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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古典仙俠]說夢者 -【許仙志】《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2:36:22     標題: [古典仙俠]說夢者 -【許仙志】《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2-2-16 22:59 編輯




【小說書名】:  許仙志

【小說作者】:  說夢者

【作者簡介】:  無

   

【內容簡介】:

許仙:“不能再做拖累娘子的小白臉了,要做帶給所有人幸福的小白臉之王。”
  ————————————————
  將人獸進行到底!哦不,是將人妖進行到底。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2:39:05

本帖最後由 夢殞 於 2012-1-24 22:39 編輯


序章


  天氣早已入冬了,中心公園的湖邊還是有不少情侶,穿的厚厚的依偎著走在一起。

「你是個好人。」女人口中輕輕的吐出這五個字,讓吳山心中苦笑。

女人似乎見吳山誤會,立刻更正道:「我是說真的,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我知道的。」

吳山靠在湖邊的欄桿上,仰起頭看著陰霾的天空,似是問話,又似是自言自語道:「做好人不好嗎?」

「當然好,只是你有時候未免太好了吧!我希望你只對我好,為了我別去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嗎?否則我們只能分手了。」

吳山猶豫了一下,終於低下頭頹然道:「那好吧!」

女人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正要說話,卻突然傳來一陣求救聲。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女人盯著吳山,吳山心中苦嘆「老天你玩我啊!」對著女人無奈的攤攤手,一步步後退,然後轉身加速向著湖邊奔去。

「等我!」這兩個字在吳山心中遊蕩,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女人望著離去的吳山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看著吳山脫下鞋子和外套躍入冰冷的水中,眼中未嘗沒有欣賞,但最後還是決然離去。

吳山的水性還是不錯的,懷著救人的熱情,在冰冷的湖水不多時就救出了第一個孩子,湖畔一陣歡呼,然後是第二個。此時的吳山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求求你,救救他吧!」一個女孩子拚命的哀求,吳山嘴唇發紫,無力的擺擺手,示意自己無能為力了。但那女孩只是一味的苦求。

吳山抬頭望去,湖畔那道身影已經不見了,咬咬牙,再一次潛入水中,但最後一個孩子卻怎麼都找不到,不能放棄,一直找啊,找啊!

身體已經麻木,意識漸漸失去。

隱隱約約還記得,有誰這樣告訴自己,做個好人吧!那樣會讓你快樂。

吳山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沉重,很沉重,不斷的向著湖底墜落,但本該不怎麼深的人工湖,卻怎麼都挨不到底。

「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功德無量,立地成佛。」恍恍惚惚間,無比博大的聲音在吳山耳際環繞,吳山終於失去了最後一點意識。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2:40:24

第一章 種梨



  趴在小石橋頭的欄桿上,望著橋下潺潺的水流,吳山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這在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奇怪極了。說是少年老成未免太早熟。但那皺眉思索的樣子卻又不像是裝模作樣。

清清瘦瘦的孩子,吳山望著湖面上自己的倒影。終於再一次確定了一件事,自己真的穿越了。或許是接受能力比較差的類型,這個確認他用了七八年時間。

對了,他在這個世界的名字叫許仙。

      對,完全沒有搞錯,就是那個許仙。如果名字只是巧合的話,那麼家住錢塘縣,自小父母雙亡,全靠一個姐姐把他養大。這些履歷完全能夠打消許仙最後一點懷疑。

    所以這些年來許仙考慮最多的問題就是:真的會有一個女人,不,女蛇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來到自己面前報那一段千年前的恩情,然後上演一出曠古爍金的愛情神話嗎?

許仙不由抱怨道:「這未免太狗血了吧。」只是抱怨的同時,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這絲微笑難以抑制的擴大,變成大笑,狂笑。

  「啊哈哈哈哈!」小橋上,一個小屁孩壯懷激烈,仰天長笑。

  路人紛紛側目「那個就是許家的傻孩子啊?」「哎,真可憐,好好的樣子卻是個傻子。」「是啊,是啊!」

  許仙的大笑變成抽搐,然後飛速從案發現場逃離。這個帶著苦惱表情,掩面而逃的小朋友。正是陳塘縣有名小傻子許仙是也,身為一名穿越者,他不但沒有留下神童的美名,反而因其不正常的言談舉止給人留下傻子的印象。不能不說是有史以來最失敗的穿越者。

  但誰在乎呢?四書五經真的很無聊,再努力學習也不可能中狀元,反正將來我兒子會中狀元嘛!小朋友們真的很天真,鬼才要和他們去爬樹,敢欺負我看我不揍死你們。

  無論再怎麼失敗也沒關係,無論再怎麼落魄都無所謂。那個人的到來將改變一切,她像天使降臨人間,徹底拯救許仙的生活。

  想到這裡,許仙不由長嘆一聲:「果然做小白臉才是我的宿命啊!」從七八歲年紀就開始立志當小白臉的小朋友許仙,不知道會不會讓將來某個人失望呢!

  可以預言,如果許仙像這樣發展下去,那麼將來等那個天仙般的女子降臨西湖,經過千尋百覓就可以看到在斷橋邊乞討多年的許仙撲上來:「娘子,我終於等到你了,你怎麼才來啊!嗚嗚嗚嗚!」然後白衣女子一腳將許仙踢開,丟下二百兩銀子,顧不得驚世駭俗,化光遁走。

  「許仙!!!小兔崽子,死哪裡去了,快去打瓶醬油來!」一聲大吼打破了許仙對未來的憧憬。許仙趕忙擦去嘴邊意淫的口水道:「遵命,姐姐大人!」

  和原本的劇情一樣,父母早亡的許仙是由他姐姐養大的。對這個照顧自己的姐姐,即使是穿越後的許仙也是滿懷感激之情。或許是因為從成人的角度來看,這份感激之情大概比原本許仙只多不少。雖然經常對許仙發火,但許仙從來都是老實聽話的很,比旁的孩子懂事的多。

  醬油黨許仙就提溜起醬油瓶子,向著集市大步行去。向著拯救他的乞丐生涯的另一個轉折行去。

  午後的集市上喧鬧的很,各種奇怪悅耳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合著軲轆聲,家禽牲畜聲,構成一曲俗世的喧囂。

  「賣梨,賣梨,又脆又甜的大鴨梨。」一聲大吼傳入許仙耳中,直來直去的叫賣聲顯得異常的突兀。

  許仙探頭望去,路邊一個粗壯的鄉人,身邊停著一輛大車,車上放滿了黃澄澄的梨子。正在高聲叫賣。一看便是不常來賣東西的人。

  此時邊上已經圍了一些人問價,鄉人略帶拘謹的應付著,不過價錢卻是不低。就這鄉人,卻讓無數久經沙場,極擅於磨牙講價大嬸子老媽子鎩羽而歸,無論怎麼講都不肯將價錢放低些。被這些牙尖嘴利的老娘們逼得緊了就突地冒出一句:「俺媳婦說了,一文都不能少。」

  旁邊的人不由哈哈大笑,許仙看的有趣,也擠過去,對著其中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女人笑道:「買梨啊,吳嬸。」他們兩家是鄰居。

  吳嬸回過頭來看見許仙,面色一緊,復又笑著說:「不買不買,就是看看。」說完就擠出去,向著集市深處走去。

  許仙暗自好笑,知道她怕自己分她個梨吃。現在雖然是太平盛世,但古代總不比在現代的時候物資豐富,這梨子對這些小民來說,卻有些奢侈的味道。

  不過梨子味道甘美,鄉人的生意倒也不差。

  「走開,走開,別耽誤我賣梨。」鄉人大聲呵斥道。原來是一個道人一直在大車邊上徘徊不去,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香梨。只是他破衣爛衫,一看就不像是能買的起的人。那鄉人對這些城裡人尚有些拘謹,對這麼個破落道士就揚眉吐氣起來。

  鄉人一轟,道士站的略遠了些,但還是不肯離去,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那車上的梨子。鄉人不由大怒,斥罵起來。

  道士面不改色,反而爭辯道:「一車數百顆梨,貧道只吃一個,對你也沒什麼大損害,你又何必發怒呢?」

  許仙看的好笑,心道不愧是出家人,臉皮就是厚,不過看那他頭戴破巾,身穿絮衣,面容蒼老。此時氣候已寒,許仙心中倒有些憫然。

  旁邊的人也紛紛勸道:「給他一顆不好的也就算了。」只是鄉人紅著臉,執意不肯。人群圍了一大圈,哄鬧爭執起來。有說鄉人忒吝嗇的,有說道士無恥的。

  「諾,我買你個梨請他吃吧!」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傳出來,一隻小手上放著幾枚銅錢舉到鄉人眼前。

  旁邊有認識他的抓住他的手呵斥道:「許仙,你什麼時候鑽出來的,你姐姐這幾個錢來的容易嗎?還不趕緊打醬油去。」卻是看見了許仙手上的醬油瓶子。

  許仙掙脫那隻手說:「我願意,不用你管。」許仙也暗自猶豫了半晌,終歸還是不忍心,這道士說不定今年冬天都過不去,自己家裡雖然貧苦,但一個梨子還是承擔的起。說著從車上挑了個大梨給那個道士。

  道士凝神看了看面前的許仙,展顏一笑,拜謝道:「那就多謝小哥了。」然後對眾人道:「我是個出家人,不會吝惜財物,剛好也有好梨,請大家嘗一嘗。」

  許仙好奇道:「你有梨,怎麼還吃人家的。」

  道士神秘一笑道:「還需小居士的梨核做種。」說完就大吃大嚼起來。黃澄城的梨子,脆而多汁,許仙看的眼饞,這樣的梨子他也是好久沒吃過了。

  道士旁若無人的把梨吃完,將核拿在手裡,就地在街上掘了一個坑,將梨核放進去,將土埋好後。「哪位施一碗開水?」

  道士奇怪的施為,身邊早就圍了一大圈看熱鬧的人,有好事者,立刻從旁邊的店裡借了碗開水交給道士,道士毫不客氣的接過,然後傾倒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埋梨核的地方慢慢生出細芽來,慢慢抽芽長大,不多時就長成一顆梨樹,開花結果,結了滿樹的梨子。道士先摘下一顆給許仙道:「這個就還給小居士你了。」

  而後在眾人的哄搶中,將這滿樹的梨子散盡,又叮叮噹噹將梨樹伐了,將鬱鬱蔥蔥的梨樹扛在肩頭,灑然而去。

  許仙不由目瞪口呆,與這相比,前世的那些魔術大師簡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戲。雖然知道這個世界是有神仙妖怪的,他未來妻子就是個千年的蛇妖。但親眼見到的那種震撼還是難以消除,心中反覆念叨著一句話「這就是所謂的仙法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2:41:17

第二章 尋道  

    
   突然鄉人大罵著向著道士離去的方向奔去。
  
許仙回頭,見滿車的梨子一個不剩,大車還少了一個把,是新鑿的痕跡,才有幾分恍然。那鄉人剛才也跟著眾人觀看道士施法,竟然忘了賣梨的事情,事後才發現滿車梨盡,連車把都沒有了。    

不多時,那鄉人提了個車把走回來,一邊走還一邊罵個不停。集市上的人都哈哈大笑,那鄉人一邊怒,一邊罵,罵著罵著竟然嚎啕大哭起來,這麼個粗壯的漢子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大哭。十分滑稽,眾人的笑聲更加厲害起來。
    
許仙心中一動,回首見那道士微笑著站在遠處,卻和他剛才離去的方向剛好相反,道士沖許仙稽首後,轉身大步離去,集市上人多眼雜,旁人卻似乎沒有察覺到他,只顧得笑那鄉人。  
 
許仙咬咬牙,提著醬油瓶子大步趕去,道士的身影似快似慢,但在擁擠的人群中如魚行於水,絲毫不見遲滯,任許仙怎麼追都無法接近。   
道士的身影突然轉過一個牆角,許仙心中大急,更加快了步伐。但他轉過牆角,卻見死胡同中一個人都沒有,許仙氣喘吁吁的扶著牆休息,心中滿是沮喪。  
  
肩膀突地被人拍了一下,讓許仙心中猛然一驚。道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居士,還有何事啊!」聲音中含著的笑意,才讓許仙放下心來。   
 
「道士爺爺,你把錢給人家吧!」許仙微微喘息道。
    
道士一愣,他原想是小孩子好奇,想學他的法門。卻沒想到許仙追來是為了這件事。不由重新審視面前這個不甚俊秀,穿著補丁衣服的孩子。  
  
道士笑道:「我哪裡有錢,那人鄙吝不堪,自食其果,你又何必多事!」
  
「你會法術,定然是很有錢的。而且梨是人家的東西,不願意請你吃也是人家的事情。那些梨也是人家辛辛苦苦種下的,就這樣沒了。叫他家裡人怎麼辦!這事由我而起,怎麼能算是多事呢!」
  
許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節,因是無私之言,更顯得磊落。  
  
道士又是一愣,看著面前那張稚嫩的臉龐滿是堅定,不由嘆息:「是啊,吝嗇又豈止他一人,眾人相勸,卻只有你肯解囊。只是我確實沒錢。這樣吧,我有篇道法相贈,此事就此揭過如何?」說著道士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來。  
  
許仙不由心中大動,誰沒做過這樣的夢,遇絕世高人,得神功秘籍,然後一飛衝天。只是許仙狠狠搖搖頭,把這些念頭甩出去。「不,不,您還是把錢給人家吧!您一定有的。」   
 
道士突然怒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還能騙你個小孩子不成,我雲遊四海,既不不打家劫舍,又不偷雞摸狗。哪裡有許多錢財。」說完一把將許仙推出去。    

許仙輕輕的跌在地上,再抬頭時,發現哪裡有什麼胡同,只有一面青石牆壁。隱約想起剛才和那個道士說話的時候,明明是鬧市中,胡同裡卻寂靜的彷彿另一個世界。
  
許仙頹然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慢慢往回走,有些後悔,又有些懊惱。他原想幫那鄉人討回梨錢再看能不能學點法術。但果然無論前世今生,都是一事無成。種種愁緒最後和成一聲長嘆。  
 
回到原處,見那鄉人還坐在地上抹眼淚,路人不知道的還要打聽,聽了都是忍俊不禁。許仙摸摸懷裡,還剩下道士給自己的那顆梨。   

想了想走過去,將梨遞給那鄉人說:「諾,給你,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從鄉下推著大車過來還需要不少時間呢!
  
鄉人抬起臉,癡癡的面容加上眼淚留下的溝壑,許仙心裡又是笑,又是嘆,你若肯大方點,又何至於此呢?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並非沒有道理啊!   
 
那鄉人突然跳起來扯住許仙,大聲道:「就是你買的梨,肯定是那個牛鼻子的同黨,賠我梨錢,賠我梨錢,不然拉你去見官。」  
  
許仙苦笑分辨,鄉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哪裡肯聽,只是一味的纏說。街兩邊的人大都認得許仙,此刻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那鄉人的不是。鄉人的氣勢頓時萎了,不由鬆開了手,卻又傷心他的車,傷心他的梨,又大哭了起來。  
  
許仙見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心中有氣,很想就此一走了之。但見那鄉人的可憐模樣,心中狠狠罵自己:許仙啊,許仙,你就爛好人,爛到死吧!難道死一次還不夠嗎?    

但想想這一車梨不知道寄託了這鄉人多少希望,他不過是心傷之下舉止失常。苦笑著想:一次不夠,那就再來一次吧!  
  
不為什麼好報,不求什麼恩情,許仙就是這樣的性格,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大概是連穿越都無法改變的吧!
  
許仙笑著跟一個旁邊賣菜的大媽拉近乎:「大姐,您就把梨錢給人家吧,您看他多可憐,誰遇到這樣事兒不著急啊!」「大哥……」「大爺……」    

日暮西沉,集上的人漸漸散去,許仙掂掂手中一袋錢,最後也只收回了小半。有那看完熱鬧就散去的,有那抵死不認的,但也無可奈何了,總算能彌補些損失。
  
許仙作保借了工具,鄉人的大車已經修好了,將錢交給他,許仙想了想又拿出幾枚來說:「那個梨我還給你了。」心裡微微有些得意,誰說我做好事總把自己搭進去。  
  
鄉人憨憨的點點頭,只是一個勁兒的道謝,翻來覆去也說不出什麼新鮮話來。   
 
「趕緊回去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以後要大方點啊!」許仙揮手作別了鄉人,夕陽西下,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許仙沉浸在只屬於他自己的幸福裡,那些懊悔早就被拋在腦後了。但這幸福沒有持續太久,許仙突然驚道:「我的醬油。」  
  
不合格的醬油黨許仙小朋友提溜著醬油瓶子一路狂奔。    

醬油鋪子裡。    

「陳小哥,給我打瓶醬油,快點,快點。」    

一所陳舊的民居里。   

「小兔崽子,一下午死到哪裡去了!看我怎麼收拾你,還跑。」一個女人拿著掃把攆的許仙雞飛狗跳。只是面目和許仙一樣,算不得俊秀,只能算是周正。   

「姐姐,別打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哭啊!」    

「誰哭了,看我打不死你。」   
 
「醬油灑了,醬油灑了。」許仙突然驚叫道。
  
「哪裡,哪裡!」女人連忙停下,心疼的說。
  
「騙你的啦,我都餓死了,我們吃飯吧!吃飽了您才有勁打啊!哇,是芋頭啊!我最喜歡吃了。」  
 
「就知道吃。」女人口裡說著,心裡卻有些暖意。貧苦之家,吃的都是時下最便宜的東西,而且不怎麼新鮮,但無論做什麼卻總是許仙最喜歡吃的。    

一點油光微弱,不及富裕之家的燈火通明。吃著少有油腥的淡淡飯菜,誰又能說,此刻的許仙離幸福很遠呢?
  
漫天星河燦爛,門前的石橋上立著一個道士望著許仙家透出來的火光,明明近在咫尺,卻又感覺遠在天涯,自己曾經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時光呢?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秋風拂過河面,以他的修為竟也感到微微的寒意。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2:49:58

第三章 傳道      


吃過了晚飯,就趕忙熄了油燈,等姐姐睡去,許仙就悄悄的走出門去。他不太習慣睡的太早,但又拗不過姐姐,只能每天晚上偷偷跑出來。   

但這個世界既沒有電腦,也沒有電視,晚上唯一算得上娛樂的,大概就只有湖邊的那些青樓畫舫了。且不說身上沒錢,就是身上有錢他也不敢到那種地方去,姐姐大概會跟他拚命吧!    

只有賞賞月色,算所解悶吧!但今天月色也無一點,只有秋夜的星辰透著些許冷寂。不過許仙也偏愛這樣的夜晚,或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將心中那份孤寂毫不掩飾的透漏出來吧!    

