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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出岫]交易來的丈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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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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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9 16: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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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出岫]交易來的丈夫[全文完]
交易來的丈夫
作者:雲出岫
卑鄙!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溫氏企業董事長不惜砸下巨資
在暗地裡打擊他一手創立的觀雲科技
目的竟是為了脅迫他與愛慕他的溫家千金結婚?辦不到!
然而,當他斷然拒絕後卻傳來愛人被迫另嫁他人的消息……
很好,他會和那個不惜拆散一對佳偶的驕縱千金完婚
然後從她身上加倍討回今日所受的侮辱!
在一個飄雨的夜晚,她和韓觀睿偶然相逢
兩年來,他俊帥迷人的臉龐烙印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當父親宣布他有意和她結為連理時,她欣喜若狂
直到披上婚紗的這一刻,她仍不敢相信自己嫁給他了……
婚後他百般挑剔、存心刁難這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
不料她非但沒出言頂撞,反倒是將他的話奉為聖旨:
叫她下廚料理晚餐,她就報名烹飪班,弄得滿手傷痕
嫌她故作清純,她就去燙頭髮,像個孩子般期待讚美
就連限制她外出,她也成天待在家做手工藝品,從不抱怨
面對他總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巧柔順得教他——心煩!
就算她再低聲下氣討好他也不能得到他的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6:59:34
序幕
星期假日,下著雨的臺北街頭依舊是熱鬧不減。
東區的一家西餐廳內,一個靠窗的座位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坐在那裏的是一名很年輕的女孩,但大家會注目的原因,不是為了她的青春,而是她那美麗的容貌。
是的,那是一名很美的女孩。
瓜子臉上的那雙水靈大眼,流露出無限的溫柔,而那粉嫩唇瓣,則硬是將餐廳內略施脂粉的成熟女性們全給比了下去。
她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像是在想著什麼,那惹人憐愛的氣質,教人只想將她溫柔的守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是的,她就是這樣柔弱的女孩。
女孩下意識的攪動著面前的水果茶,沒注意到旁人的注目,只想到自己的假日就這麼毀了。
怎麼也沒想到午後的雷雨會持續不斷的一直下到傍晚,讓她一進西餐廳就坐到現在。看看腳旁的袋子,想買的材料還找不到一半,看來今晚她是甭想動工了。
算了,過兩天再找個時間出來好了,但前提是,需找個好天氣。
背包中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她面帶笑容的拿出。
肯定是爸爸回來找不著她。
“喂。”聲如其人,婉轉而輕柔。
(嫣兒?)果然就是溫商兆,(你上哪兒去了?)
“我出來買東西,結果下起雨,就在餐廳坐了一下午。”
(你啊!地址給我,我讓陳伯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就好。”會拖到現在沒回家,純然是抱著雨會停的期望,但看來是不可能了。
(不行,晚上一個人坐計程車多危險。)
溫婉嫣只得說出餐廳的地址,然後靜靜的等著司機陳伯來。
窗外滴滴答答,黑夜迅速侵佔了城市,籠上一層神秘色彩。
噙著抹笑,她玩心大起的伸出食指,畫著泛霧的玻璃窗。
呵,由被畫得縱橫交錯的玻璃窗望出去,窗外的景色被分割成一塊塊,倒是有種不同的風貌。好玩!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她才驚覺到與陳伯約好的時間已過。
“喂,陳伯嗎?對不起,我馬上下去。”
溫婉媽迅速背起背包、提起紙袋,起身結帳下樓,就怕陳伯不好在熱鬧的市區停車過久,給他添了麻煩。
“噢,”過於心急的下場就是與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滿懷,還向後彈跌在地上,撞疼了她的小鼻子和俏臀。
她捂著臉坐在地上,袋中的小瓶小罐滾了一地。
“你沒事吧?”
一道男聲由她的頭頂上方傳來,清清朗朗的很好聽,她不禁好奇的抬頭。
這一看就怎麼也別不開眼,她生平第一次看男人看到呆掉。
眼前的男人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更襯托出他高瘦挺拔的身材,再往上看是一張充滿英氣的俊容。
他是很帥,但不見得是自己所看過最好看的男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才一眼,他的面容就直接撞擊到她腦中,深刻又強烈。
“你沒事吧?小姐。”韓觀睿皺起眉,加大音量再問一次。
終於,仍坐在地上的女孩有了反應。
“沒事。”溫婉嫣急忙站起身,慌亂的收著地上的瓶瓶罐罐,最後鼓起勇氣又看了他一眼。
“對不起。”一道完歉,她隨即滿面通紅的跑了出去。
“好個清秀小佳人。”韓觀睿身旁的穀心玲對女孩頗為讚賞,認為她假以時日肯定是個美人。
“是奇怪才對吧!”韓觀睿不甚在意,逕自往樓上走。
“她是看你看呆了,搞不好就這麼一見鍾情。”穀心玲直笑。睿的吸引力真是不分年齡層,即使有她這名未婚妻擋著,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人依舊不減。
“小鬼一個,沒兩天就忘了。”
這種事情他遇多了,沒什麼討論的必要。而且不管有多少人仰慕他、暗戀他,他早已被人訂下了。
“走吧!吃飯了。”
中午也忙得沒吃,現在肚子正在大唱空城計,哪管得了那個撞到他的女孩是圓是扁。填飽肚子最重要!
穀心玲點點頭,沒再開玩笑,隨著他上樓用餐。
睿向來如此,一點也不願浪費時間,就連和她這個未婚妻吃頓飯,也是公式化的約定每月一餐,教人只能望空興歎,這算哪門子的未婚夫!
但婚約是自幼兩家父母訂下的,他們為人子女的也只能配合,不過她實在很懷疑睿是否是自己等的,而自己又真是睿要的嗎?
不管那麼多了,吃飯最重要!
這時兩人都沒想到,這僅有一面之緣的小女生,在日後會引發怎麼樣的風波、如何打亂他們的命運。
這是十八歲的溫婉嫣與二十八歲的韓觀睿第一次見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00:03
第一章
兩年後臺大醫院
“我要聽實話。”看著眼前相交數十年的醫生,溫商兆的表情有絲疲憊,卻又異常的堅持。
“很遺憾,發現得太晚了。”知道他已有所覺,王道明也不再隱瞞。“但是先別灰心,只要你肯配合,還是——”
“別安慰我了。”溫商兆打斷他的話,“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就直接和我說吧,我到底還剩多少日子?”
王道明不忍地看著他,發出微弱的聲音:“兩個月,最多三個月。”
溫商兆高大的身形顫抖著!已不復商場上鐵人的稱號。
情況惡劣得出乎他意料之外,現今的他,只是一名病危的老人。
“你聽我說。”王道明被他那絕望的表情嚇了一大跳。“我要你住院,多一分治療,對你的病情會比較有幫助。”
溫商兆搖搖頭,“最後還不是要死,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想想婉嫣吧,她能夠接受失去你嗎?”
聞言!溫商兆一震。是啊,自己那柔弱的女兒該怎麼辦?她才二十歲啊!也從未離開過他,她怎麼能獨自生活?王道明也歎氣了,“要通知婉嫣嗎?”
“不,別讓她知道。”溫商兆激動的反對,而後強打起精神。“我會配合你的冶療,但是我不能住院。”
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內,他要想辦法替女兒安排好以後的日子。
在房門上輕敲了兩聲,隨後溫商兆推門而入。
書桌前的溫婉嫣嚇了一跳,連忙將手上的書往地上一扔。
“什麼東西這麼怕我看?”溫商兆慈愛的笑問,俯身撿起了書。
“商業雜誌?”他記得女兒向來不愛看這類書籍的呀!
看著小臉通紅的溫婉嫣,他了然於心的看向封面上的人。
韓觀睿,科技界的青年才俊。十七歲時父母車禍喪生,而後便由其好友谷氏收養!二十歲搬出谷家自立門戶,五年前自創了“觀雲科技”,頗有小成。現年三十歲,未婚。
溫商兆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期的“商訊”介紹的正巧便是觀雲科技,也就是他現在手上拿的這一本。
而韓觀睿未婚的訊息更是讓他浮現一個念頭。
“爸爸?”看父親陷入沉思,溫婉嫣不好意思的低喚。
溫商兆回神,看著她小女兒嬌態畢露,心下便明白數分。
“我的小嫣兒有意中人了。”
“爸爸!”溫婉嫣又窘又急,連忙否認。“沒有啦!那是……”腦中一片空白,想不出有什麼藉口可編。她向來不會說謊,這時一急更是亂了方寸。
溫商兆拍拍她的肩,要她靜下心來。
他沒有與韓觀睿正式照過面,但聽過一些商界人士對他的評語,均極為正面。果斷而沉穩,並且沒有與女人亂搞的不良記錄。雖然觀雲科技目前不過是個中型企業,但一些商場老將均不敢小覷它的實力。
三十歲,是老了點,但女兒喜歡就好。
“別擔心,有喜歡的人不是什麼壞事。”
“爸爸。”溫婉嫣羞紅了小臉,聲細如蚊。“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要不是怎樣?”溫商兆揉揉她的發,打趣道:“吾家有女初長成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沒聽你提過?”他不禁感慨,自妻子難產過世後,嫣兒可是他一手養大的,她從來沒對他隱瞞過什麼事,可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她和韓觀睿認識?
“爸爸。”心情平復的溫婉嫣連忙解釋。“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韓先生根本不認識,我也沒有……只不過……”
“瞧你緊張的,慢慢說沒關係,爸爸又沒怪你。”
聽了他的安撫,溫婉嫣才慢慢放鬆心情,說起兩年前撞到韓觀睿的事;而雜誌則是恰巧看到封面,一時好奇才買回來的。
但她沒說的是,自己從兩年前見到他後,就一直忘不了他,常常眼睛一閉上,浮現腦海的就是他的臉,而且兩年來從未模糊過,仿佛自己早已將他的五官刻劃在心中一般。所以,雜誌真是恰巧看到的,卻不是因為好奇而買回來。“就是這樣而已,爸爸你別想歪了。”她越描越黑,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溫商兆笑笑。知女莫若父,能夠一眼認出兩年前相處不到三分鐘的人,可見女兒對韓觀睿的用情之深,但他也不說破,只是將手上的雜誌還給女兒。
溫婉嫣這才松了口氣,有了笑容。
“對了,爸爸,你今天不是去看檢查報告嗎?結果怎麼樣?”溫婉嫣的小臉浮上擔憂,記掛著父親的身體狀況。
聞言,溫商兆心下黯然,但臉上仍是笑著,沒敢讓女兒發現。
“哪會怎樣?沒事,我健康得很。”
“真的?那太好了。”溫婉嫣不疑有他,為這消息而開心。
爸爸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最重要的人了!
溫商兆摟住女兒,心裏實在捨不得。
兩個月,最多三個月,他的時間不多了,該替女兒做好安排。
就韓觀睿吧!畢竟女兒也喜歡。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好好的守護女兒。
看著韓觀睿的檔案,溫商兆心裏著實躊躇。
上頭寫著韓觀睿與穀家女兒穀心玲自小便由雙方父母訂下婚約,韓觀睿的雙親在他十七歲那年車禍去世後,更是住進穀家與穀心玲朝夕相處,兩人於兩年前訂婚,據說婚期已近。
這使得溫商兆陷入兩難。他自視這一生從未做過虧心事,可這事關女兒的終生幸福,他不禁動搖。
良心、女兒的幸福,二者難選其一。
突然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他連忙拿出醫生開的藥和水吞下,並不住的喘息。
兩個月,也可能不到兩個月……
一瞬間,愛女之心勝過了道德良知,他決定收起自己的一切道德良知,不擇手段的將韓觀睿送到女兒身邊,儘管要與惡魔簽下賣身契,他也在所不惜。
韓觀睿、穀心玲,請你們原諒我這垂死之人的私心吧!
王威和看著世伯兼老闆那憔悴的模樣,不自覺的擰起眉。
“住院吧,董事長。”他實在無法認同他的做法,身體都糟成這樣了,還硬撐個什麼勁兒?“我全知道了,我爸也認為住院比較好。”
昨晚回家碰上沒值班的父親,王道明便要他試著說服這位看著他長大的伯伯,別倔強的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溫商兆搖頭,不以為然。“住院有什麼?不一樣是吃藥做治療,我在公司也一樣可以做。”
公司雖然有王威和可以代管,但一旦住院,嫣兒那裏不就瞞不住了?更何況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先替嫣兒找個好丈夫,他怎能放心!
王威和皺眉,仍是勸道:“話不是這麼說,以您現在的情況,在醫院可以得到較好的照顧——”
“我找你來可不是要聽你說些大道理的。”溫商兆制止他的長篇大論,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你知道穀家嗎?”“哪一個穀家?”王威和反問,一時反應不出有哪家來往的公司是姓穀的。
“‘偉業貿易公司’的穀家。”
“那間小公司?”王威和頗吃驚。像偉業那種貿易公司,臺北市隨便找找可能就有十來家。這家公司是老字號了,但因歷代主事者能力平平,只能守成而無法開拓。“與其注意偉業,還不如注意穀家女兒未婚夫的公司。”
聞言,溫商兆眼睛一亮,“你說韓觀睿?”
“是呀,那小子生意頭腦很好,公司一年比一年擴大,今年上市後股價更是狂飆,而且眾人皆稱他能力不只如此,潛力無窮。”王威和向來少稱讚人,但對於韓觀睿,他算是甘拜下風了。
果然是人中之龍,看來女兒的眼光不差。
“他與穀心玲的婚事如何?”
“應該是今年底吧,穀家那老頭重財,韓觀睿這些年拼出了不錯的成績,他怕讓他給跑了。”身為溫氏的董事長特助,收集這類消息也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
“哦?”溫商兆抬眉。穀上水重財?“若是韓觀睿無財無勢呢?”
“那包准他會將女兒嫁給林家。林家二少爺林岳平自從三年前見了穀心玲一面後,便大肆追求,若非礙於自小與韓觀睿訂親,而韓觀睿的公司又做得一年比一年大,只怕穀上水早就毀婚,將女兒打包送給林家了。”
“是嗎?”溫商兆笑了,看向他的特助。“我要你做件事,私底下做,別讓人知道。”
“是。”王威和略感怪異,但仍靜待溫商兆的交代。
“我要你去扯觀雲科技的案子,並收購它的股票,不管用什麼方法,兩個星期內務必要讓觀雲陷入財務危機。”
“董事長?”王威和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這不像溫商兆的為人哪!他向來主張公平競爭,也很樂見青年白手創業有成,怎麼這回卻要這麼做?
“你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別問那麼多。”
“董事長!”
“威和。”溫商兆放下董事長的架子,純然以世伯的態度面對他。“我的情況你應該知道!這就算是我最後的心願吧!溫伯伯只希望你能幫我,我向你保證絕不會真的搞垮觀雲。”
“溫伯伯。”王威和感到頗為為難,實在不願答應。
“算是我求你吧,威和,溫伯伯就求你這一次。”溫商兆握住他的手。
王威和看向他那懇求的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咬牙,王威和答應了,“我知道了。”
溫商兆漾出笑,感激的拍拍他的肩。“賠本去做也沒關係,記住,兩個星期內。”
“知道了!我這就去。”王威和點點頭,踏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溫商兆靠回皮椅上,由抽屜中拿出藥。
他的時間不多了。天啊!求求你,至少讓他安排完婚兒的事再走,他唯一的女兒呀!
握緊拳,他開始策劃之後的事。外界對韓觀睿的評價相當高,想必他是不好應付的,該怎麼讓他答應娶嫣兒呢?
“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穀心玲放下刀叉,問著對面的人。
自他二十歲搬離穀家後,每個月韓觀睿會抽出一天晚上,由成堆的公事中抽身,陪他的未婚妻穀心玲用餐,聊盡自己未婚夫的責任。
“沒事。”回過神來的韓觀睿露齒一笑,繼續吃著盤中的牛排。
“別騙我了,你臉上寫著‘我在煩惱’四個大字。”穀心玲打趣道,一邊猜想著到底是發生什麼天大地大的事了。因為睿這個人個性相當沉穩,小事絕對不會影響他的情緒。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公司嗎?”
韓觀睿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像是在教導不聽話的孩子般。“這些事輪不到你來操心,吃你的牛排吧。”公司最近是有些問題,頻頻有人暗地裏扯他後腿,但這種事他向來不和她說。
“喂!”穀心玲揮開他的手,“我是關心你耶!”
“多謝了。”韓觀睿懶得和她爭論,口氣相當敷衍。
“喂、喂、喂!”穀心玲姣好的臉蛋浮現不滿。“怎麼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呀,有事情就大聲說出來嘛!悶在心裏做什麼?”
韓觀睿連刀叉都未放下。“是,受教了。”
“睿!”
韓觀睿端起咖啡。小玲這習慣不改不行,老是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纏得讓人透不過氣,自己知道太多事也開心不起來。
“你就不能清閒的過日子,安心當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小姐嗎?”韓觀睿就是搞不懂,自己都已經承諾要照顧她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好好享福呢?
當初她畢業時也是如此,堅持不要他或穀伯伯幫她安排職位,硬是要自己出去和別人擠破頭搶工作。
“與其那樣,不如去死算了。”她想也不想的反駁,“說啦!什麼事讓你煩心?”睿的能力卓越,很少有他搞不定的事,會讓他這麼失常,肯定是大事。如此一來,她更要問清楚才是。
韓觀睿仍是拒答。“吃你的牛排吧!小孩子別管那麼多。”
“我還是小孩子?”穀心玲語氣激動的抗議,但心裏明白在韓觀睿心裏,自己的確僅止於此。兩人自幼相處,再加上雙方父母的口頭婚約,造成韓觀睿對她習慣性的照顧與保護,怛除此之外,她真的很懷疑他們之間還存有什麼。
看韓觀睿不在乎的聳肩不做正面回答,穀心玲更無奈了。
什麼也沒有吧!也許睿自己尚未發覺,也或許他什麼都知道,但是因為種種因素,他就這麼認定了她這名未婚妻,名義上的!
心裏再一次煩惱起來,腦中不期然浮現苦追了自己三年,而自己也終於對他動了心的林岳平。
該怎麼和睿開口?爸爸又會怎麼說?而岳平,她又怎麼忍心讓他隱藏於黑暗之中不得公開,只因她現在還是別人的未婚妻!
“怎麼了,不說話是想抗議嗎?”看她動也不動,韓觀睿失笑。“OK,算我失言,可以繼續吃你的牛排了吧?”
看,就是這樣的包容,但是有事卻完全不與她討論,只因在他眼中,她永這都很小,永遠都是需要被照顧的那方。
其實,曾經一度,她也認為這份安定感就是自己要的,但在遇上岳平後,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當初會覺得無關緊要,只因自己尚未遇上真命天子,睿也是一樣。哪天,當他碰上吸引自己的女性時,就會如同她一樣覺悟。這種以責任感、親情為出發點的感情,不能稱之為愛情。
但,只怕岳平沒辦法等到那時候……
“還在生氣?”韓觀睿的聲音再度響起,包含了無可奈何,只當她在耍性子。
“沒有。”她抬頭一笑,開始動著漸冷的牛排。
本來今天想和他談談這些事,探探他的意思的,也好安撫岳平的心,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韓觀睿以為她仍在想著自己的不對勁,自信的笑了笑。他現在是在等,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那個人會主動找他的。
只因這次的事件太奇怪,對方像是不惜散盡家產,只為了鬥垮他。他自認為還不至於與人結下如此大的仇恨。
“我相信你。”穀心玲勉強笑笑,將全副的精神拿來對付牛排,不敢去想岳平若知道她又沒開口,會有怎樣的反彈。
韓觀睿放下刀叉,暗自猜想著誰會這麼做。
有點錢、又挺閑的高手……哦,範圍太大了,還是吃飯吧。
在韓觀睿體認到事態嚴重時,也不過是十天光景。
他皺眉看著眼前的報告,心裏頗為光火。
觀雲科技成立五年,他看准了科技這個具潛力、發展性的市場,將賺來的錢回投八成,做擴充的資金。是曾有些商場老手警告他這麼做太冒險,但他絲毫不以為意,畢竟事實證明他的做法相當正確。
但現在明顯的,有人想毀了他五年來的心血結晶。相繼的廠商違約、跳票、削價競爭……數之不盡的手法,曾在打擊他公司的信譽及資金調度;而一連串的不利報導更是讓股價連跌了四天。
到底是誰?他這麼做一點好處也沒有,誰會如此笨?寧願賠上一大筆錢也要拖他下水?
“簡言之。”常如風歎了口氣,韓觀睿根本沒在聽嘛!“我們在三天內要籌出五億兩千萬,要不就等著銀行來查封解散。”
韓觀睿輕敲桌面。三天內籌到五億兩千萬?這仿佛是不可能的任務。
“打電話去其他公司問過了嗎?”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更不會有永遠的朋友。”常如風一言以蔽之。
“簡言之。”韓觀睿學著他的語氣,“就是不借了?”
常如風又歎了口氣,“現在外頭的人全知道咱們遇上了營運危機,當然是打落水狗的多,誰會來雪中送炭!”
韓觀睿怒極反笑。“好傢伙,就別讓我知道是誰。”
“這先別管,反正對方也討不了好處,他壓根兒就是賠本在做。重點是那五億兩仟萬,我們上哪兒去找錢?”常如風只差沒急白了頭!不懂為何韓觀睿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全試過了?”他的人緣當真如此差?
“幾乎快打遍了,九成全是一口回絕,剩下的則是說拿不出這麼一大筆錢來。”
“沒想到我的人緣這麼差。”他仍是一副沒事樣。
“睿!”常如風不爽的低聲警告:“你認真點好不好?我們現在談的可是觀雲的危機耶,你好歹也關心關心吧!”
兩人雖是大學同學,又是共同打拼的事業夥伴,但常如風永遠搞不懂韓觀睿是怎麼想的。明明是很重大的事!他卻仍是這般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常總。)秘書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隱隱帶著興奮。(‘溫氏企業’的王威和特助在二線。)
“溫氏?”韓觀睿擰起居。溫氏是很有名的企業集團,但觀雲與其沒接觸過。
“我先接電話,回頭再向你報告。”黑暗中見曙光哪!常如風心中浮現希望,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
韓觀睿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溫氏這種大企業會對他這小公司有興趣?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堂堂溫氏的董事長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韓觀睿打量著眼前一臉病容的老人,很難想像他居然會是大名鼎鼎的溫商兆。
溫商兆亦不放鬆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好個將相之才,英挺、俊逸全是表相,他眼中的沉穩才是教他欣賞的主因,雖然眉宇間淡藏狂傲,但他確實有成為他女婿的資格。
仔細的打量過韓觀睿後,溫商兆才在沙發上坐定。
“我就直說吧,目前你的公司有財務危機,而我有解決的方法,所以來和你談個交易。若你答應,那五億兩千萬我立刻奉上,你愛還不還都沒關係。”
聞言,韓觀睿挑高一邊眉毛,“天下有這等好事?”
溫商兆大笑,“你管他有沒有,反正現在你面前就擺著一件。”
“條件呢?”他沒笨到貿然答應,這老頭眼中的算計深得隨人可見。不知是他不擅掩飾,或是根本無意掩飾。
“你答不答應?”
“你先說,我再回答。”韓觀睿的口氣顯示沒得商量。
“很簡單,我要你娶我的女兒。”知道和他說話毋需拐彎抹角,他於是坦言。
會聽到這種條件,他著實吃了一驚。
“我希望你能娶我的女兒。”見他不語,溫商兆再次重複。
“你的女兒有什麼問題?”直覺的,他如此懷疑。花五億兩千萬嫁女兒,也夠令人匪夷所思的了。
“她沒問題。總歸一句話,你肯不肯?”
