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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包 - 貼身小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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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2:06
標題:
米包 - 貼身小蜜 [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8 17:04 編輯
米包 - 貼身小蜜
【內容簡介】
他本以為這小妞是玩大冒險輸了,才會找上他當懲罰目標,
沒想到她非常認真的硬要做他的私人保鑣,
還事先對他做過身家調查(除了基本資料都是錯的= =),
看在她可憐哀求外加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吧,合約即刻生效!
不過,她這個保鑣當得算盡責嗎?
每天中午翻牆來替他送便當,可都是他不吃的辣味料理;
在他家沒事做就躺在地板上睡成大字形;
雖然高三畢業典禮那天,她的確保護他免於被找麻煩的人所傷,
但推他去撞柱子、害他昏倒的人也是她……
甚至為了繼續保護他,不打算升學的她硬是考上同一所大學,
且對外放假消息說兩人是情侶,就為了嚴禁可疑人等靠近他,
他是不介意她當女朋友,畢竟他對她的感覺已有所不同,
可依照她天真的程度,一定很快會被人發現漏洞百出,
既然如此,他只好訓練她習慣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2:31
楔子
我叫邢貝貝,十二歲前,我至少已經坐了二十八次牢。
每次和哥哥弟弟們玩,他們都想當警察,我不想和他們搶,所以我永遠都只有當壞蛋的份。
每次當警察,他們都追我追到累得像條狗一樣;我當壞蛋,也被追得到處亂爬,像隻猴子似的。
每當又臭又累快暈倒的自己,回頭看到又臭又累好像也快昏倒的哥哥弟弟們,我都會忍不住懷疑……當警察到底有什麼好的呢?
爸爸大半時間全貢獻給社會,維持社會秩序,偶爾還會被比中指兼問候全家……天曉得我見到他的時間也不多,可以的話,我也想對他比中指,叫他在我生日那天好歹陪我吃個蛋糕,但切蛋糕前,局裡來的一通電話就把他叫離開家裡三天,連帶生日晚我一天的小香也沒爸爸陪。
這讓我平衡了點。
總之,在滿是執法人員的家庭長大,眼見哥哥們也全踏上同樣的路,我還是保有自己的堅持——我,邢貝貝,就算爸爸、爺爺、伯伯、哥哥、弟弟們拿刀子架著我,我也絕對不願意進警校。
報告完畢!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3:06
第一章
有道黑影埋伏在柱邊。
黑影的主人頂著一頭未經梳整的亂翹半長髮,身上是皺如醬菜的某高中制服,鬼鬼祟祟的埋伏在巨大的柱子後,只露出掃瞄獵物的銳利鷹眸,往門柱裡端掃射。
這裡是高中。
鬼鬼祟祟的邢貝貝身著高中的制服,貼在他校門口,不顧一旁經過的學生投來的異樣眼光,專心搜尋她的目標。
口袋中的那張秘密紙條,可是她透過管道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裡頭簡要記載了一名高三男學生的資料,在一疊紙張中相中他的第一眼,她整個人血液奔騰、心花怒放,開心得不得了!
不待看完資料,她便決定——就是他了!
他就是她要找的對象!
銳利鷹眸在校大門柱旁往裡頭努力尋找,她蹺掉了最後一節課,早早就守在這,相信目標絕對不可能比她更早離開校園。
守株待兔許久,受盡異樣眼光仍然專心不為所動的邢貝貝,終於見到疑似目標的纖瘦身影。
來了來了……身高莫約一七八,髮色不是很黑,戴著書獃子型土裡土氣的銀框眼鏡,瘦不拉幾的身材,好像會在颱風天被風吹跑……這就是她要尋找的目標!
看對方頭略低垂的看著地上往校門前進,邢貝貝算準時間,在他走到校門口的那刻,突然跳了出去——
「同學!」
尉遲靖被突如其來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
「我很中意你!」她將一張折成方型的Double A影印紙猛地往前遞,氣蓋山河的吼道:「你、你考慮一下我好不好!」
離校校園不遠處的平價咖啡廳裡,邢貝貝和尉遲靖各點了杯飲料,面對面而坐。
尉遲靖看完那封「信」,動作輕緩地將紙張攤放在桌上。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微風般清雅的嗓音開口道,細長的眼眸抬起,落在她黑裡透紅的臉蛋上。
眼前女孩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膚,及肩的黑髮有些亂,制服皺得像剛從醬菜桶挖出來,長得瘦瘦小小,好似營養不良。
他在腦中搜尋自己是否在某些活動上曾與隔壁的高中有過什麼互動,或是曾接觸過這個像小猴仔般的女孩,可惜一無所獲。更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會等在校門口堵他。
「就、就是信上的意思嘛……」邢貝貝露出與其一身邋遢樣非常不搭的少女嬌羞樣,扭捏了下。
信上的意思?尉遲靖濃眉輕佻,懷疑她要不是認錯人,就是拿錯紙條給他。
「你想當我的保鑣?」
「對!」
「因為我看起來文弱,很需要保護?」
「對!」
「而且我家經濟狀況不錯,得預防綁票?」
「沒錯!」
尉遲靖將眼前的女孩從頭到尾瞧過一遍,表情平和的告訴她,「同學,這玩笑不好笑。」雖然對方年級看來比他低,但她制服上的學號清楚告訴他兩人同屆的訊息。「我不知道你們是在玩大冒險或什麼懲罰遊戲,但我沒空陪你,你去找下一個目標繼續完成你的指令吧。」
道畢,他才想起身,但邢貝貝快他一步,已從桌子另一端飛撲了過來!
「同學——不要這樣啦!我是說真的!」邢貝貝激動地直接抱住他的腰不放。「你現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拜託你、求求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你不要不要我——」
尉遲靖沒想到這個身高才到他下巴,看起來乾巴巴,又瘦又小隻的女生,力氣會那麼大,被抱住的他竟掙脫不開她的束縛。
「唉,你——」他使盡全力想拔掉腰上那雙手。
「我真的很缺錢,再三個月就要畢業了,可到現在我還找不到工作,你就行行好讓我打個工啦!除了保護你的安全,我還可以幫你煮飯、打掃、洗衣服、抄筆記……反正只要你想得到的工作我都可以做,只要基本工資,不含勞健保也無所謂……」
邢貝貝緊抱他的腰,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要是我再沒收入,畢業那天被趕出家門就得流落街頭了!同學,你是我的救世主、是我的活菩薩、是我的再生父母,助人為快樂之本,我也會認真工作,絕不會佔你便宜,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尉遲靖的臉頰不知是因她的蠻力,或因她在咖啡廳裡大吼大叫活似在演芭樂劇的台詞而漲紅。
就算兩人原本坐的位置是店內隱蔽的角落,但邢貝貝上演這麼又抱又哀求又哭喊的劇碼,瞬間集中了不少目光。
她緊攀在他身上,聲音因與他拉扯而有些斷續,一旁的觀眾聽不清楚,只見到兩人的互動,還以為是情侶吵架。
聽到一旁傳來的「唉唷,那男生好狠」、「要分手也好好談」……諸如此類的聲音,尉遲靖臉都黑了大半。
這女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在校門口堵他的氣勢還以為是要來告白的,那聲「我很中意你」和「考慮一下我好不好」喊得那麼大聲,害他不好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當場拒絕,怕傷了對方的自尊,才陪她來到咖啡廳。
結果她中意他是中意他「孱弱」的身體,考慮是要他考慮給她一份工作。離愚人節還差幾天,若說是「遊戲」,這女生看起來又過於認真……
她精神狀況到底正不正常?
「放開……」
「不要離開我!」
老天!不過是放學,應該不至於在校門口遇上瘋子吧?
尉遲靖滿臉通紅,感覺自己的腰快被勒斷了!
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力氣不敵這猴仔般纖瘦的女孩是事實,她似乎遇上求生等大事,潛能完全被激發出來般,力大如牛。他終於放棄了與對方拉扯。
「好,我聽你講,你先放開……」不想成為注目焦點,也為了避免她在激動下會做出更可怕、更引人注目的舉動,他話鋒一轉,先安撫她。
「你沒頭沒尾的給我一張『應該僱用你的十大理由』,我又不認識你,你不覺得過於突兀嗎?至少也該先讓我知道你是誰。」他繃緊下頷,穩住聲音道。
再被她勒下去,就算他腰沒斷,裡頭的胃啊、腸啊……內臟器官恐怕也有被擠爆的危機。
「你先答應我你會認真考慮!」邢貝貝宛如他是汪洋中唯一一塊浮木,緊抱不放。
這下倒好,看來就算不是遇上瘋子,恐怕也會是霸王硬上弓的惡質推銷員。尉遲靖被勒得幾乎要翻白眼。
「你快點放手……」
地一聲,大門解鎖。
尉遲靖領著從踏入大樓後,便一路瞪大雙眼兼張著型嘴盯著室內高檔裝潢瞧的邢貝貝進到屋內。
「你先坐一下。」他虛弱的示意那女孩先在客廳稍坐,盡地主之誼先進廚房倒杯水待客。
沒一會兒,他便回到客廳,將水杯放上桌後,走到離她最遠的對面沙發入座。
「你說吧。」
邢貝貝不好意思地揩揩臉,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對方「強抱」得差點斷氣,對方非但沒生氣,還真的願意聽她解釋,這傢伙真的是個大好人!
「對不起呀,我太激動了,不過同學你的身子真的很差,僱用我你不吃虧的!」她再接再厲,自我推薦。
尉遲靖頂著略白的臉蛋,無力地睨了她一眼,搖搖頭。
「說吧,你到底需要我怎麼配合才能結束?」他還是認為她在玩遊戲,但問了她又矢口否認,實在是怕這女生會再做出丟臉舉動,不得已,只好讓她跟著他回家再溝通。
「我不是在玩遊戲,我是認真的!」
想來自己的確是忘了先說清楚講明白,沒頭沒尾就撲到人家身上去,難怪對方會以為她在開玩笑。邢貝貝努力地將自己現下的困境,以最簡單明瞭的方式解釋一遍。
幾分鐘過去,當那口若懸河的對象終於停下來喝水解渴後,尉遲靖揉揉眉心,消化一下剛才聽見的東西。
「你說你需要工作……只是因為你不想考警大?」這什麼爛理由?
「這事情在我家很嚴重!那幾個死老頭說我不考警校就不是邢家的孩子,叫我畢業後就搬出去自己吃自己!」
好吧,他不該看輕別人家的家務事。尉遲靖試圖依剛才所聽到的,給予她一些正常的建議。
「你不覺得……你應該去找一份正常一點的工作?例如服務生或超商店員之類的?」
原本氣鼓臉的邢貝貝,聞言又一臉不好意思的輕咳幾聲。「呃……我有去找過……不過我覺得那些工作不適合我。」
事實上,她工作找得勤,亂槍打鳥也曾應徵上幾家餐廳,不過通通上工不到一個禮拜就被老闆、店長哭著求她不要再去了……
明明她和同事相處得很好,不只曾抓到偷東西的客人,看到有豬哥客人吃女同事豆腐也會立即見義勇為的把對方打得滿場跑,雖然偶爾混亂之中會不小心砸破一些碗盤、玻璃或其他東西,但她也算為了工作盡心盡力,沒功勞也有苦勞嘛,竟然沒一家餐廳肯繼續用她!
更過分的,是她上次去另一家簡餐店應徵,結果對方很明白告訴她,他們收到別家同業的「善意通知」,恐怕沒辦法錄用她——您看看,不給她工作還要斷她生路,那些人真是太沒天良了!
尉遲靖總覺得不需要多問,似乎就能察覺出她那句「不適合我」背後的真正含意。也清楚體認到,她剛才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認真的機率非常高。
他感到頭疼。
保鑣?
剛才他希望這女生別開玩笑了,現在他反倒希望她只是在跟他開玩笑……
「好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我不需要保鑣,我想你是找錯人了。」他得很努力的,才能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至於過分透露出他覺得對方腦子有問題的訊息,怕又激刺了她,會再使出剛才那招又哭又鬧的恐怖行動劇。
「我沒找錯,我有事先做過功課的!」他多慮了,邢貝貝絲毫沒有感受到他正在拒絕自己,還興奮的從口袋中挖出一張同她制服一般皺的紙條。「你看。」
尉遲靖接過紙條,上頭有張長相與他一模一樣的照片,他蹙眉將資料快速瀏覽過後,又搖頭。
「這不是我。」
「你不是尉遲靖」
「不,我是尉遲靖,可是這上面的資料不完全是我的。」他將紙條又放回桌上,不敢相信自己會搞錯人的邢貝貝已激動得從對面沙發爬了過來。「這上面除了我的名字、身高和體重以及就讀學校外,其他都是錯的。我不是樂宇集團的小開。」他將手指指向下方身家調查的那一大段。
想必她會找上他,一定是因為這段錯誤的身家調查。
「你騙人!你不是樂宇集團的小開,怎麼會自己住這種高級住宅!」她感到青天霹靂。
尉遲靖將身體後躺,窩進沙發內,猶豫該不該對一個陌生人解釋那麼多。
「雖然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集團小開,不過我家裡的經濟狀況也還算可以,這裡也不是我自己住,只是我爸媽人暫時在國外工作,所以才只有我一個人在家。」他簡單解釋。
呼……誤會總算解開了。
邢貝貝呆若木雞,陷入沉默,似乎還無法消化這訊息。
她出賣三哥的生活照才換到他某個家裡是開徵信社的狂熱粉絲提供她這些資料,她計劃了那麼久,找到目標後,對方卻告訴她這些資料是錯誤的?這要她如何接受!
尉遲靖靜靜的打量著她的表情變化,發現這小猴仔就算表情呆愣愣的,那雙眼睛還是骨碌碌的,不斷傳達她現在的情緒。
雖然她很怪,但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倒是有活力得漂亮。
「沒關係……」
被那雙大眼吸引了注意,尉遲靖沒聽清楚她突然冒出的話。
「你說什麼?」
「我說,沒關係。」她表情還是有點愣愣的,但隨著話脫口而出,像確定了什麼般,態度越發堅定。「就算你不是樂宇集團的小開,但你家也算有錢對吧!」
她突然表情一變,堆起笑容,像捕獲獵物的蜘蛛般,從桌上朝他爬了過來。
「同學,我跟你說,現在世風日下,每天報紙社會版都有慘案發生,尤其你那麼文弱,簡直就是在臉上貼著『快來綁架我』的紙條一樣。雇個保鑣只有好處沒壞處,我呢,也絕對是個對僱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好員工,而且我是社會新鮮人,沒什麼工作經驗,對薪資要求也不高……」
尉遲靖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等等——」他打斷她滔滔不絕的自我推薦。「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
敢情這傢伙現在是打算將錯就錯?找錯人就乾脆錯到底算了?
「有呀,你說你家的經濟狀況也不錯。其實我也知道啦,可以讀高中的,家裡經濟狀況肯定不會差到哪去!我跟你說,你不要以為歹徒只會綁架那種大門大戶的人物,依我看,你這種卡在中間又沒人保護的最容易成為下手目標!」
耳中聽見的彷彿是外星話,尉遲靖不敢相信這女生可以自行曲解他的話到這種程度!
「我要去唸書了,你趕快回家吧。」他站起身,決定不再跟她瞎耗下去,只想趕快把人送走。
邢貝貝像牛皮糖般趕緊黏上去。
「同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身手?我告訴你,別看我是女生,我在道場長大的,道場裡的學員可沒人是我的對手!」
那間道場可能只收小學生。
「不,謝謝你的好意,我是真的不需要。」
「我是說真的啦——」
「真巧,我也是。」他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去。
邢貝貝又開始緊張了,眼前情況很明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金主打算把她趕出去!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是說真的!不然我露兩手給你看看——你看好哦,我的必殺絕招!回、旋、踢——」
正好走到門邊開了門的尉遲靖,才轉過身想把身後聒噪不停的小猴子請出門,方轉身,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塊黑壓壓的鞋底。
砰地一聲,他的頭往後飛去,正好撞上半開的鐵門。
在昏倒前,他腦中唯一的疑問,就是不知道她的絕招裡有沒有包含「救人」這一項?
他實在不想以那麼丟臉的方式死掉啊!
作者:
lavender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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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18 12:33:36
第二章
司秉安左瞧瞧右瞧瞧,這張臉蛋很像他認識的那號人物,但又有點不一樣。
不過十幾個小時沒見,怎麼人就變了個樣了?
「老大……你的臉……發生了什麼事?」他問得有些惶恐。
下巴和頭上很可笑地纏著紗布的尉遲靖連眼都懶得抬。「被猴子攻擊。」
哪來的猴子?
「需要我去抓猴子嗎?」猴子該不會是哪個傢伙的代號吧?
「不需要,你放學時會見到她。」他冷淡道,伸手將書本翻往下一頁。「等等要考試,你書看完了沒?」
「哈哈……我馬上去看,馬上去!」司秉安在乾笑聲中,連忙滾回自己座位上去。
在校內雖不是什麼風雲人物,但成績好、脾氣好,人緣不差的尉遲靖,因臉和頭上的傷,整天下來受到不少關注。
他本人皆笑笑地說是在家不小心滑倒撞到,只有幾乎和他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司秉安才察覺得到他皮笑肉不笑下的態度。
竟可以把老大這個對外就像入定老僧般沒什麼情緒的傢伙搞出情緒來,對方肯定也是個高人!
他忍著好奇,好不容易撐到了放學,跟在尉遲靖身旁一同步出校園。
遠遠的,兩人就看到一個穿著隔壁高中制服的女生,朝他們猛揮手。
「老闆——老闆——」
老闆?司秉安偷偷瞟了身旁的老大一眼,發現老大的表情乍看雖然沒什麼變,但以他的解讀已算是黑了一半。
看來「猴子」就是她了。
在石破天驚的吶喊聲中,尉遲靖彷彿沒發現對方,像面對陌生人般的直直地從她身旁走過,邢貝貝馬上轉身追上。
「老闆!我依照約定今天開始上班了,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她獻媚地搶過他的書包,幫瘦弱的僱主分擔勞力活。
「把書包還我。」他伸手,下達指令。
「是!」書包被還回他手上。
「不准叫我老闆。」
「是!」
「安靜,跟好。」
「遵命!」
「安靜就是不准說話。」
「嗯呃呃呃——」她嘴巴緊閉,嗯嗯啊啊回應。
司秉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活像馬戲團馴獸表演的景象。這隻猴子到底是哪來的
半小時後回到尉遲靖家中,一路上和對方不斷互相打量的司秉安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老大……她是?」
「邢貝貝,高中三年良班的學生,我新聘的保鑣。」他聲音平板沒有起伏道。「司秉安,我同學。」他簡單為兩人做介紹。
「你可以講話了。」
憋了老半天終於獲得大赦,邢貝貝吁出長長一股怨氣。
「司秉安同學,你好你好,我是邢貝貝!是老——呃……是尉遲靖同學的員工,你可以叫我貝貝。」她伸手抓住司秉安的手,上下猛力搖晃。
司秉安看著被握住的手,臉部稍稍扭曲了下。
「你好……」他故作鎮定回應。
「同學,為什麼你叫老——呃,叫尉遲靖同學老大?」打過招呼,她這稱職的保鑣該工作了。
她是在對他做身家調查?「因為他年紀比我大,考試都靠他抓題罩我,當然喊他老大。」
「哦——原來如此。」她在腦中記下。「你們認識多久了?你家住哪?」
司秉安眉挑高,意外對方真的打算問清楚他的資料。「我和靖老大從小就是鄰居,我家往下搭一層電梯就到了。」
嗯,是鄰居又是同學,認識了一輩子,走得又近……這種對像潛在的危機是——「請問你是異性戀嗎?」
司秉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喂——」
「他是。」尉遲靖聽不下去了,主動替好友解圍。
這種問題虧她想得出來。
「那他是雙——」
「秉安很正常,我也信任他。」
「現在情殺的機率很……哈哈哈,大家都是好鄰居、好同學!」在一雙細眸注視下,她突然話鋒一轉,猛力拍打司秉安的肩,表現出一副麻吉的模樣。被她拍打的對象則一臉僵硬。
老闆意思那麼明顯了,邢貝貝也只好當個盲目的員工,把眼前這傢伙也列入她的信任名單內。
「呃,尉——老大!你不讓我喊老闆,我跟司秉安同學一起喊你老大好不好?」
「不好。」
「那……老爺?」
「……」
「啊,不對不對,老爺年紀太大了,應該叫你少爺!還是叫你恩人?」這似乎比較適合。
「……不准叫我恩人。」尉遲靖額上青筋隱約跳動。
一旁有人忍不住噴笑,因而得到一記衛生眼。
「那……還是——」
「不准叫我恩人,其他隨便你。」他放棄和這女生溝通了。
「是,老闆!」
「在公開場合叫我名字就好。」他連歎氣都懶了。
「遵命!」
他還是忍不住歎了氣。
「對了,老闆,你說今天要跟我談薪資……」畢竟薪水是決定她接下來人生的關鍵,可得問清楚才行。
尉遲靖從自己書包中拿了紙筆放上桌邊,在上頭草草寫道。
「我的零用錢不是很多,你的工時也不長,我想就直接算月薪,一個月一萬,一個月有八天假,多休也不扣,你不來也可以——」他直接說出心裡話。
「那個……有……有含勞健保嗎?」她害羞地舉手發問。
在見識過她的必殺技後,對她「含羞帶怯」的態度,他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健保我可以幫你付,勞保沒有。」
「Oh,Yes!」她開心的歡呼。有健保就夠她樂的了。
「還有,你要到我們學校門口等我是可以,但不要大吼大叫,在外面不要隨便叫我老闆,喊我名字就行。雖然我聘你當我的保鑣,但我不想讓人知道,太招搖,對外就說你是我朋友就好。」
「如果有人問我們怎麼認識的呢?」她又舉手發問。
「……就說你是秉安的朋友,他介紹我們認識的。」
一旁看好戲的傢伙突然瞪大了眼。怎麼問題丟到他身上來了?
「可是我會一直跟著你耶。」邢貝貝蹙眉,發現問題到了這說不過去。
這點同樣讓另外兩人傷透腦筋。
她是另一間學校的學生,他們兩人也沒在外補習或參與其他社團活動,交友圈完全沒有重疊也沒互動的人,突然變得那麼親近,正常人都會懷疑他們之間是怎麼一回事。
「這……」尉遲靖暫時也想不出好的解釋。
「啊,有了!」某只小猴子突然雙眼發亮。「不然就說我在追你好了!我們學校很近,公車路線幾乎都有重疊,就說我在公車上看到你,對你一見鍾情好了!」
這句也不完全是造假,她當初確實在一疊資料中,一眼就相中他!
尉遲靖和司秉安互看一眼。
一見鍾情?
他們在對方眼中看見對這四個字同樣的疑問。
沉默許久,尉遲靖反覆思考後,發現似乎只有這答案最不容易讓人起疑。
「好吧……就這麼回答。」他面色凝重的下了決定。
明日起,他身邊將會出現一個瘋狂追求者。
「喝!」
「剎——」
關家道場內,習武的吼叫及碰撞聲響不絕於耳。此道場是邢貝貝的外祖父所開設,邢家從爺字輩開始,就是關家道場門生,直到邢貝貝的父親娶了關家道場第二代的掌上明珠,自此親上加親,邢家大大小小的童年,全都是在道場度過。
在如此肅殺的環境中,此刻卻有個人抱了好幾疊漫畫窩在角落使勁地啃,完全無視一旁被摔來摔去的人形凶器有砸到自己的可能,專心一意的研讀。
「小香,貝貝在做什麼?」邢家二哥邢德正剛踏入道場,便看到角落那詭異的畫面。
他隨手抓了四弟詢問。
「她說她在做工作的前置準備。」邢香據實回答。
「貝貝找到工作了?哪家餐廳?」
「好像不是哦,聽她說是找到『私人看護』之類的工作。」
「怎麼可能」邢德正眉頭擰得死緊。「爸知道嗎?」
「你想咧。」讓那號人物知道他女兒快要反叛成功,那傢伙不來道場緊盯著她大哭大鬧才有鬼!
正在道場角落劈腿拉筋兼看書的邢貝貝完全不知道自己成為話題焦點,她正努力的要在短時間內完這幾套少女漫畫,好研究「追求者」這角色該如何扮演。
一、要想辦法搭上同一班公車。
二、準備貼了愛心貼紙的情書。
三、準備親手做的愛心便當。
四、隨身攜帶可愛OK繃……
她邊看邊整理重點。
每隔一段時間,還會主動換腿劈,繼續拉筋。
「貝貝。」
「幹麼?」
「小香說你找到工作了?」邢德正來到妹妹身旁坐下。
「對呀,月薪一萬,存個三個月,就有辦法付第一個月的房租和押金了。」對二哥據實以報,可從頭到尾,她頭也沒抬,對手上的漫畫專心得很。
「你應徵上的是什麼工作?」
「秘密。」
聽見秘密兩字,邢德正不知為何心虛了下,趕忙輕咳幾聲。
「咳……你告訴小香,就不告訴二哥?」
「小香挺我,你們又不挺。」而且她也沒完全讓小香知道細節。
「我說,考警大又沒什麼不好——」
「我們全家人要不是警大校友就是警大學生,有差我一個嗎?」又是老話題,邢貝貝不用聽完就能接話回應。
就連平時看起來最不正經的小香,前年也循邢家傳統進警大去了,她原本還以為和她最親的四哥會領著她一起革命,沒想到他也臨陣倒戈。
就算只剩她一個,她也絕對要堅持下去!
「爸不會答應……」
「所以我才要打工呀。」
他不答應,叫她吃自己,她就想辦法自力更生去,反正山不轉路轉。
邢德正多年訓練來應付犯人的凶狠和口才,遇上唯一的妹妹時完全沒轍。不是他要誇自家妹妹,貝貝極富正義感,身手好,不讓鬚眉,不當警察太糟蹋了!
但希望貝貝進警大的同時,他又希望能尊重她的意見,內心煎熬得很。
唉!要是老爸知道這件事,肯定又要吵得天翻地覆了。
「貝貝,你——」
「我說——這件事我只告訴你和小香,大哥和三哥都不知道,你們兩個要幫我保密哦!」
就在邢德正內心痛苦煎熬,打算再接再厲開口說服妹妹時,邢貝貝突然抬起頭,一臉神秘地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瞬間,什麼痛苦都沒了,想到妹妹的秘密只對他一個人說(耳朵主動過濾掉四弟的名字),邢德正心中小花登時開滿整片山坡。
貝貝果然還是比較愛他!