是的,姐姐固然對他如親生母親一般,但有些東西,她也無法理解。兩世為人,前世的東西又怎麼能輕易的拋去呢?許仙常常有這種感覺,自己和身邊的人是不同的,在想著完全不同的事。   

雖然這個世界不是許仙記憶中的任何朝代,但自己只要隨便抄幾首詩詞,便可天下聞名,自己見過那樣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只是今夜的許仙注定不會孤獨,他常去徘徊的小橋上,此刻正立著一個人影,許仙心中一凜,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而怕鬼是最自然不過的情緒,但許仙接著放下心來,原來不是鬼怪,而是今天遇到的那個道士。    

「道長,你怎麼不回家啊!」許仙走上前去關心道。    

「四海為家,四海無家。你不怪我今天推你一跤。」道士回頭,對許仙微笑。    

「當然是怪的,不過只要你傳我仙法,我就不怪你了。」許仙本是想裝作慷慨模樣,哄那道人將那本書給自己,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心裡想的,他實在不是個擅長作偽之人。   

道人哈哈大笑:「我今天要給你,你不要,偏要那些俗物。現在想要卻是沒有了。不過我問你,今天你為何要助那賣梨的鄉人,如此鄙吝粗蠢之人,他還想拉你去見官呢。」   

許仙正自失望,就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他雖然吝嗇,但卻是正當買賣,不是壞人,倒是你拿了人家梨子就罷了,還砍人家的車把。自己倒是痛快了,卻全然不顧他人的感受。」   

 道士怒道:「我是小施懲戒,希望他有所警醒,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吝嗇下去。不然日後失的就不只是梨子了。」    

「那是他的秉性,就像是鳥就要飛,是魚就要游,只要不干涉旁人,便由他好了,你又何必強求呢!你由著自己的性子想吃梨就吃梨,想警醒就警醒,還好意思說人家。」許仙說完就後悔了,莫說人家的法術,就是這麼個大人也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對付的,道士發起怒來自己可就叫天天不應了。    

道士怒目而視,許仙惴惴不安,但沒想到道士突然笑起來「物順其性,不可強求。物順其性,不可強求。師傅啊,師傅,原來任意妄為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那個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趕緊找個地方睡覺吧,北面山上有個廟,雖然是和尚待的地方,不過都是出家人,應該能收留你一晚。」許仙說完就轉身離去,但道士一句話如同定身術般將許仙定在原地。    

「你想學我的法門嗎?」    

許仙立刻轉過身來道:「想,非常想。」他的雙眼簡直比星星還要亮。這種事情,不可能不想。    

道士暗自好笑,終歸是個孩子,不過這種毫不作偽的性子卻是他喜歡的,他走遍三山五嶽,見過各色人等,一個人若是口是心非,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而一個人如果有了這樣的本事,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自作聰明的詭詐之人。   

白天許仙的作為都落在他眼中,他觀許仙少年老成,心腸甚好,卻又不是沽名釣譽之徒,心中就生了收徒之念,今晚一番談話,又知他是非分明,並非那種渾渾噩噩的老好人,不由更加中意。   

「你雖然心智早開,但資質只是一般,聰慧也不過中人,此是第一難。要習練此道,非得水滴石穿才行,但我觀你非是有大毅力之人。更是難上加難,到頭來或許不上不下,白白荒廢了光陰。這樣你還要學。」   

「要學,要學。」許仙心道,就算不成,搞搞魔術表演也不錯啊!許仙這麼想著,卻沒想到偷,沒想到搶。    

「我年輕時拋妻棄子,浸於此道。到如此卻只修得一身落魄,這樣你還是要學嗎?」    

「要學,要學。」許仙心道:我未來娘子可是千年的修為啊,我拋的了嗎我。   

「好,那我們就訂下師徒的名分,傳授你此道。」    

許仙心中喜不自勝,但看道士師傅,卻是一臉蕭索,心中一動,不由問道:「道長,師傅,現在你後悔了嗎?」   

道士皺眉思索一會兒,最後毅然道:「這是我一生所求,不悔。」    

「不悔嗎?」許仙喃喃道。就這兩個字,卻不知包含著多少堅定與心酸,但人這一生到頭來無論如何落魄,只要能捫心自問,留下無悔二字,便不算白活。    

許仙沒來由的從心裡嘆了口氣,卻很為他高興,此刻他也想問問自己,你後悔了嗎?前世種種,紛紛擾擾的從他眼前劃過,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悔還是無悔。但往事難追,既然天賜此生,便要無怨無悔的好好活一遭。    

就在許仙沉思往事的時候,道士並指如劍,迅捷的在許仙眉心一點,許仙來不及反映就感覺腦海中天崩地裂了一般,想要呼痛,但身體卻不能自已。許仙感覺漫長如千古,但其實短暫的只有一順,就這一瞬,許仙卻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只覺得腦海中多出了許多東西,但卻有無從尋覓。抬起頭想問問師傅。    

道士卻只是說:「你去吧!」就不再看他。    

許仙腦袋裡渾渾噩噩,真就聽話的向著家中走去,但剛走兩步,就驚覺回頭。「師傅,書呢?」卻還在尋思那本秘籍。    

道士聽了微微一愣,而後笑罵道:「非將我這點老本都賠給你不行。」從懷中掏出本書來拋給許仙,許仙接過一看,封面上上書著三個古篆,依稀卻是認得的,乃是《道德經》三個大字。    

正想同師傅理論,卻發現橋上空空如也,早已不見了道士的蹤影。心中無奈,但感覺自己現在疲累的像是干了一整天的活,身體沉重的只想倒頭便睡。只能強撐著向家裡走去。    

此時萬家的燈火都一盞一盞的熄滅,只有天上的繁星萬古長存。道士望著許仙蹣跚離去的身影,暗自沉吟。    

「仙山渺渺,人世茫茫。將你引到這樣的道路上究竟是對是錯。許仙,許仙,你是否真的人如其名,肯將此身許與仙道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2:51:09

第四章 點星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許仙躺在他的小床上酣睡,在誰也不知道的時候,一點青光在他身體中流轉,不循著任何經脈,許仙的身體像是一個盛水的容器,那那一點青光就是水中的魚,不停遊走著。初時只是小小一點,像是灑下的魚苗,但遊走了幾個時辰,便略微的大了一些,只到星河隱去,那一點青光也隨之隱去。    

第二天醒來後,許仙揉揉腦袋,還懷疑昨晚那是一場夢境。突然手邊觸到一本書,拿起來一看,不正是那本精裝的《道德經》嗎?雖然一看就是難得的古本,但這個秘籍未免太爛大街了,至少也要給本如來神掌什麼的啊!   

 許仙隱隱約約記起昨晚的事情,那道士似乎在自己腦袋裡放了些什麼,但就像他背的那些四書五經,都好像知道,但偏偏什麼都不知道,實在是頭痛。    

「許仙,趕緊到私塾去,晚了先生要罵的。」姐姐的聲音傳來。許仙無奈的跳下床,匆匆吃過了晚飯,向著私塾走去,所謂先生,不過是個老秀才,人家都是越老起得越早,他偏偏越來越貪睡,所以開講也晚。也讓許仙這樣的懶鬼能夠多睡一會兒。    

迷迷糊糊的跟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搖頭晃腦,之乎者也。許仙的心思早已放到了千山萬水之外。  

 「啪」的一聲,戒尺狠狠摔在許仙桌上,許仙那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自然不會被這等小伎倆嚇到。緩緩抬起頭,望向老秀才,一副「你有什麼事」的樣子。    

這老頭最恨的就是這種不尊師重道的傢伙,氣的鬍子打顫,道:「把剛才讀的與我背一遍,錯一句便是一戒尺。」立刻響起無數孩子的竊笑聲。許仙緩緩站起,氣度雍容,絲毫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這讓老秀才的心中更為不滿。    

許仙做好了挨打的準備,然後曼聲誦道:「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許仙初時還有幾分艱澀,但接下來,那些詞句彷彿一個個跳到他眼前來一樣,輕輕鬆鬆的讀下去。    

老頭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感覺不認識面前的人了,不過才一夜不見,他學生裡最癡傻的一個就能倒背如流了。    

許仙背的爽快,心中暗道:「難道道士那一指是加智力的?呸,這又不是遊戲。點石成金啊,將我這塊頑石也點成金了。」    

他卻不知,那簡簡單單的一指包含了道士多少的心力。人類修士若想成仙證道,必渡三大天劫,那道士已經渡過了兩次,但他自知最後一次無論如何也渡不過去,就乾脆找一個傳人,將自己道門傳承下去,將那一點道性直接渡入許仙的魂魄之中,尋常資質上佳的人,要開始修行的第一步也是千難萬險,哪像他睡一覺就入了門了。    

但那一指也包含了莫大的凶險,非意志堅定,福源深厚的人,是萬萬不能用此術的。但好在許仙本是功德深厚之人,才能承受這一指的威力。心有靈犀,一點而通,那一指的名頭卻是「開竅」。將道門的心法一股腦的印進許仙魂魄中。只是道士傳道的時候,擔心許仙分了心思,只傳了道,卻不傳法。就好像習武只練內功,招式全然不懂一樣。    

夜色闌珊,別了私塾,回到家中,許仙匆匆的吃過晚飯,將今天的趣事同姐姐一講,博她一笑,連誇許仙開了竅了。許仙自然卻之不恭,連說「就是就是」,讓姐姐有惱他不知謙虛,責罵一通。    

吃過了晚飯,許仙匆匆回到他的小屋,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原來自己真的遇到了神仙了。不由對自己腦海中那些東西用心起來,擺出一個五心朝天的姿勢,努力修煉。但腿麻了也沒練出點什麼來。    

許仙氣惱,自己的天賦真的這麼差嗎?人家一穿越不都是學什麼會什麼嗎?又咬著牙練了半天終歸是沒半點心得。    

最後終於頹然倒在床上,沒志氣的想:等我娘子來了,讓她教我好了。    

夜色深沉,許仙突然心中一動,自己的道士師傅說不定還在那裡呢!穿了鞋子就走出去,橋頭空空如也,許仙在兩邊走了兩圈,也沒發現一個人影。只是覺得自己的眼神明亮,平常看不清的黑暗處,現在也能隱約看清楚了。   

徘徊了一番,許仙心思煩亂,無奈的趴在橋欄上,望著腳下黑色的河水,寂靜的流淌而過。秋風同河水一起穿過橋洞,細細的吟唱著一首不知名的歌,千古不絕。只是在這黑色的河水中,隱隱約約,總有無數點亮光閃閃滅滅。    

許仙猛然抬起頭,浩瀚的星河閃耀,天地空曠,許仙煩亂的心思一瞬間變的無比的渺小,不值一提。許仙不過百年之身,河水千年不休,星辰萬古長存。    

許仙突然有些明悟,所謂尋仙之道,不就是要棄了這俗世的煩擾,同河水為伍,同星辰比肩嗎?只是莫說凡人,就是真正的仙佛,同這宇宙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連其中一點星塵都及不上吧!朝生夕死的蜉蝣,不可語冰的夏蟲。人跟仙佛的關係就是這樣吧!夏蟲嘲笑蜉蝣的同時,他自己又是何等的淺薄呢?吾身也有涯,而道也無涯。以有涯之身尋無涯之道,難道不癡嗎?    

人們不會知道,現在所謂黑夜,不過是一粒星辰的影子,而太陽即便在黑夜也並未消失。    

許仙大概想不到,前世所學的那些天文知識,到了今生會有如此的運用,特異的世界觀,讓他比今生的所謂仙佛們更多了一份特別的明悟。無論道佛,所修本質上就是一顆心字,心境通了,萬法皆通。
  
  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正看著這一幕,心中的震撼絲毫不比老秀才的少,他今晚本想最後指點一下這個弟子,先不現身再測試一下他的心性。許仙很沒毅力的放棄找尋,頹然趴在橋頭的時候,道士還在失望,有種所托非人的感覺。

     但就在剛才,他親眼看見許仙魂魄中那一點青光突然暴漲,由青轉赤,煥發出熾熱的光亮,不再游動,而是立在當中,普照整個魂魄中的黑暗之處。

  「太陽星!真的有人能點亮太陽星嗎?」道士喃喃自語。他們這一門,稱之為「星宿海」,所練的道法也與星象相合,雖然是同樣的法門,但到了不同人手裡就會有不同道路。而決定這道路就是那一點青光對應的是什麼星,是修行第二道大關,「點星」。    

不同的星有不同的功效,卻也能分出個高下,最上者,點亮北斗南斗的十四種星。平常者都是其他的雜星。而有極上者點亮紫薇星帝,那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事情。星即是性,星即是命,第一顆就決定了一生的修行之道。    

而道士的法號是太陰真人,因為他所點亮的第一顆星是太陰星,也就是俗稱的月亮。太陰星光亮無比,還要略高於北斗南斗,但最依賴命數,若是月圓之夜,星力最強的時候,就是紫薇恐怕也略有不及,但若是月初月末,星力極弱,最多只有雜星的力量。而道士算準自己的第三次天劫,正是在星力最弱的時候,那卻是命中注定,他自己都無可奈何。    

但又一顆星只存在於「星河」的理念中,那就是太陽。星辰是在夜晚,他們門派修行也是在夜晚,點星當然也是夜晚,這時候太陽隱沒,正是極陰之時。    

以他們的理念,太陽已經落下了,又怎麼可能點亮呢?許仙竟然在第二天就點星成功,這已經是難得的天資了,而點亮的竟然是太陽這種不可能被點亮的星辰。簡直讓道士自己也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門中也曾有人試圖在白天點星,點亮太陽,但是點亮倒是很容易,都被太陽真火焚化當場。所以再沒有人試過。    

紫薇也好,太陰也好,日出星沉,日出月隱。你群星之主又算的了什麼呢?在太陽系裡,只有那個大火球才是主角。    

道士微微嘆息:「似乎收了個了不得的徒弟啊!」本來還想指點許仙一下,但現在看許仙魂魄中那耀目的光彩,竟然有幾分意興闌珊之意。自己的指點恐怕反而將許仙引歧路,就悄悄的隱沒在黑暗之中。    

許仙則立在橋頭,沉浸於那種奇妙的境界中,直到拂曉時分,許仙感覺身體熾熱,才回過神來。現在白日裡的太陽還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趕緊跑回家去的許仙還不知道,他已經為他的修行之道奠定下最重要的一步,主星確定,然後就是建立星宮了,但是若將太陽作為主星,群星隱沒,又該怎麼建立星宮呢?這是道士唯一的擔心。卻並不讓許仙煩惱,一夜悟道,他感覺自己的心神從未有過的開闊,很多介懷的東西,現在都能夠輕輕放下,感覺身心都輕鬆很多。    

現在生活的貧苦他也不是沒有煩惱過,還想過抄幾首詩詞改善一下生活,反正這裡是什麼勞什子大夏朝,唐詩宋詞挨個抄都沒問題。但對這麼一個孩子來說,盛名之下卻未必是好事。所以一直猶豫著,但現在的許仙卻能夠下定決心,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未來還長著的,不是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04:09

第五章 仙路      


許仙靜靜的躺在床上,胸口一點赤色,散發出的光芒照耀全身,而此刻他的意識無比清楚。    

腦海中那些東西不再渾渾噩噩,而是恍惚間有幾分清楚。那些修行的法門不是文字,也不是圖案。文字圖案終歸還是為了傳遞某種信息,但在傳遞的過程中必然造成扭曲和誤解。    

但現在許仙感覺,那些道士注入自己腦海中的東西,一個個都準確明晰,卻像是直接把那種信息傳遞給了自己,不借助任何中介,就算是目不識丁的人也可以明白。    

許仙除了讚嘆道家法術的神奇之外,對於這些東西更是無比的用心。成仙做佛,大概是每個中國人心中都有的情結吧!只是隨著科技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自然現象能夠被人解釋,這種東西漸漸被歸於迷信,漸漸的消散於現代人的心中。    

但夢中可曾有過這樣的情景,竹杖芒鞋,行於名山之中。輕衣長衫,游於塵世之外。踏遍青山人未老,那是何等的逍遙。    

當發現這些都是真的的時候,誰又能不心動呢?許仙也不例外。   

靜靜的躺在床上,細細地品味著腦海中那些玄妙的法門,他漸漸明白,自己所處的程度是「點星」的階段。主星確立之後,就該不斷的強化主星,到一定程度再建立星宮。但那一點光芒卻和任何描述都不相符。   

雖然蚩尤星也做赤色,但蚩尤星帶著兇殺血光之意。但卻不像自己那一點赤星,雖然光芒微弱,卻浩然光大,生生不息。    

許仙想來想去,總是不太明白,只能按著描述的方式上感天象,不斷的吐納。只感到那一點赤星不斷的從外界汲取極微小的光點。    

在搞不清楚自己的主星是那一刻的情況下就能吸納星力,這本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太陽作為太陽系的主星,也是離地球最近的一顆恆星,它的力量即便是在黑夜也起著極大的作用,所謂日光普照,無處不在。    

旁人要引那千萬光年外恆星的星光積累星力,而太陽的光芒到達地球卻不過是幾分鐘時間。這其中自然是天差地別。    

不過許仙也感受到,越接近黎明,星力就聚攏的越多越快,但到了真正日出,卻又灼熱的無法承受,那不是身體上的灼熱,而是精神上的灼熱。他嘗試著抵抗這股灼熱感,堅持下去,但只堅持了一會兒,卻感覺魂魄似乎都要被蒸發,連忙停下,起身時已經是滿身大汗。    

推窗望向天邊,只間紅霞若燒,東方欲曉。    

許仙隱隱約約間有些明悟,原來自己的主星是天上的太陽,再感覺魂魄中那一點赤光,本來只有小米粒大小,現在卻有大米粒大小。明明天快亮的時候才增大了不過一點,現在竟然突然增大這麼多,委實不可思議。原來天快亮的時候堅持那一會兒竟然有這樣大的功效,如果能在正午修煉一會兒,那豈不是立刻就地飛昇了!    

這卻是許仙癡心妄想了,如果真在正午修煉此法,立地飛昇不可能,自焚倒是真的。平常人死還能入輪迴,最慘不過是魂飛魄散,他那樣直接連魂魄都燒個一乾二淨了。不過許仙想想他堅持那一會兒就是這樣的苦楚,也不敢強自修煉。    

許仙起來洗洗乾淨,趕去私塾。雖然實際上是一夜未眠,但卻精神矍鑠,渾身上下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力氣。    

先生姓宋,每天都要照料他那幾盆花草,許仙來了,老頭依然低頭澆水,許仙無論是哪輩子都沒指望過獲得老師們的青睞,也不以為意,只想著趕緊走過去,別人不理睬他,他也沒興趣貼上去。    

「許仙,來了啊!」老頭突然冒出來一句,雖然沒看許仙。    

「啊?恩,來了,先生。」許仙一愣,趕緊躬身回禮。不知道這老頭犯了什麼毛病,想走,又有點擔心,小心翼翼的問:「先生,您今天沒事吧!」    

老頭剛要發怒,想了想擺擺手說:「趕緊進去吧。」    

許仙不明所以的走進去坐好,他卻不知道,昨天的表現已經被先生看在眼裡,感覺此子雖然厭學,但天資卻是最好的,自己應該好好將他引向正途才是。他一生屢試不中,也總想教出個厲害點的徒弟。    

但科舉取士,那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比前世的高考還要難上無數倍,又談何容易。但憑著「過目不忘」四個字就佔了天大的便宜。

    科舉分為童生試,鄉試,會試幾個步驟。前面所考的大多是書上的東西,只不過翻來覆去,相互交雜,沒有一個好腦子是不行的。

  童生試過了就是秀才,而大多數讀書人一生就卡在鄉試上,過不了就永遠是布衣之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大多瞧不起行商做買賣的,只能潦倒做個教書先生而已,好一點的能去做個師爺,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就是這麼說的。正是個誰都瞧不起的窮酸秀才。    

但如果能過了鄉試,那就是舉人老爺,就算無官無職,也可以見官不拜,每年還能吃國家的俸祿。鄉里都要攀附的,而許仙過目不忘的本事讓他過鄉試如探囊取物一般。    

宋老頭美滋滋的想:那時候我就是許仙的授業恩師,還不人人敬服,就算屢試不中也算是我時運不濟,而非學問不行。所以對許仙就親切起來,只是愛惜面子,一時還拉不下臉對許仙太好,但心情早就改變了。   

於是乎,許仙今天過的就十分奇怪,先生時時點他回答問題。讓他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不過他現在神思清明,過目不忘,回答問題也是倒背如流。倒讓宋先生越看心中越喜,當作得意門生一樣。    

小小的私塾裡,朗朗的讀書聲。    

許仙還是不愛讀書,只是過目不忘的本事慢慢傳遍開來。有時候姐姐回來,還會高興的說今天買菜誰多給了顆蔥,哪個有誇許仙了。連洗衣場的工頭也不再多加刁難。    

許仙就笑笑說:「一顆蔥怎麼夠,我今天把《左傳》也背下來,讓他們明天給你兩顆。」許仙的姐姐就笑著說好。   

只是也有些許煩惱,許仙姐姐本來已到了婚配的年齡,只是帶著許仙這個拖油瓶,長的也只是周正,高不成低不就,就遲遲沒有婚配。現在許仙神童的名聲一傳出來,錢塘縣的媒婆就一起擠過來。    

許仙姐姐一概推拒,那些媒婆見說好的不行,就難免有些譏刺之言,結果被許仙姐姐持著門閂統統打了出去。市井之中,家裡沒有男丁,如果不潑辣些,早就讓人欺到門上了。    

許仙好笑問道:「姐姐怎麼不選一選。」    

「有什麼好選的,不是瞎子就是瘸子,像什麼王公子,張先生的,家裡連小妾都不知幾房了。去去去,你個小猴子別管我的事兒,把你的書讀好了,將來做了狀元,我也跟著封著誥命什麼的,就不枉我吃了這麼多苦。」她識字不多,文化有限,說出來的話都是直來直去,但那心腸比那些學富五車的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許仙無奈苦笑,哪有說的那麼差勁,裡面也有好人家的。許仙后來才知道,姐姐本就有個追求者,不過只是個尋常的小捕快,也是貧苦人家。許仙心中一動,原本的劇情,許仙的姐姐不就是嫁了個捕快嗎?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只是小康之家,但卻是和和美美的過了一輩子。那樣就是最好的結果吧!    

宋先生近來也頗不痛快,竟然有人想跟他搶學生,許下了許多好處,不但不收學費,還包吃包住。雖然被許仙婉拒,但還是把老頭氣的不輕。不過對許仙倒是加倍的和顏悅色起來。    

成為香餑餑的許仙就這麼過他平靜的日子,每天的修行是必備的功課,對這件事他可比讀書要上心的多。每天都感覺有所增益,雖然不大,但總感覺自己有些變化。    

這種變化緩慢而微妙,就好像蛹中之蝶對於展翅高飛的等待,之前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蝶的美麗無人得知,甚至連蝶自己都不明白吧!
  
