒有如常的回「是」,綠倚鋪床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整理著被褥,待一起弄好了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慕容舒清的眼,堅定的回道:「小姐,我不是淨水,我不會離開的。」
  
  這丫頭的拗脾氣又上來了,慕容舒清無奈的淺笑,正要開口,綠倚卻快她一步,認真的問道:「您說過,人的一生,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為什麼活著,才算活出自我。」
  
  慕容舒清點頭道:「我是說過。」這是兩年前她對著三個丫頭說的,那時她們還是一臉的疑惑和不解,想不到綠倚還記得。
  
  綠倚仍是看著慕容舒清的眼睛,緩慢卻無比堅定的說道:「那您就別叫我走了。我想要留在您身邊,為著這份安心而活著。」
  
  她的回答讓慕容舒清一愣,好笑的搖搖頭,這是什麼答案。低歎一聲:「綠倚,不是這樣的,其實——」
  
  她才要解釋什麼是自我,綠倚卻沒有讓她說完:「小姐,能有一個人值得自己牽掛,追隨,這不是一種幸福嗎?!安心不能成為活著的理由嗎?!」
  
  她從小就被賣來做丫鬟,她不知道什麼是安定,什麼是自我,誰是主子一點也不重要,她只要服從就可以了,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想法,她也不需要有想法,她覺得自己可有可無。她在小姐身邊感受到了何謂自尊,何謂思想,有了一份溫暖而安定的力量,這就是她想要的。
  
  第一次,綠倚打斷她的話,也是第一次,綠倚的問題,慕容舒清竟不知如何回答。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5:16

第八十章出行
  
  「清兒,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要去臨風關,那裡正在打仗,你就這麼捨不得軒轅逸。」
  
  一大早,慕容舒清才剛和祈睿說明去意,祈睿就一陣「痛心疾首」的呵斥。這讓她哭笑不得,看來祈睿是怎麼也不相信她和軒轅逸之間退婚之說。雖然她這次去,確實是衝著軒轅逸去的,但是和捨不得沾不上邊吧!慕容舒清搖頭輕笑道:「不是的,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祈睿可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他就這麼一個妹妹,他怎麼能讓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祁睿緊緊握著慕容舒清的手,嚴肅而認真的說道:「我不同意。你一個女子,到那戰火紛飛的地方去,你知道有多危險嗎?出門在外,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再說外公也不會同意的。」
  
  手上的溫暖和力度,讓慕容舒清心裡泛著甜蜜的波紋,親人的惦念仍是她心中最柔軟的弦。只是她已經不是那個不滿雙十,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了,慕容舒清回握著祁睿的手,柔聲解釋道:「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至於外公那裡,昨天修書過去,他老人家已經同意了。」
  
  外公同意了?祁睿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盈盈淺笑的慕容舒清,一種不尋常的氣息讓他有些不安起來,難道清兒這次去臨風關,真的不是小女兒情懷這麼簡單?祁睿擔心的問道:「清兒,告訴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看來玄天成對糧草被焚燒之事,目前還是保密,這樣也好,越少人知道她已經給軍營送糧,運送途中的阻礙就越少,相對來說,她也就越安全。
  
  慕容舒清搖搖頭,仍是平靜的笑道:「沒事。放心吧大哥。」
  
  晨光映襯著溫潤平和的笑容,總能讓人不自覺的信任,看一眼遠遠立於她身後的綠倚和那個面容冷酷卻武功極高的黑衣男子,他的清兒已經是別人的信任和追逐了,有些艱難,卻也十分欣慰的放開手,這就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悟嗎?祁睿輕歎一聲,終於還是點頭道:「罷了,你不肯說,我就不問了,一路上要小心。」
  
  「好。」慕容舒清才剛說完,遠處傳來急速的馬蹄聲,飛揚的塵土中,一縷黑色的閃電飛速行來,一聲長嘶,已經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冰魄!?」慕容舒清驚呼,她簡直不能相信眼前噴著粗氣,興奮地踏著前蹄的駿馬就是冰魄,她昨日中午才讓炎雨通知馮毅帶冰魄來,怎麼可能今天一早就看見它!!
  
  冰魄的出現顯然也是讓炎雨大吃一驚,是它心有靈犀的早就跑來了,還是真的腳程如此之快?!然而發出驚異之聲的不止他們,還有兩眼閃著激動光芒的祁睿。
  
  「好馬!「那如黑緞般柔滑光亮的體毛,健碩高挑的身形,不可一世的氣勢,真正是匹不可多得的驚世良駒。祁睿正要上前細看,誰知一直膩在慕容舒清懷裡,看起來倒也溫順的馬兒感受到祁睿的靠近,忽然前蹄高舉,用力的踢踏著地面,力透千鈞,揚起一片塵土。高亢的嘶鳴聲,也警告著想要靠近它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慕容舒清連忙抱著冰魄的脖子,安撫的輕撫著它的鬃毛,良久,冰魄才慢慢的安靜下來。慕容舒清有些詫異,冰魄雖說一向桀驁,可是也不會這樣的狂躁。這是怎麼了?
  
  細細審視它,除了躁動不安之外,並沒有看到什麼外傷,冰魄仍是像往常一樣用鼻子摩挲著她的掌心,難道剛才是她的錯覺?!
  
  祁睿雖然心儀這匹難得一見的好馬,可是看它如此的狂躁,為了生命安全,他還是拉著淨水倒退了幾步。
  
  慕容舒清全部的注意力還放在冰魄身上,忽然感覺炎雨如一陣風般的飛掠而來,立於她的身前,冷凝的氣息排山倒海的襲來。好奇的抬頭,轉過炎雨寬闊的肩膀,她對上了一雙依然冰冷,卻閃耀著興奮和火焰的雙眼。
  
  「莫殘?」慕容舒清輕佻秀眉,她是第一次看見那雙如萬年積雪的冰眸染上其他色彩,能讓他這樣不同的竟是----冰魄。
  
  輕笑的搖搖頭,誰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依她看,是英雄難過駿馬關,這天下,應該沒有哪個女子能讓軒轅逸沸騰,讓霍子戚讚歎,讓莫殘興奮吧,但是冰魄輕而易舉的做到了。輕拍著冰魄的頭,它似乎有感應般,揚起了神氣的脖子,也靜靜的睨了莫殘一眼,然而不以為意的別開,繼續在慕容舒清身上尋找它熟悉的味道。
  
  莫殘的靠近,讓炎雨有些緊張起來,他不會忘記他那把血紅的利刃架在慕容舒清脖子上的景象,他也不會讓那幕重演。
  
  祁睿也驚歎於這個墨衣男子的忽然出現,竟然無人察覺,這人和清兒之間,又是怎樣的糾結?!
  
  莫殘並不理會炎雨一身的冷凝的蓄勢待發的流星刀,走至慕容舒清身旁,冷硬低沉的問道:「你執意要去臨風關?」
  
  慕容舒清隨意的點點頭,回道:「是。」
  
  她等著莫殘接下來的話,可是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那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慕容舒清抬頭,只見莫殘已經不在她眼前,正翻身利落的上了一匹深棕的烈馬。輕揚韁繩,馬慢慢的向前方走去,在離慕容舒清馬車幾米遠的地方停下。
  
  他怪異的舉動讓慕容舒清低問道:「你這是?」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黑黑的長衫,血紅的長劍,背對著看不見表情的臉,還是那樣冷傲的低沉嗓音,卻震得慕容舒清久久無語。
  
  ~~~~~~
  
  馬蹄滴滴答答的敲擊著石子路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慕容舒清靠坐在車廂內,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沒有春的生機,夏的繁茂,秋的收穫,留給冬的似乎只有無盡的蕭索。偏偏,慕容舒清迷戀上了這一份孕育靈性,儲蓄新生的神秘。輕敲著窗帷,看向身後走過的路,總能看見那一襲黑影相隨。已經幾天了,他一直默默的跟隨守護,莫殘,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胡思亂想中,已是夕陽西下,炎雨找了一間還算不錯的客棧,這已經是這兩天來最好的客棧了,一行人決定今晚就在這悅來客棧休息。
  
  下了馬車,慕容舒清在客棧門前居然看到一個淡紫色的身影。不確定的輕喚:「紫鴛?」
  
  紫鴛本就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看到慕容舒清,馬上迎了上去。
  
  綠倚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紫鴛了,開心的拉著紫鴛的手,興奮的問道:「紫鴛姐姐你怎麼來了?」
  
  紫鴛輕笑著回握綠倚之後,向慕容舒清行了一個禮,笑著解釋道:「小姐,馮管事說,你讓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第一批糧食已經運抵軍營,後面陸續還會送到。這次去臨風關凶險無比,紫鴛希望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已經第四天了,總算有驚無險的送到了一批糧食,慕容舒清鬆了一口氣,看眼前也是一臉風塵僕僕的紫鴛,無奈的笑問:「家裡還好吧?」
  
  紫鴛連忙點頭回道:「很好,少爺小姐有紅袖照顧著。」
  
  看她面露憂色的看著自己,慕容舒清苦笑的不知道說什麼。早知道會被責罵,還來幹什麼,這些丫頭,真的是被她寵壞了,一個綠倚不夠,現在又來了一個紫鴛,原來以為最聽話的人,現在看來,倒是最不聽話的。輕歎一聲,慕容舒清擺擺手,說道:「好吧,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紫鴛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歡天喜地的拉著綠倚,嘴裡甜甜的回道:「謝小姐。」
  
  懶得理會身後笑得開懷的兩個瘋丫頭,慕容舒清笑著回了房間。
  
  吃過晚飯,慕容舒清打發綠倚和紫鴛休息去了,自己隨意的翻看著隨身帶的書籍。平時愛不釋手的書,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提不起她的興致。索性放下書,慕容舒清出了房間,向馬房走去。這次看到冰魄,總覺得它有些不對勁,總是放不下它。
  
  月光下,這間不大的馬棚一覽無遺,三三兩兩的馬匹正忙著低頭吃草,只有冰魄仰首對月,輕踏著前足,它身上沒有馬鞍,韁繩等枷鎖,也沒有將它拴住,那彷彿隨時可以飛奔而去的自由顯得更為吸引人。
  
  馬棚邊上,高大的樹木只剩下枯枝,慕容舒清踏著滿地的落葉,信步而去,只是在那樹木陰影處,不期而遇上一個暗黑人影。
  
  定睛一看,慕容舒清輕笑著調侃道:「你打算偷我的馬嗎?」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5:29

,衝出了馬棚,在空地前停下,後足猛蹬了幾下,擲地有聲,一雙迥然的黑目圓睜,盯著面前的兩個黑衣人。
  
  兩人似乎也從冰魄矯健的速度上緩過神來,又被它的氣勢給鎮住,對看一眼後,拔出了隨身帶著的長劍。利劍出鞘的聲音,聽得慕容舒清心驚,冰魄卻絲毫沒有臨陣脫逃的想法,依然是傲然而立,眼中的輕蔑展露無疑。
  
  慕容舒清真是哭笑不得,這時候冰魄要是跑走,這兩人肯定是追不上了,可是它顯然是打算迎戰了,然它面對的是手執利劍的武林宵小,慕容舒清還是有些擔心,腰間突來的力量讓她回頭,可是黑暗中看不見莫殘的表情,莫殘收緊手臂,將慕容舒清更深的掩藏在黑暗裡,貼著她的耳邊低語:「別急,有我。」
  
  黑暗中,慕容舒清也只能微微點頭,視線卻是不離空地上的冰魄。
  
  兩個黑衣人也有了動作,揮舞著手中利刃,一齊向冰魄刺去,慕容舒清的心提到嗓子眼。只見冰魄後退幾步,一個縱身,竟能躍出近丈高,從兩人的頭頂掠過,冰魄後腿猛蹬,踢中的一人的後背。這重力的一擊,被踢中之人當即口吐鮮血。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冰魄這樣的勇猛,馬棚的動靜也已經引起客棧中人的注意,兩人看形勢不利,攙扶著迅速離開。
  
  他們離開後,冰魄才優哉游哉的回到馬棚,只是不斷輕踏的前蹄,顯示著它的興奮和躁動。
  
  慕容舒清微微皺起眉頭,看它剛才應付的游刃有餘,難道冰魄的狂躁是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嗎?不知覺低喃出聲:「他們想幹什麼?」
  
  莫殘已經放開了環著慕容舒清的手,看她苦惱的樣子,不禁低笑的回道:「也看上你的馬了。」
  
  慕容舒清緩緩搖頭,眼中跳動著揶揄的火花,笑道:「我看應該自覺一點,他們是看上我了。所以——」將視線調向莫殘,慕容舒清輕咳了一聲,才故作鄭重的笑道:「你就比較辛苦了,保重。」說完,便輕鬆的轉身,進了馬房。
  
  莫殘輕揚劍眉,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這到底是誰的命!她看起來倒是清閒。
  
  ~~~~~~
  
  冬日的晨光,少有這麼燦爛的,淡淡的金黃色,散發著柔和的熱度,讓人忍不住想要置身其中,感受它的溫暖。慕容舒清在窗台前深吸了一口氣,一早的好天氣,讓她的心情也頗為舒爽。
  
  紫鴛端著水盆,才進屋,就看見慕容舒清面帶微笑的注視著窗外,將手中的毛巾遞過去,笑著招呼道:「小姐,早。」
  
  平常這些事一直都是綠倚在做,忽然看見紫鴛,她還有些不太習慣,接過毛巾,慕容舒清也微笑的和她點頭。換了衣服,自己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仍是不見綠倚,慕容舒清有些奇怪的問:「嗯,綠倚呢?」
  
  紫鴛收拾著床榻,回過身來,輕聲回道:「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我讓她休息了。」
  
  不舒服?怕是這幾天天氣寒冷,她一路上隨著自己顛簸,身體也收不了了吧,也真是難為她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慕容舒清問道:「對了,冰魄為什麼會忽然跑來?」他知道冰魄的腳程很快,可是也不可能僅用一夜的時間就從花都趕到京城。這說明,冰魄最少提前了一天出的慕容家。
  
  紫鴛搖了搖頭,也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道:「我也不清楚,冰魄一向是不栓的,您說讓管事帶它來的時候,它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慕容舒清微微思索了片刻,也不再問,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去看看綠倚怎麼樣了。」
  
  兩人走進綠倚的房間,就看到她已經起來了,正收拾著自己的隨身衣物。慕容舒清細看,她除了看上去有些疲倦外,一切都還好。
  
  跨進屋裡,紫鴛走了過去,輕撫綠倚的額頭,有些不贊同的低語:「綠倚,你怎麼起來了。」
  
  綠倚輕輕搖頭,揚起一抹有些牽強的微笑,回道:「小姐,紫鴛姐姐,我沒事,就是有些頭疼,可能是著涼了。」
  
  身體怎麼能當兒戲,慕容舒清看她連笑都那樣勉強,不禁心疼的說道:「找大夫看看吧。」
  
  綠倚連忙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搖頭,一邊保證道:「不用了,我們不是趕路嗎?我真的沒事,待會在馬車上躺一下就好。真的。」她跟來是照顧小姐的,可不能成了累贅。
  
  慕容舒清回道:「好吧,紫鴛,收拾好東西,待會到鎮上再看大夫。」這山野之地,也不會有什麼好大夫,還是到鎮上好好治吧。
  
  「小姐~~」綠倚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慕容舒清有些嚴肅的聲音打斷:「你要是不願意就養好了病,我們再走。」
  
  知道她的堅持,綠倚不敢再回話。
  
  ...............................
  