他立即將手放到嘴邊比劃,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回應。
尉遲靖真的多了個追求者。
那隻小猴仔說要追他,便真的卯起勁來追。
她說她在公車上對他一見鍾情,於是在他搭乘的那班公車上,開始出現她的蹤影。
她似乎還怕有人不知道,又在校門遞了次情書給他,再度大喊一次「我很喜歡你」。
還在中午時刻翻牆溜進他們學校,送來她親手做的愛心便當,搞得人盡皆知。
一個月過去了,她適不適合當保鑣他是不清楚,但這小猴子對角色扮演這部分倒很稱職,現在班上沒人不曉得他有這號瘋狂追求者,就連教官都來向他關切過——還請他代為轉告,請他校學生不要來爬校的圍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排在上午最後兩節的體育課接近尾聲了。
司秉安手上運著顆籃球,悠哉地和好友玩互傳,偶爾投個籃。
「快中午了,你的瘋狂粉絲人咧?」
尉遲靖懶得回應。他接到球,投了個空心進籃。
反正兩人心知肚明,邢貝貝在下課鐘響後十分鐘內一定會出現。
「其實貝貝也不錯,雖然不會打扮,看起來邋遢了點,不過她追你追得那麼用心,你打算什麼時候接受她?」司秉安開玩笑道。
尉遲靖把他的話全當作耳邊風,不應、不答。
「我還以為你會給她錢,叫她別來了。」司秉安話鋒一轉,繼續講。「花錢消災,這樣比較乾脆。」
尉遲靖心想,自己一開始確實也是這意思,可他沒料到後來的發展。
錢可以解決的事很簡單,白紙黑字一開始就寫明了,就算她不出現,錢也照領,誰曉得那傢伙不只天天主動找他報到,甚至會一大早守在大樓門口等他出現,就為了送早餐給他。
如此「全套」的行徑,教他很難判定她到底是真的過度熱愛工作,還是想藉由努力表現換取加薪的機會。從她的舉動中他看不出來。說實話,那傢伙很多舉動都令他難以理解。
「你真的打算讓她再跟兩個月?」
這問題,尉遲靖依舊沒回應,腦中也沒答案。
私底下老大愛耍沉默對司秉安而言並不反常,但他現在就是覺得他有點怪怪的。「老大,你想怎麼處理邢貝貝的事?」難不成他真的要讓她在身邊跟到畢業?
以這段時間他對那小猴子的觀察,邢貝貝的行動力和執行力絕對是一流,若她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恐怕會想盡辦法賴住這個僱主,延長工作合約。
拖越久,這塊牛皮糖就越難甩掉。
在他的追問下,尉遲靖睨了他一眼,突然歎氣。「秉安,與其想這些,你不覺得該先擔心你的成績?」
他推薦的學校確定上了,要不是要照顧這成績起起伏伏的傢伙,他大可不來上課。
悶葫蘆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教某人尷尬得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嘿嘿乾笑兩聲,司秉安立即噤口,不敢再談這話題。
下課鈴聲響起,歸還運動器材後,尉遲靖才慢條斯理的避開人群,走到籃球場另一邊偏遠的洗手台去沖洗手上的髒污及汗水。
洗手的同時,他聽到熟悉的名字。
「喂!邢貝貝,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來騷擾尉遲靖?你都不覺得自己很煩嗎?」
拎著一袋餐盒,剛翻牆進到A校校園,正在尋找僱主的邢貝貝,在半途遭到阻攔。
她一臉狀況外的看著擋在她身前的五個女生,制服上的學號顯示是同屆,但她不認得這幾張臉孔,肯定不是尉遲靖班上的同學。
「你們是誰?」她頭冒問號。
「你管我們是誰!」其中一人推了她一把。
踉蹌倒退了兩步,邢貝貝看了下剛才被觸碰到的肩膀,視線又轉回對方身上。
「你很煩耶,明明就是隔壁校的學生,整天溜進我們學校,尉遲靖只是不好意思拒絕你而已,你就不懂得適可而止嗎!」又一個人推了下她肩膀,朝她叫囂。
邢貝貝又看了一下被推撞的另一邊肩膀,挑高一眉。
「整天看你追著他跑,你以為這樣尉遲靖就會看上你嗎?拜託,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要臉蛋沒臉蛋,一副髒樣!」
「還不只咧,也不想想你的學校和我們學校水準差那麼多,成天看你在我們學校晃來晃去,看了就礙眼!」
被幾個女生堵在這偏僻的校園角落,你一言我一語的攻擊,邢貝貝只是張著烏黑圓亮大眼,看似一臉呆樣,乖乖聽前方幾個身材高挑、玲瓏有致的女生訓話。
難道A校學費貴,學生的發育也比較好?
她有股衝動想摸胸口確認一下……
「喂!不會回話呀?」
「哦,我有問題。」一臉傻傻,疑似遭到欺壓的小傢伙舉起手。「你們幾個有在追尉遲靖,或是和他熟嗎?」
幾個女生聞言,你看我,我看她。
「關你什麼事!我們看不慣你纏著他不行嗎?」有人跳出來說話。
「所以就是沒有嘍。」她聳肩。
「反正你——」
突然,邢貝貝將餐盒擺到腳邊地面,空出雙手,活動了下雙手關節。
「你……」
磅——地一聲巨響!無預警地,邢貝貝猛然一拳打上身旁牆面。
所有目擊者全呆住了。
拳頭緩緩離開牆面,剝落了些許碎屑,底下竟還出現龜裂。
她轉過頭,朝觀眾擠出陰晦的微笑,沉聲緩慢道:「幾位同學,擋人情路是會被雷劈的,你們不知道嗎?」
瞬間,瘦弱女生的背後彷彿有陰風狂作,傻呆的表情消失了,換上一臉狠戾。
什麼氣焰瞬間全消失無蹤,幾個攔路的女生面露驚恐。
「你們既不是競爭者,也不是他的好朋友,憑什麼阻止我追他?蛤?」剛才一臉傻傻的小猴仔,瞬間成了山大王,朝挑釁者露出森森白牙。「告訴你們,我可是中意他很久了,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表白,除非他本人叫我走,否則我就會繼續追、努力追,總有一天會感動他!
「如果你們不是因為真的替他著想、為他好,就省點力氣別來作亂,老娘我一大早起來準備便當,下課鐘響立即拔腿狂飆趕過來可不是為了要跟你們耗時間,聽這些五四三的!
「如果再有下一次……」她撫掉指上的灰屑,緩慢伸展五指,展現指間力量。
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她可怖笑容的威脅下,觀眾們不由自主猛搖頭。
她再哼哼兩聲,前方阻礙一個跑得比一個還快,沒兩下就不見蹤影了。
此時的另外一邊——
「……老大。」
「嗯?」
「如果她真的想追你怎麼辦?」
「……」
「我開始擔心她會對你霸王硬上弓了……」嘖嘖嘖,好有魄力的一個女生,瞬間他都要以為她真的愛慘老大了。
某人射去一記冷眼。
「秉安……先擔心自己吧。」
「……呵呵呵。」好,他閉嘴。
此刻,拎著便當從體育館沿路找到籃球場來的邢貝貝,終於見到正打算離開的他們。
「尉遲靖同學!」她開心地疾奔而來。「喏,今天的午餐。」
尉遲靖照往例收下,輕聲道了聲謝。
「今天是試做的新菜色哦!我覺得還不錯,你吃吃看喜不喜歡。」一臉討好的表情,絲毫不見剛才那副陰戾。
尉遲靖視線輕掃過她的十指,其中左手兩指還纏了透氣繃帶,比上禮拜少了一半。
「嗯。」他應,腳下繼續往前走。
「還有呀,那個……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跟在他身旁的邢貝貝繼續跟他扯了一堆話,直到走到他們教室那棟大樓樓下。
「那我先回去嘍,放學再過來。」
她俏皮地向他行了個舉手禮,轉身就要開溜。
後方清雅的嗓音突然喚住她。
「貝貝。」
「有?」
「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我不吃辣。」
「咦?」她一臉驚訝。
可是她這段時間來做的菜,幾乎半數以上都是辣的耶,收回來的便當盒也都是空的呀?
「還有。」
「是?」
「別再破壞我們學校的公物了。」
「……」
呃,他看見了?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6:06
第三章
邁入六月,溫度再攀高。
對於要參加指考的高三學生來說,神經也已拉到最緊繃的最後衝刺階段。
「啊——為什麼又錯!」
「粗心大意。」一枝鉛筆不留情地在某道算數題上圈了一處,「公式錯誤。」又在另一題上打了個大叉。
「老大,你就不能再教得更簡單點嗎?」某人哭喪著臉。
「我講得還不夠清楚?」
有人挑眉。
「當——當然清楚!是小的我資質駑鈍,是我對不起你……」是他笨,他該死,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哭喪著臉,吼一吼後,司秉安又乖乖埋回去解題了。
室內空調無聲涼爽,一早就來到尉遲靖家裡的邢貝貝完全無視一旁的慘叫哀號,早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嘴巴開開夢周公去了。
沒辦法,她家沒冷氣吹,又熱得要死,來到這高級住宅,不只涼爽舒服,她的僱主忙著對某個快被佛腳踢開的傢伙進行特訓,沒她的事,她晾在一旁,自然而然就找了塊空地躺下,感受奢侈的冰冷,也理所當然的睡著了。
「可惡……為什麼我在這受苦受難,她卻在那裡睡大覺……」即便在做計算,司秉安嘴巴還是不得閒。
尉遲靖聞言瞟了一旁在地上躺成大字的傢伙一眼。
真是豪邁的睡姿。
假日不再穿著制服的邢貝貝改套了件條紋T恤和五分褲,頭髮還是一樣亂,身上沒半點飾品,只有長期經陽光洗禮的膚色發出健康的自然光澤。
她這樣子走在街上,說她是小學生他都相信。
「因為你要考的是K大,她不是。」
「為什麼你不去念別間……」
「嗯?」
「沒事沒事!我在算!我在算!」
某人揚揚眉,滿意地窩回沙發,繼續未看完的書。
A高中也算得上頗有名氣的「貴」族學校,現下已接近畢業,學校已全面開放高三學生可選擇在家自修,或是到校集中衝刺。
司秉安現下每日都到尉遲靖家裡接受一對一的荼毒,兩人都沒去學校,自然地,邢貝貝每天下課也直接到這兒來報到。
因為老闆要照顧那傢伙的成績,她自然也得幫老闆分憂,打理起兩人的吃食,別讓他唸書念到血糖過低給餓昏餓死了。
中午時間一到,不用人叫的邢貝貝自動醒來,問候兩位大爺想吃什麼。
尉遲靖瞟了那彷彿有體內鬧鐘的傢伙一眼,緩緩說出「不辣的」三字。
雖然是淺顯易懂,但邢貝貝對於老闆對吃的東西到底是挑還是不挑一事,始終抓不著邊際。
「我要吃辣的,越辣越好!」另一個苦命的傢伙幽怨開口。
「吃辣上火,心浮氣躁不利讀書。」魔頭道。
「……可以吃的就好。」
「呃……我知道了,我、我馬上去買!」實在是怕了那道哀怨目光,邢貝貝立即逃離現場。
好可憐哦,同為嗜辣一族,她完全能體會司秉安的感受!
待邢貝貝買完午餐,已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終於獲得特赦可暫時放下筆桿,司秉安差點沒歡呼。
「貝貝,你打算考哪間學校?」用餐時,司秉安閒聊地問。「還是你已經有學校念了?」
「我還不知道耶。」
「快考試了,你還不知道?」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升學耶。」她邊扒飯邊道。
「我對唸書沒多大興趣,本來想找保全那類的工作,可是我身高太矮了。要升學的話,學費也很麻煩……還是老闆,你要再繼續僱用我?」
果然,抓到機會,她立即又毛遂自薦。
司秉安心驚膽戰地偷覷向一旁悶不吭聲的人。見尉遲靖只是緩緩抬眸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應地收回視線,繼續吃他的飯。
「嘿嘿……」這下換邢貝貝乾笑,只是她臉皮比司秉安厚得多。「老闆,你不覺得我很好用嗎?耐勞耐操耶!」
不應。
「而且上大學後雜事很多,這時有個人跑腿多好呀,對不對?」她還拚命跟司秉安打Pass,要他幫她講幾句好話。後者尷尬一笑,愛莫能助。
還是不應。
好吧,老闆不打算回應這問題。邢貝貝摸摸鼻子回去吃飯。
「反正我先搬出家裡比較實在。」她自語咕噥。
要不就去扛磚頭、水泥。她力氣大,勞力活的薪資也不差咧!
幾天後,到了畢業典禮。J高中和A高中隔了一個禮拜,相繼舉行。
早一個禮拜畢業的邢貝貝儼然家長代表,全程在旁參與觀看。
中途,她見到幾張熟面孔,微笑招呼,其中幾位卻像見著貓的老鼠,慌忙逃命。攀了個把月的牆,就連A高中的教官都認得她了,還過來跟她聊了兩句,順道感歎沒在畢業前見到她追男成功真是可惜,鼓勵她再接再厲。
她和教官向來投緣,尤其還是個挺她的教官,很快就和對方成了麻吉。
坐在禮堂樓上觀看典禮進行,除了深深感歎明明兩間學校那麼近,J校畢業典禮像火炎煉獄,A校卻有高級禮堂和冷氣吹,未免也差太多之外,質感好像也有差那麼一點。
A校的制服本就好看,今日竟還有人穿西裝或小禮服出席,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典禮流暢進行,她見到老闆大人多次上台領獎。今日的他還是老樣子,那套制服,只不過多加了外套,同樣的銀框眼鏡,同樣的髮型,同樣那副看起來會被強風吹走的模樣,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呃,說實話,相處的這兩個多月來,她發現老闆私底下其實不太笑,不想理人時也能完全不搭理人,和他對其他同學的和善客氣有點不同。
大概是因為她得仰賴他鼻息過活,看他對司秉安也是這態度,而司秉安同樣也得仰賴他的幫助。
嘖嘖,想不到老闆竟是這種欺壓下人的惡員外!不過……他給了她工作和薪資,又將自己的私人時間拿去教司秉安唸書……
呃……老闆是善人、是大善人呀!
有奶便是娘。他給了她一條生路,他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奶媽了!
實在是太無聊了,邢貝貝獨自一人在看台上到處亂瞄,心思百轉,心中自語自言、自問自答好不樂乎!
眼神又一個流轉,突然,她視線落鎖在某個目標上。
再尋著那目標的視線,她看到正在台上受獎的老闆。而台下這號人物,盯著老闆狀似思索的表情讓她感覺不對。就是一股直覺,只稍一眼,她的目光便緊鎖住站在禮堂門邊那名穿著西服的中年人,眉心倏地皺起。
她清楚看到當尉遲靖下台後,那人的目光還跟了他好一陣子才移開。可一直到典禮結束,那傢伙始終站在那,靜靜觀賞,禮畢的那刻,只見他上前和不遠處的一位畢業生說了幾句話,便退出禮堂離去,乍看似乎與其他觀禮來賓無異。
眉心又皺了皺,她還沒釐清是否自己多心,但也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趕緊下樓準備迎接老闆去。
「尉遲靖同學,我替你拿東西!」見到老闆朝自己走來,手上滿滿的獎狀、獎品,邢貝貝立即上前代勞。「餓了嗎?要不先吃點東西,還是累了要先回家休息?」她一貼上立即又聒噪起來。
在學校,尉遲靖唇邊始終保持淡淡的笑意。
「先等秉安,老師抓他去訓話。」
「嗄?都畢業了還要訓話?」
「他要考K大,老師很擔心他的成績。」他勾唇微笑。
「K大?哇,看不出來他成績有那麼好!」或者該說那麼有挑戰精神,那傢伙臉上擺明就寫了「我很混」呀。
尉遲靖但笑不語。
等待時,幾個同屆的同學甚至學妹陸續上前找他攀談,還有人大膽開口跟他要了扣子,還不只一個。
他皆客氣應對,幾乎有求必應,完全就是個和善的好好先生。
但待他外套鈕扣消失了三顆後,他便低語朝她道:「我們到別的地方等。」
邢貝貝好像有點感覺得出來,老闆應是有些不耐煩了。她頗訝異自己好像開始能解讀出一些些他言行之下的態度。
兩人往人煙較少的後庭移動。
「老闆,沒想到你女人緣還挺不錯的嘛。」看起來瘦弱歸瘦弱,還是有少女欣賞他。她睇了他一眼。
「那是因為我年紀比較大,新鮮特別罷了。」他淡道。
「你那時病得很嚴重嗎?」聽秉安提過,老闆因為小時身體不好曾休學一年,因此年紀比同屆的同學還大上一、兩歲。
「還好,只是我從小身體就不好,那時又剛好爆發SARS,家裡擔心,就乾脆安排我休學靜養。」
「所以你那時是得什麼病呀?」
「死不了人的病。」
……好吧,老闆大人不想聊這話題了。
來到接近後庭的迴廊,因這已經遠離人群,算隱蔽,兩人就此停下腳步。
邢貝貝手上抱著僱主的獎狀、禮物,繼續東扯西聊。
「這麼說來,你家人很寶貝你哦。」
「我是獨子。」
邢貝貝不太懂得獨子是怎麼一回事,從她出生那刻起,上頭就已經有了四個哥哥,更別說那一籮筐的堂表兄弟姐妹。
「不然我哥哥分送一半給你好了。」她開開玩笑話。「我有四個哥哥哦,堂兄弟也有七個,我家男丁旺盛得不得了。」
尉遲靖睨了她一眼,若有似無的勾唇,丟出一句,「難怪那麼野。」
今日,他算難得有興致的回了她不少話,還看似玩笑調侃她。
畢業後,相處的時日也剩不多了。
「唉,也不是我願意的呀,誰教他們……」
講起她那永遠只能玩官兵抓強盜的悲慘童年,她是說得聲淚俱下,小時候的她就像鬥牛用的那塊紅幔,後頭總有一群猛牛追著跑,很嚇人的呀!
聒噪到了一半,邢貝貝發現有人過來了。
竟然是剛才禮堂中,站在門邊的那個中年男子。
她略皺眉,瞬間分心了下。尉遲靖察覺她的目光,也轉頭過去看了眼。
今日畢業典禮,畢業生的家長親友們很多,這兒又是通往後門的通道之一,有人經過不足為奇。只稍一眼,他便又返身,沒再留意。
但才回頭,身後突然加速的步伐聲敲響了腦內警鈴。
身前的小傢伙倏地一聲大吼,在他還來不及做反應前,已將手上東西全往他後方砸去。
他被猛力推開,狠狠撞上一旁樑柱,待視線再看清楚時,只見白花花的光,一閃一閃……
對方手上有刀。
「貝貝!」
嘶——狠狠一聲抽氣!
「媽啦——痛死我了!」
「貝貝,你說什麼?」
「呃……我是說我有點痛……」痛到齜牙咧嘴的某人,咬咬牙,硬是把髒話全忍下來。
「小小年紀就逞兇鬥狠。」
「啊,我是救人耶?」她抗議!
「那麼愛救,怎麼不去把報考簡章填一填?」
「……」
「啞巴啦?」
「大哥……」饒了她吧。
「叫什麼大哥,老子筆錄還沒做完,叫我邢警官!」
「……是,邢警官。」她家到底有多少個邢警官?
沉默了一會兒。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爸,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大哥!我最愛你了!」某人飛撲了過去,外加奉送一個臉頰熱吻。
彷彿已經過了半天,外面仍是艷陽高照。
尉遲靖躺在醫院的單人病房床上,窗外刺目的反光令他瞇了瞇眼。
此刻傳來敲門聲,他轉過頭。
「尉遲先生,警局和醫院這裡都沒問題了,接下來的我會再處理。」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進入病房。
「謝謝你,段律師。」尉遲靖朝對方道謝。
「這是我分內事,應該的。」對方回以一笑。「對了,稍早在你身旁的那小女生又回到醫院來了,現在被攔在外頭。」
尉遲靖沉默了會兒。「跟她說我睡了,請她後天直接過去我那。」
「尉遲先生打算後天出院?」
「今晚。」
段律師看來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上頭的家務事,自己不好插嘴。
「還有,替我叫秉安回來。」他又冒出一句。
「董事長那邊……」
「說我堅持。」
「是。」
聽見回答,尉遲靖視線望向天花板,緩緩閉上眼。段律師見狀,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尉遲先生,沒事的話……」
「段叔。」床上的人突然喚。
「少爺?」
床上的人閉著眼,幽幽開口,「病床我躺膩了。」
只有一句話,看著床上已閉眼假寐的男子,段律師默然。
躺在病床上的尉遲靖也不再開口。
爸那圈子腥風血雨,外公這邊的商界也不是天下太平。但他知道,外公的安排不見得最為安全,卻是相對風險較低的方法。只有外公這邊的背景及人脈才能在發生今日這種事時,將案子搓掉,讓他繼續當個路人甲。
今時今日,低調才是他的保命最佳良藥。
「少——」段律師想說些什麼。
「算了,剛才我什麼也沒說。」他擺擺手,收回自己一時的情緒發言。
現在,還由不得他任性。
一日沒工作,薪水便領得不安心。
當邢貝貝隔了兩日再見到尉遲靖時,整個人愧疚的撲上前去。
「老闆!」
尉遲靖當場被她撞退兩步。
「……下來。」掛在他身上成何體統。
「對不起,我把你的禮物摔壞好幾個,我有去領錢了,三千塊夠不夠賠呀?」邢貝貝立即跳開,從口袋裡挖了三張千元大鈔,戰戰兢兢地呈上。
尉遲靖斜瞄了她一眼,確認她還是那副活蹦亂跳的模樣,直接掉頭走掉。
「關門。」
「是——」
關門落鎖後,她捧著錢繼續跟上。
「老闆,是不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去——咦?司秉安,你的臉怎麼了?!」進到客廳,見到桌旁那位低頭看書的仁兄,邢貝貝驚叫。
司秉安左臉頰整個腫了起來,紫紫紅紅,肯定是瘀血了。
「我爸打的。」臉顯得有些狼狽的司秉安抬起頭,勉強扯了個笑。
「他家暴?」哇靠,很嚴重耶!
「因為我成績太差。」
邢貝貝皺眉。「你爸想要你上麻省理工學院嗎?」能讀A高中,基本上成績肯定已經有一定水準了,怎麼可能太差。
「沒差啦,再幾天就會消了。」司秉安苦笑,打哈哈帶過。「別糗我了。」
好吧,人家都不想提了,邢貝貝只好也當作沒看見他腫得像豬頭的模樣。
「老闆,錢——」
「不用。」
「可是——」
「反正那些東西我原本就用不到,拿回來也是丟掉。」他再度打斷她。
「呃,那我不就省了一筆?」她手上還抓著一張千元大鈔。
視線原本已在書上的尉遲靖,聞言瞟了她一眼,似乎眼神就代表了回答。
好吧,能省則省。邢貝貝將錢塞回口袋去。
「你的傷口好點了沒?」見她手臂上一條細細紅褐色的痂,尉遲靖問。
「這個呀?兩天就收得差不多了。」
「手指呢?」他再往下瞇,瞟向她的手指。
她甩甩十根手指。「手指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完全不痛!」
拜託,她實戰經驗那麼豐富,小時候有段時間還老是和哥哥們跑去蓋房子的工地玩劈磚比賽——當然東窗事發後會被扁。總之她的十指勇健得很。
尉遲靖緩緩收回目光,繼續看他的書。「我倒是很痛。」
聞言,邢貝貝乾笑了幾聲。
兇手就是她……
話說當天,她想也沒想的衝上去和人搏鬥,對方雖然拿刀,但根本就不是練家子,沒兩下就被打昏了。只是一開始聽到老闆喊她時分心了下,不小心被刀鋒劃過,但傷口也很淺,反倒是尉遲靖被她那大力一推撞上樑柱,成了無辜受害者。
她本人則不痛不癢的離開現場,是後來大哥故意在她傷口上多按了一下,才真的痛到她哀哀叫。
「呃,老闆,你的身體還好吧?」現在關心會不會太晚?
「看起來像不好的樣子嗎?」
「前天我有問醫生,醫生說沒事……只是以防萬一檢查一下。」
「那就沒事。」
好佳在、好佳在。「那——」
「秉安在唸書,安靜。」
聒噪的小猴子立即消音。
室內再度安靜,偶爾才傳出尉遲靖和司秉安討論習題的聲音。
至於沒事做的邢貝貝,老樣子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睡著了。直至中午,才再度出門買午餐。
在某只小猴子踏出門後,室內響起對話。
「老大,貝貝沒穿鞋子,她的腳底是黑的。」
「……」
「她可能是從家裡溜出來。」
「……嗯。」難怪他感覺她今天更邋遢了點。
那小猴子家裡全是執法人員,就算他們來查他,以外公的本事,加上多年刻意留下的證據,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對方只當他是「尉遲靖」,而非另一個名字。
可就算是「尉遲靖」,這身份也不是很安全,沒有正常的家庭會接受家裡唯一的小女兒去從事這種危險工作。
依邢家的情況,就算要涉險,應也是為了國家、正義,而不是去當私人保鑣。
尤其只是個企業家後代的私人保鑣。
「貝貝的個性很……執著。」司秉安想了想,挑了這句形容詞。「是朋友的話我會欣賞她。」不過現在的情況,他們並不適合當朋友。「老大,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她結束合約?」他問。畢業典禮那日,邢貝貝算幫了他一個大忙,他至少該在分道揚鑣前送份禮物。
記得老大當初跟她簽的紙約,只寫了到畢業,但邢貝貝今天還是跑來了,依她的工作情況,她根本就是把工作融入生活中,一直在「超時」工作。
尉遲靖是最清楚她花了多少時間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沉默了會兒,緩聲回應,「我再想想。」
不待他想,在半個多小時後的用餐過程中,邢貝貝主動提及。
「老闆,我們都畢業了耶。」
另外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小猴子要主動出擊了。
「嗯。」尉遲靖遲了幾秒,才應。
「我這三個月的表現您還滿意嗎?」笑咪咪,笑咪咪,某個小傢伙亮出一排白牙,笑容十足誠懇。
這小猴子竟也玩迂迴戰術這招。
「太招搖了。」繼續吃飯,待將口中東西吞下肚後,尉遲靖才吐出這句。
啊咧?邢貝貝一臉訝異,不敢相信聽到的會是這句話。
啊,好歹……好歹她大前天那麼神勇,雖然差點把他嬌弱的身子骨撞散,不過也阻止了兇手行兇,沒小功也有支嘉獎吧?