“這次的事情是你弄出來的?”
好膽識,居然敢當他的面問,若嫣兒能嫁給他,肯定能幸福。
“沒錯。”他也不諱言的承認。
“你花了大筆銀子,就是要我娶你的女兒?”韓觀睿的語氣有些激動,因為他十分生氣。
溫商兆並不怪他,因為沒有人喜歡被耍。
“相信我,這是有原因的。”
“我得罪你了?還是我不小心沾染了令媛?”韓觀睿的口氣冰冷,只覺被人冒犯的不悅。
溫商兆啞口無言。這一切確實是出自於自己的私心,韓觀睿只是無辜的受害者,但為了女兒,他不得不如此。
“我韓某人是哪點好,可以讓你如此抬愛?不擇手段的想招我為東床快婿?”他絲毫不放鬆的逼問。
溫商兆搖頭,覺得內疚。“是我女兒仰慕你。”
“是嗎?我有哪一點值得她如此仰慕?”語氣雖輕柔,卻是咄咄逼人。
溫高兆直歎氣,後悔自己這麼直腸子。根本不該和他說這些的,但自己已經沒時間再和他玩心機,不坦言又能如何?
“一句話,你娶是不娶?”
“很抱歉!”他冷硬的嘲諷:“晚輩雖然不才,倒還知仁義二字怎麼寫。先父先母在世時,已經替我訂下了門婚事,為了不讓他們在地下還難以安枕,恕我不能從命。”
“你甘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血付諸流水?”
“五年前我可以建立它,五年後我也一樣可以。”韓觀睿相當有自信的冷顏回答,一點也不在意。“抱歉,恕晚輩不送。”
他這回答倒是大出溫商兆的意料之外,只見他漲紅著臉起身。
“為什麼?”
“我已和小玲訂婚,就絕不會為了自己的事業負她。”這件婚事是父母訂下的,他絕不違背。
好漢子,有骨氣。溫商兆更加欣賞他了。
“若你改變心意,可以隨時來找我,要我把溫氏送你也不打緊。”
“不送。”他連看也不看他一眼,隨即開門送人。
溫商兆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能頹然離去。
“你拒絕了?!”常如風高八度的聲音在韓觀睿的辦公室內回蕩,頗有震破玻璃之勢。
“是。”韓觀睿不實可否的點頭,看著眼前的公文。
“你是哪根筋不對勁啊?”常如風上前抽開公文夾,瞪視著他。“溫氏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耶,你居然拒絕!”他只差沒吐血,“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想放棄觀雲嗎?”
“你以為溫氏是白癡財神還是散財童子?或者是有錢沒處花的笨人?就算是銀行借錢也會要求利息,人家憑什麼無條件借你錢!”他的表情也真是夠難看了,直到現在,他仍是想不通溫商兆怎麼會提出那種條件,難道就只為了他那無知女兒毫無來由的愛慕?
“他要求什麼?”常如風稍定下心問,“條件是可以商量的嘛,你何必一口回絕呢!要給自己留條路走——”
韓觀睿不耐的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只怕自己會忍不住將筆丟向他那滔滔不絕的嘴。
“他要我娶他的女兒。”看著常如風有如吞了顆生雞蛋的表情,韓觀睿緊繃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你的意思是,你娶他的女兒,他就借我們五億二千萬渡難關?”有這麼好的事?溫氏企業董事長這麼大方?
“不是。”韓觀睿緩緩的搖頭,存心吊他胃口似的不肯明說。
“要不是怎樣?”常如風真是氣他的慢條斯理。
“我娶他的女兒,他就奉上五億兩千萬。”
聞言,常如風吹了聲口哨。“好大一筆嫁妝!”
“不只如此,他還說我想要溫氏的話也沒問題。”
“他瘋了嗎?”常如風不禁懷疑。
“我也是這麼想。”
“溫家女兒是有什麼問題?需要讓溫商兆如此費盡心機地把她嫁出去。”常如風想也沒想的下了和韓觀睿相同的結論。
本來就是嘛,若非如此,堂堂溫氏企業的女繼承人,要什麼對象沒有,何須溫商兆如此費心?
韓觀睿聳聳肩表示不予置評。他怎麼也不願意去相信那什麼他女兒仰慕他之類的屁話,就算是,溫商兆會如此縱容她?
他一把抽回讓常如風搶走的公文,繼續批示。
“還批個屁啊!公司都快倒了,還有什麼好批的?”常如風如洩了氣的皮球般在他桌前坐下,頹喪的表情寫滿了不甘心五年來的心血轉眼成雲煙。
“你不能考慮看看嗎?”溫氏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他實在不想就此放棄。
“你覺得呢?”韓觀睿假意輕柔的反問。
朋友近十年,常如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父母的遺願他是不會違逆的,但是觀雲科技是他五年的心血結晶啊!想著創業時的艱辛、擴展事業的勞苦,他真的捨得?
“別想了,沒什麼好不舍的。”畢竟是十年的好友,韓觀睿一眼就看穿了常如風的心思。“五年前我們可以做到,五年後我們一樣可以。”
“但是,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常如風很難像他這麼樂觀。
“放心吧!”韓觀睿狂傲的揚唇,“這次我們不用兩年就可以達到現在的成就。”五年摸索來的經驗可不是白得的。
“睿……”他幾乎要哀求了。
“別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不用問也知道他必定是要自己再多考慮一下。
常如風住嘴了。睿的心意已決,看來他是說什麼都沒用了。
溫商兆什麼不好提,幹嘛偏要挑這種不可能的條件來引誘他們。
“知道了就出去,別賴在我辦公室裏擺張孝子臉給我看,影響我的工作情緒。”
“唉!”常如風無奈的起身離開。看來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公司倒了。
韓觀睿看著他沮喪的背影,這才露出自己的憂心。
觀雲是他一手創立的,他當然不願意看著它解散,但他又怎能違背對父母的承諾,對不起小玲?
甩甩頭,他決定將這些惱人的事拋諸腦後,專心於公事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00:31
第二章
回到辦公室,溫商兆服了藥,坐在辦公椅中思考。
韓觀睿的硬骨子他是很欣賞,但卻也拿他沒辦法。
若連公司他都不放在眼裏了,還有什麼是可以威脅他的?
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他只剩一個半月,六個星期,四十二天了!
時間太緊迫,誰來幫幫他吧!
他的身體正在急速惡化中,但嫣兒每次問,他總推說是太忙太累,道明那裏他也要他瞞著,但嫣兒總會發覺的。
沒時間了,死後下地獄也沒關係,重點是怎麼說服韓觀睿。
伸手拿起電話,他決定只好由穀家下手了。
三天後,各大報爭相報導——
觀雲科技岌岌可危,穀家父女毀婚,穀心玲近期將嫁林氏企業二少東。
韓觀睿用手指輕敲桌面,一手握著話筒,喜怒不形於色。
(睿,對不起。)雖然早已預見兩人不會結婚,也篤定自己會嫁給林岳平,但穀心玲一點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這等於是背叛!
“我不怪你。”
聽他的口氣,穀心玲就知道他氣極了。
(你罵我吧!)她氣自己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件事,只能選擇傷害睿的心,放棄這十六年建立起來的感情。
但是坦白說,若不是溫商兆製造了這個機會,爸爸哪有可能答應毀婚,她和岳平又怎能這麼快就結婚。
她有不對,她想解釋,她是真的不想讓睿誤會,但是她沒得選擇。
也許他現在會生她的氣,會想不開,但日子久了,他必定會發現,其實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兩個只有親情的人在一塊,什麼火花也不會產生的!
只不過不知道要多久就是了。睿向來不會善待對不起他的人,即使是自己也一樣吧!
韓觀睿只是沉默。不,他不會罵她,討債也要認清欠債的人是誰。溫商兆,他確信這一切全是他搞出來的。
(睿,你別這樣。)她寧願他破口大駡,也不願他這樣死咬著尊嚴裝平靜,雖然從小到大睿從未曾責備過她。
(你這樣讓我心裏很難過。)話沒說完,她已經哭了出來。
“相信我,更難過的人是我。”淡諷的語氣後,是咬牙的不甘。沒有人會喜歡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的滋味,尤其他怎麼也想不到穀心玲會這麼做,打擊自然大。
(睿……)穀心玲已經泣不成聲。
“我不會怪你。”穀伯伯的為人他相當清楚,但不便批評。
總而言之,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溫商兆!或許他那盲目的女兒也得算上一份。
(睿……)她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事告訴他,但睿不給她機會。
“別說了,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沒用。”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可以堅持解釋,將深藏心中的不安感說出來;但依睿現在的心情來看,再多的解釋也只是藉口,一點也無法說服他,說了又有什麼用?
“算了。”他直接掛上電話,沒浪費時間的撥給溫商兆。
“恭喜你!你成功了。”嘲諷的意味十足。
(你答應了!)溫商兆的口氣十足驚喜。
“我要五億兩千萬和你手上溫氏企業的一半股權。”他一派生意口吻。溫商兆既然做得這麼絕,他也沒必要客氣。
(好大的口氣。)溫商兆似笑非笑地道。
“答不答應!一句話。”他現在沒耐心和他周旋。
(別急,你有條件我就沒有嗎?)
“說!”他的目光飄向遠方。
(你要娶我的女兒,並答應我你會照顧她一輩子,但必須隱瞞她有關我們協議的內容。如何?)溫商兆屏息以待,就怕他臨時反悔。
“真是讓人感動的父女情。”韓觀睿冷哼。
(發誓你會善待她。)他不禁有些焦急,畢竟事關女兒的終生幸福。(你如果答應的話,五億兩千萬絕對沒問題,股份也能分一半給你。)另一半就留給嫣兒吧!以防萬一。
“成交。”
(別忘了你答應的。)
掛上話筒,韓觀睿笑了,笑得酸楚而淒涼。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得任人論斤論兩的討論身價,更沒想到他這一世的妻子不是姓穀。
溫商兆,你等著!復仇的滋味相當甜美,他已經迫不及待了。這全部的帳,他會一筆一筆的加倍討回。
“嫣兒。”溫商兆提早回家,等著下課的女兒。
“爸!你今天怎麼這麼早?”溫婉嫣放下書包,在父親身旁坐下。
“有事想和你說,便先回來了。”他輕撫女兒的頭髮,心裏湧上一陣不舍。
“爸,你氣色很差。”溫婉嫣擔心的看著父親越來越消瘦的身子。“你真的沒事嗎?該不會你生了病卻騙我吧?”“沒有的事。”溫商兆扯出抹笑,“你別亂想,王叔叔不是都說沒事了嗎?”
溫婉嫣點點頭。她是問過王叔叔,也問了威和哥,兩人的回答都是沒事,但是父親近日的氣色愈來愈差,讓她不得不擔心。
“可是你最近瘦好多,臉色也不太好。”
“說了累嘛,多休息就沒事了。”溫商兆勉強笑了笑,強打起精神。
“你可別騙我啊!”
“怎麼會?不說這個,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他轉移女兒的注意力。
“什麼好消息?”她含笑問道,伸手替父親倒茶。
“爸替你談了門婚事,你很快就要當新娘了。”
聞言,溫婉嫣手中的茶杯差點滑落。
“爸?”太突然了,她才二十歲,大學都還沒畢業,爸居然要她嫁人?!
“嚇一跳嗎?”溫商兆拍拍她,“別擔心,對象你一定喜歡。”
“可是爸,我才二十歲耶!現在談結婚太早了。”
“你嫌早!可人家嫌晚了呢!”
溫婉嫣皺眉,“是誰呀?”
“韓觀睿羅!他都三十歲了,再不結婚就太老了。”
茶杯直直的掉到地上,灑了一地的水。
“瞧你高興的!”溫商兆撿起掉在地上的杯子取笑她。
“爸!”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和韓先生根本不認識呀!”
“他之前在王伯伯的宴會上看過你,托人打聽後,前幾日就和我提了,我想想這孩子也不錯,你對他的印象也好,就答應他了。”
王伯伯的宴會上?她可不記得韓觀睿有去,若有,她應該會注意到的。
“爸……”
“怎麼,你不願意?”溫商兆板起臉孔。
“不是,只是一時之間很難接受。”她露出狐疑的表情,不怎麼相信。
溫商兆哈哈大笑,“有什麼難接受的,這代表我的女兒人美,行情好啊!”
“爸!”溫婉嫣羞紅了臉,不太好意思。
“好啦!這事我已經答應了,趁著這幾天辦一辦,下個星期你們就結婚。”
“這麼快?可是——”
溫婉嫣還想說話,卻教父親打斷。
“不快、不快,這個丈夫可是萬中選一,你們還是早些結婚好。”
“可是我還要上課耶!”
“那就休學啊!要學音樂,請老師在家裏教也是一樣。”溫高兆不在意的揮揮手,“就這麼說定了。”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溫高兆轉身上樓。“晚了,睡吧!”
“爸!”溫婉嫣在他身後低喚。她覺得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她一時間無法接受。她連韓觀睿都還不認識就要和他結婚?這進展也太快了吧!
她慢慢的走回房,由床頭櫃抽出那本雜誌,輕撫著封面上的人。
難忘那日初見。原本以為只是因為他生得好看,自己才會一時間看呆了,但後來也陸陸續續見到許多俊男、帥哥、酷Man,卻都引不起她的注意,反倒是雜誌上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再次引起她的注目。
是戀愛吧!莫名的在極短的時間內,愛上了這名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情形,但自己真的是愛上他了。
韓觀睿,一個見面不過三分鐘的男人。
要和他結婚了,這是自己夢想了好久的事。他喜歡自己嗎?應該是吧!要不也不會想娶她。
將雜誌緊緊擁著,她臉上泛起淡笑。
是幸福的感覺哪!雖然太倉促,雖然心中有著疑惑不解,但還是不免高興。
韓觀睿,她的丈夫。
“你真的要娶她?”常如風看著好友,不太確定的問。
“婚禮訂在下星期,你說是不是真的?”韓觀睿的表情一如平日,沒有特別的激動或其他。
“這太……”他實在無法做出正常的反應,比如恭喜他之類的,只是純然的驚訝。
“太怎樣?你當初不也是這麼希望的?”
“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和溫商兆商量個更好的條件,而不是要你答應去娶他那未曾謀面的女兒。”雖然一直認為他和穀心玲不適合,但換了個溫家女兒也不見得比較好呀!“就這樣決定終身大事,會不會太過兒戲?”
韓觀睿看向他,臉上的笑帶著苦澀。“穀家已經毀婚,我和誰結婚都無所謂了,何不趁這機會做生意,雙方各取所需;他們要人!我要錢!很公平。”他講得一副公事口吻。
“睿。”常如風低喚,不太習慣這麼消沉的他,他應該是狂傲不可一世的。
“我已經決定了,這樣對公司也好。”父母允諾的未婚妻已不在,自己身邊剩下的就只有這間公司,說什麼他也要讓它存留下來。
“我希望你能多為自己想一點,和一個毫無感情的人過一輩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常如風這時反而勸起他來,畢竟和好友的幸福比起來,公司的興衰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的事。就像他說過的!再過個兩年,他們就可以再重建一個觀雲科技。
韓觀睿失笑,“你想大多了,我只答應要娶她,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溫商兆同意?”打死他他也不信,據說溫商兆疼極了他的獨生女。
“我沒問他!但這樁婚姻是他促成的,他應該明白,不該去要求幸福美滿之類的鬼東西。”相對的,自己也不會要求。
“那你自己呢?就這麼和溫家女兒大眼瞪小眼的過一生?”常如風倒先瞪起了眼,只希望他別做下錯誤的決定。他沒作答,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這只是一樁權宜合約,任何人都不該抱著幸福美滿的奢望。”
“我只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在婚禮前都不算晚。”常如風對他搖搖頭,強烈的表達自己的不贊同。
韓觀睿只是燃起煙,不再看他。
據聞,她未來的丈夫非常忙,所以直到結婚當天,溫婉嫣才見到即將與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
透過白紗,她很難看清韓觀睿的容貌,但他的模樣早已刻在她心板上,看不清楚倒也不要緊。
一連串的儀式,折騰得她頭昏腦脹,直到現在坐在新房中,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真不敢相信,她真的結婚了,而且還是嫁給自己心儀了兩年的人。
這算是幸福且幸運吧!雖然她才二十歲,雖然要休學,但她仍覺得自己十分幸福,心兒跳得猛烈。
此時,她不禁想起兩年前,那教自己看呆了的男子……
他還會記得自己嗎?那個呆呆的盯著他瞧的女孩。真羞人!
白紗已經換下,她穿了件絲質睡袍,很暴露,所以她將外衫穿上。她打量著這間房間,聽說這是韓觀睿目前的住處,離他公司很近。走到窗邊,可以俯瞰臺北市的夜景,視野不錯。
突然門外傳來聲響,她連忙坐好。
天!她好緊張。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粉拳握得死緊。
沉重的腳步聲來到門外,接著門被推開,身穿西裝的新郎走了進來。
她不禁屏住呼吸,因為酒味好重。
“你還好吧?”看他險些跌倒,溫婉嫣連忙起身扶他。
“閉嘴!”
一聲巨響,她已被他壓在床上,感覺他的唇吻上她的臉頰、頸子,而後一路向下。她驚呼出聲,情不自禁的推著他。
“怎麼?”他停下動作,“你不是很喜歡我嗎?現在我們結婚了,你卻拒絕我?還是你在玩什麼把戲?”
韓觀睿雖然微醺,但語氣絲毫不放鬆,一雙銳利的眼更是盯著她不放。
“我……”她怎麼說?能怎麼說?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自己又要拒絕什麼?只是覺得他的表情好嚇人,口氣也好差。他在生氣嗎?為什麼?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耶!媽媽生她時難產死了,她和爸爸感情雖好,可是他也不會和自己談這種事啊!怎麼辦?
韓觀睿沒耐心聽她說完,他迅速的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大手撥開她的外袍,恣意的撫弄她的柔軟。
“唔……”溫婉嫣告訴自己要順從他,但她的身體卻不聽從。她轉頭想避開他那炙人的唇。
韓觀睿也不在意,他拉下睡袍,脫去她的貼身衣物。見溫婉嫣拱起身想阻止,他乾脆拉過她的雙手制在頭頂,而後再次探進她的唇內,一路親上她的頸項、肩膀。
溫婉嫣想移開身子,她覺得好羞人,但是他的身子牢牢的壓住她,讓她想動也動不了,只感覺到他整個身軀覆上她,灼熱的氣息吹向她耳畔。
“不要!我怕……”至於害怕什麼,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韓觀睿根本不理睬她微弱的抗議,他帶著報復、洩憤的心情,一味的展開攻勢。
“痛……”溫婉嫣忍不住流下淚,咬著下唇。
身體上的不適,怎麼也比不上內心的恐懼;對一切閨房情事不瞭解的恐懼、對陌生環境的恐懼,以及對身上這已成為自己親密伴侶的恐懼。
韓觀睿看見了她的淚、她眸中的恐懼,但他移開視線,強迫自己別在意,這些全是她自找的!
結束後,韓觀睿翻身離開她。沒有擁抱、沒有安慰,逕自入睡。
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溫婉嫣轉過酸疼的身子,抱著棉被掉淚。
他好像很生氣。當然啦!她這麼笨,又哭了,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新娘子如此。
可是真的好痛,為什麼沒人和她提過新婚之夜會這麼痛?
淚水止不住,但她不敢哭出聲,只是任由眼淚浸濕枕頭,才累得沉沉睡去。
他強佔了她。
坐在辦公室中,韓觀睿不禁想起那個昨日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她好小!
今晨醒來,發現她縮在床邊,年輕的小臉全皺在一起,嘴唇甚至被她咬破,還泛著乾涸的血漬。
憶起昨夜,他的粗暴肯定弄痛了她,但他告訴自己,沒必要去同情她。
不應該同情的!她毀了他的生活、他的未來,他為什麼要善待她?
和平相處,那根本是鬼話,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要的是復仇、是懲罰。她想嫁他,沒問題,他娶了她,但他會讓她後悔,後悔自己曾如此盲目的愛上一個人,而後更厚顏的拆散別人的姻緣,成就自己一時的私心。
一陣敲門聲後,常如風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怎麼了,結婚的隔天就跑來公司上班?”他嘻皮笑臉的走進辦公室。“就算你是工作狂也沒必要這麼認真吧!放心啦,公司又不會跑了。”
“就是有你這種人在,我才放心不下。”他給了他一記白眼,將不悅的情緒一起發洩在他身上。
“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羅?”常如風仍是不知死活的嘻皮笑臉。
“原來你聽得出來。”韓觀睿淡諷。
心情不好喔!常如風收起玩笑之心打量著好友。不會吧,新婚第一天,夫妻倆就吵架了嗎?“看來你的新婚生活過得不怎麼愉快。”
“閉嘴,少拿那些閒事來吵我。”他的話讓他又想起溫婉嫣那流滿淚的臉。
說中了!
“怎麼回事?”依他看來,溫婉嫣人如其名,應該不至於去惹怒他才對呀!
“你不懂閉嘴的意思嗎?”韓觀睿惡狠狠的瞪著他,要他知難而退。
“你也知道我是美國回來的小留學生,中文差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常如風好順口的接下。
“常如風!我要你現在就出去,今天別讓我再看見你。”他板起臉孔,不客氣的伸手指向門口。
“沒問題。”他相當爽快的答應。“只要你先告訴我你在氣什麼。”
“如果你不懂現在的定義,我可以很好心的提供你另一個同義字——Now。”韓觀睿扳動手指,清楚的暗示他要是再不出去,他會採取何種做法。
“OK!OK!出去就出去嘛,何必發這麼大脾氣,昨天的新婚之夜過得不好嗎?”常如風一語命中目標。
該死的他!韓觀睿這下子真的站起來了。
“好好好,我這就出去。”沒膽再問,常如風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新婚之夜!
不期然又想起溫婉嫣的臉,韓觀睿煩躁的拿起煙!將那張臉給逐出心房。
溫婉嫣眨眨酸澀的眼,努力撐開眼皮。
看向身旁已空的床鋪,她心裏湧上一陣失落;轉頭望著窗外已是豔陽高照,她起身下床,卻發覺身上的肌肉頻頻抗議。
泡了個熱水澡,放鬆全身緊繃的肌肉後,她站在房中不知所措。這裏對她而言是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而她卻是獨自一人,她頓時不知該做些什麼才好。
她輕咬下唇,傳來的疼痛提醒她咬破嘴唇的事實。她撫著唇,四下找尋。
藥會放在哪里?
一找,才發現床頭上就放著盒藥膏。她伸手拿起,心裏不禁想著這會不會是韓觀睿特地留下來的?
擦著藥膏,溫婉嫣的心情慢慢活躍起來,人也精神多了。
她看看陌生的四周。昨天晚上來的時候根本沒時間看清楚,她走出房間,開始了探索之旅。
原來這就是她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屋內十分寬敞,有三房二廳,還有間和室。除了臥房外,就是書房和客房。
她在客廳看見自己的東西,開始將東西搬進房間,整理起來。
除了衣物外,她只帶了古箏來,因為那是母親的遺物。至於其他的書、布偶什麼的,她一樣也沒帶。
將衣物掛好,她提著琴箱走到和室。放在這裏應該不要緊吧!
