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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夢]野蠻嬌妻砸過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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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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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 17:48:37
標題:
[裘夢]野蠻嬌妻砸過來[全文完]
野蠻嬌妻砸過來
作者:裘夢
穿越還送衣服和裝備,這時空系統也未免太周到,
但……為啥是男裝?再看接住她的帥恩公那驚喜的眼神,
歐買尬,敢情她遇上個Gay?這也太衰了吧,
人家穿越,遇大俠、遇皇帝,等著當盟主夫人、當皇后,
她卻可悲的為了不被掃地出門而不得不假扮兔爺,
每天跟著對她很垂涎的花美男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直到他的魔爪情不自禁摸上她胸前的偉大,她才發現──
這傢伙早就看穿她,不說破,只是因為方便吃豆腐,
×!有夠腹黑,都不知道她為了要扳直他煩惱多久,
原以為兩人之間已經沒了阻礙,可以順理成章在一起,
誰知他早就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糊裏糊塗當了小三,她氣不過,決心跟他切八段,
而他表面上爽快放人,卻在她走後又死皮賴臉的纏上,
意外讓她發現他瞞了她一個更大的祕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0:48
活在當下、享受當下
裘夢
又和大家見面了,夢夢很開心吶。
說到寫序,依稀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情緒,可它就是發生了。
在夢夢數次食言而肥之後,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時空狂想系列第三本跟大家見面了——
各種磚塊、石頭……請盡情地飛旋吧,夢夢已經頂好鍋蓋,穿好鎧甲,就為迎接這一世紀性的殺人情緒爆發。
有人說夢夢的思維邏輯很跳,經常游走在正常值邊緣,其實直接說「這傢伙太非人類」也沒什麼不對。雖然夢夢本人不這麼認為,但言論自由,就像有人說過的——我堅決不贊同你所說的話,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嘻嘻!
言歸正傳,大家一定會問,這本寫誰呀?
打開書看就知道了狽。有你們最期待的那個人,不過,可能她只是友情客串,所以請磚頭繼續……我找角落蹲好,咱們繼續往下看啊。
幾年前,就有人預言二零一二人類滅亡,相信許多人跟夢夢一樣,沒心沒肺的當成一則笑話看。
然後,在接近這一年的時候,夢夢就忍不住蹲在角落琢磨了,我是不是該把不多的存款揮霍光光呢?
朋友說:死夢,你怎麼這麼喜歡說廢話?
夢夢就一本正經,無比嚴肅地對她回道,序話是話,如同豬頭也是頭一樣的真理。
不可避免地被捶了,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
朋友說:夢夢,死宅,趕緊滾出來陪你曬太陽。
夢夢道:不去,紫外線太強,不過,可以考慮曬月亮。
朋友說:滾……於是,夢夢心安理得地繼續宅。
直到朋友衝到夢夢家,以無比剽悍之姿,揪著夢夢的領子把夢夢給拽出了家。
老媽在後面揮帕歡送,夢夢淚流滿面。
你看,人生就是這樣悲喜交加,各種歡樂與淚水交惜,管他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今夭我們活得多姿多彩就行了。
沒錯,夢夢就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偷偷地說,最根本的原因是,夢夢屬於月光族,接近於半月光,向著日光族前進,瞧,多悲劇的進化,是不是?所以還是當下好了,當下比較沒那麼悲觀。
哈哈!
電話響了,是我很喜歡的「不想長大」啊。
「夢,走,我們壓馬路去。」
「沒錢。」
「你陪壓陪看就成。」
「……」看,這就是夢夢的死黨。
好了,夢夢去陪壓陪看了,可憐我的兩條象腿啊……那個誰稍微付點飲料錢成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1:06
楔子
清冷的天庭終年彌漫著茫茫無際的雲海。
世人都說神仙好,唯有情侶不羨仙。
天庭之諸景皆好,只除了一樣—無情無欲。縱使仙子美若西施,眾神皆當其是爛菜一把;即便有神貌若潘安,諸仙無人睬他一眼。
森森天規,冷冷律條,隔斷了多少有情人。
君不見銀河兩岸織女與牛郎,年年七七鵲橋會。君不見七女哀哀呼董郎,君不見……多少有情人被無情的天地生死兩隔,永難聚。
「紅塵迷鏡」可看世間萬事萬情,也是多情人的傷心地。
此時紅塵迷鏡旁站著兩個人,一為財神之女,一為財神左右手的利市仙官。她們已經竊竊私語了好久,但顯然興頭正濃,欲罷不能,渾然不覺身後有人挾著滿腔的憤怒接近。
財神自功德圓滿位列仙班後,就不曾換過他那身行頭,看得財女都膩了,直嚷著要放火燒掉那身爛官服。穿了上億年他不煩啊。
但她卻沒機會了,因為財神飛身一腳,準確無誤地踹在還背對自己的女兒屁股上,財女便糊裡胡塗地掉入紅塵迷鏡中歷劫應命去了。
「老爺——」利市仙官這才發現肇事者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馬上如喪考妣。剛才的話他聽到多少?
「還不下去?」財神惡狠狠地盯著意圖不軌的下屬。
利市仙官雖然委屈,但還是乖乖地縱身跳入紅塵迷鏡。跟著財女下凡歷劫,也好過在天上無聊度日啊。
財神興高采烈地離開了。這下他會有好長一段寧靜又安詳的日子過了,太懷念了。
他離去後,幾條人影陸續現身在紅塵迷鏡旁,彼此看了看又望瞭望紅塵迷鏡,不約而同露出會心一笑,一起躍入紅塵俗世。
少了財女的天庭不值得留戀,她們找財女去也。
隨後趕來的白髮老翁氣得蹦蹦跳。
他是司掌姻緣的月老大仙,這麼多神仙下凡,是想累死他嗎?他好苦命,又得浪費精力去為不該出現的人配對。
早說財女是天庭之禍,連下凡歷劫也要拖上一群仙女才甘心。
伸頭一看,臉色倏地大變。壞了、壞了,這下可怎麼才好?居然連時空都錯位了,那個笨財神不會看準了再踹嗎?月老的臉上黑線再添數條,苦著臉看著塵世間呱呱墜地的小嬰兒。
※ ※ ※
遲到了,她又遲到了。
慕容利一邊飛快地踩著單車,一邊在心裡狂吼。
那幫傢伙一定會揶揄她的,肯定又會建議她改名慕必遲。
切!
憑什麼她要改名必遲?要改,她也強烈要求改必色!
全力趕往死黨們聚會地點的她靠單車飆出了小綿羊的速度,引得路人側目。
在飛速地轉過一個彎,奔離喧囂的都市時,突然一個劇烈的顛簸,不及防備的她從車上甩飛出去,卻奇異地消失在半空中,只余翻倒在地的單車述說著剛剛發生的事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1:30
第一章
皓月當空,月華如水,隱隱的丹桂香在空氣中浮動。
一條頎長身影靜靜地佇立在月光下,彷彿鍍上了一層銀輝。
「又是一年中秋……」清冷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悵然。
負手凝望圓月半晌,葉世錦輕嘆一聲,緩緩轉身回房。
在臨窗的書桌上,他提筆寫下那爛熟於心的四句籤詩——
偶因瓊台一回首,便下瑤池夢裡尋。
月至中秋雲淡開,覓得佳人立中宵。
話說,八歲那年他隨母親到寺裡禮佛,抽到此簽,從此之後,無論他在何時何地抽取姻緣簽,無一例外都是此籤詩。
擱下手中筆,他負手立於窗前,這籤詩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頭。
這麼多年的等待、尋覓,對他而言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卻又總是在心頭落下一抹悵然。
為什麼還是沒出現?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這個問題他一直在問自己,可始終沒有答案。
「啊—-」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寂靜夜空,驚得窗前的人循聲望去。
就見一道黑影自夜空中直墜而下,他大驚,自窗內疾掠而出。
閉著眼睛等玩完的慕容利沒等到想像中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卻等到了一聲輕笑。
她猛地睜開眼,一張俊逸出塵的臉近在咫尺,直直地闖入眼簾。
看著懷中少年倏地發光的眼睛,葉世錦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就在兩人四目相對,各自心思浮動時,一張短箋飄飄蕩蕩地從空中落下,不偏不倚地落到慕容利的小腹上。
上面的一行詩對她來說十分扎眼。
千年情劫一朝渡,回首大唐色更新。
真是活見鬼!
這東西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被她毀屍滅跡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了?
想當初那個十分詭異的白鬍子老頭給她們幾個死黨人人一籤詩,害她們差點一時沒忍住對他進行集體圍毆。
她們是求姻緣,結果那幾張籤詩就沒一個靠譜的,假神棍扮成這樣,這不是找打嗎?
葉世錦在看清短箋上的詩句時,眼神微斂,儘管心緒翻騰,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
慕容利的目光從籤詩移到花美男身上,又有了一項驚人的發現—他穿古裝,古代人!
上帝、耶穌、佛祖啊……她騎單車打個滑就能被甩進時空隧道,這也太神了。
等等!慕容利漂亮的鳳眼微瞇。那該死的短箋此時出現、古代花美男出現,難道……
葉世錦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懷中人。一身男子裝束,秀眉鳳目,炯炯有神,肌膚細膩,身體柔軟,喉間無結,耳上有孔,分明是一女紅妝。
中秋,中宵,從天而降的少女。他的心頭猛地狂跳。
終於,慕容利發現自己是一身男裝,然後她發出一聲比先前掉下來時更為淒厲的尖叫。「有沒有搞錯,這麼富有姦情的一刻,竟然讓我搞斷背山?」
「什麼是斷背山?」有人困惑。
「不知道啊。」同感困惑。
「二哥打算抱多久?」表示質疑。
「手感再好,也不好一直這麼抱著吧。」言語之間透出鄙視。
「我突然發現二哥跟三哥一樣有無賴的潛質。」
「……」
不遠處的竊竊私語傳進葉世錦的耳中,他額際青筋輕跳。他這幾個妹妹是越來越不象話了。
他知道她們過中秋的焦點都在他身上,剛才懷中人來到時的那聲尖叫,驚動的肯定不只他一人。但是偷窺也就算了,還明目張膽地「議論紛紛」就過分了。
他朝聲音來處掃了一眼,竊竊私語立時消失,依稀有衣袂聲響掠空而去。
慕容利卻沒有他那樣的武功修為,她什麼都沒有聽到,只看到抱著自己的古代花美男莫名其妙地朝旁邊掃了一眼,然後又低頭與她對視。
他要幹什麼?
被花美男公子抱是很爽,可她現在是個假男人耶,難道這個花美男竟是個Gay?
嗚呼哀哉,可惜,可悲,可嘆啊!
「嗨,帥哥,抱這麼久,手酸不?」甩開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慕容利自覺十分有良知的一問。
葉世錦微微一笑,清冷俊逸的面容立時若春暖花開般,讓人心蠢蠢欲動,聲音也似涼泉滑過山石般清冽透淨。「小兄弟的分量不重,在下尚可應付。」她既著男裝,他便尊重她的意願。
慕容利的心中嘩嘩地開始下雨。這傢伙果然是BL那個世界的人,原本以為老天終於開眼送她一枚古代帥哥當老公,因為穿越小說裡不是都這樣嗎?通常撿到女主角的人都是她的命定之人,誰知又是空歡喜一場。
從小到大,其他死黨桃花朵朵開,唯獨她和溫柔只有財運亨通,感情上就乏人問津,只能捶胸頓足地怨恨人生太不公平!
葉世錦欣賞著她變化多端的表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情一掃先前孤身賞月的悵惘,變得愉悅起來。
「雖然你不介意,我也不是很介意有免費人形車可以坐,但到底不太恰當,你還是將我放下吧。」沐浴著心頭那場瓢潑大雨,慕容利很是痛心加違心地說。
如果帥哥註定不是自己的,那就必須保持純欣賞的距離,自己的豆腐還是要維護的。
「好啊。」葉世錦從善如流地鬆開手。
毫無防備的慕容利砰地就摔到地上,屁股雖然不是特別疼,但傷到她自尊了。
於是,原本還想保持形象的她,咆哮道:「你他媽的是個白癡嗎?要你放我下來,不是讓你摔我下來,長得一臉兔相,居然如此腹黑。」這傢伙根本就是一副受相的腹黑攻。
走眼了,看走眼了!
對於她的粗口,葉世錦微微蹙了蹙眉,「小兄弟,還請嘴下積德。」
「那你怎麼不知道手下留情?」她反唇相稽。
「哦,像這樣嗎?」他手一抄將人重新抱入懷中,然後輕輕放下。
慕容利目瞪口呆中。這速度太非人了!
葉世錦心中暗笑,毫不避諱地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輕笑道:「發什麼傻?」
她伸手拍開那隻鹹豬手,眼一瞪地開罵,「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小兄弟怎麼會從上面掉下來?」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從上面下來了。」怎麼也要選個風水寶地安全著陸啊。
「這麼說,小兄弟是遭人陷害了?」葉世錦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差不多吧。」穿越這種事太玄了,只能用怪力亂神來解釋,這樣一來就扯到上頭的神仙去了,真要刨根問柢,肯定是層層黑幕。
葉世錦眼底的笑意增加。這下可以肯定她八成跟三弟的那位來自同一地方,連出場都驚人的相似,脾性似乎也有幾分相似。
等等!他目光微轉。兩個人不會是姊妹吧?
「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慕容利倒沒隱瞞,誠實相告,「慕容利。」反正就算連住址都報上,他也不可能找到她家去,她完全不擔心家底曝光。
姓氏不同,看來不是姊妹。葉世錦心下了然,嘴上笑道:「小兄弟跟慕容世家有什麼關係嗎?」
「你誤會了,我姓慕,名容利,不是複姓慕容。」她有幾分無奈的解釋。
他訝然,「原來如此。」蓉莉嗎?倒也好聽。
慕容利不得不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是容易的容,利益的利。」
從小到大有太多人誤會,她已經解釋得很習以為常,甚至好多次勸爸媽乾脆幫她改名,可惜一直未被採納。
葉世錦啞然失笑,「在下沒有誤會,如果小兄弟的名諱是芙蓉的蓉、茉莉的莉反而不正常了。」
「……」老爸老媽那對起名無能的父母,實在是對她的人生太不負責了。
「小兄弟怎麼一臉懊惱?」
「我重申一遍,我的名字真的是那『容利』二字,無論它正常不正常。」至於聽不聽得明白就是你的事了。
葉世錦這回真的訝異了。原來,她的名字真的是「容利」,而非「蓉莉」。
「啪」的一聲,慕容利伸手拍在自己的右臉上。
他眼睛為之瞪大。
她將右手攤開,在月光下審視著那攤血漬,咬牙道:「該死的蚊子!」樹木多了,蚊蟲就多,蚊蟲一多,她就很容易倒大楣。
「外面蚊蟲多,咱們進屋裡說話吧。」葉世錦不覺莞爾。瞧她那咬牙切齒的表情,倒像跟蚊子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等進了屋,因燈火照明看到她已然紅腫成一片的臉頰時,他終於理解她痛恨蚊子的緣故。
他拿來藥膏幫她塗抹,不免有幾分感嘆,「小兄弟的皮膚這麼敏感啊。」
「我對蚊子敏感。」慕容利鄭重申明。
葉世錦仔細幫她把被咬的幾處腫胞抹上藥膏,指下滑膩的膚質讓他幾度晃神。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明明是初見面,卻莫名熟悉,而且情不自禁對她牽生許多連他自己都陌生的情感,如同此刻,他是又憐惜又不捨,難道這便是所謂的命中註定?
看著手臂上最後一處腫包被抹上藥膏,慕容利毫不吝嗇地奉上個大大的笑臉。「棒啊,這藥膏很清涼呢。」用力嗅了下,繼續說:「而且有股淡淡的梅香。」
「哦?」葉世錦不禁揚眉一笑,「聞得出是梅香?」
「聞得出啊,」她理所當然的點頭,「我有朋友對梅很喜歡,跟她混久了,我多少也被熏陶上幾分。」
想到好友,慕容利歡快的心情頓時蕩到谷底。現在,她掉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知道她們久等不到她會不會已經報警?
看著她突然變得鬱郁寡歡,葉世錦心中一嘆,一手收好錦盒,一手幫她放下被卷起的衣袖,口氣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勸慰,「妳也別想太多,既來之,則安之,也許未來有什麼驚喜也說不定。」
出於私心,他並不想在此時告訴她溫柔的事,溫柔為了跟朋友相聚而拋下三弟離開的事他記憶猶新,萬一她們真的認識,讓她知道溫柔人在長安,難保她不會立刻撇下他跑去「千里尋親」,他好不容易等到她,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見鬼的驚喜,目前為止只有驚嚇。」慕容利忍不住吐糟。又不是在玩高空彈跳,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有心臟病的立刻人生結束,重新開始。
葉世錦但笑不語。恐怕到時候她欣喜若狂,就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慕容利望著桌上的燭台出了神。
葉世錦也不驚擾她,只是坐在一邊靜靜地瞧著,慢慢將人描繪在心頭。
從懂事起,一直就有道迷糊身影在他夢中若隱若現,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卻莫名心喜,聽不到聲音,卻無端心靜。此時的眼前人與夢中的影像重迭,是那麼的契合與自然。
多年的尋覓、多年的等待,在今天似乎都有了價值。總像空了一角的心彷彿重新被填滿,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在心頭蔓延開來,直達四肢百骸。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利回過神,一扭頭便對上一雙沉靜深幽的眸,心頭咯一下,瞪眼問:「我臉上有花嗎?你一直看?」
葉世錦發出一聲輕笑,一本正經地回道:「沒花,有包而已。」
「……」
這不是七分,也不是八、九分,而是十分過分吶。眼睛占了便宜就該悄悄的收斂些,他居然還敢戲謔她?她臉上是有包,但她朝著他的半邊臉沒有好不好。
手握成拳一下砸在桌面上,她怒道:「給你方便你當隨便啊?」
看著她那隻粉拳,葉世錦心下不由得擔心,「桌子很硬的。」
「我—知—道—了—」她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臉也因疼痛而皺成一團。這桌子到底是什麼木頭做的?比大理石都硬,疼死她了!
葉世錦既心疼又好笑,伸手拉過她的手,輕輕按揉,一邊道:「太衝動可不是好事,很容易傷到自己的。」
「是你惹我的!」她咬牙提醒他。
「好,是我,我錯了。」葉世錦的姿態擺得非常低,為博紅顏一笑,低聲下氣也甘之如飴。
「大哥,你手往哪裡摸?」慕容利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飛快地縮回袖中,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瞪視著眼前的花美男。
臉蛋,很水,很正。
可為什麼是個Gay?她不想交來做姊妹啊。有這樣一個姊妹的話,她豈不是要天天內傷?
「在下無心的,小兄弟不用這麼戒備。」只是一時晃神,手就順著她的手臂摸了上去,確實是他失態了。
慕容利盯著他,心想,怎麼能不戒備呢?我對你很有Fu,時間一久我要是喜歡上你,而你卻只喜歡男人,我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不如小兄弟今晚就留在這裡過夜好了,明日我再派人送妳回家。」
慕容利想想自身的處境,便沒有矯情的拒絕,「那就多謝了。」猶豫了下,她還是問了出來,「還沒有請教公子怎麼稱呼?」
「在下葉世錦。」
「那請問葉公子,我今晚住哪間屋子?」她盡量擺低姿態,緩和口氣,意圖收斂習慣張揚的爪牙。
「小兄弟來者是客,今晚便委屈睡在下的臥房吧。」
「那你呢?」
「在下睡書房即可,」頓了下,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當然,如果小兄弟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非常介意。」慕容利斷然截住他的話,拒絕接受誘惑。與花美男同榻真是天大的誘惑,但花美男是個Gay,又是多麼讓人萬念俱灰。
最後,等慕容利的一隻腳邁進他臥房門坎時,葉世錦低聲補充一句,「如果小兄弟夜裡害怕的話,我就在隔壁,保證隨傳隨到。」
慕容利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直接撲進房去,然後她用非常大力的關門聲做出回答—作你的白日夢去!
葉世錦站在原地一會,低頭笑了下,然後轉身走向書房。
進了書房,睡意全無的他索性到桌前提筆作畫。
那一樹一樹綻放的梅花,無不透出一種欣喜、一種期待、一種無法言說的激越。
停下筆,拿過畫好的圖一張一張地看過去,他的神情淡淡的,嘴角噙著一抹淺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點燃火盆,看著綻放的梅花在火舌中消失。
他愛梅,喜梅,畫梅,卻又不願梅落入世俗人手中,所以他畫的梅大都在火光繚繞中歸於虛無。
今天這些梅藏著他無法言說的心事,滿滿都是他的期許,燒了它們,就彷彿嚴嚴實實地掩起他的心事。
憑窗而立,遙看了一會明月,他脫了外衣到榻上睡下。
很輕易的便進入夢鄉,腳步輕快地走在一片盛開的默林中,朵朵開在枝頭的綠萼梅似乎都感應他的愉悅,在微風中起舞。
薄薄的霧靄中一角裙裾隱現,仙姿玉容亭亭而立。
他笑著朝她走近,在她羞澀的目光中緩緩褪下她的雲裳,露出那如玉的肌膚與妖嬈身段,兩人緩緩在梅花樹下躺倒……
當夜,在慕容利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後,她夢見了好大一片盛開的白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1:47
第二章
清晨,慕容利一頭冷汗地從夢中醒來,睜眼看到古樸的床頂、精緻而又簡約的紗帳時,有片刻的怔忡,而後終於憶起一切。
她有些挫敗地雙手抱頭呻吟。
穿越的第一晚就作了一個怪異得讓人冷汗涔涔的夢,這是否預示著她未來的遭遇十分慘淡?
葉世錦悄無聲息地進房,一眼就看到薄紗帳內的人抱著被子滾來滾去,不住地叨念著沒天理什麼的,他不由得失笑。她到底在幹什麼?賴床嗎?
「小兄弟。」
聲音一出,慕容利猶如被人點了穴倏地僵住,之後一道挾帶怒意的清脆聲音飆出,「你怎麼進來的?」她分明有上栓。
他一派淡然地回答,「自然是用腳走進來的。」
慕容利忍不住深呼吸,「既然將臥房讓給我住,便該給予尊重,非請自入,很失禮的,葉公子!」最後三字她幾乎是從齒縫迸出。
葉世錦不以為然地笑道:「我與小兄弟都是男人,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問題可大了,你既然是個Gay,我初來乍到,還得靠這個假男人的身分尋求你的庇護,暫時西洋鏡還拆穿不得。萬一被人撞破性別,事情便麻煩了。
心思轉了一圈,慕容利低頭瞧了瞧只著單薄中衣的自己,不得不正視眼前即將曝光的危機,抱緊胸前的被子,她竭力鎮定道:「雖說如此,但我實在不習慣,葉公子還是先出去,待我梳洗之後再去找你吧。」
他自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麼,這事他並不急於點破,麗人男裝也別有一番風情,而且兩人行止之間也不必有太多忌諱。最重要的是,他還無法像三弟當初一樣,厚顏無恥的只管一徑黏上去。
「那我到外面等小兄弟。」
「好、好。」慕容利巴不得他立即消失,此時只要他一近前掀開床帳,她的性別馬上一目了然。
葉世錦一出去,她就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因爬得過急還在床欄上磕了一下。然後下地找梳子草草將頭髮紮成馬尾,又把掉下來時附帶的玉簪插好。
穿越還送衣服配備,慕容利覺得時空系統服務還挺周到的。
最後,對著光可鑒人的銅鏡扮了個鬼臉,她整了整衣襟,出了臥房。
一出去就看到那個秀色可餐的花美男正動作優雅地沏茶。
這樣一個動靜皆是風情的帥哥,愛的竟然是男人,她又一次扼腕起來。
「小兄弟過來一起喝杯茶。」
「大清早起床,你就以一杯清茶待客?」茶不解餓的好不好,大哥。
「茶能清心明目。」彷彿沒有聽出她的話中之意,葉世錦指出茶的好處。
「你確實需要清心明目。」慕容利意有所指。又一隻呆鵝梁山伯!