「呃……老闆,我每天都幫你準備便當?」
「我不吃辣,你煮了一個月的宮保雞丁和麻婆豆腐。」
「我一開始不知道呀。」
「菜有時太鹹,有時太甜。」
「……」好吧,老闆嘴很挑。「我每天接你放學。」
「這不是應該的嗎?」
……是沒錯。
「我大前天救了你耶。」
「你確定?」他挑眉,抬眸掃過去一眼。
「呃……就……功過相抵,應該還是有嘉獎呀……」不知為何,被他睇了那眼後,自己突然心虛。
「貝貝,關於這件事我的確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被刺中一刀,也可能不會,但實際狀況是我沒被刺中,卻被你推去撞柱子。」雖說狀況緊急,但撞牆也會撞死人的,他不確定被瑞士小刀刺一刀和當場撞死哪個比較慘。
好吧……功過相抵,連支嘉獎也沒有,扯平。邢貝貝整張臉垮了下來。
「那……」她絞盡腦汁,努力回想自己這三個月來還做了什麼可以拿出來邀功的事跡。「那……啊!有有有,我扮成追求你的角色,這就很成功了對吧!連你們學校教官都知道我在追你。」
啊哈,讓她找到一項完美的事跡了吧!
這下尉遲靖終於沒立即反駁了。邢貝貝抓住機會,更加卯起來自吹自擂。
「你看嘛,就是因為我扮演得太成功,所以我天天黏著你也沒人懷疑我是你的保鑣,像這次的事情雖然說是誤認,不過你家若是開公司的,這種被解雇後挾怨報復的事絕對有可能發生,到時候那些人也會像大前天那樣,等你落單或身邊只剩我這種弱女子時才會下手,這時有沒有我就差很多了對吧!」
尉遲靖放下筷子,看著她這位「弱女子」,狀似沉思。
許久,他輕歎口氣。
「貝貝,說實話,我真的不需要保鑣。」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重點是她需要收入呀!邢貝貝在心中吶喊。
尉遲靖臉露為難,又歎。
「這次的事真的是意外,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時,我不會隨便落單,遇上類似情況,也會先跑往人多的地方。」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和她在一起,他不會走到那種偏僻角落去讓人有機可乘。
某個傢伙快落淚了。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老闆真的很機車,很難伺候耶!惡員外!
「況且……你說你扮演的角色,在我上大學後就不適用了。若你不讀大學,又當我的保鑣,豈不是整天跟著我?就算你沒整天跟著我,但又沒其他工作,只要有心人隨口一問,很容易就會被發現有問題了。」
邢貝貝一愣。
「呃……」這麼說也有道理。「那要怎麼辦?」
對方一臉愛莫能助地聳肩,之後繼續吃飯,獨留她一人急得快跳腳。
「那我……我……」怎麼辦怎麼辦?「我……啊!我和你考同一間學校!」
此話一出,空間內另外兩人動作同時頓住。
至於話主本人,則越想越有道理,逕自一個頭猛點。
「對呀,我和你讀同一間學校的話就沒問題了,從高中追到同一所大學……嗯,這麼一來我的角色就更無懈可擊了!啊,老闆,我說的沒錯吧?」
她說得滔滔不絕,一旁的司秉安是聽得心驚膽戰。他低頭扒飯,偷偷往老大那覷了一眼。
尉遲靖似乎相當意外她的說法,蹙眉,再度陷入沉思。
他思考良久,久到邢貝貝覺得天色和自己的心情都快黑一半了,才緩慢回應。
「其實,你說的這方法可行。」
某只小猴雙眼瞬間發亮。
「不過,那也要你考得上K大。」他看著她,輕輕歎息。「貝貝,我知道你缺錢,可是我也不該沒原由就拿錢幫你,這樣是不對的。」
「我知道、我知道。」
「這樣吧,如果你考得上K大,我就再僱用你,至於學費,因為你是為了我工作才去念大學,學費部分我可以幫忙負擔,薪水也會依情況再調整。」
「老闆……」嗚,對不起,我錯怪您了……您真是大好人!「那我們先簽合約吧?」
他搖頭,淺淺一笑。「等你考上再說吧,我說了就不會賴帳。」
「沒問題!我一定會考上!」離考試剩不到兩個禮拜也沒差,她跟它拼了!
看她登時燃起熊熊火焰,鬥志旺盛的模樣,尉遲靖笑了笑,回頭,卻看到另一張臉,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他挑眉,似乎在詢問對方有什麼意見?
司秉安立即垂下頭,當作什麼都沒看到、沒聽見。
唔……這肯定是誤會、誤會……絕對不是他心裡想的那樣……某個傢伙努力在口中塞滿食物,強迫洗腦自己。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7:40
第四章
一夜燈火,絢爛。
氣派的BMW跑車在夜色中急駛而來,停在一棟金碧輝煌的宏偉建築前,兩名年輕男子步下車,立即被入口的黑衣圍事擋下,幾句交談,便再度放行,讓兩人入內。
建築物內部與外觀相比不遑多讓,紙醉金迷,酒綠燈紅,衣不蔽體的曼妙年輕女子來回穿梭,巧笑倩兮,鈔票堆砌出的天堂,絕對能讓上門尋歡的賓客盡興。
有人領著他們來到一處包廂,兩名年輕男子一現身,包廂內的人立即上前熱烈歡迎。
「來了來了,快,快進來坐!」
尉遲靖脫下了身上黑色風衣,一手爬過披散在前額的黑髮,露出他的臉蛋。此刻的他,鼻樑上並沒有平時不離身的銀框眼鏡。
「榮叔,好久不見。」他露出久違的笑容。
「好、好、好,沒少半根頭髮,就是還太瘦了。」被喚榮叔,外型草莽的中年男子熱絡地拍拍他的肩,招呼他入座。「把我的酒拿來!」
「榮叔,不用了,我不喝。」尉遲靖婉拒。「我明天還要去公司。」
司崇榮愣了下。
「看我糊塗,都忘了你暑假還要做事。」他斥退一旁的服務生,直接領著他在包廂內坐下。「榮叔前幾天有收到你爸的信,他在裡頭過得不錯,要你不必擔心,他偶爾還會畫個圖,看看書,沒意外的話,再幾年就可以申請假釋。」
「嗯。」尉遲靖安靜聆聽。
「他要我問你你現在過得如何,我跟他說我讓安仔那混小子跟著你,若是你少一根毛,那傢伙也不用回家了!」
尉遲靖笑了笑。
「上次我差點就要打死這個沒用的傢伙,叫他好好跟著也能讓你落單出事,你家那老妖怪還派人來說我們的人沒半點用處,叫我們滾蛋,XX娘的,要不是那老妖怪是你外公,恁杯早就拳頭招呼過去!
「現在放暑假要你去公司做事,不准我們的人跟,安仔那小子倒好,你在忙,他是整天都在玩,玩到天都要翻過去,拳腳功夫沒什麼長進,前陣子還被他哥打著玩,嗤,見笑!」
進門後,便安靜找了角落自動坐下的司秉安,一臉無奈地面對老爸的奚落,話也不敢回一句。
「秉安不愛唸書,跟著我上課已經很辛苦了,暑假放鬆一下應該的。」尉遲靖笑著替他說話。
要一個不愛唸書的傢伙乖乖去上學,還得念出一番成績,也著實像是酷刑。
「還好這小子有給我考上學校,要是沒考上,看恁杯怎麼捏死他!」
口頭上教訓兒子完後,司崇榮又話鋒一轉。
「對了,阿靖呀,邢家那個小鬼,你打算怎樣?」
話題突然繞到那隻小猴子身上,尉遲靖揚了揚眉。
「你也知道她家很多『鴿子』,榮叔我是覺得別和她扯上關係,卡安心。」
「榮叔,邢貝貝有她的用處。」他緩緩解釋。「我和秉安再怎麼好,也不可能一直同進同出,會惹人懷疑。」兩個年輕男子,既沒出去跑趴也沒在外頭鬼混,還整天膩在一起,久了一定會讓人特別注意。因此就算兩人同住一棟大樓,他還是時常落單自己回家。
「可是我們這裡……」
「榮叔,你忘了,我已經過去我外公那裡了。」
司崇榮聞言就一肚子氣。
「好啦好啦,隨便你家那隻老妖怪安爪共啦!」他不爽地嚷嚷。「外孫都賠給他了,要劃清關係就給他去劃,再怎麼劃都改變不了小時候恁杯幫你換過尿布的事實啦!」
「爸呀!」司秉安受不了地翻白眼。
「爸恁老師啦!叫魂哦。」
兩父子你來我往回了幾句,司秉安差點被老爸當出氣筒給扁上一頓。
罵也罵夠了,畢竟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司崇榮轉身又恢復一臉笑意。
「難得久久才見一次面,你阿爸不在,換榮叔照顧你。」他打個手勢,沒多久,包廂門開,領班領著一票年輕女性魚貫進入。
一票美女一字排開,輕涼薄紗或鏤空旗袍……各式各樣的服裝,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布料都是輕薄短小,幾乎遮掩不住底下胴體。
「來來,挑自己喜歡的,麥客氣!你們給我好好招待呀。」
夜已深,輝煌的宮殿,歌舞持續。
晴空朗朗,鬱鬱大樹,校園內古樸建築與新穎大樓參雜坐落,鐘響,授課教授漫步進到教室,室內嘈雜平息。
髮色斑白的教授先戴上了頸間鏈子懸掛的眼鏡,環視教室半圈,露出和藹笑容。
「邢貝貝同學。」
「……」
「你不用躲,我看到你了。」
「……」
「我知道這節你們班上沒課,你就乖乖旁聽,下課交一份筆記給我。」
「謝謝教授!」某個躲在桌下的傢伙立即跳出來獻媚道謝。「教授,我好喜歡上你的課哦!」
「少來,教授可沒有你旁邊那男生那麼帥。」
此話一出,班上笑成一團。
「男人要有內涵才有魅力,可惜教授已經結婚了,不然像教授那麼有魅力的熟男,我一定被迷得團團轉,哪輪得到他!」
「巧言令色。」老教授被這小鬼頭逗笑,睜隻眼閉只眼,任她留在班上。
當初經過一個多禮拜的衝刺,邢貝貝如願考上K大,開開心心的和老闆當同學去。
可惜她明明選了同一科系,卻被分到不同班級,司秉安則是吊車尾安全上壘,與尉遲靖同在一班。
但司秉安在得知邢貝貝成績考得比他好的那刻倒是遭受不小打擊,誰想得到這只看來比他更混的小猴仔,在J高中時竟是獎學金常客,成績好得很,害他為此怨懟了好一陣子。
高三最後三個月的戲碼,換了個時空地點重演,邢貝貝繼續扮演她的角色,大學新生活開始不到半個月,同系的兩班同學沒人不知道她從高中一路追著尉遲靖追到大學來的浪漫愛情故事;不到半學期,連繫上的教職員及學長姐們都知道了;一學期過去,就連他系也有所聞,可應證了尉遲靖當初說的那句,邢貝貝果真「招搖」得很。
四季更迭,很快地,忙碌的大一就這麼過去了。
「老闆!」某只小猴仔又飛撲上來。
暑假快結束,剛回到家裡的尉遲靖,迎面而來就是如此熱情的歡迎。
「……下來。」又掛上來。
「實習好玩嗎?我每隔兩三天都有過來打掃哦,乾淨溜溜!」
從他身上跳開的邢貝貝,立即幫他拎走行李。
尉遲靖環顧一眼久違的家,根本就不擔心自己不在時會變怎樣,他相信這小猴子會搞定一切。
他走到客廳,直接坐下休息。
「秉安呢?不是他去接你的嗎?」
「樓下,等等會上來。」
「實習好玩嗎?」
「普通。」
在暑假開始的前一天,他便告訴她自己得依家裡安排到公司去實習兩個月,並將備份鑰匙交給她,讓她能自由進出。
「暑假你們兩個都不在,我無聊死了。」客廳裡的那位大爺蹺起二郎腿,看起電視,邢貝貝則將他的行李放回他房間後,來到他身邊繼續聒噪,報告自己暑假大小事。
暑假她被抓去道場當教練,又和高中以及大學新同學各出去玩了一趟,以及她老爸在她考上K大後,至今還是給她一副死人臉。
尉遲靖老樣子的,像是有在聽她講又像沒有,視線盯著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緊繃了兩個月的神經,在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後,才終於放鬆下來。
「對了,老闆,我有買禮物給你和秉安哦。」邢貝貝突然想到,跑去翻了下自己的包包,挖出兩瓶裝滿彩色沙子及貝殼的小玻璃瓶。「我去墾丁買的。」
睇了她手上的小東西一眼,他看似沒多大興趣。「謝謝。」
「我買了兩種顏色的,不知道秉安喜歡哪個?」她看著兩瓶沙子,猶豫該如何分配。
「他不喜歡這種東西。」看著電視的傢伙涼涼道。
「嗄?」真的假的?
對方還沒回應,門鈴已先響起,邢貝貝跑去開門,來者正是司秉安,她正好抓他本人問。
「秉安,我有買禮物給你耶,可是老闆說你不喜歡這個。」她將手上的瓶子拿給他看。
「我不喜歡?」他疑惑,才想問,正好瞧見她背後那男人淡漠掃過來的一眼,立即轉口道:「嗯……我對這種東西興趣不大。」
「那我就都送給老闆嘍。」
「擺到電視上就好。」尉遲靖示意。
司秉安瞧了她一會兒,突然問:「貝貝,你是不是又變黑了?」
「我上個月去墾丁玩了兩天,你要看照片嗎?」
「有泳裝美女嗎?」
「哈哈哈,有我的,要不要看?」
「呃……不用了。」
某人很豪邁的開玩笑,但另一個可笑不出來。
暑假接近尾聲,熟悉的人事物逐漸歸位,緊接著就是開學。
舊人去,新人來,不過一個暑假,不久前的青澀新生,也晉陞一級,成了學長學姐。校園裡,一下子又多了一票新鮮面孔。
「學長!」
下課鐘響,一群學生魚貫步出視聽室,準備移動往下節授課的地點。半途,有道俏麗身影鑽入三兩移動的人群中,直奔目標身前。
「學長、學長,你有女朋友嗎?」一年級的某個可愛學妹劈頭直問。
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攔下,原本正在與人交談的尉遲靖面露疑惑,和身旁的司秉安互看一眼,不確定對方是在問誰。
「尉遲靖學長,你有女朋友嗎?」學妹笑得非常燦爛,衝著目標再問一遍。
「他有人追了。」他還沒回答,一旁的司秉安就先主動替他補充。
「我知道,是那個黑黑的學姐對不對?」看來學妹也是做過功課的。
尉遲靖只揚起微笑,沒正面回應。
「我聽說那學姐從高三追你追到現在,既然你沒答應,就代表別人都還有機會,對不對?」雖然對方態度不甚熱絡,但她就喜歡學長溫和低調的感覺,覺得他淺淺的笑容迷死人了!
「學妹,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和人搶?」司秉安好心給予建議。他可不覺得有女人挨得住邢貝貝的一拳。
「他們又沒交往,這叫公平競爭!」可愛的學妹笑得俏皮。「而且我覺得我比學姐漂亮多了,學長不覺得嗎?」
以上的對話——在幾個小時內,便原封不動、非常完整的傳到了邢貝貝耳中。
傳到的同時,她也被一群憤慨的女同學包圍。
「貝貝,輸人不輸陣,為了我們二年級的面子,你要爭氣!」
「她不知道什麼叫先來後到嗎?敢跟學姐搶,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怎麼行!」
「貝貝,不是我們要說你,你不能好好打扮一下嗎?至少穿個裙子嘛,就算沒裙子,至少也穿條像樣的牛仔褲,哪有女生整年不是運動褲就是休閒褲。
「還有呀,你的手毛腿毛也處理一下,眉毛的雜毛拔一拔,唉,現在要你防曬是來不及了,不過還好你黑歸黑,皮膚還不錯……唉唷!你屁股不錯,好翹!可惜就胸部……嗯……沒關係,多貼兩層Nubra還是可以欺敵。」
嬌小的邢貝貝被女同學們包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地諄諄教誨,還被猛吃豆腐,想躲都躲不掉。
「呃,同學們……」面對女同學們的集體性騷擾,她渾身不自在。「你們不要激動——啊!」誰偷捏她屁股?!
「拜託,我們怎麼能不激動!」眾女齊吼。
就算平時活潑好動,個性又大刺刺,但突然面對這般陣仗,尤其談論的又是自己無法駕馭的話題,邢貝貝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到底為什麼要那麼激動呀?
「貝貝,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呀,現在學妹來跟你下戰帖了,你也不想想你追了尉遲靖那麼久,現在半途殺出程咬金,要是他答應和學妹交往,你過去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如果他們真的交往,之後他身邊就沒你的位置,他女朋友不可能會讓你像現在這樣死纏著他啦。」
「咦?」邢貝貝瞬間花容失色,一臉驚恐,總算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
「說到底,你追了尉遲靖那麼久,他還是只當你是朋友,肯定就是因為你都不打扮的關係,沒半點女人味,要是我是男生,也很難對你產生什麼遐想。」
「這禮拜的迎新舞會,你一定要好好爭口氣,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讓那學妹得逞!」
眾女磨刀霍霍,小猴子的改造計劃要開始了。
喀、喀、喀、喀、喀、喀、喀……
不甚規律的刺耳敲擊聲在室內迴盪,響了,又停,再響,再停,如此這般,維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尉遲靖視線由書頁上往上抬,瞧了眼時鐘——晚上九點半——再望向那個在室內穿著高跟鞋,路走得歪七扭八的奇特生物。
「鞋子聲音很吵。」終於受夠了這噪音。語畢,他垂下眸,繼續看書。
聞言,姿勢詭異的邢貝貝,立即停下步伐。
「高跟鞋跟好難走。」她吐吐舌頭,被這雙足足有十公分高的鞋折磨得苦哈哈。
「穿平底鞋就好。」看書的人溫溫吐出一句。
「我也想呀,可是她們說我太矮了,穿高跟鞋才會有氣勢。」
她脫掉了鞋子,腳踩上冰涼的大理石地板,打算回家後再練習。
天啊,回到地面的感覺真好!
「你穿,別人也會穿,還不是一樣矮。」
「可是我原本就矮,如果別人再增高,我不就更矮?」
「結果都一樣。」反正就是矮。
「不一樣啦,」邢貝貝抱著鞋子回到沙發旁,小心翼翼地將新鞋放回鞋盒內收好。「高跟鞋比較性感,比較有女人味。」
被抓去密集特訓了兩天,好學生如她可是謹記老師們的諄諄教誨。
尉遲靖聞言又睇了她一眼,似乎是想確認她所謂的「性感」和「女人味」是什麼玩意兒。
將鞋收好後,邢貝貝又拎了一袋紙袋,坐到尉遲靖身旁,將袋子裡的衣服全倒出來,攤在沙發上。
「老闆,你覺得這件衣服好看嗎?」她將今日逛街的戰利品一一秀給他看。「我覺得這件衣服好可愛哦!還有這件,它背後是用綁的,很特別耶,還有這裙子……」
原本不想搭理她,但那小麻雀在他耳邊不斷吱吱喳喳,比手劃腳,尉遲靖不得不再度放下手邊閱讀中的書本,將注意力分過去。
「……那家店的衣服款式比較性感,之後我又試穿兩套,小可她們覺得還是這家比較適合我,不過重點還是要看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她們叫我先回來打探一下你的意見再決定要不要買另外那套。」落落長的逛街實錄終於報告完畢。
所以她現在是在跟他「打探」?如此直白的交代,尉遲靖感受不到絲毫打探的意思。
他稍微掃過那些衣服樣式,就是女生的衣服,大致還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之處,但見她形容得眉飛色舞,他反問:「今天逛街很開心?」
「嗯!很好玩呀。我們後來還去小可家哦,她房間好夢幻,還有一隻快和我一樣高的維尼熊玩偶,她很喜歡維尼,房間超多維尼的東西!」她說得雙眼閃閃發亮。「她有幫我試妝,我第一次化妝耶,可是她說她的粉餅太白了,不適合我,明天要再帶我去買粉餅。」
這小傢伙一說,尉遲靖才注意到她臉上的些微變化。
小傢伙的眉毛變細了,臉上原本的汗毛也消失不少,整張臉變得光滑乾淨。
他又望向她裸露在衣外的手腳,同樣光滑,連根毛也不剩。他眉揚了揚。這小猴子現在簡直像只被拔光毛的裸雞。
「我都不知道女生在一起有那麼多好玩的東西耶,好好玩哦!」她像發現新大陸,掩不住欣喜與興奮。
尉遲靖可以理解她的感受。
這小猴子家裡一票男人,加上她在遇上他前幾乎是甲級貧戶,女生喜歡的東西她用不上,也沒錢買,自然不懂。
他該恭喜她進入女人的國度?
「所以呢,你迎新舞會那天打算做什麼?」她玩得開心,他是樂見其成,但也得有個限度。
「打扮得漂亮一點!」她振臂,呼口號。
「目的是?」
「阻止學妹和你交往!」
「怎麼阻止?」
「呃……」
「我有說過我會和學妹交往嗎?」
「你說你現在是單身呀。」這不就代表他有和異性交往的自由。
他輕歎,將暫置在腿上的書放到一旁去,準備替她上課。
「貝貝,你知道你為什麼要阻止學妹和我交往嗎?」
「因為你們交往的話,我就不能『追』你啦!」早在同學危言聳聽的那天,她就嚇得當晚死纏著他確認,但這位大爺任她死纏爛打了老半天,只丟了句「我現在是單身」給她,模稜兩可的答案,害她一個頭好幾個大。
想想,若她的角色無法繼續,就很難再找一個適合的角色去貼身保護他了,再慘一點,要是他女友是個大醋桶,連接近都不准她接近,那她不就失業了!
「所以你的目的是要『追我』?」他特別加重了那個兩個字。見對方用力點頭,他再道:「可是我感受不到你有在『追』我。」
啊?
邢貝貝的表情突然愣了。「為什麼?」她都從高三畢業前追到現在了,校內幾乎人盡皆知,還感受不到?
「貝貝,所謂的追指的是『追求』,你只是追著我跑,那不是追求。」他語氣略帶無奈地耐心解釋。「追求是指喜歡一個人,對那個人心動,想要更親密,希望和對方在一起才會做出的舉動。
「在我看來,你只是大聲宣告說你在追我,就一直『跟』著我,這方式或許騙得過大部分的人,但是騙不過像秉安那樣的熟人,如果今天真的有女生喜歡我,只要她努力觀察,一定會發現你的態度有問題。」
邢貝貝宛如青天霹靂。
「貝貝,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是追求者的角色,你扮得實在不及格。」
唔……胸口又被插上一刀。
「這種情況,你要用什麼方法阻止學妹追我?比美?比誰比較喜歡我?還是比誰比較需要工作?」
得到工作以來最得意的一件事竟被說不及格,邢貝貝幾乎就要倒臥在血泊之中。
原來……原來她那麼遜……老闆怎麼之前都沒告訴她呀?
「那……那怎麼辦?」經老闆這麼一說,她才發現自己似乎搞錯了重點,頓時感到手足無措。這也才仔細思考,如果學妹是真的喜歡他的話,難道自己能因工作這理由而理直氣壯搞破壞?
她完全亂了套。
「老闆,你真的要和她交往嗎?」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瞅向他。「如果……如果你也喜歡她……那我……」她該先做好休學的心理準備?
尉遲靖靜靜地瞧了她一會兒,不發一語,而後輕吁鼻息。
「雖然你扮的追求者不及格,不過我對那學妹也沒興趣。」他老實說道。「我說這些只是要提醒你,小心不要穿幫了。」
嗚嗚嗚……老闆果然是大好人!