  西豐鎮,是方圓幾百里中最大的城鎮,相對而言,頗為繁華,商貿流通也比較常見。鎮上最大的藥堂門前,停著一輛純黑的寬大馬車,不奢華,卻是難得一見的大氣。
  
  紫鴛有些著急的拉著老大夫,擔心的說道:「大夫,您給看看,她病了很多天了,吃藥也不見好。」
  
  慕容舒清立於門旁,心裡也很是擔心,綠倚一路上看過不少大夫了,可是都不見好,還越來越疲倦,好像總睡不醒似的。
  
  老大夫把了一會脈之後,一臉的瞭然,一邊捏著花白的鬍鬚,一邊自信的笑言:「氣血太虛了,又感染風寒,不過別擔心,老夫給她開兩劑藥,回去好好休息,保管藥到病除。」
  
  「是啊。多吃兩幅就可以見閻王了。」
  
  就在老大夫揮毫寫著藥方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句不輕不重,頗為傲慢的嗤笑聲。
  
  門堂的小童最快反應過來,衝到門邊,厭棄的喝道:「哪裡來的臭乞丐,快滾。」
  
  慕容舒清移步,看見光鮮的藥堂門庭前旁,斜倚著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不修邊幅,藏青的長袍讓他看起來卻是有些像乞丐。
  
  男子輕笑著起身,撇著明堂中的眾人一眼,瀟灑的離去。是的瀟灑,雖然他一身的窘迫,可是卻散發著灑脫的魅力,慕容舒清走出兩步,喚道:「先生留步。」
  
  清潤的嗓音挽留了離去的步伐,男子緩緩轉身,上下打量了慕容舒清一眼,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她。
  
  慕容舒清有禮的欠身之後,也不多言,說道:「請指教!」
  
  男子仍是盯著慕容舒清猛看一陣,才幽幽的拋出一句:「她中毒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5:40

第八十二章醉心
  
  中毒?這是她沒有想過的問題,綠倚為什麼會中毒,如果要真有人下毒,也應該是衝著她來才對,難道是綠倚在無意中帶她受過嗎?慕容舒清在行一禮,說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給綠倚解毒。
  
  「好。」男子倒是也不囉嗦,爽快的便答應了。
  
  一行人回到客棧,綠倚對於自己中毒之說也很費解,她只是覺得很累,其他的並沒有什麼感覺,怎麼可能就中毒了呢?雖然心裡也很害怕,但是她相信小姐一定會有辦法的。她也慶幸,中毒的是她不是小姐。
  
  才進了房間,慕容舒清有些著急的問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可以解嗎?」
  
  男子細看了綠倚一眼,又為她把了一回脈,確定了之後才回道:「毒倒不是很厲害,就是很奸險。」這種毒已經很多年沒有存在。
  
  「會對綠倚造成很大傷害嗎?」奸險?聽到這個回答,倒叫慕容舒清更為緊張了,雖然男子說的輕鬆,可是她仍是總覺得這毒似乎很不簡單。
  
  紫鴛坐在床前,雙手用力的握著綠倚的手,也有些六神無主的問道:「是啊,這中的是什麼毒啊?」
  
  不過是個丫頭,想不到她會這麼緊張。男子起身離開窗帷,走至窗下,才回道:「一種草,叫醉心。」
  
  一聽這個名字,莫殘原本冷硬的眉忽然皺了起來,臉上也瞬間結了霜。
  
  男子看到了莫殘異常的臉色,在心裡笑歎,原來還有人知道醉心,男子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這種毒,發作需要一定的時間,她的沉睡就是毒素發作時的反映,她每天沉睡的時間會一天比一天長,過幾日就會完全昏迷,不省人事。昏迷七日之後就會醒來,這時候她已經完全受困於施毒者。四十九日之後就會身亡。」
  
  「是否可解?」慕容舒清現在關心的只是這個。聽他這麼說,最後是要毒發身亡的。
  
  什麼?天啊,男子的話,嚇得綠倚一張俊俏的臉面無血色,她中了這毒,要是受困於人,在不知不覺中,做了什麼傷害小姐的事情,這可怎麼得了。這毒若是無解,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的好。悄悄將手伸到枕頭下面,那裡有一把她昨天本來打算為小姐繡荷包用的剪刀,後來因為實在
  
  太累了,沒有繡完就放在了枕頭下面。握緊手中的剪刀,綠倚深吸了一口氣,等待這男子的答案。
  
  感受到屋裡的氣氛變得凝重,男子也不做贅言,說道:「沒有完全沉睡之前解毒很容易,它要完全發揮作用,必須要毒素走遍全身,只要這位姑娘能三日內強迫自己不睡,那毒素便不攻自破了。但是若毒素已經進入七經八脈,就是無解了。」
  
  原來有人想利用綠倚來殺她,這確實奸險,還好發現的早,不然綠倚就太可憐了。這醉心草如此可怕,難保不會有人再受其傷害,慕容舒清聽了男子的解毒之法,似乎找到了重點,問道:「也就是說,這醉心草要在人不知不覺中慢慢毒發。」
  
  「對,只要知道自己中了醉心,有意志之人都不會受其控制。最怕就是以為自己是風寒,休息就會好,最後昏迷,就是神仙也無解。」這也是這種毒奸險的地方,既會讓人在毫無所覺下中毒,還是借刀殺人的利器,最後還要賠上性命。
  
  也就是說,只要有所防備,醉心草是不能超控人的。慕容舒清知道綠倚不會有生命危險,暗暗舒了一口氣,思索片刻,問道:「還有一事請教先生,這醉心草產自哪裡?」
  
  「冰島。」好個聰穎的女子,思緒這麼快就理清楚了。
  
  冰島?!冰島在燕苪境的最北端。那裡不但常年寒冰,而且因為冰島盛產一些名貴藥材,燕苪是不會讓普通人進入冰島的。用這種毒的,會是燕苪的人嗎?如果是,她死對燕苪有什麼好處呢?如果不是,那麼蒼月為什麼要用燕苪的毒來害她,是陷害,還是另有所圖?這一切,顯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男子朗聲說道:「告辭了。」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的時候,男子已經走到客棧中庭的院子裡了,慕容舒清跟了出去,問道:「先生高姓?」
  
  男子瀟灑的回身笑道:「我一個浪蕩遊人,你就不需費心了。你我今日也算是有緣。」
  
  「有緣?」慕容舒清輕笑,緩步走到男子面前,笑道:「這緣分,怕是先生創造的吧。」從昨日她們下馬車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她們,今日尾隨著到藥店,最後出聲引起她們的注意,這也叫緣分的話,她和太多人有緣了。
  
  慕容舒清的直言不諱,男子顯然沒有想到,微怔之後,朗聲大笑道:「呵呵呵,好,不愧是瑞鳳之身,扶國之臣啊!」他當初跟著她,實則是被她身上的不凡命格所吸引,有鳳凰命數的人他見過不少,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而這明明是女子,身上竟隱含將相之氣這就奇怪了,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命數竟然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就更是聞所未聞。
  
  男子的話,讓慕容舒清心下一驚,這種命理學說,歷朝歷代都是很敏感的。這話若是讓有心人士聽到,宣揚出去,不管結果是信還是不信,對她來說,都絕對是一場災難。慕容舒清坦然的直視男子,淡然的說道:「先生,有些話還是不要隨便說的好。」
  
  男子斂下笑意,細細的打量眼前始終淡定輕語的女子,聽了他的話,既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驚恐不安,看來,她能身帶異象命格,定有其獨到之處。就不知道她是不信命理之說,或是不從命理之意。男子也欣然與之對視,細問道:「你是不信還是不願。」
  
  玄天成已動了納慕容舒清為妾的念頭,西烈月也明確表示要用她為相,所以這瑞鳳之身,扶國之臣之說,別人或許覺得不可思議,又或者榮幸之至,然對她而言,這並沒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沒有正面去回答男子的問題,慕容舒清收回目光,看向客棧後院旁的一棵枯木,乾涸的枝幹,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力量。在這有些紛擾的客棧中,尤為突兀和蕭索。慕容舒清漫步而去,直到在枯木旁的石凳上坐下,才清幽的回道:「我曾聽聞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也很信服,倒是可以和先生討論的。」
  
  男子隨著她,來到院後的石凳旁,並未坐下,立於枯木下,笑言:「願聞其詳。」他很想聽聽,這女子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命運的變化如月亮的陰晴圓缺,無損智者大雅。」慕容舒清清清淺淺的低語,似乎是在說與男子聽,似乎只是自己品評低歎。不大的聲音,幾乎被寒風吹散。
  
  淡淡的一句話,讓男子隨意觀察小院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這個只能用清淡來形容的女子身上。她沒有大言不慚的蔑視命運,沒有義正言辭的宣揚與命運抗爭,只是隨意的一個比喻,已經說明了命運是會改變的,無需太過於執著在這上面。他猜想,她該是不凡的,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命數,只是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她,對於命運就已經有了最簡單也是最明智的回答。緩緩點頭,男子作了一個揖,真誠的說道:「好個命運無常,智者無慮之說。姑娘高見,受教了。」
  
  男子一身的道骨仙風,也一定是世外高人,慕容舒清見他如此認真的作揖行禮,連忙起身,欠身回禮,笑道:「先生客氣。」
  
  男子輕笑,這難得一見瑰麗女子算是讓他長了見識了,這趟下山,不虛此行!不再贅言,男子抱拳乾脆的說了聲「告辭」,便大步離去。
  
  慕容舒清久久立於院內,看著男子瀟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5:51

第八十三章糧食
  
  臨風關的冬夜,更為寒冷些,呼呼的風在空曠的營地上吹著,有些像鬼哭狼嚎一般,讓人聽得毛骨悚然。附近零散的樹木,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更是助長了這冬夜裡鬼魅的氣氛。營區裡大大小小營帳整齊有序的排列著,不時來回巡視的隊伍,讓整個軍營看起來井然有序,也紀律森嚴。
  
  最大的營帳裡,或坐或站著幾個人,有人悠閒的品茶,有人焦急的來回走著,有人一言不發的沉思。氣氛既可以說是緊張的,也可以說是放松的,只是偌大的營帳裡,沒有人說話。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聲短促響亮的聲音:「報!」
  
  「進來。」軒轅逸低沉的嗓音響起,隨後進來一個年輕的士兵,小跑進入營帳中,朗聲報道:「將軍,第三批糧食已經運到了。」
  
  「嗯。」軒轅逸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風起軒悠閒的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既然三萬石糧食已經全部送到,那麼風某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軒轅將軍,各位將軍,告辭,後會有期。」
  
  悲徹也跟著起身,挽留道:「風公子何必急著走,不如留下來助我軍一臂之力。」這次蒼月的戰術和以往大不相同,焚糧就可以看出,尤霄此人詭計多端,陰狠狡詐,在戰場上兩軍對壘,他們是勝券在握,就怕尤霄又會出什麼陰招。這時候,有一些武林高手相助,就更有備無患了。
  
  風起軒拱手笑道:「裴公子太看得起風某了,一介武夫,幫不上各位將軍什麼忙,只怕越幫越忙。」
  
  風起軒的推脫,裴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是這時候他還是要爭取,裴徹誠懇的說道:「風公子何必過謙,軍中正需要像公子這樣的高手助陣。」
  
  他的誠懇,讓風起軒也收了那套虛禮敷衍,坦誠的回道:「風某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久留,見諒。」現在的形勢詭異凶險,他不能不回慕容家,那裡還有兩個孩子。
  
  「那這次送糧的三十暗士~~~」既然風起軒已經明確表明不可能留下,裴徹將主意打到押運糧草的暗士身上。剛見到那些暗士,裴徹就被他們身上剛毅傲然的氣勢吸引,這兩天的接觸,更是感覺到了他們紀律嚴明,身手不凡。
  
  一般的江湖人士,都是相互比較,認為自己的武功更勝一籌,就算一起行動,多大都會各顯神通,如一盤散沙。但是這些暗士不一樣,他們身上有著很好的相互協作的精神,他看重的也正是這一點。
  
  風起軒搖頭笑道:「他們並不聽命於我,我要用他們,就得問——慕容舒清了。」說完有意無意的向一臉冷傲的軒轅逸看去。軒轅逸也不說話,轉身背對著他們,不知道是在欣賞繁星還是想念伊人。
  
  「慕容舒清?那個野蠻的女人?」營帳裡忽然爆出一句驚異的男聲。
  
  野蠻的女人?風起軒好笑的挑了挑眉,看向裴徹身邊那個壯大像座山一樣的男子,二十不到的年紀,黝黑的皮膚,微圓的臉型,一臉的憨勁,一看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不過他的這個說法還真是有趣,如果她是野蠻的女人,那這世上應該就沒有優雅的女人了吧。
  
  「李鳴!」裴徹呵斥了口無遮攔的李鳴,餘光查看著風起軒的臉色,現在可不是得罪慕容舒清的時候。還好,風起軒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沒有變臉的跡象。
  
  風起軒已經如此表態,裴徹也只能順著他的話,輕歎道:「既然如此,裴某就不強求了。」
  
  「告辭。」風起軒也不囉嗦,利落的起身,出了營帳。不一會兒,一片整齊強勁的馬蹄聲傳來,很快,聲音漸行漸遠。
  
  李鳴看了沉思的裴徹和軒轅逸一眼,有些不服氣的問道:「為什麼要問那個慕容舒清?」那個女人他幾年前在將軍家見過一面,無理去鬧,自以為是,傲慢無禮,一無是處。裴徹居然為了這麼個女人呵斥他,這讓他嚥不下這口氣。
  
  裴徹不在意李鳴的激憤,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就在李鳴得不到回應,就要走過來和他理論的時候,裴徹才不緊不慢的丟出一個問題:「你以為這次為大軍送糧的是誰?」這茶還真不怎麼樣,還是慕容家的龍誕讓人不能忘懷。
  
  李鳴連思考都不用,直接開口:「慕容家咯!」這次送來的都是慕容家糧倉的糧食,每一包上都打著標記,這還用問?!肯定是慕容老爺怕將軍不要他那個野蠻的女兒,趁機巴結將軍,雖然這次的糧食及時送到,解了大軍的燃眉之急,可是這樣一來,將軍豈不是欠了慕容家好大一個人情?
  
  偷偷看了一眼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背對著他們,仰望星辰的軒轅逸,李鳴歎了一口氣,要娶那樣的女子,真是為難將軍了,難怪他一晚上都不說話呢!
  
  李鳴一會皺眉,一會輕歎,腦子裡想什麼,裴徹也猜出了七八分,好笑的搖搖頭,看來他是把軒轅定位在為了大局,委屈自己的角色上了。
  
  懶得打斷他的悲情異想,裴徹轉頭,對著軒轅逸的背影問道:「軒轅,你怎麼看?」
  
  軒轅逸仍是那樣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對於裴徹的話,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軒轅逸久久不回,裴徹也沒有自討沒趣的繼續問下去。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裴徹瀟灑的起身,對身邊還愣愣的等待軒轅逸回話的李鳴說道:「我們走吧。」
  
  「可是~~」將軍還沒有說話啊?!
  
  「走。」裴徹拉著他,出了營帳。
  
  偌大的營帳,只剩下軒轅逸一人,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清兒此次送糧,是被朝廷所逼,還是出於自願,他可以認為,她這麼做,是為了他嗎?想起那張淺笑清吟的臉,軒轅逸又有些自嘲的搖搖頭,他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起來。不管她這次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應該好好的謝她,至於他和她之間的事,她答應等他,而他也答應給她答案。
  
  軒轅逸鷹般桀驁的雙目,在繁星明月中穿梭,這場仗,怕是沒有這麼快結束了,尤霄的奸險,也成為他目前為止,遇到最棘手的敵人,這樣也好,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打上一仗了。回身來到兩軍對壘圖前,軒轅逸的思緒也陷入了眼前的地形圖中,窗外的月亮已經偏西了。
  
  月光已經偏西了,今夜的月很是明亮,又是十五了嗎?!慕容舒清站在院前,久久的凝視著這一輪明月。月光灑落一地,為原本平常的青磚也鍍上一層螢光,就連那已經失去生命力的枯木,也顯得柔和嫵媚起來。難怪,古今中外,文人騷客,對著明月都寄寓了無限的柔情和溢美。
  
  紫鴛拿著披肩,站在慕容舒清身後,柔聲說道:「小姐,夜深了,您也早點睡吧。」
  
  慕容舒清輕聲的問道:「綠倚怎麼樣了?」
  
  紫鴛回道:「三天已經熬過來了,應該沒事了,這三天您也每天休息好,小心身體。」綠倚三天三夜沒有睡,她也幾乎三天三夜也沒有睡過。
  
  「我知道,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就睡了。」綠倚沒事,她也算放心了,不過這樣的凶險,接下來應該還會有很多,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讓綠倚和紫鴛留下的決定是否正確。
  
  「嗯。」紫鴛將手中的披肩為慕容舒清披好,知道自己再勸也是無用,悄悄的退了下去。
  
  紫鴛剛剛退下,一抹暗黑人影隨後出現,恭敬的遞上一個黑色的密函,說道:「主子,風雨樓的密函。」
  
  慕容舒清趕快接過來,她讓沈嘯雲查的事,有眉目了?!快步走回房中,藉著燭光,慕容舒清展信閱讀。
  
  寥寥幾行字,卻讓慕容舒清本就糾結的眉頭更是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果然也來湊這場熱鬧!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6:04

第八十四章蓉城
  
  黑色的馬車行駛在熱鬧的街道上,兩邊的叫賣聲絡繹不絕,馬車走走停停。綠倚休息了幾天身體已經見好,輕輕揚起布簾的一角,有些好奇外面的熱鬧。慕容舒清也往窗外望去,這裡應該只是官道必經的蓉縣,說大不大,只是地理位置好,所以周邊的小村落都會到這趕集。道路兩邊,是青磚砌成的房子,路邊,都是鎮上人家擺的小攤點,賣什麼的都有,人們爭相選購,人聲鼎沸,倒未見得多這麼繁華,卻是一派祥和。
  
  綠倚看到外面還掛了些花燈,人們臉上也洋溢著溫暖的笑容,不禁被這樣喜慶的氣氛感染,笑問:「小姐,這裡怎麼這麼熱鬧?」
  
  「今天是冬至啊!」紫鴛一邊笑著回答,一邊將竹簾放下,這樣既可以看見外面,寒風也不會這麼直接的吹進來。
  
  「冬至?」慕容舒清輕歎:「一年又過去了嗎?」不知不覺,這已經是第四年了。習慣性的撫上腕間的鐲子,她真的還有機會回去嗎?!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的身影那麼清晰的印在腦海中,可是也那麼遙遠,彷彿永遠也觸及不到。
  
  「小姐,到了。」紫鴛的輕喚讓慕容舒清回過神來,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下了馬車。
  
  眼前一座青磚小院,門前已經站了十幾個人,都是恭敬的候著,這是慕容家的產業,在鎮上有幾間布藝繡房,一間茶樓,當時是看在這裡是交通要道,人流大,貿易交換比較頻繁,所以在這裡置了產業,她還沒有來過呢。
  
  這時,人群最前面迎上來一個布衣男子,微壯的身材,三十出頭的年紀。畢恭畢敬的向慕容舒清行了個禮,聲音洪亮的說道:「小姐,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您梳洗一下就可以用餐了。」
  
  「嗯。」慕容舒清輕笑的點了點頭,隨他走了進去。這人還是這樣,當年給她做車伕的時候就是這身布衣,這把嗓子,三年了吧,還是沒有變。前兩年聽說娶了妻,還以為會沒有這麼木杵,結果還是一樣。
  
  一群人梳洗完畢,已經是華燈初上。
  
  慕容舒清和綠倚、紫鴛走進飯廳的時候,莫殘已經坐在那裡,冷漠的眼注視著已經被黑暗吞噬的晚霞,面無表情的冷臉,讓家丁侍女們不知如何應對,之得遠遠的站在旁邊。
  
  一桌人落座之後,菜也很快上齊了,雖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做的倒是很精緻討喜。慕容舒清看周荊垂首謙恭的站在旁邊,笑著說道:「周荊,讓夫人孩子們也一塊出來吃吧。」
  