  只是當蝴蝶展開雙翅飛向藍天的時候,可還記得那蛹中的自己嗎?是毫不留情的捐棄呢?還是對著空蛹留下一絲悵然。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07:41

第六章 人道      


許仙信了師傅的話,自己的天資不好,不會有什麼大的成就。但他並不在意,他本不求什麼成仙做佛,只是本著自己的興趣一步一步的修行而已。就算沒什麼結果,也可以強身健體不是。   

卻不知道,這種隨遇而安,無慾無求的心境正合了修行之道,他實際上的進境倒也不慢。只是他孤身修行,沒有做比較的對象,就總以為自己是那慢的。唯一可以借鑑的就是看的小說裡那些穿越人士,哪個不是一年半載的功夫就飛昇仙界,無敵於天下了。   

他的主星是太陽,星宮無從建立,就只是一味的強化這顆主星。   

幾年的修行,這顆星有珍珠般大小,赤色的光芒也越來越強烈,隱隱透出一絲金光。本來瘦弱的身體,幾年時間裡竟然變得格外強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上兩三歲,已經是個朗朗的少年了。   

童生試是縣裡舉行的,縣令做考官,許仙這些年已經頗有神通的美名,憑他過目不忘的本事,寫出來的東西雖然不能說是花團錦簇也是有板有眼,一個童生試自然難不倒他,輕易考中。雖然名詞只是中流,但憑他的小小年紀又是聲名大噪。   

畢竟這麼年輕的秀才可不多見,宋先生那是老懷大慰,發榜那一天許仙的姐夫做東請他喝酒,老頭又哭又笑,喝的酩酊大醉,直誇許仙是文曲星降世。   

只是許仙一邊攙扶著老夫子一邊心想:您老人家這可是搞錯了,我兒子才是文曲星降世呢!   

只是想到文曲星下凡的兒子,許仙就不由氣悶,如果沒這個兒子,白娘子還不一輩子被壓在雷峰塔下,而許仙就真的吃齋唸佛度日。   

在本來的劇情中,許仙可以說是個廢人一樣,除了心腸好點,基本上什麼忙都幫不上,還淨添亂。今天被嚇死了,明天懷疑自己的老婆啦!簡直就是生活不能自理。   

而白娘子照顧這個廢柴簡直費盡了心力,闖地府、盜仙丹、斗妖魔、漫金山,最後還被壓在雷峰塔裡。   

本來應該報完恩就走白娘子,卻一直沒有離開。穿越後的許仙懷疑,以前是不是白娘子母愛氾濫,感覺自己一走,許仙就活不下去,才寧可放棄她千年的追求來照顧許仙   

不過這些東西現在的許仙都無從測度,只是感覺自己總要顯得有用點,才對得起那個女子的一番深情,才不算辜負這一段命中注定的情緣。   科

舉無疑是最適宜的一條道路,別說在官本位的古代,就是在現代社會裡,公務員也是香餑餑。只要中了舉人,立個門戶,過個小康生活就不成問題了。別想原來的許仙似的,明明家裡有個法力通天的老婆,但到外面見個芝麻綠豆的小官都跟孫子似的。   

這樣也避過了同白娘子結親後的第一遭劫難。那時候就是許仙想要自立門戶,結果沒錢,用了小青盜的庫銀,被發配姑蘇。如果許仙能夠自立,又何苦這一遭呢?   

現在的許仙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為了做一個更優秀的小白臉而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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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錢塘江水自西南而來,拐個小彎復向西北而去。奔流不息的江水每年總有幾日翻湧。那就是天下聞名的錢塘江大潮。   

每逢這時候,本來清淨的錢塘縣就變得紛擾起來。天近正午,天邊一道白線湧來,遊人聚在岸邊高聲讚嘆。只是那潮水在遠處還不覺得,但到了近處,鋪天蓋地而來,又猛烈的拍打在堤壩上發出驚天巨響,真是動人心魄。   

遊人都站在安全處,但到了大潮來時,還是紛紛躲避,等到潮水退去,又再一次圍上來,雖然明知無事,但到下一次卻又難免心驚膽顫,不由自主的躲開了。面對天地之威,人力的渺小顯露無疑。   

只是人群躲避之時,總有些少年郎性子執拗不肯躲開,任憑水花水霧濺濕衣衫,方顯得自己勇武過人。雖然也是面色蒼白,但總會大笑幾聲,故做豪爽。每每引得那些出來遊玩的姑娘小姐發出驚呼,心中不由更加得意起來。   

這時一個少年從濕滑的堤壩上匆匆走過,身邊滔滔的江水卻似完全不放在心上,容貌只是平常,卻帶著一種質樸灑脫的味道。旁人看的擔心,勸他趕緊下來,若是一不小心跌下去那就完了。少年回頭善意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卻並不多做理會。   

這少年正是許仙。   

今天宋老頭安排了一桌飯局,要見一個什麼學政大人,本來算好的時間,卻沒想到街上如此擁擠,只有這堤壩上走的還能快些。至於這大潮,他年年都要看,卻不像那些遊人那麼懼怕,剛好取巧,走了個捷徑。   

望江樓正是觀潮的最佳之處,每年這時,只有提前訂下雅座,才能在二樓佔一個位置,不必和旁人擁擠,輕輕鬆鬆的飲酒觀潮,只是這位置自然也價錢不菲。   

一個中年人站在望江樓上,看著滾滾的潮水,不禁嘆息道:「浩浩蕩蕩,橫無際涯啊!當年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在這錢塘,現在世事變遷,只有這江水不改啊!是吧,老師。」   

「是,是。」旁邊一個老者連忙點頭贊同,想要說幾句風趣的話,但到這時候偏偏說不出口,面前這個人早已不再是吃自己戒尺的頑童,而是身繫無數民眾的上官大人了。雖然是敘舊,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他這種升斗小民,話未出就餒了。   

這位王大人是杭州府新任的學政大人,恰逢錢塘江大潮,就來觀潮。縣官作陪,王大人是官宦世家,幼年曾隨父在錢塘縣生活過一段日子,恰好就學於宋先生,雖然不過短短一年,但王大人念舊,就點名讓他來作陪。   

其實這種啟蒙老師,同學生之間並無多少情誼可言,不過是一方出錢,一方出力而已。   

衙門裡來人說的時候,老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詢問了一番,再三又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還教過這麼個學生,不由欣喜若狂。

  許仙的姐夫也是衙門裡的人,知道這件事就請宋先生帶許仙去見見世面,宋老頭考慮一番後,覺得是個機會。那王大人剛好也想見識一下錢塘的後進中的佼佼者,才有了此事。   

「老師,那個許仙到了嗎?」雖然是詢問,但目光隱隱有了責備之意。古代最講禮數,特別是官場中人,更是如此,小人見大人是萬萬不能延誤的,如果恰逢上官心情不好,問個不敬之罪也沒人能說什麼。   

身邊的長隨立刻道:「還沒有,大人。 

「快了,快了。」老頭一邊擦汗,一邊替許仙圓場,心中也是急得不得了,恨不得將許仙狠狠打一頓才解氣。   

而此刻許仙心中又怎麼不急,潮水雖然險惡,但只要小心就是了,人間這些門道,一旦觸犯了,卻比潮水還要險惡的多。能中的也讓你不中,不過是人家嘴皮子一翻的事情。   

由於他那個師傅只交給許仙最根本的道法,又說許仙天資不行。許仙修行數載,積累下深厚法力,卻沒有施展的法門。而那道法卻是以練魂為主,強身為輔,結果許仙也沒感到自己有多少特異之處,還是想靠著科舉混口飯吃,等著認識了白娘子就離法海遠遠的,然後舒舒服服的過完這一生就是了,卻沒想著成仙做佛。   

既然要走這人間道,就要遵人間的法則。   

許仙緊趕慢趕,好容易擠過一群誘人,才微微鬆一口氣,望江樓就在眼前,現在還不算晚。   

許仙正想一鼓作氣的趕過去,卻見前面圍著一群人,許仙只想低著頭趕緊走過去,但耳朵卻是閉不上的。眾人的議論聲傳入許仙耳朵「太可憐。」「又是這李四。」「真是可恨。」   

許仙本來沿著人群的邊緣走過去,此時嘆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趕緊了結就是了。」就這麼推開人群,向著核心走去。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08:35

第七章 不平     


「幹什麼呢?」「後來的站後邊。」被許仙擠開的人頓時發出不滿的言語。   

許仙仗著年輕力壯,也不管這些抱怨,只是向前。直到感覺身前一空,來到人群中央。見一個賣魚的老漢向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苦苦哀求,這漢子正是錢塘縣裡有名的地痞李四。   

許仙早已在人群中將事情聽的明白,這賣魚的老漢桶裡的魚跳出來,打在這李四身上又濺了他一身的泥點子。   

這樣的事兒,尋常人不過是自認倒霉,那苛刻的也不過是罵幾句。但遇到李四這種無理也來事兒的混混,那簡直跟天塌下來一樣。說自己這衣服是如何的金貴,硬要老漢陪他二兩銀子。   

這老漢賣一天的魚也收不了二兩銀子,哪裡有錢有錢賠給他,只能跪在地上一個勁哀求。這李四平日裡橫行鄉里慣了的,難得有機會如此有理有據的敲詐別人,當然不會輕易的放過。   

還大大咧咧的向著四周作揖道:「大家可都是看見了,這可不是我李明德挑事兒,是這老頭兒的魚粘了我一身腥氣,我這身衣服別看著不起眼,那可是上好的料子,而且京城裡的大師傅訂做的,要他二兩,我可是賠錢的。」   

大家都素知他為人,誰會信他的,但平日裡都畏他如虎狼,不敢和他爭辯。有那不明所以的遊人想說話,讓他三角眼一瞪,都縮了回去。都只是低聲議論而已。   

「李四,你這衣服還是去年坑老王家裁縫鋪子的布料做的,現在都沒給錢,還好意思說是京城裡的大師傅做的。」一個聲音突然壓過眾人的議論聲。全場為之一滯,看客們更加起了興致,彷彿這比那大潮還要好看的多。   

李四眼睛斜過來一看,十幾年的鄉里,誰不認得誰啊。「我道是誰啊,原來是許家的傻小子,趕緊滾回去吃奶吧!別耽誤你爺爺的事兒,滾滾滾滾滾。」   

眼中的凶光直直的逼過來,但落在許仙清澈明淨的眼眸裡,卻絲毫沒有面對普通人那種效應。   

許仙只想趕緊把事情解決,也不理會那些污言穢語。「衣服髒了,人家幫你洗乾淨就是了,你那身衣服就是做新的也用不了半兩銀子,更何況還是舊的。做人是要講道理的。」   

「你他媽的,還敢教我做人的道理,別以為有個當捕快的姐夫老子就不敢動你,你叫聲四爺老老實實的滾蛋,否則老子廢你一條腿,看你怎麼科舉。」李四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把牛角刀,閃著寒光。   



「啊!」人群發出驚呼,立刻有散開一大圈。認得的紛紛相勸。   二人都是錢塘縣的明人,只不過一個是美名,一個是惡名。之所以一直沒對上過,先前許仙家貧如洗,自然沒什麼好敲詐的,後來姐夫又是捕快,許仙又中了秀才,李四也不想輕易惹弄。而許仙也不是什麼正義大俠,只想著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也不想到處匡扶正義。   

只是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不管就是心病,暫且忘了利弊得失,只因胸中還有股意氣。   

許仙不退反進,高聲道:「若不管你,讀書有什麼用,要滾的是你。」   

此時烏雲壓頂,眼看就是一場大雨。許仙目光灼灼的說出這些話來,身上自帶著煌煌如日,正大光明之意。那眼神讓李四不敢直視,竟然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許仙畢竟不懂什麼術法,只是那一瞬間氣質同道法相合,產生了莫大的威嚴,但畢竟不能持久。李四回過神來頓時惱羞成怒,他這種最沒臉的人,卻偏偏是最要面子的,退了一步就感覺受了奇恥大辱。   

立刻舉起牛角刀,向前兩步要廢了許仙,什麼後果都顧不得了。   

這時候,誰都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許仙突然高聲喊道:「四爺,繞命!」   

李四心中得意,他想到了很多,想到傻子終究不過是傻子,想到決不繞過許仙,想到狠狠的教訓許仙,準備靠此事樹立他的威信……   

但他的想像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因為一個拳頭已經擊猛烈的中了他的鼻子,接著是第二拳,第三拳都衝著李四的臉上奔去。李四手中的牛角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被奪去。   

眾人驚訝不說,連地上的老漢也目瞪口呆的看著為他主持正義的斯文少年,突然出擊,面色猙獰的狂毆李四。李四失了先手,雖然勉力拉扯,但在許仙的少壯之拳下很快開始哀嚎。  

 許仙明白,任何混蛋都不會被感化,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正義必勝,只有更聰明,更強大的人才會勝利。雖然沒學過拳腳,但許仙前世不知經過多少陣仗,知道對方是成年人而且拿著凶器,如果正常搏鬥的話會很危險。就詐他一詐,果然奏效。   

真正的好人從來不缺乏力量和勇氣,冬天跳入冰冷的湖水,空手面對持刀的兇徒,哪一個不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只不過世界上大多數所謂好人只是無力或者不敢作惡而已。   

李四的哀嚎變成求饒,但許仙理也不理,他知道小人如惡鬼,只有一次打怕打服,否則就是後患無窮。   

李四變得只有呻吟的力氣,像爛泥一樣倒在地上,許仙又補了兩腳,問道:「服不服。」   

李四隻是一個勁的呻吟不說話,許仙走開兩步拿起丟在地上的牛角刀,李四頓時哀嚎:「服了,服了。」他真怕這少年發狠要了自己的命。

  「啪!」的一聲,李四驚奇的發現牛角刀被丟在自己面前。許仙道:「我知道你不服,不服拿起刀咱們再試試。」   

李四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心想,終歸是個沒經驗的,等我拿起刀非要宰了你。但他的手指動了動,竟然不敢動。   

許仙的眼睛牢牢的盯著地上李四的手,只要他敢去拿刀,立刻踩住他的手,再揍他一頓。   

終於李四沒有再動,許仙一腳將那刀踢開,扶起那老漢說:「老人家,以後他再找你你就告訴我,我姐夫是捕快。不過最好別再來錢塘賣魚了,趕緊收拾東西走吧!」   

老漢道謝後,趕緊收拾東西離去。眾人轟然叫好,許仙也感氣息通暢,好不快意。不過瞧瞧身上被扯爛的新衣服,還沾上不少泥水,也只有搖頭苦笑。在眾人的叫好聲中,許仙整整身上的衣服,大步向著望江樓走去。   

樓下早有人等著接待,見許仙滿身破爛的樣子面色怪異。許仙真到這時候反而不急了。做好人未必有好報,反而經常承擔些代價,但人世間總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不做便不是自己。既然做了,無論有什麼結果,也都無怨無悔了。   

上了樓,眾人都將目光放在許仙身上,許仙心中坦然,也無所畏懼,輕輕下拜道:「學生許仙,拜見諸位大人。」   

王學政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淡淡道:「起來回話。」   

卻還不等其他人開口,宋老頭一下子衝過來抓住許仙的耳朵罵道:「混賬東西,還不給我跪下。」   

自從李四吵吵起來,眾人聞訊就移步到另一邊的窗口,遠遠看見圍了一圈人,中間兩個人正撕斗。早有知趣的長隨下去打聽緣由,卻知道他們等的許仙竟然在和人打鬥。這下不光許仙的老師,連縣裡的大人都有些不高興了。   

宋老頭對著許仙亂罵了一統,突然跪下道:「是老朽昏庸無能教導無方,教出這樣的混賬東西,請學政大人不要見怪,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訓他。」這一刻他哪還想著靠許仙顯貴,只想不要誤了許仙的前程。   

許仙心中感動,知道這平日裡酸酸的老學究今日為了自己的是什麼面子體統都不顧了。但同時又口中苦澀難言,這樣算不算做好人的代價呢?即便是做好了一切準備,但還是有些代價讓人感到難以承受啊!  
 
許仙一咬牙,硬將老人從地上拽起來,昂首道:「此事和先生無關,是我硬要來見見世面,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請大人責罰。」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11:15

第八章 老師    

王大人見昔日的老師跪下,連忙站起身來要去扶,但見許仙將老師扶起,才緩緩的坐下。淡淡道:「許仙,你也是讀聖賢之書,知道什麼是五德吧!」   

「學生知道,是仁智禮義信。」許仙灑然答道。   

「許仙,你與人當街鬥毆,下手狠辣,是為不仁。要事在身,還招惹麻煩,是為不智。衣衫襤褸目無尊長,是為無禮。枉費老師一片苦心是為不義。與人有約,卻不按時赴約,是為無信。科舉是為國選才,怎能要這種不仁不義無禮無智無信之徒呢?」王學政的話字字如刀。   許仙雖然不是找不到話來反駁,但這樣只會把事情引向更壞的方向而已。想了又想終歸嘆口氣道:「多謝大人教誨。」   

旁邊的宋秀才眼都紅了,這樣一個評價,等於已經把許仙的求學之路給堵死了。什麼都顧不上了,梗著脖子就要分辨,卻被許仙拉住,許仙輕輕搖頭,示意老師多說無益了,老人終於頹然的低下頭。   

此時窗口傳來啪啪聲,確實陰沉的天空終於開始下雨,卻消散不了樓閣裡的壓抑感。   

「你還有什麼話說。」王學政的聲音威嚴如神明,只因主宰一個人的命運。   

許仙看看旁邊失落的老師,終歸心中有些不平,昂首道:「學生只有一句詩了。」   

「說來聽聽。」王學政好奇道。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這卻是許仙今天最切實的感受了,對那個賣魚的老翁來說,對自己來說,可不都是如此嗎?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王學政念叨著,眉頭攥起,沉吟良久,又將目光放到窗外那大江之上,此時已經是濁浪翻空了。想那賣魚的老漢,現在為了躲避人禍,已經避入這滔滔江水中去了。王學政突然拍手笑道:「好詩,好詩啊!」   

這詩卻也觸動了他的心事,他家族根基深厚,自己也是一心為國,只因朝奏不和上意,一朝被貶至此,做了個小小的學政。一路上多走水路,大江之上,瞬息萬變,怎麼不險惡。但人間卻還要險惡萬分。   

「宋老師,君子不奪人所好,不過今日在下想收個門生,還請老師應允。」   

老人一陣迷糊,半天才反映過來道:「全憑大人安排。」   

王學政又轉過來對許仙說:「許仙,你可肯到我府上去讀書。」  

 許仙不明其意,問道:「大人不是說學生所為,有悖五德嗎?」旁邊的老頭又恨不得去堵住他的嘴,這種好事還不先答應下來再說。  

 「那不過是些小仁小義,憫人之苦是仁,拔刀相助是義,先教後打是禮,欲取先予是智,有始有終是信。你的善名鄉里聞名,我已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你敢拋在本官拋下前途去助一個素不相識的老翁,而且智勇雙全,既打敗了敵人又保全了自己,在這世間光有一腔正氣還不夠,還需要大智大勇才行。」王學政一番話翻雲覆雨,只不過嘴唇一番許仙的境遇就是雲泥之別。   

莫說旁人,就連旁邊的縣官大人都看到目瞪口呆,覺得不愧是京裡來的官,高妙難測啊!   