「老闆!」邢貝貝感動地撲了上去,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差點被撞倒,幸好後頭的椅背撐住他,尉遲靖任她掛在自己身上亂感動一把。
「老闆,我會更努力,絕對不會穿幫的!」
耳邊聽見她激動的宣示,尉遲靖唇角略揚,伸手輕拍埋在自己肩上的那顆黑壓壓頭顱兩下。「好了,時間晚了,你該回家睡覺了。」
邢貝貝抬起頭來,視線正好對上他。
「老闆,我要『追』你,是因為我很喜歡你,想和你更親近對不對?」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確認,尉遲靖揚眉,緩緩地點了下頭。「嗯。」
「好,那我知道了!」
信心十足地喊了句,她跳下沙發,將衣服全掃回袋子裡,拎起自己的包包與新鞋,便往大門方向跑。
「老闆你等我,後天晚上我會好好表現!晚安。」
大門開啟後又關上,留下她的聲音,在空氣中,若有似無地迴盪。
沙發上的男人挑挑眉,等待一會兒,確定人跑掉後,取回放置一旁的書,彷彿不曾遭受打擾,繼續往下看。
嘴角揚起淺淺的彎弧。
他開始期待後天了。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8:45
第五章
於校內體育館舉行的迎新舞會,在傍晚時分揭開序幕。
架起的十色燈光與巨大音響,加上主持人帶動,很快地便將現場氣氛炒熱。
尉遲靖和好友司秉安一同,準時進到會場,卻在舞會開始前,便早早閃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
「老大,怎麼沒看到貝貝?」不同於一旁花了心思打扮,並努力在場中尋找搭訕對象的男學生,司秉安和尉遲靖兩人顯得悠哉,在場邊旁觀一切,絲毫沒有投入舞池玩樂的打算。
「在她同學那,晚點就會過來。」他倚在牆邊,回道。
「這幾天你有看到什麼成果嗎?」司秉安打趣的問。
兩班就在隔壁,邢貝貝的一舉一動,完全不需打聽,自然會有喜愛看熱鬧的同學廣播放送。他知道那小猴子為了今天跟老大請了連假,沒課和放學時都和同學混在一塊,可據他所知,邢貝貝每天晚上還是都會跑到老大那去做重點報告。
尉遲靖緩緩橫過去一眼。「你想看到什麼成果?」
「比如變漂亮?或是變得比較淑女?」他在腦中想像那隻小猴子的淑女模樣……嗯……想像不出來。
尉遲靖只想起那小傢伙前天活像鴕鳥般的走姿,實際上,他也不清楚邢貝貝今兒個會變成什麼模樣。
就算她真的怪裡怪氣的出現也無所謂,頂多當她來耍耍寶,玩一玩罷了。
「她——」他才想回話,但注意力立即被拉往某個正朝他們接近的身影。
來者踩著一雙麻底楔型鞋,波西米亞風格混合羅馬鞋的交叉設計,將熱褲底下的細直雙腿拉長成絕佳的夢幻比例。
擁擠的人群中,早有幾雙眼睛注意到了這道倩影,並打量著她。
除了那引人注目的美腿,來者還有雙圓亮的大眼,扇般的睫毛纖長濃密,耳旁綰了一個簡單的髻,造型過的鬈發,些許散落在頸間,身上那件輕飄浪漫的雪紡紗上衣,則增加了些份量,讓那道嬌小的身形不顯單薄,隨著走動擺盪,帶點夢幻,又有幾分清靈的俏皮。
那可人兒臉上掛著勢在必得的微笑,就這麼直直地朝尉遲靖走來。
「哇靠,貝貝,我差點認不出是你!」司秉安在人走近後,發出驚呼。
傑克,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邢貝貝朝他回以淺淺的笑臉,唇上因彩妝而閃耀著潤澤光彩,如此嫻靜、女性化的表情,教對方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人。
尉遲靖只是挑高了眉,雖不語,臉上表情也足以說明他的訝異。
當邢貝貝以輕快穩定的步伐走到兩人身前後,倏地原地轉了個圈。
「噹啷——怎樣?」嫻靜的模樣立即破功,小傢伙露出急於邀功的表情。
「很正!」司秉安一臉激賞,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給予高度評價。「貝貝,黑矸仔裝豆油,看不出來你打扮起來也能見人耶。」
「哼哼,沒什麼事可以難倒我!」小猴子屁股都快翹起來了。
「對了,那個學妹有出現了嗎?小可她們先幫我化妝,現在還在家裡準備,我怕太晚就自己先過來了。怎樣?她來了嗎?」話鋒一轉,她突然一臉緊張地左右張望。
「還沒啦,美女都喜歡最後才出場。」司秉安笑答。「我覺得你也可以晚半小時再出現,效果一定會更好。」他目光坦蕩地將她從頭到尾巡過一遍,語氣欣賞。
「貝貝,我都不知道你的腿那麼漂亮耶,又直又細,你平時怎麼——呃,你要喝什麼東西?我要去拿喝的,順便幫你們拿。」
「我要水。」雖然奇怪對方好像突然換了個話題,但邢貝貝沒想太多。
「我也要水。」一旁的尉遲靖附和,唇邊勾起淺淺的微笑。
「呵呵……OKOK,都要水……我等等回來!」某個傢伙不敢再亂瞄,趕緊落跑去。
當司秉安跑掉後,邢貝貝轉身,對上身後男人的視線。
「嘿嘿……老闆,怎樣?我很厲害吧?」她笑得賊兮兮。
尉遲靖表情已歸於穩定,微笑。「很厲害。」
不過一天,那只鴕鳥便蛻變成蝴蝶,這小傢伙確實有一套。
「噢,Yes!」她一副勝利的姿態。
他笑看她的舉動,在察覺他的笑容後,邢貝貝才驚覺自己又破功了,急忙端正站好,笑不露齒,儼然像個氣質淑女。
他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老闆,我有仔細想過了,」她靠近尉遲靖,壓低聲音,正經八百地道:「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除了想親近對方,也一定會想要和對方有親暱的舉動。」
「嗯?」他似認真聽著。
「所以我今天要吃你豆腐,麻煩你配合我一下哦。」她表情超級認真。
尉遲靖狀似一愣,沉默一會兒,輕輕的點了下頭,嚴肅道:「嗯,我盡量配合你。」
「那這樣就沒問題了!」她笑開。
對方同樣微笑……笑得莫測高深。
沒讓他們等多久,該到場的人一一到齊,論外貌,白皙的學妹似乎勝過蜜色肌膚的邢貝貝,但邢貝貝也不是省油的燈,長期練武練出的翹臀和勻稱美腿,打倒一票下半身軟綿綿或過於乾瘦的弱雞。
學妹模樣可愛;邢貝貝活潑人緣好;學妹上圍勝出;邢貝貝臀部可是少見的珍品……兩人不斷遭到比較,情況似乎成了五五波平手。
但論魄力,哪有人是邢貝貝的對手,只見她整場舞會,從頭到尾就像條水蛭緊緊黏在尉遲靖身邊,學妹只要試圖靠近,她便將人拉走,學妹好不容易追上,講不到幾句話便又遭她驅離,搞得對方表情扭曲,幾乎要破口大罵。
「學姐!讓我跟學長講幾句話可以嗎?」名喚皮皮的可愛學妹忍住怒意,努力展現自己甜美的模樣。
「不行,靖他答應我要和我跳舞,音樂快開始了。」某人笑得一臉欠扁樣。
「學長——」學妹轉向尉遲靖尋求幫忙。
「靖,你答應我的事,不可以反悔哦!」邢貝貝圈住他的脖子。今晚她就像只媚惑男人的狐狸精,不過說句話,也要手來腳來,將自己掛到對方身上去。
畢竟低了一個年級,也沒那麼熟,就算學妹不甘,也不敢學邢貝貝那樣貼到學長身上去,只能在心中咬牙切齒。
「學長,陪我聊個天嘛!」她裝可憐。
尉遲靖露出歉意的微笑。「對——」
「唉唷,音樂開始了!學妹,抱歉啦,你去找別人聊,我們先走一步了!」不待男人回應,邢貝貝使用蠻力,將人拖了就走,留下藏不住怨懟目光的學妹。
「貝貝,我話還沒說完。」尉遲靖語氣略帶無奈。
「就是不要讓你和她講話呀,講下去沒完沒了,又多給她希望,不如別講。」邢貝貝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整個人黏在他身旁,拉著他快步離開。「老闆,快,我們去跳舞,跳舞她就不能過來騷擾你了。」
尉遲靖看似無奈地被她拉著跑,一隻手,卻自然而然地圈上了她的腰。
而緊緊貼在他身上的那傢伙,始終沒發覺任何異樣,看樣子她還恨不得能爬到他身上去,兩人合體,才不會讓他落單被敵方抓到。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舞會結束前,學妹終於逮到落單上洗手間的邢貝貝,一臉不滿發難。
「學姐,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哪裡過分?追男人各憑本事,難不成還要我讓你?」見到跟在自己身後進到洗手間的傢伙,邢貝貝又擺出一副欠扁表情。
拜託,當初這學妹當著大家的面說她比她可愛都不覺得自己過分,她現在的舉動只是剛好而已。
「學長明明就不喜歡你。」
「你哪只耳朵聽見他說了?」
「你追他追那麼久,如果他喜歡你的話早就答應了。」
「學妹,你肯定跟他不熟,他如果不喜歡我,哪會讓我碰他,還陪我跳舞。」她信手拈來,胡亂鬼扯。「靖本身慢熱,得要慢慢和他培養感情,不是問他一句要不要交往就可以直接回答你Yes或NO的那種人,你懂不懂?」
學妹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我又不是阿達,他不喜歡我我還一路追著他追到大學來,青春很寶貴的好不好。」要是當初老闆不聘用她,她現在應該已經去扛水泥了。
邢貝貝站在學妹身前,雙手抱胸,一副要開導她的姿態。
「老實告訴你好了,他喜歡女生膚色深一點,胸部平一點,運動絕對要好,最好功課也不差的那種,」就是她本人啦。「你是很可愛啦,可是對他來講太白,胸部也太大了,他頂多覺得你很可愛,可是絕對不會喜歡上你。」
學妹一臉不可思議。「哪有人喜歡這種的……」
「我騙你幹麼?」反正老闆都說他不喜歡你了,你就早點死心吧。「你自己隨便去問也知道我跟他之間的相處情形,你想想,如果靖真的不喜歡我,他幹麼一直讓我跟著他?還讓我溜去他們班上陪他上課?真的不喜歡我的話,只要他一句話,我早就被趕出來了。」
學妹漸漸被她說服,卻還想做最後掙扎。
「可是他現在也還沒答應和你交往……」
「快了咩,你不要看我們現在這樣,原本高中時他還不太理我,是我追得勤才慢慢感動他,依我的計劃,在畢業前肯定就可以達成目標了。」
這……這學姐的毅力實在是太驚人了。學妹聽完,整個人洩氣。她自認沒對方這種長期抗戰的毅力。
「好吧……」她認輸。
對方投降,邢貝貝立即變臉,和藹可親地展現自己的親和力,安慰了她幾句。
學妹勉強笑了下,回應幾句,聽不進安慰地只想將自己關進洗手間去冷靜一下。
她喪氣地往裡頭走,隨手拉開一扇門——黑影倏地襲來,她還來不及尖叫,便被摀住了嘴,拉進廁所內。
「救命啊——」
「閉嘴。」
「嗚……」可是很痛呀!
邢貝貝欲哭無淚地趴在床上,無力阻止自己的腳落入惡魔手中,而那惡魔正在替她上藥。
「老闆,我自己來就好了……怎麼好勞駕您的玉手……」您的擦藥力道小的可承受不起呀。
尉遲靖緩緩抬眸,瞟了她一眼。「腳都破那麼大的洞了,還能走能跑,很厲害呀?」
他語氣輕輕淡淡,但邢貝貝聽了卻不知怎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情況緊急嘛……廁所裡只有我一個,難不成要我眼睜睜看學妹被色狼亂來?」心理創傷可是很嚴重的,她當然當場直接一腳就朝對方踹去,先救人再說了。
想想,學校晚上辦活動可真危險,尤其是任人隨意進出的大學校園,對有意入侵的歹徒簡直是防不勝防。
「我不是說那件事。」他冷冷道。「你腳磨破了還整場亂跑,」甚至拉著他跳舞。「你不知道受傷要先上藥?」
「我知道呀,我有擦藥了,可是透氣膠布貼在那裡很醜耶,我打扮得那麼美,要是貼兩塊東西在那就遜掉了。」為了不輸人,她寧願痛,也要美美的出現在舞會上。
尉遲靖又睇了那顆頭顱一眼。
「小可說你昨天幾乎沒睡。」穿著鞋子不斷練走。
「對呀,哈哈……」知道老闆的語氣可不是稱讚,趴在床上的她乾笑兩聲。「你也看到啦,今天成果很棒吧。」
還笑得出來。尉遲靖有股想敲她腦袋的衝動。
她的腳後跟一片血紅,磨到皮都沒了,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這種情況,她竟然還能一臉沒事的亂跑,甚至去踹人,這小妞的神經壞死了不成?
「下次再因為這種工作外的事情受傷,一道傷口罰兩千。」
「嗄?」趴在床上的傢伙差點彈起來。「老闆,今天這算和工作有關吧?」
「不算。」
「為什麼?」
「你的工作是保鑣,不是花瓶,我也跟你說我對學妹沒興趣了,只要你別穿幫就好,沒人叫你一定得打扮成這樣。」
「可是……可是這樣比較有說服力呀,不然你不要漂亮的學妹,反而讓我繼續追,不是很奇怪嗎?」
「你不是告訴學妹我喜歡的女生是皮膚黑、胸部小、運動好,功課也好的這種類型?」既然如此,選擇她也沒什麼好奇怪。
「我亂掰的啦……」講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既然掰了,就照著演。」他冷靜道。
「可——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老闆,我求求你輕一點!」她埋在床上尖叫,雙手緊抓被褥。
尉遲靖將剪好的紗布覆上傷口,再以透氣膠布固定。「好了。」
「謝謝……」她垂淚道謝。終於解脫了……
尉遲靖收拾完醫藥工具後,離開床邊,到浴室去洗手。
這裡是邢貝貝租的小套房,離他住的大樓不遠,環境卻有如天壤之別,一組桌椅、一張床,衣櫃、電視、冰箱這些基本配備該有的都有,但這些東西也剛好將套房塞滿了,幾乎沒路可走。
他從床邊,一步便可踏入浴室,空間狹隘得誇張。
從浴室洗完手出來,只見剛才還不斷哀哀叫的傢伙趴在床上,維持剛才的姿勢,動也不動。他走近,那傢伙的眼睛已經閉上。
「貝貝。」他喚。
「嗯……」她輕嚀,但沒睜眼,看樣子是累壞了。
他沒再出聲,將一旁的醫藥箱放回電視櫃後,便站在床尾,居高臨下地盯著床上的傢伙瞧。
已卸了妝,洗過澡,邢貝貝換上家居的休閒服,棉質布料此刻正貼身地將她背後身形展露無遺。
尉遲靖的視線掃過那黑壓壓的頭顱、細窄的腰身、翹臀、細直卻又看得出肌肉線條的勻稱雙腿……直至腳跟上的紗布,接著又溜回她的臀部。
這小傢伙的臀部真的是……很美,又圓又翹。今晚她這雙腿和屁股可招惹了不少視線。
他盯著那兩團肉球,眼半瞇,表情若有所思。接著又坐回床上。
「貝貝。」
「……嗯。」這聲音幾乎是要睡著了。
「你明天的課要不要請假?」明天是禮拜六,兩人同樣只有兩堂通識課。
「不用。」
「腳還能走?」
「可以。」
他突然抓住她的傷口,已快進入睡夢狀態的輕飄飄語氣頓時成了尖叫。
「老闆!」趴在床上,想跳卻跳不起來的傢伙狠狠轉過頭瞪向這罪魁禍首。「會痛呀!」看樣子她瞬間清醒不少。
「你明天還是請假算了。」
「不要去碰就沒關係啦。」她一臉哭喪,不知這惡魔到底要折磨她的腳到什麼時候,偏偏自己又不能打他。
「貝貝,身體是你工作的本錢,你打算什麼時候恢復到最佳狀態?」他平靜一問,哭喪著臉的邢貝貝頓時心虛氣弱。
「呃……應該兩三天……」
「你當我沒受過傷?」關節處的傷口容易拉扯,最難好。
「可能……半個月……唉唷,差不多啦,只要過幾天,結了痂後就不會那麼痛了。」只要別再扯開傷口。
「所以你這『幾天』就算怠工嘍?」他揚眉。
「絕對不會!」他該不會想扣她錢吧?她頭搖得像波浪鼓。「我現在下床一樣能跑,絕對沒半——啊啊啊啊啊——老闆板板板!」
某只激動撐起上半身的死魚,又趴倒回去。
她抓緊棉被,簡直想捶牆、想撞頭。
「嗯?能跑?」
「你不要抓住傷口我就能跑……」她咬牙切齒,聲音從齒縫間迸出。
「遇上壞人時要不要也這麼跟對方商量?」
「……」她真的仰起頭,小力地在床上敲了幾下。「我會想辦法趕快好……」
提醒她,以後絕不能讓老闆抓到把柄,他不同情傷患就算了,下手力道好歹也手下留情,哪有人那麼壞的……
「明天請假,在家好好休息。」他交代。
「是……」為免身心靈再度受創,她決定一切照辦,不敢再有二話。
「我要回去了,起來鎖門。」他拍拍她。
「啊,我送你回去。」死魚登時又活了過來,撐起身,準備站起來。
「不用,你負責把門鎖好就好。」明明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想送他回去。「門鎖好後就早點睡,這幾天沒事不要亂走動,也不用過去我那裡了,明天我再幫你買吃的過來。」
「不行啦!」哪有讓老闆替她買飯的道理。
她困難地翻坐起身,想下床,身旁的男人順手拉了她一把,幾乎是用抱的將她放到地上。
今晚纏了他許久,邢貝貝動作極其自然地圈住他,讓他替自己服務,直到落地後,才覺得怪異。
「咦,老闆,你抱得動我哦?」
尉遲靖睨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多重?」
「也是。」就算老闆再怎麼弱不禁風,好歹也是個男人。
她手撐在他肩上,等著他先移動,門口在他背後,只要他不走,她也過不去,只能被堵在路中央。
但等了會兒,身前的人還是沒移動半步,她抬起頭看他,兩人視線相遇,他突然道:「貝貝,有件事我們應該先商量一下。」
「什麼事?」
「我們交往好了。」
邢貝貝的回應是把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交……交、交往?」好不容易,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
「有問題嗎?」
「為什麼?」他的語氣平淡到她有種他只是在問她明天要不要吃早餐的錯覺。
「因為我喜歡的女生是膚色深、胸部小、體育好、成績也好的那種。」不就是她?
「老闆……」邢貝貝欲哭無淚。
她會這麼亂瞎掰還不是為了嚇阻敵人,用不著記仇還報復吧?
「謊言會越扯越大。」他道。
「可是……不讓學妹死心的話,會更麻煩呀……」不然還能怎麼辦?要讓學妹不屈不撓繼續追嗎?
「所以我們交往不是更好,一勞永逸。」他唇角輕揚。
「咦?」她眼睛再度瞪大。「老闆你是說我們……假裝交往?」
「嗯?」他眉梢微揚,沒肯定。
「欸,這樣好像不錯哦?」她認真思考。「我追你追那麼久,也差不多該追到手了,那樣以後就算有人想追你,我也可以名正言順趕走她們……」想了想,似乎有利無弊。
「想好了嗎?」
「沒問題!」她豎起大拇指。
「那麼,貝貝,你再告訴我,女友受傷在家,男友替女友買飯過來照顧她,有問題嗎?」他微笑。
「……」
「明天在我來之前不准出門。」他親暱地摟住她的腰,額與她輕觸了下。「聽話,嗯?」某人微笑轉身離去。
呆站在原地的某人,瞬間烏雲罩頂。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39:18
第六章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
冬去春來,夏天又悄然來到。
暑假前的一個禮拜,校內還未見放假前的喧囂,因為大伙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能不能All pass,會不會被死當,就看這最後的段考周了。
剛考完某科的邢貝貝站在系大樓一樓外的一棵楊桃樹下,等待還沒考完試的尉遲靖。
可等的人還沒出現,倒是先出現了不速之客。
「學姐,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嘛!」有人往她身上黏了上來。
「沒什麼好考慮的,我們都已經交往了!」她一零一次重申。
「可是我覺得我比學長還喜歡你。」名喚皮皮的可愛學妹,自從迎新舞會上被邢貝貝英雄救美過後,便徹底拋棄了原本喜歡的學長,改崇拜起非常有男子氣概的嬌小學姐,三天兩頭便往她班上跑,找機會纏住她。
邢貝貝聞言抖了一下。
她沒打算搞百合戀啊啊啊——
「呃……可是我喜歡的是靖。」畢竟學妹太過嬌弱,就算她黏上來偷吃自己豆腐,邢貝貝也不能拿她怎麼辦,要是一個不小心失手把對方怎麼了,她可賠不起!
「學長他那個人太無趣了,你們都交往那麼久了,也沒看他有什麼浪漫舉動,一點也不懂得情趣。」學妹努力奚落他的不是。「我看他也不過長得清秀一點,平時也不太講話,安靜又沒什麼存在感,身體那麼文弱,發生什麼事肯定也沒辦法保護你……」
那你當初喜歡他是喜歡什麼意思的?聽著學妹的奚落,邢貝貝額上落下無數黑線,搞不懂女人心怎麼能說變就變,還變得如此徹底。
「我說——哈哈、學妹,不要亂摸我的——不、不是、這裡也不能摸……」某個小傢伙努力躲避學妹伸過來的小貓爪,可惜成效不佳。
尉遲靖遠遠就發現她的情況。
「貝貝。」他輕輕一喚。
「我在這!」謝天謝地!「哈哈,學妹,我先走了,考試加油!掰。」
丟下話,她避瘟疫般地,急忙腳底抹油開溜。
「嗚……老闆……」跑到尉遲靖身邊,她立即緊緊攀住他的手臂,依附進他的羽翼下。「學妹好可怕……」每次都要亂摸。
「你不會躲開?」尉遲靖對她的舉動好氣又好笑。
「她抓著我我怎麼躲?我出力的話,要是她摔倒不是更麻煩。」若不小心跌出幾個洞,說不定還得要她「負責」。
尉遲靖搖頭。這小猴子對付身形大她幾倍的凶神惡煞也毫不畏懼,勇猛得很,對上嬌滴滴的小女生反倒沒轍。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帶。
「抓緊一點。」
「抓很緊了。」她緊抱著他,嘟嘟嚷嚷。「明明我們都表現得那麼親密了,學妹怎麼還不死心呀?」好歹她經過情侶的擁抱特訓後,現在抱起老闆比抱棉被還順手,沒人會懷疑他們交往的真實性。
「當初你怎麼把她從我身邊打發掉,就再照做一遍。這些花招你最多了。」他建議。
「嗯,我想想……」小腦袋絞盡腦汁。趕走情敵和趕走愛慕者還是有差的,她得想想該怎麼做才能讓對方死心。
幾天後,同樣的情況再度上演。
這日是邢貝貝到校的最後一天,考完最後一科科目,提前正式進入暑假。
關注著她行程課表的學妹,也趕在她離校前,等在教室外堵她。
「學姐,暑假我們班上要去班游,你一起來好不好?」學妹將精心準備的小禮物交給她,順道邀約。
「我暑假很忙……」邢貝貝腳步沒停下,趕時間似地快走。
「還是我去你家找你?」學妹也不屈不撓地快步追上。
「不行不行,我在上課,道場是很嚴肅的地方,不適合聚會聊天!」
「那還是……」
兩人一前一後,從二樓教室追到一樓,邢貝貝往圖書館的方向走,隔壁班的早他們提前一節課考完試,尉遲靖說了會在圖書館等她。
「學姐——啊!」
後方一聲驚呼,邢貝貝反射地轉身,剛好扶住險些跌倒的學妹。
「拜託,你小心一點!」嚇死人了!
「學姐,你人好好哦,比那些臭男生體貼多了。」學妹還沒站穩,便一臉崇拜地賴在她身上,不肯離開。
邢貝貝要哭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小到大她身邊從沒有過半個追求者,怎麼第一個出現的就「熱情」到令人難以招架。
「學妹,你站好,小心——嗄?」又偷摸她屁股!「學妹我拜託你站好……」
她都快跪下了。
「貝貝。」後方傳來輕輕的叫喚。
邢貝貝立即強迫將八爪章魚從自己身上剝下,頭也不敢回地立即朝救星奔去。
「靖——」
尉遲靖將撲上來的小傢伙抱了個滿懷,語帶無奈地在她頭上低語。「婦人之仁。」怕學妹受傷,結果被吃豆腐的還不是她自己。
「嗚……我的屁股……」又被偷捏了。
「想好怎麼讓她死心了沒?」他摟緊她的腰,附在她耳邊低語,外人看來兩人極為親暱。
「學長好。」在邢貝貝回答之前,學妹已來到兩人身邊,俏皮地朝尉遲靖問候。「學長,你和學姐交往那麼久了,怎麼都沒看你送她禮物、帶她出去玩呀?」
尉遲靖抬眸看她,淺笑不答。
「你沒空的話,我想邀學姐和我們班一起去班游,不然暑假都不出去玩,會很無聊耶!」學妹鍥而不捨追問。
「我們另有安排。」他微笑,扣緊了小傢伙的腰。「貝貝,我們走了,跟學妹說再見。」
邢貝貝胡亂揮手表示招呼過,身後的學妹繼續朝離去的他們喊話,「學姐,暑假無聊的話打電話給我哦,我隨時有空!不然我也可以打給你……」
縮在尉遲靖懷中的小傢伙聞言差點往前撲倒。
她突然止住腳步,回過頭,確認學妹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時,發狠地拉下身旁男人的脖子,當眾將唇狠狠撞了上去。
不只學妹,連圍在二樓圍牆邊看熱鬧的同學也瞪大了眼。
某人強吻完畢後,朝後方人兒扯開嗓門一吼,「學妹,我愛的永遠只有靖一個人——對我死了這條心吧!」
驚天動地的宣告響徹校園。
學妹傻了,路人愣住,看熱鬧的同學個個瞠目結舌,就連遭到她強吻的對象似乎也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呆住。
然而當事人吼完後,抓起愛人的手,大搖大擺離去,留下一群看傻眼的同學及路人。
邢貝貝維持著那股氣勢,大步拉著尉遲靖坐上公車,直到回到家中,身旁的男人始終不發一語。
她將自己的包包丟在一旁櫃子上,躍上沙發;尉遲靖則將自己的東西放下後,走到廚房,洗了個手,又倒了杯水,才回到客廳。
當他回到客廳時,某只小猴子已在沙發上呈跪坐姿,一臉怯弱地恭迎老闆大人到來。
「老闆……」邢貝貝笑得獻媚。
禮多人不怪,先笑就對了。
「嗯?」尉遲靖手端杯子,沒入座,反倒走到她前方的電視旁,倚著櫃子環胸站立,飲水,笑容溫和得有如聖母瑪利亞降臨。
但邢貝貝怕死了他的笑容。
好歹兩人假扮情侶也快滿一年了,身為靈長類生物,再怎麼遲鈍,也會在一次次的教訓中,逐漸發現事有蹊蹺。
這笑容,有毒的。
和老闆在嘴上爭辯只會自找死路,被玩了幾次,雖然對真相還是懵懵懂懂,也已經夠她嚇了。
「呵呵……剛才我不是故意的……」她笑,笑得有些傻氣。「就……應該……這樣她應該就會死心了吧……哈哈哈……應該……」
這小傢伙已經快胡言亂語了。
尉遲靖又喝了口水,語氣與她的慌亂不同,極度平靜。
「貝貝,我們交往多久了?」
「超過九個月了。」假扮情侶的時間。
「嗯,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他雙眼直視著她。「你不會接吻。」
邢貝貝愣了愣,還沒反應,只見前方的男人放下手中水杯,舉步朝她走來。她本能地往後退,須臾間,已被困在他與沙發之間,表情仍怔愣。
「老……老闆?」她眼中帶著疑惑,有著更多驚恐,睜得大大的。
「貝貝,你那時是想把我的牙齒撞斷嗎?」
看著眼前溫和得就快掐出水來的笑容,邢貝貝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她哪敢啊!
「貝貝,我們不是小學生了……」他指背輕撫上她的臉頰,緩緩滑下,「有哪對情侶交往了快一年還不會接吻的嗎?」
「呃……好像……」沒有吧?
指結,滑到了她的下巴,將她臉蛋抬起。「有嗎?」再度輕問,眼前小妞受驚嚇般的又搖頭,他發出輕歎。「練習吧。」
啊?
「貝貝,女朋友這角色,連接吻都不會是不行的,我們都交往那麼久了,你還那麼生澀,怎麼行呢!」他指腹輕觸她柔軟的唇。
她嘴巴因訝異也張大了,正好讓某人有機可乘。
「貝貝,接吻不是要殺敵,『下手』輕一點。」
語畢,在她瞪得發直的目光下,他的吻輕輕覆上她,與她之前粗暴蠻橫的強吻不同,這個吻輕輕的、溫柔的,兩對溫熱唇瓣互抵,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口中還留有剛才飲過水的清涼。
她呆呆的任他輕啄、品嚐,不知該如何反應,直到他眼皮微掀,與她對上。
「閉上眼睛。」
幾秒後,某個傢伙終於反應過來,將雙目緊閉。
「不要緊張,放輕鬆,就像平時那樣,抱著我。」
他又輕啄她的臉頰,在她耳畔輕聲哄誘,小猴子像無尾熊一樣抱了上去,將自己埋進他胸口。
尉遲靖嘴邊泛起一抹笑。
「貝貝,你把臉埋起來,我們要怎麼練習接吻呢?」
當她再度把臉抬起來時,已雙頰紅透,雙目緊閉,噘起嘴巴,一臉慷慨赴義。
他差點笑了出來。
這傢伙……說她單純,其實很機靈,但要說她精明,偏偏又直得有點傻。
她主動纏上了他,認定了他是老闆,他就真的成了她的天地,說一無二,任何要求,照單全收,傻得令人發噱,卻也傻得……教他心頭發癢……
他該怎麼安排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小傢伙?