葉世錦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淺淺一笑,「小兄弟真是一語中的。」他不但需要清心明目,最迫切的是降火。
他一個清心寡慾到家人朋友都說他就要出家為僧的人,竟然因為她住在隔壁而作了一晚的春夢,一大早沖了冷水澡後,就來泡苦茶靜心。剛才也是實在氣不過她的呼呼大睡,才進去擾了她。
本來是揶揄他的話,結果他大方承認了,慕容利反倒無言以對,討了個沒趣,不免有些悻悻地走過去坐下。
葉世錦為她斟了杯茶遞過去,「喝了這杯茶,自然有人會送小兄弟需要的東西來。」
她狐疑地接過茶。真的?假的?喝了茶就有人送吃的進來?想了想,還是決定相信人性的美好,一仰頸把茶喝了下去。
苦味立時在口中蔓延開來,她皺著眉頭瞪向手中的茶杯,又轉而去瞪斟茶給她的人,以目光質問:你確定倒的是茶,不是黃連汁?
「味道如何?是否苦中帶甘?」葉世錦含笑問。
「……」甘你個大頭鬼啦,苦死我了!
見她那副欲怒又隱忍的表情,他的心情一時大好。
正當慕容利想拍桌子時,突然悄無聲息地飄進來一個人,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又無聲地退下。
她登時就瞪圓了眼,朝葉世錦看看,又朝那個人離開的方向看了看,冷汗刷地從後脖頸冒了出來。
有武功的時代好恐怖!尤其是她不會武的情況,這個地方太危險,主人危險,下人危險,總之全部都危險。
像是完全沒看到她臉上的神情變幻,葉世錦若無其事地開口,「妳不是餓了,快吃吧。」
權衡了一下,慕容利覺得當下還是肚子的問題重要,便決定先吃飽再說。
她先是莫名穿越,而後一晚困在一片默林中走不出,那飄著淡薄白霧的恐怖默林,彷彿每一朵盛開的梅花都張開口等著將她吞噬,那感覺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驚懼疲累之下,她饑餓感十足,此時烤頭全牛給她,她沒準也能啃光光。
見她下筷的速度令人目不暇給,他只能用風卷殘雲、狼吞虎嚥來形容。
「妳胃口還真好。」一直在旁默默觀看的葉世錦由衷感嘆。她連他那一份都一併解決了,委實沒個女孩家樣。
打了記飽嗝,慕容利毫無羞愧地道:「能吃就是福,能吃代表我心無罣礙、身體健康,我的健康就是對父母最好的孝順,所以胃口好是必須的。」
他失笑,點頭,「說的有理,受教了。」
「對了,葉世錦,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一時嘴快,她就直呼他名字了。
他也不在意,「這裡是富貴山莊,我是山莊的二少爺。」頓了下,他看著她,似無心地問:「小兄弟對這裡一無所知嗎?」
她理所當然地答,「不知道啊。」她伸手指了指天,「你也看到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我都這麼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你指望我對你們這裡了解多少。」要不是那張破籤詩,連朝代她都得請問一下才行。
「要我替妳大致說明一下嗎?」他溫文有禮地問。
「那當然好。」慕容利一時也沒有想到他對她出現的方式為什麼毫不驚疑,甚至不好奇她的來處。後來回想,她才明白這個男人有多腹黑!
葉世錦的聲音溫潤中透著一股獨有的清冷,聽在耳中猶如山泉泠泠。所以,聽他侃侃而談大唐風情人物,慕容利覺得是一種享受,尤其他還是一枚極品帥哥時,簡直是享受中的享受。
不露聲色地掃過她流露垂涎的雙眸,葉世錦心中暗暗好笑,卻無半點不悅。垂涎他的美色不是件壞事,如此許多事便很容易水到渠成,總比像溫柔那樣貪戀女色容易對付多了。
在叫醒她之前,他已經吩咐莊內上上下下對溫柔的事守口如瓶,什麼時候告訴她,就看他什麼時候成事了。
「走吧,先帶妳看看我住的洗墨閣。」講半天,他決定領她到外面默林走走,否則孤男寡女相對,他腦中偶爾閃過春夢片段,害他幾乎把持不住想將人撲倒。
因昨天掉下來的時間是晚上,她又一時無心於身旁環境,現在白天出去一看,慕容利的臉上刷地一白。
默林!一大片的默林!
昨晚夢中那一片默林與眼前這片奇異地融為一體,她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怎麼了?」
「真是見鬼了!」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她徑自喃喃自語,「怎麼跟昨晚夢裡的默林那麼像?」
葉世錦聞言挑眉。默林?
昨夜夢中他便是在一片默林中將她吃乾抹淨,難道她也作了相同的夢?
不,不對,那她的臉應該是發紅而不是發白……
「妳夢到什麼了?」
像是突然回了神,慕容利轉頭盯著他道:「你信不信梅花會吃人?」不待他回答,她又繼續說:「我夢中的那片默林好大,籠罩在一片白霧中,明明花開得那麼美,可我卻總覺得它們要將我吞噬,而且我怎麼走都走不出來,感覺糟透了。」
彷彿被人窺破心事般,葉世錦耳根一熱,臉上也有些臊紅,他不自然地握拳遮在唇邊擋一下,帶了幾分閃躲地解釋,「一個夢而已,可能跟妳掉下來的地方是默林有關,不用放在心上。」
慕容利不疑有他,便道:「也是,這麼一想果然好多了。」
「走吧,我領妳到默林中走走。」
「梅花開的時候,這裡一定很美。」她一邊走在默林中,一邊感嘆。
葉世錦的眼神溫柔起來,伸手撫上一截梅枝,彷彿能感受到梅樹本身的脈動。他自幼便偏愛梅,尤愛綠萼梅。於是,便命人在他住的地方廣植梅樹,每當白雪皚皚時,或漫步默林,或倚窗賞梅,總有別樣情懷。
哇塞!
慕容利看直了眼。眉目天生帶著幾分清冷的男人,這一溫柔神韻簡直必殺,直中她心口,她當即決定就算他是彎的,也要努力把他掰直了。
等葉世錦回神側眸,笑意瞬間就溢滿眸底。她癡迷的樣子真可愛!他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小巧挺直的鼻子,笑道:「看什麼呢,都傻了。」
「葉世錦,你很好看呢。」你如果不喜歡男人該多好。
「喜歡看?」
「嗯。」她用力點頭,同時用手背擦了擦隱形口水。
「那就看吧。」他湊到她耳畔低語,挾帶了一抹梅香掠過。
被他突然的親暱電得失神,慕容利幾乎想閉上眼等他吻下來,但僅剩的理智提醒她這裡是保守的古代,即便是最開放的唐朝,也沒開放到那種程度。
葉世錦差點就失控地吻上去,那近在咫尺的兩片紅唇像是引人犯罪的罌粟,勾得他險險就失了魂。
強自拉回心神,舉目遠眺,藉以掩飾躁動的心緒,「咱們往那邊走走吧。」
「哦。」慕容利難掩失望。掰直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葉世錦的腳步漸漸漫了下來,最終停在一株粗大而樹姿優美的梅樹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樹下那片空地。
夢中的記憶是那般的清晰,甚至於她肌膚上的溫度都還在他指尖熨燙。他清楚地記得兩人合力一體時的銷魂味道……
慕容利跟著他停下腳步,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那株梅樹,跟著看了一會不禁大惑不解。
這梅樹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為什麼她看不出有哪裡值得如此癡迷?
「葉公子,你在看什麼?」
身旁響起的聲音拉回葉世錦浮想聯翩的神思,他暗自握了下拳,扭頭看她時又是一派的高風亮節。
「沒什麼,想到一些事罷了。」說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毫無所覺的慕容利很順嘴地問了句,「是什麼事?」讓你那麼入迷。
他微微一笑,伸手撫上身側的一條梅枝,語意悠長道:「以後再告訴你。」
「哦。」她很識趣地沒有追問到底。
「對了,這個你戴上。」看著他遞過來一只香囊,慕容利並沒有去接,而是不解地看著他。
「什麼?」見她不動,葉世錦索性自己動手替她繫在腰間,淡煙色的香囊搭配她身上的淺青衣物,不濃不淡正相宜。
看著花美男自然而然的親昵舉動,慕容利忍不住眨眼又眨眼。
「不是怕蚊蟲嘛,這香囊裡的香料是我找人配製的,可以驅避蚊蟲,而且味道也清淡,你應該會喜歡才是。」
「呢……謝謝。」她心頭有絲怪異感,但又想不透哪裡不對。
葉世錦幫她順好香囊的流蘇,抬眸看她輕輕一笑,「不用跟我客氣,你從天而降,而我能接住從天而降的你,這都是緣分。」
千年等一回!
不期然的,慕容利想到這一句,心頭的小鹿頓時就活蹦亂跳起來——掰直了的話,他確實是個非常優質的好男人啊。
對了!慕容利突然想明白是哪裡不對了。
她現在是個假男人,而眼前這個男人對一個男人如此體貼入微,彷彿就是大熱天兜頭一場傾盆大雨,讓她頓時透心涼。
他彎得如此徹底,她掰得直嗎?
※ ※ ※
從默林中出來後,葉世錦就察覺慕容利的心情似乎很低落。他以為她是思念家鄉,欲勸慰又覺得說什麼恐怕都無法真正寬慰她的心,便索性什麼也沒說,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而慕容利在看到默林外的庭園建築與僕役婢女們後漸漸被轉移心思,不再糾結於某人彎與直的問題。
默林那端的三層精緻閣樓就像是隱士避世的桃花源,而默林此端的錦繡繁華如同紛擾塵世。
富貴山莊名副其實,處處都透著富貴大氣,但這大氣又非只是簡單的富麗堂皇就能達到,那種由內向外透出來的奢華富貴才是真正的大富之家所能具備的,這讓慕容利心中大是感嘆。
「你說還有後山?」她一臉的驚喜。
葉世錦微笑點頭,「要去看嗎?」
她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他有些不解。她明明就很興奮,應該想去才對。
「走了半天,我累了啊。」慕容利難得露出些女兒家的靦腆。這古代的鞋子到底還是穿不太習慣。
這倒是他的疏忽了。葉世錦不由得失笑。「走了半日,你一定渴了,我們到前面的亭子坐坐。」
「好啊。」她欣然點頭。
八角亭所在的位置很清靜,進了亭子,慕容利才發現別有玄機。
葉世錦在一側柱子上輕按,石桌下就彈出一層暗閣,裡面茶點俱全。
慕容利不得不驚嘆,「真懂得享受啊。」
他拿出托盤,又取出一套白瓷茶具,最後,從石泉下的一處暗閣取出小炭爐來煮水。
她看得日瞪口呆。這石桌裡到底還有多少機關?古代人的智慧實在不容小看。
「不是累了?坐吧,我泡茶給你喝。」
慕容利開始困惑了。這麼賢慧淑德的男人,到底是攻還是受?唉,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女人的損失。
茶香隨著葉世錦沖泡的動作緩緩逸出,在這四下寂靜的八角涼亭內,這樣一個眉眼透著清冷的俊逸男子彷彿是個嫡仙,優雅而清高。
慕容利的眼睛始終無法離開他,緊緊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覺得一顆心都要醉倒在他無形散發的費洛蒙中。
「喝吧。」他將沏好的清茶遞到她手中。
她混混沌沌地就往嘴巴送。
一隻大掌及時掩住杯口,卻讓她的唇不小心地印在他的手背上。
一股酥麻感直透葉世錦的心口,他眸底幽光暗閃,嘴邊笑道:「小心燙。」
慕容利伸手撓了下臉,低頭回應,「哦。」
葉世錦風雅一笑,忍不住伸手在她頰側撫了一把,「我就那麼好看嗎?」
她毫不遲疑地點頭,「好看。」
下一瞬,她的下巴便被人抬起,一雙漾著淡淡笑意的眸子倏忽映入眼帝,她怔怔地看著他傾身過來,什麼反應也做不了。
驀然唇上一熱,身子一輕,整個人己落入他懷中,隨著唇上的熱度加劇,他的手也順著她的衣襟滑入。
慕容利腦中早己空白一片,只能隨著本能與他唇舌糾纏。
葉世錦的氣息越來越不穩,感覺到懷中人的溫順,他簡直想就在這裡要了她。但他的手最終只是流連在她的豐盈上,沒再往下。
這一吻直吻到兩人都氣喘呼呼方才戀戀不捨的結束,額頭相抵,只餘紊亂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不知何時,慕容利的手己勾在葉世錦的頸上,她的背抵在石桌邊,整個人以一種極放蕩的姿態跨坐在他腿上,甚至清楚地感覺到他強烈的需求正才抵在她腿間。
關於直與彎的問題,此時她己經有了明確的答案,那隻至今留戀在她胸前饅頭上的大手說明了一切。
「不渴了嗎?」他的聲音帶著沙啞與情慾,還透著一抹不可忽視的戲謔。
慕容利勾了下唇,惡意地聲蹭了下他的下身,滿意地聽到他倒抽一口涼氣,低低地笑道:「是你渴了吧?」
葉世錦用力箍住她的腰,將她更緊地攬壓在身前,微咬牙地說:「別玩火。」他己經快壓不下奔騰的慾望,而這裡並不是個好地方,時機也不對。
慕容利仰頭,手在他頸後收緊,湊近他,貼著他的唇道:「是我玩的嗎?」明明是他撲過來的嘛。
他一時語塞。他確實失控了,自從遇到她開始,他便常常失去理智,心靈深處對她有著一種他無法理解,很強烈的渴望。
將手從她衣襟內抽出,雙手牢牢箍在她腰間,不讓她再有作怪的可能,心底嘆了口氣,他帶了幾分認命地說:「是我一時情難自禁,你莫惱我。」
「我不惱。」慕容利很誠實地回答她喜歡跟他這樣親近。
葉世錦聽了她的答案低低的笑了出來,在她唇上啄了下,將她換了個姿勢橫抱於胸前,下巴在她頸窩處蹭了蹭,道:「乖乖坐著。」
「嗯。」她也明白玩火自焚的道理,雖然她喜歡跟他親近的感覺,可畢竟初來這裡,她還是有著許多顧忌。
風從遠處吹來,掠過涼亭,小炭爐的熱氣拂面吹過,帶來幾許溫情和纏綿。
終於,葉世錦平復了躁動的慾望,將懷中人重新放回座位上,懷中乍然失去的溫度讓他有瞬間的失落。
「我重新沏茶給你。」
「好啊。」慕容利半趴在石桌上看他動作。
他回她一抹淺笑,熟練而優雅的沖泡茶水。
「葉世錦。」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女人的?」
「昨晚接住你的時候。」
慕容利終於明白自己當時的怪異感從何而來了。他竟然一照面就看穿了她的性別,難怪舉止那麼惹人遐想。
葉世錦將茶遞到她面前,問:「在想什麼?」
「籤詩。」她直覺的回答,然後斂了眼,默默地握住茶杯。
「你信它嗎?」
「原本是不信的。」可事實卻讓她不得不信。她穿越時空而來,而那籤詩也平空再現。
她未竟的話他明白,也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思及此,他未繼續說什麼,讓她得以靜靜思考。
慕容利抬眸瞄了他一眼。他真的是她命定的那個人嗎?會不會其實另有其人?
「二弟好興致啊。」
清越的男子聲音驀地從前方響起,驚得慕容利霍然抬頭。
花美男!
在看清出現的人時,她眼睛聽間進出熱烈的光芒。
見此情形,葉世錦眉頭為之一蹙。她竟如此見異思遷嗎?
再聯想到溫柔的古怪嗜好,他的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大哥。」葉世錦起身相迎。
「二弟的這位朋友我以前怎麼不曾見過?」葉大公子一臉訝異的看著慕容利。
葉世錦暗自給了自家大哥一記冷眼。說過不許他們前來湊熱鬧的,到底還是被忽視了。
絲毫不被二弟的冷眼所影響,葉大公子衝著慕容利一抱拳,「在下葉世傑,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
慕容利頭頂一群烏鴉飛過。葉世錦稱她「小兄弟」,這位葉大公子則稱她「小公子」,並不是她看上去真有那麼幼齒,分明是這兩位都心存戲謔。
「大公子客氣了,小弟姓慕。」
「不知慕小公子籍貫何處?」
「上門作客一定要交代祖宗十八代詳細情況嗎?」
葉世錦微微側頭,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大哥踢到鐵板了吧。
「不用不用,當然不用。」葉世傑神色自若,不見半絲尷尬。
慕容利從善如流地道:「所以我就當大公子沒有問過好了。」
葉世傑聞言哈哈大笑,伸手在二弟肩頭一拍,「好自為之啊。」
這朵花的刺不下於三弟那朵。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的雅興了,小公子在這裡可以隨意,我們富貴山莊向來好客。」末了,他還不忘嚮慕容利做個保證。
她點頭,「好的。大公子慢走。」不傀是同對父母所出,相貌上都得天獨厚,不過,葉大公子少了葉世錦那種打骨子裡透出來的清冷,顯得很陽光,這樣的男人極有人緣。
可惜花美男來去匆匆,實在讓人扼腕。
瞧她依依不捨的望著大哥離去的方向,葉世錦心頭大為不爽,同時覺得自己之前太天真,其實好男色跟好女色的威脅是一樣大的,因為這天底下的人不是公的,就是母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2:40
第三章
慕容利終究沒能到富貴山莊的後山遊歷一番,因為繼葉大公子之後,八角涼亭內又陸續出現好些人,看得她眼花繚亂。
看到葉世錦那些美得冒泡的姊妹們,她就不由得想起喜歡看美女的死黨溫柔。如果柔在這裡,一定會覺得身在天堂。
目送葉四小姐一步三回頭的離去,慕容利慢慢扭頭,目光直直地落在葉世錦的臉上,聲音平淡中透著隱忍,「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面不改色地為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口,慢條斯理地回答,「山莊雖然很大,我住的地方也很僻靜,但是,你不能否認消息傳播的速度,向來是人所無法想像的快。」
話是這樣沒錯,可她就是覺得有蹊蹺。葉家這些人的行為舉止處處透著詭異,而眼前這個男人神情又太過自然淡定,有種古怪的突兀感。
「我就那麼不值得相信嗎?」見她一副狐疑的表情,葉世錦不禁眉梢微挑。
她搖頭,「不是,是我疑心病重而己。」
她這麼說反倒教他為之語塞。
一看自己把氣氛弄僵了,慕容利馬上道:「葉世錦,己經中午了呢,我餓了,我們要去哪裡吃飯?」
「自然是回洗墨閣。」
「那咱們回去吧。」她說做就做。
葉世錦伸手就將人拉回座位上,失笑道:「等我收走茶具。」
「哦。」想了下,她還是說了出來,「不是會有人來收拾的嗎?」
「我的茶具向來不喜歡別人碰的。」
潔癖男!
慕容利看向桌上自己的那只茶杯,想著他不會因為她碰過就扔了不再用吧?
葉世錦將茶具清洗之後收妥,重新放回暗閣中。
她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好在他沒有潔癖到那種程度,否則她還真不太有勇氣跟他相處下去。
「你們家人不一起吃飯的嗎?」走著,她好奇的問。
「大家平時都各有各的事情,有必要時自然會一起用膳。」
言下之意就是無事就各自隨意了,想想也是。這麼大一個山莊,而且葉家人口還那麼多,她剛才偷偷算了下,葉世錦的老爸竟然生了九個子女,三個兒子、六個女兒、如果每頓飯都要聚在一起,也的確勞師動眾。
「那裡就是山莊的六味齋了。」
慕容利順著葉世錦的手指望過去,就看到一片不小的院落,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地險碌著,隱隱有飯菜香隨風飄來。
「看上去很大呢。」
「想過去看一看嗎?」葉世錦不期然想到冷面神捕曲悠然的愛妻那位鍾愛廚房卻總是禍及廚房的風雅。日光瞥向眼前的人,心裡忍不住犯響咕,她應該不會有那種愛好吧?
慕容利很乾脆的搖頭,「不去了,我對做菜沒研究。」他暗自鬆了口氣。
「不過,我有個朋友對廚房很鍾愛,可惜廚房對她沒感覺。」
葉世錦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們果然是同一掛的,他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想當初溫柔被三弟撿到的時間點適逢他爹作壽前夕,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風雅隨曲悠然上門拜壽,在富貴山莊和溫柔不期而遇,他鄉遇故知的兩人相見歡,成天在一起,還把廚房給燒了。
為了不讓她察覺到什麼,雖然知道一切,但他還是配合地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攤手,「意思就是她跟廚房犯衝,兩者相遇非死即傷,」略頓一下,她加重口氣,「基本上,是廚房承擔那個非死即傷的後果。」
葉世錦低頭掩笑。事實的確是那樣,她沒有誇張。
「有趣吧。」
「倒是一樁趣事。」
「廚房一定不這麼認為。」慕容利表情十足認真。
他輕笑出聲。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沒多久就回到洗墨閣。
一進拱門,慕容利就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
葉世錦自然也感覺到了,日光掃向自己的隨侍。
看到李湛的手勢,他第一次有頭大的感覺。這個時候她出現實在不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小兄弟,咱們今天到六味齋用膳吧。」他伸手拉住欲往默林走的人。
這下慕容利確定有什麼發生了,雖然體內的八卦因子在叫囂,但是她深知自己初來乍到還是低調行事保險,便點頭道:「好啊。」
葉世錦心下一鬆,「那咱們走吧。」
她忍不住回眸,朝著默林的方向深深看一眼。到底是什麼事教他這麼不想讓她過去?