待一切全整理完後,她肚子也餓了。
她找到廚房,打開冰箱,隨即苦了張小臉。
好“乾淨”的冰箱啊!看來她今天要節食了。
想出去買,但這兒是住宅區,而且她也沒有大門的鑰匙,不得已,就餓肚子吧!反正餓一天也不會怎樣。
於是,她就坐在客廳發呆了。
很無聊,但找不到事消磨時間。他的東西她不敢亂動,自己平日看的書、喜歡做的手工藝品材料卻全沒帶來。
沒關係,她還有琴。走進和室拿出古箏,溫婉嫣練起樂曲,只希望時間能快點過去。
韓觀睿打開門,只聽得滿室樂聲。
他皺起眉。他對國樂向來沒興趣,家中亦沒有演奏CD,樂聲是打哪兒來的?
他走近和室,這才看到溫婉嫣正聚精會神的撥弄著古箏。
他斜倚門框,審視起他的妻子。
昨天、今晨,他都沒有好好的朝她看上一眼,這時看來,他倒覺得有些眼熟。
過目不忘是他的長處,但在溫高兆找上他之前,他腦中對“溫婉嫣”這三個字的確沒印象。會是在哪兒見過?
一曲既終,溫婉嫣動動手指,這才看見和室前的人,她一時間慌亂無措,好一會兒後才紅著臉!低頭輕道:“你回來啦!”
韓觀睿點點頭,只是看著她。
一時間,尷尬的沉默彌漫室內。
好一會兒,韓觀睿才開口:“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哦!”溫婉嫣連忙起身,跟著他走進書房。
燃起煙的韓觀睿指指前面的位子要她坐,溫婉嫣順從地坐下,一顆心跳得怦怦作響。
“我想,既然我們已經結婚了,有些生活上的瑣事我必須要和你談談。”說是談談,實則是命今。
“我沒有讓陌生人進家門的習慣,所以我不請傭人。”
這是謊話,以前一星期會有人固定來兩次,替他整理家務,但他仁慈的將這份工作派給他新婚的妻子。反正她休學了,待在家中間著也是閑著。
“以後家中的清潔工作全由你包辦,還有,我每天回來要看到晚餐,你自己做的晚餐。”這是另一項刁難。
一番話說得溫婉嫣瞠目以對。
“可是……我不會耶!”她相當汗顏。
從小到大,萬般事都是有人做得好好的,根本毋需她操心。現在要她自己動手做,她不禁有些惶恐。不是不願意,她願意聽從他所有的要求,只怕自己做不好,達不到他心中的標準。
“我知道。”韓觀睿的口氣充滿不屑。“你從小給人服侍慣了,自然不會。但你現在已經嫁給我,是我韓觀睿的妻子,就要學著自己動手做。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一句“韓觀睿的妻子”教她竊喜不已,“不讓他失望”更是給了她無比的原動力。
她悄悄的抬頭看他,拿出勇氣點頭答應。
“好,就是這樣。”他由抽屜拿出一個信封及一串鑰匙。“這是生活費和家裏的鑰匙,以後我每個月初都會給你,不夠可以說。”
溫婉嫣伸手接過,不經意碰到他的掌心,當下羞紅了臉。
韓觀睿只當沒感覺,“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溫婉嫣搖搖頭,不敢看他,怕自己又不小心露出呆樣。
“沒有的話就出去吧,我還有事要做。”再多看她一眼,他怕他連自己說話的語氣都會控制不住。
看她聽話的出去,韓觀睿心中有絲罪惡感,但他隨即推翻。
論罪,溫家父女要比他重多了,他沒必要心不安,這是她自找的!
輕哼一聲,他將注意力放到公事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01:40
第三章
“喂?”拖地拖到一半的溫婉嫣接起行動電話,心中頗為納悶。
(嫣兒。)
“爸爸,有什麼事嗎?”聽到父親的聲音,溫婉嫣覺得心底一陣溫暖。
(沒事。你好不好?在那裏住得還習慣嗎?)
“嗯,我很好,爸爸你呢?”
溫商兆苦笑。目前他人已被王道明強制住院,是來日無多了。但在女兒面前,他仍是努力的打起精神,編織美麗的謊言。
(當然好啦!我今天打電話來就是要你明天不用回來,爸爸今天晚上就要飛往美國出差去了。)
明天是嫣兒出嫁回門的日子,但他已住在醫院,怎能讓她知道。
“嗯?”溫婉嫣嚇了一跳。“去美國?怎麼都沒聽你說過,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沒確定耶,回來再打電話給你。你乖,好好和觀睿一起生活,當個好妻子,知不知道?)
“嗯。”溫婉嫣答應,但心裏卻總有些不安的感覺。“爸爸,你沒事情瞞著我吧!”
(瞞你什麼事?)溫商兆佯裝輕鬆,(才嫁出去兩天,就不相信爸爸了?)
“沒有,只是……”她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只覺得心中惴惴不安。
“爸,還是我今晚送你上飛機?”
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必須看看父親,確定他沒事才行。
(不用了,陳伯會送我去。你和觀睿才剛新婚,乖乖的在家陪他吧!我回來再和你說。)腹部又傳來劇痛,冷汗流下溫商兆額際,他咬緊牙,強笑道:(爸忙,就先這樣吧!)
“爸!”來不及問,電話已被掛上。溫婉嫣放下行動電話,心裏仍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穩。
應該沒事吧!心中那不安的感覺可能只是因為自己剛離開家裏,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所以有點神經質吧!
如此安慰自己後,溫婉嫣重新拿起拖把,心裏則煩惱著晚餐該怎麼解決。
晚上七點,韓觀睿進了家門,一陣煙味撲鼻,他趕緊往廚房走去。
打開門,只見滿室白煙,沒引發灑水系統還真是奇跡。
濃煙中,溫婉嫣綰起長髮,穿著圍裙、拿著菜刀,手足無措的看著砧板上的肉。
“你在搞什麼鬼!”他脫下西裝外套,沖進去開窗、開抽油煙機,這才看到一鍋翻滾著白色泡泡的湯,以及熱到不斷冒煙的鍋子。
“這是怎麼回事?”他盯著眼前垂首不語的女人,等待她的解釋。
“我……”她指指菜刀,再比比流理臺上的食譜。“煮晚餐。”
溫婉嫣回答的很心虛,更沒有臉抬起頭。
“那我請問你,今晚吃什麼?”他雙手環胸,絲毫不寬容的問。
“青椒肉絲、炒青菜、蛋花湯……”聲音越來越小。說到菜單她就不禁懷疑,食譜上明明寫著簡易料理,為什麼她還是做不好?
韓觀睿環視廚房,語帶奚落:“是嗎?那請問何時開飯,我的肚子餓了。”
這是故意讓她難堪的,他知道她自小從未進過廚房,連各式青菜都分不清楚。要她煮晚餐是刻意刁難,他更是不奢望她能做出一道菜來,所以早早便在外頭吃過了。
“對不起。”她實在沒別的話好說。“你餓了嗎?還是我們先去外面吃?”
“你就只想到這個方法嗎?”真是千金小姐,什麼都不會就只會放棄。他不屑的冷嘲。
“可是……”她歎息,“我沒煮過飯,也不會煮……”她如做錯事的孩子般舉起雙手,讓他看看她一晚的成果,就是弄傷了細蔥般的潔白十指。
“笨手笨腳的!”他毫不憐惜的低罵。
“對不起。”她倏地收回手,難為情的開口:“我保證我會好好學,可是……”
若他堅持要吃她煮的,可能等她學成,他也成白骨一堆了。
“我一定會學,會好好學。”她語帶誠懇。“可是,我現在可能無法做出一道完整的菜,可不可以……”她結結巴巴的想說出自己的意思,但韓觀睿的瞪視卻讓她住了口。
“瞧我娶了個怎樣的好妻子!”
聞言,溫婉嫣的頭垂得更低,心裏有著深深的愧疚,更後悔自己以前在家時為何不時常隨著陳媽下廚。
“哼!”不再看她,韓觀睿轉身進書房,將門摔得震天價響。
溫婉嫣想追上去解釋,但想到他那嚴厲的表情又不禁卻步。
歎了口氣,她開始收拾著滿目瘡痍的廚房。
她真是個不及格的妻子!
睡夢中,好像有人在撥著她的頭髮,溫婉嫣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借著床頭小燈透出的光,看著斜坐在床前的人。
“你回來了。”她掙扎著想起身,沒有讓人吵醒的不悅,純然是看見他的欣喜。自那天後,他每天都很晚才回來,早上卻又很早出門,因此她根本就碰不到他。
韓觀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她的睡容所吸引,而後不自覺的坐在床沿撩起她披散在枕上的發絲。
一鬆手,柔軟的頭髮滑過他粗糙的掌心,勾起異樣的酥麻感觸。他甩甩頭,語帶嫌惡的說:“頭髮也不整理!這樣披頭散髮的像什麼樣子!”
溫婉嫣一怔,拉過自己的長髮。“這樣不好嗎?”
“要嘛就剪短,不然就燙起來,這樣清湯掛麵的垂著,你以為自己還很年輕嗎?都已經是結婚的人了,也不懂得打扮打扮!”
“我知道了。”她握著長髮,決定明天去燙起來,因為她捨不得剪。
看她柔順的樣子,韓觀睿只覺得心火更盛。
他拉開領帶,突地壓向她,一點也不溫柔的吻著她的唇、她的臉。
溫婉嫣不敢掙扎,但憶起初夜的疼痛不適,她不自覺的皺起眉,握緊小手。
她越不反抗,他就越生氣。
還是好痛!但她忍著不哭,也不哀叫。溫婉嫣習慣性的咬住下唇,止住湧上的痛楚。
見到她咬唇的模樣,韓觀睿暫時停下動作。她又想把嘴唇咬破嗎?
沒多想的,他俯身吻住她的唇,阻止了她自虐的動作。
完事後,韓觀睿翻身離開她,拿了衣物往浴室走。
溫婉嫣蜷縮著身體,希望身體的不適感能趕快消失。
為什麼做這種事會這麼痛?她以前看過的一些書上曾誇揚男女之事的美妙,可親身體驗過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正想著,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渾身還滴著水的韓觀睿突然出現,並一言不發的抱起她往浴室走。
“耶?”溫婉嫣嚇了一跳,不明白他想幹嘛。
韓觀睿沒作聲,拿起蓮蓬頭沖著她冰冷僵硬的身軀。
溫婉嫣這才瞭解他的用意。她雙手掩胸蹲下,羞慚的低垂著臉,“我自己洗就好了。”
“現在才遮不嫌晚嗎?”他好整以暇的拉起她,伸出手指撫著她的臉頰,而後滑下她的頸項、肩膀,來到她雙手掩蓋的胸前。
“別……”她不依的閃躲著,臉上的紅豔足以燎原。
韓觀睿丟開蓮蓬頭,看著她被熱水沖淋後更為粉嫩的肌膚,感覺到自己的騷動。他竟然又想要她了!
韓觀睿抱起她放到床上,人也很快的貼上她。他極有耐心的慢慢引導她,帶出她天生的求歡本能。
是可以如以往般使強,但他下意識的推翻這個念頭,此刻他只想好好的與她歡愛。而這一切,他寧願往自身能獲得較大滿足的角度去想。
不是為了顧及她的感受,絕對不是!
溫婉嫣的小臉一片潮紅,緊緊抓住身下的被單,隱忍著自己體內的騷動。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渾身熱烘烘的,好像被人在身上燃了把火似的。
好像……比較不痛了。
時間八點,韓觀睿提早進了家門。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總會有股想回家的衝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那能稱之為“家”嗎?
屋內沒有預期中的琴聲!相當安靜,除了廚房傳來的些微聲響外。
廚房?他擰起眉。她不是放棄了嗎?想起上次的慘況,他一步步走近。
推開門,沒有記憶中的滿室白煙,只見溫婉嫣穿著圍裙站在流理台前,很認真的不知在切什麼。
他眯眼細看!這才發覺她將額前的頭髮全向後梳,以一條白色緞帶固定,而細卷的頭髮圍在她臉旁、垂在她身後,更顯她的嬌小。
“你去燙頭髮?”他沒發覺到自己皺起了眉。
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溫婉嫣的手一滑,刀鋒劃過食指。喔哦!又多了一道傷。
她小心的放下菜刀轉過身,將受傷的左手藏在身後,怕又惹來他的嫌棄。
她揚起頭!對他試探性的笑笑。“這樣有比較有精神嗎?”
沒忘了他昨夜的話,溫婉嫣今天一睡醒便找了家美容院將頭髮燙卷。不敢問漂不漂亮,也不敢期待他會說好看,只希望他看得順眼。
韓觀睿不語,拉著她的右手走出廚房。
會要她燙髮是因為她對自己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吸引力,讓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去碰觸她。就連每日晚歸,他都會忍不住在床前看著她的睡容,而後忍不住搖醒她與之歡愛。
但他十分抗拒這個事實,寧可將那歸因於自己向來喜愛長直發的女性,而她的發絲又特別的輕軟,引人撩撥,自己才會對她眷戀不已。所以他相信只要她改變髮型,自己就不會再產生莫名其妙的心動。
但看到她真的燙了頭髮,他卻又覺得滿心不快。
拉過她的左手,韓觀睿沉默的看著上頭的刀傷。“你在搞什麼鬼?”韓觀睿口氣很沖,因為心裏被她搞得一團亂,自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好心情。
“我……”溫婉嫣看著他利落的幫自己上藥,心裏有著震驚、喜悅與不敢置信!一分神,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別結結巴巴的!”韓觀睿沒好氣的數落。從第一天開始,溫家大小姐就沒半次完整的回答他的問話。
溫婉嫣一驚。一個人怎麼能在體貼的替人上藥的同時,又惡狠狠的凶人?
“我在切菜。”
“我的意思是,你這個不會做菜的人在廚房幹嘛?”白癡也看得出來她在切菜,但是一個不會下廚的人切什麼菜,她是發什麼神經?
他不也表示得很清楚了,每日都在外頭待到七晚八晚才回家,也不再要求她的廚藝了不是嗎?那她還認真個什麼勁兒!
“切菜啊!”看著他陰沈的臉色,溫婉嫣悄悄的吞了口口水,飛快的解釋:“我不會做菜,所以我在學。這是你要求的,我也答應你要學,呃……我現在已經會切蔥、還有菜,也已經會煎荷包蛋,慢慢的我就會做晚餐了。”費了好大的勁,她終於斷斷續續的說完。
報名美食班後,她才發現其實做菜沒那麼難,但是她的進展很慢,學得不是挺好。但她相信,只要她有恆心、肯努力,總有一天肯定能做出一桌好菜。她的野心不大,只要那種簡單不複雜又好吃的家常菜就可以。
因為他自從她把廚房弄得一團亂的那天起,就日日夜歸,想必是因為晚餐的關係吧!所以她更加要求自己,要好好、努力的學,教他刮目相看,更要讓他享受到家庭的溫暖,成為準時回家吃飯的丈夫。
不是有句話說“要捉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捉住男人的胃。”看來這句話說得很對!
韓觀睿不語,只是仔細的看著她的手。曾經柔若無骨的小手上已是傷痕滿布,很細微、很小,但卻很刺目。
幾乎就要脫口說出要她放棄的字眼,但他強忍著不開口,只是放開她的手。
她想找苦吃,他何必攔著她?
但,是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迷戀讓她對自己這麼順從?他對她並不算好,但她卻一心一意只想討好他。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但她越是如此,他心裏卻越是鬱悶。她為什麼不能反抗一下,為什麼要這麼乖順得令人生氣!
“你到底想幹嘛?到底想得到什麼!”找不到答案,韓觀睿完全無法理解她的相法,她到底所為何來?
溫婉嫣被他的吼聲嚇到,怯怯的咬住下唇,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得他不開心。扁扁嘴,她嘗試開口道歉:“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韓觀睿打斷她的話,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
別讓她騙了,她可是害得自己人生遽變的元兇!溫家父女沒一個是好東西,只是愛仗著權勢欺人的惡霸!
溫婉嫣不自禁畏縮,他看她的眼神好可怕,她真的做錯什麼事了吧!才會讓他這麼生氣。
正想開口,韓觀睿卻朝桌角一踢,轉身進了書房,並大力甩上門,留下撫胸低喘的溫婉嫣一臉的茫然失措。
她做錯什麼了?
“董事長,穀小姐一線。”秘書戰戰兢兢的敲門請示。
“不接。”
“可是她堅持一定要找您。”硬著頭皮,秘書將穀心玲的話重述一遍。
“我說了不接!”
怒吼聲讓秘書迅速退下。
他揉揉眉心,心煩意躁。放下筆,他翻出辦公桌抽屜內泛黃的合照。上頭是父母、自己,以及穀家一家子的合影。那時他們一家人常去穀家作客,兩家人感情好得不得了。
心裏實在不甘心,他費了多少心力在經營這份感情上,卻被溫家人如此輕易的毀去。他恨!他怎能不恨?
記得他十四歲隨父母至穀家拜訪時,母親曾牽著他的手到穀心玲面前!笑著對他說:“這是睿以後的新娘喔!睿要好好愛她,知不知道?”
當時他答應了,沒想到十六年後卻做不到!
這次的失敗,他會好好記得,這是他生命中的羞辱,也是他有負父母期待的缺撼。
思及此,他不禁更痛恨溫家父女。都是他們造成的!他一定要報復,一定要!
提著大包小包,溫婉嫣艱難的掏出鑰匙想開門,門卻已由內部拉開,韓觀睿高若神的站在門口。
“你跑到哪里去了?”
溫婉嫣嚇得差點手軟,她深吸了口氣,勉強擠出笑容。
“我出去買東西。”她低頭看向自己手上的東西。“你怎麼回來了?”
雖然今天是星期日,但他通常都會到公司去加班啊!
“這兒是我家,我不能回來嗎?”韓觀睿沒好氣的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只怕再晚些,她的手就會被折斷了。“你沒事買這麼多東西幹嘛?”
“我……”無法克制的,她又結巴了。她實在沒辦法習慣他這忽冷忽冷、時好時壞的脾氣。
“進來!”沒再費事糾正她,韓觀睿單手提起東西進屋。
“你是跑去搬店嗎?”這麼多東西,也真難為她提得回來。
“我去買菜和材料,下午要去上烹飪課。”她急急忙忙跟在他後頭,想要分提一些!但他一點機會也沒給她,逕自將東西提進廚房。
“烹飪課?”韓觀睿冷哼,看著她滿身大汗的模樣,臉也被曬得通紅。
“以後沒有我陪同,不許你出去!”離這兒最近的商場最少也有幾百公尺,更別提得先走出社區。她又不會開車,頂著大太陽出去找罪受嗎?
“可是……要買東西怎麼辦?”溫婉嫣頗覺為難。
“和我說,我再載你去!”話不經大腦就這麼溜了出來,他想收回都來不及。韓觀睿不由得一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好心?
“好。”雖然覺得不妥,但她還是點頭答應。
“走,出去吃飯。”剛剛他出去簽了個合約就回來了,現在餓得很。瞥了眼地上的材料,他冷哼一聲轉過頭,沒有虐待自己的意思。
“啊?我先換件衣服。”她又驚又喜的想跑回房間,卻教他一把捉住。
“不用了。”哪來那麼多時間,而且她這身打扮也沒什麼不妥。
“喔!”既然他這麼說,溫婉嫣也不再堅持。嘻!一起吃飯耶!
進了電梯,韓觀睿看向一臉笑意的她,想怒斥她“有什麼好笑”,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沒好氣的別過頭不看她。
溫婉嫣沒發現,只覺得開心得想大笑。
一直到餐廳,韓觀睿仍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和溫婉嫣同桌吃飯。算了,反正一個人吃也沒意思,就勉強湊和吧!難得的休假日,放鬆身心對自己也有好處。
“你今天不忙嗎?”難掩心中的喜悅,溫婉妮的膽子較平日大了點,話也多了起來。
“嗯。”
不輕不重的回答,很難讓人聽出端倪。
溫婉嫣透過杯緣悄悄打量他,可惜他只是吃著他的餐點,沒什麼其他的表情。這個人真的很難捉摸,有時很凶,可是有時又很體貼,有時卻又霸道得今人頭疼。
“你在想什麼?快吃!”
韓觀睿冷不防的出聲,嚇了她一大跳,連忙埋首努力的吃著牛排。
見狀,韓觀睿不禁皺眉。有時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她的老師或教官,每每總是自己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順從得讓人不解。
“你很怕我?”想了半天,他只有這個答案。
“不會呀!”溫婉嫣很高興他終於有了聊天的興致,雖然一開口的問話很奇怪。她怎麼可能怕他?她只是很喜歡他,再加上一點崇拜吧!
看著她篤定的樣子,韓觀睿一時沉默。
溫婉嫣暗自吐舌。這可能是有始以來最快結束的話題。為了不讓他再次“入定”,她連忙開口:“我可以在家裏做點東西嗎?”
韓觀睿回神,“什麼東西?”
她紅了臉。“我喜歡做些小東西……”應該沒關係吧!“可以嗎?”
“隨你。”
“那我可以把材料、工具放在客房裏嗎?”她的東西全沒帶來,就是因為找不到地方放。以往她在家中有間工作室,但這兒並沒有那麼大的空間,若是全堆在主臥室的話,他肯定會發脾氣吧!
“可以。”看著她高興的樣子,韓觀睿不禁迷惑了。不過是答應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有必要高興得像得到全世界一樣嗎?溫家財大勢大,自小她會缺過什麼?為什麼她會這麼容易滿足?不過是間房間呀!
這時他不禁想起,自結婚以來,她從未抱怨過。他故意搬離天母的大屋,故意還退傭人!就是為了讓她不能適應凡事都要自己來的生活。可是她沒有他預期中的抱怨不休,只是一句話也沒講的接受了,而且還過得頗為自得其樂,這是為什麼?
“謝謝你。”這一廂的溫婉嫣完全沒發現他的不對勁,快樂的道謝。這樣她就可以請陳伯把她的材料和書全送過來,以後就有事可做,不會無聊了。
為了怕他生氣反悔,溫婉嫣不再開口,努力的吃著眼前的菜。
韓觀睿也不說話,他滿腦子全是問號,目光打量的看著眼前的人。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還有沒有什麼要求?”他忍不住開口問,久藏的良心終於出現。
“啊?”溫婉嫣先是驚訝,而後想了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呃,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你說。”韓觀睿不知該失望還是作何感想,因為她終究還是沒什麼不同。
“如果可以的話……”溫婉嫣欲言又止,就是說不出口。
她這結巴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改得過來?韓觀睿以極大的耐心看著她支支吾吾的重複同一句話。
“有什麼事就直說,可以就可以,不行的話我會直接拒絕,你沒必要想太多。”
聽出他的不耐煩,溫婉嫣沒敢再遲疑,連忙以她能有的最快的速度說完要求。
“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話,你以後能不能回來吃飯?”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搞了半天,她就是要問這個?
“呃,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溫婉嫣突生的勇氣又縮了回去。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吃得慣自己那差勁的手藝呢!
韓觀睿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以後沒事會早點回去,再帶你出門用餐,不用你自己動手了。”
每次就見她這手繃帶、那手OK繃的,他看了就覺得頭痛。不行的話就別逞強,何必硬要下廚和自己過不去?
“我知道了。”她露出笑容。雖然很遺憾他沒答應,但至少他說了沒事會早點回家,這樣就夠了。
一小步一小步的前進,她這麼告訴自己。藉由小小、微不足道的一小步,相信總有一天,兩人的距離會縮短,心更為接近。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王道明醫師,王道明醫師,請盡速至3102病房。)
安靜的病房區,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王道明聽見廣播,馬上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病房。
經過一番急救後,病床上的人終於回復呼吸。
王道明松了口氣,吩咐護士將溫商兆轉送至加護病房。
再次由昏睡中醒來,溫商兆只能感激上蒼。
“商兆,通知婉嫣吧!”王道明守在病床旁,苦口婆心的勸著,不希望在老友病危時,唯一的親人卻沒守在身邊。
“不……”
溫商兆喘息著反對,激動得讓王道明不得不出聲安撫。
“別這樣,深呼吸,慢慢講。”
溫商兆直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別讓嫣兒知道,別讓她知道。”
王道明緊緊握著他那瘦得幾可見骨的手。
“你……”他心裏實在不忍,“你怕婉嫣知道了會承受不住,但如果她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的話,她只會更難過、更難承受!”