「老大,時間差不多了。」
接到司秉安的電話,剛整理完行李的尉遲靖簡單交代,「十分鐘後走。」
結束通話,拉著行李步出房間,某道熟悉的嬌小身影已等在客廳,見到他,立即撲了上來。
「老闆,實習加油!」她像隻猴子般掛到他身上。
「……嗯。」他放掉了手邊行李,圍住她的腰,已逐漸習慣她這舉動,也懶得糾正她了。
反而是邢貝貝發現老闆一臉無奈,主動想離開他身上,但在她掙脫前,抱著她的那男人,已旋身將她抵在牆邊,吻上。
「唔……」
某人沒料到對方會來這招,嚇了一跳,卻不敢掙扎,直到深吻使她嚴重缺氧,才使力抵在他胸口,將兩人隔開距離。
「老闆……」她氣若游絲,努力吸氣。「會死人啦……」抗議的同時,她臉頰也已紅透,不曉得是因缺氧或是其他因素。
「我說過了,接吻不需要閉氣。」他唇邊掛著寵溺的笑,順她的意,拉開一點距離。
「可是靠得那麼近,呼吸很奇怪呀!」
「放鬆點,哪有情侶接吻那麼僵硬。」依舊將她圈在自己與牆面間,他輕撫她的臉蛋,順過披散在她臉旁長長了不少的黑髮,耐心哄誘。
「我想放鬆呀,可是時間一久就會缺氧,身體會有求生反應……」就是推開他。
他歎了口氣,「三天果然太短了。」
暑假才過三日,明日起,他又得進公司實習。而短短三日,壓根還沒辦法讓這小妞習慣他的吻。
「好啦,暑假我會自己練習……」以為他這句是對她的表現不滿意,她下意識想補強。
她想怎麼練習?尉遲靖聞言想敲她腦袋。
「不用,你接吻的對象是我,只要習慣我就好。」他指腹摩挲她的臉龐,移到了她的腦後,語畢,再度將她壓向他。
小口再度被攫,邢貝貝被困在溫熱的胸膛前,豐唇輕啟,任他長驅直入,搜括掠奪。
他舌尖探進她的領域,耐性地引導,讓她跟上自己,學習並且回應。這個吻比剛才那一吻緩和許多,她終於能跟上他的步伐,輕輕的,怯怯的,試著與他嬉戲。
一開始還很順利,隨著時間一秒秒地流逝,輕暖的吻逐步變調,她的對手加重手勁,吻得更深、更沉,逐漸地,她又無法呼吸。
「唔……」再度缺氧的小傢伙發出抗議。
他沒放開她,只是依她的抗議放慢步伐,待她再度適應。
邢貝貝本想推開他,但在身上力道減弱後,累積的經驗,讓她知道能借此尋找空隙,調整自己的呼吸。於是她依然被困在他懷中,在他的引導下,慢慢學習。
輕啄;嬉戲;深沉引誘;熾烈的、彷彿要對方融入自己、一起燃燒殆盡的吻她被吻得七葷八素。
在迷濛中,似懂非懂的摸索,習慣他的帶領,也習慣在他的引誘下做出回應。
許久,尉遲靖終於離開她,結束了這次的課程。
連日下來的密集訓練,早將她的唇吻得又紅又腫。邢貝貝泛著水氣的眼眸半睜,似乎腦袋裡的氧氣還沒補足,尚處渾噩。
「暫時算你及格。」他笑著揉揉她的臉蛋,幫助她清醒。
此時,門鈴也響了。
「貝貝,接下來兩個月我不在家,有事打我手機。」
「嗯。」她看起來還一臉濛濛,乖順點頭。
「我走了。暑假不要亂跑,出遠門要告訴我,鑰匙在你那,在家無聊的話可以整理東西搬過來這裡住,但不可以帶朋友過來。」他交代。
「好。」她點點頭。
「等我回來。」他親吻她的額頭,拿起一旁行李,便出門了。
門外,耐心等待的司秉安,陪同他下到停車場,搭上車。
油門踩下,名貴跑車駛出了地下停車場,烤漆在陽光照射下反光閃耀。
車上,適才的溫和笑容已斂去,尉遲靖閉眼假寐,清平的嗓音響起。「貝貝在我那,注意她有沒有搬進去住。」
「瞭解。」開車的司秉安立即知道老大的意思。他屋裡不少監視器,得注意哪幾支可能會照到不該照的畫面,免得日後有人被挖眼睛。
「你回去整理一下目前的進度,下禮拜五跟我報告。」
「OK。」
「禮拜五直接到公司來找我。」
駕駛臉上浮現訝異。「去『遠揚』?」聽見身旁的人嗯了聲,他訝異更盛。「我進得去嗎?」老大該不會要他在門口就撂倒警衛,一路打上去吧?
「我會交代。」
「老大……」這決定好像不太妥當,簡直就是在挑戰那個老頭。
尉遲靖肘靠在窗旁,撐著下頷,半掀眸,朝他掃去。「不然就交給你全權處理。」那就不用來煩他,更好。
「我去!不過你外公肯定發火。」但那老頭發火也好過擔子落在自己頭上。
「他要我回去,就該接受這點。」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十年下來他已盡力配合,無論是求學或其他,只要是那血緣上是他親人的傢伙提出的各種要求,無一不辦到。但他也有自己的堅持,滿足那人的要求,不代表自己不會和他硬碰硬。
他不可能和過去完全切割,外公他一直很清楚知道這點。
「你說了算。」聳聳肩,做為跟班兼護衛,從小陪伴主子一塊長大的司秉安,向來是老大決定什麼,他就照做。「幾點?」
「下午三點。」語畢,尉遲靖又慵懶地朝他丟去一眼。「秉安,你差不多該幫你大哥管帳了。」
「哈哈哈……等我畢業吧。」某人乾笑。做暑假已經很操了。
「混仙。」
「嘿……」某人虛心接受主子的評語,不敢回話。
跟老大在一起久了,有時連他也會差點被洗腦,以為老大真的像他在學校那樣和藹可親。但往往只要隨便一兩句話,便能把他踢回現實。
跟在老大身邊,還能把他當成大善人看待的,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邢貝貝了。
唉,單純真好!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40:25
第七章
「貝貝,你來一下。」
洗完澡,剛吹完頭髮的邢貝貝,在三哥邢義的叫喚下,跟著他來到他的房間。
「我問你,你說你的僱主叫尉遲靖?」
「我沒說過。」邢貝貝蹙眉。
「大哥說的,他做過你們筆錄。」
「大哥不可以這麼做,這違反——」
「好好好,反正不管怎樣,你先聽我說。」邢義急忙打斷小妹的抗議。「你知道他家情況嗎?家裡有多少人?平時跟誰在來往?」
「三哥,他是你的被告嗎?」想抓他把柄?
見小妹全身的刺都快豎起來了,邢義不得已,只好將他查了許久才挖到的資料拿出來。
「我覺得他的身份不單純,去查了他的資料。」他從桌上拿了牛皮紙袋回到床邊。「貝貝,你的僱主可能不單純只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邢貝貝瞇眼瞪著三哥手上的紙袋,接著將視線移回三哥臉上。
「三哥,我不喜歡你的舉動。」
被小妹數落,邢義無奈地笑了笑。「原本我不反對你的『打工』,是因為危險性不大,」就當她玩扮家家酒。「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他告訴過你他家人的情況嗎?家裡是開什麼公司?他又在哪工作?」
「三哥,這是我僱主的隱私。」
「他沒告訴過你,對吧。」他肯定。邢貝貝沒回答,他接著道:「貝貝,三哥希望你轉學。」
一身睡前休閒打扮的邢貝貝,聞言雙手環胸,與她三哥對峙。
「三哥,你認識尉遲靖嗎?」
「不認識。」
「你的資料裡,有他的犯罪前科?」
邢義挑眉。「沒有。」
「那我會當你沒講過這些話。」她放下手臂,轉身便想走人。
「貝貝,三哥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邢義快一步攔住她,沒想到邢貝貝伸手反扣,便將他過肩摔了出去。「噢!貝貝!」
沒想到小妹會來這招,邢義扎扎實實地被摔倒在地,痛得倒抽氣。
邢貝貝一臉不爽,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小義,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或壞人,」生長在執法家庭,他們都知道這點。「我不管我的僱主家庭背景如何,目前我知道他沒有犯罪前科,而且你的行為是錯誤的,比起來你更壞!」她嚴正指責。
「他沒有犯罪前科,不代表他家人沒有。」邢義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那你的行為呢?大哥的?二哥養線民不是遊走在灰色地帶?」
「貝貝,那和你說的完全不一樣——」
「我不管啦!」她才不理他。「我不想念警大,你們沒人支持我,現在我自己找到辦法了,你隨便一句轉學就要我放棄,我又不是你養的小狗!」
「只要你轉學,隨便你想念哪,費用三哥會負責。」邢義當她在耍小朋友脾氣。「反正三哥要你別再和那傢伙扯上關係了!」
邢貝貝的回答是給了他一個鬼臉。
夜色籠罩,點點燈火在夜色中暈出微弱的光圈,坐落在半山腰的別墅,被包圍在其中。
在書房合上了最後一本卷宗,尉遲靖疲憊地揉揉眉峰,成天與數字為伍的生活枯燥得可以,若有機會,他會想放火燒了這些廢紙。
但要是他真的那麼做,外公在殺了他前,大概會先被氣到送進醫院,基於孝字,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閉眼休憩的他伸手拿起手機,瞧了下螢幕。
來電的是不認識的號碼,但曉得他這支手機號碼的人不多,沒考慮多久,他便按下接通鍵。
「喂?」
「……老闆。」
「貝貝?」他瞇眼挑眉,看了下時間。「怎麼了?」都已經晚上十點了,這小妞那麼晚打給他做什麼?
「呃……」她在電話那端支支吾吾。「老闆,你……在哪裡?」
「我外公這。」他揚唇,坐挺身。「怎麼?」
「我忘了帶手機跟鑰匙……現在跟人家借電話。」
這一句,他立即知道事有蹊蹺。這小妞現在住她家裡,沒帶手機鑰匙不應該打電話跟他求助,除非她有什麼原因沒辦法回家。
「你在哪?我過去接你。」他站起身,直接往外頭走。
「會不會很麻煩呀?」她報了個地點給他。「會很遠嗎?」她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
「我半個小時內到,不要亂跑。」他交代,結束了通話。
在他疾步往外走的同時,有人上前攔住他。
「少爺,您要出門嗎?我請司機——」
「我認得路回來。」他打斷對方,穿上旁人遞上的外套,直接往車庫走。
半路,又有幾名較年輕,身材也比較健壯的僕傭想攔阻他,他一概不予理會,直到有人伸手拉住他。
「少爺,老太爺交代——」
他直接反扣觸碰自己的那隻手,一個使勁,對方表情立即痛苦扭曲,一旁的人見狀陷入緊張狀態。
「不要亂碰。」他很快地鬆開對方,從頭到尾表情和語氣沒多大變化,警告意味卻已相當濃厚。
「少爺,老太爺交代不能讓你出門落單。」有人上前勸阻。
「我是犯人嗎?需要這麼大陣仗看管。」他冷哼,鬆開對方,在一堆人圍觀下坐上車,「明早前我會回來。」丟下話,他油門一踩,揚長離去。
坐在超商外等人的邢貝貝,見到來車駕駛的長相,立即跳起來,衝上前去。「老闆!」
已習慣這小猴子見到他就要撲上來的舉動,尉遲靖下了車後,動作熟練地將她抱滿懷。
「先上車。」他揉揉她的頭,打算換地點再談。
「你是怎麼回事?」上了車後,他問。
一旁的小傢伙一臉不快地縮在椅背上。「我跟我三哥吵架。」
原來是這麼回事。「要我陪你回家?」
「不要。」她使勁搖頭。
「那就先回我那。」下了決定,車子往兩人熟悉的方向移動。
回到半個多月不見的家中,室內燈光一開,幾乎同時,尉遲靖的手機也響起,他接通。
「老大,你——呃,你回去綠林?」才想問老大人跑去哪,保全系統便回報他的住處有人解鎖進入,剛進入中控室的司秉安愣了下。
「誰打給你?」他問。
「劉管家。你回去拿東——啊……沒事。」直覺切監視畫面來看,一看,便知道老大為什麼半夜跑出門。「你要我怎麼交代?」
這位少爺暑假期間的安危歸另一批人管,也難怪在他不帶司機、保鑣跑出門,又找不到人的情況下,會嚇得那位管家打電話找他求助,就怕他家少爺有個什麼意外。
「說我回來拿東西。」對於那宅子裡老愛大驚小怪,成天像跟屁蟲般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人,尉遲靖感到心煩,卻也沒辦法完全無視。「而且我身邊有人。」
「瞭解。」的確,老大身邊那一個可以抵好幾個人用。「我還以為你受不了,打算離家出走了。」正事確認完畢,他戲謔。
他在學校跟得那麼松,老大偶爾都會覺得煩了,可想而知整個暑假身旁不斷有人跟進跟出,還得處理一堆討人厭的公事會有多讓人抓狂。
「放心,有那一天我一定不忘帶你一起。」尉遲靖冷冷道。
「哈哈……」司秉安大笑。「這樣也好。」否則老大不見了,到時一群人都找他要交代,他可應付不來。
尉遲靖歎息,結束了通話。
回到客廳,那小傢伙模樣十分委屈地縮在沙發角落,身上是一套洗到褪色的運動短衫,看起來簡直像個流浪漢。
「說吧。」他坐到她身邊,等著聽她解釋。
「不要。」
「嗯?」他揚眉,難得見她反抗。「為什麼和你三哥吵架?」她不說,那他只好用問的了。
小流浪漢透過披散在臉旁的長髮,睇了他一眼後別開。
他伸手替她將落發塞到耳後。
她又抬眼看他。
氣氛突然轉換似的,兩人間的親暱已在假扮情侶的過程中越發平常,彼此間的肢體觸碰駕輕就熟,也習慣了對方。
自然而然的,溜出家門後,她第一個想到要聯絡的人,就是他。
邢貝貝抿唇,有點搞不懂自己現在在這做什麼,卻又覺得沒什麼不對。感覺有什麼事,就應該先找老闆商量,就像他有什麼事,她一定會第一個跳出去替他解決一樣。
「沒為什麼。」她又垂下視線。
尉遲靖朝她伸出手臂,碰觸了她一下,邢貝貝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的手勢,朝他靠過去,接著被他拉進懷裡。
他溫柔地輕揉她的長髮,她乖順地像只小貓,縮在他懷中,頭枕上他的腿。
「真的不講?」
她搖頭。
不再強迫她,他沉默下來,腦中尋找起這小傢伙三哥的資料。他記得她三哥邢義是律師,專打刑事訴訟……
眉心幾不可察地收攏幾分。
他看過資料,確認過「那邊」的官司從沒和邢義遇上,但不代表他不能利用資源去挖資料……
從一開始,貝貝的家人裡,他擔心過的就只有她二哥和三哥,這兩個人因工作領域,神經肯定較敏銳,尤其是她三哥,他的管道更多,就算是看來不相關的資料拼拼湊湊,只怕會被他拼出什麼來。
他摸著她的長髮,突然開口道:「貝貝,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雙親都在國外工作的這件事?」
「嗯。」她應。
「那是假的。」
邢貝貝枕在他腿上,第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直到半晌,腦中消化了這句話後,才驀地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他淺淺一笑,態度坦蕩。
「你那時沒頭沒尾,突然從路邊跳出來說要當我的保鑣,我怎麼可能把家裡情況老實告訴你。」他摸摸她的頭。「其實我是單親。我媽在我國小時就過世了,我爸因某種原因沒和我住在一起,加上我又是獨子,家裡大多只有我一個人……你不覺得有個哥哥可以吵架,不算壞事?」
他似乎想借此安撫她的情緒,語氣卻又不甚確定。
聽完他的話,懷中的小傢伙大眼眨呀眨,小嘴張了張,半晌還吐不出話。
「我……」唇張了老半天,她情緒似乎尚處訝異,還沒整理出思緒。終於,她發出聲音,「我媽媽也是……在我幼稚園時過世了……」
他知道。
所以這小妞從小到大,就是在男人堆裡長大。所以她只知道怎麼使用拳頭,卻不知道怎麼化妝。所以當同學帶她去買衣服、教她打扮時,這小傢伙才會興奮成那樣。
這些他都知道。
「哦?介意告訴我原因嗎?」他眉微揚,態度平靜自然地問。
「車禍。」她抓住他撫摸她頭髮的手,捏揉把玩。「對方酒駕。那時才中午,我媽騎車出門去買東西,結果就這樣了。」
她語氣輕描淡寫,抓著他手掌的力道卻有些失控。尉遲靖的手被她捏得發疼,卻沒打算阻止她。
他在等她還沒說完的部分。
她像個孩童般拉扯他的手指,亂捏亂按一番,視線有些失焦,唇抿得死緊。
「大哥他們都說媽那時是騎車出門去買東西……」她聲音彷彿困在喉嚨裡,瘖啞含糊。「可是我記得,有一天我在幼稚園等媽咪來載我……等了很久,最後是大伯母來接我。」接著不知道哪日起才開始察覺,媽媽可能不會再接送她上下學,也不會回家了。
久遠的模糊記憶,無法組合這些片段的先後順序,長大後自己有瞭解讀,卻又無法確認,只能將它埋在心裡。
他伸出另一隻手,輕撫她的頭,她唇扁扁地,看似幾分委屈,突然洩忿似的,張口咬住手上的那隻手。眼前的手,在她眼中變得有些模糊。
尉遲靖任她咬,另一隻自由的手依然安撫地撫摸、輕拍。
原本她只是輕輕咬著,但在他的包容與安撫下,不住失控,放任自己的牙陷入他的肉裡,發洩、用力地緊咬不放。
他任她拿自己的手宣洩情緒,靜靜等待,直到她鬆口,像只小野獸般舔舔凹陷的齒痕,看來心情平復許多後,他才緩緩開口。
「嗯……我媽過世時我就在她身邊。」見她將目光移到他身上,他淺淺一笑。「正確來說,她死掉時,還抱著我。」
懷中的人兒因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驀地瞪大了眼。
「槍擊,子彈從她肚子穿過。」
「我記得那天假日,我媽要帶我去找我爸一起吃飯,半路遇上我爸的仇家,對方朝我們的車開槍……玻璃全碎了,車子撞上一旁建築物,司機死了,我媽抱著我從車子爬出來,結果子彈從她背後打過來……
「穿過她的肚子,卡在我的胸口。」他手放上胸腔下某個地方。
發生事情的當時,他已經夠大了,夠將所有細節記得一清二楚,記上三千多個日子,畫面依然歷歷在目。
「對了,我說我生病的事也是騙你的,事實上我那時躺在病床上沒半點意識,當然不可能去學校上課。」他的聲音非常輕柔、冷靜,甚至在她的目光下,還能朝她微笑。
邢貝貝驚訝得說不出話。
他只是笑,看不出情緒的笑。
「你……記得?」
「嗯,一清二楚。」
心一驚,光聽描述,她就覺得難以承受,更何況是當事人?
「你……你爸爸呢?他知道消息後……怎麼處理?」老婆和兒子同時遇害,雖然小孩最後救活了,但當下他該如何承受?
他看著她,沉默了會兒後,雲淡風清地道:「尋仇。」
邢貝貝雙臂蓋住了自己的臉,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小傢伙嗚咽了。
他摸摸她的頭,聲音又放柔。「反正都告訴你了……也沒差這些。貝貝,我爸在一般人眼中,不是什麼善良百姓。
「雖然他努力地在漂白,但這件事後,他可能離我媽吩咐的,好好轉型當商人,離得更遠了。」
聞言,躺在他腿上的小傢伙,猛力搖頭。
「不……不對……」她努力想說話。「我知道……大哥說……爸是去到車禍現場時才發現是……媽媽……他……他打人……還被記小過……」她難以言語。「我知道……」她知道那種感覺。
他安撫地摸著她。
「我不知道。」他聲音非常平靜。「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當時我只覺得害怕,甚至蓋過被子彈打中時的痛。
「後來我在醫院醒來時,監護人已經變成我外公。他把我帶走,改名字、轉學、不斷上課,強迫我把落後的進度補上……把我變成現在這個尉遲靖。」中途,可以讓他喘息思考的時間並不多。
遮在臉上的手臂放下了,邢貝貝露出兩顆紅紅的眼睛。
「那你爸爸呢?」
「當然是在牢裡。」他笑了。「我外公很討厭我爸,因為我爸拐走了他唯一的女兒,偏偏我又成了他唯一的外孫,有這個機會,他恨不得讓我徹底和我爸那圈子切割。」
「他有問過你嗎?」
「那時我不過是個小學生。」他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在那之前,我甚至沒見過我外公。」
她不客氣地將他的手和衣服當抹布,抓起來就是一陣亂擦。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不知道。」他無奈地聳肩,笑笑。「聽到你和你哥吵架,突然有感而發吧。而且現在也不是以前了。貝貝,現在的我信任你。」
邢貝貝又露出紅紅的眼睛和鼻子,瞅著他。
他揚眉。「難道你半夜打電話給我,告訴我這些,不是因為信任?」等了她幾秒沒回應,他唇邊揚起一抹自嘲。「還是……你聽了這些後,認為我很糟糕?的確,我的家庭不太正常。雖然表面看來,我外公是有頭有臉的企業家,但是掩蓋不了我爸混黑道還殺過人的事實……貝貝,如果我正是你討厭的那種背景、那種人,我們可以提前解約。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這部分是我隱瞞在先,我會繼續支付你的學費和其他費用——貝貝?」
她又把他的手臂放進她嘴巴,使勁地咬。
她咬得比先前那次更大力了,簡直是要扯下他的肉。
他掩不住痛楚,卻還是放任她的舉動。
空間,頓時陷入安靜。
她口中叼著一隻手,目光如炬地瞪著他,看起來像只正在啃食的小獸。
在她的瞪視下,痛楚的表情,緩緩露出微笑。
「貝貝,我會痛。」他唇角笑開,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你想先咬死我?」
牙鬆了,她拉起自己的上衣,粗魯地在他手臂上亂抹,將自己的口水抹掉。
「才不是,」她吼。「反、反正你是老闆!我不管你家裡怎樣,反正你就是我的老闆!」她掩不住氣憤。
「貝貝,如果是合約——」
「合約簽了就是簽了!本來就是我主動找上你,又不是你拐我簽的,哪有什麼你隱瞞在先這種說法!」
「貝貝……」他捧住她的臉蛋,強迫她看向自己。「我也有錯。」
「你——」
他打斷她。「我的身份不單純是家裡有錢的公子哥,我是企業的未來接班人,光是商場上的利益糾紛就可能讓我的處境不是很安全,更別說我爸的身份……我到現在還是不確定,會不會哪天我的身份曝光,他過去的仇家會再找上門來,在我身邊,說不定比你想像的更危險。
「現在是因為我的身份還很單純是個學生,知道我的人不多,但你是我的保鑣,這些潛在的危險性我應該在一開始就告訴你,這部分是我的錯。」
「你都說你的身份不適曝光了,當然不應該在一開始就告訴我呀!那時我們又不熟!」她用他剛才說過的話,大聲反駁。「老闆你太善良了啦!」
「你才是太單純了。」他失笑,揉亂她的長髮。
「哪有!」她脾氣惡劣地拍掉他的手。
真的太單純。他在心中笑道。
「貝貝,我記得你說過……你家都是警大校友。」在她一開始找上他要工作時,她就說過。「我想,你不應該和我這種身份的人扯上關係。」他的笑容變得有些落寞。「就算排除我爸的因素,商場上有些行為也不完全光明磊落……可能……不適合你。」
她跳起來,氣得撲上去,將他壓在沙發上。
她討厭他臉上現在的這種笑容!
「那又怎樣,當警察也不是打著正義兩個字就什麼都能做,才沒有那麼偉大!而且我跟你說,我三哥是律師,就算他的當事人有什麼問題,為了打贏官司,還不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她越講越生氣,忍不住捏住他的臉。
「反正我跟定你了啦!」老闆這個笨蛋,他的處境危險,才更需要保鑣呀!趕走她,遇上壞蛋他不就直接舉雙手投降了,笨蛋!「就算你趕我,我也不走!」
「貝貝……」他被這大膽的傢伙捏得口齒不清。
「你不要忘了,我們有簽合約的哦,在畢業前你都不能趕我!」畢業後她自然會再想辦法盧他,反正老闆人那麼好,她哭窮裝可憐一下,他肯定就會心軟了。
突然憶起高三他畢業典禮那天的情景,若那天不是有她跟著,依老闆這弱不禁風的模樣,說不定又要再進醫院躺個十天八天……想像起那畫面,她現在才感到害怕。
她改為揪住他的領口。
「老闆,合約是你打的,你不能反悔哦!」
被她激動地抓住衣領,尉遲靖稍稍躲開了她的視線。「你……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我考慮得很清楚了,你不能反悔哦!答應我。」她扳過他的臉,強迫他一定得給她個答案。
對峙許久,在她堅決的眼神,外加粗魯的肢體語言下……他緩緩點了頭。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41:00
第八章
「貝貝。」教室外傳來清雅的一聲叫喚。
「來了!」某人立即抓了包包,往教室外沖。「我來了我來了我來了~噹啷!安全上壘。」
輕盈的小猴子竟踩上椅子,直接從窗戶跳了出來,落在他面前。
尉遲靖一臉輕淺笑意睇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走了。」
「好!靖,你今晚想吃什麼?圓環那前天開了一家平價日本料理,聽說不錯吃哦,要不要去吃看看?」她立即抓住他的手,主動黏上去,邊走邊介紹。
兩人走沒多遠,迎面便走來小他們一屆的三位學妹,她們在走近前,便朝他們兩個熱情揮手招呼。
「學姐!學長!你們兩個要去哪約會呀?」
「我們要去吃晚餐。」向來公關關係良好的邢貝貝,理所當然代表兩人發言。
「唷,情侶的燭光晚餐!」有人鬧著起哄。「學姐,怎麼吃燭光晚餐穿這樣,不及格哦!至少也要穿得像之前迎新舞會那樣才OK。」學妹輕鬆俏皮地和她笑鬧。
「是嗎?」邢貝貝聞言訝異,看了眼自己身上打扮,又看向身旁男友。
他笑著搖頭。「不用理他們。」他在她耳旁輕聲道。
「哈哈,好啦,不鬧你們了,反正學姐穿什麼都很可愛,我們都愛你~祝你們晚餐愉快啦。學姐Bye!學長Bye!改天見!」
學妹們只是喜歡和這可愛的學姐鬧鬧,揮揮手,便從他們身旁走掉了。
看著小了自己一屆,卻已打扮得成熟美麗的學妹離去的身影,邢貝貝忍不住又看了自己的衣著一眼,但馬上地,就被身旁的男友引走注意力。
「你不走,我就先回家了。」身旁的人沒等她,已先邁開大步離去。
邢貝貝立即將腦中畫面全拋到九霄雲外去。
「靖!等我啦——」她急忙追上,再度挽住他的手臂,親暱地繼續喳呼。「啊,對,我們剛講到哪?日本料理?對了,你吃不吃……」
待他們走遠後,後方一群人才忍不住竊竊私語。
「哇,都兩年了耶,想不到貝貝和尉遲還在交往。」都升上四年級了,有人到現在還是難以相信。
「尉遲的口味真特別……」
「還好吧,貝貝打扮起來也不難看,你們二年級那次迎新不都有看過?」雖然平常真的是……難以言語形容。她剛才竟然還從窗子跳出來!