他卻不知,王學政之所以被貶至此,乃是北方邊境不安,蠻族連年侵擾,王學政力主一戰,而朝廷上下大都主和,而他兀自相爭,最終被殺雞儆猴,貶謫到此處。   

看到許仙痛揍那潑皮,揍的有理有節,揍的智勇雙全。不由暗合

了他的心思,起了提點的念頭。但浸淫官場幾十年,要提點卻是要先打壓,即是為了樹下馬威,也是殺殺許仙的傲氣,好好敲打一番。

  到後來王學政更是驚奇,若是旁的讀書人被封死了科舉之路,那簡直跟打下萬丈深淵沒什麼區別,許仙卻寵辱不驚,不卑不亢,還能想著自己的老師,更是難得的氣度從容,同他相比,自己稍稍遇到些波折就心沮氣餒,倒顯得小氣了。   

而那兩句詩更是驚豔絕倫,滄桑不似一個少年能說出來的,但想想他遭逢大變,那兩句詩卻是應時應景。如此一個有氣節有學問的少年,也不由得他不心動了。本來還要好好考察,等到秋闈的時候再訂下名分。但眼下實在是覺得自己不可能看錯,就乾脆直接收了這個門生,有些唐突也顧不得了。   

舊時官場中,最根本的關係就是門生同學,同榜出身的就是同學,而那個點了你的主考官就是老師,初入官場都要靠這個老師照應。但還有例外的就是,有的遇到那特別有才名的就事先訂下師生名分,那時候無論誰點的你,但老師還是那個原來的老師。只是能這樣做、敢這樣做的的都是朝中第一等的人物。   

王學政雖然此時落魄,但自信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他現在也不過是被皇帝敲打敲打而已。所以才敢說下如此的豪言。得此一言,許仙的將來不說一帆風順,卻能比旁人少走無數彎路。   

結果皆大歡喜,酒宴開席,許仙侍立一旁。王學政對許仙這個新晉的門生不免又要敲打一番,所說的無非也是「好好讀書」「不要以為可以依靠我」這樣的話。許仙當然恭恭敬敬,言聽計從。   

酒闌席散,王學政觀那浩浩大潮,又收了許仙這個門生,本來有些悶悶的心情不由一寬,多喝了幾杯,微醺中也不聽縣官大人的邀請,執意今天就要回杭州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就要走,旁人自然眾星捧月一樣的陪在一旁,走到樓梯口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回頭對許仙道:「那首詩不全啊!」   

許仙道:「那是學生年幼時聽一位道長吟給學生聽的,卻是一首詞。」   

「哦?不是你做的?」   

「不是學生做的。」   

「嗯,不是也好,少年成名不是什麼好事。你就將,將那道長得到詩讀給我聽聽吧!」   

「是,老師。」許仙清清嗓子高聲吟道:「   唱徹《陽關》淚未乾,功名餘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只應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王學政細細咀嚼,只感覺是千萬名篇,讀之餘韻悠長,如飲美酒。而詞中的送別之意恰好又合了此情此境,更覺得許仙有大才而不外露,全沒有平日裡那些所謂的才子的風流張揚,但做出來的東西卻是天壤之別。又轉回酒席將殘酒倒了一杯,一口飲進。笑道:「好文可下酒,本當再飲一斗。只是現在不勝酒力,就此別過了。功名餘事且加餐,功名餘事且加餐,哈哈哈哈。」   

帶著豪爽的大笑,王學政瀟灑離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目光卻都不由自主的落在許仙身上。   

縣官大人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滿是豔羨,自己這個縣令不知道熬了多少時日,在官場上摸爬滾打走過來的。在百姓眼中雖然跟天一樣,但在官場中卻真是芝麻綠豆。而許仙機緣巧合得了天大的便宜,等他平步青雲之時,一個縣令又怎麼會放在眼裡呢?不由重新思量以後對待這個少年的態度了。   

宋秀才即為許仙高興,又有些苦澀,自己一輩子也考不上的舉人,對許仙恐怕毫無難度。王學政雖說不會照顧許仙,但即便是這個老秀才也知道那不過是場面上的話。一個人如果真清廉到這一步在官場上要生存都難,又談什麼照顧別人。   

許仙尚有些懵懵懂懂,只知道自己混日子可以混的更輕鬆些了,等到白娘子來了要好好的跟她顯擺一下等等這些沒大志的想法。從根本上說。他並不是什麼一心要濟世安民的聖人,他只是一個想過太平日子的普通人。只是以他的性格,以這樣的世道,卻是千難萬難。   

那李四挨了一頓胖揍,躺在家裡養傷。他身邊那些痞子無賴都來探望,說是要讓許仙好看。結果都被他否了,前天晚上那個陰測測的師爺說出的話現在還讓他心寒,「莫要再生事,否則性命難保」。隱約透露出的信息,許仙已經被京裡來的大人物看上。李四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欺負欺負老百姓還行,但有的人要碾死他不過跟碾死臭蟲沒什麼分別。   

他如此息事寧人,自然被他那些黨羽們看不起,漸漸疏遠了他,他失了勢力,連那尋常百姓也不像以前那麼怕他了。無奈之下尋了個差事,竟然慢慢脫離此道,做起了正經營生,娶妻生子,那就是後話了。   

許仙依舊過著他平平淡淡的日子,讀書,修煉,偶爾的做些好事。他自認讀書難有什麼大成就,修煉也是天賦不行。但他從未將自己當作什麼人中之英。只想著以後住上房子,娶個溫柔嫻淑的妻子,再能天天吃上肉那就好了。


  沒大志的少年許仙就等著白娘子的到來,然後過上自己心目中的生活,僅此而已。但世事難料,看似簡單的目標,真的簡單嗎?他魂魄中那一顆烈日燃燒著熊熊的火焰,積累著,等待著,日上中天那一刻。普照天下,誰人與抗。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11:54

第九章 學府      


時逢太平盛世,學風大興,特別是在才子云集的江南之地更是如此。各種書院數不勝數,卻分官學、私學。   

私學就是各地的名流士紳出資,自建的書院。而官學則是朝廷所建。王學政說讓許仙到他府上讀書不過是個說法,實際上則是要安排他進一個上好的書院安心讀書。   

許仙卻明白,雖然考中秀才入了學府,但科舉一途,自己這才算是入了門而已。以後長路漫漫,每一步都是艱難險阻。就算有個老師照應,還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呢?但他心性隨遇而安,並不怎麼為未來擔憂。   

他現在最擔憂的是,白娘子到底什麼時候來,原本的劇情並未顯示具體的時間,只有具體的地點。那時候的許仙似乎很是潦倒,只是個幫工的夥計一類的角色,但年齡完全看不出來。   

「難道自己要在西湖靠上了嗎?」許仙搖頭苦笑。雖然以他現在的境況,娶個漂亮媳婦並不成問題。如果再中了舉人,納個妾也不在話下。   

就是現在也有很多媒婆上門,不過都被許仙以安心學業的名頭給推去了。就此事王學政還專門來了封信表示讚許,說了很多『大丈夫何患無妻』『不要沉湎於女色』這樣的話來。   

許仙只能心中苦笑,他對於白娘子的執念可是非常之深,如果明天白素貞出現在斷橋之上,恐怕許仙會有閃婚的可能性,那時候就不知王學政是什麼表情。   

不過或許是好事,那個夢中的女子,一直沒有到來。許仙收拾了行囊往杭州城去了,杭州覲天書院的大門已經向他打開了。   

覲天書院可以算是江浙一帶最富盛名的書院了,只錄取年紀尚輕的秀才們在此讀書。可以說是人才濟濟的所在,從這裡走出去的秀才們,舉人不知凡幾,就是狀元也曾出過兩個。   

市井中傳道,進了覲天書院,就等於一隻腳跨進了官門,只要把另一隻腳收進來即可。雖然事實上不像傳言中那麼輕便,但書院的不凡之處也可見一斑。最關鍵的是,書院的院首都是州府的學政,能夠先打好關係,以後自然有些方便。   

覲天書院裡,一片青石鋪就的空地上。幾十個年輕人圍在一起,都是各縣裡來的年輕秀才。自然免不了說古論今、談天說地的事情。或是同鄉,或是同好,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高談闊論不絕於耳。   

但也有那落單站在一旁的,許仙就是其中之一。他穿越至今,都生活在一個小小的縣城裡,見慣了小橋流水。今天見到這些朱門大戶,覺得又是一番風景。像個遊客似的四處走動張望。有些人看在眼裡就暗笑他是個鄉巴佬。   

「許仙,許仙。」一個聲音從許仙身後傳來。   

許仙正觀看門上一副楹聯,回頭一看:「哦,王安啊,什麼事?」   

王安連忙使了個眼色,許仙一怔才意識道那些若有若無的眼光,不由笑道:「管他們幹什麼,你看這幅對聯,還真有些看頭。」   

那名為王安的是個清瘦的年輕人,和許仙是同鄉,不過來自下面的村鎮,家境比許仙還要貧寒些。古代交通不便,鄉土觀念就格外的重。兩人自然湊到了一起。王安見許仙的作為受人譏嘲,自己也跟著臉上無光,才趕緊提醒他,卻不想許仙根本不在乎這些。   

他們笑許仙沒見過世面,卻不知道許仙見過的世面是他們根本無法想像的,而許仙的性格又哪裡會在乎別人的眼光。   

王安被許仙拖著,也只好暗嘆一聲,跟著觀看那副楹聯。   

人群中,一隻手指向許仙他們笑道:「潘公子,你看那兩個人的窮酸相,大概沒見過這麼大的門吧!」本來清秀的模樣,平添了一股諂媚。   

旁邊一個人接口道:「田兄不要取笑,鄉土中人沒見過世面而已,哪像潘兄才從江北省親回來,相比之下,我們也是井中之蛙了。」這番話說的極有火候,同樣吹捧,卻不顯山不漏水,而且也不讓人小看自己。   

但令兩個人失望的是,潘公子卻只是含笑不語,俊美如玉的臉上帶著些許思索。向著許仙望去,心中卻在思量,何時去結交許仙。   

他是江浙總督的侄子,消息靈通,早已知道許仙已經被學政收為門生,前途無量,卻不是面前這兩個人能相比的。不過他一向不會駁任何人的面子,只是將這話題輕輕的揭了過去,笑著說些省親時的趣事。不多時,身邊就圍了一大群人   

不多時,一聲鑼響,秀才們自覺站會原位。為首一人身穿官袍,站在台階上說些勉勵警醒的話。   

緊接著就是一次小試了,一間靜室,幾十張矮桌,擺好了文房四寶。   

許仙依稀間又找到些當初上學時候的感覺,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但那時候考試雖然重要,但卻不能完全決定一個人的命運。而現在這條科舉之路,成或不成,真是雲泥之別。再狂傲的人坐到這裡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疏忽。   

沿襲了千年的科舉制度,像金聖歎這樣的狂生卻沒幾個。不像現實高考,年年還有些自命不凡的瀟灑之輩。但若讓這些人來到這考場之中,怕是誰也瀟灑不起來。   

考場中只有筆鋒劃過紙張的聲音,考生們都低著頭奮筆疾書,許仙也不過是這許多人中極不起眼的一個。   

考試結束,許仙擱筆,考卷被收去,先是監場的先生略看一遍,而後層層傳閱,最後遞到院首的手裡。   

雅緻的院落裡,一個留著長髯的中年人拿著一份卷子仔細觀看,上面題的正是許仙的名字。看完後輕輕放在桌上笑著對旁邊的人笑道:「文瑞啊,你這個門生的文章雖然不錯,可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啊。」   

那文瑞正是許仙的老師王學政,此時也微笑著放下手中一張卷子:「你這侄子倒是寫得錦繡文章。」卷子上題的正是潘玉兩個字。   

兩人一個是總督,一個是學政,職位相差極大,若非二人昔年的同窗好友,再加上王家的家勢頗大,恐怕是不能如此平等相處。不過宦海浮沉能夠再次相遇,真是難得的緣分。本來這種小試是輪不到他們來看的,但剛好這次考試都有兩人的後輩在,就拿出卷子各自品評一番,也存了爭勝負的心思。   

王學政話鋒一轉道:「不過你忘了老師當年教我們的觀文之法了嗎?先觀字後觀文。」   

潘總督笑道:「這許仙的字雖然好,但不是我偏私,不過還是我侄兒的字更漂亮些。」   

王學政連連搖頭:「錯了,錯了,老師說的觀字可不是看書法,而是看性子。你這侄子的字雖然好看,但筆意曲折,陰柔之氣未免太重,城府怕是太深。還是許仙的字疏闊灑脫,為人更周正些。」   

潘總督笑罵道:「好你個王文瑞,還是不服輸的性子。你忘了老師當年怎麼評你的字,『剛極易折,鋒極易挫』。再說我輩中人,城府深些難道是壞事。」說道後面,他也有些感觸,讀聖賢書,有幾個不是懷著濟世安民之志,只是世事艱難,到最後只有城府越來越深了。   

王學政也笑道:「原來你都還記得,小兒輩的事情由他們去吧!今天要討你幾杯酒吃。」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你且在我這好好休養一番,來日自有你凌雲」   

卻不說兩位知交的把酒言歡。   

書院中,王安考試中用錯了典,正在追悔。   

許仙在一邊相勸,王安兀自怏怏不樂。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想必考官也能體諒,王兄就不要多慮了。」   

許仙同王安都是一愣,回頭一看,一個及其俊美的年輕人正微笑著向自己施禮,正是潘玉。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19:27

第十章 酒宴     

二人連忙回禮,互通了名姓。   

許仙暗自讚嘆古人的早熟,這個潘玉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歲,在現代還是個懵懂的高中生,但看潘玉言談舉止,已經頗有大家風範,與他相處雖然只是片刻,卻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再加上俊美無鑄的容貌,讓人不由想起君子如玉四個字來。   

潘玉談笑自若,雖然目標是許仙,卻絕不會讓王安感到絲毫的冷落。他也再暗暗打量許仙,若論容貌只是一般,只是目光清澈而灼灼,帶著一股坦蕩之氣,卻是這些書生中少見的。。   

而且他總感覺許仙的舉止中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但具體來說卻又說不出來。潘玉不知道,現代人的靈魂自然帶著現代人的習慣,無奈時候的聳肩,遣詞造句的方式,甚至有點西式的幽默。都讓他有些卓然不群的意思。   

所謂氣質正是這點點滴滴的東西匯聚起來給人的綜合感官,如果一個人穿的破破爛爛,一動不動的坐在路邊,還有人能從他「深邃的眼神」裡看到什麼了不起之處,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以後大家就是同窗了,今日在下做東,想請大家去聚一聚,不知二位可肯賞臉?」潘玉眼波一動,最後卻是落在許仙臉上。   

「那就多謝潘兄了,我這早就餓了。」許仙咧嘴一笑道。現在他找到點上學時候的感覺,聚餐什麼的很正常嘛。   

潘玉一愣,這種時候都要說點客氣話的,卻沒想到許仙這麼直接,也笑道:「許兄倒是個痛快,我這就去邀一邀,看還有誰去。說實話,我也有些餓了。」   

王安在旁邊有些臉紅,潘玉走後又是一陣埋怨。   

許仙不客氣的說:「有吃就吃,哪那麼多話啊!」   

王安連連嘆氣,卻拿許仙無可奈何,剛才考試的錯漏現在卻忘的一乾二淨了。   

覲天書院離西湖不遠,在湖邊的望月樓上,諸人紛紛落座。酒席是早已定好的,一會兒功夫桌上就擺滿了菜餚。   

許仙一肚子按耐不住的饞蟲,雖然這裡面也有貧苦出身的,但許仙本來是個現代人,雖然家境一般,但下個館子,吃點葷腥再正常不過了。

自從穿越後,就這麼一個姐姐支持家用,能吃上飯就不錯了,如果再說什麼嫌棄的話,許仙自己都覺得不是人做的事兒,所以他不但要吃,還要很開心的吃。只是這種日子確實難熬。許仙回顧以往,化悲痛為食量,狠狠的夾了一個雞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發誓以後闊了,頓頓都要吃雞腿。   

旁人都在議論廣大前程,國計民生。許仙兀自同雞腿戰鬥,並許下為了頓頓吃雞腿而讀書的偉大志願。好在人多,大家都只顧著發表自己的高見,不怎麼注意旁人。   

只有潘玉不時一個眼神灑過來,感到有趣。不在乎旁人眼光的狂生他也見過,但這麼狂法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不一會連他都暗自懷疑,這雞腿真的那麼好吃,也夾了一個嘗嘗,卻感覺還是原來的味道。   

這麼多人,自然不能坐著干吃,而讀書人也不可能像市井之徒那樣猜拳,就有人提出來吟詩賭酒,眾人紛紛響應。   

潘玉做東,是第一個,他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站起來,本就俊美絕倫的容貌,飲酒之後面生紅暈,如同白璧染霞,像畫中的人一樣。還未吟詩眾人就已被他的豐姿所動,吟過之後,更是引得滿堂喝彩。連許仙也百忙之中停下嘴叫了聲好。
  

輪到許仙作詩,他卻微笑著放下手中但筷子,想也不想,別人以為他胸有成竹,卻沒想到許仙拿起酒杯,自斟自飲來三杯。而後對旁邊但王安說:「該你了。」

眾人絕倒,這種時候都要說什麼今日文思不濟之類的場面話,這位倒是毫不客氣,又拿起了筷子。
  於是這般行酒,許仙酒來即干,無論是填詞還是做事,他都不摻和,只是在那大吃大喝。   

古時限於限於釀酒技術,酒味很淡。而且又是小盅,所以許仙並不在意,只是淡酒小盅有時候反而更加容易醉人。酒席散的時候,他已經是半醉半醒。   

眾人搖搖晃晃但回到覲天書院,書院早已安排了房舍。無論學生是貧是富,都一樣的居所。二人一室,潘玉同許仙正是同屋。   

本該是同鄉的王安同許仙同寢,現在變成二人同寢,這就是長輩的安排了。只望二人能結成好友,將來在仕途上互相扶持。   

香爐小幾,屏風雕床,房間佈置但倒也雅緻。   

潘玉許仙二人相扶著走進房中,許仙一頭倒在床上,發出一聲微哼。   

潘玉本來迷離的眼睛立刻變的清亮,從口中拿出一片殷紅色的玉葉,倒了杯茶,將那片玉葉子房中茶水中,不一會兒,葉子變了顏色,茶水中散發出一股酒味。潘玉將變成白色但玉葉子拿出來,收回懷中。   

「潘兄,這是何物啊?」一聲問話讓潘玉一驚,手裡的玉葉子差點掉在地上。本來應該在床上躺著酣睡但許仙竟然沒事人一樣看著他,雙目灼灼,哪有半分醉意。潘玉心中一凜,心道自己難道看錯了人,這許仙竟然是個城府如此深的人?   

許仙哪裡有什麼城府,只不過他習練的道教心法,無論多醉,總有一點靈光不滅,醒酒就格外的快些。   

許仙伸了個懶腰道:「哎呀,口好渴啊!」走過來拿起桌上那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下去。潘玉沒來得及阻止,只能嘆息一聲,只見許仙本來恢復清明但眼神頓時又迷醉起來。   

那片玉葉子是用醉玉雕成的靈物,醉玉是酒道中人千金難求但神玉,只要將玉石放在酒中,不一會兒玉石變紅,如同喝醉。而原本的酒漿就變得淡而無味和水一樣,這樣連泡數壇劣酒,玉石已經酡紅如醉,這時再將玉浸入清水中,等玉石轉白,清水就變成上等的美酒了。   

潘玉用這等美玉雕刻成葉,放在口中,自然千杯不醉。只是那些酒徒如果知道這樣的神器被用來做這等煞風景的事情,不知如何扼腕呢!   
那小小的一杯水被醉玉泡了,簡直和最烈的酒也沒有分別。許仙一口灌下去,就算練了什麼道法也不頂用了。在原地搖晃了兩下,又倒在床上。口中喃喃道:「好酒,好酒。」   

潘玉望著床上的許仙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是毫無心機還是心機深沉呢?惟有苦笑而已。   

潘玉看那許仙不省人事的模樣,微微嘆息道:「灑脫坦蕩本事好事,只是酗酒大醉,終究不合聖賢之道。」   

許仙恍恍惚惚間聽到潘玉的議論,卻以為是大學室友的玩笑,不由吟道:「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復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這首李白的月下獨酌是他前世常常掛在嘴邊,專門用來醉後解嘲的,今日雖然是醉著,但吟誦起來還是順暢無比。   

潘玉不由愣住,他原以為許仙不擅吟詩作賦,卻沒想到醉後隨口吟出的竟是這等好詩。簡單明了的詩句大概連不識字的人都能明白,但其中那種豪邁灑脫遊戲人間的味道,卻是他無論如何也吟誦不出的。   

潘玉暗道:這樣詩才,難怪被王學政看上。又將那詩吟誦了幾遍,更是心中讚嘆,再看許仙已經微微發出鼾聲。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我卻是不敢醉,也不能醉啊!   