他的情況已經差到隨時有可能撒手人寰,教他怎麼能不擔心!
溫商兆緊抓著他的手,幹皺的臉上是痛苦、是祈求!複雜的神色後,是對命運、死神的屈服。
嫣兒!他的女兒啊!他們父女的感情向來深厚,小時候的嫣兒更是不能稍稍離開他片刻,也許是因為妻子已不在的關係吧!他將全副的精神全放在妻子留給他的女兒身上,看著她一天天平安的成長,他比誰都開心。
怎麼能讓她知道,她絕對沒辦法接受他即將死亡的事實,但道明說得沒錯,就算現在不說,他若死了,嫣兒還是一樣會傷心。
他的嘴張張合合,最後艱難的吐出一句:“先別告訴她。”
就讓她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吧!萬一他真的不行了!那再說吧!
現在的他,實在無法想那麼多、那麼遠。
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白;他能做的,只是與死神做垂死的抗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02:11
第四章
韓觀睿悄悄的走進客廳,看著坐在地上垂首努力的溫婉嫣。
自從他不准她單獨外出後,她便埋首在一堆小玩意兒上,他也才知道原來她是靜得下來的人。
常常回來時,滿屋子安靜,他還以為她自個兒跑出去了,正想發怒,卻在沙發上找到她,懷裏還抱著本書,就這麼睡著了;要不就是一屋子的輕音樂,加上一壺熱茶;再不然就是影片欣賞。還有一次是央他帶她去花市,而後抱回一大堆花,之後的兩天她便插了一盆又一盆的花。
當然,也會聽見她練箏,琴音很美,他常常會不自覺的聽到失神,坐在和室內陪她一整個晚上。這大概是兩個人唯一能平靜相處的時刻。
還有,便是些小東西的製作了。昨天看到她在縫布偶,心裏還著實訝異她會動針線。而今天,他打量著桌上的瓶瓶罐罐,裏頭全是些色彩繽紛、五顏六色的小珠子,而她手中拿著線,正在將珠子串出形狀……
他眯起眼看著桌上的瓶瓶罐罐,腦中的一絲記憶被挑起。怪不得他會覺得她面熟,不知多久前,他們的確見過一面。
“你回來了。”溫婉嫣抬起頭,露出笑容。
她那溫婉的笑容,此時看來卻耀眼得刺目。
韓觀睿冷眼看著在她手上那串半完成的鏈子。居然就是這麼偶然的相逢,她居然就為了那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會面,種下了毀滅他原本生活的火苗!
“怎麼了?”溫婉嫣感到不對勁,囁嚅的開口。
他的表情好可怕!這是許久未見的情形了。她下意識的摸摸臉,想著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怎麼會如此盲目,她怎麼能如此隨便、自以為是?
韓觀睿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在她身旁蹲下,看著滿桌的瓶瓶罐罐,心裏想的是那天的驚鴻一瞥;那印象淡得比紙張還薄,若不是他記憶過人,要不是看到這些東西,他根本想不起來。
他守護了十六年的承諾,卻被她那短短不到三分鐘的相遇給推翻了,
他不自主的伸出手,欺向她那纖細的頸子,卻在看到她驚疑的小臉時,倏地轉了方向,掃翻滿桌的罐子。
只見細小的珠子灑了滿地,溫婉嫣不禁小聲驚呼。
“瞧,打翻了呢!”他的語氣十足輕柔,但由身上迸發的怒意卻是難掩的強烈。
溫婉嫣不明白的看著他明明氣壞了,卻又要強忍的模樣。她不怕他的怒氣,卻不懂他為何生氣,生了氣又為何不乾脆大吼出聲,卻要裝出沒事樣?
“你為什麼生氣?我做錯什麼了嗎?”沒有控訴或指責,她只是疑惑的看著他,慢慢的問出心裏的疑問。
但韓觀睿沒打算回答。
“今晚全撿起來,我可不希望一進門就踩到一堆珠子!”
他故作鎮定的慢慢站起身,給了她殘酷的一笑,便砰的一聲甩上臥房的門,留下一地的珠子和沉思中的溫婉嫣。
聳聳肩,溫婉嫣要自己別在意、別亂想,他可能是不小心的,也或許是他的心情不好,才會這麼反常,沒關係的。
深吸了口氣,她眨回眼中的霧氣,拍拍蒼白的雙頰。
到廚房拿了個玻璃盆出來,她開始仔細的拾起地上的珠子。
早晨,韓觀睿打好領帶走出臥房,見到猶坐在客廳地上夢周公的溫婉嫣。
看向她身旁的桌上,正整整齊齊的擺著昨夜他拍散的罐子,而裏頭的珠子則已被撿起來放在一個大玻璃盆中,看來她正在重新依顏色分類放妥。
他輕手輕腳的走近她,屏氣在她身旁蹲下。
一頭捲曲的長髮被散在背後,她就這麼伏在桌上睡著了,想必是累極,雙眼下還有著易見的黑眼圈。
心中不期然的浮現不舍,韓觀睿回房拿了一床被子替她蓋上,並在她頰上印下輕吻,隨即愣在原地。他在做什麼?
又看了她純真的睡容一眼,他冷下面容,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眼前人的可恨之處。父母的臉、小玲的臉,甚至溫商兆的臉,一一在他眼前閃過。
怒氣一起,他再度揮散了一地的珠子。看著她好不容易撿齊的珠子又躺回地上,他嫌惡的看向自己的手,為自己這種矛盾的心思發怒。
震天價響的關門聲驚醒了溫婉嫣,她迅速的抬頭,撫著胸口查看四周出了什麼大事,可惜什麼也沒有,只除了滿地的珠子透露出先前可能發生的事。
觀睿又將珠子灑了?憶起讓自己清醒的甩門聲,看來他還在生氣。
但是他到底在氣什麼?難道他不喜歡這些珠子嗎?
她歎了口氣,重新一顆顆撿起珠子,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往下掉。她停下動作,伸手抹去臉上的淚。
“不哭、不哭!”不能哭,沒什麼好哭的,也許觀睿是在外頭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緒才會如此不佳,他一定不是有意的,自己要相信他。
不哭,要堅強,不能灰心,不能放棄,要努力,要加油。
拍拍自己的臉頰,溫婉嫣抹幹淚,強迫自己露出笑容,繼續撿著地上的珠子。
她絕不能放棄,絕不能。
被一大群主管們拱出來的常如風,哀怨的走進韓觀睿的辦公室。
“你又怎麼了?”相當無奈的聲調。他這個總經理也是很忙的耶,有事沒事就要他來當消防隊滅火,正事都不用做了。
“這次又是什麼事?”自從結婚後!他就老是陰陽怪氣的找不出個規則可循,公司裏的員工們人人自危,生怕他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也因此訓練出好眼力,一見到他不對勁便閃,要不就是急Call他來,真是的!
“沒事。”千篇一律的回答,問是他在問,但說不說則在他。
“睿!”他真的要歎息了。“溫婉嫣沒你想的那麼醜惡,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子,既然你們都結婚了,你何不試試與她和平相處,把之前的不愉快全給忘了呢?”不是他在說,和穀心玲比起來,溫婉嫣的確更適合他,這是他這個好友的直覺。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他冷聲詢問。
“沒有。”他沒好氣的回答。“別這樣,老是守著別人的錯誤不放,只會苦了自己。”
韓觀睿給他致命的一瞥。“溫商兆用什麼手段逼我就範,你不是不知道,而你現在居然怪我?真抱歉,以德報怨那套我不興,你留著自己用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這是他的原則,溫商兆既然敢設計他,就別怪他拿他女兒開刀。
“別和我扯那麼難的詞!”呆愣了會兒,想通了以德報怨的意思,常如風才開口反駁。
“不管溫商兆如何不是,但溫婉嫣總是無辜的吧!”常如風就是不懂,睿為什麼會對那麼好的女孩子懷著敵意,難道她愛上一個值得愛的人也錯了?
“父女倆一個樣,有什麼無辜可言?”他僅報以不屑的冷哼。
“別這樣。”他勸道:“真要算,穀家又好到哪里去?一聽見你陷入財務危機,便馬上毀婚與林家結親。”
“那是溫商兆計謀的。”韓觀睿不為所動,想也不想的反駁。
“是嗎?”常如風冷笑,事情才沒那麼巧。“兩天內就宣佈喜訊!甚至還比你早結婚?若真是溫家指使,那我只能說他們的適應能力比你還強。”
“如風!”
警告的意味濃厚,但常如風沒打算聽從。
“總而言之,你已經娶了溫婉嫣,穀心玲也嫁別人了,你就沒有必要再去想以前的種種。人要向前看,你是個實際的人,不用我多說。”
“那就別說。”他已經夠煩了。
“但我不得不說。”常如風苦口婆心的說:“試著接受這段婚姻吧!我倒覺得溫婉嫣和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媒婆了?”他壓根兒不信,天造地設,他是從哪里看出來的?
“OK,我放棄。”他擺擺手。“這個先不談,但可否請你別將私人情緒帶到公司,外頭的人都快打119了。”
“不是打了嗎?”他若有所指的看著他。
“你也知道我榮膺救火員一職,那還不好好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我寧願你戴張面具,省得那張惡臉嚇壞了人,也麻煩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事等著處理?”常如風相當認真的抱怨,他這分明就是要他不好過嘛,
“知道了,你出去吧,”自己竟然能忍受他的嘮叨,真是難以相信。
沒好氣的賞了他一記白眼,常如風丟下一句:“聽我的勸,好好珍惜你的婚姻。”
韓觀睿沒有回答,只是燃起了煙,一如他以往心煩時會做的舉動。
常如風搖搖頭。朽木啊!
加護病房內,再次進入人仰馬翻的急救狀態。
“去通知婉嫣,要她馬上過來!”王道明一面急救,一面朝來探病的兒子大喊。
王威和立即由震驚中恢復,快速的掏出行動電話撥給溫婉嫣。
三十分鐘後,溫婉嫣臉色蒼白的趕到醫院。她一反平日的溫文秀氣,狂亂的抓住王威和的手臂,著急的問:“我爸呢?他人呢?”
“婉嫣,你冷靜一點。”
才說完這句話,王道明就開門出來,身後跟著一大群醫護人員。
“王伯伯,我爸他現在怎麼樣了?”溫婉嫣看到王道明,立刻飛奔到他身前,急得快哭出來。
王道明哀傷的搖搖頭,沒有回答她。
“你倒是說呀,我爸沒事吧?”
溫婉嫣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只想知道父親是否安好。剛接到王威和的電話時,真是嚇得她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趕來的路上才能夠思考。
怪不得爸爸不要她回家,也不要她去送機,說是要到美國出差,卻不同往常般固定打電話回來;本來她以為是因為自己已經結婚,嫁出去的女兒有如潑出去的水,現在想來才知道自己有多遲鈍。
不管自己是否成年,不管自己是否結婚,父親是永遠放不下她的,她早該知道這一點,也早該發覺事有蹊蹺,更早該看出父親的不對勁!
“王伯伯?”
王道明未語先哽咽,看得溫婉嫣更是心驚。
“我爸呢?我要找我爸!”
“婉嫣,你冷靜一點。”王威和拉住她,看著父親。
“他在裏面,我看……是不行了。”王道明艱難的說出實情,看向一瞬間安靜下來的溫婉嫣。“進去陪陪他吧!”
溫婉嫣不等他說完,便掙開王威和的手跑進病房。
“爸……”她顫抖的捂住嘴,生怕自己會哭出來。只見病床上的人兩眼凹陷、面色臘黃,原本健壯的身子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她沉重的走向病床,握起父親的手。
“爸……”她用力咬住下唇忍住哭聲,但眼淚仍是一滴滴掉了下來。
溫商兆掙扎著想坐起,卻力不從心,他只好放棄的伸出手握住女兒。“別難過。”他擠出笑容安慰她,“爸很好。”“爸……”溫婉嫣緊緊握住他的手,感覺他的生命力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自己卻什麼也無法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別這樣,人生自古誰無死?”他很清楚,自己的大限已到,在死前能再見女兒一面,他已經感到十分欣慰。“爸在這世上也沒什麼牽掛了,你已經嫁給觀睿,有他照顧你,爸很放心。”
“爸,求求你,求求你別說了,我讓王伯伯進來,你一定會好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沒伸手拭去,因為她不想放開父親的手。
溫商兆替她拭去淚。“乖,別哭,爸的乖女兒。”
“爸,我不是,我一點都不乖!你病了這麼久我卻都沒發現,讓你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和病魔纏鬥,是我不孝!”她好自責,自己太不應該了,居然都沒發現。枉費爸爸這麼疼愛她,而她卻只顧著自己的幸福生活,心裏只記掛著要努力取悅觀睿,讓他愛上她,她真是枉為人女!
“別這麼說,在爸心中,你永遠是爸的乖女兒。”他的身子越來越沉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呼吸是出氣多、入氣少。
“爸!”溫婉嫣驚叫。
“嫣兒,答應我。你要堅強,要勇敢。爸不怕死,你媽在天上等著我呢,但是爸擔心你,擔心你會想不開。”一陣劇烈的喘息,溫商兆的雙眼圓睜,抓著女兒的手也不禁緊了。“答應……我,好好的……生……活……”
“爸,你別說了。”溫婉嫣也緊握住他的手,淚流得更凶。“王伯伯,王伯伯!你快進來!”她狂亂的放聲高呼。
“嫣兒,答……應我……”他瞪大了眼,執著的要聽見她的承諾。
“好,我答應,我答應你。”
在她淚眼迷蒙中,慈愛的父親滿意的閉上眼,嘴角帶著慈祥的笑,就這麼與世長辭。
“爸!”
(你跑到哪里去了?)電話那頭,傳來韓觀睿不悅的問話。
“我在家裏。”
溫婉嫣的聲音頗無元氣,緩慢而不經意,空洞得在他胸膛引起陣陣共鳴。
“我才在家!你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心中一把無明火正旺,明明要她沒他陪同時絕不能出門的,她這麼做分明是向他挑釁。
“我在我家,陽明山上。”她的情緒沒什麼太大的波動,沒有惶恐得語焉不詳,也不會興奮得結結巴巴,更不像以前一聽見他不高興,便極力的安撫示好。
現在的她只是一具空殼,做不出任何反應。
但韓觀睿氣瘋了,沒發現她的不對勁,只是心中隱隱覺得不安。自己早上和昨晚是過分了點,她會不會就此離開?
一有這種想法,他心裏不禁恐懼起來,想道歉,但一開口卻全走了樣。
“怎麼,受不了這種苦日子,想要回家當你的千金大小姐了?”
她沒有去想他的話為什麼如此傷人,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人、什麼話可以刺傷她。她唯一的親人都走了,還有什麼會比這更糟?
“說話呀!”心裏其實十分厭惡自己的惡聲惡氣,但他就是沒辦法控制。
“我爸爸過世了。”
韓觀睿一震,為這消息心驚不已。“你等我,我馬上到。”
“你沒事吧?”趕到溫家的韓觀睿,在已搭好的靈堂前看到雙眼佈滿紅絲的溫婉嫣,他擔心的走近。
溫婉嫣搖搖頭。“謝謝你趕來。”
聞言,韓觀睿挑起眉。頭一次,他發覺到他的妻子與他之間生疏的距離。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看著她纖弱的身子站在空曠的靈堂中,他仿佛看到了十七歲時的自己。
“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溫婉嫣直看向他。“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但說無妨。”雖是自己刻意疏遠她,並總是冷淡以對,但在感受到她亦如此時,他卻覺得不是滋味。
“入主溫氏。”
她的表情冷冷的,看不出什麼太大的哀慟之類的情緒,但是韓觀睿沒被她表面的平靜騙倒,他甚至可以看出她心裏正在流淚,在泣訴。
“這是你的想法?”韓觀睿揚起眉詢問。
溫氏向來由溫家主持大局,如今溫商兆過世,便僅存溫婉嫣,要不就是他了。但要他入主溫氏?雖說女婿如半子,但他這半子可能沒人要承認,她也想得太過單純了。
“不是,是爸爸的。”她咬著下唇,艱難的解釋。
“哦?”他挑高眉。溫商兆這麼放心他?
“威和哥會幫你,爸有和他提過。”她頓了頓又說:“你願意嗎?”
韓觀睿看著她含憂帶愁的小臉,狠不下心拒絕。
“當然,岳父的遺言我豈敢不從。”
“那就好。”她幽幽的看向靈堂正中央的相片。溫氏是溫家家傳的祖業,若失去了,爸爸肯定會不開心。
看著她蒼白的側臉,韓觀睿久蟄的溫情慢慢抬頭。
“這兒我來處理,你回去休息。”
溫婉嫣搖頭,頭一次拒絕服從他的話。
此舉讓韓觀睿擰起了眉,等著聽她解釋。
“他是我爸爸。”她抬起頭,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因他的關心而傻笑一整天,但現在的她只是對他笑笑。
“謝謝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要堅強、要勇敢,她答應爸爸的。
韓觀睿的利眸掃視過她紅紅的眼眶、蒼白的臉、疲憊的神態,這樣的她能讓誰相信她說的話!
“我要你回去休息。”這種事他自己經歷過,其中的煎熬不是旁人所能體會的;她才二十歲,他不希望讓她走和他相同的路。
“我要在這裏,我要親手處理所有的事,這是我最後能為爸爸做的。”溫婉嫣吸吸鼻子,要求自己堅強一點,別忘了爸爸的遺言。
韓觀睿沉默。他能瞭解她的心情,因為當年父母雙亡時,他也是這麼對其他人說的。但是以她這瘦弱的身子,如何能做到?
看了她堅毅的側臉一眼,韓觀睿決定不再說話,就這麼陪著她吧!
感覺到身旁的人環住她,一股體溫暖和了她僵硬冰冷的身軀,溫婉嫣抬頭給他感激的一笑,怯怯的伸出手環住他的腰。
在這一瞬間,兩人的靈魂是如此的接近,只因他們均經歷了同樣的痛苦。
葬禮十分簡單,但不失其莊嚴隆重。
溫婉嫣一直很平靜,讓前來上香的人議論紛紛,直說溫家女兒不孝、不難過,甚至說她開心了,有一大筆遺產可繼承。
各式的謠言開始傳播,臺灣人的想像力向來豐富,尤其是那些閑來無事的中年婦女們,大概是中八點檔連續劇的毒太深,很難跳脫出那種虛幻的故事情節。
但溫婉嫣不在意,她只是靜靜的站著,對前來上香的人答禮致謝,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但她身旁的韓觀睿可就沒這麼有度量,他不客氣的以利眸掃向那些說得不亦樂乎的婦人們,直瞪得她們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但溫婉嫣卻動也沒動,她仍是機械化的鞠著躬,朝對她說著節哀順變、請多保重的人們輕聲道謝。
外界的流言傷不了她!因為他們不是她最親的人,所以她不在意,也毋需去在意。
好不容易所有的儀式全部完畢,黑色的靈車載著溫商兆的棺木前往墓地,也是溫商兆自己生前挑好的,就在溫母的墓旁。
看著黃土漸漸覆蓋住棺木,溫婉嫣緊咬著唇,不在乎口中的血腥味,只一味的想讓自己不哭出來。
“你在幹什麼?!”看見她嘴角滲出血絲,韓觀睿氣急敗壞的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鬆口。
一旁的王道明父子和常如風也嚇了一大跳。雖知道溫婉嫣是佯裝堅強,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婉嫣!”三人擔心地一起來到她身旁。
“我先帶她回去。”
韓觀睿說著,並彎身要抱起她,卻被她掙開。
“我要待在這裏!”她相當堅持的低語。
“婉嫣,你先和觀睿回去吧,這兒的事都差不多了,有王伯伯在,你別擔心。”王道明不忍心的開口勸著。自商兆走後,婉嫣就吃少睡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說,更是憔悴得教人不舍。
“是呀,你先回去休息吧!”常如風也是這麼想。這些變故及事情足以將一個大男人壓垮,更何況是她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不,我要待到最後。”這是最後了,她最後能陪爸爸的一段路。
韓觀睿對兩人使了個眼色,伸手環住她,支撐著她快倒下的身子。
墓碑立起,一切的工作全部完成,如今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嶄新的墳,墓碑上刻的是溫商兆的名字,上頭的照片是溫商兆的照片。
“爸,是嫣兒不好,你要原諒嫣兒。”溫婉嫣在墓前跪下,嗓音低啞。
她永遠不能原諒自己,因為自己的疏忽,才會沒發現爸爸的異樣!才會讓他孤獨的在醫院,一個人與病魔抗戰。“走吧!”韓觀睿拉起她,擁著她走向車子。
而溫婉嫣也不再反對,只因她怕自己繼續待在這裏的話,眼淚會不小心奪眶而出。
她答應了爸爸不哭的。
常如風朝王家父子點點頭,急著趕回公司。
王道明父子朝墓碑一鞠躬,跟在他們身後離去。
“你看觀睿如何?”王道明問著兒子。婉嫣就剩這麼個依靠了,只盼溫老哥沒有所托非人。
“能力一等一。”王威和在韓觀睿接管溫氏時,是一直在旁看著的,因此他很瞭解韓觀睿的能力。“他不到一星期就將陷入混亂的溫氏整頓完成,並打退了其他有異心的股東,穩穩的坐上主事者的位子。”
若是真有商業天才,韓觀睿就是。
“對婉嫣呢?”這才是他關心的事。
聞言!王威和搔搔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王道明一歎。雖然不放心,但這終究是別人的家務事,容不得他干涉。
“希望婉嫣能幸福。”語重心長的道出這句話,王道明搭著兒子的肩離去。
上了車,一開離墓地範圍,溫婉嫣就整個人崩潰的痛哭失聲。那哀痛欲絕的哭聲,像是要將這段期間的悲傷完全宣洩出來似的。
坐在她身邊的韓觀睿伸手擁她入懷!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輕拍著她。
“全哭出來吧!”他就怕她不哭,憋在心中反而對身子更不好。
“嗚……”溫婉嫣沒能開口,哭聲仍沒有止住。
沒人了,她沒有親人了,從今天起,她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緊緊的抱住韓觀睿,就像抱住最後的希望般。
她只剩下他了!只有他了,
“求求你……求求你……”哭聲未歇,她斷斷續續的說著。
“什麼?”韓觀睿低下頭,想聽清楚她的話。
“求……求……”
他皺起眉,將耳朵湊到她嘴邊,才能聽清楚她那含糊不清的低喃。
“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求求你……”
抽氣聲不斷,韓觀睿著急的拍著她的背,擦著她的淚,怕她會就這麼昏過去。
“你不要急,慢慢說。求我什麼事?”
溫婉嫣摟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仍是哭個不停。
韓觀睿只能抱著她,感覺肩上傳來一陣濕意。
又過了好一會兒,哭聲才慢慢變低、變小。
“求求你,求求你別再離開我!嗚……我……只有……你一個人了,只……有你了,”
韓觀睿輕拍她的肩,不敢輕易許下承諾。他至今仍無法理清自己對她的感覺,怎敢保證自己不會離開?
雖然溫商兆的死,間接說明了當初他托孤的用意,但自己能不能原諒他仍是未知數,又怎敢答應?
幸好溫婉嫣也沒再追問,只不過又哭了起來。
韓觀睿只能緊緊抱著她,卻無法開口。亂了,全亂了!溫商兆的死來得太突然,他的確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想想這件事到底是誰錯了?