老天似乎是感應到她濃烈的好奇心,就在她眼角餘光掠過默林要移開時,一抹窈窕身影款款步出。
那是種搖曳生姿的走法,很美、很我見猶憐。
慕容利的目光迅速在來的人和葉世錦的身上來回移動,體內的八卦之火開始熊熊燃燒。
這兩個人身上有種相似的氣質,似乎都天生帶著一股清冷,就好像漫漫雪花下,獨自綻放的臘梅。
慕容利的左手不自覺地托住右手肘,右手摩挲著下巴,一副著有所思的神情。
「表哥。」
聲音也如同山潤清泉般脫耳動聽,而且她對葉世錦的稱呼,讓慕容利腦中立時就浮現「姦情」二字。
見迴避不成,葉世錦面不改色地迎上表妹的目光,淡道:「表妹幾時來的?」
袁青青回答,「剛到不久,聽下人說表哥有客人,便到小樓坐了片刻,尋思此時表哥應該回來用膳,便出來相迎。」
說著,她目光移向一旁的慕容利,微笑著斂衽一禮,「公子好。」
慕容利裝模作樣的回了一禮,「姑娘好。」
袁青青看著她的目光微變,淺笑盈然地問:「公子是要跟表哥一塊用膳嗎?」
她點點頭。
「不曉得多我一個的話不便與否?」袁青青話是對著慕容利說,目光卻瞟向一旁的葉世錦。
她也看向他。
看著慕容利那晶亮的眼神,葉世錦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她這種隔岸觀火的心態,實在是要不得。
「表妹一起用膳,自然是無礙的,我派下人去準備。」
袁青青道:「不用了,表哥,我己經讓人把飯菜都準備好了。」
慕容利有些想笑,好不容易才憋住沒笑出來。
葉世錦神色不變地說:「那就走吧。」
「嗯,」袁青青看著他的目光透出絲絲柔情。「我特地下廚燒了幾樣拿手菜,表哥一定要嘗嘗。」
他看了慕容利一眼。
她微笑以對。
葉世錦心裡無奈,開始覺得自己的前景並不比三弟光明多少。
「小兄弟,你一定要嘗嘗我表妹的手藝,真的挺不錯的。」
慕容利目光微斂,笑著點頭,「好啊,我也想知道表小姐的手藝是不是跟她的容貌一樣讓人驚艷。」拉她下水?好哇,局要攪才熱鬧,她樂意奉陪。
袁青青頓時面目深沉。
慕容利神色自如。
葉世錦嘴角的笑透著幾分耐人尋味。
※ ※ ※
三個人穿默林而過,慕容利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袁青青,莫名有種錯覺,這景象依稀彷彿似曾相識。
默林深處的一抹倩影,疏冷清淡又懷著深深敵意,慕容利伸手敲了自己的頭一下。這是什麼見鬼的幻覺啊。
葉世錦為之側目。
收到他的目光,她立時就瞪過去一眼。看什麼看?
他忍不住別開臉微笑
剛巧,袁青青回頭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對上慕容利的目光時,卻又變得柔情似水,「公子也愛梅嗎?」
慕容利楞了下,「一般吧。」
袁青青又看向葉世錦,意有所指地問道:「表哥跟朋友都聊些什麼?」
「聊洗墨閣為什麼只種梅花,不種果樹,白白浪費這麼一大片的林地,太可惜了。」慕容利搶在他開口前做出回應。
袁青青為之一怔。
葉世錦面不改色,淡定自如地說:「小兄弟嫌我只知附庸風雅,而不知民間疾苦,愚兄聽後大為震撼。」
她對他的配合非常滿意。
「可這是葉家的地方,要怎麼用是葉家的事。」袁青青表情微僵。
慕容利再次搶話,「對呀,所以表小姐就不必對此加以異議了。」
袁青青的表情無法掩飾的流露出惱怒。
她視若無睹。
葉世錦安之若素。
他不怕她咄咄逼人,就怕她毫無反應。
她不怕表妹無理取鬧,就怕熱鬧太小。
尤其慕容利心裡清楚,她就是對這位美得像仙子一樣的表小姐沒好感。
袁青青暗自咬了咬牙,強笑道:「公子說的是。」然後腳下加快步伐,匆匆行去。
慕容利在腮邊輕撓兩下,不疾不徐地跟上去。
葉世錦始終走在她身側兩尺之地,保持著與她一樣的行進速度。
「葉世錦。」
「嗯?」
「你艷福不淺啊。」
他被她口氣中不自覺帶出的譏誚與酸意取脫了,眸底笑意加深,依舊雲淡風輕地反應,「還行。」
慕容利心中一把火登時就竄了上來。他竟說「還行」!
看著她眼中冒出的火苗,葉世錦笑問:「難道小兄弟你是嫉妒了?」頓了下,他語氣更顯悠閑,「這種事你嫉妒不來的。」
這真是他大爺的!
她嫉妒什麼,她也是女的好不好,表妹這樣的艷福她可無福消受。
「是呀、是呀,我嫉妒死了。」她暗磨銀牙,「葉兄跟令表妹站到一塊,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讓我這樣的孤家寡人著實羨慕。」
他眉頭微蹙,略帶不悅地掃了她一眼。
慕容利毫不容氣地瞪回去。
葉世錦的眉頭瞬間便舒展開來。
她心下更怒,直想衝過去質問——
他什麼意思?
只是當她一腳踏出默林時被嚇了一跳,小樓前竟站著四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更是滿面橫肉,膽小的人看到一定會尖叫。
她伸手在自己心口拍了拍,給自己壓壓驚。
「小姐。」四個大漢整齊劃一的朝袁青青行禮。
「表少爺。」然後又整齊劃一的向葉世錦行禮。
直接把慕容利忽略過去。
她也不希望他們關注自己。實在是長得太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姐,飯菜都擺好了。」
樓裡又走出一位青衣小婢,姿色平庸,毫無特色。
慕容利忍不住朝袁青青看了一眼。這位表小姐身邊的侍從讓她想到電影「唐伯虎點秋香」裡襯托秋香的美女,看完這些人再看表小姐,簡直驚為天人!
「表哥,咱們進去吧。」
葉世錦看了慕容利一眼,點頭,「好。」
進屋看到桌上僅有兩副碗筷時,慕容利興味地桃眉。
他則幾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頭,「沒看到是三個人嗎?」
青衣小婢看了眼自家小姐,這才低頭道:「是奴婢硫忽了,這就去拿。」
慕容利相當識趣地挑了兩人對面的位置坐下,對面俊男美女的組合很是賞心悅目。
「小兄弟何必坐那麼遠?過來咱們坐一起。」
她很不友善地看了葉世錦一眼,對他打擾她看戲的樂趣報以不滿。
葉世錦視著無睹,依舊看著她微笑道:「要不,我過去?」
慕容利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很自然地起身走到她身邊,在她的示意下俯低身子。
她在他耳邊低聲道:「齊人之福這事不是誰都會配合你的,明白嗎?」她過去幹什麼,一左一右當護法嗎?
葉世錦眸底笑意加深,點頭回應,「明白了。」
看著兩人親暱的互動,袁青青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二表哥除了家人,對人一向冷淡疏離,即使是她也不曾被他如此熱情相待,為什麼這個小子有此殊榮?
「明白了,你就回去好好坐著吧。」
「小兄弟既然這麼說了,我若再回去,那便真是不開竅了。」說著,他就在她身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慕容利瞪眼。存心的是吧,沒看到他表妹臉上濃雲密布嗎?
「表哥……」開了口,袁青青卻又不確定自己想要說什麼,欲言又止。
「我知道現在是該吃飯,不是說話的時候,小兄弟、表妹,咱們吃飯吧。」
她瞅著他的目光越發的不悅。吃飯?難道讓她用手抓嗎?那小丫鬟到非洲去拿碗筷了是吧,這麼久都沒給她拿進來,擺明是要她難堪吧。
葉世錦拿過桌上的精緻酒壺,倒了兩杯酒,道:「難得今天我興致不惜,不如咱們喝兩杯?」
看著他將其中的一杯酒放到自己面前,慕容利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斷然拒絕了,「我滴酒不沾的。」
「這是莊裡自釀的青梅酒,酸甜潤喉,不易醉人。」
「有竹馬酒嗎?」慕容利本能地出言調侃。
葉世錦微微一笑,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小兄弟若喜歡,以後我便讓人釀些出來就是了。」
表哥幾時這麼好說話了?
袁青青輕咬著唇,看著神情柔和、一反常態的表哥,心頭漫過濃濃苦澀。她等了這麼久,難道真的要放棄。
不,她絕不放棄,表哥是她的,她一定要嫁給他。
「小桃那丫頭怎麼還沒把碗筷拿進來?」袁青青的聲音透出微怒與不滿,聲量也提高不少。
被喚作小桃的丫鬟很快就拿著碗筷走進來,擺上,然後沉默地退下。
慕容利心中暗笑。這齣雙簧唱得不錯。
彷彿什麼都沒察覺一般,葉世錦舉筷夾了幾樣菜到慕容利的碗中,道:「嘗嘗看,這是洗墨閣大廚的拿手菜。」
她若有所思地掃過桌面菜色,偷偷描了眼袁表妹。果然臉色很不好。
「吃啊,難道不合小兄弟的口味?」
慕容利抓緊手中筷子,恨不能直接朝某人砸過去。他將禍水東引是什麼意思?
見她不動筷,葉世錦神情自若地從她碗裡夾了菜送進嘴裡,咀嚼吞嚥之後說:「味道不錯,吃啊。」
袁青青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表哥向來有潔癖的……
慕容利抬起腳,狠狠地在他腳上碾了兩下,臉上微笑道:「不敢勞煩葉兄試菜,小弟自己來就好。」
葉世錦臉上不露聲色,從容自若地回覆,「若是菜不合胃口,儘管直說,我讓廚房的人重做。」
「葉兄太容氣了,小弟出身小家小戶,如此豐富的飯菜也是在富貴山莊才有這個口福吃到。」
「既然滿意,那就長住下來,不用擔心吃膩,富貴山莊主廚眾多,絕對讓你每天都可以嘗鮮。」他微笑。
「表哥,這是我燒的魚,你嘗嘗。」不甘心被忽視的袁青青拿了公筷夾了塊魚肉放到葉世錦的碟中。
他看了眼面前的碟子,動作流暢地將之與慕容利面前的對調,「我表妹的魚燒得不錯,你嘗嘗。」
她抿了抿唇,覺得如果自己是袁表妹的話,現在一定二話不說將整盤魚扣到他的臉上去。
「我不喜歡吃魚。」她拒絕被人當槍使。
葉世錦訝異的揚眉,「小兄弟不是說,對今天的菜色很滿意嗎?」
她說?
慕容利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道:「有口福也不是來者不拒,總有不喜歡、不習慣的東西。」
他受教的點頭,很自然的接著問:「那你喜歡什麼?習慣什麼?」
「我們有熟到這種地步嗎?」她不答反問。
葉世錦訝然揚眉,別有深意的目光在她唇上掠過。
慕容利大怒,他那種顯而易見的表情刺激到她了。
接過吻又怎麼樣?當時的氣氛那麼好,他又是她哈到不行的帥哥,意亂情迷,簡直太正常了。
「總是會熟起來的,朋友處久了只會越來越熟。」
他如是說。她很乾脆地道:「那就等我們熟了再說。」
葉世錦嘴角噙著一抹淡笑,看著她點頭稱是。
袁青青心頭那把妒火越燒越旺。他們怎麼可以如此無視她?
「表哥,食不語,寢不言。」
「哦,」葉世錦淡淡地道:「我還沒開始吃。」
她為之氣結。
慕容利幾乎想仰天大笑。這頓飯吃下去,她一定消化不良。
袁青青咬了咬牙,攥緊了手中的筷子,直直地盯著葉世錦,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口氣問:「表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過門?」
慕容利倏地瞪大眼。
葉世錦眉鋒微擰,從容地替自己倒了杯茶,將茶杯在手裡轉了轉,忽然輕輕一笑,「表妹,我記得很早就己經向姑母提過解除婚約之事,是你一再拖延遲遲未有答覆。」既然她不想留顏面,他也沒什麼不好說的。
竟然還有內幕?慕容利當下豎直了耳朵。
「那我這些年的等待算什麼?」袁青青情緒激動起來。
葉世錦看了她一眼,「表妹自己覺得呢?」
她憤然離席。
慕容利惜愕地看著情形發展至此,突然覺得他很冷血、很無情。
「葉世錦,」她扭頭看他,「你這樣對一個女生會不會太過分?」
他表情淡淡的,道:「既然無心又何必給對方期待。」
「話是這樣講設錯,可你至少婉轉一點啊,太直接真的很傷人。」尤其還當著她這個外人的面。
「如果婉轉根本無效呢?」他反問。
慕容利一時語塞。其實她也很明白這種事與其拖泥帶水,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葉世錦嘆了口氣,「我與她是指腹為婚,長大後清楚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便提出解除婚約,只是她一直沒有答應而己。」
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
慕容利撲扇了兩下睫毛,心裡微微有些欣喜。
看到她的神情,葉世錦不覺莞爾,道:「不是餓了,快吃吧。」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你表妹……」
「她現在只怕沒什麼胃口。」
她便沒有再說什麼,重新拿起筷子,看著桌上的菜問:「你知道哪些是你表妹做的嗎?」
他毫不遲疑地伸手指出。
慕容利著有所思地回望他一眼,然後專揀袁青青做的下筷。
葉世錦漫不經心地道:「我家廚子的手藝我一看便知。」
她因他的話心頭莫名一輕,之後又忍不住蹙眉,覺得自己真是挺奇怪的。
「不好吃嗎?」他一直關注著她,見到她蹙眉便出聲詢問。
「不是。」她埋頭吃飯,將怪異的感覺遠遠拋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3:04
第四章
袁青青在洗墨閣住了下來。
富貴山莊不是沒有客房,但是她以表小姐兼二少爺未婚妻的身分堅持住進葉世錦的院落。
幾天下來,慕容利對自己疑似燈泡的存在開始厭惡起來,尤其袁表妹對她的敵意越來越明顯,她甚至懷疑對方己經看穿她的女兒身,於是盤算著離開富貴山莊。
畢竟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她當然期望可以回去二十一世紀,但也清楚穿越這種事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再加上那張隨她出現在這時代的短箋,這一切除了冥冥中註定外,她還真找不到別的解釋。
沒關係,既來之,則安之,她慕容利從來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對著明亮的菱花鏡露出個笑臉,她替自己打氣,然後看了看桌上燃燒過半的蠟燭,打算上床睡覺。
剛剛將長髮放下,就聽到房門被叩響的聲音,她訝異的揚眉,走過去。
「誰?」
「我。」是葉世錦清淡著水的聲音。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先開門。」
慕容利猶豫了下,還是開了門。上次在她關門落栓的清況下,他也毫無阻礙地進來,她還是識時務為好。
門一開,她甚至來不及跟他多說一個字,就見他快速閃入,飛快落下門栓。
現在是什麼情況?慕容利被他的舉動驚得瞪大了眼。
「今晚我跟你睡。」這不是問話而是陳述。
她不由得蹙緊眉頭,「葉世錦,出什麼事了?」晚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他的眉頭也蹙著,似乎並不想解釋,只道:「時候不早,咱們早些睡吧。」
問題不在這裡,而是在這深夜時分,他和她這樣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唐代就算民風再開放,也很容易被人誤解為行為放蕩的。
「葉世錦。」
她試圖跟他講道理,「這不太合適,我們——」
「這裡是我的臥房,而你現在的身分是男人。」他直接截斷她的話。
慕容利額際出現黑線。
這是什麼話?這算什麼理由?
「你明知道我不是……」
「這不重要。」
「明明很重要。」她不禁有些惱怒。
葉世錦直接伸手揪她上床。
她大驚失色。「你……」這樣一個極品帥哥居然是個衣冠禽獸嗎?這幾天的相處難道都是假象?
他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唇,微蹙著眉看向外面。
有情況?慕容利眨了眨眼,抬起手點點他的背。
葉世錦揚眉,故作不解地看著她。
她繼續點他的背。
他被她的指頭戳得有些癢,不由得彎了唇線,宛若呢喃般問:「什麼事?」
慕容利猛地瞪大了眼。他竟還敢問她「什麼事」?
心頭一惱,顧不得其他,她直接張口就想咬他。
手心被她溫熱綿軟的唇瓣刷過,他心頭悸動,情不自禁地低頭俯了過去。她本能的將頭一偏。
突然下顎一緊,臉被人扳了過去,唇上一熱,腦袋一空,漸漸地便有些沉迷失控。
床帳內情慾味道漸濃,男女粗重的喘息混合在一起,一切卻突然中止於從帳內摔出的身影。
葉世錦衣裳散亂地狠狽摔坐在地,帶了幾分困惑和無奈地看著床上抱著被子對他怒目而視的人。
「利兒——」
「你給我閉嘴,馬上出去。」慕容利抓著錦被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她竟然差點意亂情迷而當了別人的小三!
不管葉世錦與袁青青之間是否有感清,他們之間的婚約是真實存在的,她這幾天己經覺得尷尬異常,剛才要真被他得逞,這事便會成為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污點。
「我並不是存心冒犯——」
「夠了,出去,馬上。」她惱自己勝於惱他。
葉世錦眼神微暗。他感覺到了她強烈的排斥與憤怒,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剛剛真的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可她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很抱歉,我不能出去。」
慕容利大怒。
他趕在她開口前道:「表妹現在在書房。」
她先是目露訝異,之後恍然。袁青青態度堅決地非要住進來,果然打著其他主意,看來多半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好讓某人不能不認命。
「我無心娶她。」
「那是你的事。」慕容利眉頭緊皺。她喜歡八卦沒錯,可不代表她喜歡成為被八卦的人。
葉世錦也不禁眉頭微蹙,「現在你還認為跟你沒有關係嗎?」
「憑什麼就跟我有關係?」她心頭火起,「跟你有婚約的是你表妹,想嫁的是她,不想娶的是你,關我什麼事?婚約是我給你們定的嗎?」
歇了口氣,她繼續道:「不管我有沒有出現,你們之間的問題都是要解決的,我只不過倒霉的成為你們處理這件事的催化劑而己。」
葉世錦沉默下去。她說的是事實,他跟表妹的婚約本來就不是她的責任。
「現在出去,離開這間屋子。」慕容利惱怒地看著他重複驅逐令。
「我不能出去。」葉世錦不改初衷。
「為什麼?」她幾乎想尖叫了。
他卻不再回答她,而是到一旁櫃子抱了床錦被出來,鋪到地上,躺了上去。
她見狀一呆。
「時候不早了,睡吧。」
看著他背對自己的身影,慕容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揪緊手裡的被子,抿緊唇,暗自磨了會牙,這才恨恨地倒回床上。
聽到身後的動靜,葉世錦微微彎了唇線。那種情形下阻止他繼續下去,多來幾回他可吃不消。
慕容利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剛剛發生的事在她腦子裡像電影播放似的不斷出現,讓她心浮氣躁到直想跑到無人的空地朝天狂吼。
葉世錦也沒有睡著,身體的某個部位因沒有得到紓解而叫囂著。聽到床上的人輾轉反側的動靜,他更是心緒難平。
又翻了幾個身,慕容利猛地坐起,將臉埋入雙手中低咒。
耳邊傳來一聲輕嘆,她扭頭就看到無聲無息地站在床前的葉世錦,當下瞪凸了眼,
「你!」
「不如我們說說話吧。」
「我沒話跟你說。」
「夜深人靜還是找點事做比較好。」
他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可她就是聽出潛在的威脅,心念微轉,她道:「想和我說什麼?」
「你為什麼睡不著?」
葉世錦極其自然地往床畔一坐,向後靠在床欄上,一副打算長談的架式。
她握緊了拳,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道:「那請問葉二公子呢?」
「想你。」他坦承不諱。
慕容利眨眨眼,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了些澀意地說:「有時候你能不這麼坦承嗎?」
「為什麼不呢?」
「你過度的坦承讓我很尷尬。」
「尷尬?」
「也很無奈。」她朝床頂看了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
「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我不能接受自己跟一個有婦之夫牽扯不清。」
「我尚未娶妻。」
「你有未婚妻,而你們的婚約似乎並不那麼容易解決,這跟你是有婦之夫沒什麼區別。」
葉世錦沉默了片刻,然後目光堅定地看著她,「這事我會盡快處理好。」
慕容利掀了掀嘴角,最後苦笑一聲,「我想,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他眉頭一緊,「是她說什麼了嗎?」
她就事論事,「本來我就只是富貴山莊的客人,總不能死賴在這裡不走吧。」
她語帶保留,但他聽明白了,「你是我的客人,與她無干。」
慕容利不贊同地看他一眼,「我離開是件很正常的事,這裡並不是我的家。」雖然有讓她很有fu的花美男,可惜己經名草有主。
像沒聽到她的話,葉世錦收腳上床,泰然自若地在她瞪目的神情下躺了下去:「時間不早了,睡吧。」
又是這句話!
慕容利勃然大怒,「你給我滾下床去。」
他淡定道:「我睡不慣地板。」
「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這裡就是我的房間。」他一貫的平靜從容。
「……」所謂的無恥之徒,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慕容利牙一咬,從他身上爬過,下床。
葉世錦並沒有阻止她,只是在她躺上地鋪時,雲淡風輕地說了句,「被子不太厚。」
慕容利惱怒地翻了個身,給他來個眼不見為淨。
※ ※ ※
一大早,葉世錦的臥房便被人破門而入。
慕容利一臉茫然地抱著被子坐起,目光有些失焦。
「你們……」在看到屋內的情形時,原本怒氣衝衝的袁青青一時怔住,看著掀開床帳慢條斯理跋鞋下地的表哥,呆呆地道:「分開睡的……」
她昨晚等了又等,結果不小心睡著了,一醒來問過李湛,才知道表哥和慕容利睡在他房裡,以為會捉姦在床的,沒想到……
葉世錦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不分開睡要怎麼睡?」
袁青青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眼中閃過掙扎。
「我以為……」
「以為什麼?」
她心念一轉,改口道:「沒什麼,我以為表哥跟慕公子會胝足而眠呢。」
「這是表妹一大早破門而入的原因嗎?」
雖然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但是袁青青聽出隱含的不悅,忍不住又退一小步,聲音低了下來。「我……我只是被書房裡的蟑螂嚇到了。」
這樣看來,表哥還不知道慕容利的真實性別,幸好!
慕容利伸手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聽到袁表妹這樣蹩腳的藉口時,她忍不住低頭偷笑。
「表妹還不走嗎?」
「哦……」袁青青看看床上面色平靜卻目光陰沉的人,抿抿唇,帶著滿心的不甘道:「這就走。」
看著她走出房門,慕容利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感嘆什麼?」
「你何必讓她下不了台?」真是太沒風度了。
「自取其辱。」
她扭頭看他,頗不贊同,「葉世錦,她這樣是因為愛你。」
「難道就因為她愛我,我就要容忍她所做的一切嗎?」這些年,表妹私下做過些什麼,他不說不表示不知道,她空有一副好相貌,內在卻自私陰狠,這樣的人若不是自家表妹,他連看一眼都懶。
慕容利瞪著他,過了片刻才說:「你既然態度如此堅決,怎麼會容忍這個婚約到現在?」
他嘆了聲,「訂婚是我母親提的。」
解除婚約,於情於理,富貴山莊都站不住腳,而且被退婚對女子的閨譽傷害也大,他才希望由女方那邊解除。
她搖搖頭,「其實你這樣很殘忍呢。雖然訂婚當年是由令堂提議的,可你既然無心,而且沒有轉圜的餘地,那麼為什麼不乾脆讓自己當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她頓了下,繼續道:「反正你一定要負她,那麼晚不如早,這對她也公平一點。」女人的青春是耽誤不起的,尤其是這個年代。
葉世錦若有所思。
「其實你們的事我也沒置喙的立場,這只是個人看法。你雖然做了壞人,但顯然還不夠徹底。」
「壞人?」他興味的揚眉,目光別有他意地在她身上轉了圈。
慕容利差點跳起來,「不許你打我主意。」簡直太過分了!