  周荊連忙搖頭說道:「這可使不得。」
  
  這個周荊什麼都好,就是一塊木頭,慕容舒清仍是輕鬆的笑道:「今天過節,人多熱鬧。」
  
  「這——」周荊一臉為難,腳還是不肯挪動一下。
  
  綠倚知道他的顧慮,自古主僕之分,貴賤有別。身份不夠,連話都不能說的。更別提同桌吃飯了,只是這條規矩到了小姐這,就廢了,她也是三年了才漸漸適應。
  
  綠倚笑著勸道:「好了周掌櫃,您就別彆扭了,小姐出門在外,您就讓她出來陪陪她,熱鬧熱鬧。」
  
  周荊不為所動,甚至還皺起了眉頭,想了想,有些無奈又坦然的說道:「可是拙荊她-----」
  
  「別可是了,她這個人我聽說過,就是沒見過,既然來了,當然要見見的。我還餓著呢。快去!」慕容舒清笑著打斷他接下來的話。他的妻子她聽說過,是這蓉城的名妓,周荊幾乎傾盡所有,才將她贖出,並娶她為正妻。這民俗中,娶妓為正妻,是要被笑話的,有些所謂名門,更是稱之為敗壞門風之事。因此,很多人都勸他放棄這門婚事,不然以他慕容家掌櫃的身份,娶那女子為妾,也未為不可。
  
  只是這周荊的硬脾氣還真是倔,不理會所有人的反對,執意娶那女子為妻,為此還得罪了不少人。那時候還有人報到她這來了,讓她阻止周荊的「執迷不悟」。這讓她哭笑不得。
  
  她當時既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對,若是周荊受不了人言可畏,那麼那女子不嫁他,也是萬幸,若是他心若磐石,無需任何人多言。
  
  「好吧。」周荊最後還是點頭,向後院走去。娶穆兒為妻,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分,他之所以不讓他出來迎接小姐,是怕小姐千金之軀,到時怪罪下來,也委屈了她。既然小姐不是俗人,他周荊更是希望天下人都知道穆兒的好。
  
  不一會兒,周荊手上抱著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孩,身後跟著一女子,素色的鵝黃棉袍,身材嬌小,卻也看得出玲瓏有致。進了廳來,女子得體的走到慕容舒清面前,半跪欠身行禮道:「景慕見過小姐。」
  
  慕容舒清起身,扶起她,微笑道:「不必多禮。」這跪拜的禮節她想她怕是永遠也不會習慣。
  
  女子終於抬起頭來,慕容舒清細看,果然是個美人,雖不能說是國色天香,傾城之貌。但是那溫柔婉約的氣質,水靈秀氣的樣貌,落落大方的舉止,已經足夠擔得上美人這一說。
  
  一群人才剛落座,綠倚就看見周荊懷裡的小孩,讚道:「好可愛的娃啊!紫鴛姐姐你快看。」說著迫不及待的抱在懷裡。
  
  紫鴛細看這下,這小孩子五官柔和,皮膚晶瑩,在綠倚懷裡甜甜的笑著,一點也不怕生,心裡也喜歡的不得了,一邊逗弄著小孩的手,一邊笑問:「周掌櫃,她叫什麼名字啊?」
  
  「還沒取呢。」周荊無奈的搖搖頭,他自小父母雙亡,穆兒也是無父無母。他又是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偏偏穆兒說這名字要當家的取,他怕誤了這娃兒,一直不敢取名字。看一眼一直微笑的看著娃兒的慕容舒清,周荊一個抱拳,誠懇的說道:「周荊斗膽,請小姐賜一個名字。」小姐是有學問有本事的人,讓她給娃兒取名字,再好不過了。
  
  「我?」慕容舒清一愣,她可不會取什麼名字。但是眾人熱切而期待的眼神,讓慕容舒清不知如何拒絕才好,尤其是對著周荊那憨實淳樸的眼睛,她更是說不出話了。罷了,慕容舒清點頭回道:「好吧。」
  
  再次細看綠倚手中的孩子,眉清目秀,靈氣逼人,叫什麼好呢?希望她可以永遠保持這一份清靈美好,慕容舒清想了想,淺笑道:「叫若水吧。」
  
  一直不語的景穆忽然開心的讚道:「上善若水?!好名字。」夫君常和她提起,這慕容家的小姐多麼的能幹,多麼的不俗。今日初見,只覺得是個相貌平平,溫柔祥和的女子。除了那淡然的氣質外,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現在看來,會想到取上善若水之意為名者,心胸定是寬大,性情必是堅韌之人。
  
  慕容舒清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明白她的意思,兩人相識一笑,都為這默契感到愉悅。
  
  「夫人也說喜歡!那就這個吧!」最高興的,莫過於周荊了,這名字是小姐取的,難得的是,穆兒也贊同,實在是太好了,若不是今天小姐剛巧來了,這娃兒的名字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取上。
  
  皆大歡喜,這飯也吃得愉快。周荊忽然想到今天是冬至,難得的燈會,於是提議道:「小姐,今晚有燈會,很熱鬧,您也去看看嗎?」
  
  燈會?不外乎就是幾盞燈和一大堆的人吧。剛想回絕,就看見綠倚和紫鴛都是眼睛一亮的樣子。慕容舒清不禁好笑,她怎麼忘了,這時代沒有什麼娛樂,尤其是女子,青樓又去不得,這燈會、廟會什麼的,就是她們難得的娛樂時間了。綠倚身體也好些了,就讓她們出去走走吧。
  
  慕容舒清笑道:「好啊。吃了飯就去。」再看一直冷面不語的莫殘,慕容舒清揚起一抹微笑,說道:「莫殘,你也一起吧。」
  
  莫殘握著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久久,才幾不可見的清點了一下頭。他討厭這樣人多的地方,可是不跟著她,他又不放心,他這是怎麼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6:16

第八十五章燈會(上)
  
  蓉城不大,卻因為它的交通樞紐位置,這看燈的人倒是不少,各地的方言也都彙集在這裡。其實沿街的花燈並不是很多,也不見得多麼精巧,只是剛好是冬至佳節,圖個氣氛,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切也就自然顯得格外的融洽。
  
  慕容舒清一行人一路上走走看看,漫步在這淳樸而熱情的小鎮,感覺上卻比徜徉京城繁華的大街來的愜意。路邊的小攤上賣的都是些粗糙的手工藝品,或者是從附近交換來的各色擺件,雖然沒有昂貴的精品,慕容舒清卻看得有興趣,還會選一些特別的樣式送給綠倚和紫鴛,惹得兩個丫頭開心不已。
  
  綠倚看見路邊掛著的一個蓮花綵燈,笑著對慕容舒清說道:「好漂亮的燈啊,小姐你快看。」
  
  慕容舒清細看,確實很精細,做成六瓣蓮花的形狀已是創新了,還在這盞燈每一瓣燈葉上寫了一首描寫蓮花的詩,在配上或萬全開放,或含苞未綻的蓮花圖,更是相得益彰,錦上添花。慕容舒清點頭真心讚道:「嗯,很漂亮。」
  
  這時,前方一群人圍在一起,不時發出陣陣驚呼和喝彩聲,看不見裡邊在表演的是什麼,不過從觀眾們的掌聲中,可以猜到表演應該很精彩。綠倚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輕輕的搖晃著,小聲問道:「小姐,前面有耍雜耍的,我們去看看吧。」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綠倚等到她的首肯,拉著紫鴛就往人群裡鑽。這丫頭很少這麼興奮,看來這段時間還真是悶壞她們了。看她們像條魚似的在人潮中穿梭,慕容舒清稍微揚起聲音,說道:「別走散了。」
  
  「好。」嘴上說著好,身子還是使勁往裡邊擠。慕容舒清無奈,只得跟著她們往前面走,莫殘一直站在慕容舒清身後,如磐石般的立在那裡,用身體和雙手,擋住了人群的推擠,慕容舒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對於這樣擁擠的人潮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前她是家裡和圖書館兩頭走,人多的地方她從來不去。今天為了這兩個丫頭,她也只好湊一回熱鬧了。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擠進去,才站穩,就聽見綠倚的驚歎聲:「好厲害哦,他是怎麼變出來的。」
  
  往場內空地看去,裡面站著兩個男人,一個四十來歲,一個二十出頭,和一般耍把式的不一樣,既不是打拳雜役,也不是耍猴唱曲,只見年輕男子將一塊黑色的錦緞蓋在空空的手上,再掀開時,手中卻握著一朵花,將手中的花送出去之後,再蓋上,又是一朵,這彷彿源源不斷的鮮花惹得所有看客驚呼不已,還不停的拍手叫好。
  
  綠倚轉頭看向身後的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小姐,他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舒清輕笑,她怎麼解釋呢?這應該是最初級的魔術表演吧,雖然技法還比較拙劣,但勝過這個時代沒有過,物以稀為貴。想了想,慕容舒清說道:「其實這些東西早在他身上、袍子裡藏著,用布蓋著的時候動作要快,將花拿出來,只是一些障眼法而已,這花也不會真的變不完。」
  
  綠倚瞭然的點點頭,這時一個乾瘦的布衣男子忽然用力的朝綠倚撞了過來。拚命的往外擠,經過慕容舒清面前時,被莫殘一把抓住,提著他的後衣領,莫殘一雙冰眸冷冷的盯著他,從男子寬大的袖袍下拿出一個繡著精緻荷花的淡綠錦袋。
  
  綠倚摸了摸腰間,臉色忽的一暗,接過莫殘手中的錦袋,說道:「是我的錢袋。」
  
  慕容舒清輕撫腰間,暗暗鬆了一口氣,楚吟交給她的玉玲瓏還在。這玉玲瓏對於楚吟來說,是無價之寶,對於解開莫殘的身世之謎,也是一條重要的線索。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隨身攜帶,實在是不知道放在哪裡更好些。慕容舒清輕歎,這世道,不管在哪裡,都有小偷強盜的存在。
  
  布衣男子已經感受到莫殘那冷凝的寒氣,在市道上混了那麼久,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能惹,他還是知道了,當下不敢再掙扎,立刻哭喪著臉,痛哭道:「大爺,我,我錯了,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我-----」
  
  那男子估計是經常上演這樣的戲碼,所以說的也很順口,後面一定還有更加淒楚可憐的身世,可是慕容舒清卻很想笑,這人編故事也要結合實際吧,他看樣子最多不到二十歲,哪裡來的八十老母啊!?莫殘也是一臉的不耐,冷冷的丟出一句「滾」,就將男子扔到一邊。
  
  男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吶吶的說道:「謝大爺,我馬上滾。」一邊連滾帶爬的往小巷子裡衝去,很快消失在他們眼前。一場鬧劇落幕了,一旁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慕容舒清看著綠倚和紫鴛,輕問道:「不早了,回去了吧?」
  
  「好。」兩人齊聲回道。被小偷這麼一攪和,她們也沒有了再逛下去的興致,好在也逛的差不多了。
  
  今天是節日,街道上人很多,不大的道路早就被人潮堵滿了,慕容舒清並沒有乘馬車出行。幾人說說笑笑的往回走,慕容舒清一路不語的與莫殘並肩而行,耳邊聽著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不禁揚起一抹笑容,有時人真是一種感性的動物,在這樣祥和喜慶的節日裡,就連平時冷冽的寒風,似乎也被人們的熱情驅散,變得和煦起來。
  
  莫殘有些不解的看著笑得幸福的慕容舒清,他感覺的出來,她和他一樣,並不喜歡這樣擁擠繁雜的環境,但是為了兩個丫頭的喜好,她就欣然前往?!他從來不覺得什麼人是重要的,就連他自己,也一樣可有可無。心中有所牽絆,是否也是一種幸福?!
  
  感覺的身邊的目光,慕容舒清轉頭與之對視,只見莫殘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頭,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只是透過她看別的東西,輕輕拍他的肩膀,想問他這是怎麼了,可是還沒有開口,莫殘眼中忽然閃現一股殺氣,手臂迅速攬著慕容舒清的腰,一個閃身,來到道路的最邊上。
  
  慕容舒清剛站定,就看見炎雨也迅速飛身而出,將綠倚和紫鴛帶離道路中央,這時,一群暗黑的影子由遠及近,速度飛快,步伐輕盈,放眼看去,將近十人,但是卻沒有什麼聲響,如鬼魅般閃動的身影,不斷逼近。
  
  慕容舒清有些驚歎於他們的詭異武功,感覺上像是東瀛的忍者,若是衝著她來的,那麼這一仗,怕是會很辛苦。身後的莫殘瞬間繃緊的身體和那已經撫上赤煉的手告訴她,她的認知沒有錯,這群人會很棘手。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他們已經逼近眼前,莫殘、炎雨嚴陣以待,慕容舒清靜觀其變。
  
  就在要與他們交匯時,慕容舒清才看清,那群全身隱沒在黑暗中的人影,是在追逐一個人,那人與他們一樣,也是一身的黑衣,只是臉上沒有罩衫面巾,同樣詭異和迅速的身影漸漸被身後的鬼魅影子逼近,就在與慕容舒清他們擦身而過時,被那群暗黑影子包圍在中間。
  
  暗黑影子包圍著黑衣人站定之後,在發現道路邊上,居然還站著另外一行人。瞬間有些遲疑,不過很快,他們分成兩組,大部分人依然圍著黑衣人,其他三人緊緊的盯著她們。
  
  莫殘、炎雨將她們三人護在身後,兩人本就冷傲不羈,這時更是將自身冷殘氣勢釋放了出來,尤其是莫殘,面無表情,冷凝平靜的雙眼,還有月光下泛著猩紅的長劍,他猶如死神一般的立在那裡,就連站在她身後的慕容舒清都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黑衣人也明顯感覺出了莫殘和炎雨的殺氣,戒備的後退兩步,不敢輕舉妄動,莫殘也只是以守為攻,這群人不好對付,慕容舒清她們不會武功,真要動起手來,難免受傷。
  
  被包圍在中間的黑衣人也看出了形式的詭異,喘著粗氣,以不變應萬變。
  
  就這樣,三方人馬,在這不大的官道上對峙!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6:33

第八十六章燈會(下)
  
  無風的夜也讓氣氛顯得更為緊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維持著詭異的平衡。暗黑人影中的一個男子忽然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手勢,其他的人迅速有了動作,中間的幾人向被圍著的黑衣人攻去,招式迅速卻變化多端,幾乎看不見他們是怎麼出手的。圍著慕容舒清的三人並沒有動,只是緊緊的盯著他們。莫殘將身後的慕容舒清推到炎雨身旁,一改剛才以防為首的姿態,手執赤煉,向面前的三人攻去。
  
  慕容舒清輕歎,莫殘這麼做很冒險,可是卻是最好的方法,這群人功夫奇高不說,而且還有很好的默契。若是讓他們對付完黑衣人在聯合起來,到時候就更沒有勝算了。不如趁現在解決眼前三人,早些離開的好。
  
  莫殘與三人糾纏在一起,劍的碰撞擊打出陣陣火苗,雖然他們動作迅速,配合默契,但是以莫殘的武功,應付起來仍然游刃有餘,慕容舒清並不擔心,轉而看向激戰的一邊。
  
  被圍在中間的黑衣人四十來歲,身形壯實,一雙虎目在夜色下依然熠熠生輝。一人面對多個對手,依然能夠鎮定自若,只可惜,他額頭不斷滲出的汗珠,粗喘的呼吸聲,還有空氣中瀰漫的濃濃血腥味,都顯示著他已經深受重傷,現在幾人一起圍攻,他漸漸招架不住了。幾個暗黑人影佔了上風,才幾招下來,黑衣人已經被擊中多處,血濺了一地。
  
  結果已經擺在眼前,黑衣人已無力反抗,幾個暗黑人影也停止了攻擊,正要上前將他擒住,黑衣男子忽然口吐黑血,倒在了路中央。
  
  慕容舒清暗叫一聲糟糕,這人服毒自盡了。那麼莫殘就危險了。果然,幾個人檢查黑衣男子確實沒有生息之後,立刻向莫殘攻去。只是莫殘武功高強,他們一時沒有討到什麼便宜,看出慕容舒清她們似乎沒有武功,其中幾人調轉身形,向她們攻過來。莫殘分身無數,雖然著急,卻擺脫不開多人的糾纏。
  
  炎雨也嚴陳以待,盡力護著她們,只是一拳難敵數掌,還是讓暗黑人影有機可乘,其中一人一個閃身,捉住了紫鴛的肩膀,紫鴛驚叫一聲,努力的掙扎,可惜仍是被黑衣人牢牢的抓在手裡,並將她的手反剪到身後。慕容舒清拉著綠倚迅速的退到炎雨身後,對莫殘喊道:「莫殘,救紫鴛。」
  
  她這一聲叫喚讓圍著莫殘的人更是使出渾身解數纏住他,讓他不能脫身,已經擒住紫鴛的黑衣人也緊張的看向莫殘,提高警惕,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慕容舒清和綠倚同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黑衣人身邊,綠倚手中拿著剛才慕容舒清遞給她的一塊鋒利的石頭用力的向黑衣人後腦勺砸去,慕容舒清一手拉著紫鴛,使勁的狠踹了黑衣人重要部位一腳,紫鴛也配合的用力踩了黑衣人一腳。黑衣人的心思全放在莫殘身上,忽然的腹背受敵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而且那錐心的疼痛也讓他不得不放手,等他緩過勁來時,慕容舒清她們已經逃回炎雨身後。
  
  三人喘著氣,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慕容舒清拉著紫鴛上下查看,焦急的問道:「紫鴛!你怎麼樣?」她知道自己這次冒險了,一個疏忽,她們三人都有可能沒命。可是不這樣,莫殘和炎雨都分身乏術,難道她要看著紫鴛受傷!
  
  紫鴛看著慕容舒清的眼閃著異樣的火花,不知道是被嚇壞了還是怎麼的,有些愣愣的回道:「我沒事。」
  
  想到剛才她被絞到身後的手,慕容舒清執起她的右手,輕撫檢查,忽然,她皺起眉頭,問道:「你的手?」
  
  紫鴛好像終於緩過神來,收回手,笑著回道:「小姐,我沒事。」
  
  慕容舒清沒有再說話,這才注意到,黑衣人已經不打了,只是那一群人都注視著她們腳邊,慕容舒清低頭,綠倚正好撿了起來,擦了擦,遞給慕容舒清:「小姐,您的玉。」
  
  是楚吟給她的玉玲瓏,一定是剛才不小心掉出來的,還好沒有碎,不然她可不好和他交代。只是這群人眼神怪異而炙熱的盯著這塊玉,難不成,他們知道這塊玉的線索?!
  