是已死的溫商兆、先毀婚的穀家、另嫁的穀心玲,還是自己懷裏這哭得肝腸寸段的人兒?
更也許,是他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02:39
第五章
入秋了。
溫婉嫣披上毛線外套走出房門,站在和室門前,怔怔的看著古箏出神。
韓觀睿進門,看到的就是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溫商兆的喪禮遇後,她連續病了兩個星期,直到前幾天才見起色。他本想搬回天母大宅,也好有人照料,但是脆弱的她處在天母的陌生環境中神情更是不安穩,他只好帶她回來臺北市區,再雇個婦人負責打掃、做飯的工作。
他放下公事包走向她,看著她一臉毫無元氣的蒼白,軟言相詢:“身體好一點了嗎?”對病弱的她,自己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就當是他的善心吧!現在他只想照顧她。
“嗯。”溫婉嫣點點頭,抬頭給了他一朵微笑。自從爸爸過世後,觀睿就相當照顧她,極力的給予安慰,所以她很感謝他。
韓觀睿看向飯廳裏的飯菜,眼神一黯,“你又沒吃飯了?”
她這情況已持續好一陣子,他不願承認自己頗為擔心。
“我還不餓。”她低低的說,目光又回到古箏上。
韓觀睿注意到了,他拉著她走進和室。這陣子老看到她在看古箏,卻不見她彈。以往每天都可以聽見她在練箏,現在她卻動也不動。不是生病的原因,他知道。
“彈首曲子我聽聽。”他鼓勵道。他有種感覺,這箏對她意義深遠。
看著他關心的臉,溫婉嫣無從拒絕。伸出手試了試音,她熟練的撥弄琴弦,彈起自幼練習的曲子。
韓觀睿看著她專注的側臉,耳邊淨是優美的琴聲。曲子相當婉轉低回,大有纏綿之意,連他的心都不禁被牽動。“這是什麼曲子?”他雖然對音樂不熟,但很肯定這曲子並未流傳,甚至她之前在家也沒彈過。
“我媽媽作的曲子。”低低幽幽的聲音由她口中逸出,她失神的看著琴身,想著已逝去的父母。
“你媽媽?”他記得她的母親好像是個名演奏家,因生她難產而死。
“嗯。”她點點頭,思緒飄遠。“當年我爸媽相戀時,爸爸特地讓人做了這把箏送給媽媽,當作訂情之物,媽媽便作了這首曲子回贈。媽媽過世後,爸爸便將古箏和樂譜送給我,好讓我去想像媽媽的樣子!因為這都是媽媽的遺物。”原來還有這麼個故事,怪不得她這麼寶貝這把古箏,老是瞧見她在箏前沉思,尤其在溫商兆死後,她更會不自主的呆坐在古箏前好幾個鐘頭。
見她又要陷入失神狀態,他一把拉起她。“吃飯吧!”
溫婉嫣因這動作而回神,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接過他遞來的飯就吃。
看她沉默的小口小口吞著飯,韓觀睿只覺得頭疼。他寧願她大哭大鬧來發洩,也不要她這麼的悶在心中,一日比一日消沉。
她的生活起居正常,人也一如平日,除了有時會對著古箏發呆外,其他時候仍是努力的找事做。王道明父子都以為她沒事了,但他卻知道事實並不是如此。
原本就靜的人,在溫商兆死後更是少言少語,連吃飯睡覺也少,情況只比死人多了口氣。雖然表面上很堅強,但是喪父之痛又豈是這麼容易就能忘記的。
但他卻又想不出什麼法子能令她振作精神,只能儘量抽空回來陪她。
“想不想出國散散心?”他看見她驚訝的抬起頭,其實自己心裏更是訝異。自己怎麼會這麼好心?他應該恨不得她痛苦才是呀!可是她真的不開心了,自己卻也輕鬆不起來。
“不用了,謝謝你。”溫婉嫣的眼中放出光彩,柔柔的笑道:“你別擔心我了,我真的沒事。”
看他一臉不信,溫婉嫣保證道:“我答應過爸爸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不讓他擔心的。”她直直的望向他,“我答應過的一定做得到,一定會做到,不讓他再為我操心。”
這是她唯一能報答父親恩情的方式了,讓自己過得好,也不枉父親全心全意為她著想。這一段過渡期,她會努力埋藏傷心,將對父親的思念埋到心底最深處。
韓觀睿不語,漸漸的發現在她那瘦弱的外表下,是一顆堅強的心。
“這陣子給你添麻煩了。”溫婉嫣放下碗,真心誠意的朝他一鞠躬。
“為什麼你老是對我如此生疏?”他眯起眼,問出心中的疑惑。
“咦?”溫婉嫣驚訝的抬起頭。
“咦什麼,你對我有禮但疏遠,這是不爭的事實。”知道她真無大礙後,自己高懸多日的心終於回歸定位,心情也輕鬆了起來。
“我有嗎?”溫婉嫣自省,自己對他是一見鍾情,而後便只心系於他一人,在他身邊時總是會特別開心,最近也許是因為調適不了心情,所以很多時間會不由自主的陷入沉默,但疏遠他?有嗎?
“有。”韓觀睿十分肯定。“你有事不會找我分擔,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告訴我,和我在一起總是戰戰兢兢的,仿佛我是你的師長或上司。”
溫婉嫣偏過頭,想著他的話。是嗎?她對他真是這樣?
“我們是夫妻,有話直說無妨,沒必要想東想西的,最後只是苦了你自己。”
“我知道了。”溫婉嫣點點頭,對他這番說辭,有感激,也覺得溫馨。
韓觀睿對她一笑,起身在她頰邊印上輕吻。
事情不該是這樣,你不能對她這麼好!
有道聲音在他內心高叫,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溫商兆已死,他本想讓溫婉嫣獨自承受他對溫家父女的恨意,但他卻發現那股恨已隨著溫商兆的過世而消弭不少,而且溫婉嫣又是這副柔弱順從的樣子,他更是狠不下心來傷害她。
心中依然萬分矛盾,但他選擇走一步算一步,但憑自己心之所好來決定該以何種態度對她。
一轉頭,正對上她的淺笑,一瞬間被攝去了心魂。他低頭吻住她的唇,火熱的圈住她,任自己的氣息染上她的。
看著她泛起火紅的俏臉,韓觀睿揚起滿意的笑,抱起她往房內走去。
“又發火了?”常如風看著秘書一臉大難臨頭的站在董事長辦公室前,他有些驚訝的問。
睿又怎麼了!這情形已經很久沒出現了呀!
“不是。”秘書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畢竟專職滅火員出現了。“不過一會兒就會了。”
“怎麼說?”難不成秘書還有預知未來的特異功能?
“穀小姐堅持要接董事長,可是……”
“我接。”他瞭解的點頭,走到一旁接起電話。“常如風。”
穀心玲沉默了會兒,(常大哥,好久不見。)
“是有一陣子了。”
(我……可以幫我轉睿嗎?)
“很抱歉,可能不方便,但若有事,我可以替你轉達。”常如風想也沒想的代為拒絕。
她又沉默了會兒,才幽幽的問:(你也氣我嗎?)
“不。”他否認。穀心玲是個好女人,只是依目前的情況看來,她並不適合與睿再有牽連。“但我想你明白,睿已經結婚,很多事都和以前不同了。”
(我知道,但是我有事想和他說。)穀心玲的語氣中有著急。
“他不接。”他坦白的告訴她。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去和他說一聲?我真的有事找他。)
“很抱歉,我恐怕要拒絕你。”直截了當的回絕,他希望穀心玲能死了這條心,畢竟睿和溫婉嫣的情況好不容易出現曙光,他可不希望讓她給破壞。
(常大哥,你別誤會——)她著急的想解釋,自己並不是想挽回什麼,而是覺得有些事必須和睿說清楚,要不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要不是聽說最近睿與溫小姐的感情有進展,相處得極為融洽,自己又怎敢打這通電話?
“小玲,你是聰明人。”常如風打斷她的話,口氣冷硬了起來。“我希望你別再打電話來了,這樣我們會很為難的。”(對不起。)穀心玲沮喪的致歉。看來睿是恨她入骨,怎麼也不會再接受她了。(我知道了,謝謝你。)
“沒的事,再見。”掛了電話,他看向一臉敬佩的秘書。“以後她再打來,直接拒絕,別拿這件事去煩董事長。”
“可是……”她在觀雲待了三年多,和穀小姐自是不陌生,實在很難拒絕她。
“你拿的是觀雲的薪水,不是她的!”常如風嚴厲的訓示,就怕因為秘書的婦人之仁,又毀了睿和溫婉嫣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生活。
“我知道了。”秘書羞愧的低下頭。
常如風越過她,走進辦公室,將工作報告交給韓觀睿。
“婉嫣最近好嗎?”趁他看報告的同時!常如風隨意問起。
“你很關心她嘛!”韓觀睿看著觀雲這陣子的營運表,要笑不笑的說。
“你介意?”常如風硬是裝出吃驚的表情,“哦!同學,你這個表現好像稱之為吃醋是吧,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那種。”
冷冷的瞥他一眼,韓觀睿決定不和他一般計較,要不先發瘋的會是自己。因為他那多話的性子,達聖人都會忍不住想縫上他的嘴,以還自己一個清靜的空間。
“你還沒回答耶,婉嫣最近好吧?”常如風再接再厲的問。
“不錯。”這兩個字是由韓觀睿唇縫中哼出的。
“不錯是好還是不好?她有沒有開心一點?身體有沒有健康一點?不是我說,有空你也帶她出來走走,呼吸一點新鮮空氣,順便讓我看看她。老是悶在家裏,怪不得會悶出一身病,你啊……”常如風蹦出一連串的問號,欲罷不能的停不了口。
韓觀睿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在那裏自言自語。都不理他了,他還能扯那麼一堆,自己要一搭話那還得了?
於是他選擇沉默,逕自看著圖表,讓常如風一個人在那裏演獨腳戲,覺得無趣他自然就會住口閃人。這是他與他相處多年得來的心得。
接管溫氏後,他便將觀雲交由如風打理,看來這小子也真不負他的期望,做得有聲有色的;上個月的業績成長了百分之六,連些大客戶都讓他簽了過來。
“喂!”說了半天沒得到半句回應的常如風終於住了口,不悅的搶到桌前,倒了一大杯茶潤喉後又繼續,“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喂!”
“你有完沒完!”韓觀睿撥開他伸向他領子的手。“記得你是來幹嘛的嗎?常總經理。”
常如風雖然不甘心就此罷手,但人家不理他又有什麼辦法!
投給他極不滿的一眼,他認命的上前,開始報告這陣子觀雲的大事紀。
自那日起,韓觀睿和溫婉嫣間的關係有了明顯的改善。雖然韓觀睿的脾氣仍是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但他發脾氣的次數卻已減至屈指可數。
也因為他的支持,溫婉嫣恢復了以往的生氣,雖然偶爾仍會看著古箏看到呆掉,但如同韓觀睿發脾氣一般,次數也是降到了個位數。
溫婉嫣打著毛衣,感受平凡日子的不平凡處,以及其中的美好。
冬天快要來了!她得再加把勁!將毛衣完成送給觀睿。她甜甜的笑著,心裏猜想著到時他會有什麼表情。呵!想來就開心。
經過這陣子的和平相處後,她發現觀睿這個人其實面噁心善,雖然總是板著臉沒笑容,說話也是惡聲惡氣的,但是他內心其實非常善良,也非常體貼別人。
電話鈴聲響起,嚇了冥想中的她一跳。
“喂?”
溫婉嫣接起電話,另一頭卻毫無聲響。
“韓家,請問找哪位?”溫婉嫣禮貌的問,心裏則著實覺得奇怪。她住進來快半年,除了偶爾觀睿會打電話回來外,根本沒有其他人打來,就連如風哥每次要找觀睿,也都是直接撥行動或打書房的專線。這會不會是打錯的?
她正這麼想時,一道女聲傳來。
(請問睿在嗎?)
睿?溫婉嫣為這輕柔的女聲所喚的親密昵稱而皺起眉。“他還沒回來。”眼睛瞥向一旁的掛鐘,七點了,觀睿的確是該回來了。“請問你哪里找?”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那我再找他好了,謝謝。)
跟著掛上電話,溫婉嫣不禁猜測起那女子的身份。睿?她都沒這樣叫過他呢,會是誰?
鑰匙的碰撞聲傳來,男主角出現在大門口。“你在想什麼?”韓觀睿走進客廳皺起眉。什麼時候她連看著電話都會發呆了?
“沒什麼。”溫婉嫣迅速回過神,“剛才有位小姐打電話來找你。”
她狀似不經意,其實是屏息等著他的反應。
只見他臉色一變,隨即著急的問:“她和你說了什麼?”是小玲吧!公司找不到他,居然直接打電話來家裏,她沒和婉嫣說什麼吧!
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讓她知道他與小玲的事,雖然他曾經動過要告訴她的念頭,讓她自責,但……他將自己心裏的那份害怕,解釋為他想親口對她說。
“沒有。”溫婉婚垂下眼,想著他的著急所為何來,心中不禁絞痛。“她只說了會再找你。”心中的不安擴大了。女人親密的稱呼,觀睿類似心虛的著急,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事瞞著她?
“那就好。”韓觀睿放下心,一面猜想穀心玲找他究竟為了何事。
溫婉嫣看著他如釋重負的表情,心情更為沉重,但她沒說出口,只是淡淡的朝他招呼:“吃飯吧。”
“好。”韓觀睿隨著她走向飯廳,心裏則考慮著是否該找一天和小玲見個面,聽聽她到底有什麼重大的事找他,還有警告她別接近婉嫣。
不為別的,只因婉嫣是他的,不論好壞,都該由他決定,旁人沒參與的份!
溫婉嫣打著毛衣,心情是難得的沉重,腦中轉來轉去,全想著那天打電話來的那個女人是誰。心裏很不安,尤其觀睿的反應又那麼不尋常,教她更懷疑。
會是觀睿在外頭的女人嗎?會嗎?她甩甩頭,快被自己的想法給逼瘋。
其實仔細一想,她根本完全不瞭解觀睿。他的工作、交友、興趣、喜好,她一樣也不知道。
當初婚結得倉促,她和他根本是跳過了所謂的戀愛期,直接過起婚姻生活。原本她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但在那位小姐打電話來後,她才發現自己的不安全感有多麼深。
也許是因為她現在已是孤身一人。
又也許是因為對觀睿的不熟悉,再加上他的個性總教人捉摸不定!總是前一秒還心情愉悅的哼著歌,下一秒卻能震怒得將人咬得渾身是傷。而且她有個感覺,覺得觀睿似乎隱瞞著自己什麼事,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反復無常。
心中的猜忌越來越重,她看著完成大半的白色毛線衣,只覺得茫然無助,不知自己該怎麼做。歎了口氣,她繼續織起毛衣,卻怎麼也靜不下心。
她放棄的走進和室,彈起母親贈予父親的曲子。
和客戶談著公事的韓觀睿,教身旁走過的一對男女引去了注意力。
好熟悉的聲音!他疑惑的一抬頭,卻看見偎在另一個男人懷中的穀心玲。
穀心玲亦停下腳步看向他,眼中有著不容錯辨的狂喜。
“睿!”
韓觀睿淡淡的點頭,目光在看到她走樣的身材時微驚。她懷孕了?再看向甜蜜依偎的兩人,心裏卻只是覺得微微奇怪。
“睿。”穀心玲不死心的再喚,身子也定在他桌前沒離開的打算。她鍥而不捨的找了他兩個月,他卻半點回應也沒有,好不容易這麼巧遇上了,她怎能輕易放過!“我有些事想和你談。”
“很抱歉,我現在有事在身。”韓觀睿不看他們,直覺的想避開兩人。
“你們談,我去一下洗手間。”坐在韓觀睿對面的客戶有禮的找了個藉口離開,好心的要讓他們談談。
“有什麼事?”韓觀睿冷臉以對,只怕洩露自己內心的情緒起伏。
“我……”看著他這麼不近人情的模樣,穀心玲幾乎要退縮了,幸而有自己的老公在後頭支持著她。她抬起頭!朝他感激的笑笑。
“若沒事,恕我沒時間奉陪。”
“我想請你原諒我。”穀心玲飛快的說完,而後期盼的看著他。“當初怎麼說,都是我們穀家不對!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和爸爸。”她感情豐沛的紅了眼眶,實在不想就這麼失去這十六年來呵護她長大的好朋友、好兄長。
“這時候再來說這個,又有什麼用?”韓觀睿調開視線,不願正面回應。事情都已成定局,現在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看看她和林家二少的樣子,他覺得自己這十六年來的付出全是一場空,而她現在的請求原諒不過是讓他的付出變得更加可笑罷了。
她這麼簡單就變心投向別人的懷抱,教他情何以堪?
“睿……”聞言,穀心玲忍不住落淚。
“韓先生。”不忍妻子傷心,林岳平開了口。
“不用說了。”他打斷他的話,朝站在不遠處等待的客戶點點頭。“王董,這件案子我們改天再談,我有事先走一步。”
“睿!”
穀心玲的叫喚聲由身後傳來,但韓觀睿並沒有停下腳步,他現在需要的是酒,一大瓶的酒!
帶著些許醉意回到家中,韓觀睿只恨自己的酒量太好,喝不到爛醉如泥。但這輕飄飄的感覺也夠了,總比清醒時好過。
走進家門,看見和室中的人,他滿腔的不悅全化為怒氣狂熾,而要澆息這把怒火,唯有傷害眼前的罪魁禍首。
一切的事都因她而起,若沒有她,他早就和小玲結婚了,小玲現在肚子裏的小孩也會是他的,他那十六年的心血也不會就這麼付諸東流,
都是她,都是她,
“你憑什麼、憑什麼?”韓觀睿一把扯起溫婉嫣,狂亂的搖晃著她,只盼能熄滅那把快將他燒毀的怒火。
“怎麼了?”溫婉嫣被他搖得頭昏腦脹,更覺得莫名其妙。“你喝酒了?為什麼?我怎麼了嗎?”
“你怎麼了!”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他要傷害她,他要她和自己一樣痛苦,這樣自己心裏才會好過一點。
不該心軟,也不會心軟,今晚他要將一切全發洩出來,這樣他心中那把火才不會夜以繼日的焚燒著他。
“你為什麼要嫁給我?你憑什麼想嫁給我?”
“我……”肩膀雖痛,但溫婉嫣仍擠出笑。“因為我愛你呀!”
“你愛我?”他冷笑,“你的愛也太過廉價了吧!輕易就說愛,你懂什麼是愛嗎?”
“我懂。”不管身上傳來的疼痛,她堅定的看著他,清清楚楚的說:“原本我也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但當年看到你一眼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愛上你了。”她反抓住他的衣襟,頭一次對他說出自己心中的愛慕之情。
“我原本也覺得突然,也許只是因為你長得吸引人,但我發現我錯了,兩年來我從未忘記你,反而更想與你再見一面。當我知道爸爸替我找的對象是你時,我覺得好開心,和你結婚後,我更是——”
“閉嘴!”
韓觀睿一把甩開她,體內因她的告白而升起一股破壞毀滅的欲望。他伸手舉起古箏,沒多想的便往牆上砸去……
“不!”被他甩開的溫婉嫣大驚失色,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動古箏,站起來沖向他,卻已來不及阻止。
“天!”木材碎裂的聲音清楚的傳入她耳中,一如由她心頭深處傳來的一般。她顫抖的拾起斷成兩半的古箏,眼淚無法抑制的掉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他明明知道這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啊!為什麼這麼狠心把它毀掉?!“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
心裏不是不明白他並不如父親所說的愛她,但她已努力的討好、盡心想要做到他的要求了!她心裏總希望有一天他能接受她,承認她是他的妻子,而後愛上她;現在她看清事實了,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的。觀睿不僅對她沒有感情,更是恨她入骨。
可那是為什麼?她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為什麼他要恨她?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她看著斷裂的琴身,低泣的問:“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要這樣傷害我?”
“你做錯了什麼?”他狂怒的嘶吼,要自己不去看她的淚,也不去看那斷裂的古箏,不去理會自己心中不斷湧現的歉疚,粗魯的拉過她的手臂。
“你做錯的事可多了!你不該愛上我,更不該仗著你溫家的財大勢大來逼我。”
“我不懂!”她什麼時候逼他了?自結婚後,她從未抬出溫家的財勢,更沒拿過溫家千金的身份來壓他,更甚者,她根本就沒反駁過他的話,她逼他什麼了?
“你不懂?很好!”他一把甩開她,由一邊的櫃子中拿出一本相簿丟向她。“這就是原因。”
她疑惑的打開相本,隨即咬住下唇。裏頭是一張張合照,相片上的兩人很開心,其中一個是他,另一個則是個亮眼的美女。
“如果沒有你的介入,她早就該是韓太太了!十六年,我們相識了十六年,我也盡心盡力的守護著她十六年,卻在訂婚的兩年後,因你而各自嫁娶!你說,我該不該恨你?!”他逼近她,狂鷙的雙眼中淨是對她的恨意。
“我不知道。”她閉起眼,不敢相信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你不知道?在你毀了我的生活後,居然還有臉裝出這副無辜的樣子!是,你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敢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大言不慚的,連我都替你感到羞恥呢!有錢有勢就了不起嗎?就能隨心所欲的去介入別人的生活、支配別人的生命嗎?你不知道,說不知道就可以了嗎?!我的一生全被你打亂了,而你卻只用一句不知道就想帶過!”
溫婉嫣抓住他的衣袖,淚如雨下。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難怪他會這麼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又心事重重。常常看他上一秒笑得開心,下一秒卻流露出痛苦掙扎。原來……原來如此!
“你不知道?”韓觀睿不屑的輕斥:“你親愛的好爸爸總知道吧!”他將當初的事全說了,“他成功了,我娶了你。五億兩千萬,我將自己賣了,你溫家做的好生意啊!”
“別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溫婉嫣捂住耳朵,拼命的搖頭,無法承受這麼大的打擊。
“你怎麼能如此幼稚、如此無知?就為了一個見面不到三分鐘的男人!你根本和他連認識都談不上,也根本就不瞭解他,而你卻就這麼愛上他,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好!你如願的嫁給了我,這樣的婚姻就是你想要的嗎?這樣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嗎?”他一步步逼近她,眼中是狂亂的痛楚。
“求求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溫婉嫣哭個不停,不願聽他那銳利不留情的傷人字句。
韓觀睿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裏竟有不舍及歉疚,但他隨即甩開這個念頭!以森冷的語調與怒氣來掩飾自己的心情。
“你就一輩子活在用金錢與權利構築出來的城堡裏,就這麼繼續無知下去吧!反正你家有的是錢,無論出了什麼事,都能用錢擺平!”他毫不留情的諷刺,只希望她和自己一樣痛苦。
“我想恨你,我也應該恨你,是你一手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對父母的承諾。喔!我是恨你的!我恨你!你的存在使我焦慮不安,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有如地獄,我一見到你就煩,我想做回我自己……”
每天和自己內心矛盾掙扎,他也真是累了。
愛她,不愛?恨她,不恨?這兩極化的情緒刺得他心裏一陣陣疼痛。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韓觀睿奪門而出,他不想再看見她,不要再看她;要不,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她那柔弱無助的眼神,衝動的又想將她摟入懷中安慰。
他想掐死她,但更想抱她!