「哦。」他笑著淡淡應聲,不是很真心,更不認真,十足戲謔。
「我說真的,今天我就打算告辭了。」她一挑眉,雙眼晶亮晶亮的,像天上閃爍的星子。「我打算去外面好好闖一闖,說不定會像你說的有什麼驚喜的發現。」既然她就是一個穿越的活生生例子,沒道理只有她有這種遭遇,在這個時代的某個角落,也許有像她一樣的「外來者」。
葉世錦臉色微沉,不喜歡聽她說離開。
「不過,告辭之前,我有個冒昧的要求。」
「說來聽聽。」瞬間他己心底有數。
她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閃爍了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初來乍到,身無分文,可不可以拜託你借我些盤纏?」
「不可以。」他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
「做人何必這麼小氣……」她表示不滿。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慢條斯理地說:「在你剛剛對我提了一堆建議,把我的人品一再貶低的清況下,我為什麼還要借錢給你?」
「我又不是不還。」
「你不是說我們不熟嗎?」他微笑提醒,「既然不熟,我怎麼敢借錢給你,那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去你的肉包子打狗,不借就不借,稀罕。」心頭火起,慕容利霍地從地上爬起,穿了鞋子就往外走。
「真不借了?」他慢條斯理中透著調侃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慕容利回身朝他比了個中指,「你人品太差,我找葉大哥借去。」
葉世錦臉色一變,身影一閃,就將一隻腳剛邁出門的她給拎了回來,口氣不善地問:「你幾時跟大哥那麼熱了?」
「關你鳥事。」
他微微蹙眉,對她時有粗口有些不悅,「大哥是有家室的人。」他提醒她。
「葉大嫂對我很好啊。」
「那你還對著大哥流口水。」
「你不懂啦,美好事物就是拿來欣賞的,我流流口水而己,葉大嫂都不計較,你計較個鬼!」
葉世錦嘴角忍不住一抽。大嫂竟然陪她一起瘋,簡直……
「原來這些天我看不到你的時候,你是去看大哥嗎?」他微瞇起了眼。
慕容利毫無所察,點頭回答,「嗯,我陪葉大嫂說話。」順便看葉大帥哥。
很好,大哥是嫌日子過得太清閒了,非要來攪他的事。葉世錦迅速在心中做了決定,然後朝著慕容利溫雅一笑,語調不經意中透出一抹蠱惑的味道,
「難道大哥比我好看?」
一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清,她頓時就目光呆滯,傻傻道:「沒有,你好看。」
葉世錦拉近兩人距離,低笑問:「那喜歡我嗎?」
「喜歡啊。」
他眼眸微深,手在她腰間束緊,輕輕在她耳邊吹氣,「有多喜歡?」
慕容利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腦子裡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是有多喜歡?就在葉世錦要吻上她時,她突然出聲,「停,我還沒刷牙漱口。」然後掉頭跑出房間。
他錯愕不己地看著她轉身狂奔出去,慢慢伸手撫上額頭。真是太不解風情。
另一頭的慕容利一口氣跑進默林,在一株老梅樹下停住,伸手撫著自己怦怦亂跳的胸口,直呼僥倖。
差點差點就沒把持住,葉世錦簡直像是鴉片,一不小心就害她中毒。
抬頭看看天,空靈而又清爽的天空,空氣中帶著清晨獨有的清冷乾淨,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無意識地摸上一截梅枝,慕容利的思緒飄到那飄緲而又清晰的夢境。昨晚翻來覆去半天後,她終於睡著,然後又夢到那片默林。
一個給人仙風道骨般感覺的白衣人站在一株梅樹下,身形模糊,可她就是覺得他在衝著她微笑。
風中著有似無的響著親暱而又戲謔的聲音,慕容利微微蹙眉,那聲音在說:小仙官,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小仙官是誰?她嗎?
為什麼等她?
鮮少作夢的她自從掉到這個時代就時常作夢,夢的總是那一片默林,她不懂,到底那片默林藏著什麼玄秘,為什麼她老夢見它?
葉世錦尋來時,就看到她撫枝而立的身影,心跳突然加快,這畫面莫名讓他覺得熟悉心安,又有一絲澀然。
當他要走過去時,卻看到有個人自另一端出現,頓時停下腳步,閃身到一旁靜觀其變。
「慕公子。」
慕容利從沉思中回神,看到袁青青目帶譏誚地看著她,便掀了掀唇,道:「袁姑娘找我有事?」
「看來你並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不,我聽進去了。」
「可你並沒走。」袁青青忍不住指責。
「袁姑娘到底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一點也不懂得民間疾苦:」她嘆息,「我是想走的,可沒盤纏,這樣兩手空空離開,只怕會成為路邊凍死骨。」
她看著袁青青彎了唇線,繼續道:「所以儘管繼續賴著不太光彩,可總好過出去餓死。」
袁青青目光愈顯鄙視,哼了聲,「你倒有自知之明。」
慕容利笑著回道:「人貴自知嘛!」
「你是因為盤纏而不能離開?」確認地問。
她點頭,「對呀。」
「如果我給你足夠的盤纏,你就走嗎?」
她立刻接口,「給了就走。」有些東西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搶不到的,袁表妹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人世間最難勉強的,便是感情了。
「那好,我去給你拿銀子。」袁青青也爽快。
慕容利微笑說:「我等著。」頓了下,「不過,我先回去洗把臉、換下衣服,這沒問題吧?」
「沒問題。」
條件談妥,兩人各行其事。
在她們走後,葉世錦從隱身處出來,蹙著眉看慕容利離開的方向,她跟溫柔一樣,心心念念就是離開,這是她們那裡人的特色嗎?
他發現,自己非常討厭這種特色。
慕容利並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抬,她擁有的,除了袁青青拿來的銀子,便是葉大嫂給她縫的兩件衣服。
只不過,在她打點好包袱,拎著走出小樓時,就在樓前默林邊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
他負手而立,孤絕而又清高。
猶豫了下,慕容利還是走了過去,她覺得他是在等她。
「葉世錦。」
「要走了。」淡淡的陳述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心頭怪怪的,似手是有些失落。「嗯,這段時間打擾了。」
他沒有轉過身,似乎眼前那片默林更能吸引他的日光。「既然決定要走,那就不必跟我說再見了。」
慕容利惱了。不見就不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用辦將包袱甩上肩,衝著他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她踩著重重的步子越過他向外走去。
葉世錦心中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目送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默林深處,目光深幽,柔波輕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3:26
第五章
不想再見,那就說拜拜!
當慕容利一大清早在投宿的客棧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陡然想到她離開時,似乎忘了說拜拜。
人家不想見她,她也不是那種死皮賴臉非要黏上去的人。
所以慕容利對葉世錦視而不見,逕自到櫃台結了帳,背了包袱就往外走。
身後沒有人挽留,這讓她莫名火大,步子邁得又急又快,彷彿是想甩掉什麼。
官道筆直通向遠方,而她這個異界來客在這個時空宛若一片無根的浮萍,不知道前路在哪。
緊了緊抓著包袱的手,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裡環境很好,可是交通好不便!她靠兩條腿走路,幾天下來也沒能走出多遠。
聽到身後有馬車轆轆聲,她向路邊靠了靠,一邊走一邊想,還是得去買隻代步的牲畜才行。
「利兒,上車。」
她正琢磨著卻被陡然傳來的熱悉聲音嚇了跳,扭頭看去,就見一輛馬車行來。
目光再往後移,就看到李湛坐在駕座上,最後才落到掀開車簾望著她的葉世錦臉上。
眨了下眼,她難掩惱怒地說:「我認識你嗎?請問公子您哪位?」誰教他說不用說再見。
葉世錦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淡定自著道:「在下姓葉,草字世錦,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慕容利被他的回答弄得「噗哧」一聲笑出來。
「不生氣了?」
「哼。」
「上車吧。」
她很爽快地就上了車。畢竟她用兩條腿走路,真是走夠了。
車廂裡布置得極為舒適,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個注重享受的人。
慕容利毫無形象的往小幾上一趴,吐了吐舌頭,「我剛剛還在想,要買馬還是買驢。」
「哦。」
「你出門辦事嗎?」
葉世錦含糊道:「算是吧。」
她皺皺鼻子,也沒深究,反正兩人不是很熟,她也不欲探聽太多。「表小姐回家了嗎?」應該是,否則他大概也不能出門。
「她回不回家跟我出門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嗎?」
她瞥了他一眼,哼哼兩聲,「人家的目標是你耶,她如果沒回家,還不追著你來?」
「她是想跟來。」他點頭承認。
慕容利沒說什麼,只是將臉轉向了車窗,去看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
葉世錦無聲的笑了笑,朝她挨近了些,「不過,她以前沒有成功過,現在自然也不可能成功。」
她還是沒應聲。
「累了?」
「我走了半天了,先歇會喘口氣。」她懶洋洋地說。
葉世錦伸手扶上她的肩。
慕容利的聲音很低,但很堅決。
「沒解除婚約的話,就跟我保持距離,我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狐狸精。」
他輕笑一聲,拿捏輕重的幫她按摩肩胛,語氣輕柔道:「我有分寸。」他也不希望她背上這個罵名。
在他的揉捏之下,慕容利的眼皮漸漸沉重起來,最後沉沉睡去。
見她睡著,葉世錦停下動作,小心地將她抱起,平放到一側,拿過薄毯替她蓋上,坐在一邊端詳著熟睡的人。
他忍了幾日,心緒起伏不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最後,他決定提前出門,好在沒費什麼勁便趕上她。
手伸出去,描過她的眉眼,心口熱熱的,有種難以言喻的悸動流貫全身。
他一直對男女之事淡薄,可一遇到她就冷靜全失,總想將她拆吃入腹,揉進自己的身體,去填補那一份莫名的空虛。
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可他知道婚約之事必須先解決。就算她是喜歡他的,卻也有著不能妥協的原則。
她和溫柔到底來自怎樣的世界?她們獨立而自主,這是她們個性迷人的地方,但也是讓他和三弟最頭痛的地方。
「利兒,留下來,陪著我好不好?」他低啞地說。
熟睡的慕容利又走進那片熱悉的默林,看到那抹白色身影,聽到那個熱悉而又動聽的聲音在喚她。
小仙官。
她的唇線不自覺的揚起,心情莫名飛揚。
她夢到什麼好事?
葉世錦因她唇畔的那抹笑熨熱了眼,忍不住就俯身湊了過去。
慕容利只覺唇上被一綿軟之物貼上,整個人似乎被一團火緊緊包裹,耳邊只有那道清冽而帶著柔情的聲音在低語。
她似乎被蠱惑了,順從地被壓倒在地,看著那人一點點俯下頭來,然後驀地瞪大了眼葉世錦!
「噢!」一聲低低的痛吟響起,他捂著唇看那個朝自己怒目而視的人,「利兒——」
「說了不許亂來。」竟然趁人之危,孰可忍,孰也不能忍。
「婚約一定會解的。」
「那就解了再說。」慕容利警惕地往一邊移了下,越來越覺得他是一隻衣冠禽獸,比她還沒節操。
她看到花美男頂多意淫一下,而他卻直接化想法為行動,撲上來就吃。
看她這般防備,葉世錦在心裡嘆了口氣,道:「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
「男人都愛拿這個當籍口,」她咬牙,「你們這純粹是荷爾蒙分泌過多,精蟲上腦,只用下半身思考。」
葉世錦立時黑了臉雖然她有些話他不懂,但意思他卻能夠領會,她真是口沒遮攔,毫無禁忌。
「利兒,注意你的措詞。」他終於忍不住出言規勸。
慕容利瞪眼,「怎麼,嫌我不文雅啊,我從來就不是文雅的人,想文雅,你就別找我。」
他撫額。她為什麼可以無賴得這麼理直氣壯?
「就算文雅,現在你的情況,我也拒絕你找我。」她補充說明。
葉世錦臉色更黑。那婚約簡直成了他的緊箍咒。
「你跟我保持距離,」她掙扎了下,最後以一種壯士斷碗的口氣道:「不行,我們還是分道揚鑣吧,這對大家都好。」趁陷得還不深,趕緊拆夥。
「不可能。」他一口否決。
「那你就不要一直撲過來。」她的定力很差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做了賠本買賣。
「好。」
她滿是懷疑地看他。
「我說真的。」
「我很想相信你,」她嘆氣,「可是,你真的很難讓我相信。」
「……」
車廂外的李湛被風灌入喉嚨,嗆得咳了起來。
※ ※ ※
街上熙來攘往的行人,走馬燈似地在慕容利的眼前晃過,她趴在客棧二樓的窗邊百無聊賴地嘆了口氣。
葉世錦去紅楓山莊己經三天,她在這家客棧也住了三天。
原本是想趁著他離開,她也藉機閃人的,可是他走了,卻把李湛給留了下來,美其名曰保護她。
慕容利朝門口看了眼,繼續嘆氣。李湛就跟個背後靈一樣,他對葉世錦的死忠程度讓她捶胸頓足得恨。
目光無意識地在街上的人流中掃過,她倏地像被針扎了一樣跳起來,難以置信地低呼一聲,「迷糊風雅!」她眼花了,她一定眼花了。
「公子。」李湛看她像瘋了一樣衝下樓,愕然之餘趕緊跟上。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慕容利像無頭蒼繩一樣街上來回尋找。她確信自己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那人真的是風雅,可是,怎麼就不見了?
看著街上的「古人」來來往往,她突然忍不住悲中從來。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膝蓋上哭了起來。
她沒辦法再假裝勇敢,她不喜歡這裡,好討厭,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熟悉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好討厭包括那個葉世錦,討厭死了!
李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只能沉默地站在一邊陪著她。
慕容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有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拉起她,將她擁入懷中,熟悉的清冽嗓音在頭頂響起。
「哭什麼呢,利兒?」哭得他的心都碎了。
「葉世錦,我想回家。」她哭著道。
「好,我們回家。」
「我想回自己的家。」她淚流得更凶了,一雙紅腫的眼滿是哀傷地看著他。
葉世錦默默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這是他無法回答她的,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怎麼突然哭起來?」李湛是這麼說的,但他知道一定有特別的事發生,否則她不會這樣。
慕容利忽然激動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急切又慌亂地道:「我……我看到風雅了,就是我的一個好朋友,我發誓我真的看到她了……」聲音漸漸低下去,淚再次落下。「可是,也許只是長得一樣……」她的聲音透出無邊的失落。
葉世錦猶豫了下,道:「我們先回客棧吧。」
「我想回家。」她喃喃說著,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似乎那裡有她的家。
他搖搖頭,牽起她的手往客棧的方向走。
李湛沉默地跟上。
一向胃口很好的慕容利破天荒地沒吃晚飯,失魂落魄地直接回自己的房間,整個人倒在床上後就睜著一雙眼望著床頂發呆。
葉世錦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他在心裡嘆了口氣。也許應該告訴她,雖然現在的時機不算太好。
他在床畔坐下,握住她的一隻手,而她並沒有抗拒,似乎靈魂都脫離了身體而去一般。
「利兒,婚約己經解除了。」
「……」她像是沒有聽到。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還是沒有反應。
「這裡有你的朋友,我的三弟記得吧,他的心上人叫溫柔,她的朋友管她叫暴力財女。」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他,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追問:「真的?真的叫暴力財女?溫柔,天吶,是柔啊!」她喜極而泣。
葉世錦不由得失落。她聽到他解除婚約都無動於衷,可是一聽到她朋友的消息就激動成這樣,這實在很打擊他身為男人的自尊。
「那是不是說,我看到的人真的是風雅?我明明有看到……」抹掉淚,她開心的追問。
他沉默地看著她。
慢慢地,慕容利情緒平復下來,鬆開緊抓著他的手,吶吶地道:「我只是太高興了。」
「我解除婚約了。」他再說一次。
「哦。」
「利兒——」
她一本正經地回道:「我聽到了,也替你高興啊,畢竟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確實不是件幸福的事。」
「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我的話?」一向冷靜的葉世錦吼了出來。
慕容利伸手捂耳朵,目光頗不贊同瞪著他,「說話就說話,你吼什麼?不就是解除婚約了嗎?這是你自己的事好不好,有必要讓我也感同身受嗎?」他解除婚約,追根究底是因為不喜歡自家表妹,無論他喜歡的是誰,這個婚約都是他必須要解決的,她憑什麼一定要為此感到殊榮喜悅?
就不!
深吸一口氣,他點頭,淡然道:「對,你說的沒惜,這的確是我自己的事,那你找朋友也是你自己的事,恕我無能為力。」
慕容利瞪目,難以置信瞪著他,「這麼小心眼、愛計較,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下一瞬,她就被男人壓在大床上,身上的他極度危險地盯著她,口氣詭異地壓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要試試嗎?」
「不用不用了,時間還太早。」她急忙安撫,「別衝動,千萬別衝動。」柔在這裡,太好了,她要先去找柔,那些風花雪月的事眼下一點都不重要了。
葉世錦突然有些啼笑皆非。這是什麼詭異的情形啊?
他就知道不能對她說溫柔她們的事,果然如此。
「利兒,你很想見她們是不是?」他決定換個方式。
「很想很想。」
「那跟我回富貴山莊吧。」
「啊?」回去還怎麼找人?
「三弟一定會帶人回家的,我們在家等比較好,否則萬一你去找她,她又回來找你,很容易錯過的。」
說的也是。慕容利覺得很有道理。
「還有就是……」他眸底竄起一簇簇的火苗,聲音也為之沙啞下去。「現在,我沒有婚約在身了。」
慕容利一下就瞪大了眼。這混蛋,整天都在想什麼?
「那也不行。」她趕緊拒絕。
「為什麼?」他不滿。
「名不正言不順,你讓我跟你苟合嗎?」
葉世錦滿臉黑線地看她。她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我又沒講錯。」她振振有詞。
「明明說解除婚約就可以的!」
「你別曲解我的原意,我從來沒這樣說過,我只是說沒解除婚約前,你要跟我保持距離,不許時刻發情。」別當她記性不好。
「可是我想!」
「天晚了,我要睡覺了,你也回房休息吧,好走,不送。」
「你真無情。」
「我還無理取鬧咧。總之,你趕緊走人。」她用力推他起來,斬釘截鐵地道:「如果讓我知道你騙我,你就永遠別想碰我。」
葉世錦嘆了口氣,搖搖頭,自語般地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難養你們還養?」有的還養一大群,她鄙視他們這些心口不一的男人。
他啞然無語,碰到利兒這樣的女人,他除了嘆氣還是只有嘆氣。
將人趕出房外,慕容利乾脆俐落地關門落栓,然後興奮地跳了幾下,在屋裡轉了幾圈,高興道:「真好,柔她們也在!」
門外的葉世錦仰頭望天長嘆,他好後悔一時的不忍心。
※ ※ ※
雖然不太想回富貴山莊,可是為了能早一天見到朋友,第二天一早,慕容利收抬了行李,便要隨葉世錦主僕回莊。
結果,在走下幾級樓梯時,她的眼睛突然瞪圓,眨了幾下,然後旋風似的衝下樓去。
也看到門口那對出色的男女,葉世錦幾乎忍不住嘆出聲。
人算不如天算,他想避開曲悠然夫婦,偏偏雙方撞到一起。
「迷糊風雅!」慕容利大叫地朝著看到的人撲去!
「色魔利!」風雅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朝自己撲來。
聽到風雅喊出的綽號,慕容利本人沒反應,身邊的其他人就不同了。
葉世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綽號都叫成這樣了,可想而知她花癡的程度有多嚴重,他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憂啊。
抱劍站在一邊的神捕曲悠然,看著向來冷靜自持的葉二少一副頭疼的樣子,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笑意,雅兒跟她的朋友都有讓人抓狂無奈的特質,這點屢經考驗,毫無例外。
「風雅,我好開心在這裡看到你。」
風雅也笑著蹦跳,完全沒有己嫁婦人的矜持端莊。「是呀是呀,我也好開心能看到你,你都不知道我當初看到柔時有多高興,簡直高興死了。」
「我也是我也是。」
「……」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不停,身邊的人統統被她們忽略過去。
最後,葉世錦和曲悠然決定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好好說,這樣站在客棧門口敘舊太引人注目了。
地點選擇在葉世錦的寬敞馬車。
上了車之後,兩個男人便自動淪為背景,慕容利和風雅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熱絡,一點都不因人少而冷場,彷彿她們有著說不完的話。
「一直這樣嗎?」葉世錦揉著太陽穴問旁邊的人。
曲悠然一臉淡定地點頭,「習慣就好。」
「你竟然也習慣了?」
他一笑,「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葉世錦沉默下去。他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否則他也不會選擇對她隱瞞這事。
「聽說你解除婚約了?」
「消息傳得這麼快?」他挑眉。
曲悠然神色不變,「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跟老三他們見過了?」
看了眼那邊熱鬧聊天的二人組,他微微側身,壓低了聲音,道:「這回就是去京城的。」
葉世錦當下決定馬上跟他們分道揚鑣。
所以,一個時辰後,曲大神捕和他的妻子便被葉二少無情無義地拋棄在行人往來稀少的官道上。
風雅日送馬車離開,嘆氣道:「葉二少真沒風度。」
曲悠然表示默認,但也深表理解。
「他是不是怕阿利會嚷著跟我們一起進京?」
他點頭。
「他真是太不了解阿利了。」風雅感慨地說。
他揚眉,無聲地詢問。
「阿利現在吃了定心丸,對於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看到柔她們己經不是那麼重要,她現在最想做的應該是把葉二少吃乾抹淨。」
曲悠然面露訝異。
她認真的點頭,「你別不信,阿利剛才都跟我說了。」
他一直有在聽。怎麼沒聽到?