「我看他們也算互補啦,尉遲整個人很溫吞,要不是有像貝貝這樣的女生追他,搞不好就會變王老五了。」這世上恐怕也沒幾個女生有貝貝那樣的厚臉皮和毅力。
「那是一開始吧,我看去年尉遲就常來班上接貝貝下課了,感覺他們感情還不錯。」雖然發展得慢,看起來也是漸入佳境。
「可是我看他頂多就是過來接貝貝下課而已,連手都很少看他們牽,幾乎還是貝貝主動較多耶。」同學們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同樣想起去年暑假前,某個傢伙當眾強吻男友的畫面。
「貝貝……好像還是少了點女人味厚?」雖然幫她做過特訓,可是效果似乎並不持久,一個晚上灰姑娘就被打回原形了。
「啊,我們要不要幫貝貝一把呀?」幾雙眼睛互相瞄來瞄去,看樣子,戀愛小幫手們又要再次出動了。
話說,那廂友人熱血沸騰,這廂也不遑多讓。
由學校離開,方回到家,兩道人影便緊貼上,在踉蹌步伐中,雙雙倒臥沙發,氣溫驟升,口濡沫染,情慾高漲。
兩雙唇舌交纏在一塊,吻得濃烈,吻得像要將對方所有空氣抽乾。
「老闆……」某人抓到空檔,短暫投降,努力喘息。
「嗯?」尉遲靖讓她拉開一點空間。「又不行?」
「可以啦,讓我喘一下就好。」邢貝貝大口吸了幾口氣,主動反撲。
她拉下他,再度將唇送上。
沙發上,兩人吻得難捨難分,她被壓在一道勁瘦的身子底下,陷在沙發內。
經過一年特訓,現在的她已非吳下阿蒙,從禮貌的輕吻到濃烈的法式熱吻都已難不倒她。雖然偶爾還是需要停下喘個一兩口氣,但馬上就能再度披掛上陣,戰鬥力滿分。
她勾住他的頸項,身子因熱吻而加溫。他雙手抵在沙發旁,撐起身子避免全身重量壓上她,一條腿,卻剛好抵在她雙腿間,壓在沙發上。
看來同學們對他們兩人都有些誤會,這對情侶間的肢體互動毫不生疏。
熱吻中,邢貝貝感到全身燥熱。
過去感覺還沒那麼清晰,但隨著兩人親暱更甚,吻也越漸狂熱,近幾個月來,和老闆接吻時,全身的燥熱感越來越嚴重。有幾次,她還忍不住雙手摸到他身上遊走,甚至雙腳勾上他的腰,像八爪章魚一樣整個人貼上去磨蹭,接吻完後,還忘了將手腳回歸原位。當老闆發現時,只是笑笑地幫她把腳放下,沒多說什麼,卻已教她羞得腦充血。
她覺得……好像……好像有什麼感覺不一樣了。
「貝貝……」一吻方休,他的唇溜到她耳畔,低喃,輕吻。
邢貝貝心中一陣顫慄,腳趾蜷縮起來,喉間發出小貓般的嗚咽。
他身體的重量壓了上來,她貪戀地抱住他,學習他的舉動,輕咬他的耳垂,輕啃他的頸項。尉遲靖差點逸出呻吟,以極大的自制力強忍住。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身體離開她。
「……要先去吃飯,還是先洗澡?」
看著還半躺在沙發上的小傢伙,唇被吻得紅腫,水眸氤氳,雙頰酡紅,長髮披散……尉遲靖體內一陣騷動,卻還是得故作鎮定地開口。
只是,聲音有些瘖啞。
邢貝貝還有些發怔。身體在失去了他的重量後,感到微微發疼,這種狀況隨著時間越發嚴重,她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胸口有點脹。身體己習慣他的觸碰,喜歡他的擁抱。
她對自己一天比一天明顯的異樣感受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這樣正不正常,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老闆的吻,期待每天的「功課」,甚至想……想再更進一步……不想停下……
她被自己腦中的想法轟得整張臉發燙。
「我先……洗澡!」她手忙腳亂地從沙發上滾落地面,動作飛快地落跑。
去年暑假和三哥吵架跑出門後,在這住了幾天,往後開學,也曾因繫上活動太晚及考試、報告而留宿幾回,自然而然地,這裡便有了邢貝貝一些個人物品。
走進尉遲靖分給她專屬使用的房間浴室,褪盡衣物的她,站在鏡子前,不住檢視自己全身。
鏡中人物是她天天看,看了十幾年的熟面孔,這張臉蛋,卻在近一、兩月來,變得有些陌生。
鏡中的她,頭髮烏黑直亮,而不再是參差亂翹。肌膚一樣是陽光親吻過的深麥色,臉頰卻染上紅暈。大眼沒變,多覆了層若有似無的水氣……鏡中的她,是她,卻又不像原本的她。
可是她喜歡自己現在的變化,不再只有陽剛,好像還多了點……女人味?
可惜的是,她的身體卻沒什麼變化。
看完鏡中的那副身軀,再低頭瞄了下沒什麼長進的女性特徵……她歎氣。
大一、大二時,加減還有少數幾位走「自然風」的同學和她作伴,隨著一個個暑假過去,也全棄暗投明,一個個全搖身一變成為時尚與自我風格兼具的大美人。
就只有她……除了頭髮留長以外,沒其他長進。
都已經大四了,最近,看著一個個變美的同學,尤其是比自己年輕,卻顯得更成熟漂亮的學妹,她突然開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貌。
洗完澡,站在空蕩衣櫥前的她,陷入苦惱。
套上運動服的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猶豫了半天後,還是咬牙換下了身上鬆垮垮的舊衣,改穿上買了兩年只穿過一次的簡單小洋裝。
她可是受過短期密集特訓,證明男人婆也能變成美女。
只是鏡中那看不順眼、不倫不類的模樣,讓她嚇得立即換下洋裝,改穿另一套搭配小短褲的甜美風格服裝。至少穿的是褲子,她接受度提高不少。
強忍住繼續在鏡子前挑毛病的衝動,她在自己受不了換回原本的運動服前,把自己趕出房外。
客廳內,早她許久洗好澡的尉遲靖,已在那等她。
見到她的打扮,他眉梢不可察地揚高幾分,唇角同樣抬高。在他的注視下,邢貝貝一股彆扭,突然不想朝他走近。
他倒是先主動,朝她走了過來。
「走了。」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沒對她的打扮表示任何意見。
邢貝貝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幾分失落。老闆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和平時是沒差別,或是老闆好心沒笑她。
反正木已成舟也來不及反悔了,她乾脆地將煩惱全丟腦後。
來到地下停車場坐上車,邢貝貝才知道晚餐不是要去原本她提議的那家。
尉遲靖帶她來到另一間看起來頗高級的日式料理亭,停車場的車不少,進到店內,因全是包廂,看不見人潮鼎沸的景象,加上雅致裝潢,看來也頗清幽。
兩人坐下點完菜後,邢貝貝才好奇的問:「老闆,為什麼要來這裡吃?你喜歡這裡的菜色?」
尉遲靖勾唇,笑了笑。「你今天特別打扮,不帶你吃高級一點的行嗎?」
「我哪……哪有特別打扮!只是衣服買那麼久了,不穿可惜……」邢貝貝一臉不自在。
「嗯?那就當我覺得畫面賞心悅目,想安排點特別行程好了。」他笑著聳肩。
某只小猴子臉倏地漲紅。
此等對話,兩人等級過於懸殊,清純小花壓根連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她害羞又得強裝鎮定地瞪著他。
「老闆你最近講話越來越奇怪……」害她反應也跟著奇怪。
情侶間說話不就是這樣?」他持不同看法,「貝貝,難道你不是為了我打扮?」
「才不是咧!我都說了,只是覺得衣服不穿可惜。」終於找到機會重申自己的論點,她大聲宣告。
「哦?」他緩緩打量她,之後又朝她揚唇,露出電力十足的微笑。「原來不是為了我……嗯,我有點失望呢。」
邢貝貝這下不只臉完全漲紅,還啞口無言,說不出話。
「我……」可惡呀,她該怎麼回答?
幸好,服務人員此刻進來上菜,暫時化解了尷尬。待服務人員再度離去後,她依然是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看著前方瞪著自己的小傢伙,尉遲靖只能在心中偷笑。
「過來。」他微笑朝她招手。小傢伙乖乖地繞過桌子,挨到他身旁。「吃飯吧。」他替她擺好餐具碗盤,順道將筷子交到她手中。
「你太瘦了,炸的多吃一點。」他夾了些天婦羅到她盤子裡。
「老闆你才太瘦了。」她吶吶道。沒幾兩肉,看起來像會被風吹走。
尉遲靖聞言一笑。「看來我們不該吃日式料理,應該改去吃鴛鴦鍋。」熱量較高。
「好呀!」聽見有辣的可吃,邢貝貝的眼睛瞬間發亮。「下次去吃!還可以約秉安一起去,他也喜歡吃辣。」她不忘約「辣友」一起同樂。
男人眉揚眼瞇,這小妞竟當著他的面想約另一個男人?
看來他洗腦還洗得不夠徹底。
他夾了幾口菜,咀嚼吞嚥。「貝貝……」
正大開吃戒的邢貝貝聽見叫喚,側過頭。
只見她最親愛的老闆緩緩望向她,唇畔泛起一抹超級柔和的笑,帶點失落,眼神透露著些許乞求。「可以不約別人嗎?在學校已經夠多電燈炮了,離開學校,我只想和我的女友一起享受兩人世界。」
口中還咬著食物,邢貝貝很不淑女地張開了嘴。
愣了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急忙把東西吞進肚子去。
「嗯……咳、咳……」她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大口灌,順過氣。臉蛋,不知是被嗆到或其他原因,又再度紅透。
「哦……哦!好、好呀!」某個小純情很努力想裝出一副鎮定樣,大力點頭。「對呀!哈哈,我剛才在想什麼呀!情侶就是要享受兩人世界嘛……哈哈哈哈哈……沒有電燈炮、沒有沒有!哈哈哈……我是女朋友嘛……哈哈……」
任她陷入半瘋狂的胡言亂語,男人的笑容,始終溫柔。
「董事長。」門板簡潔地發出兩聲輕響,在門後傳出應允聲後,幹練的秘書手抱資料而入,將東西呈上後,迅速地又退出辦公室。
商金慶將資料隨手翻了翻,便交給一旁的外孫。
「就是這件,下個月底前要做好。」
尉遲靖應了聲,接過手,仔細翻看。
升上大四後,沒課的時間,他已需要偶爾到公司走動,處理一些公事。
「下午兩點的會議,你跟我一起進去。」商金慶再交代。
「嗯。」他輕應。「沒其他事我先回辦公室了。」
「等等。」商金慶喚住他。
看著那張和女兒有幾分神似的臉蛋,他感觸良多。
帶著這外孫在身邊一段時日了,他知道這男孩不只外貌像他母親,連處理公事時的冷靜、果斷也像。可是當初他萬萬料想不到,他那凡事理性冷靜的小乖,最後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連家也不要了,連他這老爸……也不要了。
「你……該找個秘書了,事情會越來越多,王秘書不錯,她跟在周秘書身邊學兩年多了,公司一切狀況都熟,對你有幫助。」
尉遲靖只考慮了一下,便同意。「好。」
除了本身少數幾個有所堅持絕不讓步的部分,大多事物,他向來外公提什麼,他便照單全收。
而商金慶也知道這點。
「你現在課少,也差不多該搬回家裡了。」
「等我畢業吧,快了。」他婉拒。
「是因為那個小女生?」見外孫表情略變,他還是硬講了下去。「你知道她不適合我們家。」
「她適合我。」尉遲靖簡單回應。
這話便是,她不適合「他們家」是「他們」的事,和他無關。
有了女兒的前車之鑒,商金慶現在不敢小看外孫的堅持。
「我要你離那圈子遠一點,你還是和那些傢伙糾纏不清!這小娃兒家裡那堆人結過怨的說不定沒比那幾個傢伙少,你嫌自己日子過得太悠哉、不夠危險是不?」他現在只剩這個外孫了!
沒理會外公冒上心頭的火氣,尉遲靖只平靜地問:「外公覺得我坐上這位置就不危險?」
說真格的,有錢能使鬼推磨,若真在商場上結仇,花招可不比其他圈子良善。
而這位長者,是真不知道這圈子的險惡,還是以自己的好惡來選擇重視或忽視,看來也只有問他本人才瞭解。
商金慶氣結,一時回不了話。
尉遲靖當他的不語是默認了。
「我要她。」這點沒得商量。「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兩點我會準時出席。」語畢,他逕自走人。
直到門口,才又想到什麼,停下腳步。
「對了,外公,她已經二十二歲,不是什麼小女生了。」他客套微笑後,轉身離去。
商金慶看著已合上的門板發起呆。
「爸,他只是生長在那環境,不是什麼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這孩子……真的太像她了……
「老闆,吃飯了。」敲了敲門,在門後傳出應允聲後,邢貝貝推開書房大門。
正在處理公事的尉遲靖,從書桌後抬起頭。
「嗯?和小可她們逛完街了?」他揚起笑臉。
「對呀,我買了熱炒回來,趕快出來一起吃!」她來到他身邊,撒嬌地圈住他的頸項,要趕緊將這個工作狂帶離書房。
他順她的意放下了手邊工作,跟她回到客廳。
「今天逛街買了什麼?」讓她張羅桌上菜色,尉遲靖好奇的問。
「秘、密。」小傢伙神秘一笑。
他揚眉。
「好啦,是我生日那天要穿的衣服啦。」面對他,她藏不了秘密。「對了,老闆,我生日那天要開party哦!」將碗筷交到他手上後,邢貝貝愉快宣佈。「小可她們今天跟我討論,說我生日那天要幫我慶生,兩班的同學都會邀請。」小麻雀吱吱喳喳地將討論的內容向老闆報告,同學們打算在她生日那天,一起上夜店替她慶生。
「哪間?」
「她們說叫『A+』。」
「嗯。」他輕應,表示瞭解。
「老闆,你知道那間嗎?」
「有聽過。」
「蛤,連你也知道!」她一臉懊惱。「怎麼只有我沒聽過。」
「是你沒在注意這方面的資訊。」他笑。「那家店的水舞池很有名,新聞報過不少次。」大多是女性顧客在舞池玩瘋,衣服濕透後走光的報導。
記得還有顧客比基尼被水柱沖掉的。總之看在衛道人士眼中,不會是什麼好新聞,但對愛玩、追求刺激的玩咖而言,那裡簡直就是天堂。
看樣子同學們是想在畢業前瘋一瘋,他不擔心安全問題,嘗嘗鮮也無不可。
「難怪小可她們一開始還問我那天要不要穿泳衣。」原來是有水。
尉遲靖瞇了瞇眼。這傢伙敢穿泳衣出現,他一定抓她打屁股。
不過幸好,依他對貝貝的瞭解,這小妞對穿著的接受度還算保守,隨便一件洋裝,對她而言已算正式隆重,不必擔心她會有什麼袒胸露背、驚世駭俗的打扮。
「對了,老闆,我告訴你哦,明天……」
兩人邊吃飯邊聊,用完餐後,尉遲靖又回到書房工作,邢貝貝留在客廳整理,整理完畢後回到房間洗澡,接著也溜進書房當伴讀去了。
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尉遲靖視線往旁瞧,某人書看到一半,蓋在臉上,已不知在何時夢周公去。
他站起身伸展筋骨,走到某個躺在地上的傢伙身旁,偷偷觀察她的睡姿。
這小猴子愛躺地板的怪癖數年如一日,完全沒變,尤其是他在忙時,這小妞就會到一旁躺著,習性簡直像忠心耿耿的家寵。
他放她繼續在書房睡,先回房洗了個澡,才又回到書房,將還在睡的她抱起身。
身體遭到外力移動,邢貝貝馬上醒來,但發現自己在老闆懷裡,長期被特意養成的習慣,讓她乖乖地,繼續蜷縮在他懷中,任他搬動。
他將她抱回她的房間,放上床,兩顆烏黑大眼直直地望著他。
兩人互看一會兒,她主動閉上眼睛,一道吻輕輕覆上。
她喉嚨發出撒嬌的嗚咽聲,讓對方將自己壓在床上,雙手自然地圈上他的腰,十指在那勁瘦的腰身週遭遊走。
他放任她,甚至是鼓勵她的舉動,將自己身體更趨向她,幾乎壓在她身上,任她探索、觸碰,可是卻得極度自制,不敢讓自己的手亂跑。
許久,兩道唇,稍稍離開一會兒。
交集的目光中,他看得出她的意亂情迷;她則是被他熾熱眼神看得全身酥軟,隱約感受得出兩人間氛圍所代表的意義,卻又似懂非懂。
一股本能的衝動,她突然大膽地攀住他,再度點燃兩人間的戰火。
小傢伙主動投懷送抱,他擁緊她,吻登時變得粗暴,兩人的胸口熱切地磨蹭、擠壓,他有意無意地去撩撥那對小巧敏感的酥胸,胸前傳來的異樣感受,更助長了她的情緒,想要挖掘更多。
她開始對他上下其手,摸著他的頸、他的背、他的胸、腰……最後小手探進了他的衣內。
尉遲靖悶哼了一聲,強迫自己停下,並抓住了那雙不安分的手。
兩雙對視的眼神,一樣狂亂、熾熱,同樣喘息。他瘖啞開口,「貝貝,不行。」
她扁嘴,發出挫敗的嗚咽。
突然叫停,讓她全身感到極度不舒服。
「男女朋友為什麼不行……」
已太親密,她在他面前,任何感受,完全不懂隱瞞。
「……笨蛋。」他歎息,將唇輕輕印在她額上,低聲道。「這種事,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可以。」
挫敗的人兒半睜眼。「我喜歡你呀。」
「當然,因為我是你老闆。」他苦笑。
邢貝貝不知如何開口。
未曾交過男友,真假的差別與界定,在她的認知中一直相當模糊,但她卻很清楚自己對老闆的感覺,從一開始單純把他當成金主,在發現他對她的好後,產生了更深一層的感動與尊敬。
之後,她又發現了他的寂寞,胸口為此緊縮,悶得有些痛。她心疼他,憐惜他,想一直待在他身邊,替他趕走寂寞,也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行為沒變,她的心,已和從前不同。
「才不是……」她悶悶道。
尉遲靖像沒聽見她的聲音,哄小孩般地,將她納入自己胸口,輕拍哄誘。
一會兒,他突然輕笑了聲。
「我記得去年某個晚上,你好像就是這樣躺在我旁邊。」但當時兩人的動作和此刻正好相反,是她將他抱在懷中。
正確時間是在去年底,寒流來襲,他感冒中標,病得嚴重,家庭醫生來看過,也給他打了針、吃了藥,卻一直沒好轉。原本已在他這照顧了他好幾天,兼整理兩人報告的邢貝貝,在醫生走後接手照顧了他一整晚,顧著顧著,也跟著上床睡了。
他們倆頭一次的同床共枕,就始於這小傢伙不請自來的跳上他的床。
邢貝貝被勾起回憶。
當時她照顧他照顧了一整晚,半夜見他嘴唇發白、不斷發抖,暖氣溫度已高到她都在冒汗,可他還是一臉痛苦,於是她窩上床,像母雞護著小雞般,將他抱在自己懷中,哄他入睡。
誰知,哄著哄著,她自己也跟著睡著了。
她又想到,尉遲靖的休學主因雖是槍傷,而不是對外的生病說法,但那場意外,確實對他的身體造成某些傷害,他一開始告訴她他的身體不好,也不完全是假。
她動了動,將自己更鑽進他的懷抱中。
這個男人總是能一句話就讓她不知所措,也能不花任何一個字,一個眼神,一個擁抱,便能讓她安心、冷靜下來。
她喜歡他,不只因為他是老闆。
還有很多很多原因,多到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41:42
第九章
忙碌了一天,因公事耽擱了晚上約會的尉遲靖,終於在司機護送下抵達知名夜店「A+」。
他遲到了近一個鐘頭,司秉安在門口迎接他,順道報告老大要他先行到場觀察的現場情況。
「老大,我覺得情況不太妙……」司秉安壓低聲音。
「怎麼?」
「我覺得貝貝今天有備而來,她今天好像裝了義肢……」
「……」
「呃,就是……就是某些……嗯,和她平時不太一樣……」司秉安支吾其詞,找不到適合的詞形容。
「秉安,講重點。」
「重點是一堆女同學圍著她在討論……這些事,然後我看到有人偷偷塞了保險套給她。」
尉遲靖無語。
「老大,你今晚小心一點。」身邊的人露出一臉「好好保重」的表情。
連白眼也懶得給了,尉遲靖直接在他的帶領下,來到同學們佔領的區域。
此刻,他終於瞭解剛才司秉安所謂的「義肢」為何。
「尉遲,你太慢了哦,先罰一杯!」
「女朋友的生日Party竟然遲到,要是禮物沒讓壽星滿意,回去就準備跪算盤啊!」
一群人忙起哄,而壽星本人,則在吵鬧聲中走向他。
今晚邢貝貝穿了件露肩的平口小洋裝,頸肩大片面積暴露在空氣中,尉遲靖不是沒看過她濃妝打扮,不是沒見識過這小傢伙小鴨變天鵝的巨大差異,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眼前這奇妙景象……
平口洋裝的胸口,竟然是隆起的?
他以微笑應付同學間的瞎鬧,視線卻多次不著痕跡地移到她胸口,意圖瞭解這奇怪的現象。
更好奇的是,這「義肢」不曉得牢不牢靠,還有她這件衣服……看來不要讓她進水舞池玩,會是比較好的選項。
「靖。」邢貝貝腳步沒停地撞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他。
「生日快樂。」他微笑,在粉嫩的頰上輕輕一吻,獻上祝福。
她抬頭,嘿嘿笑亮一口白牙。「我今天的打扮好看嗎?」
「很漂亮。」也嚇了他一跳。
正主都出現了,大伙起哄鬧一下後,便各自玩開,但中途還是不斷有同學前來捉弄一下壽星,灌了她不少酒。
黃湯幾杯下肚,平時已夠好動的邢貝貝更是玩開來,同學提出的任何遊戲她全參與,更是扯著要人和她一起進舞池玩耍,看在今日壽星最大的分上,尉遲靖沒掃了她的玩興,只好自己捨命陪君子,跟進去舞池顧著她。
被高聳強化玻璃牆隔離出的舞台,四面八方皆布了水線,隨著音樂,間歇性地噴射。
舞池中男男女女,盡情擺動著身軀,許多人早已因衣衫濕盡而曲線畢露,卻因而更加賣力地扭動身軀,相互較勁。
水沒發揮降溫的功效,反倒讓這舞池中的男女,體熱更高。
尉遲靖在這舞池中,是顯得比較格格不入的。他對熱舞的興趣不大,反倒身旁的小妞沒白費她一身「武藝」,協調的五感肢體,用來跳舞別有一番美感。
她玩瘋了,任水柱衝擊,扭腰,一個旋身,濕透的烏髮隨著飛揚耍動,笑得開心,偶爾還會轉到他身上,把他當鋼管扭個兩下。
尉遲靖拿她沒轍,笑著看她玩瘋,只是一直守在她身旁,沒離開。
強力的水柱打在邢貝貝身上,布料貼上了身,洋裝下的美腿曲線顯露,一投足,一個擺臀,誘人曲線展露無遺。
當事人完全沒察覺越來越多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繼續玩樂,迴圈,濕發飛舞,離心力將她身上的水珠甩到空中,濺灑在週遭的人身上,她迅速地轉離尉遲靖身旁,他才想跟上,那蝴蝶般亂飛的小妞已回身,朝他助跑,跳躍,無尾熊似的掛到了他身上。
「呵呵呵……好好玩哦。」她在他耳旁咯咯笑,雙腿圈住了他的腰,把他當成尤佳利樹。
尉遲靖心想,這小妞肯定半醉了。
他捧住她的臀,抱穩她,也宣示著自己的所有權,將她帶離了舞池。
回到桌邊,向服務生買了條乾淨的浴巾,替她擦乾濕發和衣服。
「沒喝過酒還一下喝那麼多。」
對羽毛般輕的訓斥充耳不聞,邢貝貝雙頰酡紅,任他的手隔著浴巾,在自己身上遊走,一張臉猛對著他傻笑。
尉遲靖掀眸,對她這模樣莫可奈何,只好歎息。
又有同學過來敬壽星,從尉遲靖進場到現在,彷彿車輪戰,酒一杯杯地往邢貝貝桌前擺,而現下這位壽星看來是已經陣亡了一半,他因身體不適合豪飲,也只能意思意思替她擋個幾杯,便找理由將後頭所有的酒全推掉。
但百密一疏,在尉遲靖被同學纏住時,邢貝貝還是被人偷塞了好幾杯,最後真的能將所有酒全推掉時,已是壽星本人醉倒的情況。
尉遲靖不過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小傢伙已經倒在沙發角落,失去意識。
「我先帶她回去,你玩你的。」他告訴代替自己守在原地的司秉安。
司秉安表示沒意見,準備替他叫車。
尉遲靖又買了條新浴巾,蓋在她身上,將她裸露出的頸肩包起來。
畢竟要帶走的是壽星,他盡量在自己看見的範圍內,一一向參與今晚活動的同學告別,途中又被幾個人纏著聊了幾句,最後將小傢伙抱在懷中,步出了夜店。
「尉遲、尉遲!」邢貝貝御用的變身小老師小可,跟在他後頭追了出來。
尉遲靖停下腳步。
「貝貝的禮物忘了拿。」她把一個四方紙盒塞進他空出來的手。
不用看,他就知道對方塞了什麼給他。「小可。」他表情哭笑不得。
「你真的很讓人失望耶,今天製造那麼多機會給你都白白浪費,現在人都醉到不省人事,沒戲唱啦!」小可的不滿全寫在臉上。「虧我們都事先排演過了,你到底是哪條神經有問題呀?都沒反應。貝貝跳舞時你要抱她啊!抱她!只有你們兩個在桌邊時,你要親她啊!氣氛那麼好,怎麼不懂把握?」
他和這個顯然也是喝了不少,雖沒醉,但語氣比平時高亢許多的同學周旋,欲將手上的「禮物」退回。
「你不是貝貝,你不能自作主張退掉別人送她的禮物!」結果小可落跑,邊跑還不忘隔空叫喊。「尉遲,君子是交往前在當的,你和貝貝都交往兩年多,再君子下去就不正常啦!回家小心,Bye!」奮力朝他們揮揮手,小可丟下話,回到夜店繼續狂歡。
旋過身,他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淡去,大步跨向路旁已等候許久的計程車,將自己與不省人事的小妞塞進車裡。
一路顛簸,當尉遲靖抱著邢貝貝回到家中,將她抱回她房間床上時,這小妞還是睡得跟豬一樣,完全沒反應。
看來這小妞是喝醉就睡,而不是會發酒瘋的那種。
尉遲靖先脫掉了自己的外套,之後開始替床上不省人事的小傢伙換下一身半濕的洋裝。
他將她抱在懷中,解開了她洋裝後的拉鏈與暗扣,輕鬆一拉,布料便脫離她的身軀。再小心地讓她躺回床上,這下,他終於可以看到那「義肢」的驚人構造。
小傢伙的胸前貼了好幾片膚色的矽膠狀物體,經過堆疊,成了兩大坨,甚至能將那風平浪靜的胸前,擠出淺淺的乳溝。
他眉挑得老高。
眼前畫面實在神奇。
本能的,他雙手環胸,略退一步,欣賞起眼前畫面。
帶點肌肉線條的纖瘦身體,性感蕾絲內褲底下的春草若隱若現,還有那經過造山運動的膚色異物……他欺近床邊,動作輕緩地,將她胸前的障礙物,一片一片地剝除。
丘陵夷為平地,露出迷你的兩點嫣色。他眼神轉黯。
明明是一片平坦,但在蜜色中,突然冒出的兩朵瑰色點綴在上頭,加上她纖瘦卻又滿含力量的長手長腿,完美身段,竟讓眼前畫面,看起來有幾分妖異的性感。
他喉結滾了滾,一隻手,覆上了她一邊胸部,輕輕揉捏。
很快地,他的慾望勃發,完全挺立。
他爬上床,懸身欺在她身上,一手把玩她小巧的乳房,一手撐住自己的重量,腦中想起了剛才她在夜店幾次試圖賣弄性感,想勾引他,卻因效果不佳而挫敗的畫面,唇畔露出微笑。
不,他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他只是在等這小猴子上勾。
他要,便要完全,身心無一能遺漏,他有絕對的耐性可以和她耗,只要守好她,放著誘餌讓她死心塌地跟著,總有一天他會釣到這珍饈,教她自願的送到自己面前,讓他拆吃下肚。
手撫摸過她細緻光滑的肌膚,又回到胸前,他輕輕揉捏,臉欺近了她胸前,濕熱的舌腹,在小小瑰紅上輕劃,又將它含入口中,輕輕吮咬。
床上的人兒當真醉得不省人事,毫無醒來跡象。
他的手往下,褪去了她身上最後一塊布料,胸前探索著這塊未經開發璞玉的舌尖,也逐漸往下移動。
光,被隔絕在厚實的窗簾外,卻隔不住清脆鳥鳴。
邢貝貝在麻雀的叫喚聲中轉醒。
醒來的她因環境而呆了幾秒,掀開被子後,則被自己渾身赤裸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這裡是老闆家中她專屬的房間,她對自己渾身赤裸躺在床上並未感到恐慌,只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
昨晚有發生什麼事嗎?