斗室之間,不知是誰的嘆息,如此惆悵。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24:30

第十一章 如玉      


許仙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昏黑,摸摸頭也不痛,只是渴的厲害。   

這桌酒席吃的倒是痛快。   

「許兄,你醒了啊?桌上有涼茶。」在潘玉的指點下,許仙又一次咕咕嘟嘟的喝了幾杯水,緩過神環視四周。看潘玉正倚窗看書,翻過最後一頁回過頭沖許仙笑道:「許兄真是做得一手好詩啊!」   

天色已昏,屋中的佈置古色古香,許仙還在回味夢中的前世,聞言不由一愣道:「什麼詩?」   

潘玉將許仙醉後吟的詩念了一邊,又大加讚賞了一番。許仙才明白原委,連忙推脫:「我哪裡有那樣的詩才,這是小時候一個遊方的道士吟給我聽的。」想了想又道:「潘兄還是不要把這首詩告訴別人好了。」   

潘玉心中不解,這首詩如果傳出去絕對是名聞天下的好詩,面前這人不但說不是自己做的,還讓自己別說出去,真是怪哉。不過他轉念一想,這首詩好則好也,但難免給人嗜酒的印象,對於仕途到未必是好事,這才釋然。更覺得許仙深淺難測。   

「請許兄放心,我定然為許兄保密。」   

許仙道謝,又笑道:「我們這樣許兄,潘兄的稱呼未免太累了。我們不如直接稱名道姓,叫我許仙就好。」   

「我字明玉,漢文兄稱我如玉就好。」   

「美人如玉?」許仙露出古怪的神色。   

「不,是君子如玉。」潘玉立刻一本正經訂正道。   

許仙笑道:「你卻是兩全齊美,美人君子都讓你佔了。」   

卻不想潘玉正色道:「我潘玉七尺男兒,還請許兄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不然還請許兄稱我潘玉吧.」   

許仙趕忙道歉,他猜想越是俊美的男人越是在乎這個吧!大大說了一番好話,才讓潘玉熄了怒氣。不過許仙心中暗想,這潘玉公子就是嗔怒的時候也是如玉一樣。至於是美人君子的話,他卻是不敢再提了。   

說話的功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覲天書院為國家選材,這些年輕秀才算是重點投資,吃住一干費用都用的是府庫中的銀錢。許仙每年還能從錢塘縣裡拿一筆銀糧,有點助學金的意思。這卻是那知縣看許仙前程似錦,花的又是公家的錢,就此結一個善緣。   

穿越十幾年,許仙身上終於有點閒錢,卻也只是幾角碎銀,大概能算是天下穿越者之恥。他自己倒是挺滿意,前世十幾年養成的大手大腳,今生剛有點錢就忍不住要揮霍起來。   

「明玉,今晚我回請你一頓如何啊!」   

潘玉存心要結納許仙,自然不會拒絕。於是許仙領著潘玉在西湖邊轉了一圈,卻都是上好的酒樓,許仙摸摸自己的錢囊,心中苦笑一下,只能接著走下去。   

潘玉一顆七竅玲瓏心,哪裡看不出許仙的心思,只是不好說話,在一旁只是看的暗自好笑。走了許久,許仙突然振奮,見前面一家小酒館,頓時如獲至寶,但一時又有些躊躇不好意思。   

潘玉笑道:「漢林兄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杭州的名吃都在這些犄角旮旯的小店裡,別看那些酒樓奢華,真正的風味卻還是這些地方地道。」   

許仙不笨,明白潘玉這是在替自己圓場。但事已至此他反而放開心胸,灑然道:「今日囊中羞澀,等我闊了一定請如玉你到杭州最貴的酒樓裡吃上一頓。」   

這位還沒發財,先有了暴發戶三分氣象。這本該是令潘玉討厭的口氣,但這窮書生說出來卻讓他覺得爽直可愛。   

笑著打趣道:「呵呵,到時候你可別心疼銀子,再說囊中羞澀我可不饒。」   

許仙連說不會,二人進了店中,點了幾樣小菜,也不飲酒。上了茶,潘玉略嘗了一口就不再喝,他從小到大也沒喝過這麼差的茶,也沒來過這樣的地方。   

這酒肆生意不壞,客人劃拳說笑的聲音,掌櫃迎來送往的聲音,小二吆喝埋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感覺這不大的店面裡積蓄著一股熱氣,俗氣,人氣。   

只是同時也很是嘈雜,潘玉不由微微皺眉,許仙注意到不由心中懊悔,青衣無垢,長發如墨的潘玉坐在這酒肆中,真有一種白璧蒙塵感覺。就那麼簡簡單單的坐在那裡,卻感覺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許仙嘆息道:「安能以皓皓之白,染世俗之塵埃乎。我們還是換一家吧。」卻是引用屈原《漁父》裡的一句話。   

潘玉笑著微微搖頭:「都是滄浪之水,這塵世的喧囂了,到哪裡都躲不開的,都是塵世中人誰又能夠一塵不染呢?」說著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飲盡。   

菜上來,小碟乘著還算是干淨精緻,讓許仙悄悄鬆了一口氣。許仙中午除了吃就是喝,倒是不太餓。潘玉做東忙著應酬,還真有些餓了。小口吃著這些粗茶淡飯,真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許仙看著,心裡突然冒出四個字,優雅入骨。這就是前世所謂的東方貴族吧!彬彬有禮卻又灑脫無忌。遠非前世那些計較紅酒年份、衣著品味,句句不離先生小姐西方貴族能比的。高貴,只因帶著千年傳承的文化底蘊。   

吃晚飯,潘玉先飲一口茶漱口,又拿出素白的手帕擦一擦嘴,最後輕輕抿了抿嘴唇,沖許仙微微一笑道:「吃完了,多謝款待了。」   

許仙一愣才反應過來,心道:「這潘玉如果是女人就好了。」卻又趕緊搖搖頭,在心裡對自己說,這是《白蛇傳》,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又默念十遍「我是男人」,才起身付賬。   

旁邊一雙淫褻眼睛自從二人走進來就釘在這裡,到這時候酒意上湧,更是按耐不住了。見不過是兩個文弱書生,乾脆走過來道:「這樣的美人兒還真是少見。」說著就伸出一雙粗糙的大手向著潘玉的下巴伸過來。和他同桌的幾個人立刻拍桌子打呼哨起來。   

「砰!」的一聲。不但臨桌的胡哨聲戛然而止,連酒肆中的喧鬧聲也為之一頓。將目光集中在許仙身上。   

許仙站起來,滿身怒氣,手裡提著他剛才坐著的長凳,那猥褻的中年人此刻坐在地上,呆呆的捂著頭,血從手縫裡流出來,呻吟也無,卻是被實木長凳打在頭上打蒙了,過了一會兒才開始呻吟。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麼個文弱書生說動手就動手,沒有半點徵兆。連那隻手伸過來都淡定如常的潘玉,此時也微張著嘴驚訝的望著許仙,這真是個讀書人嗎?   

那中年人的同夥這才紛紛圍過來,口中連呼:「哥哥,哥哥。」   

中年人一手捂著頭,一手哆嗦指著許仙,「給我宰了他。」他那些同夥立時圍了上去。   

許仙凜然不懼,高聲道:「我是覲天書院的秀才,有功名在身的人,敢動我,不怕千刀萬剮嗎?」這番話說的聲色俱厲,絲毫沒有了許仙平日裡隨意溫和的模樣。   

地上那漢子大嚎:「宰了他。」他那些同夥卻將目光放在,桌邊唯一沒有動的一人身上。那人看起來是個文士模樣,一陣沉吟後揮揮手,一干人扶著地上那受傷的漢子退出去,那漢子還要爭執,文士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頓時捂著頭不再說話。   

許仙自始至終持著長凳認真戒備著,直到那一干人都退出去,才松了一口氣。轉頭對安然坐在那裡的潘玉道:「剛才我使手勢你沒看到啊?」   

許仙的額頭這時滲出細細的汗珠,倒是潘玉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樣。   

潘玉眨眨眼裝作不解道:「什麼手勢?」剛才許仙一手持蹬,另一隻手在桌下不停的對潘玉使者手勢,潘玉卻只作不見。   

許仙急道:「讓你跑啊!」   

潘玉粲然一笑道:「漢文兄英雄蓋世,震懾群小,我跑什麼啊?」   

許仙道:「那些一看就不是尋常地痞,其中幾個傢伙還往懷裡摸,一看就是帶著傢伙的。這些亡命之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萬一唬我不住他們,你豈不是有性命之虞。」   

潘玉笑道:「我一跑豈不是洩了你的氣勢,讓你有性命之虞了。」   

許仙拿著面前這如玉君子實在是無可奈何,嘆道:「罷了,罷了,天色不早,我們回去吧!」   

二人走談笑著走出酒肆,角落裡一雙眼睛直盯著他們,看清他們走的方向,就匆匆離去。   

「你那一板凳真是驚天地,動鬼神。只是一開始若擺明我們覲天書院的身份,他們也不敢妄動吧,你那一下若是激怒了他們反倒不好了。」   

許仙搖搖頭道:「明玉啊,你自小生在黃金屋裡,不懂這些人,一個個欺軟怕硬,你跟他講道理,他還以為你怕了他。不給他來個當頭棒喝,真以為我們軟弱可欺,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潘玉低著頭若有所思,最後抬頭笑道:「也是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27:04

第十二章 沉夜   

夜幕深沉,時已入秋,也無蟲鳴,只有幽深的湖水那連綿的濤聲不絕於耳。天上一輪孤月,將這路途照的明亮。    

兩人靜靜的在湖畔走著,都不說話。許仙微微有些尷尬,找了幾個話題拋出去,結果像石沉大海,除了那一聲水聲就沒有結果了。    

潘玉靜靜的想著心事,本來以他的心性,無論再怎麼木訥不善言辭的人,他都能和對方相談甚歡,絕不會有半點冷場。按著他本來的心思,這時候正應該和許仙大談特談,讓對方將自己當作人生難得的知己。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竟然不想言語。    

突然黑暗中一隻粗糙的手抓住潘玉的手,潘玉心中一驚正要掙脫,暗道這許仙難道有斷袖之癖,心中升起一股厭惡,正想不管結交不結交也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噓,別停下,有人跟著我們。」許仙的聲音傳來,才讓潘玉平靜了心思,只不過他並無任何懼怕之情反而笑道:「有許兄的神威,他們不敢過來。」不漏痕跡的掙脫了許仙的手。    

許仙暗罵這公子哥嬌生慣養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最多不過挨頓揍,至多把命也配上,你若落到那個變態基佬手裡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許仙靈識遠勝於常人,感到那些人慢慢靠近,略帶焦急的說:「等一下我說跑,你就跟著我跑,千萬別走散了。」    

「我們是覲天書院的秀才,他們不敢妄動吧!」潘玉的聲音依舊平靜的聽不出絲毫恐懼,養氣的功夫很是不凡。    

許仙見這漂亮的公子哥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不由氣道:「笨蛋!人家既然敢圍上來,還怕什麼秀才。」    

被人罵做笨蛋大概還是潘玉此生頭一回吧!他不由一愣,卻不生氣,「哦,那就依你吧。」聲音帶著些許笑意。   

一個文士站在一個小坡上望著這深沉的夜幕,夜風舞動長袍,任誰看了都以為是憂國憂民的志士。只有那目光中一絲陰鷙才顯露出他「江湖好漢」的身份。他半生科考不成,就落草為寇,本來是當軍師。後來大當家被官軍抓了,他憑著謀略手段就做了賊首。   

今次帶著兄弟來到這杭州城中辦事,不想就遇到了這種事。他手下的二當家頗好龍陽,在酒肆中見了那麼一個俊俏的書生,就上前調戲。他本不想生事,但不好太過約束手下,本想任由他狎玩一番就是了。只是沒想到旁邊那個書生如此剛烈,竟然二話不說就動手。本來功夫不錯的老二竟然被擊倒,這下就事情就嚴重了,如果不報此仇,他的威信也就沒了。   不

由暗罵那找事的書生把事情鬧大。他卻不想憑什麼人家就要受你的辱,如果許仙真的忍氣吞聲,你也未必就真的只是玩笑一番。   

都說古人保守,其實古時候男風甚烈,越是繁華盛世越是如此,而且不像現世的同性戀還要遮遮掩掩,有些人當眾宣揚也不以為恥。特別是蓄養孌童在士大夫中簡直如風尚一樣。   

「先生,那兩個肥羊快到了。」他雖然實為賊首,卻不喜寨子中的人做江湖稱號,只許叫先生。   

「大,大哥,先生。等我活剮了那小子,將另一個好好調教一番。」挨打那漢子面目猙獰的說。他武藝本來很好,只不過變生肘腋來不及反映,挨了許仙一板凳,在兄弟面前丟了大人,此時怎能不咬牙切齒。   

黑暗中突然傳來哨探的呼聲:「跑了,先生,那兩個人跑了!」   

「他媽的,還不快追。」   

黑黢黢的樹林中,許仙拉著潘玉一路狂奔,樹木不斷的被拋在腦後。潘玉任由許仙的手拉扯著,感覺那手心傳來的熱度,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許仙感到身後的騷動聲越來越近,心中焦急萬分,他本想憑著自己夜能視物的能力對方在黑暗中應該追不上。卻不想今夜月光明亮,那些人又是慣常追蹤。怎麼也甩不脫,反而被追的越來越近,拉扯著潘玉這樣的弱質公子怎麼也跑不快。   

許仙突然停下,拉著潘玉到了山坡的凹處,剛好是一大片陰影。將潘玉推進去壓低聲音說:「你在這裡躲好了,千萬別出聲,我去引開他們,你等他們過去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黑暗中潘玉一雙明亮的眼眸望著許仙,卻又清幽給人宛如深潭。張口欲言「我……」   

許仙卻來不及和他多說,就向著遠處奔去。   

遠遠的聽見許仙「啊!」的一聲驚呼,似乎像是跌倒了。   

潘玉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   

「在那裡。」「在那裡」「別讓他跑了。」黑暗中的追蹤者們加快了腳步,匆匆趕去。   

潘玉在黑暗中望著自己的手,卻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那一似餘溫還在手心縈繞。嘆口氣,走出來,面容依舊波瀾不驚的像是走在自家的後院裡賞花,向著許仙離去的方向走去。   

稀疏的樹林中,一片塊空地上。許仙在環顧四周,周圍都是人影,他已經被圍在垓心。刀刃的寒芒在灑落的月光中閃爍,許仙手心已經都是汗水。他知道這些人不是李四那樣的地痞無賴,而是山賊水匪。雖然本質上沒什麼區別,但這些人更沒顧忌些。   

一個文士從黑暗中走出來笑道:「在下不過是想請公子敘話,公子何必如此膽怯呢?」   

許仙一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但對方不動手,他自然樂意拖延時間等著潘玉的救兵,雖然大抵是趕不及了。袖手道:「不知道先生想聊些什麼?」   

「公子傷了我的人,難道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許仙淡淡道:「我失手傷了這位好漢,內心痛悔,正想著回家拿些錢財送給你們做診費,沒想到你們已經等不及了。」但臉上哪有什麼痛悔之意。   

那挨打的老二,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若不是那寨主要裝文弄雅,早就沖上去了,此刻更是忍耐不住。「他媽的今天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文士拉住爆料如雷的老二,面容溫和的道:「看你不過是個窮書生,大家都是命苦之人,我不想為難你。另一個倒像是有錢人家,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們扣了他,你去湊夠一千兩診金,我們就放了他。」   

許仙立刻猶豫起來,似乎被他的話所動。   

那文士心中得意,他一向自詡「鬥智不鬥力」,憑著自己三寸之舌就能做到別人費盡心機也做不到的事情。現在他故意給許仙一線生機,等騙出了潘玉的蹤跡再收拾他。見許仙果然意動,心中鄙夷,偏是這樣無智無勇的人能夠科舉一帆風順,自己這樣經世之才卻要落草為寇,對科舉制度更增添了幾分不滿不屑。   

但許仙考慮來,思量去,有好幾次都是張口欲言卻又收回去。費時良久,最後終於長嘆一聲:「他現在大概已經到衙門了吧!哈哈哈哈,白癡,難怪考個舉人也考不中,流落在這裡幹這種不要臉的勾當,你大概連秀才都不是吧,哈哈。」許仙的大笑聲驚起幾隻飛鳥,撲扇著從樹頂飛過。   

文士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許仙的話直直的刺中他的軟肋,應該是天下所有讀書人的軟肋。一雙眼睛狠狠的瞪著許仙,許仙毫不退避,也直直的看著他。   

最後文士竟然不由自主的避開那雙眼睛,心中忽然想起在書中讀了無數遍,自己卻從未有過的所謂「浩然正氣」,竟然有些自慚形愧。不過他當然不會被感動,無論是什麼氣。   

他只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怒火攻心只想將許仙千刀萬剮,正想下令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卻讓他的命令梗在喉嚨裡。   

「漢文兄果然是英雄蓋世,臨危不懼。」一直鎮定從容的許仙聽到這聲讚譽臉色卻變的厲害,氣急敗壞的罵道:「你個沒腦子的蠢貨。」樹林中一個人慢慢的從陰影中走出來,正是潘玉。   

月光如水,從一襲青衫上流瀉而下。夜風吹拂,青絲飛舞,如仙如鬼。潘玉淡定自若的走出來,群賊一時竟不敢攔,任由他走到許仙身邊。   

許仙劈頭蓋臉一通數落,潘玉只是含笑不語。   

那做賊的文士自負奇才,但今晚所見的兩個書生。豐姿氣度都遠在他之上。他那些奇謀妙計在二人的氣度面前都成了下三爛的東西。   

心中更是嫉恨,一聲令下,群賊奮起,許仙剛想把潘玉拉到身後,卻抓了一個空。只見那道身影已經舞動起來,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處,就有人輕輕飛起來,又狠狠落在地上,再無半點生息。月光中舞動的仙姿卻成了追命的無常,群賊心膽俱裂,紛紛散去。   

潘玉卻不善罷甘休,只是一飄,就趕上去,再輕輕一掌印在後心,逃跑的賊人後心立刻一陷,立刻隨著他們的同伴而去。   

那老二倒是悍勇,見逃跑必死,拿著一把鋼刀,向著潘玉刺去。潘玉正在追殺一名賊人,正是背衝著他。   

「小心!」許仙大聲道。   

潘玉回頭沖許仙微微一笑。卻不看老二,彷彿後心長了眼一樣,一隻手伸到背後抓住那柄鋼刀,另一隻手並指如劍點在老二的額頭上。老二眼睛一凸,七竅流血灘在地上。潘玉隨手將剛刀丟在地上,一雙素手毫髮無傷,刀身上留下幾個淺淺的指痕。   

許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任誰看到一隻小綿羊突然化身猛虎,大概都會如此吧!   

潘玉將素白的手在呆若木雞的許仙眼前搖了搖說:「漢文?我們回去吧!這裡明天讓官府來收拾吧!」面容自然的絲毫不像剛殺了人,倒像是秉燭夜遊歸來。   

許仙終於回過神來發問:「你會武功!?」   

潘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還請漢文兄不要說出去,只可惜走了賊首。」   

許仙深深的看了面前這溫潤君子一眼,說聲:「走吧!」轉身向著書院的方向走去。   

潘玉跟著他身後,輕輕走著,步履輕盈,悄無聲息。有時候許仙只感覺身後空無一人,回過頭去卻見他對自己微笑。   

書院的燈火就在眼前了,許仙感到胸中一股悶氣鬱結,終於停下腳步道:「我今夜是不是像傻子一樣?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29:23

第十三章 溫暖     


潘玉搖搖頭道:「漢文兄果敢勇猛,機智過人,明玉珮服還來不及呢?」   

許仙低著頭,壓著怒氣道:「我卻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以你的武功,那裡輪到我來多事,你肯躲起來也是在試探我吧!潘玉,看來我們並非同道中人,回去還是換了舖位吧!」他辛辛苦苦恨不得把命都搭上要救的人竟然和自己玩虛的,心裡怎能不怒。他也看出潘玉的城府心機太深,和自己完全是兩種人。   

潘玉向前走了幾步,同許仙比肩。深吸了一口氣說:「酒肆中我本要出手被你搶先,樹林裡我要說話,你卻跑了。我會武功,只是火候不到,出手必殺,不想殺人才一直沒有顯露,並非是存心隱瞞看你笑話。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   

許仙明知這番話裡有不少漏洞,想要反駁但看那雙晶亮的眼眸滿是歉意,想想這件事因自己而起,最後也是人家救了自己,嘆口氣道:「罷了,罷了。」   

剛想走,眼前人影一閃,潘玉擋在他面前道:「我已經道過謙了,現在該漢文你了。」   

許仙指著自己鼻子驚訝道:「我?我道什麼欠?」他自覺今天行事就算不是盡善盡美,也是無愧於心。   

潘玉笑著伸出兩根玉雕般的手指,數道:「你罵我了兩次,一次是笨蛋,一次是蠢貨。你罵的不對,所以該道歉才是。」   

許仙苦笑道:「你倒記得清楚,算我不對好了。」說完向著書院走去,但潘玉直直的站在那裡搖頭道:「毫無誠意,不算。」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許仙苦笑不已,看潘玉嚴肅的樣子,只得整整衣冠,作了個揖道:「今日許仙多由得罪,還望潘公子見諒。」   

潘玉微微頷首道:「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嘴角卻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許仙看那張含笑的絕美容顏,實在生不出氣來。   

這時從門裡走出一人道:「兩位相公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走到燈下卻是守門的老漢,臉上微微有些不滿。   

潘玉回頭歉意道:「吳伯,今日誤了時間,不好意思了…………您的風濕好些了嗎?這次我從江北帶回來些藥酒……」說著話,暗中拉許仙一把,兩人就走進了書院。   

許仙看潘玉一番談話,天南地北的將這目不識丁的老漢哄的開開心心,兩人離開的時候,還依依不捨的想要再聊聊今年的收成,哪還有半分不滿。   

許仙心裡嘆息:無論何時何地,這樣的人才是最適合俗世的吧!他相信,就算潘玉穿越到現代,也必能有一番大的作為,不像自己一穿越成許仙,就想著吃白娘子的軟飯,差距啊差距。   

只是自己和這樣的一個完美男人,真的能相處的好嗎?   