看到丈夫的困惑,她得意的一笑,「我們死黨之間的事你們不懂的。」
他十分贊同。她們這些人確實讓人難以理解。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馬車消失的方向,由衷道:「其實我滿同情葉二少的。」
曲悠然亦然。而他們口中值得同情的某人,此時正在馬車廂內試圖求得慕容利的體諒。
「利兒,曲大捕頭有他自己的事要辦,我們總不好耽擱人家的事。」
她極不信任地看著他,「真的?」
「真的,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們也在說事情。」
慕容利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放過這事,但到底不免有些遺憾。「可我才剛跟風雅見面,時間好短。」
「曲大捕頭長年在外奔波,要見他很容易的,大不了讓他經常到富貴山莊來走走就是了。」
「你一個大男人要不要這麼宅啊?」整天在山廣裡守著他那片默林,太孤芳自賞了。
對於她口中的新詞彙,葉世錦己經學會選擇性忽略,只是微笑道:「我生性喜靜,也是強求不來的。」
「那倒也是,你性格那麼龜毛,一般人也跟你處不來。」她說得毫不留情面。
他依舊淡淡的笑。隨她怎麼貶低,把她的人抓在身邊,他就是最後的贏家。
慕容利腦袋微歪,臉上的笑有一點點的壞和詭異。「葉世錦,你說,我跟柔這對死黨竟然有可能變成妯娌,這是不是很有緣分吶?」
「嗯。」他寵溺地看她一眼,俐落地替她倒了杯茶遞去。
剛才說了那麼久的話,她一定渴了。
慕容利捧著杯子喝了幾口,又是一臉神往。「也不知道她那『伊園』建成是什麼樣子?」
聽風雅說,柔在京城頂了一家店,要做為她們這些姊妹淘的聯絡站,因為自從在富貴山莊遇到風雅,柔就覺得掉到這個時代來的,肯定不只有她和風雅。
如今看來,柔猜的沒錯,只是……
「有三弟在,一定沒問題的。」
「你別看不起女人,我們柔很能幹的。」她簡直就是座活動金庫,從小財源滾滾,抽獎必中,走路撿到現金詭異得不得了。
看她對溫柔那麼推崇,葉世錦莫名覺得心裡不太舒坦。
「真那麼能幹?」他隨口問
「嗯。」她用辦點頭。
「你就那麼相信她?」
「因為我不能不信啊,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慕容利無比認真的說。
她們兩個是情比金堅的麻吉,連出生都在同一天、同一家醫院、同一個產房,柔才出生,她母親就進了產房,然後跟著她也出生。
最讓人想不到的是,她們的家後來也搬到隔壁,她和柔是一起玩著長大的,可以說她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從小到大?」
「我沒有說過嗎?我跟柔從小就認識,可以說是變相的青梅竹馬了。」
一說起死黨,慕容利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也不管對面的人愛不愛聽,就嘰哩呱啦的說一通。
葉世錦一直表情淡淡地聽著,儘管他很想要她別再說那個女人。可是,看她這麼興奮高興,他又不忍心壞她興致。
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3:45
第六章
富貴山莊依舊是原來的樣子,慕容利依舊住進洗墨閣。
她習慣穿男裝,所有人也都習慣看到穿男裝的她。
但突然有一天,她換了女裝出來,大家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因為大家過於訝異,害得慕容利也大感困惑,忍不住就向身邊的人問:「我這樣很奇怪嗎?」
葉世錦肯定地道:「沒有。」
「那怎麼他們每個人看到我都是那副表情?」她覺得很受傷。
「大概是他們習慣你之前的裝束吧。」他其實也覺得男裝更合適她大刺刺的舉止,惹人非議的機率大大降低。
慕容利朝自己身上的女裝看了看,末了嘆了口氣,「我就是想穿來感受一下而己,我也比較習慣穿男裝,女裝真不方便。」
葉世錦暗地鬆了口氣。
然後,慕容利又忍不住憤憤不平,「但他們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我是女生好不好,穿男裝他們才該感覺怪異的。」
對此,葉世錦保持沉默。
他己經越來越懂得如何跟利兒相處,她就像一隻容易炸毛的貓,要順著她的毛安撫,否則就會被她那鋒利的爪子抓傷。
「我還是回去換了這身衣服吧。」
「都己經到後山了。」葉世錦很想嘆氣。她吵著要來後山騎馬,結果現在又要回去換衣服。
「你有意見?」她眼一瞪。
他立刻否認,「沒有,你回去換,我等你。」
「嗯。」她滿意了。李湛陪著慕容利回去換衣服。
在他們走後,葉世錦從馬上跳下,衝著樹林淡淡地開口,「大哥,來了就現身吧。」
葉世傑搖著自己的招牌描金玉骨扇施施然走出來,微笑看著二弟,道:「你既然都得償所願了,是不是也該貢獻一下自己的才能來幫我一下呢?」
葉世錦冷冷瞥了他一眼,「最近的帳本似乎一直是我在看。」
他神色不變,從容自若道:「我管那麼久的帳,你才看幾天而己,小意思。」
「我一點也不喜歡她跑去對著你發花癡。」葉世錦明確表示自己的立場。
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葉世傑笑容帶了三分壞、三分痞,還有三分的幸災樂禍。
「這說明你大哥我還是長得很不錯的。」
「有種你這話對三弟說。」
「男人長得那麼禍水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差點害死自己的心上人。」想起那個愛三弟成狂的白夢離,不勝唏噓之餘也讓人不寒而慄。說到這裡,葉世傑就忍不住語重心長地道:「你也要當心青青表妹,我瞧她也很執著。」
他眉頭緊鎖,有些沉重的點頭,「這事我會留心。」
「那我就先走了。」
葉世錦目送大哥離開,鎖著的眉頭並未鬆開。大哥專程過來向他提點這事,看來確實是要小心些。
在他心緒紛雜糾結的時候,換好衣服的慕容利也在李湛的陪同下返回了。
看到恢復一身男裝的她,葉世錦不禁微微一笑。她果然還是適合這樣的裝束,簡單乾淨俐落。
「葉世錦,我們進去吧。」她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嗯。」看著這樣的她,他也被感染了愉悅情緒。除了那次莫名的感傷痛哭,她似乎一直都是這麼精力充飾,對任何事都抱著好奇心。
等進到山林中,葉世錦突然發現帶慕容利來狩獵是件多麼自找麻煩的事。
她不懂狩獵,偏偏凡事要親力親為。野獸沒打到,倒是幾次差點把她自己給傷到。
陪在一旁的他簡直膽顫心驚,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她出狀況。
在她又一次在馬上左搖右晃,差點摔下馬時,他當機立斷拽著她回去。
為此,慕容利很不高興。
葉世錦心中嘆氣,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要喝酒。」氣惱的女人朝他喊。
他目光一閃,欣然點頭,「好,李湛去拿酒。」
酒擺在默林,月夜中於默林中賞月飲酒,是件再風雅不過的事。
如此風雅之事,慕容利又去換了女裝過來,葉世錦也沒有異議。
「又是青梅酒?」
「有什麼不對嗎?」
「沒,就是覺得你真的很喜歡梅。」
「這酒是我自釀的。」
慕容利嘴巴微張,一臉吃驚地看著他,「你還會釀酒?」
「興趣而己。」
說得還真是輕描淡寫。她撇撇嘴,拿起酒壺替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就灌下去。
葉世錦甚至來不及阻止她,只能看著她搖頭,「這酒雖然淡,但你這樣灌,還是會醉的。」
「我不高興,借酒澆愁不行啊?」慕容利繼續給自己倒酒,然後再灌下去。
「……」瞧她一副打算把自己灌醉的樣子,他心情有些複雜,但終究沒有開口阻止她。
有些事醉了才好辦。
而他從不否認,一直希望和她的關係更為緊密。
當月兒西移時,腳下的酒壇己經有七、八個,而裡面的酒大都進了慕容利的肚子。
她喝酒的狠勁讓他擔心不己,然而想阻止也為時己晚。
「真的不能再喝了,頭好暈哦……」最後,竟然還是她自己放下杯子。
葉世錦扶著身形搖晃不止的慕容利,看著她秀美臉上飛紅的嬌態,迷濛的水眸漾著誘人的波光,紅潤的小嘴一張一闔的發出呢喃之語,他一顆心也失控地跳了起來,扶著她的手越收越緊。
最後,他一個摟抱,將她整個人抱起,大步朝默林深處的小樓走去。
一腳踹開臥房的門,向來從容淡定的葉世錦早己衣衫不整,只勉強掛了一件中衣,而他懷中人更是早剝得只剩一件貼身肚兜,兩座玉峰若隱若現讓人血脈賁張。
「利兒乖,就到地方了……」他的氣息紊亂不穩,一路上他哄著醉得迷迷糊糊的人脫去兩人身上衣物,耐性及此早至告罄。
心愛的人在自己懷中一點一點裸程,這對任何男人都是種無法抗拒的致命誘惑,而他也不過是個正常男人。
「好熱。」慕容利拉落自己最後一件蔽身之物。
隨即,她的背落入綿軟沁涼的被褥間,緊接著一具滾燙的身體貼壓上來,她不由得吃吃而笑。
葉世錦狂亂地吻上她的眉眼、她的唇,雙手在她身上游移愛撫,漸漸滑入禁地逃逗捻揉。
感受到幽谷的滋潤,他擠進她雙腿間,一挺身將自己理入她潮濕溫暖的甬道。
慕容利整個人猛地一僵,眼淚一下就湧出眼角,浸透枕被。
他耐心地等她放鬆,滿是憐借地在她耳邊低語,「利兒乖,一會就好了。」說完,感覺她藕臂環上他項頸,得到鼓舞的他,腰間用力,衝破那層阻礙。
隨著他的律動,慕容利的呻吟慢慢嬌柔嫵媚起來,甚至無意識地迎合著他,這讓葉世錦欣喜若狂,益發無所顧忌,不知節制起來。
這場濃烈的歡愛不知道進行了多久,葉世錦精赤的身上布滿細密汗珠,因芳他的過度激情,帳內隱隱有梅香浮動,彷彿是情慾的催化劑,讓人更加瘋狂。
一夜春情纏綿……
※ ※ ※
清晨的光透帳而入,落在葉世錦清俊的臉上,他眼睫輕顫兩下,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懷中熟睡的佳人,嘴角不自覺地滿足勾起。
伸手描過她的眉眼,憶起她的主動熱情,整個人又不由自主地燒熱起來。
忍不住唾棄了自己一下,他怎麼像頭不知饜足的野獸,昨晚要了她那麼多次,現在竟又……
顧慮她身體可能不適,他壓抑著慾望,但手指卻自有意識的撫上她玲瓏嬌軀,聽著她無意識的嚶嚀,他的呼吸又急促走來,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改用唇舌膜拜她的身體,然後在連眼都沒睜開的慕容利主動伸腿盤住他腰身的那刻,自制才徹底潰堤,他腰間用力,讓她的呻吟迎合著他的進攻,譜成一曲銷魂的樂章。
終於他將所有精華都噴灑進她的花心,整個人伏在她身上平復紊亂的氣息。
「臭流氓,你都不知道勸我少喝嗎?根本就是存心不良。」
面對她的事後指責,葉世錦只是微微一笑,雙手握住她胸前一對豐盈,目光很不純良地梭巡過她身體每一寸,壞壞的問:「不好嗎?」
慕容利抓過他的一隻手咬了一口,嗔道:「討厭。」
葉世錦哈哈一笑,接著她翻了個身,攬低她的頭就是一陣綿密的吻。
良久,兩個人才喘息著分開。
他下床套了衣服出門,「乖乖躺著,我去讓人準備吃的和熱水。」
她抱著被子吃吃地笑,然後又因身體的不適而詛咒那個依舊神清氣爽的男人。
※ ※ ※
因為那晚的縱欲,這幾天慕容利都窩在小樓沒出門。
每次看到她神情倦懶地倚在榻上,葉世錦都不免自責,不該那麼放縱的。
「伯母生日我要送什麼禮物嗎?」聽到葉母過壽的消息,慕容利有些犯難,她穿越而來,身無長物,實在沒有可送的東西。
葉世錦捧住她的臉,認真的回答,「你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一看到他眼中的笑,慕容利立時沒好氣推開他,啐道:「我是人,又不是東西,怎麼能當禮物。」
「嫁給我當她老人家的二媳婦,就是最好的壽禮了。」
慕容利沉默了片刻才說:「葉世錦,你剛跟竟表妹解除婚約沒多久,還是暫時別提婚事為好。」
他知道她是為自己好,但……「這太委屈你了。」兩人己有夫妻之實,卻不能給她應有的名分,這對她不公平。
「我無所謂。」她不是很在意的揮揮手。
葉世錦臉一沉,「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早晚的事而己,難道你還想吃了不認帳?」說到最後,她忍不住瞪眼。
他為之失笑,伸手接了她,「我怎麼敢不認帳,怎麼捨得不認帳!」說著,貼到她耳邊低語,「我己經對你上癮了,怎麼捨得放開。」
慕容利驀地羞紅了臉,伸手要推開他。
葉世錦不放手,硬將人接在懷中,耳鬢廝磨,說些情人間的喁喁私語,撩撥得她羞窘難當,最後拳腳相向。
他哈哈大笑,任由她的花拳繡腿落在自己身上,全當搔癢。
突然林中傳來細微的銀鈴聲,葉世錦笑容倏地一收。
慕容利趴在他的肩頭向外看,「有什麼事嗎?」
「有客人來了。」
「那我回房去。」
「我抱你回去。」他直接將人一轉,回臥房。
當慕容利躺在床上有些睏時,她聽到一道並不陌生的聲音,猛地睜大了眼袁青青?!
她怎麼來了?
「這回我是為舅母的壽辰來的,婚約之事表哥不必放在心上,只當是我們無緣就是了。」
「你能這樣想就好。」
「聽說慕姑娘也住在這裡?」
她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讓葉世錦驀然警覺,面上不露聲色,淡淡地道:「大家都是朋友,住在哪裡都一樣。小樓雖然不設客房,但還是夠住的。」他話中有話提點她上次的事。
袁青青似乎毫無所察,微微一笑,「表哥這樣說也對,都是朋友住哪裡都是一樣的。」
「嗯。」
「她人呢?」
「身體不舒服,在房裡休息。」
她眼瞼微垂,一抹狠厲閃過眸底,抬起頭又是一臉的溫婉。「相識一場,可否容我探視一下?」
葉世錦委婉拒絕,「她剛喝完藥睡下,等她醒了再說吧。」
「她身體不要緊吧?」
房內的慕容利忍不住蹙眉。為什麼她會有種袁青青巴不得她有事的感覺?
「輕微風寒,無礙。」
「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客居了。」
「好。」聲音漸消,想來兩人是相送出去了。慕容利若有所思地抱著被子。
送走表妹,葉世錦大步走回臥房,進來就看到床上的人心事重重的在發呆。他坐到床畔,道:「不用擔心,萬事有我。」
「嗯,不能依靠的男人是嫁不得的。」她異常認真的說。
葉世錦似笑非笑地看她,伸手替她將耳邊的亂髮順好,「要是不能讓你依靠,我何必娶你。」
「這話我愛聽。」
「愛聽啊……」他尾音拖長,然後倏地湊近她,幾手貼著她的唇道:「那獎賞一下如何?」
慕容利大大方方地捧住他的臉就「啾啾」親了兩口。
「這麼敷衍?」他桃眉。
「你還想怎樣?」她橫了他一眼,滿是嬌嗔。「誰教你那麼不知節制。」
葉世錦被說得面上一紅,清咳兩聲掩飾過去,「一會再抹遍藥膏。」
「嗯。」
猶豫了下,他還是說了出來,「母親壽辰,表妹她大概會在莊裡住上一段時間。」
她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我知道了,會盡量避開她的。」
葉世錦放下心來。
「明著來我是不怕的,要是來陰的,我就不敢保證了。」她卻在下一刻又讓他的心高高懸起。
「你呀--」真是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慕容利調皮地一笑,翻了個身,面朝床內側,「我睏了,要睡會。」
她委婉的逐客令他收到了,可他不想離開,己經幾天沒碰她了,直想抱著她親暱一番。
沒聽到他離去,反倒被一隻大手從後攬進懷中,她微微掙扎,「不行的。」
「我就抱抱。」
雖然不相信他的定力,但是聽他聲音怪可憐的,慕容利有些心軟。
果然,如她所料,他一開始規矩地接著她躺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就不規矩起來,一雙毛手在她全身游移,氣息也漸漸粗重起來。
「我就知道!」在他徹底失控之前,她帶了幾分惱怒地說。
葉世錦俊面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眼,「我一時沒忍住。」
「說了,不讓你上來的。」她不免有些抱怨。
「……」他明智的沉默,是他太不知節制,被抱怨一下也沒什麼好說的。
「快走了,我真的睏了。」一點都不體貼,哼。
他在她臉上落了兩記親吻,起身下床。「你好好休息,沒人會來打擾的。」
「嗯。」她一點都不擔心,小樓這裡著非葉世錦允許,旁人是不會進來的。所以上回他才會那麼放縱的折騰一宿而不怕被人撞見。
※ ※ ※
終於還是碰到了。
在迴廊的轉角處,慕容利看到從另一頭走來的袁青青,禮貌的點頭問好,「袁姑娘。」
袁青青瞥過她身上不變的男裝,冷淡道:「以退為進,你的手段很高明。」
「我不懂姑娘在說什麼。」她保持著微笑。什麼以退為進,她是真想一走了之的。只不過葉世錦不屈不撓,事情最終成了現在這樣子。
「你若不懂,這世上就不會有人懂了。」說完,袁青青越過她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慕容利在心裡長嘆一聲。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的好不好,她在這件事中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想到這裡就對葉世錦有些磨牙起來。他既然無心於人家,偏偏不早點處理,等她出現了,他又急著處理,最後袁青青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她身上,她何其無辜?
「利兒,你在這裡想什麼呢?」尋人而來的葉世錦看到她一個人站在迴廊轉角發呆,不禁帶了幾分納悶。
慕容利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剛剛碰到袁姑娘了。」
他心中暗緊,「有什麼事嗎?」
「大事沒有,畢竟大白天的。」她嘆氣,「不過,顯然她把你解除婚約的帳記在我頭上了。」
葉世錦沉默一下,才道:「對不起。」
「算了,如果這樣能讓她心裡好受的話,我無所謂。」
「這不是回洗墨閣的路,你打算去哪兒?」終於他問到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葉大嫂請我過去吃她煮的豬腳麵線。」想到可以順道看到葉大公子,慕容利的眼睛都亮了。
他眼角狠狠一抽,當機立斷拉起她掉頭就走,「跟我回小樓去,麵線讓大哥自己去吃。」
「我也想吃。」
「我讓洗墨閣的廚子煮給你。」
「那又不一樣。」
「一樣是麵線,有什麼不一樣?」
「……」兩個人吵吵嚷嚷的便走遠了。
被人硬拽回小樓,慕容利心裡還是有些不快的。「葉世錦,其實你沒必要這麼生氣的,我喜歡看美男子這己是一種本能,可是我會心動撲倒的也只有你而己。」
猝不及防聽到她的表白,葉世錦不禁一楞。旋即喜上眉梢,抱著她原地轉了圈問:「真的嗎?」
她紅著臉點頭。想撲倒他的念頭強烈得讓她都羞慚,結果最後被他撲倒了。
「可是,還是不許你去看別的男人,就算那人是我親大哥都不行。」
「何必那麼小氣。」
「你說什麼?」
「我聽葉大嫂說,你也畫過不少美女圖給柔啊,你能畫美女,我看看美男子,順便畫上一、兩幅也是可以的嘛。」
這幫拉後腿的家人。葉世錦暗自咬牙,臉上淡定自若地道:「那怎麼會一樣,當初是因為溫柔性命垂危……」話音戛然而止。糟了!
她眼神一利,大聲質問:「性命垂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都過去了。」
「過去了不代表它沒有發生過,所以我要知道,詳詳細細的說清楚。」
葉世錦不得己,將當初白夢離對溫柔下毒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慕容利一臉的心有餘悸,拍著心口說:「太可怕了!」
「所以你要離表妹遠一點。」
「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繞著走。」頓了下,她惱怒地瞪他,「都是你,當初就說咱們最好別拉上關係,你非纏著不放,瞧瞧你給我招來什麼麻煩!」
「是我的錯,我若狠心一點就不會讓婚約拖了那麼久沒解除。」說到這個,此時此刻他才深刻地明白當時她對自己說的話多一針見血。
慕容利哼了一聲,「你明白就最好。」
「明白,當然明白。」他的聲音不知不覺帶了調笑,卸掉人前的清冷疏離,人也親和不少。
「這幾日莊裡事多,你去忙吧,頂多我就待在小樓哪裡也不去。」
葉世錦想了下,道:「好吧,你乖乖的,別亂跑。」
「安啦,我對自己的小命寶貝得緊。」他笑著掐掐她的臉頰,轉身離開。
慕容利捂著被掐的地方,送白眼給他的背影。
可是,等到只剩下她時,想到那個白夢離,再想到袁青青,她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
用力甩了下頭,她對自己說:「沒事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4:05
第七章
葉老夫人的壽辰並沒有廣發邀帖,但仍有至交好友或親自到賀,或派人前來。
一時間,富貴山莊的客人多了起來,而愛好八卦的慕容利從洗墨閣眾人嘴裡聽到的消息也多了起來。
似乎來了一個江湖上很有名氣的美男子,她一聽到這個,眼睛就發亮。
「李湛,咱們出去轉轉吧。」心癢難耐的她提議道。
「小姐不是說最近不出洗墨閣的嗎?」他平板的聲線搭配著他的面無表情,整個人都像一尊活動雕像。
「我是說過啊,」她大方承認,「我們只是出去轉一下,很快就回來,應該不會有事的。」葉老夫人的壽辰當前,就算有什麼想法,袁青青也應該不至於在此時有動作才是。
李湛沒再說什麼,做為隨侍,他習慣聽命。
像往常一樣,慕容利一身俐落的男裝,抓著把摺扇,裝模作樣的帶著李湛出了洗墨閣。
一路上看著下人們往來奔走,她充分感受到莊裡辦壽的忙碌。
看了眼手裡的摺扇,她嘴角輕揚。葉大公子是個妙人,為了讓兄弟分擔他的責任,不惜將他的招牌扇子——描金玉骨扇打造一把送她以示賄賂。
想到死黨溫柔手裡也有一把,慕容利就心花怒放。從小到大,她跟柔就形影不離,有柔的地方就有她,許多人都說她們比親姊妹還親,她也這麼覺得。
想像一下,她們一起搖著一模一樣的扇子走在街上的光景,她就笑瞇了眼。
突然,她猛地睜大了眼。
帥哥!