這種極端的想法讓他整個人充滿混亂,而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在兩極的煎熬下,他只想發洩。
“我早該知道了。”溫婉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她臉上的傷心表情教人看了不禁鼻酸。
“對不起……”看著照片中帶笑的一對佳偶,溫婉嫣的淚落得更凶。
獨自在和室坐到天大白,溫婉嫣想了很多,也下了很大的決心。溫婉嫣抹了把臉!起身收拾著四散的木屑,毫不遺漏的將之收回箱子裏。
“媽媽,對不起,是嫣兒不好,守不住箏。”
又想哭了!她連忙拍打自己的臉頰,捂住欲掉淚的眼。
出門辦妥了事,她走回臥房,將所有的東西整理收拾好,而後坐在梳粧檯前寫起信。
觀睿:
真的很對不起。
剛結婚時,我就知道其實你並不是像爸爸說的,是因為喜歡我才娶我。但是我告訴自己,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去獲得的,所以我要聽話,順從你所有的安排,以引發你對我的好感,只希望假以時日你能夠接納我,發現我的好。
前陣子,我幾乎以為自己終於做到了,你終於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你終於承認我是你的妻子了。
但到最後,我還是自己在騙自己,你永遠也不會接受我、承認我,甚至於愛上我,只因為你心裏早已有了別人。
你和那位小姐的事,我只能再次說聲抱歉,雖然再多說什麼都沒辦法改變事實,但我誠心的道歉,希望你和她能原諒我。
我現在能做的,便是結束這段不該有的婚姻。
勉強得來的緣分是不會幸福的,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謝謝你這半年來的忍受與照顧。
至於公司及房子……
溫婉嫣停筆,自嘲的笑了笑,將信紙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中。
走就走了,還這麼不幹不脆的,不過是讓人更討厭罷了。
拭去不小心滴下的淚,溫婉嫣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將它和其他東西放在一塊,而後拿起行李,走出這和韓觀睿一起生活了半年的屋子。
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夢醒了,也是該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好難過的。
但,心還是好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03:10
第六章
“你怎麼搞的?”常如風看著韓觀睿由辦公室旁的小套房內走出來,一身的衣物皺得像醃過的醬菜。但重點是,他今天該是在溫氏的辦公室才是呀!
韓觀睿扶著頭在沙發上坐下,沒理會他的問話。
“出了什麼事?”常如風跟著坐在他身旁,但覺酒氣沖天,教他忍不住皺眉。“喝酒又徹夜不歸,婉嫣知道嗎?還是你們吵架了?”
憶起昨夜發瘋似的自己,和哭得肝腸寸斷的溫婉嫣,韓觀睿只覺得自我厭惡。
他甚至砸壞了她母親的遺物!
“你也說說話,這麼悶著誰會知道啊!”
韓觀睿抬頭瞥了他一眼,而後進入套房稍作梳洗,換了套衣服。
出來時,常如風猶坐在沙發上,擺出一副沒聽到答案絕不走人的樣子。
“滾回去上班吧你!”正常的韓觀睿坐到辦公桌前,開始研究和日本合作的開發案,沒有為他解惑的興致。
“到底出了什麼事?”常如風相當堅持,畢竟這人失常到喝酒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都很嚴重,身為朋友怎能不替他分憂解勞一番?另外,事情若扯上溫婉嫣,他更是有理由關心。
見他不說話,常如風開始猜,“和婉嫣發生口角了?應該不會吧,婉嫣那性子,你和她怎麼吵得起來?”她那小女人的柔順可是無人能及的。
韓觀睿沉下臉。是,她是吵不起來,但他一個人就夠了。
“到底怎麼了?”常如風嗅出空氣中的那股異樣。
“我們大吵了一架。”
出乎意料之外的,韓觀睿回答了。雙重驚愕下,常如風瞪大了眼。
“你們吵架?”真的很難想像。
“或者該說我毫不留情的狠狠傷了她。”他難忍心痛的往後靠,心裏滿是懊悔。
“為什麼?”常如風皺眉。很不對勁,尤其是他的態度更是讓人擔憂。認識睿這麼久,他從未看過他像現在一般後悔。
後悔?他幾乎以為韓觀睿的字典裏找不到這兩個字。
韓觀睿不語,很難說明。
“為了穀心玲對不對?”看他明顯的一震,常如風口氣更是不悅。“你搞什麼,不是早說了別將以前的事放在心上嗎?穀心玲都嫁別人了,你幹嘛老念著她,傷了自己的老婆?”真是死腦筋耶,怎麼就是分不清孰是孰非?
“你懂什麼?”韓觀睿忍不住咆哮。“十六年!我花了十六年的時間在她身上,為的就是娶她。結果呢!被溫商兆用那五億兩千萬給毀了,原因只是他那無知的女兒仰慕我。天知道不到三分鐘的會面能產生何種感情!”
頭次聽見的常如風一愣。原來溫商兆那莫名的舉動,總歸一句話!就是他女兒溫婉嫣愛上了韓觀睿。
“你知道怎麼了嗎?我花了十六年心血的女人嫁給了別人,而且還懷孕了!你要我怎麼不生氣,那原本該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啊!溫家父女憑什麼改變我的人生?就為了那個可笑的理由嗎?你懂不懂我心裏的掙扎,我心裏的難受!”在好友面前,韓觀睿毫無保留的剖心,吼出自己深深的怨對。
常如風靜靜的看著他的狂亂,才語重心長的說出他的想法。
“你究竟是真愛小玲,或者是捨不得看著十六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韓觀睿一愣,沉默的無言以對。是嗎?會是這樣嗎?
“睿。”看著他少見的迷惑,常如風只覺難過,為什麼他就是放不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從很久以前我就有個感覺,你根本就不愛小玲,只不過是因著父母之命對她好、認定她,久而久之便習慣了,但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不。”他虛弱的反駁,想著自己在她改嫁時的難受,見到她懷孕時的打擊。“我和小玲是確實有感情的。”
“是,但那可能只是單純的手足之情。”他拍拍他,語帶同情。“十六年來若說沒有任何情分,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你自己想想,婉嫣和小玲,究竟誰在你心中的分量重點?”
韓觀睿雙手握拳,說不出話來。自己的認知在一夕間被完全推翻,只是造成他的迷亂。他不愛小玲?那這十六年算什麼?
婉嫣和小玲?從未將兩人擺在一塊兒比較,但如風的話就像根針,狠狠的紮進他心中。誰比較重要?是婉嫣還是小玲?
常如風不再開口,將辦公室留給他去思考,退了出去。
為了理清心中的疑團,韓觀睿約了穀心玲出來。
“睿……”看著落座面前的男子,穀心玲未語先哽咽。
“你先前找我有什麼事?”沒有寒喧客套,他直接發問。
“我……”她吸吸鼻子,露出一笑。“我一直想當面和你道歉,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他的口氣平穩得連自己都不信,是情淡了嗎?自己當初是那麼的在意。“就這件事?”
“不,還有別的。”
韓觀睿靜候下文。
“我只是想和你說,其實我是……”她支支吾吾,“我是故意聽爸爸的話毀婚另嫁的。”當初爸爸雖然以死要挾,但自己的父親她最清楚,若她真的堅持,爸爸也拿她沒辦法。
韓觀睿揚眉瞪眼,等著她解釋。
“我……”她鼓起最大的勇氣。“其實我一直知道,你並不是真的因為愛我而想娶我,不過是因為韓伯伯和韓伯母當初的話而已。我們相處得很好,但那不是愛情。”自己一直以來就覺得,睿對自己並不是愛,而是一種責任,所以從好久以前,她就在想著該如何助他掙脫出這既定的枷鎖;只因這種權宜下的婚姻,必定如同一灘死水,不見得會有多痛苦,但肯定很平淡。
同一天,讓兩個相交已久的朋友說出同樣的話,韓觀睿不得不想,難道他真的是這樣?看著眼前的人,她是他少年時期的重心,是玩伴,也是家人,在他的世界中,她是獨立而特別的一段回憶,但那是愛嗎?
“其實我早就想找機會解除婚約,因為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是沒有幸福可言的。我們相識了十六年,但培養出來的僅僅是兄妹之情。原本我也有和你一樣的想法,以為這就是愛情,直到我認識了岳平,就是我的丈夫,我才知道自己之前錯得多離譜!早在我結婚的半年前,我和岳平就開始交往了,只不過礙于爸爸和你,所以一直沒公開,直到那次的機會……”
韓觀睿只能說他很震驚。他真的不愛眼前的女子嗎?那當初的痛心又所為何來?更別提昨夜的怒氣。
你究竟是真愛小玲,或者是捨不得看著十六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不期然的,他腦中浮現常如風的話。是啊!他問自己,他是愛著小玲,或者只是捨不得十六年的心血白費?或者,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跳脫出既定的模式之中?
甚至,是不願違背對母親許下的承諾吧!
“睿?”穀心玲試探性的叫喚。“你沒事吧?”他的臉色好可怕。
韓觀睿搖搖頭,腦裏盤旋的全是問號。
“你願不願意原諒我?”這是她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事。“雖然我們並不是真正的情侶,也做不成夫妻,但是十六年的感情,我不想說斷就斷。”她的聲音有絲不穩,雙眼期盼的看著他,就怕他不肯。
他在她這十六年的生命中占了極大的份量!記得自己以前受了委屈,不是找爸爸媽媽說,反而是向他訴苦,而他也總是儘量有耐心地聽著。從她小時候就有的記憶,哪是這麼輕易就能抹去的?!
看著她一臉期盼,韓觀睿也不禁想起從前。小時候的她相當愛哭,自己總是不厭其煩的安慰她、開導她,也造就了她成人後的獨立個性……十六年!她捨不得,自己又何嘗捨得?也許一切的問題,不是其他,就是因為捨不得,以及被漠視的不甘!
“睿?”見他沉默不語,穀心玲故作輕鬆的開口:“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他向來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而恰巧的,自己犯的錯誤就是背叛,無論背後的情操有多高貴、高尚,背叛就是背叛,得不到他原諒的。
“沒什麼原不原諒的。”韓觀睿的聲調不帶任何感情,他現在完全無法作決定,事情是這麼接連而來,他需要點時間消化,好好的想想。
又看了熟悉的容顏一眼,他轉身走出餐廳。
帶著混亂不確定的心情回到家中,迎接韓觀睿的,卻是不同以往的安靜。
他心裏浮現不安,連忙穿梭在屋內找尋溫婉嫣的身影。但任他將屋子全翻了過來!還是找不到溫婉嫣。他在床沿坐下,強迫自己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她會去哪里。
焦急的敲著桌面,這才發現梳粧檯上的文件,他連忙拿起。
離婚協議書?!
他不自覺的顫抖雙手,檢視著那疊文件。除了離婚協議書外,還有一堆產權證明及資產讓渡書,全是溫商兆留給她的遺產。
韓觀睿只覺自己如遭重擊,連簡單的呼吸動作都倍覺困難。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心裏的失落與難受是前所未有的,別說是小玲另嫁他人時,甚至連父母過世時也沒有!不!他要找回她,他必須找回她。
他緊緊的握住離婚協議書,想著所有她可能會去的地方。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旁的垃圾桶中有團信紙,他忙不迭的拾起,也許上頭有什麼線索。
展開信,他飛快的讀完,而後茫然失措的站在原地。她放棄了?她要結束這段不該有的婚姻?
韓觀睿不敢相信,他居然覺得難受,居然覺得不願意!他不是一直這麼希望的嗎?一直以為這場婚約帶來的只是羞辱與痛苦,但為什麼當她離開了,他卻不覺得松了口氣,反而只想找到她,繼續過著他所謂的不滿生活?
腦中一時湧進過多的事,令他無法有條理的歸類,但他目前只有一個念頭——
找回溫婉嫣!
韓觀睿整整八天沒進公司,全部的聯絡辦法都找不到他的人。
得到消息的常如風連忙放下公事,直驅韓觀睿的住處。問了相識的警衛,證實韓觀睿根本沒出門,倒是溫婉嫣從八天前便不見人影。
搞什麼,小倆口吵架了嗎?想起韓觀睿那天的失常,常如風只覺得事情不樂觀。
拼命的按著門鈴,見沒半點反應,他便開始槌門。
“睿,你在裏面吧!開門。”
見仍沒反應,他繼續喊著。反正他這個人向來話多,也不知死心二字怎麼寫。
十五分鐘後,鐵門由內拉開,一臉胡渣、滿眼血絲的韓觀睿出現在門口。
“你吵什麼,死人都被你吵醒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死人哪!”看了眼他慘不忍睹的模樣和身上傳來的酒味,常如風搖搖頭,推開他進了門,看著客廳裏的杯盤狼藉、一地的酒瓶。
“你和婉嫣是怎麼了?她人呢?”找不到茶,他只好開了瓶啤酒潤潤乾涸的喉嚨,也懶得和他迂回。
“沒事就滾,我沒心情和你閒扯。”雖然精神不濟,他仍狂傲得讓人頭痛。
但常如風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裏,習慣了嘛!能產生什麼畏懼的心情?
“誰在和你閒扯!”他的口氣可沒比他好到哪兒去。“你能不能別再那麼死撐面子?朋友多久了,我會不瞭解你那副死脾氣?有事情就說出來大家商量嘛,怎麼糟也強過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喝悶酒。”
看著他癱在沙發上,常如風不禁放軟了口氣:“說吧,你們到底怎麼了?”
韓觀睿又開了一瓶酒,卻教常如風搶過。
他瞪了他一眼,而後無力的開口:“她走了。”
難得他開口了,常如風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聆聽。“她?婉嫣嗎?走去哪兒了?”就是這時候,他還是不改連珠炮的本色,不過也算是問得很簡潔。
“不知道,她留下她所有的資產和離婚協議書走了。”她居然忍心連一句話也沒留給他。要不是看見扔在一旁的信紙,他哪能知道她的心情和離去的想法?
“找不到她?”
“我知道的地方全去了。”溫家、溫氏夫婦的墓園、她之前愛逛的材料行!他全找過了,可是一點收穫也沒有。也在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對她的瞭解有多少,他甚至不知道任何一個她朋友的電話或名字,也不知她是否有其他的親戚或住處。找,從何找起?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覺得難受、想見她,更是後悔自己當日惡劣的行徑。不!不止那晚,自從結婚以來,他就沒善待過她,但她卻仍是一心一意的愛著他,當他的話為聖旨般,叫她做菜她就學,嫌她髮型她就改,而自己呢?卻是一再的傷害她!
直到真正失去她,他才瞭解自己前陣子的矛盾、情緒失控因何而來。只因自己早已動心,早已愛上了她,所以才會在報復與善待她之間搖擺不定。
但是,來不及了,她走了,她離開他了,想起溫商兆出殯當天,她曾經求自己別離開她,說她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但自己卻硬著心腸不給承諾,只為那可笑的自尊。現在,卻是她主動離開。
“你醒醒吧!婉嫣會將所有的資產留給你,除了想補償外,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打理溫家的事業。”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常如風看得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冷靜。他架起韓觀睿走進臥房。“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上班吧!你可是韓觀睿,兩家大公司的頭頭,有你的責任要負,沒時間來和人比墮落頹廢的慘樣。至於婉嫣,我會去找的。”
韓觀睿沒反抗的任他擺佈,心頭仍是迷惘。他愛她,是吧?她呢?小玲呢?承諾呢?
臨睡前,猶是滿天飛舞的問號,但他一個也答不出來。
“只查得出她出了臺灣,目的地是大陸,至於到了哪個城市,目前還在查,但查到的機會不大。”
韓觀睿沉默。大陸?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去那裏。
無視於他的沉默,常如風拿出另外一份報告。“另外這點你可能比較有興趣。根據她當初的繼承文件看來,她根本沒有帶走任何有價的物品,大部分的動產、不動產也都留給了你。”他頓了頓,看著韓觀睿專注的表情。“意思就是,她的身上根本就沒帶什麼錢,我真不知道她要以什麼本事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陸謀生。”
溫婉嫣沒出過社會,學的又是沒有用的音樂,又對大陸環境不熟,歐美她倒是比較常去。自幼長於溫室中的花朵,如何在大漠中生存?
“她的存摺、印章、提款卡全留在家裏。我去調了下記錄,只有她慣用的那個帳戶在她離去當天有提出五萬,其餘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報告完畢,他看著臉色不善的老闆,等著他的下一步指示。
好半晌,韓觀睿才發出聲音:“想辦法找!專聘一些人去找也沒關係,就算是將全世界翻過來也要找到她。”他的狂傲本性盡露。是的,他會找回她,而後告訴她他愛她,而且會永遠陪著她,絕不離開。
“這才像你。”常如風滿意的點頭!不再多言的出外安排。
韓觀睿沒理他,想著溫婉嫣的處境。她將所有的東西留給了他,是因為愧疚,或是希望他替她保管?五萬,扣除機票、食宿,沒多久就花光了,到時候她的下一步會怎麼做?
八個月後
韓觀睿手拿著只大玩偶,出現在林家長孫的滿月宴上。
“睿……”穀心玲抱著兒子,不敢置信的看著來到面前的人。
“恭喜你們。”韓觀睿微扯嘴角,將手中的玩偶遞給一旁的傭人。
“睿,謝謝你。”穀心玲吸著鼻子,怕眼淚會不小心掉下來。
“進書房談吧!想必韓先生今日來一定有話想說。”林岳平漾出笑,也覺得心裏的大石落了下來,帶著妻子、韓觀睿及兒子進入書房。
進了書房,四周不再有人聲,只見三大一小無措的對立著,誰也沒開口。
突然間,穀心玲懷中的孩子不安的動了起來,小手擺動著不知道想幹嘛。
“取名字了嗎?”韓觀睿瞧著孩子,主動開口。
“叫林思齊。”林岳平抱過孩子,拍了拍妻子的肩,給她無形的支持。
“很可愛。”韓觀睿不自覺的露出笑,想著自己以後會不會有孩子。
“睿。”終於控制住哭意的穀心玲顫抖的開口:“你肯原諒我了?”
韓觀睿看向她。“不,你並不需要我的原諒。”看著她驚訝又傷心的表情,韓觀睿正色繼續道:“我只能說,你做的方式也許不對,但我無法否認你的顧慮是正確的,我對你除了責任與照顧外什麼也沒有。”十六年來的相處及父母的遺命讓他盲目的看不清許多事情,但溫婉嫣喚醒了他。
“直到婉嫣走後,我才真正發現自己的心意,對你、對婉嫣的不同感情。”他露出笑容,是以往他常有的那種,如同一名兄長在看著自己的妹妹般。“我想清楚了,也很高興你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睿……”穀心玲伸手抹淚,也回他一笑,而後又露出擔憂的神色。“有婉嫣的消息了嗎?”
韓觀睿搖頭,“但我會找到她的。”
看著他堅決的神態,林岳平和穀心玲只能默默的為他祝禱。
“我有個不情之請。”林岳平不好意思的開口,事實上,他一直覺得自己對韓觀睿有所虧欠。
韓觀睿挑挑眉,等他開口。
“我想請你當小齊的乾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一旁的穀心玲忙不迭的點頭,緊張的看著他。
“有何不可?”
韓觀睿想也沒想就答應。
十六年的感情,終於又聯繫上……
又三年後
韓觀睿夾著煙,若有所思的看著桌面。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找就是四年,卻依舊毫無伊人影蹤。和他在一起時,婉嫣從未表現出傲骨的一面,雖然他後來看出了她的外柔內剛,卻沒料到她會這麼硬脾氣。
找到後來,他不禁開始懷疑,她說了她愛他,但現在呢?她仍能保有她原本的心意嗎?外面的變數如此多,也許她在這四年間看清了這段感情,認為那不過是年少時期盲目的迷戀;也許她遇見了更適合她的人……
直到煙燙著了手,他才反應過來的扔開,又點燃一根。
他強迫自己推翻這結論。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卻越來越不安,甚至心慌、害怕。只怕她早已投入別人的懷抱。
所以兩年前,他飛往大陸設廠,將一部分的投資轉向大陸,就是希望能在洽商的途中不經意的遇上她,雖然希望如此渺茫。
常如風敲門進來,就見他在發呆。這四年來,韓觀睿將全副心思都放在公事上,藉由忙碌來讓自己忘記溫婉嫣。雖然他口頭上不說,但他可是看得很清楚。他全心全意的經營溫氏,在那兒的時間比待在觀雲還多,是為了婉嫣;知道她在大陸,所以連評估也沒做就決定到大陸設廠,還抽了百分之二十的資金進駐大陸,為了是什麼也毋需他多說明。
看著煙快燒到他的手,常如風伸手接過搶熄。
“你來了。”韓觀睿這才發現到他,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情緒。
“來一陣子了!”常如風特地加上重音。
韓觀睿隨意的聳肩,不以為意。“我明天飛上海,公司就交給你了,有空要去溫氏看看。”雖然那兒有王威和坐鎮,但他仍是不太放心。
“這次要去多久?”常如風的語氣中飽含可憐。只因他一出門,自己手上的工作量就會暴增。
“半個月左右,視情況而定。”
大陸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一名可能是婉嫣的人,只不過在多次的誤傳下,他已經沒有什麼滿心欣喜之類的情緒,也不想和如風說。只因抱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深,這是他四年來理解的真諦。
常如風不語,他的視情況而定通常都很不一定。
實在很想說說他,但兩人在這四年間為了同一個問題早已不知吵上幾百回,他還是省點力在公事上算了!這個人的腦子就像鐵打的,什麼人也說不動。
見他不語,韓觀睿只是再燃起煙,淡淡的抽著。
照著資料,韓觀睿前往安徽省的滁州市。四年,四年的時間,他終於找到她了。
他焦慮不安的點起煙,想著剛才讓他確定的照片,那確實是婉嫣沒錯。但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他卻又心生退卻。
想了她這麼久,但親眼看到她時,卻只覺不敢置信。天!他無法形容心裏的各種情緒,有喜、有驚、有慌、有怕,諸多情緒,搞得他毫無頭緒可言。
“韓先生,到了。”司機恭恭敬敬的朝他說。
他打量著車外,本以為她要長住,該是選上海、北京這種大城市,要不也是江蘇那類風景秀麗的地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選擇生活條件不是頂好的安徽。
韓觀睿坐著沒動,四年來,他一直想著再和她見面的情形。但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時,他卻舉足不前。看著眼前略微破舊的公寓,這就是她四年來過的生活?
教教琴、打打零工,做做商業口譯、文件翻譯的工作?她是溫家的大小姐、溫家唯一的繼承人啊!怎麼能委身於條件如此差的環境中!而且一過就是四年?
是他,是他逼她過這種日子的。
公寓的門打開,他飛快的轉頭,看著紮著馬尾的女人提著大大的琴箱走出門。
“跟著她。”韓觀睿下令,而後貪婪的看著她的背影。四年的分離中,他完全沒有她的照片以供思念,也是這時,他才後悔當初為何不拍婚紗照。
琴很重,但溫婉嫣已經習慣。走了一段路,她放下琴稍作休息,拿出手帕擦去臉上的汗珠,再將快鬆開的頭髮重新綁好。好累!
車內的韓觀睿看著她自虐的舉動。她這是在做什麼?太陽這麼大,她一個女人提著大箱子在路上走,是曬暈了嗎?為什麼不叫車?
“前面是哪里?”他皺眉問前頭的司機。
“是琅山,歐陽先生有名的醉翁亭就在那裏,算是滁州的觀光景點。”
聞言,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這白癡該不會想提著琴上山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立刻大步跨下車。
前方的陰影籠罩住她,溫婉嫣納悶的抬起頭……腦中似閃電打過,她只能選擇無言的對視。
是他!真的是他嗎?會不會是自己又在做夢了?