她跪坐起身,緊張地檢查床上有沒有遺留任何線索,結果除了昨晚應該還在身上的貼身衣物散落在床上外,其他一無所獲。
任憑她想破頭,腦中還是一片空白,隱約只記得自己在夜店時喝了幾杯酒,玩遊戲、跳舞……就是沒有回家的畫面。
她的困惑更濃了。
身上似乎還有昨晚玩樂殘留的酒氣與汗水,她先找了乾淨的衣物,進到浴室梳洗。
鏡中的臉上,尚有殘存的眼妝,似乎有人替她擦去了大部分的彩妝,但擦不乾淨。幸好她在這也放了瓶之前買東西送的卸妝油,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徹底梳洗過後,她換上休閒的運動服,清爽地踏出房門。
想見的身影就在客廳,無須尋找。尉遲靖發現她出現,抬眸瞥了她一眼,便再度垂下目光,專注在手上的資料。
邢貝貝主動挨了過去,獻慇勤。「老闆,早安,你要吃什麼早餐?」她也記得自己拉著老闆進舞池跳舞,但這位大爺顯得對舞蹈相當不熱情。至於跳完後的畫面,她還在努力回想。
他手指向廚房。「冷了,想加熱自己動手。」
循著他的手勢,她發現已經冷掉的烤土司,和簡單的煎蛋、培根等美式早餐料理。
尉遲靖偶爾會自己動手煮飯,家裡原本有鐘點傭人,自從邢貝貝出現後,一般打掃幾乎她全包了,但他還是讓人固定時間來整理遺漏的地方,以及補充替換冰箱裡的食物。也因為如此,邢貝貝才有現成的便宜可撿。
她開心地將食物全搬到客廳來。「冷的也很好吃!」反正只要是老闆給的,她什麼都吃。
她先吃早餐,邊看電視,沒打擾他看資料,今天假日,照慣例,他們兩個會一起度過,她的疑惑可以晚點再問。
許久,待她東西吃完,餐具洗完,連胃裡的食物都消化得差不多後,尉遲靖終於放下了手邊資料,走到廚房倒了杯水。等他回到客廳,邢貝貝立即黏了上去。
「老闆。」
「嗯?」他坐下,長腿放鬆地交疊抬放至桌上。
「我有問題想問。」乖寶寶舉手發問。
「問。」
「昨晚……是你帶我回來的吧?」
「還會有別人嗎?」
「那我們……啊,我好像喝太多酒……我有喝醉嗎?」雖然記憶出現斷層,但一早醒來時她沒感到任何不適,聽人家說喝醉的隔天會宿醉,但她整個人好好的,半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弄得她也搞不清楚昨晚自己有沒有醉。
尉遲靖瞇眼,「你不知道?」
「我記得和你一起去跳舞……你後來給了我一條浴巾,之後卡門還來找我猜拳,接下來……好像就不記得了。」她相當困惑。
「……因為你喝醉了。」他沉吟一會兒後,說道。
「真的喝醉了?」奇怪,她怎麼沒宿醉?還是宿醉像女生的生理期一樣,有人痛、有人不痛?
他緩緩點頭。「你在沙發上睡著後,我就帶你回來了。」
「難怪我不記得。」原來是睡著了。「老闆,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之後我不會再這樣喝了。」昨晚她這保鑣徹底失格,還得讓老闆照顧。
尉遲靖扯扯唇角代替回應,又喝了口水,將水杯放到一旁桌上。
「說到麻煩……貝貝,以後千萬別在外人面前喝太多酒。」他叮囑,接著話鋒一轉,告訴她原因。「你會發酒瘋。」
「嗄?」
「你昨晚在『A+』時還睡得好好的,回家後醒了一下,突然開始脫衣服……」在某人登時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視下,他態度冷靜認真。「你在我面前脫得光溜溜的。」
如此衝擊性的真相,讓邢貝貝在錯愕及難以置信的同時,臉頰充血。
「我……在你面前……」她支吾難言,見他點頭,更是想即刻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還有。」
「還有?」
「你還想脫我的。」
幸好她沒喝茶,要不肯定噴出來。
「為、為什麼?我幹麼脫你衣服?」
他看著她,撇嘴。「貝貝,這問題不是該問你嗎?」她才是當事人。
邢貝貝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張嘴說不出半句話。
尉遲靖站起身,朝她勾勾手,她跟著他的步伐離開客廳,進到他房間。他將昨晚從她包包裡搜到的「禮物」全交到她手上。
「你的東西。」
某人的臉快冒火了,她尷尬地一把將東西全塞進自己口袋裡。
「哈哈哈……這個……小可她們鬧著玩的……哈哈……怎麼會在你那裡?」
「你忘了你昨晚做了什麼?」
要是記得她就不用問了啊!邢貝貝想抱頭,心中卻隱約猜測得到自己可能會做出什麼舉動。
她該不會把小可她們給的「建議」全化為行動了吧?
視線,突然瞄到放在一旁的某件衣服上,她心更是一沉。
那件衣服是老闆昨晚穿的,但昨晚她見到時,衣服不是眼前這破了幾個大洞,襯衫一邊袖子幾乎分離,上頭還有像是化妝品的雜亂色塊的模樣。
她垂下頭。
「對不起……」她昨晚到底做了什麼事?
尉遲靖任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自責地絞著手指,靜默許久,才幽幽歎了口氣。
「貝貝,我們昨晚沒怎樣。」
「真的嗎?」她猛然抬頭。
「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到底是怎樣啦?一顆心被懸在空中,她緊張死了。
「貝貝,你是不是該先向我解釋一下這些?」他指她口袋裡的那些「禮物」。
「就……小可她們給我的呀。」她又絞起手指。「因為……因為……」
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自虐。「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收下就好。」只因為是禮物?
「因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嘛……這種事很正常。」她吶吶的道,垂頭不敢看他。
「你忘了我說過的?」
「我喜歡你呀!」她抬頭。「不是因為你是老闆的那種喜歡,我知道我們只是假扮的男女朋友,可是就……反正這只是我單方面的問題。」說著,她又一臉委屈。
反正就是她單方面太喜歡他,想要再更進一步,被拒絕也沒話講,何況這已超出工作範圍,是她逾矩了。
他勾起了她的下巴,小傢伙扁著嘴。
她可沒向人表白過,以前是因為工作,才能扯得如此流利,現在真的遇上,情緒成了害怕。
她感到不知所措。
「我知道不應該這樣……我不會因為這個影響工作。」
他輕輕摩挲她的臉蛋,她咬緊下唇。
「沒有不應該。」他輕歎。「因為我也喜歡你。」
邢貝貝看向他,眼眨了眨。他摸摸她的頭,將她攬入懷中。
「貝貝,我也喜歡你。」他確認的重申。
她呆了一會兒。「那……為什麼……」
「我不確定你的感覺,我不想佔你便宜。」他抱緊她,輕撫她的背。
她傻住了。
對哦,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平時接吻,她總會在他身上亂摸一通,老闆的手卻一直很規矩,除了擁抱,幾乎不會碰她身體其他地方。
「早知道我就早點告白了……」她埋在他懷裡悶聲說。
尉遲靖唇畔浮現笑意。
「老闆,你為什麼——」
她又抬起頭,想問些什麼,聲音卻消失在他的唇中。他不讓她再發問,直接吻上她。
她立即化成了棉花糖,任他搓圓搓扁,他將柔順癱軟在懷中的人兒,帶向床。
在吻中,她被放到了床上,他壓上身,向來規矩的大掌,溜進了她的上衣,感受她肌膚的細緻光滑,罩住了沒穿內在美的小巧。
邢貝貝倒抽口氣。「老闆……」
看著滿臉通紅的她,尉遲靖微微一笑。「怎麼沒穿內衣?」
「我……我剛洗完澡……還、還沒要出門……」她羞死了。
「秉安若在這可不能這樣。」
「我知道……唔……」
他的手在她衣內輕輕遊走,揉捏。求愛時看似大膽,可畢竟無實戰經驗的邢貝貝,為這異樣的感受羞紅臉。
她咬著下唇,不敢讓自己叫出聲。
這可口誘人的模樣,讓他下腹一緊。他將她的上衣往上推,兩抹嫣紅暴露在眼前,他低頭含住。
「老闆……」她無措地叫喚。
他沒理會,仔細地品嚐、吮咬。床上的人兒忍不住逸出輕淺的呻吟,她手不敢碰他,怕自己一個激動控制不住力道會抓傷他,只好扯住一旁的棉被。
舌尖逗弄著她的同時,他的手往下滑,探進她的褲裡,尋找她的敏感。
邢貝貝被他挑逗得渾身酥麻、發燙,呼吸變得急促。
他褪去了她的衣褲,床上的人兒,登時變得光溜溜的。
她害羞地遮住自己,還不習慣裸體遭受窺探。
尉遲靖對她的舉動笑了笑,「遮什麼。」
「我身材不好……」她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的胸前一點也不偉大,連普通都算不上。
「我喜歡就好。」他輕笑,動手脫起自己的衣服。
邢貝貝張大眼,雖然感到害羞,卻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美男脫衣秀。她看著他露出平坦的腹部,接著是胸……他身材偏瘦,卻不是弱雞,看得出明顯線條。他將衣服丟到一旁,接著解開褲子鈕扣,隨著最後一件輕薄的布料滑下,屬於男性的昂揚挺立在他腿間,邢貝貝瞪著「他」,吞吞口水。
尉遲靖差點被她的表情逗笑,他揚著笑臉,又回到了床上。
「呃……老、老闆……」
他要拉開她的棉被,底下的小傢伙卻跟他搶起被子來。某個慢很多拍的傢伙終於知道要緊張了。
「嗯?貝貝,手放掉。」
輕淺的命令聲,她反射地照作,棉被在下一秒離開了身上。
「呀,老闆,那個……唔……」
她胸前的小櫻桃又被他的口攫住,想用來拖延的話全消失在呻吟下。
現在同樣赤裸的兩人,溫熱的肌膚互熨,情緒的溫度,比剛才更高了。她根本止不住發展,兵敗如山倒,只能任憑他予取予求。
他貼在她身上摩挲,吻上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喃。
「貝貝,你身材很好。」他輕咬她的耳垂,熱氣吹撫,讓她敏感地蜷起腳趾。「很棒,很性感……」
他一句,又一句,哄著她,誘惑她,手指在她的敏感處輕劃按壓,直到她逸出情慾的吟唱。
在她一波輕顫過後,他分開了她的雙腿。
在那雙氤氳水眸注視下,他將自己擠進她腿間,慾望抵上。
「老闆……」
感受到幽口抵住的異物,她在朦朧中輕聲喚。
他的慾望,感受到她,繃得發疼。他看著她一臉情慾迷濛,緩緩微笑。
「貝貝,你記不記得昨天告訴我……說你要把那些『禮物』用光?」
她表情愣愣的。
「有點困難,不過我盡量努力。」
在她反應過來他話中意思前,他一個挺進,已進入了她體內。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44:02
第十章
畢業在即,尉遲靖開始了學校、公司兩頭跑的情況。
但他不只一個人去上班,還帶了自己的女朋友。他給了她一個貼身助理的職稱,將她帶在身旁。
雖然看起來像是走後門,實際上也是。但畢了業後,總要再找個合理的理由跟在老闆身邊就近保護,邢貝貝後門走得心安理得。
「經理,這是您要的新數據。」秘書將上司交代的資料拿進了辦公室。
「給貝貝。」尉遲靖頭也沒抬地交代。
「是。」王彤只好又轉了個方向,將資料送到辦公室裡的另一張桌上。
「王秘書,下禮拜五我不會進公司。」在秘書離開前,尉遲靖交代。
「是。」她應了聲後便退出了辦公室。
在公司,尉遲靖毫不掩飾自己與邢貝貝的情侶關係,光只直呼她名字這點,便足以宣示兩人的親密。
大伙都知道邢貝貝是靠男友關係走後門進來的,背後頗有微詞,可雖然尉遲靖目前職稱只掛了個經理,主管們卻無一不曉得這位會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不敢太明目張膽斥責,只能靜待這位小太子的女友出什麼差錯,才有理由借題發揮。
王彤對邢貝貝也有所不滿,她是早早卡位,努力許久才爬到這位置,對於這種靠關係走後門的人相當不齒。但她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無權干涉上司的決定,就算她的上司年紀比她小了幾歲,他依舊是她的上司,而且能讓她回家吃自己。
在公事上,她盡量抽離自己的個人好惡,單純做好上司交代的工作。
「王秘書。」當王彤回到座位一會兒後,邢貝貝從辦公室的那端出現。
這也是讓人有微詞的一點,秘書和助理應該待在外面的小辦公室,邢貝貝卻和上司擠同一間。
「什麼事?」王彤公事化的回答。
「你剛剛給我的這份資料,有個地方怪怪的,可不可以向你請教一下?」她攤開那疊厚厚的檔案夾,將有問題的部分指給她看。
「這數字沒問題,因為當初剛好有另一個案子需要用到相同材料,於是一起報在這裡。」王彤看到下方一個簡易備註的符號,轉身在檔案櫃上抽中其中一份資料夾。
兩份資料比對,便無誤。
「原來如此,那這份也借我一下,謝謝你!」她向她要了資料夾後,又問:「對了,王秘書,這後面的符號代表的是檔案編號嗎?」
「M代表並案,第二個字母是負責的部門編號,後面的數字是……」王彤仔細解釋。
聽完後又問了幾個句問,邢貝貝向她道了感謝後,回到辦公室。
王彤看著闔起的辦公室門,眉間蹙了下,之後便低頭繼續處理公事。
中午時間一到,邢貝貝便善盡女友職責,強迫工作狂放下手邊工作吃飯。
她現在可是身兼助理、保鑣、女友三份工作,工作內容多得不得了。
中午時刻,商辦區域一下湧出吃飯人潮,尉遲靖不愛擁擠,於是他們大多是在辦公室內用餐,跟在老闆身邊好幾年了,直到最近,邢貝貝才發現,尉遲靖其實很挑嘴。
平時她買什麼他便吃什麼,看似很好養,但長久下來,還是會發現他進食的份量,似乎和廚師的廚藝有關。有些東西他吃幾口就說飽了,有些他可以連吃兩份。
她自己對食物沒多大感覺,除了超級好吃和難吃外,中間的一律是可以吃,反正就掃進肚子準沒錯。而以自己的觀察,老闆恐怕是個隱性的美食主義者,為了讓他多養些肉,她從大三下學期開始,便一直留意他對食物的喜好。
偷偷注意著老闆今天吃飯的情況,邢貝貝暗自記下這家餐廳的「分數」,好建檔管理。
午餐吃到一半,尉遲靖的外公出現了。
商金慶踏進辦公室,見到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吃飯的畫面,狠蹙眉頭。
「不像話。」
「董事長有事?」尉遲靖冷淡的問。
「這裡是公司不是家裡,哪能讓你們兩個扮家家酒!」
「董事長,現在是午休,是讓人吃飯休息的時間。」他眉輕揚。「還是我該把工作全做完再吃?」
「你——」知道外孫一定會護著這娃兒,且他的腸胃差,挨不得餓,商金慶不想和外孫硬碰硬,硬是收了口。「明晚陪我出席莫老的酒會。」
「嗯。」
「別——」才想脫口交代別帶這娃兒出席,在外孫的目光下,他還是忍住了。「明天他生日,不談公事,別邋遢了丟人。」
尉遲靖應允。
商金慶又看了眼外孫身旁那黑黑小小,正式套裝穿在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娃,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邢貝貝偶爾遲鈍了點,但面對男友的外公從見到面的第一天,便毫不隱藏的情緒表示,要是她再看不出商金慶不喜歡她,她就不是遲鈍,而是聾了、瞎了。
但她沒對商金慶的態度有所反應,倒是尉遲靖總會先開口安撫。
「別想太多。」
「我沒想太多。」
「外公喜歡安排我一切大小事,他對你認識不深,總是會擔心。」有些事,他用講的沒用,得讓外公自己去發現。「我對我選的女朋友有信心。」
邢貝貝在他的注視及笑容下浮現幾分羞赧。
若是在高三時,她肯定不會相信那個私下總是對她愛理不理的男孩,說得出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事實證明,只有老闆要不要講,而沒有說不說得出口的問題。
「嗯。」她輕點頭。
「你飯該多吃一點。」他突然捏了捏她的手臂。「怎麼越來越瘦?」
「哪有!我胖兩公斤了。」
「比大三胖兩公斤?」他怎麼沒感覺?
「比高三。」
「……」
她回捏他的手臂。「老闆你才是都不長肉。」
「我也胖兩公斤了。」
「比高三?」
「大三。」
她雙眼發亮。「真的嗎?」
他點頭。眼前的小妞爆出一陣歡呼。
「耶!真的有用耶!我喂胖你了。」她興奮地抓住他的手臂搖晃。「哈哈,我就知道你是隱性的美食控,只吃好吃的東西!」
尉遲靖因她的反應挑眉。
「你注意我吃的東西?」
「對呀,你喜歡吃偏甜的料理,辣的不吃,酸的吃不多,菜吃得比肉多,不喜歡炒飯、炒麵或混在一起的雜燴,喜歡吃白飯、芋頭、馬鈴薯這些澱粉類的食物,麵包除了土司很少吃其他,也不排斥巧克力和蛋糕……」她扳著手指,如數家珍。
他聽得津津有味。
「我沒注意得那麼仔細。」他只知道自己不吃辣,酸的則是吃多了會胃痛,只能淺嘗。
「因為你根本不要求嘛!」她道。「每次問你,你都只會說『不要辣就好』、『不要辣就好』,好像你的要求就只有這項,其他的不管你喜不喜歡,反正你都會吃。」她可不滿了。「問你要吃什麼,當然就要說喜歡吃的、想吃的東西呀。」
他聞言有幾秒的微愣,之後揚高嘴角。
是呀,他這十幾年來一直如此,只抓住自己不肯讓步的大原則,其他便全任外公安排,且全力配合,沒有二話。
思考太多個人喜好,對外公寫給他的培養計劃只有害無益,放空對他來說反而輕鬆。
他輕笑出聲。
「既然你清楚,未來就麻煩你了。」
「當然,包在我身上!」
他牢記了她的保證。
隔天晚上,尉遲靖果然帶著邢貝貝出席酒會。
好在她的「變身」功力高竿,打扮後判若兩人,在跟著老闆的腳步一一去向幾位長輩打招呼時,商金慶見到她,沒什麼表示,但看表情是安全過關,她終於鬆了口氣。
兩人各端了杯酒,到大廳外的花園裡去賞月、小酌,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罩住她裸露的肩膀。
「老闆,董事長是不是想介紹別的女生給你認識呀?」走了段路,邢貝貝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只是交際。」他回。
「她們都好漂亮哦。」她聲音悶悶的。
他輕笑,摟住她。「想什麼。你忘了我喜歡的女生類型是膚色深、胸部小、體育、成績缺一不可的那種。」
邢貝貝瞟了他一眼,搞不懂老闆到底是記仇,還是單純記性太好。
「老闆,為什麼你喜歡我?我又沒有很漂亮,也沒什麼身材。」至今她對於他說的喜歡,還是沒什麼踏實感。
「你覺得我不喜歡你的身材?」他挑眉反問。
想到一些畫面,她微赧。「就……別人比我更好呀。」
「想太多。」他還是這三個字,捏了下她的臉頰。「沒什麼理由,喜歡就是喜歡,我喜歡你,你就是最好的。」
「你講得太抽像了啦。」有說就跟沒說一樣。「會喜歡,總是有看到一些優點吧?」她滿臉期待。
「嗯,你力氣很大。」
「……」
「喜歡躺在地上亂睡,愛吃辣,會開手排車,做事有點衝動——」
「這些不是優點啦!」
「哦?好吧,換另一種。你皮膚細嫩,頭髮柔順,唇嘴軟軟的,胸部也……有點軟軟的,腿很美,屁股很可愛——」
「臭老闆!」她捶了他幾下,再次打斷他。
他笑了聲,沒理會她的抗議,繼續講。
「一開始我不知道你主動黏上來後,會甩都甩不掉。」
「我、我那時缺錢嘛!」她臉紅抗議。
他笑著聳肩。「更恐怖的是,到後來,變成我不希望會被你甩掉。」邢貝貝望向他,他握住她一手,輕緩道。「貝貝,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身上所有特質構成的你,我欣賞你的身手;喜歡在忙碌的空檔,抬頭就能看到你在我附近。」就算是躺在地板上。
「喜歡你的活潑;喜歡你不全然女性化的那面;更喜歡只有我才能看見的女性化那部分;最重要的是……我能對你付出全部,我信任你。」
她怔愣,一會兒,才又紅了臉。
「哦……是、是這樣呀……」
他懷疑這小傢伙是不是真的聽懂。
但他需要她懂。
貝貝個性開朗,但若出現了比較對象,她對自己不夠女性化的那面依舊會感到自卑。
他要她安心,只需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不是去關心那些不重要的傢伙。
「貝貝,我很難付出信任。」聲音幽幽的。
當初外公為了不讓人追蹤他以前的資料,他休學一年後轉學,一年內連轉了三間學校,之後每一年級就轉一次學,到了一個新環境,他得努力扮演因身體虛弱才不斷轉學的戲碼,好圓先前那次因病休學的謊。
更別說環境驟變及無止境的家教課程,在生心理都遭逢極大的壓力下,他精神狀況保持正常已屬不易,身旁儘是陌生人,他早習慣與人保持距離,好保護自己。
「嗯。」邢貝貝輕輕點頭。
她想,老闆對她的信任,就像她有解決不了的事第一個就會想到老闆一樣,只要有他在,便能感到安心。
「貝貝,你只要記住,」他摟住她,在她耳畔喃喃訴說著情話。「我要的人只有你。就算有人來搶,我也不會放手。」
邢貝貝埋在他懷裡,心裡甜滋滋的,點點頭。
「而且,當初是你纏上我的,我絕對不允許你在引誘我愛上你後又跑掉。」
她驀地抬頭,臉上寫滿驚訝。
他微笑。「你得負責。就算有別人想要來搶我,你也得負責把人趕跑。」
她又臉紅。
心裡微弱的不安全感,女孩子想要的保證,在他的言談中全得到了,她心已踏實,無話可說。
他吻上她,隔絕了室內酒會的喧囂,在靜謐的花園中,夜色下,享受情人間的親暱時光。
後來要切生日蛋糕時,屋裡出來叫人,當人找到他們兩個時,兩人已有些衣衫不整。回到室內,商金慶對孫子的模樣氣得差點冒煙。
尉遲靖依舊老神在在,倒是他身旁的小傢伙雙頰紅暈漾了許久,才逐漸消退。
就算剛才有長輩介紹彼此認識,但看眼前一雙從頭到尾緊握、少有分開的手,幾位名媛也全心裡有數。
中途,商金慶看不下去,把孫子單獨叫到外頭斥喝。
「有沒有點自覺,你將來可是要坐大位的人,像小孩子一樣走到哪牽到哪,像話嗎,讓人看笑話!」
尉遲靖不發一語,聽著訓誡。
「我沒反對你們在一起,但也不能不顧門面,那小娃兒……」
他沉聲訓斥,訓了好一會兒,突然,建築物的另一端傳來不小的爆炸聲響,緊接著是玻璃的清脆碎裂聲。
祖孫兩人對看一眼,尉遲靖第一個反應便是閃回屋內,商金慶要阻止他已來不及。
「阿靖!」
爆炸的聲音從廚房傳出,屋內的人以為是走火,幾名傭人抓了滅火器打算進去支援,才跑到一半,噗噗地幾聲低頻,人被反彈回來,倒在地上。
邢貝貝原本站在大廳角落,才猶豫該不該進去幫忙,便被那奇特的聲音嚇得跳起來。
有人持槍!