哇,陽光極品帥哥,笑起來嘴角竟然還有梨窩,跟風雅一樣呢。
慕容利對他的好感咻地倍增。
看到帥哥對自己勾唇一笑,她當下眼冒紅心,腳步輕飄。
「這是華月山莊的二公子于鳳南,江湖人稱玉面孤狸。」李湛平板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緩緩回頭,帶了一絲怨懟地看他。真是破壞氣氛,她覺得葉世錦讓他跟在她身邊,根本不存好心。明曰保護,實則監視。
「小姐小心,此人品性風流。」
「花花公子。」她馬上得出結論。
李湛默認。
那個他們口中的花花公子走了過來,朝著慕容利施了一禮,微笑道:「恕在下眼拙,這位小兄弟面生得緊,不知師出何門?」
她眼波一轉,笑答,「我初來乍到,你不認識我也是應該的。至於師門,我是沒有的。」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葉二少的隨侍吧。」
「你確實沒有看錯。」
「不知小兄弟與葉二少如何稱呼?」
「我就叫他葉世錦。」慕容利實話實說。
顯然于鳳南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的回答自己,怔了下,才開口道:「看來小兄弟與葉二少的關係匪淺。」
「還好吧。」
「像葉二少那樣的人會與小兄弟結交,想來小兄弟必有過人之處。」
「你過獎了。」她十分淡定。
于鳳南有些訝然,但臉上不愈聲色。「我與小兄弟一見如故,不如咱們到旁邊敘敘?」
花美男相邀,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慕容利都覺得是種榮耀,當然不會拒絕。
李堪只是默默地跟上。
葉世錦過來時,看到就是慕容利和于鳳南相談甚歡的畫面,而她過於晶亮的眸子讓他不由得蹙緊眉頭。
「利兒。」
「葉世錦。」看到他,她的眉眼就彎了起來。
「于兄,家兄正想找你下盤棋,沒想到你卻躲在這裡,看來他是要撲空了。」
于鳳南十分識相地起身,「既然葉大少找我下棋,那在下自然不可錯過。小兄弟,我就先告辭了。」
「哦。」慕容利難免有些失落。花美男賞心脫目啊,可惜了。
「怎麼會跟他在一塊?」
看著葉世錦蹙緊的眉頭,她很識時務的放低姿態,「沒什麼,就是說說話。」
「談得很投機?」他眉一挑。
「那倒也不是,就是藉著說話多看一會美男子罷了,我哪有什麼話跟他談得投機啊。」那人明顯別有目的,而她也志不在談話,大家彼此彼此嘛。
葉世錦被她的過於坦白噎得啞口無言。有時候說她無理取鬧得理直氣壯,是半點都不冤枉她的。
「對了,你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麼地過來?」
「想回去喝杯茶跟你聊聊天,半路聽人說你在這邊,便過來了。」
「哦。」
「走吧,這些天莊裡外人多,亂,小樓裡清靜。」
慕容利想了想,道:「葉世錦,你就那麼喜歡離群索居嗎?」他身上那股天生的冷淡疏離加上他的獨善其身,造就了他世外高人般的清冷氣韻,總給她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就像夢裡常常見到的那個白衣人一樣。
有時候,她甚至會把兩者重疊,覺得他們就是同個人。
葉世錦挑了挑眉,卻什麼也設說。他喜靜,而她則愛熱鬧,這一點上,兩人確實是有著分歧。
不過,她愛湊熱鬧跟她愛男色這一點基本沒什麼區別,所以他不覺得應該遷就於她。
「陪我在外面走走好不好?」
「默林比這裡景色好多了。」
慕容利氣鼓了頰,朝他瞪眼。
葉世錦直接手牽起她走人。
她仰頭看天。世外仙人有像他這麼宅和霸道的嗎?
幾縷白雲在天際飄浮,天空湛藍而明朗,與慕容利此時鬱悶的心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呢。」她忍不住咕噥。
「男人要可愛有用嗎?」
「怎麼沒用,我很喜歡可愛型的啊。」她理所當然的反駁。
葉世錦瞇眼看她。
慕容利給他瞪回去。怎樣?
他不覺莞爾,「你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在我的面前說喜歡別的男人?」
「喜歡美麗的東西有什麼錯?這跟你喜歡梅花是一樣的道理啊。」
「根本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皺皺鼻。
「表哥。」
一聲溫柔的輕喚打斷兩人的對峙。
慕容利扭頭就看到美得像畫一樣的袁青青,然後她又忍不住扭頭看了眼身邊的男人,有些不懂他為什麼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大美人,偏偏喜歡上自己這樣一個品性不太純良的。
「表妹去看大嫂了嗎?」他依她過來的方向推測。
袁青青點頭,「是呀,過去陪大嫂說了會話。」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她攏在袖中的手指攥緊,指甲刺入手心而不覺疼。
「哦。」葉世錦無意再與她多交談。
「表哥與慕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我們回小樓。」慕容利給了她答案。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先走一步。」袁青青輕施一禮,身姿優美的從兩人身邊走過去。
「中午想吃什麼?」將若有所思的視線從表妹身上調回,他看著心愛女子問。
「有什麼吃什麼吧,你們家的大廚我很信任的。」
葉世錦握緊了她的手,「也是你家的。」
慕容利嫣然一笑,甩了甩兩人交握的手,「嗯,我們家的。」
※ ※ ※
葉世錦風一般地旋進洗墨閣,卻沒有看到慕容利的身影。
「她人呢?」
「今天于二公子過來找您,跟小姐說了會話,後來小姐便跟他一起出去了。」知道的下人出聲回答。
他聞言神色大變,什麼也來不及說,便又閃身出了洗墨閣去找人。
每問一個人,他的心便沉上一分。
于鳳南,如果利兒有什麼閃失的話,我不會原諒你的!
當葉世錦在莊內到處找尋慕容利時,在後山一處涼亭裡,于鳳南臉色難看瞪著笑得異常歡愉的袁青青。
「袁姑娘,你明明說只是想與她好好談一談的。」他居然被一個女人騙了。
她笑看著昏迷趴在石桌上的慕容利,語調輕愉,「我是要與她好好談談,但在那之前,請她吃點東西也不為過。」
他額際青筋直跳,沉聲問:「你到底給她吃了什麼?」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眼波流轉帶出幾許魅惑風情,袁青青咯咯輕笑道:「很好的東西啊,吃了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是什麼?」
「七日情。」
于鳳南臉色驟變。
無色無味七日情,閻王奪命日上頭。
七日溫情默默許,來日招魂不留情。
七日情,是白夢離的獨門毒藥,一旦發作,只有七日可活,身體一日較一日虛弱,直至七日正午,魂歸離恨天。
在白夢離身亡之後,江湖人都以為此藥也隨主人而永遠消失,沒想到袁青青竟然有。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她坦白道:「是白姊姊以前送我的,沒想到我真的有用到它的一天。」
「袁青青!」于鳳南勃然大怒。她竟然害他成了幫凶!
她的目光落到昏迷的慕容利身上,眼中是濃濃的恨,手握成拳,攥得死緊,一字一字地說:「都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表哥最終一定會娶我的。」
于鳳南道:「如果我是葉世錦,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娶。」
袁青青轉身朝他怒目而視,「我哪裡不好:出身名門,又這麼美,為什麼你們都不要娶我?」
「因為你太狠毒了!」他咬牙答覆。
「是你們逼我的。」她的情緒激動了起來,「沒有她,只要沒有了她,表哥仍然是我的。」
「沒有了利兒,你就拿命賠。」葉世錦挾著萬鈞怒火疾掠而來,在看到石桌旁那抹熱悉的身影時,身軀一震,目眥盡裂,一掌就朝袁青青拍去。
她閃躲不及,胸前中掌,一口血頓時噴了出來,只能扶著石桌勉強穩住身形。
「利兒……」他聲音發顫,伸出的手不敢去觸碰毫無生氣的人兒。
「她中了七日情。」于鳳南滿懷歉疚。
葉世錦身形一晃,霍然轉身,「于鳳南,你跟我的交情到此為止。」
「葉二少……」他滿心無奈,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並不是他的初衷。
葉世錦動手解開他被制的穴道,然後轉身抱走慕容利,看都不看亭內的兩人一眼,大步離開。
懷裡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可他知道自己終究會失去她的,七日情在白夢離死後早無解藥。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小樓,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生氣全無的人。
是他的錯,他明知道表妹心有未甘,卻未派人監視她,才讓她有機可趁。
伸手握住床上人的手,他呢喃道:「利兒,你不是等著跟你的好姊妹相聚,那你還不好好保護自己,居然被于鳳南拐騙出去……」
然後,他又逕自苦笑說:「或許我不該阻止你上京城找溫柔的,那麼現在在我眼前的,就仍是活蹦亂跳的你了。」
他坐在床畔說著話,一直說一直說。
葉家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情形,大家彼此看了看,最後還是葉世傑走上前,手按在二弟的肩頭,勸道:「世錦,不要如此,總有辦法的。」
「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們都知道沒有解藥的。」
看了眼床上的人,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可是,二弟,你為什麼不先解開她的睡穴呢?」
葉世錦身體一震,急忙伸手解開她被封的穴道。
慕容利悠悠轉醒,一睜眼就看到一屋子的葉家人,登時嚇了一跳,「發生什麼事了嗎?」葉家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我想起來了,竟姑娘硬灌了我些藥,是什麼,你知道嗎?葉世錦?」
他低下頭去,「七日情。」
「好熟的名字呢……」下一刻,她尖叫一聲,一骨碌從床上爬走來,抓住他的肩搖晃,「就是上次柔中的那種毒是不是?」
葉世錦默認。
她一屁股坐倒在床上,一臉的哭笑不得。
「利兒,你怎麼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的。」
慕容利擺擺手,沮喪不己地說:「這不是問題的關鍵了。」
他一臉的困惑。
「從小到大,柔碰到的好事我也許沒份,但她倒霉的事十有八九我一定有份,沒想到連中毒這樣的事我也沒落下。」
葉家人集體沉默。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宿命啊!
「利兒,」葉世錦握緊她的手,「你真的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的。」
慕容利反握住他的手,異常認真地看著他,「葉世錦,我也說真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死於非命,通常柔能逢凶化吉的事,我就是跟著倒霉也會平安無事的。」
一室安靜。
「趕緊讓老三帶溫柔回來啊。」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
「趕緊去信。」然後大家七嘴八舌地邊說邊走了。
「真的會沒事嗎?」葉世錦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按照往常的慣例來看,十有八九是沒事的。」她心裡多少也有一點打鼓。
「你也不能確定。」他神情黯淡下去。
「安啦安啦,至少以前沒出現過例外,這次也不會。」
「沒想到這種時候卻是你來安慰我?」他苦笑。
「因為你看起來比較擔憂啊。」
她舉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痕,他為她的故作開朗心疼不己,相依相偎的兩條身影彷彿被時間凝固了一樣,美好而寧靜。
※ ※ ※
客居是很清幽的院落,繁花似錦,亭台樓閣無一不精緻,就如同住在這裡的主人一樣迷人。
這是慕容利來到富貴山莊後,第一次走進客居,因為貪看院中景致,她差點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她進屋時,就看到一身素白的袁青青斜倚在榻上凝望著窗外,沉靜而又安詳。
慕容利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並未急著出聲。
最後倒是袁青青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寂,「你來了。」
「嗯。」
「有話對我說?」
「也不算,就是想跟表小姐談談心。」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你若知道我懷著怎樣的心情等過一年又一年,一定不會這樣說。」袁青青平靜的聲音中透出一股深深的無助。
「所以我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嘛!讓你空等的人是葉世錦,毀婚的也是他。而我不過是在一個最不合適時機出現的人罷了,你們之間的問題並不是我帶來的,他如果肯娶你,就不會拖到如今。」在這一點上,慕容利幫理不幫親,葉世錦確實不對。
「這樣的話,你不是第一個跟我說的。」
「是嗎?」
「她叫溫柔。」想起那個潑辣直爽的少女,袁青青眼中浮上羨慕與嫉妒,羨慕她可以活得那麼恣意放肆,嫉妒她可以得到所愛之人的全心愛護。
「什麼,是柔?」慕容利驚訝了。柔居然也會開解別人,她通常可是比較崇尚用暴辦解決問題的。
袁青青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們認識?」
「何只認識啊,我們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可以用來形容你們的關係嗎?」
「我雖然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慕容利頓了下,「這不代表我就會原諒你對我的所作所為。」
「你想怎麼樣?」
「也不想怎麼樣,如果柔回來,我身上的毒有解的話,我頂多讓你也親自體驗一下這種滋味。」
「有解嗎?」袁青青說完就搖了搖頭,「沒有解的,否則你以為憑富貴山莊的勢力還怕拿不到解藥。」
慕容利的笑容慢慢收斂,神情也嚴肅起來,「就算是那樣,我相信柔會替我做應該做的事。」
她慢慢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真羨慕你們之間的感情。」
「嗯,我們很麻吉。」慕容利很是驕傲的說。
袁青青實在不理解為什麼她能以這樣像在聊天的口吻與她說話,彷彿那個中了毒會一命嗚呼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還沒毒發吧?」
她微微一笑,「最近葉世錦都不惹我生氣,乖得像貓一樣呢,其實中毒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
「……」她無法想法表哥像貓一樣的情形,表哥在她眼中一直是座人形冰山,永遠跟人保持著距離,尤其是跟她。
本來她以為這是表哥天性使然,可當她看到他跟慕容利親密無間的舉止時,她才恍然,原來不是他冷情,只是那個讓他熱情的人沒有出現罷了。
所以,她恨,刻骨的恨,這些年她磋砣的青春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要報復,一定要報復,可……為什麼被她傷害的人現在卻這麼平靜地坐在她的面前與她談心?
「我不能理解你。」她搖頭。
「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頓了下,慕容利道:「其實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己。」
「為什麼是我?」她不懂。
慕容利神色微微一斂,帶了一絲凝重與深沉地說:「有時候人很奇怪,有些話不會對最親近的人說,卻偏偏會跟敵人說。」
袁青青似懂非懂。
「其實,我沒看上去那麼豁達,我也怕死得很,可葉世錦己經那麼擔心了,我不能讓他更擔心。」
她懂了。
「除了想跟你說說話之外,有件事我也想告訴你,是我跟葉世錦說,不讓你離開富貴山莊的。」
袁青青微微睜大了眼。
「你不是個好人,我呢……也不算是好人,」慕容利一臉的從容自若,「依葉老莊主的意思,自然是將你遣送回紅楓山莊,由令尊令堂對你加以管教。」
她不語。她之所以那麼毫無顧忌,心裡也是對此很清楚的。
「可是,萬一我真的沒救的話,柔要替我報仇就一定會變得麻煩許多。所以,你留在富貴山莊等有了結果再說比較好。」
袁青青看著她一臉的淡定自如,彷彿在說天氣很好一樣的輕鬆自在。生死在她眼中也許輕如浮雲,但她愛恨分明,在敵人給她傷害之後,她也會同等回報。
「好,我等著那個結果。」這一刻,她的心突然釋放,像甩掉一個沉重包袱。
慕容利笑了起來,「希望我不會給柔留下什麼難解決的麻煩。」
袁青青笑而不言,心突然間迷茫起來。這個時候,她也不清楚自己希望是個什麼結果。
當慕容利從客居走出來時,就看到葉世錦負手而立的身影,她微笑的走過去,「我說了不會有事的。」
「你太胡來了。」他蹙著眉看她,目中滿是不贊同。
「都己經中了她的無解之毒,這個時候她才不會浪費力氣向我下手呢。」她不以為然。
「萬一呢?」只要想到那個可能,他的心就像浸到數九寒天的冰水裡,幾乎凍結。
慕容利愣了一下,被他語氣中濃濃的擔憂所嚇到,半晌才吶吶地道:「應該沒有那個萬一吧。」
他以一記重重的冷哼表示他的心情。
她明智的保持了沉默。炸了毛的貓還是不惹的好,尤其這貓還是大型貓科動物的時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4:32
第八章
小樓內安靜異常,似乎空無一人。
李湛提著食盒從外面走入,推開臥房的門就看到二少握著慕姑娘的手靜靜地坐在床畔。
曾經那個愛笑愛鬧的慕姑娘此刻安靜地昏睡著,再也沒有往日的活力四射,而三少還未趕回,二少近來益發地沉默寡言,只是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冰冷,如果不是莊主強硬地堅持,只怕二少早就衝進客居親手了結表小姐。
李湛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走上前。
「少爺,吃飯了。」
床畔的人動都沒動一下。
他默默地將飯菜擺好,退了出去。
握在手裡的手輕輕的動了下,葉世錦驚喜莫名,看著原本緊閉雙眼的人慢慢睜開了眼。
「我聞到飯菜香了呢,葉世錦,你不餓嗎?」
「餓了,我們一起吃吧。」
「柔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己經在路上了。」
「唉,她一定急死了。」
葉世錦抿緊了唇,「我比她急。」
慕容利為之失笑,「好,你比她急。」
目光掃過他生了青色鬍渣的下巴,她情不自禁探手過去。
她帶了幾分不忍道:「有鬍渣就不好看了呢,你怎麼也不修邊幅起來?」
「你這兩天昏睡得越來越頻繁了。」他答非所問。
「睏了吧,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的語氣格外的輕鬆。
他知道她不想讓他擔心,便沒再說什麼,只是夾了她喜歡的菜色到她的碗中,囑咐她多吃。
飯只吃了小半碗,她便趴在桌上,再次睡去。
葉世錦攥緊了拳頭,控制自己想殺人的心情。他現在只能企盼三弟他們趕快回來,再晚只怕……
用才甩甩頭,他不敢去想那個結果,怕自己會瘋掉。
「二少爺,三少回來了。」突然外面傳來李湛略帶激動的聲音。
話音未落,屋內己掠出一條身影,閃至樓外。
葉世濤帶著溫柔走到默林中時,正好與他二哥碰到,三個人什麼話都沒說,齊齊往小樓趕來。
「阿利人呢?」
「剛剛睡著。」
「靠,那個白夢離簡直陰魂不散,人都死了,竟然還能禍害世人,真想將她挫骨揚灰。」溫柔忍不住揮了揮自己的拳頭。
「你有辦法解這個毒嗎?」葉世錦小心翼翼的問。
「我又不是白夢離,怎麼知道她的解藥怎麼配。」她一臉的懊惱。
「阿利說,也許你能有辦法。」
「那八成是安慰你的,我又不是神仙,能有什麼招?」
葉世濤聞言,立刻就朝她腰畔的那只黑袋子看了一眼。
她馬上警覺地跳開一步,「你想幹什麼?」
「沒,沒想幹什麼。」葉世濤尷尬地咳了兩聲。他不就是上次一時好奇拿去研究了下,結果證明,除了柔兒本人,其他人是沒辦法從那裡面掏出錢來的,那之後柔兒就老拿防賊的眼神看他。
葉世錦則因為溫柔的回答而陰鬱滿面。如果溫柔沒辦法,那麼他眼中閃過殺意。
「阿利,阿利--」溫柔進門就習慣地喊,在看到桌邊趴著的身影時,人一下子怔住。
雖然剛才聽葉二說阿利又睡著了,可這麼親眼看到,還是讓她大受驚嚇。她中過七日情,知道那種感受,簡直生不如死。
她慢慢地走到桌邊坐下,拉過好友的一隻手,嘆了口氣,「阿利,你怎麼好的不跟我學,倒霉的事你總一件不落地向我看齊。這種事怎麼能看齊,是不是?」
慕容利當然不會回答她。
「我本來聽說你也過來了,很開心的,還捎信去給納蘭、夢蝶,她們也掉到這裡,我滿心歡喜我們幾個死黨又可以聚在一起,誰知道跟你見面時居然是這麼糟的情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葉家跟咱倆的八字犯沖,要不,咱們怎麼會先後中這種缺德的毒,你說是不是?」
葉家兄弟同時面上無光。溫柔雖然沒有一句指責的話,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己足以讓他們羞慚。
她跟死黨敘完舊,便扭頭看葉世錦,「你那個前未婚妻表妹呢?」
「在客居。」
「我要過去看看她,行嗎?」她問得相當和氣。
葉世濤卻感覺到了妻子掩藏在和氣下的濃濃陰森。
葉世錦一臉陰沉地點頭,「可以,只是父親不許我進去。」
「讓我進去就行。」溫柔眉梢一挑,眼中瞬間閃過一抹戾氣,傷害她親人朋友的人都不值得原諒。
「我陪你走一趟吧。」葉世濤有些擔心。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們表妹還能吃了我不成?」
兩兄弟同時沉默,對這個時候的表妹,他們都沒有把握。
可惜,溫柔堅持的事,任誰也沒辦法改變。
※ ※ ※
當袁青青看到溫柔走進客居時,很是吃驚,「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表小姐這陣子可好啊?」她在笑,笑意卻未達到眼底。
臉色一僵,袁青青甕聲甕氣地道:「我不會說對不起的。」
「不需要。」溫柔回答得很乾脆。
她一愣。
「咱們先禮後兵吧,我請表小姐喝杯茶,好不好?」溫柔舉了舉手裡拿進來的精緻瓷壺。
袁青青沉默地坐到桌邊。
溫柔微微一笑,替兩人倒了兩杯茶。
「這茶很香。」帶著玫瑰花的香氣,袁青青忍不住又嗅了嗅。
「嗯,這是玫瑰花茶,我朋友做的。」
她不知不覺喝了小半杯茶。
溫柔嘴角的笑意加深,摩挲著手裡的精美茶杯,無比愜意地問:「這茶可還合表小姐的口味兒?」
「很好喝。」
「那就好。」
袁青青突然警覺起來,看向手裡的茶,又滿眼的驚惶看著她,「難道你在這茶裡下了什麼?」
她掩唇一笑,「瞧表小姐說的,我有什麼可往裡頭下的?」語音略頓,「就算下了,那也不過是投桃報李,表小姐不應該吃驚才對啊。」
茶水灑到桌面上,袁青青霍然站起,扶著桌沿的手忍不住微顫,「是什麼?」