回到房中,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二人就各自睡去,兩張床同在內屋,相對擺放,只是中間隔了一張圓桌。   

自從別了那守門的老漢,潘玉又變得沉默,似乎剛才說話的是另一個人。許仙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就這樣沉默的各自躺在床上。   

不知何時,門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咚!——咚!咚!」一慢兩快,已是三更天了。   

「漢文,你睡了嗎?」黑暗中突然傳來潘玉的問話,聲音清澈的不含半點睡意。   

「嗯?」許仙卻也是沒睡。   

「今天還蠻有趣的,下次再去玩吧!」黑暗中傳來的聲音中充滿意趣。許仙轉過頭,望向潘玉的床,藉著從窗紙透過的月光,依稀看見一個人影,只是看不清面目表情。   

「嗯?恩,好啊!」許仙應允。   

信手殺人,毫不留情,雖然許仙不會可憐那些賊人,但潘玉那種輕描淡寫的姿態還是讓他感到不是滋味。只是他有感覺潘玉對自己的態度有別於常人,開始還有些溫潤君子的模樣,後來不再那麼完美,卻要自然真誠的多。   

正是這份自然真誠的態度令他無法拒絕,只是許仙苦笑,或許這才是待人接物的最高境界,讓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在他眼中是特別的存在,然後傾心結納,然後建立起一張大大的關係網。   

半睡半醒間,潘玉立在的一處華貴的府邸前,朱紅的門上釘著七七四十九個門釘,青色的牌匾上寫著潘府兩個大字。越過高高的門檻,繞過大大的影壁。門中喧鬧像是另一個世界,各種傭人來回奔走,面目不清,卻都見得心神不寧。潘玉一路行去無人阻止,直至內院。走過內院的花園和一座怪異的假山。   

一處秀雅的院落,隨時白晝卻房門緊閉,門裡傳來女人的呼痛呻吟,門前一個中年男人焦急的在原地踱步,對潘玉的到來視而不見。潘玉覺得這場景依稀有些熟悉,卻又肯定從未見過。   

「哇」的一聲嬰啼。   

男人的焦慮散去帶著希望的歡喜,卻又重新蒙上一層陰影。一聲聲的問著:「是男是女。」   

不知何處有人聲傳來:「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女公子。」   

男人臉上滿是失落,望著懷中的孩子仰頭望天,眼中滿是絕望:「天啊,天啊,你真要我潘璋絕後嗎?」潘玉在一旁呆呆的看著,只感覺那男人的絕望直抵心底。   

畫面推移,懷中的嬰孩已經變得可以到處亂跑,只是都做男孩打扮,俊俏的分不清是金童還是玉女。台階上,那男人的臉開始蒼老,看著階下的孩子,不知道臉上是有憂是喜。   

突然一個老尼姑走進來對稽首道:「這位施主,我與這孩子有緣,可否收她為徒。」  

 男人正在驚訝這老尼是怎麼進來的,那玩耍的孩子卻稚聲道:「我要陪著爹爹。」   

那老尼姑乾癟的嘴微微一笑道:「我佛慈悲,無小情也不會有大愛。」有看著那男人的臉,眼中似有煙雲湧過,似乎已看破了前塵往事。

「貧尼已知大人心事,若肯許下諾言,可保施主心想事成。」   

男人本想讓人把這瘋尼姑趕出去,但迷迷糊糊的不想放過任何一點希望。   

老尼姑掏出一小片水晶一樣的東西對懵懂的孩子說:「這本是陰陽鑑上的一塊碎片,只要帶在身上,旁人就看不透她的真身,她就永遠是個男子。」   

男人大喜,顫顫巍巍的結果晶片,恭敬道:「多謝大師,多謝大師,只是大師,玉兒她終究還是個女子,幻術再真,也不能傳我潘家的香火。」   

老尼道:「只要施主不要忘記了今日之約,待著孩子長大成人,我自有秒術。」   

男人連忙答應,欣喜若狂。   

等老尼走後,將地上的孩子高高舉起,高聲道:「我潘璋終於有後了。」孩子懵懵懂懂弄不懂事情,只是從沒看爹爹如此高興過,也跟著咯咯的笑起來。   

潘玉在一旁看著微笑,只是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有了淚水。   

潘府有後了,知道的人奔走相告。「不是說是位女公子嗎?」「潘大人那是怕夭折,故意這麼說的。」「這可真是瞞天過海了。」   

而奶娘和產婆已經在這之前已經「病逝」了。   

孩子慢慢長大,雖然依舊俊俏的分不清男女,只是看的出的喉結和聽得出的嗓音,足以打消所有懷疑的目光。仙家寶物,豈是凡人所能看破。   

潘家的祠堂中,一大一小,一跪一站。   

「你是個男子,就要果敢堅強。」   

「是,爹爹。孩兒明白。」孩子已經八九歲大小,擦去臉上的淚水。以後再沒有流過一滴淚水。   

「你是個男子,就不能懷有婦人之仁。」   

「是,爹爹。」孩子已經十二三歲大小,昨天那個侍奉他好幾年的小丫鬟,昨天已經永遠的消失了,只因發現了那個秘密。從那天起,他再沒有要過任何丫鬟。   

「你是個男子,便要志遠千里。」   

「是,爹爹。」孩子已經十四五歲,詩書純熟,已有才子之名。   

「你是個男子……你是個男子……」   

「是……是……是……」   

潘玉站在一旁看著,畫面如此的熟悉,但誰都不去看他。無論是日漸蒼老的男人還是慢慢長大的孩子,大家似乎都忘了他,他被拋棄在這個無人得知的角落,本來平靜的心中漸漸升起莫大的恐慌。拚命呼喊,拚命擺手,但依然沒有人看見。   

突然有一隻粗糙卻溫暖的手抓住潘玉的手,潘玉驚喜回頭,一張蒼老的臉望著她淡淡道:「未可動情。」   

潘玉猛地從黑暗中坐起,才驚覺那是一場夢幻。夢中的畫面漸漸瀰散,只有老尼姑那句話還清晰的縈繞在耳畔,感覺薄衫已被汗水浸透,身上又涼又濕。驚魂未定的摸摸胸前,晶片還在,心裡微微安心。只是依舊冰涼如水,彷彿怎麼暖都暖不熱。   

轉頭望去,許仙還躺在床上,似乎沒有察覺。潘玉呆呆看了一會兒,心裡微微有些暖意,竟然漸漸平靜下來。索性下床,推開床,明月淒清,月光滿懷。這天上的明月也有心嗎?只是這明月之心又有誰能明白呢?   

就在這迷茫惆悵中,潘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決意。他從小習武從文,無論再怎麼艱難,都決不言棄。這種大恆心大毅力再加上不凡的天資,所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這也使他積累著一種自信,只有自己肯下功夫,沒有做不到的。   

與自己從小經歷的種種苦楚相比,一個小小的許仙又算的了什麼呢?好好結交一番為將來的仕途打下基礎,最多交給朋友就是了。身為男子也總要有幾個知心的朋友的,這許仙就算是上天對自己的考驗吧!   

潘玉在心裡擺清了許仙的位置,不由鬆了一口氣,又變回那個無缺無暇的明玉公子。收拾好心情,關上窗戶,回床睡覺。只是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的面朝向外邊。睏意襲來,各種情緒已經難以分辨,悠悠的沉入夢境之中。   

這些東西許仙自然無從得知,他只是依舊修煉著道士傳給他的那套法門。如有靈目,大概能夠看到許仙胸膛中一團金色的光芒,如同太陽。   

這團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雖然在平常人的眼中還是一片黑暗,潘玉掛在胸前那枚晶片在這光芒中微微反射著亮光,本該永遠冰涼的碎片竟也微微有了溫度。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33:02

第十四章 道法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許仙也覺得自己的心神同這天光一樣透徹坦蕩,一點也沒有常人初醒時的混沌。   

他感到自己心神中那一團金色的光芒原本還有些雜色,現在都褪盡了,變成純粹的金色。雖然沒人指點,他也明白自己應該是更進一步了。   

但是依舊說不上這團光芒有什麼用處,許仙不由暗自猜測,傳給他這法門的道士傳的估計也不是什麼高深的道法。雖然名字好聽,叫什麼《星海傳習錄》,但放在武俠小說估計也就是《鐵砂掌》之流。   

這心思若是教傳他心法的太陰真人知道了,他為之付出畢生精力的東西竟然被人當作鐵砂掌一樣的大路貨,怕是也要道心震盪,不管什麼功德是非,直接引天雷活劈了許仙。   

不過他若是見了許仙現在的境況,大概會忘了引雷決怎麼使。只因現在許仙的狀態實在是太奇怪了。   

大道三千,天下道門道法也是無數,各自修行的方式也不盡相同,不同境界的名目也不一樣。但若是籠統的分個階段的話,大概都可分為「築基—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練虛合道—破碎虛空」這些階段。   

星宿海的法門另闢蹊徑,完全拋卻肉身而修神魂,「點星」正是對應「築基」,而後完全捨去了「練精化氣」開始聚累星力「練氣化神」。但是承天借力,非有大機緣不可。   

因為修道之處,都是凡人之體,說什麼引天地靈氣都是傻話,主要還是靠著平日裡吃的那些五穀雜糧,從自己的身體中練精化氣,才是正途。只是這條正途也緩慢無比,全靠著一股水滴石穿的韌性。   

許仙正是這有大機緣的人,不但有機緣,而且憑著奇異的世界觀,點千古未有的太陽星做主星。   

本來煉神還虛,先要清心靜念,純澈魂魄,練就陰神。再陰陽相轉,練就陽神。陰神不過跟鬼魂相似,只有陽神才是神仙的手段,聚則成形,化則成氣,身外化身,真正脫離了肉身皮囊的束縛。   

如果說築基是修道者剛剛跨進門檻的話,那麼陽神就登堂入室,修行之道才算是真正開始。   

許仙修行的時日尚短,本來至多也就是陰神的階段,但太陽本是天下至陽的東西,靠吸納太陽星力的純澈魂魄的許仙,現在這樣是陰神還是陽神,恐怕連他的師傅都說不出來。   

不過許仙現在可不瞭解自己現在的奇妙之處。因為不懂任何使用的方法,他現在就像是只會攢錢不會花錢的守財奴,空有家財萬貫,卻不知道怎麼用,就以為這些家財只是看著好看的。   

若是旁的法門,走練精化氣的路子,現在許仙或許還可以過一過武林高手的癮,但偏偏星宿海是「修神不修體,修心不修身」,本著「反正這身皮囊是早晚要拋棄的東西,練它幹什麼。」這樣的心思。   

不懂任何法門的許仙就嘗不到多少甜頭,只是他現在憑著修煉此法,才能夠過目不忘,成了秀才。心中倒是常常感激那道人的恩情。所以倒不會對這門功法有什麼懈怠,每天都當作最重要的事來做。才能在區區數年間達到陰神練就,心意通明的境界。   

修行之道,無論道佛,關鍵還是看一個心字,心若悟了,自然就是通天大道,心若迷茫,再怎樣努力也只能在原地打轉。   

聖人有云: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不改其樂。說的是他的弟子顏回,在困頓的生活中依然能夠安樂如故。但這是連聖人也要誇讚的境界了,普通人又有幾個能在那種境況中將心平靜下來呢?   

許仙也是這樣,雖然性格灑脫,再加上再世為人更多了幾分隨意,但家中的貧苦又怎能絲毫不去顧及呢?這種顧及初時候還不太明顯,但隨著他修行的加深,漸漸的成了一種桎梏。   

修道所需要的東西,無非「法,財,侶,地」四個字。   

「法」就是方法,也就是所謂的法門道法,這是前提,不然枯坐家中胡思亂想,又算什麼求道。這一條許仙早已得了,就是他現在所修行的法決。   

而僅次於法的就是「財」,還在侶和地之上,只因為世俗中人,若是連飯都吃不上,整日為生計奔波勞苦心神不寧,抬頭所見,儘是他人鄙夷的目光,心中也難免自慚形愧。想把心靜下來都做不到,說什麼修道就是一句笑話。   

而許仙直到今日才算是衣食無憂,唯一的姐姐生活也有了著落,將心中那一點煩惱拋開,再抬頭自然就是通天大道,好不暢快。   

許仙回頭見潘玉的床鋪已空,一床被縟疊得整整齊齊。此時窗扇大開,陽光灑入,看得出來,屋裡已經被打掃過一遍,青木桌上,鎏金的香爐緩緩的吐出一縷青煙。   

許仙照著清晨的陽光,安然躺在床上,書院裡的床被比家裡要舒適很多,躺在這古色古香的房間裡,許仙才找到點穿越者的優越感來。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歌遲遲。」許仙不由感嘆「若是諸葛臥龍連飯都吃不上,整天忙於生計,怕是也沒這樣的雅興。人生中的種種意趣,還是先得吃飽穿暖才能明白。」   

「好詩,好詩!」一聲讚譽將許仙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   

潘玉正提著一個食盒,讚嘆的看著自己。許仙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這是我小時候,一個路過的和尚吟的,你可別旁人說。」   

潘玉莞爾一笑,卻不再提,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來吃點東西吧!」說這話潘玉將食盒一層層的排開,卻是些精緻的器皿中裝的小菜,稀粥,籠包。   

潘玉拿了白瓷小碗盛了一碗粥遞給許仙,手持著碗,分不清哪個更白皙細膩些。許仙接過,感覺讓這樣的人物伺候自己真是大大的舒服,卻還有那麼一點不安。   

兩人相對而坐,遵循著食不語的規矩,默默吃飯。   

許仙吃過早點,感覺心中安適,不由感嘆道:「明玉,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潘玉正小口吃著粥,聞言一笑:「昨夜還要割席斷交,今天倒成了大好人了,漢文兄的心思還真是神鬼莫測啊!」   

許仙臉上一紅,卻不好言說。只是依稀間感覺面前這為美玉一般的公子似乎又恢復了平日那種淡定從容,玩笑間也是甚有分寸,莫名其妙的心中微微有些悵然。   

梳洗罷了,來到門外,只見書院的廣場的影壁牆前圍了一些人,正在議論紛紛。   

許仙走上前一看,牆上貼著昨日試考的榜單。許仙仔細從榜中間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潘玉卻不費這個麻煩。卻是因為他的名字高懸榜首,乃是這次考試的頭名。   

這時幾個學子上前,似乎和潘玉相熟的樣子,紛紛向他道賀:「潘兄果然又是頭名,不愧這江南第一才子的雅號啊!」   

潘玉連說不敢,自然而然同這幾個人寒暄,立時就成了這小團體的核心。潘玉一邊應付著,一邊四下打量,正想著莫要冷落了許仙,卻見他同他那個叫王安的同鄉湊到一塊,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樣子,不禁微微搖頭。
  

學子中一個十分儒雅的年輕人時刻察言觀色,見潘玉對許仙似乎有所不滿,就嘆道:「雖然能來覲天書院的都是才學俱佳之人,但也難免有徒有虛名之輩。有了在小縣城裡妄稱什麼神童才子,一到了這杭州府就原形畢露了。特別是許兄,昨日未免太孟浪了些。」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40:41

第十五章 銀票    

他這麼一說,旁邊幾個人都連連稱是。這幾個人自來相熟,都是杭州城中的子弟,家中都有些底子,自然看不起這些鄉下來的。而說話這人乃是杭州通判之子,名叫夏子期,是這群人裡數得上的人物。   

潘玉哪裡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平日裡還不覺得,此刻聽他們說許仙的不是不禁心中冷笑:你們平日裡嫖妓宿娼就敢自命風流,吟兩句歪詩就稱什麼才子。許仙的膽識才華又豈是你們所能評價的。   

但面上只是微笑道:「夏兄此言差矣,個人所好不同,不可強求。」   

就算以夏子期這樣善於察言觀色之人,也猜不透潘玉微笑背後的心思,但他也知道潘玉從不在人後說人半句壞話,還以為說暗合了潘玉的心思,不禁心中得意。   

「鐺」一聲鐘響,已到了授課之時。學子們紛紛入堂,許仙轉頭沖潘玉微微一笑,他們的座位也是相鄰的。   

台上的夫子先生看起來不過四十歲上下,講的卻是儒家的第一經典《論語》,這本書雖然是儒家的核心,但在座的哪個不是從小就讀的,隨便挑一個站起來就能隻字不差的背下來。   

但不愧是官學中講學的先生,如果初時還有不屑的話,但隨著抑揚頓挫的講讀聲,種種精深的儒家義理慢慢顯露出來,眾人聽了,簡直有一種如夢方醒,茅塞頓開的感覺,自己以前所掌握的那些道理,簡直不值一哂。   

許仙也暗自感嘆,雖然是古代,但這教育水平真是不差,如果但從儒學來說,前世那些專家教授,同台上這先生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前世批儒批孔者無數,但大多連《論語》也沒通讀過一遍,遑論對這儒家經典精深的掌握了。不過也是世上假儒酸儒太多,到了清朝,更是滿朝的犬儒,儒家真正的義理早就蕩然無存了。才難免有魯迅仁義吃人的說法。   

雖然身為穿越者,不可能完全贊同古人的看法,但也讓許仙收起了輕視之心,真正的對這些學問重視起來。不為功名,只因這些仁義之說暗合了他的心意。   

一堂課聽罷,還讓許仙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暗嘆如果前世那些老師都有這水準,還擔心什麼教育問題。不過轉念又想,這覲天學院等於是彙集一州(省)之力,一年就教這幾十個人,那真是什麼名校都難比了。   

就在許仙收拾東西準備離去的時候,一個聲音道:「許兄,請留步。」   

許仙回頭只見一個儒雅的年輕人正向自己擺手,昨日酒席上雖然依稀見過,但許仙只顧得吃喝沒往心裡去,不由納悶道:「你是?」   

夏子期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依舊笑道:「夏子期。」   

許仙一拱手算是見過了,直接道:「夏兄,不知有何見教。」   

「許仙,這是杭州府夏通判的兒子,夏公子啊!」王安在一旁提醒道。   

「夏通判正是家父,不過許兄稱我子期就可以了。」夏子期依舊恭謹,但眼中的得意卻是掩不住的。  

 許仙微微一愣道:「子期啊,什麼事,趕緊說,我急著去吃飯呢!」  

 潘玉一直注意著這邊,聞言差點沒笑出來,心道:你倒是不客氣。  

 夏子期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快,但還是勉強道:「還請借一步說話,事成我請許兄到聽月樓去痛飲一番。」許仙雖然是初來也知道聽月樓的大名,算是杭州最有名的酒樓妓館,喝花酒的上好去處。   

許仙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我這人不吃最好,就吃最貴。」夏子期心中鄙夷,潘玉心裡的笑意倒是更濃起來。   

二人來到一個清淨處,夏子期立刻做了一個長揖道:「此事請許兄一定要助子期一臂之力。」他想像中,不等這個揖做下去許仙就會來扶他,但他的期待很快落空了。」   

許仙摸著下巴打量著面前的夏子期道:「子期啊,趕緊說事兒吧!」   

夏子期心裡一堵,強笑著直起身來「我同明玉從小就是知交好友,原想進了官學,日日同他秉燭夜談,只是天不從人願,這次分房卻沒分到一塊,我想同許兄換一下房,來日必有後報,還望許兄答允。」   

通判雖然在杭州是天大的官,但同有名的潘家相比,還是不成氣候。夏子期一心想靠上潘玉這條大船,將來仕途上自然得了無窮助力。但卻沒想到讓一個鄉下小子佔了便宜。這種小事他自然不會大費周章,就想從許仙這裡隨了自己的心願。   

他原想以他的身份,只要恭敬點,許仙還不受寵若驚,再施以小利,保管乾淨利落的將此事解決。   

夏子期卻不知道許仙的想法,許仙畢竟也是兩世為人的人了,如何看不出這夏子期的倨傲。畢竟也是從現代社會來的,講究個人人平等,雖然實際上還有很大差距,但在觀念上倒是深入人心。特別是在學校這種環境裡,家裡條件越好的反而越要隱瞞家境,同群眾打成一片。真要是今天我爹怎麼樣,明天我爺爺如何如何,你就等著跟自己玩去吧!   