  眼神怪異的不止是他們,還有已經來到慕容舒清身後的莫殘,他知道這塊玉,是楚吟不離身的心愛之物,可是為什麼會在她這?難道——
  
  還是那名發號施令的男子,精銳的眼在盯著慕容舒清看了一會之後,低低的說了一聲「走。」十幾個黑影在一眨眼的時間內,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炎雨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也快走吧,這群人武功其高,而且詭異。」
  
  握緊手中的玉玲瓏,慕容舒清點頭:「嗯,走吧。」
  
  ~~~~~~~~~~~~~~
  
  在精心裝飾的院落裡,即使是冬天,也依然看不出蕭索的痕跡。院落邊上,植著幾棵常青的喬木,雖不是鬱鬱蔥蔥,但相較於外面到處飄揚的落葉,已是充滿了生機。月影下,一道素白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扎眼。未梳的長髮垂到腳下,如鍛般的黑亮柔順,與那瑩白的長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月華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慕容舒清握著手中的玉玲瓏,對月觀望,淡淡的紫光很是熟悉,和她腕間的鐲子交相輝映。
  
  這玉玲瓏和她的鐲子越看越像是同一種材質所制,它也有穿越時空的功能嗎?那麼怎麼樣才能讓他發揮作用呢?要集齊上下闕嗎?若是通過它還能回去,她是回還是不回?還有今天那群詭異的人,他們是什麼人,竟是炎雨和莫殘都未曾聽說過。他們又為什麼看見這玉玲瓏就走了,這下闕和他們有關係嗎?他們是敵是友?
  
  這一大堆的問題堆在她腦子裡,讓她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喜歡獨自在這暗夜中賞月,這會讓她的心平靜,只是今晚,似乎未能如願。慕容舒清走到小院中間的石凳上坐下,將手中的玉玲瓏輕放在石桌上,慕容舒清對著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很久的人說道:「坐吧。你找我有事?」
  
  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莫殘的視線都沒有離開桌上的玉玲瓏,低沉而肯定的說道:「這是他的隨身之物。」只是而今,它卻在她手上。
  
  慕容舒清坦然的點頭,回道:「是的。我受托找到它的下闕。」她給自己找了件苦差事。
  
  莫殘低問:「這塊玉和我有關?」從他有記憶以來,楚吟就一直帶著這塊玉,經常出來撫摸,在他小的時候,有時候還會一邊摩挲著玉,一邊盯著自己看,只是眼神散亂,不知道在看什麼。他一直知道,這塊玉應該和他的身世有關,只是沒有想過,它還有下闕。聽到這玉玲瓏不是楚吟送給慕容舒清的,他一晚上不安的心似乎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那下闕是他母親之物,也可能與她的死有關,確實與他有關。可是這都是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又與他何干呢?
  
  楚吟這麼多年來未與他說,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慕容舒清看向身邊的莫殘,笑問:「你想知道。」
  
  莫殘冷冷的聲音無所謂的回道:「沒興趣。」身世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自己是誰,他更是不在乎。
  
  慕容舒清輕笑,這人永遠都是這麼酷,她似乎還沒有見他笑過。不過從小跟著楚吟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她最好也別奢望莫殘有溫情的一面。算了,難得今晚無風,坐在這小院裡,也不覺得冷,仰頭看向天空中明亮的皎月,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那就陪我賞月吧,難得今晚天氣好。」
  
  莫殘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坐在她身邊陪伴著她。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6:44

第八十七章危機
  
  「小姐,您快看,下雪了。」綠倚的驚呼聲,讓隨意翻動著書頁的慕容舒清也抬起了頭,掀開竹簾,外面已經是一片銀白,慕容舒清笑道:「嗯,這是附近最高的山,過了這座鳳山,就是鳳城,離臨風關很近了。」
  
  他們上山之前,山下還沒有下雪,想不到這山上山下的溫差這麼大,可見這山有多高。鳳山附近山體眾多,層層疊疊,官道建設的難度也很大,所以要到臨風關,走鳳山是最快也是唯一的路徑。
  
  綠倚正想叫紫鴛也來賞雪,可是一回頭,就看見紫鴛臉色有些蒼白的閉著眼睛,綠倚馬上來到她身邊,擔心的握著她的手,問道:「紫鴛姐姐,你不舒服嗎?」
  
  紫鴛靠著車壁,笑著搖搖頭,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沒什麼,可能是太顛簸了,有些暈。」
  
  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那就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紫鴛小聲回道:「謝小姐。」
  
  馬車在靠近山頂的一塊較為寬闊的空地上停了下來,慕容舒清率先下了車,雪並沒有停,只是小了很多,接下一朵緩緩飄落的雪花,看它在手心中漸漸融化,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寒風和這雪氣,讓她有些受不了的輕咳起來。
  
  最為興奮的就是冰魄了,這樣的天氣是它最為喜歡也是最習慣的,所以從進入北邊開始,它就一直處在激昂的情緒中,尤其是今天下了雪,它就跑得更歡了。在附近繞了一大圈,冰魄終於安靜了一會兒,在慕容舒清身邊停下來,不停地用前額婆娑著她的臉頰,慕容舒清無奈的閃躲,冰魄鼻子裡噴出來的熱氣弄得她好癢。最後只得拍拍它的頭,接過綠倚遞過來的人參餵它吃,才讓它老實下來。
  
  「小姐,您加件衣服,好冷。」綠倚一邊哆嗦著給慕容舒清加衣服,一邊看冰魄吃得歡暢,這大冷天的,它就那一身短毛,一點都不怕冷,真讓人羨慕。
  
  綠倚一直生活在南方,一時還不能適應北方的天氣,已經穿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棉襖,還是不停的摩拳擦掌。慕容舒清輕拍她被凍得發紅的臉,笑道:「你到馬車上去吧,別著涼了。」
  
  綠倚連忙搖頭,把脖子縮進慕容舒清送她的紫貂圍脖裡,伸手接著不斷飛落的雪花,開心的說道:「這裡好美,我想看看。」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天地間一片雪白的景象,沒有其他的色彩,純淨而單一,原來壯觀也是種美,讓人莫名的敬畏,她覺得自己在這天地間好渺小。不自覺的上前一步,想要融入這片雪白當中,可是她忘了自己已經站在了邊緣,這一步,差點踏進深淵裡。
  
  慕容舒清眼明手快的拉住綠倚的手臂,將她帶離懸崖的邊緣,擔心的說道:「小心,這鳳山四周群峰疊嶂,從這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綠倚也是驚魂未定,看了看剛才自己站的地方,被她踩落的石塊掉下去都沒有聲響,不禁嚥了嚥口水,再往後退了一步,躲在慕容舒清身後,愣愣的點頭回道:「哦。」
  
  慕容舒清輕笑,看來這次把小丫頭嚇壞了。不過她很理解那種感受,就是彷彿不受控制般的想要靠近那似乎在眼前的銀裝素裹的世界。
  
  「紫鴛姐姐,你好點了嗎?」綠倚看紫鴛一直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們,不舒服應該在馬車上多休息才是,這天寒地凍的,紫鴛姐姐和自己一樣都沒有來過北方,還穿得這麼少,難怪生病了。
  
  綠倚平復了一下剛才被嚇得快要跳出來的心臟,深吸了一口,從慕容舒清身後走出來,正想到馬車裡給紫鴛一件衣服,慕容舒清卻抓住了她的手,綠倚疑惑的看著她,只見她只是拉著自己,眼神卻是眺望遠處的群山。久久,慕容舒清才如歎息般的說道:「看來,我們沒有這麼容易下山了。」
  
  她的話剛落,原來頗為空曠的山道上,躍出了二十多個黑衣人,出現的這樣無聲無息,該是早就埋伏在這裡的。
  
  原本就不是很寬敞的山間變得有些擁擠,莫殘站在慕容舒清身後,默默無語,並不是看向這些黑衣人,一雙比這漫天風雪更為寒冷的眼,流連於重山峻嶺間,但是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冰魄感受到黑衣人的殺氣,鼻子不斷噴著粗氣,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炎雨也似乎早有準備般,與冰魄並排而立,神色不變。
  
  形勢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綠倚自覺的退到慕容舒清身後,她不會武功,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別給小姐惹麻煩是她現在最應該做的。紫鴛還站在馬車旁一動未動,綠倚以為她是嚇傻了,著急的對她說道:「紫鴛姐姐,快過來。」
  
  紫鴛久久沒有動,只是平常溫婉帶笑的眼正犀利的盯著還在賞雪聽風的慕容舒清,她這樣詭異的眼神,讓綠倚覺得可怕,不自覺的抓緊慕容舒清的衣袖。
  
  慕容舒清回過頭,握著綠倚的手,微涼的手掌沒有能夠帶給綠倚溫暖,但是緊握的力度,卻能讓她安心。安撫了綠倚不安的情緒,慕容舒清環視了一眼將他們包圍起來的黑衣人,才將視線移到紫鴛身上,淡淡的說道:「你選了這麼久,才決定在這裡動手,看來是有了萬全的準備了。」
  
  紫鴛一邊搖頭,一邊笑道:「我這麼小心,看來還是被你看出來了。」語氣中透著無奈還說一點說出是欣賞還是興奮的情緒。
  
  完全不同於紫鴛清潤柔和的嗓音卻從紫鴛身體裡說出來,讓綠倚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喃:「紫鴛姐姐~~~!」
  
  「她不是。」慕容舒清小聲的解釋著。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一般,紫鴛素手輕揚,一塊薄如蟬翼的臉皮被掀開。
  
  面皮下,是一張蒼白而平凡的臉,面無血色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毫無特色的五官,若是在街上遇見,如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印象。如果一定要說出一樣特別的地方,還是那雙眼睛,無情而犀利。
  
  「紫鴛在哪裡?」她曾修書回去問過馮毅,他只是說紫鴛是忽然失蹤的,並沒有和他提過要去找她,紫鴛不是這樣一個沒有交代的人,這讓她起了疑心,再則,紫鴛和慕容舒清一起長大,小的時候,被慕容舒清用力關門時夾斷過右手,紫鴛的右手是沒有力氣的,只是她平時不願提起,也不常用右手,所以沒什麼人知道。
  
  那夜遇襲,她查看紫鴛右手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女子的易容術也算是登峰造極了,不僅把紫鴛的面貌描摹的分毫不差,就連神態說話也毫無二致。
  
  「死了。」女子冷漠的丟出一句話。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皺起了眉,也把綠倚驚得臉色慘白,慕容舒清並沒有失態,依然從容的說道:「她沒有死,而且你還把她藏在附近。」
  
  「何以見得。」女子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挑釁的笑意。
  
  慕容舒清用著平靜的聲音淡淡的說道:「你做事小心謹慎,力求完美,所以你一定會留著紫鴛,從她身上知道更多,不讓自己露出破綻,不一日未成功,她就一日不會死。」她的心很緊張,希望她的猜測沒有錯,這女子會留著紫鴛以防萬一。
  
  女子輕拍手掌,滿不在乎的表情,彷彿人命在她眼中多麼的不值一提,「精彩,不過是個丫頭,死了就死了,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要了也沒用。」
  
  紫鴛沒有死,她的話已經透露了這個信息,只是那丫頭一定受了很多苦,想到紫鴛會受到的磨難,慕容舒清一直淡然清雅的臉,也蒙上一層寒霜,聲音不大,卻是字字清晰的問道:「她在哪裡!」
  
  慕容舒清突變的臉色,卻換來女子可以說是有些放肆的大笑,笑聲中,竟有些淒厲。終於收了笑,女子並沒有說出紫鴛的所在,那張一成不變的臉恢復了原有的默然,只是眼裡的犀利換成了淡漠,良久,她才低低的說了一句誰也不明白的話:「為什麼沒有讓我早點遇到你?!」
  
  說完,她閉上了眼睛,輕揮右手,黑衣人有了動作,一把把長劍森冷而無情的指向慕容舒清。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46:58

第八十八章心傷
  
  只是他們才剛要衝向慕容舒清,未近得她身邊,已經被利箭穿胸而過,忽然而至的箭雨,將他們逼退回去。女子猛的睜開眼,只見他們的上方,站著數十個蒙面的黑衣暗士,他們手中的弓箭正滿弓的指向他們。
  
  暗士的出現,讓形式瞬間逆轉,黑衣人及女子被包圍在中間,慕容舒清正打算再問紫鴛的所在,一聲悠揚清潤的男聲朗笑道:「我早說過,她如果這麼容易對付就不叫慕容舒清了。」
  
  慕容舒清抬頭看向聲音的出處,在群山環繞白雪皚皚的山石後面,瞬間出現了幾十個人,這些人沒有故弄玄虛的穿著黑衣,只是一般家丁穿著深藍布衣,但是能如此靜默的出現在如此多的高手中,可見也是不凡。他們的中間,最為惹眼的,是兩個男子,一人著淡藍錦袍,長髮用白玉冠別著,臉上是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笑容,他身邊,是一個著絳紅布衣的男子,精瘦的身材,生人勿近的氣息,那雙眼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彷彿與之對視,都會被吸魂攝魄一般。
  
  慕容舒清苦笑的看著這忽然冒出來的一群人,眼前的一切還真是印證了一句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今天是真的不能善了了。莫殘在察覺這些人後,就將她拉到了身後。慕容舒清從莫殘身後走了出來,和他對視一笑,與他並肩而立,看向藍衣男子時,仍是那樣的淺笑道:「燕王大駕,還真是難得。」一別三年,她以為和他不會再見,誰知今日還是對上了,如果對手是他,她沒有把握,這人城府心機太深了。
  
  宏冥輕輕佻眉,她竟還記得他,三年前的那一眼,他算是錯看了這個平凡青澀的小丫頭了。溫潤的聲音有禮的笑道:「為了慕容舒清小姐,值得。」
  
  不愧是萬民稱頌的賢君啊,永遠都是那樣溫潤有禮,若是那雙眼也能平靜仁慈,才真是百姓之福吧。慕容舒清淡然對道:「燕王如此勞師動眾,倒叫舒清受寵若驚了。」
  
  「慕容小姐還真是客氣。見你一面可不容易。」
  
  慕容舒清笑著環視了一眼這幾乎佈滿山頭的人影,似笑非笑的調侃道:「那麼今天燕王這麼大陣勢,還親自出面,是來和我聊天賞雪的了?!」
  
  宏冥對於她近乎諷刺的輕笑也不惱,隨意的捋了捋袖子,笑道:「有何不可?」
  
  他們如老友相聚般的自然閒聊,似乎完全不被周邊詭異的氣氛和明顯的殺氣所阻,只可惜有人看不順眼他們這樣的笑裡藏刀,暗潮洶湧,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囉嗦夠了沒有?」
  
  這人的聲音和他的外形倒是很配,一樣的如冷風過境,相較起來,慕容舒清覺得還是莫殘的冷凝來的可愛些。人類性格的形成,與環境和際遇有著緊密的聯繫,慕容舒清不得不歎息,難道這噩運都讓他們給撞上了?!不過這人也真厲害,宏冥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了,他說話還真是不客氣。
  
  「慕容小姐意下如何?!」
  
  他言下之意和眼中跳動的火花,明白的說明了他的企圖,慕容舒清輕笑著搖頭,難道他們以為佔有了她的身體或是隨便給個名分,就能困住她嗎!隨手拍下肩頭的雪花,慕容舒清回絕道:「你的合作條件不是很吸引我。」
  
  她真的以為自己還有資格和他談條件嗎?!宏冥裝似隨意的掃了慕容舒清身邊的人一眼,身後的弓箭手立刻將箭指向他們。語氣輕柔,卻讓聽得人覺得陰森:「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他們的命你也不在意了嗎?!」
  
  「燕王早用他們威脅我,也許已經事半功倍了。只是你真當我讓是未經世事的孩子嗎?你來東隅不能讓人知道,我去燕苪更不能讓人知道。所以,不管我的答案是什麼,他們都一定要死。」若是她的屈從,可以換得他們的性命,倒也無所謂,反正去那裡也沒有什麼區別,而且以莫殘和炎雨的能力,有了完全的準備,自然可以救她,只是這宏冥又怎麼可能放著這些隱患呢!
  
  「慕容舒清,你身為女子倒是可惜了。既然你知道,那又何必做無謂的抵抗。不能為我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條。」
  
  隨著宏冥一聲令下,場面變得有些混亂,原來跟著女子的黑衣人紛紛向她們衝過來,和炎雨、莫殘交起了手,而她原來埋伏在山嶺間的暗士也和宏冥的手下較量著,但是他們人更多些,佔據的位置也更好,暗士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不時向她和綠倚射過來的利箭都被莫殘一一擋回去了。
  
  慕容舒清看著眼前的形勢,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完全沒有勝算,她要打破僵局才行。風雪中,慕容舒清讓自己盡量不被眼前的刀光劍影所影響,思索著該怎麼突出重圍。
  
  宏冥不得不在心裡承認,慕容舒清確是他見過的最為出色的女子,這天下間的女子足智多謀者有之,堅強勇敢者有之,臨危不懼者有之,然,如她般心懷溫情,心清智明者,他還未曾見過。漫天飄落的雪花中,孑然而立的她。看起來竟然美得驚心。他還真不捨得她死。只是他身邊的男子似乎並不樂見慕容舒清活著。只見他對一直立於身後的兩個藍衣男子微微示意,兩人如鬼魅般的身形迅速的飛身而出,直奔莫殘而去。
  