溫柔看著她,一字一字,無比清晰地回答,「七、日、情。」
「不可能。」她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白姊姊己經死了。」
「她是死了,可你不是一樣有這毒藥?」
「那是白姊姊給我的。」
溫柔微笑,「嗯,我這則是自己找來的。」她用一種緬懷的聲音道:「怎麼說我也差點因為這個而去見佛祖,我思來想去都覺得應該珍藏一份以致紀念,所以我醒來之後,就讓丫鬢陪我到白夢離住的地方進行地毯式搜索,果然不負所望,我找到了一份。」
「我舅舅不會放過你的。」
「無所謂,現在是我不放過你啊。」溫柔笑得無比歡暢,「我的原則向來是人打我一拳,我必還一拳,條件允許,我就雙倍奉還。」
「我殺了你。」袁青青暴怒,翻掌就欲劈過去,卻在下一瞬頹然坐倒,瞪著溫柔咬牙道:「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咬呀,你那麼生氣幹什麼,要知道生氣對美女的傷害可是致命的哦。」
「你——」她忍不住氣血翻湧。
她想過千百種自己可能有的下場,獨獨沒想過溫柔會拿七日情對付她,這一刻她又驚又恐,以為己經豁出去,其實根本沒有,她怕死,她還想活。
溫柔突然愈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對了,這七日情似乎是情緒起伏越激烈,發作越快呢。」
袁青青抓緊了桌沿。
「好了,我跟表小姐也敘舊完了,就不打擾表小姐靜養了,告辭。」說完,她拿著茶壺轉身走了出去,背影說不出的灑脫恣意。
看到妻子平安無事地出來,葉世濤放下心頭大石,但不免疑惑,「你不是拿著一只茶壺進去的?」
「哦,砸了。」
他神情一緊,「表妹對你動手了?」
「恰恰相反,我對她動手了。」
葉氏兄弟面面相覷。
頓了下,她又道:「那壺茶裡我放了七日情。」
葉世濤大驚。
葉世錦驀地瞪大眼。
「柔兒--」
「弟妹--」
「表小姐喝了,而且情緒很激動呢。」溫柔雲淡風輕地說。
溫柔身形一晃已掠進客居。
葉世錦靜靜地看著她,帶著絕望地問:「利兒沒救了嗎?」否則她何必對表妹進行如此激烈的報復。
「不知道。」溫柔很乾脆地說。
「那你--」
「憑什麼阿利在生死邊緣掙扎時,她這個罪魁禍首可以安穩地待在這風景優美的客居裡修身養性?」她不平道:「更何況,我並不認為她能養得好德性。」
「你這樣如何向父親交代?」
「他若對我這媳婦不滿意,大不了讓葉三休了我。你們這見鬼的富貴山莊,難道有留給我什麼好回憶嗎?」
「柔兒--」葉世濤從裡面掠出,閃身至妻子身邊。「不許胡說,我怎麼可能讓你離我而去。」
溫柔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甩開他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柔兒--」他急忙追上去。
葉世錦感激地看著溫柔離開的身影,她做了他想做卻又無法去做的事。
※ ※ ※
葉老莊主對溫柔做的事,沒說一個字。
在這件事上,葉家人理虧,袁家人更理虧。
他可以以父親的威嚴命令兒子什麼也不許做,卻沒立場要求媳婦別這樣。
溫柔說,她要跟慕容利住在一起。
葉世錦卻不肯讓她離開小樓。
最後,葉世濤拉開二哥耳語幾句,他才終於點頭。
溫柔帶著慕容利住到白夢離以前來時住的院落。
當天夜裡,她就醒了過來。
「柔!」一看到死黨,她喜不自勝。
「阿利,好久不見。」
「好久你個頭,我都快死了,你也不早點趕回來。」
「你也不想想這時代的破交通,己經日夜兼程的趕了好不好。」
「柔,」慕容利的神色黯淡下去,「我可能活不了了。」
「是有這可能。」溫柔點頭。
她大怒,「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一定要這麼直接?」
「我為什麼要安慰你,我安慰你,你就肯信嗎?」
「不肯。」
「這不就結了,我倆誰不知道誰。」
「我真是不甘心。」慕容忍不住有些憤憤不平。
「你放心,如果你真沒救的話,表小姐會陪你一路好走的。」
她倏地瞪大了眼,抓住死黨的手,「你做什麼了?」
溫柔把自己的「壯舉」說了遍。
「你這樣不好吧,你都是葉家的媳婦了。」聽完,她第一個想到這個。
「你還是葉家準媳婦呢!錯的又不是我們,憑什麼我們得吃這啞巴虧?」溫柔理直氣壯地說。
慕容利點頭,「說的是,我也是一肚子的氣,嘔死了。」
「好了,言歸正傳,我們還是趕緊想法子先把你身上那毒解決再說。」
「你不是說沒辦法嗎?」
「是沒有,所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溫柔從腰間掏出柄匕首,從鞘裡拔了出來,立時寒光閃閃刺到了慕容利的眼。
「柔,你想做什麼?」
她一臉擾豫地盯著匕首道:「我想放血給你喝。」
「開什麼玩笑!」
「你不記得武俠劇裡的情節啊,有人因為吃了靈丹妙藥,然後血就有了藥的功效,我中過那毒又沒死,說不定我的血也有那種功效。」溫柔忍不住將匕首拿遠了些,「可我怕疼啊。」
慕容利直接動手奪過了她的匕首,惡狠狠地道:「死黨是做假的嗎?借點血用先。」說完就劃了下去。
「我靠,你倒是輕點啊!」溫柔哇哇怪叫。
「砰」的一聲,屋門被人一腳踹開。
闖進來的葉氏兄弟一看清屋內的情形,雙雙色變。
慕容利手持匕首按著溫柔,匕首上的鮮血觸目涼人,更驚悚的是,她嘴上的血跡。
溫柔的左手臂正往外冒血,而她剛剛就伏在上面吸吮。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死阿利,你倒是快點吸呀,我很疼的好不好。」溫柔繼續哇哇怪叫。
於是,顧不得解釋什麼,慕容利頭一低繼續去吸血。
葉世濤看著妻子那一臉痛苦的表清,心疼到不行,可又不好上前,這擺明是她自願的。
「你吸血鬼呀,差不多就行了,快點我要止血。」
「我多吸兩口,萬一吸少了沒效果,你不是還得再劃一刀?」
「滾,少詛咒我。」
「我這是貼心。」
「屁的貼心,天知道從小到大我最怕痛啊。」
「完了,柔,我不會包紮啊。」看著死黨仍不斷冒血的傷口,慕容利沒有再跟她鬥嘴的心情,一臉的緊張。
葉世濤趕緊過去,「我來。」
「瘩子葉,你輕點啊,痛。」
「知道痛你還敢劃?」
「我不敢啊,所以是阿利劃的。」
他恨恨地瞪了眼慕容利。
她揮了揮手上的帶血匕首,道:「瞪什麼,我跟柔的關係那麼鐵,借點血她都沒意見,你有意見也沒用。」
「就是就是。」一邊哀哀叫的溫柔點頭附和,但還有但是,「不過,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嗎?明知道我怕痛的。」
「謝謝你,柔。」清楚好友只是借由這種方式來分散注意力,她誠心道。
看著眼前這個精力充沛跟死黨互動的慕容利,葉世錦覺得自己的心也慢慢活了起來。這樣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
溫柔看看被包紮好的傷口,放下寬大的袖子,坐到一邊,正色道:「這個辦法有沒有效,我們還得等。我上次昏迷了一陣子呢,不知道你會不會?」
「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慕容利想得很開,「況且不是有表小姐作伴嗎?我路上也不寂寞。」
「蛇蠍美人作伴也不是什麼好事。」葉氏兄弟心有餘悸。
「到時候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親自解決也好。」
溫柔這個時候才有心情理會別的事情,她轉向葉世濤道:「不是說不讓你們過來的嗎?」
「現在這種情形我怎麼放心得下,況且在外面聽你叫得那麼慘,我當然要衝進來了。」他理直氣壯地回覆。
「弟妹,謝謝。」葉世錦誠摯道謝。
「還不知道有沒有用呢。」溫柔有些擔心地說。
「總之謝謝。」
慕容利拉住她的手,道:「柔,有你在真好。」
溫柔回握住她的手,亦笑,「是呀,彼此彼此。」她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為對方去死而義無反顧。
※ ※ ※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的好,只除了——
「柔兒,你看能不能幫青青也解了那毒?」葉老夫人在幾個女兒輪番上陣游說無效的情況下,不得己親自前來。
溫柔回道:「娘,不是我不幫表妹,您也知道我上次為了救阿利失血過多,要休養的。」
葉世濤在一邊附和,「對,對,娘,柔兒要休養的。」
葉老夫人不著痕跡地瞪了眼兒子,不幫忙不打緊,還盡扯後腿。「那就等你休養好了再說。」
「嗯,娘走好。」
葉老夫人一走,溫柔就換了一副夜叉臉,叉腰對著丈夫不滿地低吼,「是你說的吧?」
葉世濤沒趣地摸鼻子,「反正現在慕姑娘也沒事了。」
「阿利是沒事了,可她有事時,你們誰也幫不上忙。憑什麼我現在就得去救你們那個害人不淺的爛表妹?」
他弱弱地道:「柔兒——」他又被遷怒了,自從發生了這事,他就一直在被遷怒。
「柔。」外面傳來一道清亮有力的聲音,很快的,慕容利嬌俏的身影就出現在明月小樓。
「阿利。」看到好友,溫柔立刻眉開眼笑,直撲了過去。
兩個人習慣性雙手對合一拍。
「今天精神不錯。」
慕容利笑著點點頭,「嗯,你的傷口不要緊了吧?」
溫柔抬起左手臂看看,抿唇笑,「還OK。」
「走,我們到外面去走走,富貴山莊好大,我許多地方都沒去過。」
她附和道:「是呀,我也是。」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往外走,完全把葉二少當成背景,讓他無比的失落。
在看到二哥走進來的蕭索身影後,葉世濤果斷地說:「二哥,我決定帶柔兒周遊天下去。」
葉世錦淡淡地回道:「很好的主意,我也決定出去走走,總待在山莊確實太與世隔絕。」
兩兄弟一拍即合。
他們想到就行動,第二天就套車拉馬要出門,然後被葉老莊主攔住。
「你們走了,青青怎麼辦?」按他的脾氣是真不想管她死活,可妹妹那邊又要顧及。
頭痛!溫柔輕哼一聲,別開了頭。慕容利抬頭看天。葉世濤伸手摸鼻子。
葉世錦冷著一張臉,道:「除非她答應從今以後再不踏足富貴山莊。」
葉驚雷點點頭,「這我替她保證,她如果做不到,我們山莊也不會再讓她進來的。」
慕容利伸腳踢了死黨一腳。
溫柔挑牙咧嘴,「幹麼?」
「你說呢?」她挑眉問。
「疼。」溫柔皺緊了眉頭。
「那再養兩天吧。」葉世濤心疼不己她手臂上的傷口還沒癒合,每回換藥,他都心疼個半死。
葉驚雷無語,滿臉黑線。
這都第幾天了,再拖,就準備替人收屍了。
葉世錦道:「那三弟和弟妹就在莊中再留幾日吧,我和利兒先行一步。」
葉世濤痛快地點頭,「嗯,柔兒,咱們多留幾天吧。」
「利兒,咱們上路。」他伸手牽了慕容利上車。
她掙扎了,奈何握著她的手太堅定有力,她只能朝死黨可憐兮兮地瞟去一眼。
溫柔朝她眨了下眼,嘻嘻笑道:「去吧去吧,山水有相逢。」
慕容利用辦點點頭,「柔,你保重哦。」
「你也是。」
她來不及講更多,人就被拉進車廂、甚至還沒坐穩,車子就開始馳動。
「葉世錦你幹什麼了?」
她不滿的低吼。他沒說話。
她伸手想去掀開車簾跟死黨再揮個手道別,結果一隻大手乾脆果斷地抓過她的手,揣進自己懷裡。
「葉世錦!」她大怒。
「自從你們見了面,你的眼裡便沒有了我。」他恍似自語般地說。
慕容利瞬間失聲,眼珠轉了轉,帶了幾分不好意思地道:「我跟柔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分開這麼久過,我當然會想跟她黏在一起嘛。」
葉世錦更嫉妒了,嫉妒她們相識相知的時間這麼久。
「這麼要好啊。」他酸酸地說。
「嗯,我們是青梅竹馬。」慕容利自豪地回答。
他忍不住伸手撫額看她,「那個是說男人跟女人的。」
「可我喜歡這麼說。」
這下,葉世錦沒再反駁。
馬車飛快地行駛在官道上,慕容利在顛簸中漸漸起了睡意,最後睡倒在葉世錦的懷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4:52
第九章
天氣越來越冷,路上景物越見蕭索。
儘管如此,慕容利還是熱衷於每天趴在車窗上欣賞車外的景色。
每每這個時候,葉世錦總體貼地幫她繫好披風,低低叮囑一兩聲,即使她一直置若罔聞。
「葉世錦,咱們這是要去哪?」至今仍搞不太清楚東南西北方位的慕容利,突然好奇起他們的目的地。
「隨便走走,覺得哪裡好便在哪裡多停留些時日。」他微笑回道。
慕容利點點頭,「嗯,好主意。」
「吹了半天冷風,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雖然她身體看上去像是康復了,可他總有些不踏實,一直謹慎小心著。
她戀戀不捨地放下簾子,坐迴車廂內的矮幾旁,捧起他為自己斟好的香茗,深深吸了口氣,清幽茶香撲鼻而來,直入心脾,讓她整個人都舒暢起來。
「葉世錦,你適合開茶莊,你對茶的鑽研絕對足以勝任。」她由衷地說。
他笑道:「富貴山莊有茶莊的。」
「你去經營啊,多適合。」
「我對經商沒興趣。」
「可你有這方面的天賦啊,不用太浪費了。」
「你很希望我去嗎?」他認真地看著她問。
她歪了歪頭,道:「也不是,我只是就事論事你不喜歡那也沒辦法,不過,你跟葉美人兩個那麼不厚道地把產業交給葉大哥負責,是不是也太沒責任心?」
對於她執意稱呼自家三弟「葉美人」,葉世錦己經做到聽而不聞,葉世濤本人在多次抗議無效之後,也選擇了忽略。
「能者多勞。」他很是輕描淡寫的說。
慕容利忍不住鄙視了他一眼,「葉大哥有你們這樣兩個兄弟,真是上輩子沒燒好香。」
「我們這樣兩個不爭家產的兄弟有什麼不好?」
「你們三兄弟都是怪胎呢。」慕容利總結。
葉世錦淡然一笑,繼續慢慢的沖泡手中的茶。
寬大而舒適的車廂內彌漫著清淡的茶香,煮茶的男人清俊飄逸,捧著茶杯的慕容利看著看著就不由得癡了。
感覺到她的注視之後,葉世錦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放下手中的茶具,伸手一勾將人攬進懷中,低柔而又帶著誘惑的聲線傳入她耳中。
「利兒,表妹的事解決了,幾時嫁我?」
慕容利懶懶地伸手環在他的頸上最近她越來越容易睏倦,不知道是不是天氣轉冷的緣故?
「天冷了呢。」她想在百花盛開的季節出嫁,那時的景色才漂亮。
葉世錦不禁微微蹙眉。這算什麼理由?
「來年春天吧。」她在他胸前蹭了蹭,睏乏漸漸襲了上來。
那還要幾個月呢!他蹙眉看著身下的人。他還是希望越早給她名分越好,現在這樣他雖然無礙,但對她的閨譽總是有損。
「利兒,我們早一點成親吧,你看溫柔都己經嫁給我三弟了。」
慕容利的腦子己經處於半迷糊狀態,她含糊不清地道:「我喜歡有花的季節出嫁。」
有花嗎?
葉世錦別有深意地笑起來,手指輕拍著她的背,最後睡意也漸漸湧上,他擁著她而眠,在馬車輾過路面的聲響中沉沉睡去。
※ ※ ※
「于二,你給我站住。」
于鳳南要避開己是不及,帶了幾分苦笑,他緩緩回過身來,看著相攜走近的葉世錦兩人,道:「兩位別來無恙。」
「嗯,差點玩完算無恙嗎?」慕容利皮笑肉不笑地問。
他尷尬非常。
葉世錦淡然道:「于兄是來巡視這邊的產業嗎?」
慕容利眼中閃過一抹亮光。葉二總是這麼上道!不愧是她的男人。
「于公子家的產業很大嗎?」她狀似茫然地問。
「還好,但不能與葉兄家相提並論。」
她指著眼前的這座酒樓問:「這是于家的?」
于鳳南點頭,「正是。兩位既然到了這裡,這頓飯理該在下作東。」
慕容利笑道:「好啊!葉世錦,咱們就讓他請一頓好了。」
葉世錦朝他飽拳道:「那就打擾于兄了。」
一行人進了酒樓,掌拒親自領進樓上的一個雅間。
大家坐定之後,葉世錦專心致志地拿著自帶的茶具煮茶,狀極悠閑。
而慕容利則半托著腮直勻勾地盯著于鳳南。
饒是他遊戲花叢久矣,也不免被她這樣過於露骨的目光給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掩唇輕咳一聲,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知慕姑娘都喜歡吃些什麼?」
「好吃的就行,我不挑食的。」
說了等於沒說,他再接再厲,「那姑娘可有什麼特別愛好的事物?」
「你呀。」
于鳳南神情一僵。
葉世錦抬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續煮自己的茶。
他被那一眼看得冷汗直冒。葉二少的殺氣毫不掩飾啊。
目光閃躲了下,于鳳南道:「姑娘說笑了。」
「沒說笑,我喜歡像你一樣的美男子啊。」慕容利毫不避諱。當初袁青青肯定也把她這嗜好告訴過他,要不他不能美男計使得那麼理所當然。
「……」他再次被她過於直白的話弄得尷尬,又咳了兩聲,「承蒙姑娘抬愛,不過,在下還是覺得葉兄的容貌更勝一籌。」
慕容利振振有詞地道:「看慣了大魚大肉,偶爾看看小蝦小魚也是種樂趣。」
于鳳南臉色當下一黑。
葉世錦唇線微揚,伸手握拳到唇邊虛遮一下。
「于二,咱們來打個賭好不好?」
他勉強一笑,「願聞其詳。」
「我說這間酒樓不出三日就會關門大吉。」
于鳳南神色更僵,沉默了片刻,才道:「慕姑娘,上次的事是在下不對,但你也不必……」
「我跟你打賭,」打斷他的話,慕容利微笑補充,「如果這間酒樓三日內不關門大吉,我們的恩怨一筆勻銷。」
「好。」他信心十足的點頭答應。
葉世錦在心中替他嘆了口氣。他己經可以預見于鳳南悲慘的下場。
「如果這間酒樓三日內倒閉的話——」慕容利拖長了音。
他斬釘截鐵地道:「在下任憑姑娘發落。」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她笑逐顏開。
于鳳南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他的預感在第二天得到印證。
本來經營得好好的酒樓突然被一場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慶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但這也足以讓于鳳南懊惱。
「不知姑娘想讓在下做些什麼以補償姑娘受的傷害?」
「繼續跟我打賭。」慕容利的要求很簡早。
于鳳南無言以對。
但是,在他接二連三打賭失利之後,華月山莊名下的幾家店面也都相繼倒閉,他心驚膽顫了。
因為他知道葉世錦沒有插手,富貴山莊沒有介入,可事情就是會像慕容利說的那樣發展,完全沒有辦法預防阻止。
「慕姑娘,求你了,到底怎樣你才能不再跟我打賭?」他真的怕了,若被父親知道,一定會剝了他的皮的。
慕容利享受著葉世錦獨家烹煮的香茶,慢悠悠道:「這事情也不是不能解決,就看于二你能不能放下身架了。」
于鳳南咬牙道:「姑娘請直說。」
「那就到本城最大的青樓裡裸奔一圈吧,要求不高的哦。」最後,她還不忘補充一句。
他臉色黑透。
葉世錦的臉色同樣不怎麼好,「利兒——」
她眉梢輕挑,慢條斯理地繼續說:「可以清場,但樓中姑娘要在場。當然,我可以不去看,不過我肯定會找人去替我證實你的確裸奔了。」
葉世錦想都不想地道:「我不會去。」
「那我就自己去。」
「你敢!」他怒道。
于鳳南鐵青著一張臉,死瞪著一派從容的慕容利,一字一句地問:「沒有通融嗎?」
「沒有,你可以選擇跟我繼續賭下去。」她一副「我很好說話」的神情。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葉二少。
「我勸你最好答應她的要求。」葉世錦良心建議。這趟出遠門在他親自見證過利兒那鐵口直斷般興店亡店的天賦後,他開始深信利兒不是一般人。
三弟言談間隱約透露過相似的訊息,那時,他還以為是無稽之談,現在卻深信不疑。
于鳳南心中掙扎不己。
慕容利也不著急,慢悠愁地喝著自己的茶。
「好,我答應你。」最後,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犧牲自己保全華月山莊。
她聞言笑嘻嘻地道:「真可惜,我的烏鴉嘴不能再繼續禍害你們家了。」她不勝扼腕。
于鳳南眼角直抽,她簡直就是個掃把星!
「不想被我的烏鴉嘴拖累,那就把這事永遠爛在自己肚子裡吧。」慕容利還是一副淡定愜意的樣子,讓于鳳南看得直想仰天長嘯。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
先被袁青青騙,又被慕容利整,他簡直就是最大的受害人。
※ ※ ※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如水的月華流洩一地,房門緊閉的院落內室中春情正濃。
突然,慕容利一把推開正努才奮戰的人,向床邊一趴,哇地吐了起來。
「怎麼了,利兒?」葉世錦被她的狀況嚇到了,急急探問。
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不住地乾嘔,臉色也變得煞白,在銀白月光的映村下益發的慘淡。
他趕忙披衣下床,拉開房門,朝院中道:「來人,找大夫過來。」
深夜時分,葉家別院燈火通明。
一位老大夫被葉家下人連夜從床上挖走來接進別院。
老大夫手指按在慕容利的脈門上,微闔眼眸,仔細切脈。
半晌之後,他微微一笑,睜眼朝一臉擔憂的男人道:「恭喜公子,尊夫人這是有喜了。」
葉世錦大喜過望,「真的?」
老大夫笑著點頭。
「李湛,給大夫包大禮包。」
「是。」
「待老朽再為夫人開幾帖補藥便可。」
「有勞大夫了。」葉世錦只覺得一顆心都飛到半空中,整個人輕飄飄起來。
等到老大夫開完藥方離去,下人們也連夜去抓藥後,他蹲在慕容利的身前,目光熱切地盯著她依舊平坦的小腹。
「這裡有我們共同孕育的小生命了。」
慕容利依舊有些呆呆的,慢慢終於回過了神,然後尖叫一聲,「我怎麼忘了會懷孕這件事呢?啊……」
他頓時大受打擊,非常失落地看著有些抓狂的人,「利兒,你不高興嗎?」
「我當然不高興,我還這麼年輕,居然就要當媽了?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好不好?」
「……」葉世錦只能無語望天。
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難道這就是你一直拖著不肯嫁的原因?」
「哪有,人家真的是喜歡在鮮花盛開的季節嫁人,但嫁人和生孩子是兩回事啊?」
「現在孩子都有了,婚事是絕對不能再拖了。」
「葉世錦——」慕容利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他很堅定地道:「沒得商量,趁現在肚子還沒大起來,我們趕快成親,否則人家會取笑你的。」頓了下,他又說:「明天我們就在別院先舉行簡單的婚禮,回莊之後再重新補辦。」
「嫁人的時候有花才好。」
「後院的梅花要開了。」
「可是還沒開。」
「明天會開。」莫名的,葉世錦就吐出這句話,心中卻又十分篤定。
慕容利橫他一眼,「如果不開的話,我不嫁。」她堅持。
「好。」不嫁,他就強娶。
她伸手摸摸肚皮,嘟嘴道:「人家餓了。」
葉世錦不由得失笑,轉身出去吩咐下人準備吃的。
※ ※ ※
幽幽梅香在空氣中飄蕩,絲絲縷縷地撲鼻而來。
一大早,別院的梅花就競相綻放,在冬日顯得格外妍艷。
被全副武裝抱出來的慕容利,一眼就看到滿園子的梅花,紅的、白的、粉的,各色梅花爭奇鬥艷,枝枝透著喜氣。
「你看,梅花都開了。」葉世錦輕輕地說,似乎怕擾了園中梅花靈氣。
慕容利呆呆點頭。死黨之中雖然梅依最愛梅,可她對梅也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總是想親近又忍不住卻步,總覺得自己與梅花的品性有距離。
「梅花真的開了啊。」她有些難以置信。
民間傳說中,則天女皇下令百花隆冬開放,唯有牡丹不開。可這園中這麼多梅花一夕之間全部綻放,也是種奇蹟啊。
這奇跡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剛來這朝代時一直夢到的默林,以及那影影綽綽的白衣仙人。
自從她跟葉世錦有了關係後,倒是沒再作過那夢。
默林!仙人!
葉世錦又愛梅,喜梅。
莫非,他的真實來歷與梅有關?
原本不信鬼神,可發生在她們身上的許多玄事又非常理能夠解釋,也許就像柔說的,她們可能真的是從天上下來歷劫的。
慕容利眼珠一轉。難道就像《東遊記》裡的呂洞賓一樣是千年情劫?