許仙嘆口氣說:「明玉的為人,在下也是傾心不已,看來聽月樓這桌席我是吃不上嘍,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去吃食堂吧!」說完十分惋惜的搖搖頭,轉頭就想離去。   

「許兄留步,這是區區小禮,不成敬意,還請許兄在考慮一下。」夏子期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   

許仙一看卻是一張三百兩的銀票,不禁感嘆什麼叫做貧富差距,姐姐將我養大成人,十幾年的花費怕是也沒這個數,這公子哥為了換個舖位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了。   

不提許仙心中感嘆。夏子期還以為許仙心中猶豫,心中更是鄙夷不說,咬咬牙有拿出二百兩的銀票來。五百兩銀子,連他都感到肉痛。但為了廣大前程,還得下血本。   

許仙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五百兩銀票,笑道:「子期好魄力,這五百兩銀子足見你們義氣深重,不過你說昨日明玉請那一席用了多少銀子。」   

夏子期心中迷惑,不知道許仙怎麼扯到這上面,只是現在有求於人,只能耐著性子回答說:「大概不下百兩吧!」   

許仙拍手笑道:「比起金子誰都知道要點石成金的金手指更好些,明玉這麼闊,我跟著他混吃混喝,豈不是更痛快。」   

夏子期氣的渾身發抖,無恥之徒見多了,但無恥的這麼理直氣壯的還真沒見過,強忍著破口大罵的衝動,看許仙消失在面前,手中的銀票早就被揉成一團,等回過神來,發出一聲悲鳴:「我的銀票。」   

許仙一邊走一邊思量著午飯的內容,剛一轉角,一個修長的身影就立在那裡。許仙抬頭一看,潘玉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明玉啊,我們去吃飯吧!聽說這裡的師傅可是蜀中的大廚!」書院裡是有專門用餐的地方的。
  潘玉卻拉著許仙直往外走。「我們出去吃吧!」

許仙不明所以道:「天天下館子,你不怕破產啊!」   

潘玉裝模作樣的長嘆一聲:「怎麼也要對得起漢文兄那五百兩銀子不是,不讓你吃回來,為兄於心何忍啊!」   

許仙登時臉色發紅「你,你偷聽?」   

潘玉指指自己的耳朵笑道:「你忘了嗎,我會武功的,百步之內,蚊蠅可辨。」這話雖然是真的,但如果不是她一直凝神運氣,又怎麼聽的清楚。   

許仙一陣撓頭「我開玩笑的,我們還是回去吃吧!」   

「哎,我潘玉也就值這五百兩銀子了,如果那夏子期肯多點,現在怕是已經被某人給賣了吧!」潘玉「神傷不已」的說。   

許仙也知她實在開玩笑,也玩笑道「我到手的祝英台,怎能白白便宜了那馬文才。」   

潘玉不明所以道:「祝英台,馬文才是什麼人。」   

許仙拍拍腦袋,這時候還沒這段經典愛情故事呢!「晚上吧,晚上給你講講,包你聽了眼淚汪汪的。」   

潘玉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問了。心道:眼淚汪汪?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少年沒流過淚了吧?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44:15

第十六章 江南第一才子    


許仙站在這個古代版的大學食堂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飯菜的香味就充滿了口鼻,感到一種深深的滿足感,前世衣食無憂的生活沒讓他感到多少快樂,但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   

這時一個留著青須的中年人從也走進了不大的食堂,所到之處,學生紛紛行禮稱一聲先生。   

那中年人瀟灑儒雅,面如冠玉,顯是保養的不錯,正是課堂上今天講課那位先生。此時不復課堂上的恭謹嚴肅,而是面帶微笑,微微頷首,顯示出不凡的氣度來。他乃是江南有名的大儒,據說年輕時還有江南第一才子的雅號。   

李思明剛坐定,看見站在門口的潘玉,眼前一亮,一揮博袖沖潘玉道:「來來來,潘玉,你這『後』江南第一才子來書院也不拜見我這『前』江南第一才子,太不懂規矩了。」   

潘玉朗笑道:「學生只知有第一,不知道什麼前後。」說著話拉著許仙到了李思明桌邊坐下,顯然是極為熟悉。   

「真是教會了徒弟沒了師傅,想當年為師可是以文會友,敗盡英雄才取得的雅號,你想簡簡單單的坐下去可沒那麼容易。」   

潘玉嗤笑一聲道:「您當年的故事我早就聽了八百遍了,且看我今年手段如何,坐不坐得江南第一才子之位。」   

「好好好,倒是有我當年幾分豪氣,就看你今年的表現了。」李思明連說了三個好字,看得出非常歡喜。   

許仙看的奇怪,平日裡謙遜的不能再謙遜的潘玉怎麼突然口出狂言起來,而且他們所說也不太明白不由問道:「明玉,今年有什麼事嗎?」   

潘玉還未答話,李思明搶道:「你就是許仙吧!良玉不隨頑石,若是無才無德還是離我這江南第一才子的徒弟遠一點吧,免得惹上是非。」說完呷一口茶,看也不看許仙。   

許仙一陣撓頭,哪有這樣的人,歉意的看看潘玉,潘玉正要為他辯解。許仙卻轉過頭面容嚴肅的看著李思明,然後緩緩伸出右手,突然扒著眼皮,吐著舌頭沖李思明做了個鬼臉。   

「噗!咳……咳咳……!」李思明還沒嚥下去的一口茶全噴出來,嗆的面色通紅,狼狽的咳嗽個不停。食堂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許仙若無其事的微笑著向眾人表示這只是意外。   

由於桌子在角落,只有李思明和潘玉看見許仙的鬼臉。潘玉一邊拍李思明的背,一邊白了許仙一眼,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   

李思明的咳嗽聲終於停歇了,潘玉坐回原位,又瞪了一眼許仙,她現在算瞭解許仙剛才那個眼神含義了。心道:誰說老實人好欺負的,這就有一個欺負不得的。   

令許仙沒想到的是,終於平息了被水嗆痛苦的李思明笑著對潘玉道:「好好好,倒是我看走了眼,這小子比你還多了幾分狂氣。」又轉臉對許仙說道:「咱們這下算扯平了,我生平最厭的就是懦弱無能之輩,看來你倒還湊合。」   

潘玉在一旁解釋道:「漢文,李先生還有一個雅號,叫做『狂儒』,性情最是不羈,剛才那只是玩笑話,你別在意。」   

許仙聳聳肩膀表示無所謂,李思明眼前一亮,感覺這個動作很特別,卻偏偏有說不出的瀟灑之意,讚許道:「猝而加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心性,難得難得。剛才只是試一試你的性子,莫怪莫怪。」說罷以茶做酒,自罰了一杯。   

許仙奇怪道:「試我?怎麼試?」   

他心裡嘀咕:好像上點年紀的都愛來這一套!不過真要說年齡的話,兩世為人的許仙也算是接近不惑之年,但心裡年齡還是跟生活環境有很大的關係,沒有經歷結婚生子這些事情,終歸還算不上大叔級人物。   

李思明哈哈一笑道:「若是你怒氣勃發,出口反駁,則證明你氣度不夠。若是顧及我的身份,而強自隱忍,則證明你心思陰沉。」   

許仙無語,合著怎麼都不成,乾脆道:「若我揍你一頓又怎麼說!」   

李思明揮一揮拳頭嘿道:「看你小胳膊小腿我怕你不是我對手。」   

許仙轉頭對潘玉道:「明玉,李先生沒有孿生兄弟什麼的吧!」眼看博學大儒變成無良大叔,許仙明顯有點受不了這個轉變。   

潘玉只是笑著搖搖頭,頗感有趣。李思明的這種好戲謔的性格在現代還算常見的話,在古代,特別是儒生中簡直是珍稀動物。即使是善於交往的潘玉也經常感到不知如何跟他相處。   

許仙卻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穿越這麼久竟然遇到一個這麼具有現代氣息的古人,真是意外之喜,說話愈發隨便起來。   

而李思明則是越聊越是驚喜,他經常不經意間引出許仙的現代人的觀點,讓他聽了感覺極對自己胃口。說道興起,連飯都忘了吃。   

潘玉在一旁看著這一大一小眉飛色舞的交談,不時冷嘲熱諷對方幾句,有時候尖酸刻薄的連潘玉都暗自皺眉,結果兩人倒是輕輕揭過,彷彿一點都不在意。   

一群人談話,自己被孤立在一旁,真是好久都沒有過的感覺。潘玉看著精神煥發的李先生,十幾歲隨他讀書到現在,見他和人論辯吵架的時候多,像現在這樣相談甚歡的卻沒有幾個。就算有也多半聊些經史子集,詩詞歌賦,哪像現在這麼毫無營養的侃大山。   

許仙啊,許仙,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如果潘玉還在思量的話,那麼有一個人現在已經肯定了許仙是個什麼人。夏子期從剛才許仙進來就把注意力放在這裡,現在看他同李先生如此熟稔,已經斷定許仙是個有關係的人,不然不可能對自己這個通判之子如此「無禮」。   

「哼,一個小小教書匠而已,真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嗎?」夏子期心中冷笑。   

官學中的教書先生也是有品階,李思明就是從七品比通判的八品還高了半階,但沒什麼實權,自然也就難得夏子期這樣權門子弟的重視。通判雖然品階不高卻行使監察之職,就是知府也要敬他三分,更別說尋常小官,哪個見了不是恭恭敬敬。夏子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難免傲氣凌雲了,今天被許仙逗弄,直感覺受了莫大的侮辱,勢必不肯善罷甘休。   

許仙突然想起李思明和潘玉剛才的議論,再一次問道:「剛才說的文比,什麼江南第一才子是怎麼回事?」   

潘玉稍一思索道:「這是江南儒林一大盛世,三年一次,由覲天書院為首召集江南各大書院的飽學之士,來這西湖之畔比文鬥詩,若能技壓群儒,就會得一個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雖然只是民間戲稱,但各大書院對於這個名頭都極為看重,李先生就曾舌戰群儒,便是上一代的江南第一才子。由於總在初雪節開始,所以這次盛會又稱為初雪試!」   

許仙撇了李思明一樣道:「這個比賽大叔也可以參加嗎?」因為剛才潘玉稱他為上一代江南才子,但這種比賽應該每一次都產生一個江南第一才子才對啊!   

潘玉無視李思明的強烈不滿,笑著解釋:「這比賽第一卻未必能成『江南第一才子』,已經好久沒有所謂江南第一才子的產生了。」   

許仙頓時明白,什麼叫技「壓」群雄,不是第一名可以了,而是要處於絕對的優勢地位,像是前世高中時候,每次年紀考試,有一個強人總是以超過第二名幾十分恐怖差距位居榜首,在那種即將高考所有人都在拚命的狀態下,這種情況簡直是不可思議。這樣的人才能做「江南第一才子」吧!   

許仙驚訝的看著李思明,沒想到這樣一個無良大叔會有這樣的實力,不過想想他剛才授課的水平,確實是有真材實學,不由升起幾分佩服。   

李思明享受著許仙佩服的目光,心中大爽,裝作不經意的揮揮手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今年我看潘玉一定可以摘得此冠。」顯示出對潘玉極大的自信。   

「是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還是多關心一下明玉吧!」許仙感嘆一聲,立刻破壞了宋先生良好心情。   

潘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什麼死在沙灘上,漢文不要亂說。」絕美的容顏剎那間如冰雪初融,千花怒放。許仙沒想到自己一句在現代極為常見的俏皮話竟然引來如此的景色,也是一呆,喃喃道:「若真是祝英台就好了!」   

立馬回過神來默念十遍:我不是玻璃,我不是玻璃。然後認真的對自己說:許仙啊,你要忠於你未來娘子,不可沉迷在男色之中啊!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44:46

第十七章 解命    


潘玉斂去笑容,又回到那種「淡淡微笑」的感覺,道:「漢文,你今晚一定要給我講講那什麼祝英台的故事,看是哪家姑娘讓你如此唸唸不忘。」   

許仙低頭喝茶,含含糊糊的應聲。   

扯開話題問道:「你們怎麼知道初雪節是在哪一天呢?」初雪節並不是像重陽清明那樣固定的一個日期,而是每一年第一場落雪那一天,但天氣這種事,是前世的天氣預報也不是一定準,這就是所謂的天意難測了。   

李思明看看二人道:「這件事我看還要著落到你們身上!」他心中卻在嘆息,容貌俊美漂亮本來是件好事,容易得人好感,交朋友也容易些,但到了潘玉這種連男人看了也會動念的程度,卻反而成了一種桎梏。而且潘玉總給李思明一種奇怪的「錯覺」。   

李思明猶記得,每當眾人相聚,潘玉必是眾星捧月的焦點,但即便在人群中談笑自若,那種空靈寂寞的感覺也不曾稍減,反而愈發濃重起來。像是戲台上的好角,將種種喜怒哀樂表達的淋漓盡致,卻沒有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哪怕一個眼神是屬於他自己的。   

像今天這樣露出「破綻」的時候就是李思明也有許久未曾見過了。   

許仙懶散的靠在椅子上說:「我們難道會算卦嗎?還能知道什麼時候下雪!」   

李思明呷一口茶道:「你們自然不會算卦,你們可以去找會算的人啊!」   

「咦?」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氣預報!」許仙站在一個道觀門前深深的感嘆道。懷揣書院二十兩公款。許仙來此有一個不可思議的任務——找一個算命先生算一算什麼時候下雪。   

不是子不語怪力亂神嗎?不過在這個存在千年蛇妖的世界上,就是「子」來了也沒辦法吧!畢竟四書五經可不能預報天氣。   

道觀的門上掛著黑色的牌匾,上書『玄機觀』三個大字,倒顯得氣勢不凡。聽聞這裡是杭州城裡最有名的算命先生,而且資費不低,算一算天氣竟然要二十兩銀子,真是讓許仙非常想要投身其中的行業。   

只是這古樸道觀並不在什麼名山大川中,而是在杭州城的西城鬧市中,各種喧囂聲不絕於耳。小小的道觀門口正有幾個人徘徊,有衣錦繡的富戶,也有著布衣的貧漢,一個個都用焦急期待的眼神望著大門,相互之間卻並不說話。   

潘玉感嘆道:「在這樣的地方修行,不是大雅就是大俗,卻不知此間主人是哪一種。」   

許仙二人的到來立刻引來這幾人同仇敵愾的眼神,許仙正自納悶,潘玉在一旁解釋道:「這算卦的一日三卦,絕不多算,這些人大概是怕我們同他們相爭吧!」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潘玉笑而不答,走上前去。許仙再一次見識了潘玉的神奇之處,那可是毫不亞於法術的厲害程度。畢竟法術也難以扭轉人心不是。   

潘玉先向一個胖胖富商模樣的男人道:「請問閣下是來求卦的嗎?」   

富商見潘玉氣度雍容談吐不凡,倒也不敢小覷「正是。」   

「算財運?」   

富商心道:你看我打扮猜不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索性告訴你好了,我有一樁買賣難以決斷,關係我明年一年的運勢,看你們像個讀書人,孔聖人可教過你們先來後到的道理。」神情頗有些倨傲,大夏朝工商業發達,並非明清那種完全的重農抑商,所以商人的地位不低,在兩個窮秀才面前自由一番氣勢。   

潘玉倒是不惱,而是接著問道:「買賣我也懂一點,就是不知道是什麼買賣。」   

富商正想顯擺一下,又不涉及什麼商業機密,就一五一十的說道一番,卻是個瓷器商人,打算立一個新的窯廠,但投入頗大,如果賠了那就真是破產了。   

潘玉肯定道:「必賺。」   

那富商瞪著小眼睛「去去去,不懂不要亂說!」   

潘玉只是問道:「你可知道金萬成?」   

「誰不知道江浙巨富金萬成的名字,我同他在生意上也多有往來。」富商高傲的說。   

「難你可知他最近買了兩條大船?」   

「當然知道,首航我請我去了呢。」富商臉上充滿自豪,心裡卻沒底,其實他只不過接到一個最次級的請帖,都沒跟金萬成說上一句話,湊湊熱鬧而已。   

「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買船?」   

「這個」富商面露難色卻又不願失了面子「商船當然是為了通商了!」   

「說的好,可是他的船已經夠多了,漕運了用不了那麼大的船。」   

「你是說,海運?」富商臉上顯出思索的神色。   

「正是,那你可曾記得一年前路過杭州那一群巴納國使者。」   

「記得記得,一個個黑的跟煤球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獄的羅剎惡鬼。」   

「我們回訪的使節上個月已經回來了!」潘玉微微一笑,作為結尾。   

「你是說新航路,通商?」在潘玉的提點下,富商將重重線索聯繫在一起,得出了一個令他驚訝的結論,這個江南巨富要冒一次大險,雖然風險極高,海運通外國獲利可是百倍千倍,到時候不僅僅是瓷器,包括絲綢茶葉的價錢都會上漲。他當然不會去冒這個險,也沒這個資格,但是跟著喝口湯還是沒問題。   

「我不是什麼神算,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不敢保證。」   

富商沖潘玉行了個大禮,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倨傲,一邊大喊著等在路邊的轎伕:「起轎,起轎。」一邊沖潘玉道:「先生真是大才,來日必請您到家中上座,這個我的名帖,請您一定光顧。」說完一路小跑衝進轎子,顫顫悠悠的走了。   

什麼神機妙算也比不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訊息,人只有在無力的時候才會靠天,大多數時候還是願意相信真憑實據的判斷。   

許仙驚嘆道:「你早就知道這消息?」   

潘玉笑道:「整日閉門讀書,哪有閒心關心這個,金家那個管家倒是送來一張請帖,讓我回了。」能讓管家親自來送的,當然就是金萬成身邊的貴賓席,卻也不能讓潘玉浪費半天的讀書時間去湊這個熱鬧,他要走的是仕途,人世間最寬廣,最深遠,也最險惡的一條路。   

「他怎麼這麼急著走掉了。」   

「天下有識之士何其多也,消息很快會傳出去,早一刻行動就是無數的真金白銀,由不得他不急。」潘玉淡定從容的一一為許仙解釋。   許仙暗自嘀咕:到底是你穿越還是我穿越啊,完全不能夠理解高智商人群的思維啊!   

如此這般,潘玉將剩下人的問題一一化解,最後一個卻無可奈何,一個枯瘦的鄉下人最近全家都得了怪病,花費無數診金卻毫無作用,家裡老娘已經奄奄一息了。潘玉雖智,但畢竟不是醫生,也拿他無可奈何。   

那鄉下人求肯道:「求二位大人發發善心吧,你看我這頭髮都快掉光了,今天已經算過兩卦,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熬到明天了,就算我能等,家裡的孩子也不行啊!」   

潘玉想了又想。終於嘆口氣沖許仙道:「這就叫人力有時而窮!」   

「只是有病該去求醫,治不好也是你找的醫者醫書不精,來這裡卻是緣木求魚了。」   

許仙在旁邊卻聽的心中一動,想到一種可能,詢問道:「你的病是不是毛髮脫落,牙齒鬆動?」   

「誒,你怎麼知道?」   

許仙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道:「你最近是不是撿了什麼東西回家,石頭之類的。」   

鄉人面色一緊,露出防備的神色,口裡卻道:「沒有沒有,哪有什麼東西?」   

許仙皺眉道:「你還要不要你全家人性命,要就如實道來。」   

一番逼問,那鄉人終於說出了實情,前些日子他是從田裡撈出一樣東西,一個石雕的蟬,晶瑩剔透,似玉非玉,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樣子。
  
「莫非是那蠱冰蟬?」潘玉插口道。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45:32

第十八章 玄機    


「蠱冰蟬?」   

潘玉解釋道:「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蠱冰蟬,據說為天外奇石所雕,內含潤而外質美,只是但凡拿到這個東西的人都會遭逢大難,傳說是南疆巫師在上面下了蠱術。不過早已遺失了,沒想到竟然被人丟棄在水田裡。」   

許仙頓感無語,道:「你不會無所不知吧!」   

「只知道自己知道的啊!」潘玉展顏笑道。「我是碰巧,你怎麼知道他撿了東西回家呢?」   

「等下跟你解釋,喂,這位兄台,你家的病大概是那冰蟬惹得禍。」   

那鄉人半信半疑,怕兩人合起來騙他,許仙道:「是不是你離開家就感覺好些,在家裡反而不舒服?」   

「是啊,是啊,我走了十幾里路到這反而感覺好多了。」   

「這就是了,趕緊回去吧,你一家人尚在受那冰蟬毒害,晚回去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鄉人忙不迭的道謝,匆忙離去了。   

看著空空蕩蕩門廊,二人終於鬆一口氣,潘玉兩點黑漆般的眼眸盯著許仙,許仙一陣不自在:「我臉上有花啊!」   

「好了,我說,我說。我看他的那種病我聽說過,有一種石頭能散發出看不見的光,就像這太陽光,只是這光對人大有害處。病症就和那人描述一樣,我只是碰巧聽說過而已。」   

潘玉露出思索的神色,「這真是聞所未聞,不過聽起來又入情入理,我只是好奇,漢文是怎麼知道的,我從小到大所讀的書中也沒有這麼寫的。」晶亮的眼睛盯著許仙。   

許仙感到一陣無奈:為什麼人家穿越都能隨便拿著現代知識裝逼,而自己卻要受到這種懷疑。面對一個擁有「你看過的書我一定看過」這種自信的潘玉,而且見微知著洞察力極強的高智商少年,真是任何理由都漏洞百出。   

好吧好吧,許仙無奈的道:「是小時候路過我家的道士告訴我的。」   

潘玉盯著許仙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隨之閃動幾下,隨後長長的「哦」了一聲,似乎算是勉強可以接受的意思。   

許仙這才松了一口氣。   

「嘎吱」一聲,兩人說話的時候,門開了。一個老員外一邊作揖一邊倒退著走出門來,臉上滿面紅光,嘴裡千恩萬謝。似乎實現了自己的目的。在門被重新關起來的一瞬間還沿著門縫說了一句:「謝謝啊!」   

許仙忍不住上前詢問這位老員外:「老丈?您算完了。」   

「你才完了呢!我今天是大喜啊,大喜。」老員外雖是訓斥,但臉上哪有半分不快,滿滿的都是喜意。許仙識趣的問道:「不知喜從何來?」   

老員外彷彿累了有人送床,渴了有人送水,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用許仙多問,立刻滔滔不絕的說道起來。原來他有一房小妾,近來大了肚子,本來對於一直無後的他來說是件好事,但老頭思量自己年紀不大可能啊!就特來算了一卦,一算是不是自己的種,二算是男是女。結果兩件事都得償所願,老來得子怎能不喜啊!   