  兩人的功夫都很高,在他們的糾纏下,莫殘無暇分身,就在這時候,一支力體透千鈞的長箭以讓人避無可避的速度射出,握箭者是一臉冷殘的絳衣男子,而他的目標,是被逼到懸崖邊上的慕容舒清。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59:03

第八十九章尋找
  
  夜幕漸漸降臨,吞噬了光明,盡情的展露著它的魔魅,一間景致華美的房間裡,點著一盞小燭台,柔弱的燭光,未能看出房間的全貌,隱約可見,一張雕花梨木床上,躺著一個身穿白衣,臉色蒼白,不是如被夢魘糾纏,不斷低喃的女子,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寧靜清雅,如玉般溫潤,如水般清澈的男子。男子藉著桌上並不明亮的燭光,隨意的翻動著書頁,每當女子輾轉呢喃時,他都會為她擦拭汗珠,輕拍她的手背,直到女子安靜下來,他才又回到椅子上,翻閱他的書。
  
  慕容舒清身邊,是一片的黑暗和寒冷,她交替的輕搓著手臂,希望能夠暖和些,沒有方向的往前走著,前邊,隱隱約約有個身影,慕容舒清雖疑惑,還是走了過去,就要走進了,身影回頭,是莫殘,慕容舒清開心的抓住莫殘的手,剛要說什麼,莫殘卻對她笑,還是那樣純淨而熱烈,依然讓她的心如被揪著一般的痛。慕容舒清一手摀住疼痛的心臟,一手抓住莫殘的手,可是莫殘卻一直往黑暗中隱退而去,慕容舒清拉不住他,再一次,他帶著那令她心傷的笑容消失在她眼前。
  
  「莫殘~~」慕容舒清叫著他的名字,卻再也得不到回應。
  
  「莫殘!」慕容舒清忽然吶喊著睜開眼。額間的清涼讓給她看向為她拭汗的人。一個面容俊秀,一身清朗的男子正坐在床邊,看她醒來,對她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如釋重負的笑道:「你醒了。」
  
  「你是?」慕容舒清疑惑?剛剛清醒的腦子還沒有恢復過來。
  
  男子不語,只是笑看著她。
  
  那雙清澈寧靜,燦若星辰的眼,還有那副畫卷!!是他!「秦修之?!」慕容舒清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道。他的長相和她上次看到的大相逕庭,要不是那雙眼睛,她根本認不出他。
  
  「你還記得我。」秦修之平靜如湖的眼蕩起了一陣微波,一別大半年了吧,她竟記得他。
  
  慕容舒清有些痛苦的想要揉一揉混沌的腦子,可是劇痛的左肩仍是未能動彈,肩上的傷,還有剛才那奇怪的夢境,讓慕容舒清忽的想起了那落崖的一瞬間,還有莫殘的捨身相救,緊緊抓住秦修之的手,慕容舒清激動的叫道:「莫殘,莫殘在哪裡??」
  
  秦修之任她抓疼自己的手,為了不讓她太激動而弄傷自己,他扶住她受傷的肩膀,溫和的問道:「什麼莫殘?你叫了兩天的人嗎?」
  
  慕容舒清一愣,急忙問道:「兩天?你是說我昏迷了兩天?」
  
  「嗯。」
  
  慕容舒清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現在這樣的她不能思考。好不容易緩了緩。她讓秦修之幫助她坐了起來,慕容舒清誠懇的看著他,說道:「我求你一件事情。」
  
  「你說吧。」秦修之找來靠墊,讓她坐得舒服些。她的要求,只要他力所能及,他會做的。
  
  「到鳳山北面懸崖下,還有附近的山澗幫我找一個男子,他著黑衣,大概身高八尺,身受重傷。」兩天,她錯過了救他最重要的時間,就算莫殘武功高強,掉下去沒有死,可是他那一身的傷,還有這兩天的日子,慕容舒清有些不敢想下去,可是她不能放棄尋找他的機會,她相信他也不會放棄的。
  
  秦修之朝窗外喚道:「襲慕。」
  
  很快,屋裡走進一個玄衣男子,碩長而健壯的身形,俊朗的面容,傲人的氣勢,目不斜視的在秦修之面前停下,抱拳行禮道:「主子。」
  
  秦修之點頭過後馬上說道:「你帶十人到鳳山北面懸崖下,找一個黑衣男子。分頭行動,明日申時前來報結果。」
  
  「是。」男子領命後,迅速離開。
  
  慕容舒清驚道:「他們是你的人?!」那個襲慕分明就是那日蓉城之中,冬至之夜,與她們交過手的那群如忍者般詭異的神秘人士的領頭人,他的聲音和他的眼她都不會錯認。可他們是秦修之的人?!那麼他們為什麼會看見玉玲瓏就走了呢?還是秦修之和莫殘的身世有什麼關聯呢?
  
  還有她明明是被莫殘拋上懸崖,為什麼會在這裡,宏冥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炎雨,綠倚,紫鴛呢?他們在哪裡?是生是死?!
  
  天啊,腦子裡一堆疑問,如纏繞的線頭,找不到一個頭緒。本來就疼痛不已的頭,現在更是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用沒有受傷的右手輕拍腦袋,慕容舒清痛苦的低吟著。
  
  秦修之抓住她有些自虐的手,不許她再這樣折騰自己,讓她靠在軟墊上,秦修之安慰著歎道:「你才剛醒,就別太傷神了,先養好身體吧。」
  
  這時,一個面帶青澀的青衣小童端著一碗粥,走到秦修之身邊,小聲說道:「公子,粥到了。」
  
  接過小童遞過來的粥,秦修之一面吹著還很燙的粥,一面勸道:「你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先喝點粥。」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習慣別人的餵食,慕容舒清輕輕別過臉,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想要接過粥碗。秦修之卻沒有給她,她左肩受傷,左手行動不便,這粥又非常的燙,拖著粥碗,他也沒有一定不讓她動手,將勺子放到她手中,歎道:「你的手受傷了,自己吃可以,但是讓我幫你拿著吧。」
  
  慕容舒清點頭,沒有再和秦修之較勁,他說的本就是事實,而且她現在急於知道很多事情,她要從他口中知道一些基本的信息,才能決定接下要怎麼做。而在做這些之前,她都必須有好的身體。雖然她現在還是毫無胃口,不過二話不說,她拿起勺子,將粥往嘴裡送。慕容舒清平復了有些紛亂的思緒,她回了一直溫柔的看著她的秦修之一個微笑,說道:「我還好,我一邊吃,你一邊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身邊的人呢?」
  
  眼前的她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是他在她眼中又看見了那如初見時淡定而睿智的光芒,這樣的她終於讓秦修之放心的點點頭,知道她現在迫切的想知道她關心的人和事情,秦修之說道:「我在上個月接到太女也就是月兒的信,讓我在半月內趕到東隅,說她找到了你,還說你需要幫助,你想盡快見到我。所以我就趕來了。」
  
  慕容舒清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她有些哭笑不得,這西烈月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可是現在她還真得謝她,雖然她還不知道她昏迷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現在能安然的躺在這裡,秦修之一定出了很大力氣。慕容舒清放下勺子,輕輕搖頭,將秦修之的手推回,示意不再吃了。調整了一下坐姿,慕容舒清專心的看著他,說道:「說下去。」
  
  秦修之看了一眼已吃了過半的粥,也不再逼她吃下去。將碗遞給一直侯在一旁的小童,繼續說道:「母皇擔心我的安全,將國中最好的一直暗軍派來保護我。我到了東隅後,月兒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京城了,我就沿著北行的路線找你,可是一路上也不太平,我到東隅並不久,不知道是什麼人一直跟蹤著我,但是又不像要殺我,倒是像是在找東西。有一天一個刺客被襲慕發現了,就一路追了出去。回來之後,就告訴我他看到有一個女子手中拿著和我一樣的玉玲瓏。他描述了一下女子的身形樣貌,我猜那人是你。」
  
  「你說什麼?下闕在你這裡??」慕容舒清驚問。她找了很久,和莫殘身世息息相關的下闕居然在他這?!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59:13

第九十章玉玲瓏
  
  秦修之小心的扶住慕容舒清因為激動而忽然坐起的身子,再拿了一個靠墊,讓她坐得舒服些,他才起身,在雕花木床旁邊的木幾上,拿來一個托盤,輕輕地放到慕容舒清手中。
  
  慕容舒清低頭,只見墨玉托盤上,放著兩塊大小相同,晶瑩剔透的扇形白玉,不明的燭光下,玉珮仍發出淡淡的玉質柔光,慕容舒清拿起一塊撫摸,光滑細緻的觸感,如羊脂般清透,這塊玉玲瓏正面雕的並不是寒梅,而是蘭草,沒有開花,也是寥寥數筆的雕刻,卻將蘭的清幽靜雅躍然於玉上。翻過另一面,藉著燭光,看到上面也刻著兩行小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樣飛揚灑脫的字體,讓慕容舒清低低歎道:「果然是一對。」
  
  看著眼前終於成雙的玉玲瓏,慕容舒清有的卻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下闕她是找到了,只是她還是沒有弄清楚為什麼會在秦修之這。將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凳上,慕容舒清看向秦修之,問道:「你能告訴我,這下闕為什麼會在你這裡嗎?」
  
  秦修之也不隱晦,直接回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你父親?」難道那個帶走莫殘母親的人是他父親,未動聲色,慕容舒清輕問:「令尊年輕時到過東隅?或者和你說過這塊玉玲瓏的來歷嗎?」
  
  「我父親並不是海域人。他在喜歡上了母皇之後才到海域的。至於這玉玲瓏,父親是在去世前才交給我的,只說這是他二十多年前救了一個快要臨盆的女子,他助那女子生下一個男嬰之後,女子將這塊玉玲瓏交給他,讓他好好保管,等到有人能拿出上闕,並能說出這下闕的詩句,就將這塊玉玲瓏交給他。第二日女子便帶著孩子走了。後來我父親找了很久,也沒有消息,就將它帶到了海域。」這也是父親多年來的遺憾,覺得愧對那女子的囑托,所以在十年前他們為了躲避海域有心人士的陷害而回到東隅之後,父親就一直在尋找這玉玲瓏的上闕,可惜,直到去世,也沒有找到。
  
  原來他父親竟不是海域人,她不得不佩服這位不曾謀面的逝者,欽佩於他的勇敢和對愛情的執著,試問,世間有多少男子願意為了愛人而到一個以女子為尊的國度,而西烈月的存在,也說明了這個女子還不止他一個愛人。這樣的人一定有著堅韌與包容的心。若秦修之說的是真的,那麼難怪莫殘的母親會將玉玲瓏交給這樣的一個人。
  
  想了想,慕容舒清希望能從秦修之口中再知道一些玉玲瓏的事情,畢竟這裡面包含著莫殘的身世:「這麼說,令尊對這玉玲瓏其實是一無所知的?!」
  
  秦修之點頭輕歎:「嗯。父親說當時女子既不捨又堅持的一定要他保管,還囑咐他只可以交給擁有上闕的人,本來他打算等女子心情平靜些了再還給她,誰知她不告而別。」這事也成為父親一生的掛念,他也曾找過那女子,只是人海茫茫,最後也是了無音訊。
  
  看他的樣子,她從他這裡,怕是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原來以為找到下闕,多少可以知道一點二十年前的往事及莫殘的身世,可是現在看來,線索似乎斷了。
  
  再看一眼矮凳上的玉玲瓏,慕容舒清將墨玉托盤捧在手上,細細查看兩塊玉珮,忽然對身邊的秦修之說道:「麻煩你把燈點亮,讓我再看看這對玉玲瓏。」
  
  「好。」秦修之雖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讓小童把屋裡的燭台全部點上。
  
  頓時,原來昏暗的房間被燭光照得通明,宛若白晝。
  
  慕容舒清拿起繫於上闕頂端的殷紅錦線,讓其懸於半空中,四周的光線彷彿瞬間就聚集在白玉之中一般,由內而外,慢慢的透著微微的紫色螢光,慕容舒清想要拿起下闕,卻因為左肩受傷,有些力不從心,秦修之幫她拿起下闕,如她一般,將它懸於半空中,與上闕平排而至。
  
  先是如上闕一般,下闕也漸漸發出柔和的紫光,紫光愈來愈勝,當紫光包圍著它們的時候,兩塊玉玲瓏忽然開始輕輕的顫抖起來,它們的震動,發出一陣陣低低淺淺的如鈴聲般清脆的響聲,悉悉索索的,忽高忽低,如情人間的低吟,如歡快的對飲。
  
  秦修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玲瓏,低歎道:「太神奇了。為什麼我拿著下闕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發現它的異狀呢?」在這樣燈火通明的屋裡他也常拿這玉玲瓏出來端詳,甚至是陽光下,他也對光而視,它除了瑩潤無瑕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同。
  
  慕容舒清將它們稍稍分開,紫光和低鳴都明顯減弱,將它們靠近,就再次發出絢麗的紫光和漸強的低吟。慕容舒清笑歎:「或許它們只有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絢麗的光芒和動聽的清音。」
  
  這是什麼原理,她也說不清楚,應該是它們只間的磁場要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顯現出這樣的物理反應吧。剛想放下手中的玉玲瓏,忽然腕間一陣冰涼的寒意襲來,讓慕容舒清驚得手中的玉玲瓏差點摔落,還好旁邊的秦修之眼明手快,將它接在手中。
  
  發現慕容舒清臉色忽然變得異常,秦修之以為是她的傷又疼了起來,畢竟那箭力量之大,竟是穿胸而過,若不是射偏了,絕對會沒命。
  
  扶著她半靠著坐好,秦修之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你的傷是不是又疼了?!我讓大夫給你換一下藥吧。」說著,就要起身出去。
  
  慕容舒清拉著秦修之的衣袖,阻止他叫人,輕輕搖頭,有些勉強的笑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看她一臉的倦意,秦修之也沒有再勉強,為她拉好棉被,柔聲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秦修之正要將矮幾上的玉玲瓏拿走,慕容舒清低喚:「等一下,這對玉玲瓏我可以留下來再看看嗎?」本來也沒有什麼再看下去的必要,可是剛才腕間的涼意絕對是四年來不曾有過任何異動的鐲子發出來的,雖然它也曾散發過淡淡的涼意,但絕沒有這次這樣如寒冰一般!它的異樣是因為這對玉玲瓏嗎?
  
  秦修之將拿起的托盤又放下,笑道:「當然可以,你有下闕,這上闕也應該歸還給你才對。」雖然剛才看到那樣的奇景很是稀奇,只是君子不慕不義之財,不戀他人之物,早日歸還,也算是圓了父親多年所願。
  
  他清朗的笑意和不戀俗物的風采讓慕容舒清暗暗欽佩,搖頭笑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而已。」這對玉玲瓏不管屬於楚吟也好,莫殘也罷,或者是秦修之也可以,就是不會是她的,她只是想弄清楚它們和自己腕間紫鐲的關係。
  
  秦修之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急於跟寶物劃清界限的,將墨玉托盤放在慕容舒清觸手可及的床邊,笑著說:「你拿著吧。我出去了,你早點休息。」
  
  說完熄了部分燭台,只留床邊的幾盞,輕輕掩上房門,悠閒而隨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慕容舒清掀起衣袖,腕間的鐲子寒氣已經漸漸退去,但是還是涼意環繞,讓慕容舒清擠驚訝事,她又看見了當時她在爺爺家,穿越之前看到的那抹若隱若現的淡紫流光,和旁邊紫光環繞的玉玲瓏不同,鐲子的紫光似會流動般。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19:59:23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0 20:00 編輯

第九十一章希望
  
  昨夜幾乎一夜沒睡,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眠了,只是最後,似乎她的心仍是未能給她一個答案。小睡了一會,再次醒了,天已大亮了,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原來她已經睡得很沉,連這紛飛的大雪也沒有感覺到,雪花讓人們更真切的感受到了冬的腳步。涼涼的清風伴著細碎的雪花,從半開的窗邊飄落,與屋裡溫暖的空氣碰撞,變成細細的水滴,落在了窗欞和地上。
  
  慕容舒清正看得有趣,房間外傳來一個小童清脆的聲音:「小姐,你可起身了?」
  
  慕容舒清雖有些艱難,但仍用右手撐著床帷,坐了起來,才對屋外輕喚:「你進來吧。」
  
  門扉輕輕的被打開,進來的是昨天秦修之身邊的小孩,十三四歲的樣子,看著挺機靈的,一雙大大的靈眸總是忽閃忽閃的,很討人喜歡,年紀不大,不過已經可以看出長大之後,一定也是個迷倒眾生的男子。慕容舒清輕笑,難道那海域的男子都長得這般俊俏嗎?!
  
  跟著小童身後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出頭,背著一個大藥箱的老者,一邊撫著如山羊鬚一樣的鬍子,一邊說道:「小姐請躺好,老夫為您換藥。」
  
  小童迴避的走到大門外,輕掩門扉。老者的醫術很高明,換藥的時候並不怎麼疼痛,速度也非常的快。
  
  換好了藥,小童再次進來的時候,端著一碗清粥,身邊還有一個秦修之。
  
  老者看到秦修之,先是作可一個揖,才微笑的說道:「公子,小姐的傷多休息,好好養著,月餘便可復原。」
  
  月餘?慕容舒清聽到老者的話,皺起了秀眉,輕問:「大夫,我何時可以下床行走。」
  
  老者回身面對著她,笑道勸慰道:「靜養七日便可,只是小姐還是要多休息,傷口才好的快。」
  
  慕容舒清亦禮貌的微笑回道:「謝大夫。」
  
  秦修之接過小童手中的托盤,說道:「小謹,你隨大夫去抓藥。」
  
  「是。」小童畢恭畢敬的俯首行禮之後,領著老者出了房門。
  
  秦修之將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凳上,小心的扶慕容舒清坐起來,如昨夜般,將粥捧在手裡,遞到慕容舒清面前。
  
  慕容舒清也不推托,道了謝,一口接一口的吃著,她必須盡快恢復,炎雨、綠倚他們或許在某個地方等著她。慕容舒清一邊吃一邊問道:「秦公子,你昨日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
  