持槍的人穿著本該是全白的廚師服,從廚房方向步出,歹徒只有一人,他的衣服上,沾染了剛才發現他身上有槍,意圖通報的另一位廚師的血液。
他眼神狂亂地掃射威嚇,射破了室內裝潢的琉璃屏風,以及幾樣飾品及器皿。
室內充斥尖叫,邢貝貝無視驚恐亂竄的人群,眼神注意著歹徒的一舉一動,默默地將腳抽離美麗的細跟包鞋,踩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她對槍枝不熟,不曉得歹徒手上那把槍能有多少子彈,但他只有一個人,總會露出破綻。
「貝貝!」
計劃好行動,腳才踏出兩步,邢貝貝便聽到老闆的呼喚。
她轉過頭,看到老闆臉色十分蒼白,就像他高三畢業典禮被她推去撞了牆後一樣的慘白,她伸出食指擺在唇前,示意他噤聲。
他的叫喚會干擾她。
尉遲靖臉色難看極了,卻在她的注視下,點了頭。
歹徒在人群中,找到了今日的壽星,他享受著對方臉上的驚恐,槍口對準了他,朝他走去。
中間有保全意圖想阻止,卻被他開槍打中,人群在驚恐中,要不是已跑出屋外,就是退散到角落。大伙眼睜睜地看著歹徒將槍壓上今日壽星額上。
「哈!想不到你也會有今天吧?」歹徒拔聲狂笑,「就說狗急也會跳牆,叫你放我一條生路你不肯,現在我要被逼死了,我死之前也要抓你一起進地獄!」
歹徒瘋狂叫囂,保全則害怕他手上的槍,沒人敢再上前一步。
被挾持的莫老,畢竟是走過風風雨雨的大老闆,憑著求生念頭,機智地與對方談話周旋。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歹徒說到激動處時,只見以他為中心幾十公尺,空曠沒人敢上前的危險地帶,突然鑽出了一道嬌小身影。她埋伏在他後方看不到的死角,禮服被撕裂綁在大腿上,抓緊時機,赤腳朝目標迅速且安靜無聲地狂奔而去。
她的舉動大膽,連歹徒也沒想到在他手上有槍時,有人還敢靠近。
所有人皆屏息,為她大膽的舉動倒抽口氣。在她快接近到目標時,有位女性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歹徒分心轉頭,邢貝貝跳起身,迅速給他後腦重重一擊,對方腦部瞬間震盪暈眩,無法立即反應,她立即旋身踢掉了他手上的槍,抓住他的手,反轉,利用槓桿原理將人扳倒在地。
待歹徒頭部暈眩過後,有力氣掙扎時,身強體壯的保全已衝上來團團將他壓制住。
過程只有幾秒鐘,沒人敢上前阻止的持槍歹徒,就這麼被一個小姑娘給制伏。
功成身退,警鳴已至,邢貝貝轉身尋人。
她在原本的角落,發現了臉繃得死緊的尉遲靖。
「老闆,我——」
體內腎上腺素未退的她蹦蹦跳跳跑來,才想邀功,卻被對方狠狠拉進懷中,聲音消失在一道結實的胸膛前。
「我沒事啦。」她在他懷中,邀功的話主動轉成報平安。
「你知不知道很危險!」他低斥。
「我知道,所以才要去救他呀,莫爺是你外公的朋友不是嗎?等警察來會刺激他,反而危險……」邢貝貝在他懷中輕聲解釋。「近身搏擊我很強的,安啦。」
他還想講些什麼,開口後,卻又吞了回去,只是將她摟得更緊,彷彿要勒暈她。
「老闆?」
「……別讓我擔心。」
「嗯。」她乖順地在他懷中輕蹭。
之後,邢貝貝過去幫忙做筆錄。
尉遲靖等在一旁,商金慶去關心過好友莫老後,緩緩朝他走來。
他站到了孫子身邊,同他一個方向,順著他的視線,見到那個衣衫不整還踩著赤腳,正和警方比手劃腳的娃兒。
「為什麼選上她?」
聽見耳旁蒼老低啞的嗓音,尉遲靖維持一貫態度,平淡道:「因為她適合我。」
「請個保鑣也是一樣——」
「我不會和保鑣談戀愛、組織家庭。」他打斷外公。「保鑣是保鑣,她是她,不一樣。」
商金慶讓步了。「有那娃兒在也好。」商場是非多,什麼也比不過外孫的安全。「她……不這麼亂來的話,打扮起來還有幾分姿色。」不至於太丟臉。
尉遲靖側頭看了外公一眼,突然問:「外公當初為什麼要在我名字前冠上『尉遲』這個姓?」
商金慶愣了下。「尉遲是你外婆的姓。」
當初要換掉尉遲靖的身份,除了切割他和他爸那邊的關係外,也得考慮他十幾年來從沒在商家出現,若他改回姓商,擔心中途會被有心人發現。
於是給他冠了他外婆的姓,一來不容易被發現,二來尉遲這姓在他回到商家時,也沒人可以質疑他不是商家的一分子。
這些商金慶在一開始就同他解釋過了。
他微笑,又問:「外公懷念這個姓嗎?」
商金慶被他的問題怔住,無法言語。
「外公,貝貝是將來要和我走一輩子的人,我不在乎面子,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他輕聲,緩緩道。「但是我若不牽緊她,哪天人不見,就再也牽不到了。」
他朝久久無法言語的長者,丟去一笑,轉頭邁開步伐,往那已做完筆錄,正朝他看過來的小妞走去。
未來的不確定性太多了,他選擇把握當下。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44:39
第十一章
「老大,貝貝的東西全被搬走了。」
畢業典禮前兩天,邢貝貝回她的租屋處整理行李,準備跟著老闆搬回商家大宅,尉遲靖被公事耽擱一會兒,打電話給那小傢伙交代他會晚些過去,打了幾通電話沒人接,他立即叫司秉安過去找,回給他的便是人去樓空的消息。
他放下手邊工作,撥了通從未撥過的號碼。
「喂,哪裡找?」
「您好,我找貝貝。」
對方沉默了幾秒。
「你是尉遲靖?」
「我是。」
「哦,你好,我是邢香,貝貝的四哥。」對方先做了自我介紹。「二哥要我轉告你,謝謝你供我家貝貝讀完大學,還供她吃住,她都賣給你四年也該夠本了,想找保鑣請另請高明吧。」說完,不待對方回應,邢香掛了電話。
因此,一小時後,尉遲靖直接出現在邢家。
他讓司機在外等著,獨自上前叩門。
前來應門的正是剛才掛了他電話的邢香。邢香見到他,俊朗的濃眉都快飛上天了。
「有勇氣,不過我會建議你現在轉身,按原路走回去。」
尉遲靖看著眼前這個比小傢伙還黑上許多,身材精實,職業是消防員的邢香,揚起微笑。「我找貝貝。」
他同樣一句。
邢香聳聳肩,打開了大門。「有客人哦!」他朝屋內大喊。
除了還在執班的邢家大家長和大哥,邢家老二、老三、老四這會兒全在家,尉遲靖馬上就被包圍。
沒有茶水招待,他直接被帶到家裡的小道場,被三個大男人包圍在中間。
「小子,你知不知道沒通知一聲就誘拐別人家妹妹,是很該死的!」現場年紀最大的邢德正率先開口。
他干刑警的,別的招式弱不打緊,恐嚇的招數可不能不會。
他搬出他平時用來恐嚇犯人的黑臉,在疊席上用力一拍,尉遲靖卻依然老神在在,淺笑不改。
「是我不對。」
「你也知道自己不對,還來幹麼?還不滾!」趁貝貝還沒回來前,趕快滾啊!
「貝貝答應我明天要搬家,我來帶她回去。」
「明天的事是明天的事,等明天再說!」
「讓她本人告訴我,我就明天再來接她。」他態度溫和,語氣卻相當堅持。
「你沒辦法保護貝貝。」一旁的邢義突然接口。「我不會讓她跟你走。」
尉遲靖目光轉而對上他。
「我尊重貝貝本人的決定。」
和女友的哥哥做辯論,辯贏或辯輸都吃力不討好,他不做白費力氣的事,將問題全丟回原點。
看著那一進到這就被包圍,卻始終面不改色的年輕男子,邢香突然笑了出來。
「沒有用啦,你們兩個,他是來找貝貝,又不是找我們,才懶得理我們幾個咧。」
邢德正和邢義也發現了這小子態度看似誠懇,其實精明得很,不正面回話,乾脆不再迂迴,直接挑明了。
「我看你不順眼。」邢德正直道。
尉遲靖笑歎了口氣。「我能補救嗎?」話畢,再補道:「只要不扯上貝貝。」
「讓我扁你一頓要不要?」
「好。」
他爽快答應,如此毫不猶豫的態度,讓邢家三個兄弟挑眉。
「好,爽快!」邢德正站起身,舒展筋骨,還不忘指著他的鼻尖,惡聲惡氣的交代。「不准告狀,要把人家妹妹就是該過這一關。」
早料到來到這免不了這一頓,尉遲靖無奈一笑,點了頭。
他從公司直接過來,身上還是正式的西裝。他脫掉了西裝外套,解開幾顆扣子,捲起衣袖做準備。
邢義也站起身,「二哥,我來。」他擋住他。「他太瘦了,我身材和他比較接近。」
再怎麼說尉遲靖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家裡就屬他的工作和體能最無關,由他出馬才不會顯得太欺負人。
邢德正認同他的話,讓出自己的位置。
稍稍清場,兩位參賽者就位,面對面,準備開賽。
「練過嗎?」
「稍微。」
「我知道你受過傷,雖然我看你不爽,但沒打算弄死你。」邢義語氣冷淡,提醒他該認輸就喊。
尉遲靖微笑。「我很愛惜生命。」
比賽開始,兩個男人在場內扭成一團,幾次邢義抓到尉遲靖,但在他將人摔出去前,千鈞一髮之際,總會被驚險化解。體型上的差異,尉遲靖從頭到尾皆處於下風,他被撂倒了幾次,但邢義總無法壓制他,動作還沒完全,便會被他跑掉。
如此神奇畫面,邢德正和邢香在場邊看得津津有味。
「媽的,那傢伙滑溜得像條泥鰍。」邢德正不知是在誇獎還是在罵人。
邢香也將兩人動作全看在眼裡。照他來看,尉遲靖雖然體型差了一截,力道不足與三哥對抗,但他技巧足以彌補許多不足。這傢伙很冷靜,就算打架也不忘動腦筋。
邢香道:「他沒盡力。」
「半斤八兩,老三也差不多。」這兩個打得各有保留,情況看起來是一面倒,但又沒全倒,難以看出個定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瘦不拉幾的傢伙不是草包。
場內,尉遲靖再次化解掉一波攻勢,他迅速站穩步伐,調整呼吸。
「看來你沒傷得很嚴重。」邢義瞇眼,還摸不清這傢伙的底。
他微笑,呼吸還有點喘。「總要會逃命。」
邢義再度攻上。「告訴我為什麼找上貝貝。」
他擋住他的手,雙方拉扯。「一開始是貝貝主動找上我。」
「你可以拒絕她。」
「她很有毅力。」相信邢家人更清楚這點。
「你居心不良!」
「哪個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沒邪念?」他說完,被撂倒在地上,卻還在笑。
「王八蛋!」邢義將他人又扯上來,揪住他的領口。「你真的喜歡貝貝?」
他在要吃人的威脅目光下搖頭。「不,我愛她。」
抓起他,邢義將人給摔了出去。
摔在榻榻米上的尉遲靖咳了幾聲,邢義又壓了上來。「如果讓我知道你說謊,我會要你的命!」
極近的距離,兩雙眼睛瞪在一起,被壓制住的人嘴角一勾。「不,你不會。你們邢家人太遵循奉公守法那套……」他使巧勁,掙脫禁錮,卻沒立即逃離鉗制。
「我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他的微笑因使力而些微扭曲,下一秒逃脫他的壓制。
兩人分開一段距離,雙方都在喘氣。
邢義停下了攻勢,瞪著胸口劇烈起伏的那傢伙,一會兒後,突然放聲大笑。場邊的邢德正和邢香搞不清楚老三是突然吃錯了什麼藥,倒是尉遲靖勉強又扯了下嘴角。
「你拐她。」他肯定。這傢伙是真的喜歡貝貝,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在身邊。
尉遲靖聳肩,沒承認也沒否認。邢義朝他走了過來,打算結束言和。
此刻,外頭卻傳來某個小傢伙的吼叫聲。
「小香!你騙我,說什麼學員叫我在畢業前去做最後一次指導,他們都還在準備考試,來的沒幾隻貓!還有,你是不是拿走我的手機?你……」
驚天動地的怒吼越來越接近,兄弟三人互使眼色,尉遲靖突然抓住了已走到他身前的邢義。
「既然……三哥你能理解,那就順便幫我一個忙。」
邢義沒聽清楚他的話,只聽見他那聲「三哥」,瞬間回頭瞪向他。「我沒允許你亂叫。」
尉遲靖一笑。「貝貝嫁給我後,總要叫的。」
「等她嫁了再說。」接受這傢伙有資格追貝貝是一回事,但也只是最初階,只能牽牽小手的那種。邢義被他兩句話又惹得不爽了。
「快了,總不能等她肚子大了才披婚紗,我能接受,但女孩子可能不喜歡。」
聞言,邢義眼中火苗都快噴出來了。
「你是說——」
「恭喜你快當舅舅了。」
「小香——」
當邢貝貝踏入家裡的小道場時,見到的正是邢義一拳打在尉遲靖臉上的畫面,她頓時尖叫。
「臭小義!你在幹麼?」她急忙衝上前。
邢義知道自己被這傢伙算計,反正妹妹的心早就在他身上,攔也攔不住,打他一拳發洩,也算補回來。
雖然這拳可能會加速某個小妞衝動下決定……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是氣氛很緊張的一場婚禮。
有看起來一臉「江湖味」的來賓、與不斷盯著他們瞧的執法人員、商界名人、還有被夾在中間,顯得有些緊張的社會新鮮人以及還沒離開校園的大學生。
果真是三教九流齊聚一堂,一開始壁壘分明,開桌後,酒過幾巡,一些加減有些「業務往來」的,還是互相上前攀談了幾句,喜宴氣氛緩緩升溫。
休息室內,穿著白紗的女子,正跨坐在她今日要嫁予的男人身上,他半躺在沙發上,雙手在那厚重裙擺下,捧著女子的性感翹臀,上下移動。同外頭會場,這裡也不斷地升溫。
女子輕哼,男人喘息加重,節奏逐漸變快,卻沒失控。
到達高峰,她咬住男人肩膀,忍住尖叫,身子微顫。他抱住她,享受餘韻,等待兩人恢復冷靜。
「好……敏感……」她喘息。
「我也是。」他咬住她的耳垂。「忍太久了。」
不久,有人在休息室外大喊。
「老大呀,你們到底要不要出來?貝貝肚子不舒服要不要乾脆送醫院?不送的話,就出來敬酒啦!」
尉遲靖和邢貝貝相視一笑。
「秉安要瘋掉了。」
「他應付得來。」某人沒良心的道。
終於等到休息室的門打開,司秉安看這兩人的模樣,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拜託一下,才幾個小時,忍一下會死哦!」他這陣子已經被繁瑣的工作搞到滿肚子火。
「今天剛好滿三個月。」邢貝貝很不害臊的回答他。
「不要跟我講這個,我不想知道!」司秉安遮住了耳朵。「你留在這,我叫人來給你補妝!」他交代,接著把那個會干擾婚宴進行的新郎帶開。
待兩人回到男方休息室後,尉遲靖才打趣開口。
「你最近慾求不滿?」火氣那麼大。
「哪來的不滿,我又沒懷孕中不能碰的老婆。」司秉安呿了一聲。「我自己工作都做不完了,還要搞這些。」
「欠操。」他只給了這句評語。
「不公平好不好,你工作上頭還有人罩,我一回去就要接我哥的工作,工作量差很多耶!」
「下次你來跟我報告時,也順便聽我這邊的報告。」
「……」
「欠操。」
「……嗯。」他認錯。
氣焰才高張沒幾分鐘,立即滅得連簇火苗也不剩。
整場婚宴,雖然新人幾度消失許久,但大體不影響婚宴進行,順利落幕。
相當意外的,原本聽見女兒大學一畢業就要嫁人時,彷彿火山爆發的邢家大家長,才幾天,態度便有了巨大轉變。
雖然偶爾還是會冒出不滿的聲音,可是已經能接受這事實,不再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妄想阻止。
結婚後,某天邢貝貝跟老公討論起這件事,他才告訴她。
「你爸認識我爸。」
「真的嗎?」她訝異。
「嗯。」他抱著已大腹便便的老婆,在沙發上坐下。「我媽那時是公司的副理,為了一件土地糾紛,認識了我爸。幾次接觸後,我爸被電得暈頭轉向,顧不得他們的身份差異,開始對我媽展開熱烈追求。
「那時他常帶著一束花就跑到公司來,一等就是一整天,趕都趕不走,我媽和他溝通幾次,說不動他,結果只好報警。」
「婆婆報警抓公公?!」好勁爆!
他笑了,點頭。「還不只一次。剛好那時你爸的轄區在那,我爸在他們局裡是大紅人,也是常客。」幾乎快同他們一般上班執勤了。
「結果呢?結果呢?」她好奇地想知道後續。
「結果我爸實在太死纏爛打,我媽還是被他感動了。」中間過程,反正都已過去,就留在當事者彼此的回憶中就好,他簡略帶過。「我外公反對,最後我媽丟下一切,跟我爸跑了。外公恨死他了。」
「哇……」邢貝貝嘴張成O型,想不到公公婆婆的愛情故事那麼勁爆。「啊,那和我爸接受我們結婚有什麼關係呀?」
因為抓了公公太多次,所以要補償給他兒子?
尉遲靖揉了她紅撲撲的臉一把。「自己猜。」
「咦?哪有這樣的,說到一半又不給答案!」
尉遲靖沒理會老婆的抗議,將她打橫抱起,準備回房睡覺。
他沒說出口的,是她爸一定也從他哥哥那邊得知當初那個追老婆追到進出警局好幾次的男人入獄的消息。
他像他爸,一旦付出,便全心全意,毫不保留。所以當他發現貝貝有著與他相同的執著個性時,便被她吸引了。像是毒藥,一點一滴滲入,當發現已經上癮,已抽不了身,過程似慢,卻又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無論如何,他都要留下她,得到她,也會盡自己所能的護著她,就算搏命。
貝貝她爸,或許是看到他們父子倆身上的相同特質,相信他會一心一意的對待他的寶貝女兒。托了爸的福,岳父這關才能過得如此輕鬆。
他將懷孕後體重增加了不少的小妞,抱回床上。
邢貝貝躺上床,手還攀著他的脖子,將他往下拉。他以不壓著她的姿勢,與她親吻。
一雙小手偷偷溜到了他褲子裡頭,握住他。尉遲靖低吟一聲。
「貝貝。」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現在不適合。」她預產期快到了。
「可是你忍很久了,我可以幫你。」她噘嘴。
她知道他的習慣、他的喜好,也知道他的需求。因為老闆本身對自己有關的事向來很馬虎,要不是她多關注幾分,他過得未免就太苦悶了。
她喜歡照顧他,喜歡討他開心。
在老婆的堅持下,他讓步,享受她的服務,在粗喘中,他看著她賣力的嫣紅小臉,忍不住低嗄開口:「貝貝……」
她圓圓的大眼望向他,眸中滿含情意,他的心臟猛然抽痛了下,眼眶微熱。
「這輩子,不准離開我……」
他會把她牽得牢牢的。
「王姐,你說總裁夫人是不是很愛吃醋呀?都嫁給總裁那麼多年,孩子都生三個了,還是要跟著總裁來上班,我看她一定是來防女職員的。」
休息時間,總裁夫婦出去用餐,王彤和幾位跟在她身邊學做事的小秘書在辦公室內,放鬆悠哉。
她淺啜咖啡,對幾個新人的言論沒發表任何意見。
「很好笑耶,都已經是總裁夫人了,還叫什麼貼身助理,事情還不是我們秘書在做,應該叫貼身防女人。」幾個小秘書笑談八卦,咯咯笑個不停。
耳邊聽著幾個小女生的八卦,王彤的回憶回到好幾年前。
「經理,我希望申請轉調。」
「為什麼?」
「我認為邢助理已足夠勝任所有工作,我進公司後所做的訓練是為了當一個稱職的秘書,而不是坐領乾薪。」
尉遲靖放下了手上的鋼筆,靜靜看了眼前一臉嚴肅認真的秘書一會兒。
「王秘書,雖然我們相處不久,但我相當滿意你的工作表現。」
「那是我應該做的。」
「你認為當一個稱職的秘書必須做的是什麼?」
「替上司處理一切大小事務。」
「包含私事嗎?」
王彤頓了幾秒。「若有必要,是的。」
「嗯,或許你已經知道,我是個公私不分的上司。」他雙手交疊,微笑。「我讓貝貝跟在我身邊,不是要她做事,我只是喜歡看她在我附近轉,不想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王彤沒想到上司會將話說得那麼白。
「貝貝會嫁給我,之後她會懷孕,得待產,我還是會帶她到公司來,但她可能會身體不適,可能會沒辦法工作,而且我並不打算只生一胎,這過程不會只有一次。
「說實話,我需要你的幫忙。我需要就算貝貝不在,甚至是我不在時,你也能處理所有事情,這摻雜太多私人因素,但對我而言,貝貝比公事重要,我需要一個能力很強、隨時都準備好應付突發狀況的秘書,如果你認為自己可以接受這個挑戰,我想請你留下。」他態度誠懇地將話說完。
於是她現在還在這裡。
事實證明,上司所言不假,他真的公事說丟就丟,她經歷了好幾次忙到差點抓狂的情況。
果真很有挑戰。
從回憶中抽離,喝完手上咖啡的王彤,洗了杯子,又倒杯水後,回到座位上。
「總裁夫人一天可以處理的工作量比你們三個加起來還多,再不認真,小心你們三個哪天捲鋪蓋。」她冷淡提醒那幾個還在嘰喳八卦的小女孩。
身為一個女人,她不得不羨慕總裁夫人。
有個愛她勝於一切的老公,她真的很幸福!
作者:
lavenderchi
時間:
2011-12-18 12:45:04
番外
他坐在窗邊,看著底下大面積的花草。
日頭,春風,數年如一日,一切無異。
他走過底下那片花園,卻未曾站在這高度往下俯瞰。
一雙小小儷影由屋簷下出現,撞進他眼簾,十指緊扣,漫步徐徐,順著綠園裡的石板路,繞過大半宅邸。
那一男一女,女方大腹便便,男方由肢體舉動便可看出對身旁人兒的無微不至,兩人徐步輕緩,不時交頭接耳,空氣中,隱約可聞談笑。
突然,那位孕婦不曉得見到什麼,邁開步伐往前跑開。
聲音清楚了。
他聽見某人吼道:「邢貝貝,不准跑太快!」
「我沒有跑,我快走!」孕婦回應,繼續往前衝。前頭迎來的是個由傭人牽著,步伐搖晃的小男娃,另一旁還有個傭人推著娃娃車。
孕婦張開了手臂,卻撲了個空,小男娃先被他爸一手攔截走。
而見兒心喜的孕婦,在老公嚴峻的目光下,嘿嘿笑了兩聲,努力討好,卻只能摸摸抱抱幾下,小傢伙便被他老爸又交回傭人手上,交代進屋。
那小男娃是他的孫子。
這一對年輕夫婦,則是他的兒子和媳婦。
十四年了,他猶然記得才十初歲的小男孩,一眨眼,老婆也娶了,孩子也生了,第二個在肚子裡也快蹦出來了。
一方水泥,隔開了兩個世界。
他許久不見的世界。
耳旁聽見輕響,他轉頭,見到一張蒼老許多的面孔。
當初還鬥得你死我活的長者,如今髮色已出現斑白。
「爸。」他輕輕一喚。
商金慶表情幾不可察地一僵,緩步走向另一窗邊,朝下看。
「娃兒下個月就要生了。」
「嗯。」
他也朝下看,花園內的兩人再度牽手散起步來。
「總算讓你趕上。」蒼勁的聲音緩緩道。「上回娃兒生孩子,阿靖搞得整公司雞飛狗跳,那小子這點可像足你。」
男人可不知道丈人這句是不是誇獎。
「回來了,休息一陣,就幫忙帶孫吧。」
「嗯。」
「看你要回去還是待這,這房間給你住了,愛待哪兒就自己打算。」
商政龍喉間發出滾滾輕應,眼看著底下風景,思緒瞬間飄遠。
這裡,是她曾看過的風景。
這裡,也是她生長的環境。
而現下,只有他了。
在窗邊蹭了幾秒,商金慶收回了目光,轉身打算離開了。他沒走幾步,後方傳來低啞聲音。
「爸……對不起。」
艱困瘖啞的道歉,遲了十多年,終於送到。
一股酸楚衝鼻,商金慶步伐硬生止住,心頭,哽咽了。
「……回來就好。」
簡單四字,對他,對他,都算遲了。
可遲來,總好過不來。
「阿靖……比你聰明。」壓低嗓音,商金慶沒回頭看那男人,只是站在原地。「他選的那娃夠悍,不怕人家欺負。
「他護得周全,我們走錯的路,他斷是不會再走一遍了。」
他遠遠地,看著那與妻子相似的兒子,無語。
「鳳霞留給我小乖,小乖又給我阿靖,現在蘿蔔娃一個個來,退休後我是不無聊了。
「要不,你陪我一起吧。也沒幾年了,替她們看管好這幾個小娃,省得見面被叨叨唸唸。娃兒長飛快,一下就大了,待他們大,我老也管不住了,該飛的就讓他們飛,不需要咱了,娘兒們捨不得咱無聊,總會來接。」
已走過大半人生,老丈人看得比他開闊多了。
「就怕一個沒看好,到時被擰耳朵……鳳霞還沒嫁我前,就愛擰我耳朵,我可不想一見面就要給她擰。小乖脾氣也不頂好,她小時候脾氣一來可拗了,現下攤子全丟給我,人老了,怕忙不過來……」
丹政龍臉埋進了雙掌內,瘖啞開口。
「爸……我想她。」
老丈人聲音哽住了。
若他當初就能看見這孩子的情深,接受他,或許如今會是另一番風景。
但人生哪來如果。
「傻孩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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