“不認得我了?”看她不說話,韓觀睿開口。
溫婉嫣搖搖頭,尚處於再見到他的震撼中。
韓觀睿細細的打量她,將眼前的女人和當年的大女孩比較。她長大了不少,臉上的稚氣不再,變成了個成熟美麗的女人。但他不悅的猜想,改變她的是時間,還是來路不明的男人?“你的頭髮變直了。”她還是直發好看。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再燙!話就這麼不自覺的沖出口,溫婉嫣差點沒後悔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就算再怎麼高興,見到他也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來!
她的一句話教韓觀睿的心定了下來。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你怎麼會在這裏?”飛快的轉移話題,溫婉嫣故作鎮定的問,其實心裏早已上上下下的無法平靜下來。
“洽公。”韓觀睿按下心裏想將她摟入懷中、狠狠親她的衝動,“上車,我有話和你談。”安徽的太陽不是普通的毒,而她居然就這麼提著琴在路上走,怪不得她到現在都還平不過氣來。
“我……”溫婉嫣猶豫的站在原地。兩個人都離婚了,還有什麼該談的?但不可否認的,一見到他,這四年來便宛如不存在般,自己仍是迷戀著他,捨不得放棄任何一個與他共處的機會。
“走吧!”看她不語,韓觀睿拿過箱子,為那沉重的負荷皺眉。將之交給一旁的司機,他拉著她上車。
溫婉嫣選擇順從,畢竟自己無法毅然的轉身拒絕他,她做不到。而且,他可能真的有事要和自己談,要不也不會拉她。
四年前的記憶浮現心頭。是啊!除非必要,要不他是不會想再見到她的。這四年不就足以說明了嗎?若不是今天的相遇,恐怕兩人是再也不會產生交集。
他說他恨她,而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件事。
“回飯店。”
一路上,兩人都相當沉默。溫婉嫣是在想著他會有什麼事要找她談,自己當初把事情全辦好了,不是嗎?
而韓觀睿則是想著該怎麼開口,想說的事情太多,但要怎樣才能說得清楚?
直到車子出了滁州市,溫婉嫣才皺起眉。“你怎麼住這麼遠?”他不是來洽公嗎?怎會……
韓觀睿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我住上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20:25
第七章
一直到進了韓觀睿的房間,溫婉嫣還在想既然他住在上海,那怎麼會出現在滁州?
偷偷的看著他的側臉,四年的歲月沒在他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頂多是使他那刀鑿般的輪廓變得更加剛毅,眉宇間的那股傲氣仍然存在。不自覺的,自己又看呆了。“你要和我談什麼?”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嚨,她儘量維持平常心,可惜成效不彰。
“坐。”看著她僵直的身軀,韓觀睿不禁苦笑。
“過來這邊。”他拍拍自己身旁,看著她不自然的坐姿,他乾脆一把摟她入懷。“這樣好多了。”無論是他還是她,都好多了。
“呃……”溫婉嫣輕輕掙扎,小聲的說:“請你放開我,我們已經離婚了。”
不是夫妻,不是情人,再有擁抱是不合宜的,雖然在他懷中,當初曾有的小小溫暖再度浮現在她心中,但她告訴自己,別再幻想了。
韓觀睿笑笑,決定由這件事起頭。“不,我們沒離婚。”
溫婉嫣足足愣了三分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麼會?”她明明記得自己簽好名了呀!難道還少了什麼應有的手續?莫非他就是為了這事找她?
“相信我。”韓觀睿讓她明白自己不是在開玩笑。“所以你仍是我的妻子,只不過是逃妻,還一逃就是四年。”
溫婉嫣臉紅了,心裏也為他承認自己仍是他的妻子而雀躍。
經過了四年,她仍是無法抗拒這個自己心所愛的人。十八歲的自己,二十歲的自己,都是那麼愛他,愛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甚至欺騙自己。但這四年來,她不斷的說服自己,那只是年少時期的偶像崇拜效應,只不過因為韓觀睿恰巧是自己所欣賞的類型,但四年後,二十四歲的自己再見他,仍是一如六年前初見時的沉淪。
“你一聲不響的離家,一走就是四年,該怎麼和我解釋?”
看她那又羞又愧的樣子,韓觀睿忍不住逗她。
“我……”她被他的話給弄糊塗了,她的離開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你這四年是怎麼過的?”憶起那老舊的公寓,他不難想像其中的簡陋,而她這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居然能夠忍受!
“就打打工、賺點生活費。滁州的物資便宜,生活倒也不成問題。”她自嘲的笑笑。“幸好以前常陪爸爸出國,練就了不錯的外語能力,所以讓人介紹去做些翻譯工作,要不我可能就要去工廠做女工了。”
看他一臉的不贊同,她不自主的解釋,只希望得到他的認同,證明自己不是只能過著錦食玉食生活的千金小姐。
“我很努力讓自己過得平凡些,擺脫以前大小姐的生活,脫離金錢與權勢的安全結界。也許你仍覺得我有些享受,但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韓觀睿以為自己聽錯了!敢情她還以為自己不夠悲慘?享受?就憑那裏的物質條件哪稱得上這兩個字!
“後天和我一起回臺灣。”他語不驚人死不休,不給她考慮的時間,直接下決定,也不容許她拒絕。讓她繼續待在這裏過這種日子,他做不到。
“明天我讓人載你回去拿護照,其他不重要的就不用帶了。”
“我……”又結巴了,她實在不懂為什麼自己在他面前,總是不能完完整整的說完話,更無法明瞭他的心思是如何運作的。振了振自己的心神,她緩慢但堅定的說:“我不回去。”
“我要你回去。”韓觀睿也相當堅持。“離婚是兩個人的事,你有問過我嗎?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書就走人,這算什麼?”
抱怨完,他又說:“無論如何,我們現在仍是夫妻,只要沒離婚,我就有權要求你履行婚姻應盡的義務,包括同居!所以你別想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逍遙過日子。”
一急,他那狂傲飛揚的態度又出現。明明就想好好和她談的,卻被她的拒絕給逼得口不擇言,又說出命令的話。溫婉嫣不語。他的氣還沒消嗎?還是不肯原諒她嗎?那他為什麼要她回去?是要她辦妥離婚程序好讓他解脫,還是想繼續折磨她出氣?
“說話!”雖然心裏又氣又急又怕,但他儘量降低音量,不過仍是很不客氣。
溫婉嫣看著他,輕輕的點了點頭。躲了這麼久,也該面對了。
“你說怎麼就怎麼吧,”
是自己有錯在先,現在又哪來的立場拒絕他?更何況,再見他之後,自己怎麼也無法下定決心離開他。說不定,自己仍是深愛著眼前的男人,即使她並不瞭解他要求她回去的目的是什麼。
看她答應了,韓觀睿才放鬆下來。
四年,過了四年,他終於找到她了!不,應該說,她終於回來了。
踏上久違的國土,溫婉嫣有些感慨,有些欣喜。
韓觀睿摟著她,看向遠處走來的人影,濃眉不禁擰起。
“婉嫣!果然是你。”人未到聲先到,不是常如風是誰?
“常大哥,好久不見。”溫婉嫣朝他笑笑。
“咦?你講話怎麼變得怪怪的?”活似自己剛回臺灣時,說話老是有個外國腔在。
溫婉嫣不好意思的笑笑,在滁洲待了兩年,口音有變是自然的。雖學不來那兒的腔調,但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有所改變。
“哪有你剛回國那時奇怪!”韓觀睿護短的回敬他一句,而後不滿的冷聲詢問:“怎麼會是你來?”接機這種工作,不該是總經理的吧!
常如風嘿嘿直笑,原本他還懷疑他這次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自是打了通電話到那邊關心關心,一間之下,果然是找到了溫婉嫣。
“別這樣嘛,我想你不行嗎?”他連忙示好的接過行李,表示自己最大的善意。
韓觀睿冷哼,根本不相信。
“婉嫣啊!你是怎麼和睿‘碰上的’?”他假裝不經意的問起。
溫婉嫣還沒回答,韓觀睿就開口了:“你推你的行李吧!這種事不用你操心,若你真想知道,以後的大陸出差全由你去!”
溫婉嫣已經回來,他也沒必要飛大陸了,就交給他吧!也省得自己每每辦公還要接受他的噪音污染。
“喂!我好心的沒拆你的台,你居然這麼對我!”常如風痛心的抗議。這算是什麼好哥兒們,太不上道了吧!
“是嗎?”他一手拿起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摟著溫婉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像是在算計著什麼似的。
常如風的神經立刻繃到最緊,頭皮發麻的問:“你在打什麼爛主意?”
他有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的那種。
“你早點回去收拾行李吧,我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
說完撇下他,他們逕自上了計程車,留下在後頭追喚的常如風。
搞什麼嘛!他這是在替他高興耶,小心眼的男人!
回到公寓,看著一如四年前的擺設,溫婉嫣不禁想起最後一晚的爭吵。
我想恨你,我也應該恨你……
喔!我是恨你的!我恨你!
往事是如此不堪,過了四年,她仍是缺乏勇氣去面對那些傷人的字句。
你的存在使我焦慮不安,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如地獄,我一見你就煩,我想做回自己……
當初就是因為他由內心發出的這幾句話,讓她決定離開,還他平靜的生活,讓他做回他自己。沒想到四年後,她能夠再回到這屋子,而且還是他帶她回來的。
看著她多變而憂傷的表情,韓觀睿也想起了同一件事。
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想道歉卻怎麼也拉不下臉開口,就如當初雖拼死想知道她的下落,卻不願讓人笑話的委託調查。
他拉著她進入臥房,替她開了浴室的燈。“先去洗澡,早點休息吧!”
看著她無措的站在原地,他加了一句:“所有的東西都在你知道的地方。”
溫婉嫣不解的看向他,只見他的笑容。她飛快的低下頭,火紅由臉頰一路爬上耳畔。
他笑了,笑得真心而無負擔。想來自己的離開果然是給了他更好的生活。想當初在一塊時,他從不曾這麼笑過。深吸了口氣,她走到大木櫥前,懷疑的打開右邊第三層抽屜:全是貼身衣物,是她的尺寸、她喜歡的顏色、她會挑的款式,但卻不是她買的!
她再顫抖的打開另一個小櫃,裏頭是她的家居服和睡衣,和之前一樣,滿滿的一櫃,很像四年前,但全是新的!她淚眼迷蒙的看著衣物,深受感動。
“怎麼了?”見她呆立在衣櫃前,韓觀睿不解的低問。該不會是衣服不對吧?他明明記得讓人依著原有的買啊!“沒事,我去洗澡了。”她眨回淚水,迅速拿好衣物躲進浴室。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上班呢!”昨天被放鴿子的常如風一大早就進了韓觀睿的辦公室,臉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
“那是我想講的,行李收好了吧!一會兒我讓人去替你訂機票。”
“你少打這主意。”常如風咬牙回絕。“當初是誰堅持去大陸設廠的?又是誰不畏艱難的一年出國十次,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回來?喔!現在人找到了,沒必要了,就推我這個無辜的人去當墊背!”
“叫你去就去,少廢話一堆。”韓觀睿仍是一派輕鬆。
“想都別想,找別人去!”他想也沒想的拒絕。
“別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他這才記起自己一大早來找他的目的。“說來聽聽!你是怎麼找到婉嫣,說服她回來的?”
“你不是全知道了嗎?還有什麼好問的。”
“我哪知道了?要不是我昨天去接機,搞不好我到現在還在傻傻的替你們兩個祈求早日相會咧!”
韓觀睿嘲諷的看他一眼,就算他神智不清了也不會選擇相信他。“你不去進軍演藝圈真是可惜,紅牌主持人都沒有你會裝傻,說謊也沒你老練。”
“過獎、過獎。”常如風隨口敷衍。想當初他可是對中文這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下了一番苦功呢,要不現在豈不是任由他玩,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被消遣或挨駡,仍是對他掏心掏肺的笑咧!“你到底說不說?”
常如風這個人,可比千年巨石還頑固。
韓觀睿真是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和他結為好友的,想了想,大概是被他纏上了,而後,再也甩不掉吧!
“說嘛、說嘛,說來聽聽又不會少塊肉。”
看,連哄帶騙的伎倆都使出來了!看著一個年過三十的大男人在那兒裝小裝溫柔,真是讓人的胃相當不舒服。若他再不說的話,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丟他那堂堂總經理的臉。
搞什麼,其他的人、事、物也不見他這麼使出渾身解數的追查到底,就老是愛過問他與婉嫣的事,真他媽的無聊兼變態!
“你不懂隱私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我懂。”他點點頭,仍不為所動。“那又如何?說出來讓我聽聽嘛。如果又讓她跑了,那不是又要花另一個四年?你這種人會捨得浪費——”
“閉嘴,”他實在不明白為何每次自己都必須不斷的對常如風說這兩個字。
“我只告訴你一件事。”為了讓他馬上出去,韓觀睿願意提供他一項消息。
“好,什麼事?”見目的終於達到,常如風忙不迭的點頭。
“既然她回來了,我就不會再讓她走。”
“呃……”這會兒反倒是常如風說不出話來,他很難反應過來,因為他從未想到韓觀睿會說得如此露骨而直接。
“知道了,麻煩就滾出去上班。”韓觀睿不禁歎息。自己對常如風除了“閉嘴”外,“滾出去”則可名列第二慣用語。真是夠了!
“沒問題,沒問題!”
反應過來,常如風笑得可賊了,當下不再廢話的退出辦公室。
看來這兩人的事,他是不用操心啦!
一下班,韓觀睿便迫不及待的趕回家,只怕自己一開門,又是人去樓空。
推開門,卻發覺滿室飯菜香,來到飯廳前,就見溫婉嫣身穿圍裙,正將菜端上桌。
看見他,她露出個笑容,解開圍裙。“你回來了,吃飯吧!”
他一個跨步,將她緊緊的擁在胸前,感受她的真實存在。數不清有多少次,他夢到她回來了,站在他面前笑著,但當他一醒來,卻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
沒聽到答案,他的唇已狂掩住她,一遍又一遍描繪著她誘人的唇形。他的吻饑渴而熾熱,挑動著兩人的欲望。
他們是怎麼回到房裏的,溫婉嫣一點印象也沒有,只知道他放下她,而她的背已在柔軟的床墊上。而後他迅速的脫去襯衫,嘴唇又貼上她的,而後一路向下。
溫婉嫣覺得全身都像有火在燒,但她抓住最後一絲理智,喘息的開口:“先等等,我們……”現在的他們,似乎不太適合這種親密的舉動。
“別要我等。”溫熱的氣息熨貼著她的耳背。“我已經等了四年。”
什麼四年?溫婉嫣還想再問,但韓觀睿不給她機會。
“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嗎?”他低語,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此時此刻,一點也不適合談話。
在那場歡愛過後,韓觀睿坐擁起她,輕啄著她粉嫩的臉頰。
溫婉嫣動也不動的偎在他懷中,慢慢的平復自己狂亂的心跳!尚無法由那不可言喻的快感中脫身。那真的十分羞人,卻又要命的吸引人!以往她從不知道兩個人的床事可以這麼美好,直到剛剛……
韓觀睿輕撫著她裸露的背,感受到那絲緞般的光滑。
突然間,一陣咕嚕聲傳來,兩人瞠目相對,溫婉嫣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韓觀睿則是笑出聲。
“餓了?”他抬起她的頭,裝出若有所思樣。“做這件事是比較耗力一點沒錯。”
“我……”好不容易恢復的臉不爭氣的又紅了。
“走吧!吃飯去。”他想起她做的整桌菜,很是懷疑,但他決定一聲不吭的吃下去。
想到一事,他連忙拉過她的手端看。只見十指潔美、完美無缺,這才松了口氣。
以前不瞭解,也沒有這種憐惜的感覺,但現在不同,他不希望看見她不開心或受傷,那會讓他覺得不舒坦。是心態上的改變吧!
他隨手替她穿上大襯衫,自己也套了件長褲,拉著她走向飯桌。
“看起來不錯。”比起四年前記憶中的成果,可說是天壤之別,但只限於看起來,味道如何他就不忍想像了。
溫婉嫣笑笑,明白他那平靜面容下的想法。但她不說破,只是替他添了碗飯,而後自己也端了一碗坐下。
“吃吧!”她好笑的看著他舉著不前,似乎在猜哪樣菜比較安全。
看著她,韓觀睿下了決心,隨便朝面前的竹筍炒肉絲夾了一大堆,以證實自己的清白。
帶著要吃胃散的覺悟,韓觀睿將菜塞入口中,而後挑眉。
味道很正常,是比不上美廚所做,但有家常的感覺。
不會吧!四年間她廚藝大進?
溫婉嫣笑笑。“我說了我會好好學,雖然不是頂級,也許是因為沒有天分吧,但好歹也過得去,畢竟我自己吃了四年都沒上過醫院。”雖然心裏想著兩人已不會再一同生活,學會了也沒用,但她就是牢記著他說過的話,堅持的學,即使他看不到。
“這四年來你都自己煮飯?”
“嗯。慢慢學,由簡入繁,後來發現其實不就是那麼回事,也沒想像中的難,反正我也沒有入主大廚房的目標。”
韓觀睿看著她,感受到心中的悸動。她仍是像四年前那樣,不顧一切的只以他的話為依歸。
“其實你若不想下廚,我們可以到外頭吃。”他不喜歡看到她這樣,萬般想法、做法只為了取悅他,更何況自己當初的要求全出於要為難她,並非真的需要。
“啊?”溫婉嫣的表情倍受打擊。“很難吃是不是?”
可是她自己怎麼不覺得?還是因為自己吃習慣了,所以……
真有她的!韓觀睿發現兩人間的代溝如滾滾黃河般遼闊。
“不是。”他捺著性子解釋:“只不過我希望你想想,你是因為自己喜歡,還是為了我以前有過的要求而下廚做菜。”
溫婉嫣發愣。“那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有。我希望你自己下決定,而不是顧忌著我說過的話。”
溫婉嫣不太懂,但她依著直覺回答:“我煮了四年的飯,做習慣也吃習慣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耶,但是若你吃不慣的話,那我們就到外頭吃好了。”
“不。”他爬過頭髮,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話對她的影響如此之大。
“我們就在家吃吧!”
溫婉嫣看著他的表情,怯怯的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煮菜?”
“不,我喜歡。”他笑笑安撫,“吃飯吧!”
溫婉妮拿起碗,仍是偷偷的打量著他的臉,生怕他生氣什麼的。
韓觀睿在心中暗歎,自己對她的傷害實在太深了。
美好的星期天!溫婉嫣坐在地上編織著背包,但一雙大眼還是忍不住往一旁的沙發上望去。
他好奇怪!雖然他們分開了四年,但人的本質是不會改變才是啊!可他不同,四年後再見,她感覺他變了好多,變得讓她驚訝且覺得奇怪。
他對她不再惡言相向,亦不再忽冷忽熱的。簡言之,他對她相當好,一派的好,也從不再對她說該如何做。雖然有時仍不改狂傲霸氣本色,但大多的時間,他都是帶著抹笑意看她,靜靜的以行動表示對她的支持?無論她想做任何事。
他關心她!這是她後來發覺到的事。
但她心裏仍是覺得懷疑。一個人怎麼能改變這麼多?她怎麼也忘不了四年前那鮮明的記憶,他嘶吼著嗓子說出的傷人事實:他恨她!
那現在呢?開心之餘心裏也著實擔心,她已不敢相信“幸福”這兩個字會發生在她身上。她不禁猜想這是他的報復計劃,目的是為了毀了她。
很卑鄙的想法,但她不得不這麼想。
四年前的教訓太過深刻,她失去的是自己的心以及視之如母的古箏啊!再來一次,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命嗎?而她頻頻的探視及之後的神游終於使韓觀睿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她問:“哪兒不對勁了?”
被捉到的溫婉嫣嚇得掉下手中的藤繩,好一會兒才能開口。
“你今天也不用去公司嗎?”以往就算是星期天他都會去加班,可是自從兩人回來的第一天他有去公司外,其他的幾天他都是在家陪她。
“不用。”他細細看著她的反應,不明白為何她總是這麼戰戰兢兢的,一不小心便嚇著。
“你希望我出門?”他只能如此推斷。
“不是。”她慌忙的搖手。“我只是奇怪你最近為什麼不用上班,也不用加班。”
這些年即使在大陸,她仍是十分注意有關他的事,因此知道這四年來,他不僅擴展了觀雲科技,連溫氏也是快速成長。
公司變大、變得更賺錢,人不是應該變得更忙嗎?怎麼他反而越來越沒事,這陣子他除了帶她去祭拜雙親外,不是帶著她到處玩,要不便在家裏陪她。
韓觀睿賊賊一笑。他這大忙人能夠空下這麼多時間,全是仰賴另一名“超忙人”的幫忙。這時想起,他不禁再次讚歎自己的聰明,把所有的事全推給如風,讓他自己閑得很,既可陪婉嫣,更可休息一番,還不用聽到他那滔滔不絕的叨念聲。
一舉數得哪!
“我在休假。”暗笑了半天,他才正經的回答。
“原來如此。”溫婉嫣點點頭。原來他在休假,怪不得有空陪她。
她重新拿起地上的材料,繼續未完成的步驟。
“這是什麼?”他無預警的出現在她身後,雙手自然的圈著她,拿起她手上的東西把玩。
“別!會散開。”來不及去感受這麼親密自然的肢體接觸,溫婉嫣的全副心思全被他拿走的半成品引去。她連忙伸出手按壓固定,怕自己一個早上的心血就這麼給白費了。
“瞧你緊張的。”韓觀睿笑道,但也頗配合的停住手,讓她完整接回東西。
“這是什麼?”他瞧了半天,就是很難想像它最後會變成什麼。“你在編箱子?抽屜?盒子?帽子?都不是?”
隨著她的搖頭次數增加,韓觀睿投降不猜了。
“這是手提包。”溫婉嫣解答。“把全部都編好後,加上提環,就完成了。”這是昨天上材料行時看到的新品,她還在研究中,不過滿有趣的。
“怎麼不乾脆用買的?”韓觀睿就是不懂她喜歡這些小東西的原因。常常帶她去材料行,看著她沉迷其中的模樣,這兒摸摸、那兒碰碰的,要她全搬回來又不肯。
“我喜歡自己做。”她紅了臉。自己對手工藝品有著莫名的狂熱,每次看到新產品總是忍不住想試試看。
布偶、拼布、珠飾、幸運帶、紙花、毛線……等等多不勝枚舉,不見得是喜歡那些成品,而是愛上了製作的過程。
“你喜歡就好。”韓觀睿只能回以此句,反正殺時間嘛!她高興,他也沒話講。
溫婉嫣吃驚的回望,卻正巧落入他的等候。
等了半天的韓觀睿終於得到熱吻一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39:29
第八章
“你還知道公司怎麼走啊!”
才剛到,就聽見怨男一直在抱怨,不用想,肯定是名為常如風的生物在亂叫。
好整以暇的看向來人,韓觀睿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今天好不容易想起來了,但如果一會兒常總交代的事情太多,還是廢話講得太長,我可能就會發生選擇性忘記的毛病。”
“你的腦容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
“自從遭受到你的荼毒之後。”他好整以暇的回答。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認識這麼久,他豈會講輸個半外國小孩,即使這小孩有著豐富的文學涵養也是一樣。
“這位大哥……好心的老闆!”常如風開始告饒了。開玩笑!一個人攬下全部的工作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他都快成鐵人了——鐵定死的人。
再這麼下去還得了!
“我還想多活幾年,你就放過我吧!大恩大德,我來世再報。”
他一個人悠閒的把公事全拋,快樂的跟著婉嫣度蜜月,有沒有想過他的淒慘?他可沒他那副“辦公如有神”的好本領,可以一個人吃下龐大的工作量。若只是觀雲的,他也就認了,幹嘛連溫氏他都得去插一腳,不是有王威和在嗎?真是夠了!