驀地,她被自己的想法取悅了,低聲笑了出來。這也太搞笑了!
「笑什麼?」
「我在笑,這下我想賴也賴不成了呢。」
「你早就該嫁了。」一拖再拖的,他都等得不耐煩了。近來這麼努力也不是沒存了別的心思,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沒能跟柔一起嫁,想想還是滿遺憾的。」
「這簡單,我們回莊時算算也到年關了,大不了到時候讓三弟他們陪我們再拜一次堂。」
「真的?」慕容利眼睛頓時發光。
「嗯。」只要她開心有什麼不可以,三弟估計也是這樣。
她摟住他的脖子,直起身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笑道:「我最愛你了,葉世錦。」
他眼中笑意滿溢。
下人們在默林中擺放了成親該有的一些東西,便識趣地退下,把空間留給那對如膠似漆的小倆口。
葉世錦抱她回房,親手幫她換了鮮紅嫁衣,然後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入默林。
枝頭梅花無風自動,有些花瓣緩緩飄落,彷彿上天賜予的花雨。
兩個人行進在梅花掩映之間,梅香襲人,美不勝收。
案上高燃的龍鳳喜燭,合巹酒擺放整齊。
葉世錦拉著慕容利在案前錦毯上跪下,朝著天地朗聲道:「蒼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葉世錦今日願娶慕容利為妻,生生世世不分離,若違此誓,人神共誅。」
慕容利則道:「我慕容利今日願嫁葉世錦為妻,不論貧富貴賤、生老病死,我都會愛他、尊敬他,並且珍惜他,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像是感應到他的動作一樣,矇著紅蓋頭的她也偏了下頭。
葉世錦輕笑一聲,伸手拿過喜秤,輕輕挑起紅蓋頭。
梅花映村之下,一身嫁衣的慕容利明艷照人,如同那夜夢中梅樹下的仙子。
看著看著,他的目光就熱了起來。那夜的夢境一直深刻在他的記憶中,如今此情此景勾動他許多心緒。
他的利兒肯定是他的前世冤家吧,才讓他一見傾心,從此不能自拔。
紛落的梅花中,葉世錦將妻子壓倒在錦毯上。
紅衣相纏,梅花雨墜,紅塵俗世,多少情癡。
在兩個人一起攀上愉悅的顛峰後,還來不及回味更多,慕容利就推開他乾嘔起來。
葉世錦忍不住自責。都怪自己一時意亂忘情,忘了利兒目前狀況不比平常。
「混蛋葉世錦,你離我遠點。」恨不得將心肝脾肺腎都吐出來的慕容利暴吼。
他撫額無語。
枝頭梅花輕顫,風中隱約有笑聲浮動。
仙官,真君,祝福你們啊!
幫她穿好衣物,他拿了杯溫水給她漱口,有點擔心問:「好點了沒有?」
慕容利狠捶了他幾下,咬牙道:「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再這樣激烈就真不能讓他碰了。
「對不起。」
「混蛋。」
「沒事吧?」
「不能這麼激烈的,」她的臉微紅,伸手撫上小腹,聲音低低地說:「會驚到他的啦。」
葉世錦也不禁伸手撫了上去,目光慈愛起來。「小傢伙這麼頑皮啊。」
「你小時候是不是也很頑皮?」
「我像頑皮的人嗎?」他不答反問。
「這可不好說,有些人小時候很皮,可是長大後反而很沉靜。」
「我一直都很沉靜。」
慕容利瞄過他的眉眼,由衷地說了句,「葉世錦,你是我丈夫了呢!」
「是呀。」
「我們要白頭到老。」
「嗯。」
「我睏了。」
「我抱你回房。」
「葉世錦,你喜歡我什麼呢?」
「不知道,就是喜歡。」
「……」聲音漸漸遠去,身影慢慢消失在默林深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5:13
第十章
臘月三十,年關最後一天。
富貴山莊張燈結彩,雙喜臨門。
葉二公子、葉三公子,雙雙拜堂。
江湖中好事者,三兩成群、四五結伴,不辭千里來看熱鬧。
許多人知道葉世濤曾在京城與京城首富司徒家的兩位公子一起拜過堂,但他又一次拜堂,他們均表好奇,急於觀禮。
客人們在前面熱鬧滾滾,後面新娘暫住的小院落也氣氛熱烈。
慕容利和溫柔都是一身大紅嫁衣,經過喜娘巧手裝扮,俱是眉目如畫,艷麗無比。
「不行,光你和色魔利拜堂太沒意思了,我們也要一起。」
溫柔的目光在雲夢蝶鼓起的肚皮上瞄了一眼,「挺個大肚子,別了吧。」
她肚皮一挺,問:「你敢鄙視孕婦?」
溫柔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
納蘭慧中在一旁道:「夢蝶,司徒老大就只差把你供起來了,拜堂這事十分折騰,他不會同意的。」
雲夢蝶斬釘截鐵地說:「他敢不答應,我就給肚子裡的好看。」
屋裡的眾女紛紛寄予外面的司徒大公子無限的同情。
「風雅你呢?」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悠然不太喜歡湊熱鬧啊。」
慕容利當下一掌拍在死黨的肩上,讓風雅嬌弱的身軀不由自主晃了下。「我聽柔說過了,你上次就沒跟她們一起拜,你跟姓曲的偷偷成了親,害我們都沒能參加婚禮,這次既然趕上了,索性就補辦一次,要不我們多虧啊。」
風雅點點頭,「也對哦,我去跟他說一下。」
「說個屁,他要不肯,到時候咱們找別人替他,你看他肯不肯。」慕容利直接拍板。
她用力點頭,「好,我們一起,也不能總是我聽他的話。」
「這才對嘛。」慕容利又拍了她一下。
在外面忍了又忍的曲悠然終於忍不住抗議了,「慕姑娘,勞煩手下留情。」
收回手,她前後翻看了幾遍,嘿嘿笑道:「我就在猜你什麼時候會忍不住。」
「色魔利,你好厲害哦。」風雅一臉崇拜,「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呢。」
溫柔扭頭對身邊的納蘭慧中說:「太假了。」
她點頭附和,「假得看不下去了。」
既然曲悠然都出了聲,司徒健也就不忍了,「蝶兒,你如今的身子還是別湊熱鬧了。」
「你還敢嗆聲,誰害我這樣的?」向來溫婉賢良的雲夢蝶頭一次露出母老虎的潛質。
溫柔在一邊涼涼地道:「孕婦情緒不穩定,丈夫要多體諒,司徒大少,你要做個良好的示範,後面這些人都要學習的。」
慕容利首先附議,「沒錯,你敢做不良示範,我就讓葉二揍你。」
納蘭慧中也舉手發言,「雖然兄弟鬩牆不太好,但我還是會鼓動司徒老二出手的。」
無端捲入戰局的司徒二少被兄長狠瞪了一眼,他一臉無辜,「大哥,你要體諒我。」
在經歷一番溝通之後,最終雙喜臨門變成五福臨門,五對新人站到喜堂上一字排開,聲勢很是浩大,有集體婚禮的味道。
前來觀禮的人紛紛交頭接耳,顯示了極大的興味。
婚禮前面進行得很順利,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只是在夫妻對拜時就發生了極大的意外。
有三個新娘同時捂嘴乾嘔起來。
三個新郎頓時就手忙腳亂起來。
唯二沒有此癥狀的新娘靠在一起咕噥。
溫柔道:「想不到連納蘭女俠也中招了。」
風雅一臉心有餘悸,拍著胸口道:「還好還好,沒有我。」
曲悠然在一邊黑了臉。
葉三少在另一邊直咬牙。他那麼努力,柔兒的肚皮卻始終沒消息,反倒被二哥後來居上,氣人。
「利兒,你都吐成這樣了,先回去歇歇吧。」
「不行,好不容易能跟她們舉行集體婚禮,一定要完成這個儀式。」
納蘭慧中同樣堅持,「就是,吐一下而己,我們可沒那麼嬌貴。」
「……」
於是,在三個新娘不時孕吐的過程中,五對新人完成了成親儀式,司儀和喜娘們都鬆了好大一口氣。
※ ※ ※
慕容利被葉世錦抱回小樓,一沾床她就倒了下去,無力地說:「好累,我這體力差多了。」
葉世錦滿是心疼地幫她除下喜服和一頭珠翠,擰了熱布巾幫她淨面,然後道:「睡吧,懷著身孕還這麼折騰。」
她抱著被子看著他笑,「葉世錦,你知道嗎?我今天真的很開心吶。」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自從看到她的那些朋友,她的情緒就一掃懷孕後孕吐不適帶來的委靡,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雖然不免有幾分酸意,但是看到這麼精神奕奕的妻子,他還是打心裡高興的。
慕容利的眼皮漸漸沉重,掙扎著想睜開卻沉淪得更快,嘴裡不甘心的咕噥著,「我想跟她們多處些時候,葉世錦,你不許使壞啊。」
他心疼地撫上她的眉眼,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看在她這麼辛苦懷孕的份上,這回他不使壞,就讓她跟朋友多處一段時間。
儘管葉世錦答應了不使壞,可其他人還是沒能在富貴山莊久住,不及一個月便先後與夫離去。
為此,慕容利生了好大一頓氣。
葉世錦千賠小心,萬賠小心,滿心無奈。
「利兒,是他們把人帶走的,你遷怒於我這不公平啊。」
她哼聲道:「那些都是你跟葉美人的朋友,不遷怒你遷怒誰?」
「三弟也有他自己的事。」
「明明就是故意的。」
他忍不住說了句實話,「你們黏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他們這些人不約而同就被冷落到一邊,心情糟透了。
慕容利的情緒倏地就低落下去,悶悶地道:「這裡不是我們那裡,交通那麼不方便,我們好不容易見上一面,自然會想多親近一些。你這一分開,再聚在一塊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朋友無論身在何處都是朋友。」
她點點頭,「我也知道,可還是心裡不舒服。」
「等你身子好一點我帶你出門散心,順便去看你的朋友們。」
「嗯,不能食言哦。」
「不會。」
聽他這麼一說,慕容利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對桌上的那碗魚肉羹也有了興趣。
葉世錦帶著淺笑看她吃,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吃了小半碗,她便停下推開了碗。
「怎麼又不吃了?」
她拍著胸脯,帶點痛苦地回答,「反胃,吃不下了。」
葉世錦蹙起眉她的害喜癥狀越來越嚴重,實在是讓人揪心。
「還是要試著多吃幾口,總吃白粥也不好。」
「我己經很努力了。」慕容利苦著一張臉,然後又忍不住瞪他,「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用受這個罪。」
「好好好,怪我,都怪我。」
這個時候葉世錦絕對沒二話,願擔一切罪責。
他重新拿過碗,摸了摸溫度,衝著她笑了笑,勸道:「利兒乖,看著我吃試試看如何?」她的好色本性,令他靈光一現。
一瞧他露出那樣誘惑人的笑,慕容利立時就被電得七葷八素,連他遞到嘴邊的魚肉羹也迷迷糊糊地吞了下去。
葉世錦又好氣又好笑,只能繼續這麼餵她。
如果用美色分散她的注意力就能她吃下飯,那他倒真不介意犧牲色相了。
只是後來,慕容利的口味越來越刁,僅是他的美色已不足以吸引她的全部注意,這讓葉世錦忍不住懷疑她是存心的,可又不能跟孕婦計較,只能咬牙忍著把她點名要的美男子給她畫出來供她欣賞。
這個時候,他開始覺得與其貪戀男色,還不如像溫柔一樣貪戀女色呢。
「柔才不是貪戀美色,她只是覺得女人的打扮變化多,比男人更有看頭,所以就選擇看美女。」慕容利出聲替死黨叫屈。
「那你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好看,好看的人不看,長得那麼好看不就白搭了?為了讓他們的人生更有價值,我犧牲一下有什麼關係?」她理直氣壯地說。
「……」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妻子的某些想法。
總是無恥得那麼理直氣壯!
※ ※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春光明媚,百姓結伴戶外踏青。
在富貴山莊窩了兩個月的慕容利,終於結束她難捱的孕吐生涯獲得解放,急急拉了葉世錦便出門上香去。
她一直跟柔保持著書信往來,柔跟她分析一些事,果斷地認定她跟葉世錦第一次拜堂時說的誓言太過西化,惹得本土神仙不爽,讓她有空到月老廟去燒個香、請個罪,要不沒準還得折騰什麼。
向來對死黨言聽計從的她,毫不猶疑地採納了這個建議,一自由馬上付諸行動。
月老廟並不大,但香火極其鼎盛,往來男女穿梭,都帶著春的氣息,讓慕容利的眼睛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葉世錦伸手掩上她的眼,微咬牙道:「如果不上香,我們就回去。」
慕容利用力撥開他的手,可惜剛才看到的小正太不見了!心下不免有幾分落寞,但礙於丈夫的警告,也只好捻了香進殿參拜。
跪在蒲團上,她誠心禱告,默默地請了罪,然後起身將香插入香爐,又拜了拜後,順手到旁邊去抽了支簽。
葉世錦看她對著一支簽一臉糾結,忍不住上前湊過去看,只見簽上寫著──
千年情償梅結子,仙官入世財運來。
慕容利抽抽著嘴角道:「我覺得老天在耍我。」
他沉默,也過去抽了一支簽。
她跟過去看,然後也沉默了。
一模一樣的籤詩,這要說作弊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葉世錦忽地展顏一笑,立時惹得幾個女香客看呆了。
「利兒,我們這是天賜良緣,三生石上刻過字的,拆都拆不散。」
慕容利撇嘴,然後提議,「我們去解籤。」
葉世錦沒異議。
兩個人出了大殿,不約而同地一眼看到角落裡的一個簽攤,腳步像有自主意識的朝那邊移去。
「兩位是要解籤?」
「嗯。」
「簽拿來。」
看著手裡兩支一模一樣的籤詩,解籤者揮著自己頜下一把長鬚,笑呵呵地道:「兩位千里姻緣一線牽,白頭到老不相疑。他日若得飛升去,只羨鴛鴦不羨仙。」
慕容利驀地瞪大了眼。她還活著好不好,他就說飛升,飛升他老母啦。
「您老人家不覺得這種簽不正常嗎?」
「這簽你們抽到是再正常不過了,此簽有緣者才能得之。」
「嘎?」她扭頭看丈夫。
葉世錦也正看著她。
等到兩人拿著簽走到廟門口時,忍不住又轉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同時瞪大了眼。
那裡空空如也,根本什麼也沒有。
若不是手裡還拿著那兩支一模一樣的簽,他們都要懷疑剛才的一切是不是在作夢。
果然就像柔說的,她們身上發生的事充滿神秘,肯定另有內幕。
「葉世錦。」她低低地喚他。
「嗯。」他大概猜得到她想說些什麼。
剛剛發生的一切太過匪夷所思,即使他接受了妻子從天而降、有斷言興衰的天賦,但有些事他還是將信將疑。
「你如果上輩子是神仙的話,真的會是梅仙嗎?」
葉世錦微微一笑,輕攬了下妻子的香肩,「上輩子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這輩子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慕容利想想也是,便點頭道:「嗯,今日有酒今日醉,管他明日生與死。」
「……」她真是越來越口沒遮攔了。
「葉世錦,我不管。」他揚眉。
她拉著他的袖子,道:「你說過的,等我不孕吐了,就帶我出門的,你不能食言而肥。你這麼美的人肥了就慘了,我會移情別戀的。」
葉世錦語氣陰森地問:「你要移情別戀?」
「應該會。」他冷哼。
「你不相信?」葉世錦突然頭大了。
難道孕婦的無理取鬧沒完沒了嗎?
「好,我帶你出門。」
慕容利眉開眼笑,「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抬頭看天,暗自嘆氣。
※ ※ ※
春風撲面而來,帶著暖意,直入人心。
慕容利趴在車窗上看著遠遠行來一隊人,滿眼的興味,頭也不回地道:「葉世錦,你快來看,是迎親的隊伍呢。看樣子是遠嫁,隊伍很壯觀哦。」
他只專心煮茶,沒應聲。
「你真沒好奇心。」
「他人的事與我何干?」
「有時候,還真覺得我們的性格格格不入,能夠相處觸治,真的是件滿詭異的事呢。」她忍不住有些感慨。
葉世錦抬眼掃了她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沒得到他的回應,慕容利習以為常,繼續伸長脖子觀望。
過了一會兒,她訝異地「啊」了一聲。
他立時放下手中的茶具,關切地問:「怎麼了?」
「快來看,是于二娶親呢。」
葉世錦神色一怔,目光複雜地看向正一臉好奇朝外觀望的妻子,欲言口又止。
慕容利一回頭就看到他這麼副神情,不禁大為奇怪,「怎麼了?」
他抿抿唇,說:「你知道他娶的是誰嗎?」
「誰?」她心頭一動,然後大叫出聲,「你不要告訴我是袁青青。」他沉默點頭。
「天吶,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他們兩個……」她哇哇大叫。
葉世錦對她這麼大的反應表示不解。
「他們兩個成親,這百分之九十是怨偶啊。」話一出口,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後呸了好幾聲。袁青青好不容易嫁人了,還是幸福美滿比較好。
見她如此,他不禁笑了出來,伸手在她眉心輕輕一點,「你呀!」
慕容利拍開他的手,手指在嘴上不住地敲打,眼珠轉來轉去地盯著車窗。
葉世錦明白她的心思,心中好笑,道:「想看就看吧,她坐在轎子裡看不到你的。」
她馬上就撲回了車窗邊,掀開一角往外瞄。以防萬一,還是不能全部掀起來看的。
雖然她很不想繼續烏鴉,可當她看到騎在馬上的新郎官那毫無喜氣的俊臉時,還是沒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怨偶啊。
當他們花轎錯身而過時,一陣風吹過,吹開轎簾,吹起新娘的紅蓋頭。
不期然的,兩個人四目相對。
袁青青尚帶淚光的眸子透著一抹悲哀看過來,讓慕容利感同身受。女子出嫁,一生的幸福,表小姐也就這樣了。
隊伍過去很久,慕容利仍舊呆呆地坐在窗邊。
葉世錦心頭嘆氣,移坐過去,將她攬進懷中,輕撫著她的髮道:「利兒,這不關我們的事,親事是表妹自求的。世間事,總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怨不得別人的。」
「我明白的,」她將頭埋進他胸前,「可還是覺得好悲哀,她明明也應該能得到幸福的,為什麼偏偏跟自己過不去呢?」
葉世錦搖搖頭。他一直都不懂女人,也不想懂,只有懷裡的人才讓他有了憐惜的衝動。他相信三生石上他們刻過字,姻緣薄上他們情牽三世。
「想不想到京城看溫柔?」
「柔又回京城了?」
「她說要守在『伊園』等你們的人聚齊,她相信人一定會齊的。」
慕容利的心情因這個話題一掃陰霾,揚唇一笑,「嗯,我也相信呢,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我很感謝老天把你送到我身邊來。」
「我也是。」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啊。」驀地,她痛呼出聲。
「怎麼了?」
「他踢了我一腳。」
葉世錦神情一喜,「真的?」說著,急忙將耳朵湊到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過了一會,他笑道:「真的很頑皮啊。」
「出來後一定要打他屁股。」
「我希望能生個像你一樣的女兒。」
「像我這樣粗魯沒關係吧?」慕容利揚眉,很是懷疑地看他。「你不覺得有那樣一個女兒跟你的氣質為人很不稱嗎?」
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我能有你這樣一個妻子,再有那樣一個女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你什麼意思?」她揪住他的襟口拉低,一臉的不善。葉世錦哈哈大笑。
他就愛看她這副氣鼓鼓、活力充沛的樣子。
「討厭死了。」她握拳捶他。他摟著她低笑,心滿意足。
馬車緩緩向著長安駛去,在那裡有溫柔的「伊園」,等著迎接她來自異世的朋友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2 17:55:36
番外 前緣
白雲繚繞天外天,神仙洞府瓊花台。
幾道倩影圍在一株即將枯死的綠萼梅旁,似乎在商談著些什麼。
「財女,你到底有沒有看出什麼問題?」妖嬈嫵媚的小梅仙一臉不耐煩地拉中間那位青衣仙子的衣帛。
「我不是正在看嗎?你著什麼急?上八洞的神仙都說了我能找到方法,你趁早把心放肚子裡。」
利市仙官在一邊撇嘴,咕噥了句,「你別擺那副神棍表情,很欠扁的。」不就是天生具有天外神眼,能看盡世間萬物一切的本質。比玉帝還厲害,玉帝要開天眼還得耗損幾百年修為呢。
財女雖名為財神之女,但卻是由天地靈氣經日月精華淬煉孕育而成,具天眼,吸斂世間寶物萬象之靈氣為其仙元,世間萬物不滅,她即不滅。玉帝賜號為斂財女神,因感念財神對她點化之恩而認為父,仙家多以財女稱之。
仙家多能窺破天機,但天機易窺卻不能輕易插手,否則本身便要引劫歷災。
萬事萬物有其定數,只可順其自然。自從有了財女,萬不得己需開天眼這樣的差使,便落到了她的頭上。
畢竟財女本身不死不滅,雖時常引天雷地火懲戒歷劫,卻難滅本元,實是洩露天機而無後顧之憂的仙界第一人。
小梅仙在一邊急得跳腳,「上八洞神仙也說了,此回仙魔大戰真君元氣大傷,即將形神俱滅,雖有一線生機,但禍福相伴,結局難料。」
「那幫老神棍從來不肯老老實實地說話,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恐遭天譴,其實就是懶得管閒事。」財女很不爽地朝天際某個方向比了下中指。
「別岔開話題,你到底看出什麼了?」還是跟財女相處最久的利市仙官直指問題核心。
財女馬上投給她極不懷好意的一瞥。
她馬上向後跳開三尺,以策安全。
財女伸了伸爪子,順手就拿過蛇仙正修指甲的剪子掠向避開的利市仙宮,陰笑道:「就是你了。」
下一刻,天際便響起利市仙官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謀殺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仙女們紛紛做慈悲狀,側身不看。
「你們這幫見死不救的神仙,我鄙視你們……」慘叫在持續。
利市仙官的仙血一經灌入即將枯死的綠萼梅根部,整株梅便開始有復甦跡象,隨著她的血越流越多,梅樹開始抽枝發芽綻放花蕾……
眾仙女看著眼前的一幕紛紛驚嘆。
利市仙官慘白著臉靠在梅樹上,有氣無力地問財女,「總不會要讓我放完血才行吧?」她還沒有捨己為人的高尚仙格,她比較擅長唯利是圖。
財女伸指在她傷處一點傷口立時消失不見。
「放點血,回頭補補就好,以後五福真君可就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這筆買賣劃算呀。」財女不失時機地安慰她。
利市仙官深有同感的點頭,「說的也是。」
梅樹無風自搖,枝頭數朵梅花落入她的髮間,讓她更添嬌俏。
幾個仙女圍著重新煥發生機的綠萼梅樹又嘰喳了一會,便相攜離去。
在她們離開後,一道清俊身影平空出現,伸手捂著自己隱隱發燙的心口,眉頭微蹙,遙遙望向仙女們消失的方向。
利市小仙官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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