  將托盤上的絲帕遞到慕容舒清手中,秦修之微笑著回道:「叫我修之吧。那日襲慕看見玉玲瓏,有了你的行蹤之後,我就一路尋找你,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受傷了,被一群藍衣人帶走,襲慕說這群人武功高強,尤其是其中的絳衣男子,功力深不可測,所以我們只得晚上才行動,將你偷出來,好在他們已經給你處理傷口了,雖然凶險,卻沒有大礙。」
  
  他們是什麼人他不知道,只是看氣勢身手,必是背景不凡。連襲慕都忌憚三分的人,慕容舒清與他們為敵,其中的凶險不言而喻。
  
  慕容舒清還想再問其他的消息,只是昨夜離去的那名叫襲慕的男子出現在門外,讓慕容舒清嚥下所有的疑問,她現在只想知道莫殘是生是死!!
  
  「主子。」襲慕冷冷的聲音,彷彿將窗外的寒冬也帶進了屋裡。
  
  秦修之知道慕容舒清的心急。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握著勺子的手已經在微微的顫動,毫無贅言,秦修之直接問道:「找到人了嗎?」
  
  他們的緊張,似乎感染不了襲慕分毫,他完全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依然冷冷的回道:「北面懸崖和附近山澗都已經找過三次,並沒有找到黑衣男子。」
  
  三天了,沒有找到的結果很有可能那名男子已經-----------,秦修之看向慕容舒清,只見她臉色不變,只是低著頭,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發呆,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麼。聽到了結果她倒是比剛才冷靜的多。
  
  有些擔心這樣不言不語的慕容舒清,秦修之輕輕拍著她的手,問道:「舒清,你沒事吧。」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淺笑回道:「我沒事。」嘴上回著話,但是她的心思明顯不在這裡,仍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襲慕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成功的拉回了慕容舒清的注意力:「黑衣男子沒有找到,但是找到了與她同行的三人。」
  
  慕容舒清連忙問道:「他們人呢?」是炎雨、綠倚他們嗎?慕容舒清的心既激動又擔心。
  
  襲慕並未回她的話,轉身出了屋外,不一會,他身後跟著幾個人。最先跑到慕容舒清面前的,是一身狼狽的綠倚,看見慕容舒清虛弱的躺在床上,既安心於她平安無事,又心疼她所受的傷,多日來的擔心和恐懼,現在終於看見慕容舒清的這一刻,綠倚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小姐~~我們終於找到您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在慕容舒清心裡,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親人,故而現在看到綠倚這滿身的風雪和一臉的憔悴,她的眼也漸漸染上濕意,輕輕撫去綠倚的淚,慕容舒清揚起如平時一般溫柔而淡淡的笑容,低語道:「別哭,我沒事。」
  
  抬頭看向襲慕身後,是炎雨,他手中扶著一個女子,那是:「紫鴛?」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0:33

第九十二章回擊
  
  就在眾人覺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慕容舒清才緩緩睜開眼睛,滿目的平靜和清靈,淡淡的說道:「炎雨,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彷彿剛才的那一室的壓抑根本不存在。
  
  炎雨恭敬的上前一步,回道:「是。那日您落崖,莫殘飛身而下,我猜想他會帶著您到崖下,當時他們人太多,我帶著綠倚衝出重圍,晚上趕到了山崖下,卻一直沒有發現您的身影。我擔心他們會對紫鴛下毒手,就派人到附近尋找,在附近村落的草屋裡找到了她。」
  
  聽到他的話,慕容舒清眼中閃過一抹流光,問道:「你是說,當天晚上你就到崖下尋找了?」
  
  「是的。」
  
  慕容舒清顯得有些激動,微微坐直了身子,認真的問道:「沒有發現莫殘嗎?或者其他什麼人的蹤跡?」
  
  炎雨仔細的回憶了一遍,肯定的回到:「什麼也沒有發現。」
  
  「太好了。」慕容舒清欣喜的可以說是雀躍的聲音讓屋裡的眾人有些疑惑,到現在都找不到人,她就是不傷心難過,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吧。
  
  她剛才的陰晴不定和現在的反常,讓秦修之頗為擔心,忍不住問道:「舒清?你還好吧。」莫不是受的刺激太多了。
  
  慕容舒清微笑的搖搖頭,如釋重負般笑道:「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他們馬上尋找都未找到莫殘,及有可能是他落崖後,自己仍有體力離開崖底,也有肯能是被人帶走了,不管是誰帶走他的,起碼說明他很有可能沒有死,只要一天不見屍體,她就一天都不會放棄。
  
  「修之,麻煩你在讓大夫再過來一趟。」紫鴛這一身的傷,不好好治,怕是要留下病根的。
  
  「好,你別擔心。」秦修之瞭然的點了點頭。
  
  輕輕執起紫鴛傷痕纍纍的手,慕容舒清溫柔而堅定的說道:「紫鴛,你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好好養病,讓自己好起來。」
  
  紫鴛含著淚,用力的點頭道:「小姐,我會的。」
  
  在那段日子裡,她用盡一切方法讓自己不要睡,因為她聽到那些看守她的人小聲的說她要是睡著了,就會被他們控制,要是因為這樣,傷害了小姐,她不會原諒自己的。她從小就受盡了苦難,父母雙亡,流浪漂泊,若不是小姐把她撿了回去,她就算不被餓死,也會被其他乞丐打死,雖然小姐小時候對她並不好,可是若是沒有小姐,也沒有今天的自己。
  
  輕柔的抹去紫鴛臉上的淚,慕容舒清對身旁的炎雨說道:「炎雨,你也辛苦了,這兩天好好休息,死傷的暗士好好安置,重新調配五十人,十日後,我要去臨風關。」既然這裡裡鳳山不遠,那麼三日內,她應該可以到達臨風關。
  
  綠倚擔心的叫道:「小姐~」小姐傷成這樣,怎麼還能舟車勞頓!
  
  不等綠倚在說下去,慕容舒清淡然卻堅持的說道:「這趟我勢在必行,尤其是這件事之後。」她現在急著去臨風關,已經不僅僅是要解決她和軒轅逸還有皇上之間的事情,既然宏冥想要她死,不惜親自到臨風關,必是有什麼陰謀,她這次就要會一會他!
  
  沉吟片刻,慕容舒清問道:「修之,可有筆墨。」
  
  「有。」秦修之雖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但是仍是為她找來了筆墨紙硯。
  
  「綠倚,磨墨。」慕容舒清將紙艱難的展開,秦修之看不下去,走到她身邊,幫她把紙平鋪在她面前,輕壓著紙的邊角,方便她書寫,眼睛卻有理的看向別處,君子的不看她寫了什麼。
  
  「是。」綠倚很快磨好了墨,放到床邊上,方便慕容舒清取用。
  
  慕容舒清並沒有思考太久,手下筆落,很快書寫了三封信,沒有長篇大論,只是寥寥數行。將信交給等在一旁的炎雨,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炎雨,以最快的速度,差人講這三封信送給安沁宣,馮毅,沈嘯雲。」
  
  她既然要和宏冥較量,這一次,她不會在讓他有機可趁了,他到了東隅,那麼她就讓馮毅到燕茵,自古以來,有錢好辦事,雖然君主制時代從來不把經濟看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可是只要搞亂了燕茵的經濟,也就無形中破壞了很多政治和民生的平衡。如果說一個國家的優良的糧食,棉麻種子都被大量收購了,結果會怎麼樣呢?短時間看不出什麼變化,不過很快就會出現很多連鎖反應。若是再加上風雨樓有意散播的謠言又會怎麼樣呢?畢竟燕茵國之初定,有心人士可不少。上次安沁宣和她談得所謂合作,也是她該收回利益的時候了。
  
  她倒要看看,後院失火,宏冥是救還是不救。還有那個絳衣男子,這一箭,她會還給他的。
  
  「是!」炎雨接過信,迅速閃身出了裡屋,他看出了慕容舒清平靜面容下的憤怒與堅持,他一直知道她是堅定而果斷的,只是那從容隨肆的心,淡然溫情的笑,總讓人忽略了她的犀利。
  
  勉強自己帶傷寫字的結果就是慕容舒清疼得額間冒出了細密的薄汗,秦修之撫著她躺好,勸道:「舒清,你的身體不適合出行!」她這箭傷穿胸而過,勁道之強,十日怎麼可能復原。
  
  慕容舒清輕輕喘著回道:「沒事、我會注意修養的。」大夫說她十日可下床,那麼那時出行,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且只有三日的路程,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對於她的堅持,秦修之也毫無辦法,只得笑道:「好吧,你已經決定了,那我送你去吧。」雖知她既然做了萬全的準備,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仍然忍不住的擔心。既然這次來即是為了她,他也不忍她在有什麼閃失。
  
  慕容舒清真心謝道:「謝謝你了,修之。」這次若不是他,她怕也是在劫難逃。
  
  秦修之只輕笑著搖頭,為她蓋好棉被,帶著一行人出了房門。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0:45

第九十三章臨風關
  
  三天的快馬加鞭,終於在夜幕降臨之前,慕容舒清一行人趕到了臨風關。
  
  這是一個古樸的關口,數百年來,連接著東隅和蒼月,經歷過無數次戰爭的洗禮,這臨風關曾兩次因戰敗,而屬於蒼月,後來東隅又奪了回來。所以,臨風關人口比較雜,而且其地理位置特殊,經濟的發展主要是靠兩國間的交換,尤其是飄渺山莊建立起來之後,這邊境貿易也就興盛了。
  
  「主子,到了。」炎雨低低的聲音傳了進來。
  
  慕容舒清輕掀竹簾,高大卻千瘡百孔的城門立在眼前,她到過臨風關三次,每一次來,她都習慣在這城門前駐足片刻,只因這蒼涼大氣的氣息流淌著歲月的痕跡。放下竹簾,慕容舒清輕聲說道:「直接去軍營。」
  
  「是。」
  
  慕容舒清從綠倚為她精心鋪設的軟榻上坐了起來,三天的趕路,雖然有綠倚一路悉心照顧,但是左肩的傷還是經常隱隱作痛。紫鴛的傷在大夫診斷之後,她才知道,比她以為的嚴重,所以,她將紫鴛安置在蓉城,待好轉一些之後,再讓周荊差人送紫鴛回慕容家,她不會再讓紫鴛有任何閃失。
  
  慕容舒清才坐好,一件錦袍就披在她的肩上,看著綠倚細心的為她整理衣裙,慕容舒清輕歎,這丫頭還真是倔,讓她別來她偏要來。這次臨風關之行,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只有盡力而為了。
  
  行了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他們才站定,一聲呵斥自一名守軍小將口中傳出:「站住,軍營重地,不得擅入。」
  
  慕容舒清再次輕掀竹簾,眼前書一座寬大的軍營城門,門邊上,站著八個小將,各個精神飽滿,威嚴而立,軒轅逸的治軍之法,確有其獨到之處。
  
  炎雨上前一步,冷冷的說道:「我家主子要見軒轅將軍。」
  
  剛才說話的那名小將先是一怔,這黑衣男子的氣勢還真是有些嚇人呢。不知道他的主子是個什麼人物,悄悄朝那輛大黑馬車看去,可惜什麼也看不見,雖然有些怯與男子的氣勢,但是身為軍人,最重要的就是守軍紀,於是挺起胸膛,小將大聲說道:「想見我們將軍的人多了,你們先送上拜帖,速速離去。」
  
  炎雨正要發作,一道柔和清麗的聲音打斷了他:「這位小哥,我們是慕容家的家僕,我家小姐有要事,想馬上見軒轅將軍,勞煩您通報一聲。」綠倚下了馬車,不卑不亢的站在車旁。
  
  小將細看眼前一身綠衫,面容秀麗的女子,大方得體的舉止和言行,讓人看了就不忍心拒絕,她的小姐又是什麼人,再一次看向那輛馬車,仍是看不清。忽然想到剛才女子的話,小將驚道:「慕容家?是給我軍送糧的慕容家嗎?」
  
  「正是。」綠倚含笑點頭。
  
  小將再次環視這一行人,有冷酷的侍衛,有清麗婉約的侍女,還有唱的俊美無瑕的公子,而且他們都是慕容家的人嗎?果然各個氣質出眾。一月前,若不是慕容家送來軍糧,他們這伙怕是要不戰而敗了,後來聽聞慕容家的小姐竟是將軍的未婚妻,更是傳給軍中佳話,都說這慕容小姐有情有意,而且還深明大義。今日來的慕容小姐可是傳說中的將軍夫人?!
  
  小將轉頭問身後也一樣看得津津有味的將士:「這慕容小姐是不是來談糧食的事情?」
  
  那將士想了想,還是搖頭回道:「不知道,如果是,我們可耽誤不起。」
  
  說的有理,上次送來的軍糧就快要吃完了,朝廷雖說糧食已在路上,誰知道會不會有像上次一樣,依他看,靠慕容家安全些。再說,就算這慕容小姐談的不是糧食,是婚事,他也一樣耽誤不起啊!小將朗聲說道:「幾位稍後。」便立刻快步向將軍主帳跑去。
  
  上次慕容舒清送來的糧食已經不多,軒轅逸正在和裴徹、李鳴還有兩個副將商討這軍糧之事,這次容不得半點閃失,上次的糧食被毀,軍中將士對蒼月的小人之舉自然是恨之入骨,不削其行,可是對於朝廷,嘴上不說,心裡大多是失望的。若是這次再有個萬一,軍中士氣必然受損。
  
  「黃副將,你率五十精兵,暗中保護糧食,若是無事,就不要讓他們知道你們的行蹤,糧食今晚到達西豐鎮,你今晚就出發。」雖然冒險,軒轅逸還是下了這樣的命令,他這樣做,若是讓朝廷知道,比對他有微詞。不過這有如何呢,不讓他的將士為國拚殺時,還要忍及挨餓才是他最要做的。
  
  「得令!」黃錫峰大聲回道。他早就覺得應該這麼做了,對於朝廷那些滿腦肥腸之類,他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只是將軍不下令,他也不敢妄動。
  
  他們正討論著,門外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報!」
  
  軒轅逸正和黃錫峰交代此次行動該注意的地方,裴徹喚道:「進來。」
  
  小將進了內室,低頭抱拳稟報道:「軍營之外,慕容家小姐求見。」
  
  慕容舒清?裴徹還在暗自驚訝,慕容舒清怎麼會到軍營中來,正要細問,軒轅逸聽到慕容二字,馬上轉身問道:「是誰??」
  
  對於將軍顯得急促的聲音,小將不敢怠慢,連忙再次回道:「慕容小姐。」
  
  果然是慕容舒清嗎?!軒轅逸二話不說,留下一干將士,出了主帳。
  
  小將只覺得一陣風叢身邊刮過。然後帳內就一片安靜,微微抬頭,只看見副將們有些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而軍師則是一臉的瞭然。
  
  裴徹暗笑,這個軒轅逸平時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珠不知,自己早就已經不由自出了。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1:10

第四卷 風捲殘雲

第九十四章入營
  
  軒轅逸暗黑著臉色,低沉的聲音裡有著對慕容舒清身體的擔心,也有著對她貿然而來的怒氣,衝口而出:「你來幹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理會她的怒吼,只因為下這馬車,就得耗費她現在所有的體力,看她執意下車,一旁的秦修之也下了馬。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輕扶著她的腰,使力將她帶下馬車,慕容舒清腳輕輕落地,還是扯傷了左肩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下一個不穩,就要向後倒去,秦修之眼明手快,接住了她後墜的身體。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站穩了,對秦修之報以感激的一笑,才轉身對著立於馬上,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自己的軒轅逸回道:「軒轅將軍,我們可以進帳中再談嗎?」她肩上的傷怕是裂開了,像火燒一般的疼。
  
  軒轅逸看她臉上越發的蒼白,也是心裡咯登了一下,但是看她與那名絕色男子的眼神交流,他又有些莫名的狂躁。軒轅逸冷硬的回道:「軍中重地,不得擅入。你可以進去,他們不行。」
  
  按理說,慕容舒清都不能進入軍營,只是目前眾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加上送糧一事,她的身份明確,才得以進入,這男子身份不明,是萬萬不能進入軍中的。
  
  「那到是秦某失禮了。」秦修之朗聲笑道。軒轅逸的話說的雖然無禮,可是也確是事實,這軍營中事,稍有差池,都會影響戰事,軍中必有森嚴的軍紀。秦修之將慕容舒清交給綠倚攙扶,灑脫的笑道:「舒清,我就送你到這了,到了臨風關,我也要去會一個故人,你有什麼事在通知我,定當盡力。」雖然有些不捨,不過他想,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慕容舒清回以一笑,真誠的道謝:「多謝修之一路的照顧。」想了想,慕容舒清朝秦修之別在腰間的佩玉看了一眼,那是第一次見他是送給他的,淺笑道:「你是去找他嗎?」
  
  「正是。」秦修之點頭。他能回到海域,多虧了舒清給他的這塊玉珮,那個氣若皎月的男子才答應出手相助。今日既然有機會再到臨風關,他定是要去拜訪一番的。
  
  慕容舒清瞭然的笑道:「保重。」
  
  秦修之翻身上馬,朗聲說道:「告辭。」一行人策馬而去。
  
  慕容舒清抓著綠倚的手,腳下有些踉蹌,這北方的寒風果然不能小覷。再加上肩上的傷,多日的顛簸,傷口似乎又裂開的跡象,用手捂著傷口,慕容舒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軒轅逸從慕容舒清下車開始就覺得她不對勁,一開始還只當她久坐於馬車之中,再加上長途跋涉,身體有些虛弱,可是現在看來,似乎遠不止如此。下了嗎,軒轅逸走至慕容舒清身邊,看綠倚已經扶得勉強,一手扶住慕容舒清的腰,輕輕的將她移到自己懷中。
  
  慕容舒清也不掙扎,順勢倒在他懷裡,她實在沒有力氣再站著了。軒轅逸近看之下,才發現這凜冽寒風中,慕容舒清的額間,居然還冒著細細的汗珠,軒轅逸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邊急問:「你的臉色蒼白,到底怎麼了。」
  
  慕容舒清有些勉強的笑著,輕勾唇角,回道:「可以不現在解釋嗎?」說完,竟是毫無預警的暈倒在軒轅逸的懷裡。
  
  「清兒!」她這一暈倒,嚇壞了這一群人,軒轅逸更是不明所以,輕拍著她的臉,一直低喚這她的名字,慕容舒清卻是全無反應。
  