韓觀睿沒事般的看著他幾近崩潰邊緣的哀號。“不過是這麼一點工作,有必要這麼哭天喊地嗎?”
“一點?”他的聲音不自主的上揚八度。這人還有點良心沒有?“你敢說這只有一點?要是這樣的話你幹嘛不自己做,硬要陷害我坐工作監?”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回家了!
“閉嘴!”他半點同情心也不給。“等我忙完私事自會放你假,讓你去休養個夠。”
“私事?”他還是不滿意,“還有什麼事要忙,婉嫣都回來了不是嗎?”
他沖到他面前,讓他看清楚自己深陷的黑眼圈,前幾天秘書進來還以為他吸毒咧!“你少唬爛!”他說著剛學到的臺灣俚語國語版。
韓觀睿的嘴唇動了動,沒能開口解釋。
婉嫣才剛回來,很多事情都不確定,兩個人的心態也都尚未調適過來,他怎麼能放心?若不看緊一點,又讓她跑了怎麼辦?他有種感覺,如果婉嫣再次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這心思是難以向人說明的,儘管這人是他的好友也不行。
“沒話說了吧!”看他不開口,常如風更是鼓足了勁聲討。
“你再繼續待下去,不過是增加你自己的工作量罷了。”韓觀睿轉移話題,淡淡的提醒他。自己好不容易進公司替他分憂解勞一番,這白癡還在這兒死賴著他抱怨,做些無謂的掙扎,分明是自找死路,怪不得別人。
常如風一驚。他怎麼忘記了?“你忙你忙,我不吵你了。”態度當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面帶微笑的退了出去,還不忘叮嚀:“麻煩請拿出你百分之二百二十的實力,有多少做多少啊!”
一轉身,他馬不停蹄的朝自己辦公室奔去,決定將自己那成山的工作拿去韓觀睿那裏排排站。
反正“有人堪用直須用”嘛!至於抗議抱怨的,有空再說了。
一個人做著昨日未完成的手提包,溫婉嫣不禁想著韓觀睿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
嘟嘟聲傳來,是警衛通知她有國際快遞送達,她連忙開門讓外務員送東西進來。
是古箏,她請人寄回來的,畢竟用了四年,也算有點感情。
自幼習箏以來,她幾乎天天練習,這些天少了它也真是有些不對勁。
想想,她連忙抱著箏進和室,決定大練特練,將這些天的份一次補足。
拿出古箏、攤開譜,這才看到自己收藏了四年的照片;是自己當初離開時,捨不得的由他的相本裏抽出來的。既然已經回來,這照片也該回歸原位。
食指輕撫相片上韓觀睿那真心的笑容,溫婉嫣只覺得不是滋味。
他那笑容,是為著身旁的女子所有的吧!
聳聳肩,溫婉嫣要自己別介意,別再多想。走到一旁的櫃子前,尋找著記憶中的相本。好像是這本……
抽出深綠色的相本,溫婉嫣翻找著空白處,卻在掀開後呆愣在原地,腦中如遭雷擊般,光亮卻空白得無法思考。
一樣的笑容在兩人臉上展現,不同於她帶走的那張照片的是,兩人較為年長,而且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
她顫抖的一頁頁翻去,小孩的照片占了多數,由小至大、由爬至走,看得她思緒混亂、呼吸急促。
他們有小孩了?!
腦中如雷閃過般的一片空白,而後光亮處出現韓觀睿與小孩子的面容,旋轉放大……
心中的預感竟然成真,韓觀睿這陣子的對待全是假的,也許只是為了替以後傷害她來鋪路!
她頹然的癱在地板上,貼著冰涼的木材,感覺好不容易縫補的心又一寸寸的碎成片、跌成粉,再也無法拼起。
他真的就這麼恨她?她渾身如墜冰窖,不明白自己當真如此罪不可赦嗎?四年來的贖罪仍是無法取得他的原諒,就連他已經和情人破鏡重圓、育有一子的現在,他仍是不肯放過她?
“為什麼?”沒有竭力嘶吼,她只是喃喃自問:“我這樣愛你,也錯了嗎?”
為何他一定要拿她這發自內心的感情來給予她重重的一擊?真心愛人也錯了嗎?
她不想介入他們,她真的是無心的,難道不能被原諒嗎?
無心的啊……
推開門,是記憶中的琴聲,而且還是她母親作的曲子。
走到和室,正想坐下來好好欣賞,琴聲卻倏地停止。
韓觀睿揚起眉詢問:“怎麼了?”
溫婉嫣轉過頭,不願與他正面相對,怕自己會看見他眼中的嫌惡,以致脆弱得無法自己。
“我要離婚。”
韓觀睿一瞪眼,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
“我不同意。”四年前他沒簽,四年後也不會,他這一生是認定她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出了什麼事?”沒道理,他早上出門前不還好好的?
“我要走。”
“不,你哪里也不能去。”他抓住她的手,感覺心慌意亂。
她搖頭,一下午的委屈全爆發出來。“你別這樣,我不求你什麼,但是這種日子,我不覺得有繼續下去的必要,還是分開來,對彼此都好。”
“哪種日子?”他的口氣十足危險。
他一點也不覺得這種日子有什麼不好!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她所希望的嗎?四年前的她,不是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什麼事都願意做嗎?為什麼現在的她會以這麼痛苦的語氣說著她期盼中的生活?
“沒有愛的婚姻,是不會有幸福的。”她終於回過頭,淚眼迷蒙的。“四年前我如此想,過了四年依舊是如此。我覺得受夠了!”
她在他面前剖白心情,讓他看清自己的痛不欲生。“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但是這並不能讓我們好過,並不能讓我們之間的相處好上那麼一丁點兒。四年前我們不是證實了這件事嗎?我之前犯的錯,難道就真的不能補償、不能被遺忘嗎?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了什麼帶我回來,但我只能說這讓我很難過。”她吞了口口水,想著他一面對她好,另一邊卻擁著情人、小孩笑得開心。
這不公平!對任何人都不公平。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恨她,要不然不會做出這麼卑鄙的事。
“婉嫣——”他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為什麼他不過離開十二個小時,她前後的差別會如此之大?
“請你聽我說。”溫婉嫣打斷他的話,現在的她只想說出滿腹的心酸及委屈,就算他並不在意。“你知道嗎?我寧願一個人回滁州,帶著你的照片,至少那安全些!見不到你雖然會想念,但總比這樣的互相傷害來得強!”
“怎麼互相傷害了?你哭什麼?”他實在無法理解,正想問清楚,卻教她的淚水給震住,連忙替她拭去,百般無奈。“我很怕,真的很怕!”她最怕的,是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打著什麼主意;這樣對她好,是有什麼企圖?“四年前,我失去了母親和初戀的心;如今我又要失去什麼?我又有什麼能失去?不過就只剩下命而已!”
“別說了!”
他喝止她,上前想抱她,卻讓她閃開。
“我真的這麼差勁嗎?你非得如此恨我,還是真的要我死,你才能平息怒氣?”淚水止不住,她問得認真。
韓觀睿連忙抱住她,就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你聽我說!”在一連串的話中,韓觀睿只捉住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她覺得自己恨她,所以她想走!
從未考慮過她的心情、她的不安,也沒想到自己的死不表態會造成她的錯覺。“我以為我已經做得夠明顯了,想不到你卻看不出來。”制止她的掙扎,韓觀睿決心拉下臉來坦白,畢竟面子哪比得上她重要。
是無奈,但沒有不甘。
“一開始,我真的很氣你們父女,我沒辦法接受自己被脅迫的事實,那令我的自尊嚴重受損!穀家悔婚也是。那時我就決定,我要把自己所受的屈辱,在你身上加倍的討回!”
感覺她的輕顫,他輕拍安撫。“但你是那麼溫柔、順從得令我無話可說。為了讓我自己好過,我想盡辦法要你不好過,更想惹你生氣,好讓自己的罪惡感減輕一點,但你都忍了下來,這讓我心裏很矛盾,覺得想對你好,又不該對你好。
後來你父親過世,我才能稍微諒解他為人父的心情,對和你的婚事才能以較公平的角度去看。但那晚見到小玲,我才又硬生生的憶起過往,沉寂的怒氣一併爆發,才會與你大吵一架,又失控的砸了古箏。”
他輕吻她的側臉!但教她閃開。
小玲,那才是他心愛的人吧!憶起那夜的混亂,溫婉嫣只覺悲哀。自己無論多努力,仍是比不上那位小玲。
“關於古箏的事,我很抱歉!”他說得很真誠,“我事後有請人來修補……”他拉起地板上的暗格,拿出黑色的琴箱打開,露出裏頭修過的古箏。
“有裂痕,但至少拼起來了。”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反應,生怕她不滿意。
溫婉嫣撫著琴身,碎裂的地方已經重新黏回上蠟,雖然不能再使用,但是能保住原形,她已十分感謝,畢竟這算是父母親的共同遺物。
“謝謝你。”抹去臉上的淚,她輕聲道謝。無論他的動機為何,古箏總是修好了。
“是我該和你說對不起。”韓觀睿溫柔的看著她,很高興她不哭了。
一時間,兩人就這麼沉默著不說一句話,後來韓觀睿才困難的再度開口。
“你走後,我整個人失魂落魄,整天就是喝酒。”
溫婉嫣詫異的抬頭,沒想過他會有這種反應,她一直以為他應該是相當開心!大肆慶祝才是。
“你不相信?”韓觀睿輕易的看出她的不信。
“為什麼?!”她看著他問。
韓觀睿的目光開始遊移,不願與她的對上,不好意思的沉默半晌,才一口氣表白:“因為我那時才發現,在我心中,你比小玲還重要!”
溫婉嫣難掩心中訝異,但隨即是更深沉的痛心。“你為什麼還要騙我?”若是如此,他又為何和小玲生了個孩子?“誰騙你?”好不容易說出口的告白卻教人質疑,韓觀睿不免火大。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哪會貿貿然的跑去大陸設廠;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哪會有事沒事就飛大陸,一待就是十天半個月的;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何必死守著這間屋子不搬回天母?更別提每個月固定去你父母那兒上香,去和陳伯、陳媽話家常,要不就逼著如風去向王威和父子套話!”
還有一個大男人,卻不顧身份的老往手工藝品社跑,突兀萬分的教一群小女生給圍著、追著。她留下的線索就是這麼少,他一個也不放過的細細守候,就是希望能再見到她。
溫婉嫣紅了眼眶,沉迷在他的敍述之中。“如果這樣,那……”話未說完,她淚又流下。
“那又怎樣?”他頭大的拍著她,壓下怒氣。頭一次發現,其實自己也挺怕女人的眼淚,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
“那你怎麼……又和那位……小姐有了孩子?”
“小玲嗎?和她有孩子?誰說的?”他感到莫名其妙。
“照片。”他不會還想騙她說沒有吧!
“照片?”韓觀睿想想,這才恍然大悟,抽出綠色相本攤在她面前。“你就是因為看了這個,才這麼胡思亂想的?”溫婉嫣點頭,又搖頭。“我沒有胡思亂想。”這是事實!
“我拜託你。”他真的歎氣了。“這孩子的確叫我‘爹地’,只不過是‘乾’的,他還有個正牌爸爸。”
她怔怔的看著他。“什麼?”
“這小孩,是小玲和岳平,也就是林家那對夫妻的小孩,今年三歲四個月大。我和小玲說清了誤會,憑著十多年的交情,自是當仁不讓的當起孩子的乾爹,今天我還正在想,要找一天帶你去她家,讓小寶寶看看你這未曾謀面的乾媽呢!”
她仍是呆愣,只能吐出一句:“什麼?”
“意思就是,這小孩不是我生的。”韓觀睿輕吻她的額頭,“真佩服你的想像力。”
“你沒騙我?”她不免懷疑,實在無法再次相信他,她怕!
韓觀睿不耐了。“走!”他一把拉起她,“我們現在就去林家找小玲問清楚。”
“不用了。”她連忙拉回他,咬著下唇。“我相信就是。”
“肯相信了?”他逗著她。
溫婉嫣臉紅的看向他,下定決心;就相信了吧!如果是假的,他怎麼能如此流利的說出這麼美的謊言,甚至連陳伯、陳媽都搬了出來?
不可否認,自己內心深處仍是期待著他的愛。
就接受吧!看向母親的遺物,她重新燃起勇氣。
“對不起。”溫婉嫣誠心的道歉。
“怎麼我們倆今天不是道謝就是道歉?”韓觀睿自嘲,心情大好。
“聽我說。”他抓住她的雙肩,眼睛牢牢的鎖住她。“我愛你。”
“真的嗎?”她又忍不住想哭了。會嗎?等了四年,他終於愛上她了?真的嗎?
“別再懷疑我了。”在他吻上她之前,他好脾氣的再次宣誓:“我愛你。”
雖說刹那即永恆,但是將偶然的相逢,轉變成一世不可磨滅的牽絆,卻是她傻氣且努力的堅持所造成。
“我愛你。”越說越順口!韓觀睿一點也不覺得彆扭。
溫婉嫣揚起笑,擁住了他。“我也愛你。”
“咦?”高八度的女音。
“懷孕了?”穀心玲偎在老公身旁,好不訝異的看著面前的兩人。
“恭喜你們。”反觀起來,林岳平就冷靜多了。他只是露出微笑,誠心的向兩位准爸媽道賀。
“謝謝。”韓觀睿好心情的賞了個大笑臉給他。
“你們在說什麼呀?”四歲大的孩子,還不太瞭解懷孕的意思!只不過看大人們都很高興的樣子,會不會是遊戲的一種啊?
“我們在說,再不用多久,小齊就會多一個弟弟或妹妹了。”穀心玲抱起孩子,寵溺的捏捏他嫩呼呼的臉頰。
“真的嗎?”純真的大眼閃出亮光。“在哪里?我怎麼沒有看到?”
“當然看不到啦,他現在還在你乾媽的肚子裏睡覺呢!”
“那他什麼時候會睡醒?”話雖是對著母親問,但他的視線卻飄向溫婉嫣的肚子。小寶寶在裏頭睡覺嗎?要怎麼睡?他也可以睡嗎?
“還要好一段時間呢!”穀心玲笑得很樂。
“那我去叫醒他好不好?”他抬頭問母親,卻只看到媽媽笑得好開心,一點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不高興的嘟起嘴,小小的身子跑到乾爹乾媽身旁,問得認真:“可不可以嘛!”
韓觀睿抱起他,失笑不答。
“小齊希望是弟弟還是妹妹?”溫婉嫣低下頭問。
“妹妹!”小齊想也不想的回答。“妹妹好可愛!弟弟沒有好可愛!”
“這麼小就學會重色輕友,果真不愧是你韓某人的乾兒子。”出聲的是被遺忘在一旁的常如風,也是唯一臉色凝重無笑容的人。
“如果我沒記錯,小齊跟著你這常叔叔一同玩樂的時間還比我多。”韓觀睿要笑不笑,扯著嘴回應。
“常大哥,你是怎麼了?一嘴的火藥味。”穀心玲不解的看向他。婉嫣有了身孕是好事呐!怎麼他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哼!”常如風賭氣的瞥過臉,不看他們。
“岳平,你知道怎麼回事嗎?”穀心玲轉向老公,見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而後兩人有志一同的看向溫婉嫣。
“我也不知道。”溫婉嫣笑笑,轉向老公。“睿,常大哥怎麼了?”
“他腸胃不適,過兩天就好了,不用理他。”韓觀睿放開小齊,讓他先進房間玩後,才冷冷的看了側對他的常如風一眼,語不經意。
“誰跟你一樣便秘!”常如風不悅的反駁。
其餘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就是自己孤家寡人,見不得別人夫妻恩愛羅!”韓觀睿仍是涼涼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他當然知道如風在鬧什麼,但他可沒打算替他起頭,而後一屋四大一小就得坐在那兒聆聽他長達數小時的抱怨。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才孕育不到三個月,就得接受他的噪音荼毒,萬一不小心影響到身心的正常發展,那該怎麼辦?
“誰像你腸肚那般小不拉嘰的!”常如風火了。
穀心玲不禁對韓觀睿投以崇拜的目光。不是崇拜他惹火常如風的本領,而是他居然極有先見之明的讓自個兒的兒子進房間,好躲過這一劫。
“呃,常大哥。”溫婉嫣差點讓他給嚇著,“有話慢慢說嘛!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嫣兒。”
韓觀睿想阻止妻子的問話已來不及,只見常如風倏地轉過頭,好不感激的看著溫婉嫣,而後朝他露出足以致命的眼神。
“還不都是你老公!”
穀心玲想開口問,卻教林岳平含笑的按住手。
“睿怎麼了?”溫婉嫣不明白,傻傻的問。
“他……”常如風開始鼓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窮其所能的開始訴苦,說得是口沫橫飛外帶比手畫腳,唱作俱佳。
“就是這樣,你們說他過不過分?”
好不容易完成長篇演說,常如風拿起茶就灌。
除了韓觀睿早已習慣,其餘三人全是呆愣的看著他,吃驚的程度自然不在話下。他們從不知道常如風如此的……長舌?
“呃……”林岳平也不禁反常的支吾起來。“這……”
“總而言之,就是我不想再上大陸出差就是。”見三人反應不過來,尚未能將他的演說“融彙貫通”,喝完茶的常如風好心的點出整段演說的主題,讓他們的腦細胞得以苟延殘喘。
既然一句話就可以說明,他何必說上那麼一長串話,還可以扯上溫氏的王威和他爸爸的醫院,真有他的。三人不禁向韓觀睿投以既同情又敬佩的目光,他竟然和這種人是同學,而且還一同相處了那麼久,真是難為他了!
“喂!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常如風打斷他們的“眉目傳情”。“開開金口嘛!好歹替我說說他!當初設廠是他自己決定的,幹嘛要我去送死?!我又沒有當空中飛人的心願!”天知道他多可憐,護照上的空白頁都不夠蓋了!
“呃……”穀心玲首先開口:“小齊不知道在房間裏做什麼,我去看看好了,你們慢慢聊。”
“我陪你去。”溫婉嫣忙不迭的跟上。
“喂……”常如風想出聲,卻教韓觀睿掩住口。
“老婆,走慢點。”他皺眉提醒,生怕她摔倒了。
“你們談,我去煮咖啡來。”隨口找了個藉口,林岳平也跟著開溜。
“怎麼這樣?”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擺脫韓觀睿的魔掌,預期中的幫手卻一個接一個跑了,最後還是剩下魔頭一個!
他真歹命!嗚……他好可憐,嗚……他是沒人要的孩子。
“少露出那副表情!”韓觀睿不屑的冷嗤,表示他對告狀一事的不滿。
“那真的很累耶,我是人,又不像你。”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是是是!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可不可以?”冷血大魔頭。
“廢話一堆!”韓觀睿沒好氣的扔下一句話,決定進房找他心愛的妻子,勝過在這裏陪個長舌怨男。
“怎麼這樣啦!”常如風起身想追。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和他談,雖然靠山們一座一座倒了,但他還是有掙扎的權利嘛!他再也不要出國了!
天,他現在一上飛機就四肢發抖、全身不對勁得想吐。
“站住!”韓觀睿回身警告他。“如果你想長留在臺灣的話,就乖乖的給我坐在沙發上。”
“啊?”他的意思是,他同意免了他的苦刑了?
一想清楚,他連忙端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韓觀睿低笑出聲,轉進了小齊的房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1-19 17:40:03
尾聲
“生了嗎?生了嗎?”常如風推開門,滿臉喜悅。
“閉嘴!”壓低的聲音滿是無奈。怎麼如風老是讓人不得不奉上這兩個字?
常如風這才瞥到躺在病床上休息的溫婉嫣,以及一旁沒好氣的穀心玲及其老公、孩子。他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對不起!”
“噓!”四個人有志一同的朝他小聲說。
“對不起,對不起。”他連忙壓低聲音,“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弟弟啦!”回答的是一臉難過的小齊。“媽媽,我們拿弟弟去換一個妹妹回來好不好?妹妹好可愛,弟弟沒有好可愛!”
穀心玲好笑的接道:“你去問乾爹啊。”
祈求的小臉轉向韓觀睿。“乾爹,好不好?”
“不行。”韓觀睿笑著拒絕,雖一夜沒睡,但初為人父的喜悅盈滿他胸間,他的精神可好得很。
“為什麼?”小齊不懂,妹妹真的比較可愛啊!
“你去問爸爸媽媽,就知道為什麼了。”
床上的人已經醒來,韓觀睿此刻哪有心思去和這四歲大的孩子解釋為什麼不能拿弟弟去換妹妹。
“小齊來,媽媽帶你去看小寶貝。”
谷心玲牽起兒子的手,識相的留給夫妻倆獨處的空問。
“是好可愛的小寶貝嗎?”小齊對可愛有著莫名的堅持。
“是啊,是很可愛很可愛的小寶貝喔!”
“哇!”受到可愛的誘惑!小傢伙迫不及待的跟著母親走。
“婉嫣——”
常如風才開口,就遭到韓觀睿、林岳平、穀心玲的白眼。
“呃……恭喜你,我和他們先去看小孩了。”
三人這才收回目光。算他這次反應快!
林岳平跟在穀心玲身後,順帶拉走常如風,省得他留下礙事。
“他們在幹嘛啊?”雖然還沒什麼力氣,溫婉嫣還是笑了出來。
“不理他,你覺得好嗎?”昨夜的生產過程真是差點嚇死他了,從未想過生孩子是這麼困難。
“嗯。”溫婉嫣點點頭,因為自己的母親就是死于難產,她知道韓觀睿特別擔心。“我沒事,小孩子怎麼樣?”
“很健康。”韓觀睿摟住她。“我們別再生了吧!”
憶起昨夜那似乎無止境的等待,他真是怕到了。
“不行,再生一個,兩個恰恰好。”溫婉嫣摟著他,難得的堅持。
“嫣兒。”他仍是擔心。
“別這樣嘛!只生一個的話,小孩子會寂寞的。”
“還有小齊陪他。”
“那不同啦。”她笑道:“更何況小齊喜歡的是妹妹呢!”
見他不說話,溫婉嫣又說:“你該不會是不想和我生小孩吧?那……”
看著她偽裝委屈的樣子,韓觀睿不知該氣該笑,早說了該把她和如風隔離的,看她現在這樣子!
“好啦!就再生個好可愛的妹妹,成了吧?”
其實私心來講,他也是比較喜歡女兒,貼心嘛!像她的話就更好了。
“說定囉!”溫婉嫣摟住他的脖子獻上一吻,“可不許賴。”
“說到做到。”韓觀睿回吻她。
“婉——”門砰的一聲被打開,常如風出現在門口,後頭則跟著搖頭扶額的林氏夫婦。
“呃,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請繼續。”他鴕鳥心態的想關上門。
“你明天準備飛大陸吧!”
“不要啦!”
隔著門板,傳來常如風的哀叫聲。
門內夫妻倆也不客氣的繼續,不受方才中斷風波的影響。
“嫣兒……”韓觀睿捧著她的臉,帶著無限的情意喚道。
溫婉嫣輕笑,“你知道嗎?我當年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整個人呆掉,愣在那裏反應不過來呢!”
“當然,我帥嘛!”韓觀睿自傲的笑笑。
他自是不會忘記當初那個膽小又羞怯的女孩子,但他怎麼也沒能想到,她這麼柔順的性子,居然會以自己特有的毅力,將那短短的一刹那化成永恆。
溫婉嫣正想反駁,卻教他封住了嘴。
“我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我將永遠不明白真愛的意義。”
語畢,他吻上了她,以著無比的虔敬。
溫婉嫣的眼眶浮起淚水,只不過,這次是幸福的淚。
她揚起手,擁住自己的丈夫,她最深愛的人……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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