  「該死!」低咒一聲,軒轅逸抱著慕容舒清的腰,翻身上馬,向著大帳疾行而去。她最好不要有什麼事,她還欠他一個答案。
  
  營帳中,除了裴徹還有閒情逸致喝茶外,其他人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多言,只因炎雨黑衣黑臉的站在那裡,那雙眼像是染了血一樣的可怕,不言多語,一動不動的看著隔著內室的屏風。軒轅逸坐在主位之上,也是滿目的陰霾,抓著椅子扶手的手,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似乎隨時要把它捏碎一般。
  
  老軍醫才剛剛出內室,軒轅逸便追問道:「軍醫,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老軍醫的身上,尤其是將軍和那個黑衣的男子,像是要將他這把老骨頭給瞪穿一樣,老軍醫立即作揖回道:「回將軍,慕容小姐肩部中箭,深可見骨,且穿肩而過,傷勢極重。還沒有修養好就舟車勞頓,再加上小姐體質本就虛弱,故此昏迷。」
  
  她居然中箭!!軒轅逸覺得自己的心瞬間緊縮,手中也失了力道,實木的扶手被她捏的咯咯作響。老軍醫擦拭額間冒出的汗,連忙繼續說道:「不過將軍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小心調理,悉心照顧,月餘便可痊癒,只是這段時間,萬不可再有什麼閃失,否則是要落下病根的。」
  
  又是一室的靜寂,老軍醫嚥了嚥口水,小心的說道:「老夫煎藥去了。」
  
  軒轅逸臉色仍是不愉,只是神情已經平靜下來,揮手說道:「下去吧。」帳中原本就沒有什麼干係,剛才也不便離去的人紛紛乘機除了帳外,將軍的心情似乎極差,無事最好還是莫要出聲的好,畢竟受傷這個可是他的未婚妻。
  
  帳中眾人離去之後,炎雨也迅速離開,知道她沒有性命危險,他就放心了,現在他要馬上聯繫上蒼素才是,主子這次來臨風關,必有所安排。
  
  軒轅逸率先進了內室,裴徹跟在後面。只見慕容舒清緊閉雙眼,面容平靜的躺著,臉色依然蒼白,她的丫鬟一直在用錦帕為她擦汗。
  
  綠倚看見軒轅逸及裴徹進來,起身恭敬的站在床邊。軒轅逸坐在剛才綠倚坐的位置,看著這張蒼白的素顏,寬厚的手不由自主的輕撫她的臉頰,他更喜歡她淺笑清雅的樣子,那麼隨性而自然。看著她無力的暈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慌亂的感覺,害怕她就此長睡不醒。害怕他有了答案,她卻不願在聽。
  
  裴徹走到綠倚身旁,問道:「綠倚,舒清為什麼會受傷?」舒清要醒過來,最少也要兩日,她這麼急著趕來臨風關,必有其意。而且這樣狠毒的傷,來的也蹊蹺。
  
  綠倚想了想,避重就輕的回到:「在來的路上,被一夥人攔截,他們射傷了小姐,後來秦公子救了我們。」
  
  聽出她語意含糊,裴徹細問:「那些事什麼人?那個秦公子又是何人?你家小姐為何要到臨風關來?」她手下侍衛之多,武功之高他是見識過的,那麼那些能傷她的究竟是何人?!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1:19

第九十四章入營
  
  軒轅逸暗黑著臉色,低沉的聲音裡有著對慕容舒清身體的擔心,也有著對她貿然而來的怒氣,衝口而出:「你來幹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理會她的怒吼,只因為下這馬車,就得耗費她現在所有的體力,看她執意下車,一旁的秦修之也下了馬。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輕扶著她的腰,使力將她帶下馬車,慕容舒清腳輕輕落地,還是扯傷了左肩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下一個不穩,就要向後倒去,秦修之眼明手快,接住了她後墜的身體。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站穩了,對秦修之報以感激的一笑,才轉身對著立於馬上,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自己的軒轅逸回道:「軒轅將軍,我們可以進帳中再談嗎?」她肩上的傷怕是裂開了,像火燒一般的疼。
  
  軒轅逸看她臉上越發的蒼白,也是心裡咯登了一下,但是看她與那名絕色男子的眼神交流,他又有些莫名的狂躁。軒轅逸冷硬的回道:「軍中重地,不得擅入。你可以進去,他們不行。」
  
  按理說,慕容舒清都不能進入軍營,只是目前眾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加上送糧一事,她的身份明確,才得以進入,這男子身份不明,是萬萬不能進入軍中的。
  
  「那到是秦某失禮了。」秦修之朗聲笑道。軒轅逸的話說的雖然無禮,可是也確是事實,這軍營中事,稍有差池,都會影響戰事,軍中必有森嚴的軍紀。秦修之將慕容舒清交給綠倚攙扶,灑脫的笑道:「舒清,我就送你到這了,到了臨風關,我也要去會一個故人,你有什麼事在通知我,定當盡力。」雖然有些不捨,不過他想,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慕容舒清回以一笑,真誠的道謝:「多謝修之一路的照顧。」想了想,慕容舒清朝秦修之別在腰間的佩玉看了一眼,那是第一次見他是送給他的,淺笑道:「你是去找他嗎?」
  
  「正是。」秦修之點頭。他能回到海域,多虧了舒清給他的這塊玉珮,那個氣若皎月的男子才答應出手相助。今日既然有機會再到臨風關,他定是要去拜訪一番的。
  
  慕容舒清瞭然的笑道:「保重。」
  
  秦修之翻身上馬,朗聲說道:「告辭。」一行人策馬而去。
  
  慕容舒清抓著綠倚的手,腳下有些踉蹌,這北方的寒風果然不能小覷。再加上肩上的傷,多日的顛簸,傷口似乎又裂開的跡象,用手捂著傷口,慕容舒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軒轅逸從慕容舒清下車開始就覺得她不對勁,一開始還只當她久坐於馬車之中,再加上長途跋涉,身體有些虛弱,可是現在看來,似乎遠不止如此。下了嗎,軒轅逸走至慕容舒清身邊,看綠倚已經扶得勉強,一手扶住慕容舒清的腰,輕輕的將她移到自己懷中。
  
  慕容舒清也不掙扎,順勢倒在他懷裡,她實在沒有力氣再站著了。軒轅逸近看之下,才發現這凜冽寒風中,慕容舒清的額間,居然還冒著細細的汗珠,軒轅逸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邊急問:「你的臉色蒼白,到底怎麼了。」
  
  慕容舒清有些勉強的笑著,輕勾唇角,回道:「可以不現在解釋嗎?」說完,竟是毫無預警的暈倒在軒轅逸的懷裡。
  
  「清兒!」她這一暈倒,嚇壞了這一群人,軒轅逸更是不明所以,輕拍著她的臉,一直低喚這她的名字,慕容舒清卻是全無反應。
  
  「該死!」低咒一聲,軒轅逸抱著慕容舒清的腰,翻身上馬,向著大帳疾行而去。她最好不要有什麼事,她還欠他一個答案。
  
  營帳中,除了裴徹還有閒情逸致喝茶外,其他人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多言,只因炎雨黑衣黑臉的站在那裡,那雙眼像是染了血一樣的可怕,不言多語,一動不動的看著隔著內室的屏風。軒轅逸坐在主位之上,也是滿目的陰霾,抓著椅子扶手的手,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似乎隨時要把它捏碎一般。
  
  老軍醫才剛剛出內室,軒轅逸便追問道:「軍醫,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老軍醫的身上,尤其是將軍和那個黑衣的男子,像是要將他這把老骨頭給瞪穿一樣,老軍醫立即作揖回道:「回將軍,慕容小姐肩部中箭,深可見骨,且穿肩而過,傷勢極重。還沒有修養好就舟車勞頓,再加上小姐體質本就虛弱,故此昏迷。」
  
  她居然中箭!!軒轅逸覺得自己的心瞬間緊縮,手中也失了力道,實木的扶手被她捏的咯咯作響。老軍醫擦拭額間冒出的汗,連忙繼續說道:「不過將軍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小心調理,悉心照顧,月餘便可痊癒,只是這段時間,萬不可再有什麼閃失,否則是要落下病根的。」
  
  又是一室的靜寂,老軍醫嚥了嚥口水,小心的說道:「老夫煎藥去了。」
  
  軒轅逸臉色仍是不愉,只是神情已經平靜下來,揮手說道:「下去吧。」帳中原本就沒有什麼干係,剛才也不便離去的人紛紛乘機除了帳外,將軍的心情似乎極差,無事最好還是莫要出聲的好,畢竟受傷這個可是他的未婚妻。
  
  帳中眾人離去之後,炎雨也迅速離開,知道她沒有性命危險,他就放心了,現在他要馬上聯繫上蒼素才是,主子這次來臨風關,必有所安排。
  
  軒轅逸率先進了內室,裴徹跟在後面。只見慕容舒清緊閉雙眼,面容平靜的躺著,臉色依然蒼白,她的丫鬟一直在用錦帕為她擦汗。
  
  綠倚看見軒轅逸及裴徹進來,起身恭敬的站在床邊。軒轅逸坐在剛才綠倚坐的位置,看著這張蒼白的素顏,寬厚的手不由自主的輕撫她的臉頰,他更喜歡她淺笑清雅的樣子,那麼隨性而自然。看著她無力的暈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慌亂的感覺,害怕她就此長睡不醒。害怕他有了答案,她卻不願在聽。
  
  裴徹走到綠倚身旁,問道:「綠倚,舒清為什麼會受傷?」舒清要醒過來,最少也要兩日,她這麼急著趕來臨風關,必有其意。而且這樣狠毒的傷,來的也蹊蹺。
  
  綠倚想了想,避重就輕的回到:「在來的路上,被一夥人攔截,他們射傷了小姐,後來秦公子救了我們。」
  
  聽出她語意含糊,裴徹細問:「那些事什麼人?那個秦公子又是何人?你家小姐為何要到臨風關來?」她手下侍衛之多,武功之高他是見識過的,那麼那些能傷她的究竟是何人?!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1:29

第九十六章甦醒
  
  一縷久違的陽光自營帳的窗欞處照射進來,伴著微風,帶著雪的氣息,寒冷而清爽。陽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的眼睛生疼。綠倚起來,將窗簾放下,隔絕了陽光的窺視,也將寒風拒之門外。
  
  「綠倚~~!」還在整理了窗簾,綠倚忽然聽到身後低低淺淺的呼喚,連忙轉身,之見果然是慕容舒清微皺著眉在喚她。
  
  綠倚驚喜的來到床邊,握著慕容舒清的手,感覺到她也在回握自己的手,雖然力量很小,但是她有知覺了,三天了,小姐已經昏睡三天了,終於會回應她了。綠倚忍不住哽咽的輕喚:「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慕容舒清只覺得頭疼的難受,眼皮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蠟一般,怎麼也睜不開,她能聽到綠倚在叫她,她很想叫她不要擔心,可是剛才叫綠倚的名字就讓她覺得喉嚨火辣辣的,想要燒起來一樣。
  
  努力了很久,終於看見綠倚那張含淚的俏臉,一邊呼喚著她,一邊猛掉眼淚。沒有力氣說話,慕容舒清只得勉強的牽動唇角,給了綠倚一抹算不上美麗的微笑。
  
  看見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綠倚一邊抹掉臉上的淚,一邊又是開心又是緊張的問道:「小姐,您醒了!您餓不餓?要不先喝點水。」軍醫說只要小姐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慕容舒清輕輕點頭,她現在確實非常學要水。
  
  綠倚小心給她餵了一杯水之後,慕容舒清的喉嚨才好些,人也更清醒了,為她蓋好被子,綠倚笑道:「我去告訴軒轅公子,他這兩天都來看您,可擔心了。」這兩天,他幾乎都要在小姐房裡待兩個時辰,一直看著小姐,也不說話,她猜,軒轅公子一定是也看到小姐的好,喜歡上小姐了,這樣也好,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小姐從小就愛慕軒轅公子,心裡一定也是喜歡他的。
  
  「等等。」叫住就要跑出去的綠倚,慕容舒清一手撐著身體,一邊微喘的說道:「你先扶我起來。」躺了很久,她覺得骨頭都疼了,不過她昏迷了幾天啊,怎麼一醒來這丫頭就轉性了,一口一個軒轅公子的。
  
  「是。」怕她扯到傷口,綠倚連忙扶著她,在她身後加了幾個軟墊,讓她坐得舒服些。
  
  勉強坐起來,慕容舒清輕問:「我睡了多久?」不知道她昏睡的這幾天,蒼月和燕茵是否已經達成某種協議,沉嘯雲他們應該已經收到她的信了吧。
  
  為慕容舒清端上洗漱茶,綠倚回道:「三日。」
  
  洗漱完之後,慕容舒清說道:「把粥給我吧。」這臨風關短時間內她是走不了了,等待著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麼,身體是本錢,她還是先把身體養好才是。
  
  「好。」
  
  一邊喝著粥,慕容舒清奇道:「炎雨呢?」醒來之後,她就沒有感覺到炎雨的氣息,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綠倚笑道:「他昨日和蒼素來過,後來看軍營中守備森嚴,只留下了兩個暗士,就不知去向了,不過他們每日傍晚都會來看您的。」他們這些武林高手來無影去無蹤的,有冷言少語,她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去了。
  
  笑看綠倚無奈的樣子,慕容舒清輕笑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舒清,你醒了?」屏風外傳來一聲輕鬆悅耳的男聲。
  
  是裴徹。慕容舒清輕笑回道:「裴公子進來說話吧。」
  
  「舒清,不是說了叫我裴徹嗎。」裴徹笑著進入內室,細細看來,慕容舒清的臉色仍是不好,不過看起來已經精神多了。輕歎道:「很久不見。」
  
  輕輕搖頭,示意綠倚吧粥碗拿開,慕容舒清笑著回道:「確實很久不見。」
  
  裴徹在床邊的木椅上坐下,接過綠倚沏的熱茶,才笑問道:「怎麼樣,好點了嗎?」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自我調侃道:「嗯,很好的睡了一覺。」
  
  裴徹挑眉笑道:「你這一覺睡得還真勾久的。」睡得軒轅臉黑得這幾天沒有一個人敢跟他說話,老軍醫更是一見他就恨不得躲起來。放下手中的茶,裴徹認真的說道:「好了,說說你為什麼來,又是誰傷了你吧。」
  
  她總覺得慕容舒清這次來與這場戰爭有著很大的牽連。
  
  慕容舒清搖搖頭,輕撫肩上的傷,才起來一會,她就覺得累了,淡淡的說道:「這些最好等偉大的軒轅將軍來了再說,我現在恐怕沒有精力說兩遍。」
  
  看她一臉倦容,裴徹也不再追問,笑道:「他今早上怕是沒空過來了。尤霄忽然擺出了新的陣勢,他查看去了。」尤霄大半個月來除了一些小打小鬧的出擊外,都沒有什麼動作,可是從昨晚開始,探子就來報,尤霄重點群軍,並排除數對前鋒查看附近地形,像是在找什麼,行事極為詭異,他們不得不防。
  
  吩咐綠倚沏一杯清茶,慕容舒清才笑看閒適的陪她聊天的裴徹笑問:「軍師你不用去?」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軍師出馬的嗎?
  
  他昨晚就已經去查看過了,不過這些不用告訴她,裴徹笑得揶揄的回道:「我可是奉命前來關心將軍夫人的身體。」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輕咳一聲,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不是。」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1:43

第九十七章佈陣
  
  她的話音才落,一道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兩個朝發聲處看去,是一身戎裝的軒轅逸。將將軍頭盔隨意的放在木桌上,軒轅逸徑直走到慕容舒清面前,她終於醒了,終於有看見她淺淺的笑容,這幾天一直揮之不去的煩躁竟不自覺的消瘦了不少。
  
  綠倚在慕容舒清床邊擺上木椅,讓軒轅逸可以坐在慕容舒清身邊,再將新沏好的茶送到軒轅逸的手中,才悄悄的退到床邊,不打擾他們交談。
  
  「舒清,你家的綠倚真是貼心的好丫頭。」裴徹一邊喝著茶,一邊嘖嘖有聲的調侃,他進來的時候可沒有讓他坐在慕容舒清身邊啊,難不成是軒轅才有的待遇?!
  
  綠倚低著頭,心裡嘀咕著,這裴公子也真是的,軒轅公子是小姐的心上人,好不容易兩人有了點感情,他瞎起什麼哄啊!!
  
  慕容舒清也暗自傷神,這綠倚的貼心還真是讓她哭笑不得,軒轅逸的凝視看得她坐立不安,只得回以微笑,不然能怎樣?!
  
  還好軒轅逸那如海般深沉的眼沒有一直盯著她,看她沒事之後,軒轅逸在木椅上坐下,喝了一口熱茶,繼續問道:「清兒,你為什麼會認為蒼月會很快開戰?」
  
  慕容舒清喝了一些清茶,精神也好了一些,淡然的回道:「傷我的人,是宏冥。」
  
  「燕茵新王?」慕容舒清說的平淡,裴徹卻驚得手中的茶差點晃出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一國之君出現在別國,就已經不是小事,而且他還出現在這樣敏感的時間和地點!
  
  慕容舒清點頭說道:「嗯,而且毀糧之人,也極有可能是宏冥。」雖然還是沒有找到毀糧之人,不過看形勢風格和手法,應該是江湖中人所為,而宏冥與江湖中人的糾葛甚多,他最有能力來做這件事。
  
  聽了她的話,裴徹與軒轅逸對看一眼,兩人都是眉頭緊皺,他們沒有想到剛剛登基的燕王竟也會來攪這一池渾水。素聞宏冥賢名,如今看來,怕也是狼子野心。裴徹一邊搖頭,一邊歎道:「這麼說來,這次蒼月與燕茵是打算聯合起來,一明一暗的夾擊我東隅了?!若真是如此,這次必定凶險萬分,也異常艱難了。」一個尤霄已經很難對付,再加上宏冥,無疑是雪上加霜。
  
  軒轅逸只是一直緊握著手中的茶杯,一句話也不說,身上的暗黑盔甲發出悠悠的藍光,森冷而威嚴,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流轉著堅毅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追隨他,這或者就是所謂的個人魅力吧。
  
  慕容舒清將手中的已經涼透的茶遞給綠倚,單手支撐著自己,想要坐直些,原來還好似在思考的軒轅逸忽然伸手手扶住她的肩,生怕她再次扯到傷口。扶她坐好之後,幫她將滑落的外衣繫好,軒轅逸才又坐回木椅上。
  
  他一氣呵成的動作讓不僅讓慕容舒清一怔,就連坐在一旁的裴徹都一臉驚訝,他什麼時候見過軒轅這麼溫柔的幫人整理衣物??
  
  軒轅逸一副很正常的樣子,到顯得她很不自在了。慕容舒清輕咳一聲,對著裴徹說道:「你說的是事實,不過依我看,倒也沒有如此艱險。」
  
  裴徹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的問道:「哦,舒清,你有什麼良策?」莫不是這就是她來的原因?
  
  才坐下的軒轅逸十分好奇,慕容舒清有什麼破解的計策?!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盯著她,一副既好奇又渴求的樣子,讓慕容舒清有些想笑,可是現在並不是笑的時候,斂下笑意,慕容舒清也認真的答道:「良策不敢當。蒼月壅帝心在天下,多年以來,已是四海皆知,而燕茵燕王宏冥,雖常以賢德謙和之態立民,可是心中也依然是意在天下的。這樣的兩人合作,必是因為有大利可圖,且雙方實力都不可或缺。宏冥之所以在暗,是他出師無名,且國之初定,理應休養生息,安民建國,不然有為他極力營造的賢帝的形象。那麼這時,如果燕茵國內流言四起,經濟混亂,且那些不好容易壓下去的勢力蠢蠢欲動,你說,宏冥還有心情與蒼月談合作嗎?後院失火的他,也沒有資本再和蒼月合作了。那時——」說了一大段話,慕容舒清有些力不從心的微喘了起來。
  
  裴徹緊接著她的話,笑道:「那時他們的所謂聯盟就不攻自破了,蒼月孤掌難鳴。可是要讓燕茵國亂,絕非易事?!」燕茵雖然是國之初定,可是賢帝治國有方,燕茵也算得上時強國,豈是說亂就亂的。
  
  在綠倚的輕撫下,慕容舒清慢慢的緩過氣來,淡笑道:「這個,交給我吧!」
  
  「舒清你?」裴徹一是驚歎於慕容舒清的勢力,她真的能夠做到??二是慕容舒清為什麼要這麼做?依他對她的觀察,她這樣隨性清雅之人,怎麼會來躺這渾水?難不成真的是為了軒轅逸?!
  
  這也是軒轅逸不解的地方,雖然見到她沒多久她就昏迷了,今天才醒過來,可是,他就是覺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樣,可是哪裡不一樣,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才一字一句的回道:「我要讓他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她肩上的傷到現在還噬骨的疼;紫鴛身上的傷有多處的傷及骨頭,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而且這次的經歷也極有可能照成她心靈上的恐懼;還有莫殘,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些,都是宏冥造成的,她又怎麼會讓他做了這些之後,仍逍遙於世?!
  
  這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慕容舒清這樣的人都發怒了?裴徹想要問,可是慕容舒清顯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接著說道:「不過這需要時間,最少也要兩個月才能見成效,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要是撐不住,失了臨風關,我軍士氣大減,軒轅的神話要事被打破了,就算他們聯盟失敗,我軍怕也很難反敗為勝。」
  
  「他們想贏沒有這麼容易。」就算蒼月與燕茵聯盟,有些麻煩,他也一樣無懼,這戰場之上,還沒有他軒轅逸怕的敵人。
  
  說到這場戰爭,裴徹問道:「對了,軒轅,今天你去查看結果如何?!」不知是否與他昨夜查看的結果一樣。
  
  軒轅逸清逸的眉此時輕皺了起來,點頭回道:「你昨晚沒有看錯,看樣子,他們確是在擺陣。只是陣勢奇特,我還沒有看出是什麼陣。」利用陣勢來作戰,戰場上這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一般軍中陣勢多是用人或者利用兵器來實現,像這樣大範圍內利用實物作戰的,本就不多,尤霄擺出來的就更是奇特,一時間,他也沒有頭緒。
  
  軒轅的說法,與他的想的一致,裴徹也是一臉苦惱的說道:「我也覺得奇怪,陣勢擺的很大,看起來又似乎破綻百出,毫無章法可言。」忽然,裴徹話鋒一轉,對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你有什麼看法?」
  
  「我?」慕容舒清一愣,從他們講陣法的那刻開始,她就沒有認真聽,她已經很累了,再說,對於這種玄妙的東西,她根本不懂啊?!還是裴徹把她當成百事通了?!無可奈何的一攤手,慕容舒清笑道:「我對行軍打仗,陣法術數之類的一竅不通。」
  
  慕容舒清正要接過綠倚重新沏好的茶,軒轅逸的大手卻將茶攔住,看她一臉的倦容,軒轅逸起身說道:「好了,別再喝了,你也累了,休息吧。我們出去了。」
  
  裴徹也笑道:「是啊,舒清,你好好休息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營帳。慕容舒清看他們的神色,他們必有未盡之語。不過她真的也太累了,疲倦席捲了她。算了,留給他們去煩惱吧!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1:59

第九十八章初戰
  
  「小姐,你怎麼起來了?」綠倚連忙放下新沏好的茶,緊張的扶住慕容舒清扶著床幃的身體。這傷才好了一點,小姐就不安份,軍醫都說了,要是傷口再裂開,就要留下很醜的傷痕,可惜小姐偏偏不以為意。
  
  慕容舒清一手扶著床幃,一手扶著綠倚站好,無奈的笑道:「我都躺了五天了,傷口也好多了,讓我走走吧,再躺下去我的骨頭都快僵硬了。」她還沒有躺在床上這麼久過,這綠倚真是越來越像管家婆了。
  
  綠倚想了想,在看慕容舒清今天的精神確實很好,才點頭說道:「那好吧,就在屋裡走走。」
  
  屋裡??慕容舒清沒有氣質的翻個白眼,就這麼個小帳篷能走什麼?!輕輕扯著綠倚的袖子,慕容舒清小聲笑道:「今天陽光很好,在帳前走走可好?」
  
  「可是~」小姐怎麼也學唐小姐的壞習慣,這一臉期待,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怎麼拒絕嘛!綠倚正在慕容舒清的眼光下掙扎著要不要答應,忽然,一聲綿長響亮的號角聲響起,那既急促有低如洪鐘的號角聲嚇了兩人一跳。綠倚有些心有餘悸的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軍號。」慕容舒清淡淡的低語。放開綠倚的手,走到窗前,輕掀厚重的窗帷,只見外面士兵迅速有序的奔跑著,這時候吹軍號,看來滄月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綠倚也很好奇,走到門邊說道:「發生什麼事了?我去看看。」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窗帷,對著想要踏出帳外的綠倚說道:「綠倚,回來。」這是軍營,可不是家中後院,哪是她想看就看,來去自如的地方。再則,外面並不安全,她怎麼能讓綠倚出去冒險。
  
  剛出了門,就看得平時還很莊嚴平靜的大營裡,所有將士都嚴正以待的向前方集中,沒有人說話,只是不斷揚起的塵土和他們臉上嚴肅的表情,都讓她感到緊張和壓迫了。聽到慕容舒清的聲音,綠倚趕緊退了回來。
  
  綠倚還傻愣愣的站在門邊,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在床邊上坐下,慕容舒清輕喚:「來人。」
  
  很快,從帳外閃進一個人影,灰色的布衣,黝黑的臉色,看起來極其普通,和每一個家僕一樣,抱拳行禮道:「主子。」恭敬的微低著頭,等待慕容舒清的吩咐。
  
  她的出現讓慕容舒清微微的勾起唇角。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普通的長相,很普通的裝扮,很普通的氣勢,但是她很滿意炎雨安排他做她的暗士,沒有用一身黑衣彰顯神秘,沒有用面無表情凸顯冷傲,沒有用迫人氣勢宣告能力。不卑不亢,不溫不火,內斂沉穩,她喜歡。慕容舒清收回審視的目光,笑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男子回道:「是。」便如來時一般迅速閃身出了帳中。
  
  綠倚已經回到慕容舒清身旁,扶著她說道:「小姐,我扶您在帳裡走走吧,外面現在也走不了。」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說道:「不了,陪我喝杯茶吧。」她可不想在這小帳子裡散步。
  
  「哦。」綠倚拿來茶具,兩人對著坐在矮幾前,喝著茶,綠倚也不多說話,她想,小姐現在一定在想著軒轅公子和軍中的事情,她只要專心煮茶就好了。
  
  滄月這次叫陣,是尤霄對軒轅逸發起攻勢的首戰,必要先聲奪人,畢竟軒轅逸在各國間的名聲都很顯赫。對戰東隅,滄月軍士心中必有莫名的恐懼,若是這次可以小勝,那便可讓他們對尤霄信服,也可以威震東隅。所以這戰,他是要必勝的。
  
  軒轅逸這幾日都是日落十分過來與她共餐,席上話也不多,顯然心事重重,只完讓她早點休息,便離開了。而裴徹那日之後,就沒有再到過她的帳中。這樣看來,上次他們所提的陣勢定是還沒有破解之法。那今日之戰——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舒清輕撫著茶杯,看淺黃色的茶湯中,飄浮著幾片已經舒展開的茶葉,隨著她輕微的搖晃,茶葉在杯中上下起伏,飄搖旋轉。似乎皆是因為外力所致,但是這何嘗不是它自己想要隨水暢遊呢!
  
  ...................
  
  「主子。」一個時辰之後,一聲恭敬地男聲,把慕容舒清的心神自書中拉了回來,將書頁合上,慕容舒清自躺椅上坐起來,不緊不慢,毫無贅言的說道:「說。」
  
  「滄月前來叫陣,東隅迎戰,兩軍前鋒交戰,不分上下,可是打到西側山林之後,就沒了聲息,既不見打鬥聲也沒有看見有人退出來,十分蹊蹺,軒轅將軍下令撤後,第二支前鋒進去查看,依然不見動靜,也沒有退出來。」男子的聲音不大,說的也簡明扼要。
  
  以他對軒轅逸的瞭解,這樣沒有把握,而有盲目犧牲的仗,他應該是不會打下去的。想了想,慕容舒清繼續問道:「哪麼現在大軍是否已經回營?」
  
  「除三千將士守在上林外,其餘的人已經回營。」
  
  似乎是為了印著他的話,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傳來,馬蹄腳步穩健,聲音整齊,應該是撤軍了。點點頭,慕容舒清輕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男子轉身正要出帳,慕容舒清忽然又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顯然一怔,他似乎沒有想過慕容舒清會問他的名字,不過很快,他平靜的回道:「樊峰。」
  
  樊峰嗎!她記住了。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男子閃身出了帳中。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1-12-10 20:02:20

第九十九章失利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只見一道黑亮閃電一般的影子向她猛衝過來,伴著欣喜的嘶鳴。「冰魄!!」慕容舒清驚喜的叫道。她醒來之後,就讓炎雨到雪山上找過冰魄,她猜想,鳳山離臨風關很近,冰魄找不到她,一定會回到雪山上等她。可是一直都沒有它的蹤影,害她擔心了好多天。
  
  冰魄在慕容舒清面前停下,親暱的在她脖間摩挲,顯得有些急躁。慕容舒清輕拍著它的頭,臉緊靠著冰魄,一手撫摸著它柔順的鬃毛,低低的說道:「你怎麼會在這?!」雖然知道它不會回答自己,慕容舒清還是在它耳邊低喃。它是她在這個時代最特別的朋友。
  
  冰魄矯健挺拔的身姿格外惹眼,剛才疾行而來的速度,也讓軍中眾人驚訝欽慕。只見這一人一馬旁若無人的親暱,一匹亮黑桀驁的駿馬,一個青絲垂地,白衣若雪的女子,彷彿畫一般,讓人不忍打擾。
  
  良久,小將才好似回過神來,一邊羨慕的上下打量著冰魄,一邊問道:「它是您的馬?」好俊的馬啊,他原來以為將軍的戰魂已經是世上最好的馬了,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豐神俊朗的馬兒。
  
  看他一副吃驚的樣子,慕容舒清一邊躲避冰魄調皮的在她脖子上噴氣,一邊笑問:「你看過?」
  
  小將連忙點頭回到:「是啊,幾天前它就在軍營附近徘徊了,不止我見過,好多人都見過。只是它太敏銳,速度太快,我們都沒來得及靠近,它就不見了。」遠看只覺得是一匹好馬,想不到近看它是這樣高大威武。
  
  幾天前?是她讓炎雨去雪山尋找之後嗎?它是跟著炎雨回來的嗎?那為什麼它不肯現身,要偷偷跟著回來呢?難道是——上次它看到個假的紫鴛對她放箭,所以它不相信任何人,尾隨著炎雨到這裡,直到看見她才現身?
  
  難怪它剛才那樣急躁,難怪它難掩的疲倦。慕容舒清心疼的撫上冰魄的臉,要是她今天不出來,它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
  
  慕容舒清一遍遍的輕拍這冰魄,它終於平靜的將頭搭在慕容舒清的肩上,似乎是在休息。這時一道響亮而略帶愉悅的聲音在慕容舒清身後響起:「冰魄,好久不見了。」
  
  冰魄警覺的抬起頭,看向來人,慕容舒清也轉身看去,是軒轅逸,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盔甲的人,裴徹也跟在身後。他們應該是剛討論完軍情,聽到騷動,才出了帳。而他們眼中明顯的欣賞和跳動的火焰,彰顯著對冰魄的征服慾望,或者軒轅逸說得沒錯,冰魄足以讓任何男人熱血沸騰。又或者,征服和佔有本身就是人的通性。這樣的個性在心儀的事物面前變現得尤為明顯。
  
  冰魄在看清軒轅逸之後,發出一聲高亢的嘶鳴,前足不斷輕踢,顯然,它沒有忘記與他的那場酣暢淋漓的較量,軒轅逸也因為冰魄的興奮而勾起了剛毅的嘴角。
  
  嘶鳴之後,冰魄又像剛才一樣,將頭耷拉在慕容舒清肩膀了,它的疲倦讓慕容舒清心疼,捧著冰魄的長臉,慕容舒清用額頭與它輕微的摩擦,以柔和的聲音小聲的說道:「你找到我了,去吧!」
  
  冰魄與慕容舒清雙目對視了一會,忽然伸出它的大舌頭,在慕容舒清臉上狠狠的添了一下,弄得慕容舒清滿臉都是口水,才惡作劇成功一般的拔腿就跑。一路跑還一路歡快的叫著。慕容舒清則是一臉的哭笑不得,它是在報復她失蹤了半個月嗎?!
  
  冰魄的速度很快,如閃電般瞬間跑出很遠,在這萬物沉睡的寒冬,它那狂傲不羈的姿態和自由追風的生機,都讓見過的人忍不住讚歎,更別說這些常年征戰,愛馬成癡的男人。李鳴雖然對冰魄傾慕,但是對於眼前這個無奈輕笑的女子更為好奇,這人是他見過的那個慕容舒清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一樣清瘦的毫無看頭的身材,一樣平凡的如清粥小菜的長相,可是是什麼不一樣了呢?是那一身清雅的氣息,還是那淡然柔和的淺笑?他疑惑了。
  
  裴徹一邊看著冰魄遠去的方向,一邊問出所有人的疑問:「舒清,冰魄它去哪啊?」
  
  慕容舒清接過綠倚遞過來的絲絹,擦拭著臉上的口水,冰魄這次還真是給了她一個「深切」的親吻!慕容舒清笑著回道:「這幾天它累了,需要休息。」按照那小將的說法,它可能已經在軍營附近等了五天,真的難為它了。
  
  裴徹提議道:「讓它在軍營裡休息不是一樣。」好不容易再見冰魄,才一轉眼的功夫,它就跑了,雖然不是他的馬,但是若留在軍中,能經常看見,也是一件樂事。
  
  慕容舒清無奈的聳聳肩,輕笑道:「這臨風關市它的地盤,我可管不了它。」冰魄本就隨性自由慣了,這又是它的生長的地方,她可不想約束它呆在這「虎視眈眈」的軍營裡。
  
  「報——」這時,一匹快馬朝營中狂奔而來,那有些狂亂的馬蹄聲,讓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看向來人,慕容舒清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很快,報信的人已經來到眾人面前,有些跌跌撞撞的下了馬,立刻單膝跪在地上。
  
  「說。」軒轅逸此時身上散發出低沉而凝重的氣勢,讓慕容舒清也稍稍的後退了兩步。這就是軍人的氣質吧!總會讓人自覺的敬畏。
  
  來人依然沒有出聲,一直低垂的頭看不見表情,只是他將一直護在胸前的包裹小心的擺在地上。李鳴看他半天不說話,心中十分焦急,怒道:「前鋒是不是有消息了,快說啊!」
  
  來人用著哽咽的聲音回道;「是。」而他的手正顫動著慢慢解開包裹上的布,暗黑的帶著污濁的長布,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還有那雙顫動的手,壓抑的低泣!難道那是——
  
  慕容舒清忽然想到什麼,拉著綠倚好奇探上去的身體,叫道:「綠倚,別看!」
  
  「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綠倚一聲尖叫撲進慕容舒清懷裡,不斷顫抖的雙肩和急促的呼吸,綠倚被嚇得不輕,慕容舒清一邊輕拍她的背後,一邊別過臉去。她的心也在狂跳,雖然沒有叫出聲來,可是她此刻也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只因那長布包裹著的,是一個滿是血污,已看不清長相,卻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人頭!!
  
  污血染紅的雪後的泥地,那暗黑的顏色,彷彿死神的觸角,緊緊的抓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李鳴一手捉著跪在地上的士兵的衣襟,用力的搖晃著,怒吼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昨夜還與自己閒聊的將士,今天卻是身首異處!!
  
  這名小將已是泣不成聲,眼神也顯得由此空洞,但是依然堅毅的回到:「半個時辰前,雪地山林裡跑出一群雪狼,他們嘴裡叼著是將士的~頭顱。」想起剛才的景象,一群狼群向他們衝來,扔出的竟是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的人頭,說道後面,小將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
  
  「雪狼?!」裴徹皺眉問道:「然後呢?」他知道是一個迷陣,難道他估計錯了?!
  
  用力的抹了一把臉,收起那痛心的淚水,小將說道:「雪狼拋下頭顱躥回山林之中,副帥怕這是誘敵之計,沒有追進去,命我速報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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