許仙無力的將頭抵在門板上:這算命的不但能當氣象衛星使,還兼具了親子堅定,X光線等功能,真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啊!   

「看那道長道骨仙風,鶴髮童顏的模樣就是個得道高人,經他一算,果然是個老神仙。」老員外說的盡興,又誇讚了那算命的幾句,而後就喜氣洋洋的離去了。   

許仙拿肘撞撞身邊的潘玉小聲道:「唉,你說,那孩子是他的嗎?他都呢麼」許仙用手比劃老的姿勢。   

潘玉聳聳肩道:「我怎麼知道?」潘玉不去理會八卦之魂覺醒的許仙就要去拍門,但手還未碰到門板,門卻自己開了,一個頭紮雙髻身著道袍的小姑娘笑嘻嘻道:「你們就是覲天書院來的秀才吧!我師傅讓我來接你們。」小姑娘清秀可愛,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個不停。   
許仙感嘆道:「能有這樣徒弟的,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潘玉失笑道:「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人?」   

許仙不以為然道:「這就是明玉你孤陋寡聞了,在南蠻之地,有一個國家,能變男為女,卻又變得不完全,弄得不男不女,稱之為人妖。」雖然她男扮女裝只是依靠及其精妙的幻術,本身還是女兒身,但不男不女四個字還是讓她沒來由的心中一堵。   

潘玉腳步微微一滯,笑道:「吹牛,你長這麼大恐怕連江浙都沒出過,,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小時候路過我家的道士告訴我的。」許仙的萬金油解釋法再立奇功,並發誓再也不裝逼了。   

潘玉笑道:「你家是道觀嗎?天天都有道士路過,而且個個能詩會文,博聞強記。」   

二人說笑著,隨著小姑娘進了道觀,小女孩反身關了門,一瞬間所有喧囂都被拒之門外,小小的庭院裡靜謐清幽的像是在深山之中。修竹茂林,亂石假山,一股涼風襲來。許仙隱隱約約間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轉過一堆假山,沿著石板路穿越一片竹林,小姑娘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前進,口中哼唱著不知名的童謠,同竹林隨風呼嘯的聲音合在一起,彷彿竹海也隨之搖曳。   

潘玉微微皺起眉頭,低聲對許仙道:「這院子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剛才他在門外能看到圍牆的邊角,只是個小小的道觀而已。但二人走進來足足有一盞茶時間了,卻還沒到盡頭。   

許仙正沉浸在往日的感受,下意識回答道:「非幻即為真!」   

他這一句話隱約間不知觸動了什麼,只是一瞬間魂魄中那顆太陽的光芒暴漲,話音剛落就聽聞前面帶路的小女孩歡叫道:「到了,到了!」   

小女孩清脆的呼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索,抬頭一瞧,果然已經到了正廳。   

「師傅,師傅,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小道士小跑著進去通傳,進門前回頭小心翼翼的看了許仙一眼。   

許仙同潘玉相視一笑,感覺不虛此行。   

抬步走進廳中,卻沒有那個員外說的鶴髮童顏的「老神仙」,反倒是有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道人,腳踏布雲履,身著杏黃袍,將青絲成一個髮髻,插著一隻木釵,簡潔的打扮自有一股出塵之氣,再配上絕美的容顏,真有幾分仙女下凡的味道。   

許仙心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小秘?   

女道人帶著溫和的微笑率先行禮道:「貧道魚玄機,見過二位道友。我在門中的道號是天機子。」   

不知是否是許仙的錯覺,他總感覺那魚玄機雖然對二人行禮,但目光卻一直放在自己臉上。但轉而就笑自己自我感覺良好,有潘玉這樣的絕世美男子在眼前,那個女人會把注意力放在別的男人身上呢?   

魚玄機報出自己的在門中的道號卻見許仙毫無反應的模樣,只是唇邊帶著一絲笑意,更感覺許仙高深莫測。   

「道長就是此間的觀主嗎?」潘玉問道。   

許仙奇怪道:「那老丈不是說此間的主人是個老者嗎?」   

魚玄機讚嘆道:「潘公子好眼力。」又對許仙道:「許公子,你剛才不是『非幻即為真』,這真真幻幻,誰又能說的明白呢?」   

一雙剪水秋瞳蕩漾著溫和的笑意在許仙臉上徘徊,讓許仙有一種春風拂面之感,但在這溫和之中卻偏偏有一種東西讓人無法更加親近。那種東西不是高傲冷漠,不是深沉難猜,而是一種鶴立雞群遺世獨立的奇妙姿態。   

許仙在潘玉身上曾經感受到過類似的東西,但又絕不相同,潘玉那雙眸子彷彿一汪深潭,明明清澈如許,卻怎麼都看不清潭水中包含的東西。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47:05

第十九章 天機   


不過許仙也明白,這魚玄機定然會一些障眼法,不過他倒非常能夠理解,如此容顏在這鬧市中不知要惹多少是非,正是紅顏禍水、傾國傾城。   

潘玉再一次接過話由道明來意。許仙心道:這種交際的事情就該交給這個魅力屬性全滿的傢伙。許仙則一邊悠閒的喝著桌上的茶水,一邊觀賞這廳中的擺設,茶幾桌椅都看不出什麼稀奇,只是擺佈的頗有條理,果然別有一番雅緻。   

廳中最引入注目的還是牆上一個大大的「道」字,尋常道觀這個位置該是供奉著三清四御之類的道教神仙,現在只一個道字,卻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潘玉同魚玄機的談話還在繼續,早已脫離了原有的線路,變得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從道家典籍到古玩字畫。潘玉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有人能在博學能同她一較高下。   

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身邊的許仙,或許只有這個怪怪的傢伙吧!明明只是很平常的讀書人,卻總能說出一些她聞所未聞的奇談妙論。   

而他現在還欠她一個故事呢!   

魚玄機注意到潘玉的眼色,但只是不為所動的輕抿一口茶水,低頭間露出天鵝般的白皙頸項,溫婉優雅之態盡顯。   

許仙看著兩個禍水級別的「美人」交談,淺笑,相互稱讚。不知道的還以為郎情妾意。許仙卻感到一絲不自然,彷彿每個微笑背後都是唇槍舌劍,旋自搖搖頭,只做是自己的錯覺。   

潘玉一直在用各種話題來試探、誘導面前的女道人,那是她極為擅長的,《鬼谷子》中的種種技巧在她手上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或是誇讚增加其好感,或者批駁動搖其內心,有時是艱深嚴肅的道教經義,有時是浮華隨意的花鳥魚蟲。   

但潘玉失望的發現,毫無作用。對方的眼眸已經清澈,氣息依舊沉穩,顯然不是一個可以靠言語所動的人。   

於是終於收斂了心情,回過神來,見許仙已經將桌上的點心吃下一半去,連茶水都喝了半壺。   

心中笑嘆,這也不是個言語可動的人呢?而且坦誠直接讓人不由自主的放下所有的機巧,去懷著同樣的誠意與他交往。   

魚玄機笑盈盈的道:「看來許公子很喜歡我做的茶點?」她言語中只稱我,而不是像一般道士自稱貧道。   

許仙連忙嚥下口中的點心,讚一聲:「很好吃!誰娶了你就有福了。」他中午只顧得和李思明聊天打屁,腹中飢餓,桌上點心香而不膩甚是合口,配上清香淡雅的菊花茶,不覺胃口大開。   

但這一句在現代極為尋常的誇讚對著一個古人,還是出家人卻是大為不當。許仙剛出口就覺得失言,但好在魚玄機看起來並沒有動怒的樣子,反而道:「如此就好,若是喜歡,可以常來小坐一下。」   

潘玉心中大為皺眉,眼前這女子看起來高深莫測,但對許仙似乎極為青睞,甚至以本來面目見他們二人似乎都是因許仙的一句話,但若說魚玄機動了塵心凡念,潘玉第一個就不信,具體是什麼緣由,她也想不清楚。   

難道許仙真的和道士有緣?潘玉腦海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轉而失笑,自己怎麼會相信這麼無稽的事情。   

「道長,時候不早,今天就不叨擾了。初雪節的事?」潘玉起身告辭,一邊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魚玄機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道:「時日就在信裡。」   

潘玉接過信封又道:「道長神機莫測,不知可否為我們解一解命呢?」卻有意忘了那一日三卦的規矩。   

魚玄機也似乎忘了她自己的訂下的規矩欣然道:「有何不可!君乃大富大貴之象,只是陰氣太盛,恐怕命中有不少劫數。還需小心行事才是。」   

這種話大富大貴命中有劫的話是個算命的都會,但一句陰氣太盛卻讓潘玉一陣震動,一面微笑著,一面凝神看著面前的魚玄機。   

衣衫下的身體卻輕輕繃起來,面前這道人若有半分看出自己底細的跡象,立刻就要當場格殺了她,但潘玉無法從那張淡然微笑的臉上看出一點底細。只能悄悄放鬆身體,想是自己太緊張了。   

許仙湊趣的問道:「那我的呢?」   

魚玄機不比剛才的隨意,而是凝神看著許仙的眼睛,想透過著一雙眸子看清他魂魄裡的東西,使得許仙也緊張起來。   

許久之後。   

「看不出來。」   

魚玄機很乾脆的說道,讓二人一陣無語,感情這麼半天白看了。   

魚玄機轉而笑道:「今日我力盡了,可以等明日再來看看。」   

潘玉眨眨眼,揚起唇角,笑道:「漢文,明天你就來看看吧!」   

潘玉同魚玄機相視一笑,似乎暗含某種默契。   

許仙卻感到一陣惡寒,這是什麼詭異的氣氛,這種敵意是怎麼回事?我的錯覺嗎?果然中午不吃飽飯會產生幻覺啊,該死的李思明,都是你的錯。   

臨別的時候,許仙突然好奇道:「那個,魚道長,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   

「孩子真的是那個老頭的嗎?」許仙說完自己都為自己的八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這種涉及個人隱私的問題被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的,像前世的醫生律師什麼的不都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嘍!」魚玄機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絲毫沒有隱藏的打算。   

許仙無語,這是什麼職業道德啊!而且別那麼快推翻自己的算的結果啊!   

許仙張口結舌道:「那個,那個」   

「我就是在騙他嘍!」   

太直接了,而且臉上絲毫沒有愧疚的樣子,彷彿騙人是天經地義的似的。   

魚玄機接著「求真者得真,求幻者得幻。想必潘公子能夠理解吧!」   

潘玉笑著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她在這小小的道觀裡,美麗的道人面前,笑的次數格外多些。   

許仙也無言,如果告知那老員外真相,又是一幕慘劇吧!未出世的孩子肯定再也沒有機會出世,小妾或許會被打殺,就連員外自己一氣之下也很難說有怎樣的結果。謊言帶來的幸福與真相帶來的不幸,到底那個才是珍貴的呢?   

沿著來時的路,依舊是那一片竹林,只是這一次許仙驚訝的發現哪有什麼竹林,只有數叢修竹散佈在院子中,這是錯落間相互遮掩卻有一種一眼望不到邊的感覺,這次只走了一會兒,繞過一個假山就走到大門前,出了道觀。回首望去,果然只是個小小的道觀。   

道觀裡,潘玉望著香爐裡裊裊的青煙陷入沉思。   

「師傅,剛才那什麼許仙突然好嚇人,那潘玉真美啊!只是差了師傅好多。」小姑娘拍著自己的胸脯心有餘悸的樣子,剛才竹林中,突然一股熾熱的波動幾乎使她不能自持差點露了原型。   

魚玄機輕輕拍了小姑娘頭一下笑道:「小小年紀,就學溜鬚拍馬,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而且我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師傅,我門法門中非有大機緣者不可修習,我只是你暫時的引路人而已。」   

筍兒搖搖頭說:「筍兒不為修什麼法門,筍兒就是想叫你師傅嘛!而且筍兒現在也有幾百年的壽命了,怎麼能說是小小年紀呢?」她心裡知道這位天機算盡聰慧絕倫的好師傅,最大的毛病就是好為人師。不過當然,能被她看重的徒弟也少之又少。   

魚玄機果斷微微一笑由她去了,反而叮囑道:「這兩個人都不是俗類,不要輕易招惹。潘玉命格極為奇特,只是他身上似乎有什麼遮蔽的寶物,我也只能算出十之一二,至於那許仙。」話語一頓,露出思索的神色「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該是你的師叔。」   

「啊!」筍兒掩口「他就是師傅說的有大機緣的人嗎?」   

「我也不敢確定。」魚玄機輕搖榛首。   

筍兒追隨她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費解的神色,不由問道:「連師傅也不能確定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48:35

第二十章 故事    


「他的命數已經不能說是怪了,而好像根本不再命數中,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用某種方式掩蓋了天機,我想要更進一步探查,但我的星力愈是靠近他就愈受嚴抑。」魚玄機百思不得其解,但卻不知許仙不是掩蓋了天機,而是天機中根本就沒有他。   

「看他不像潘玉那樣城府深沉,等明日他來了,好好詢問一番,應該能有個結果。」   

「如果他真是師傅的同門該怎麼辦呢?」筍兒好奇道。   

「我勢必引他走向正途,不可沉淪於這俗世之中,白白耗費了這一世光陰。」說道最後魚玄機臉上滿是堅定,這句話似是對旁邊的筍兒說,又似乎是在肯定著自己。
  

筍兒小心翼翼的看著師傅,師傅的眼神讓她她想起了同師傅的第一次相逢,那時在極深的深山裡,無盡竹海中,一個道士來到剛產生一點靈智的她面前,敲敲她的身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說道:我來教你修行吧!

那時的她還不懂修行是什麼東西,只是被道士的眼神嚇壞了,不由自主的顫了顫身子,然後道士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道:「你答應啦,那就跟我走吧。」說完就拿出準備好的鋤子,把她從那片生活了數百年的竹海中帶走了。   

「你雖然已經是棵很大很老的竹子,但在修行的道路上還只是個剛露頭的小竹筍呢!以後就叫筍兒吧!」道士自作主張的替還不會說話的自己取了名字,並把她種在自家的小院裡。那時的她簡直嚇壞了,好在她真的很溫柔,除了喜歡逼自己做功課,吃藥丸。   

還有始亂終棄的不許自己叫她師傅以外,真的很好(始亂終棄這個詞是她最近才學會的,此刻毫不猶豫的用在了師傅身上)。不,她把自己從竹海裡帶走時候的眼神,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可怕啊!   

筍兒幸災樂禍的想,自己那個什麼師叔恐怕要倒霉了,師傅恐怕要逼他做功課,吃很難吃的藥丸,喝很苦的藥水了。想到許仙皺著眉頭吃那些藥丸,不吃就要打屁股,而自己在一邊拿著竹條負責監督。筍兒露出開心的笑容。   

魚玄機沒注意到身邊小小身影的小小心思,她在煩惱著,明天許仙真的會來嗎?玄機天機算法大成之後第一次有一件事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書院裡,潘玉將信箋交到李思明手中。   

李思明拆開信封,念出紙上內容「下個月月末,未時三刻,雪厚二寸三分。而後抬頭笑道:「好,把這個日子公佈下去,讓大家多做準備。潘玉,特別是你,這些日子就不要往外跑了,老實在書院讀書吧!」   

潘玉淺笑應是,李思明卻又轉臉對許仙道:「既然訂下了日子,請帖就該發了,許仙,你就去跑一趟吧!」   

許仙鬱悶道:「這差距也太大了吧!」不過他早想出門轉轉,這任務正和他意,就乾脆道:「去哪?」   

「金華城,你和寧采臣一起去,後天就出發。」   

許仙大驚失色道:「誰?寧,寧采臣。」   潘玉奇怪道:「怎麼啦,寧采臣是我們同窗,家住金華,有什麼不對嗎?」潘玉立刻說出了關於寧采臣的一切消息。而許仙來到覲天書院根本沒有注意過這些東西,但上次入院試依稀是見過這個名字。   

許仙乾笑兩聲道:「沒什麼,沒什麼,只是這名字聽著耳熟。」心道:這一定是巧合,恩,巧合。   

沒道理是倩女幽魂啊,我穿的應該是新白娘子傳奇才對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港台不分家?或者導演拿錯劇本了?   

許仙胡思亂想著,連李思明同潘玉的談話都沒怎麼注意,涉及到他也胡亂應答幾聲。潘玉二人以為許仙第一次出遠門,所以才神思不屬,卻沒想到許仙在思考著關於穿越的嚴肅問題。   

當天空暗下去變成墨藍,清冷的秋風劃過窗櫺。   

潘玉簡單的洗漱一下,準備就寢,青絲披散,只穿了襯裡的白衣。白衣勝雪,青絲如墨,真是仙鬼之姿。輕飄飄的走進房內,卻見許仙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望著房頂發呆。潘玉心裡笑罵一聲呆瓜,嘴上卻道:「漢文不用擔心,也就是車馬勞頓,路上還是很有趣的。   

許仙回過神來看了潘玉一眼,雖然已是常見,還是為那種姿容所動,不由想道:如果是梁祝就好了,不過這裡似乎沒有一個叫馬文才的,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只是重名而已。   

「嗯,是我多慮了。」   

潘玉坐在書桌旁,一面持著銅鏡整理衣發,一面道:「你不是要講故事嗎?說來聽聽啊!」   

許仙道:「嗯,有道理,大晚上的照什麼鏡子啊,聽我講故事才是正經。」   

熄滅了燭火,屋內變得一片黑暗,潘玉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感覺舒服了很多,她還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同房,這黑暗似乎反而能給她一些溫暖。   

記得往昔的時候,當感覺疲憊的無法走下去,就會找一間密閉的房間,屋子裡一片漆黑,她就這麼不吃不喝的躺在屋子中間,凝視著無盡的黑暗,等到出來後又是一個時刻微笑著的如玉公子。不顧母親的擔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或許是她懂事以來唯一的任性,不得不的任性。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叫梁山伯……」黑暗中許仙開始了他的故事,梁祝的版本有很多,但許仙記憶最深刻的卻是那個迪斯尼動畫版。沿著原有的情節,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講下去。   

黑暗中,潘玉將修長的身體在被子裡縮成一團,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講一個熟悉的故事。當聽到男扮女裝,她胸口一震,心想,他不會是編的吧!但她馬上發現,祝英台和她是完全的兩類人,那只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天真任性的大家小姐而已。但她不能任性,不能撒嬌,不能尋死覓活,不能愛上天下任何一個男子,這就是她的命。   

「最後,二人化作蝴蝶。」許仙長長的噓一口氣,感覺還是被感動了,事實上,他第一次看那個片的時候可是流了淚的,雖然因為年紀不大的緣故,還是被同學狠狠的嘲笑。   

「完了嗎?」潘玉的聲音傳來,比起白日裡格外的多了一份冷淡。   

「完了。」   

「哦,那睡覺吧!」   

許仙心裡眼淚直流:「多少給點反映好不好啊!虧我講的口乾舌燥,難道你一點感想都沒有?」   

「有啊,梁山伯這麼久沒發現祝英台的身份未免太蠢了,不太合理。祝英台只顧自己的心思,未免太自私了。所以這是一個又蠢又自私又不合理的故事。」潘玉心中未嘗沒有感動和嚮往,但話到嘴邊卻變成全盤否定,不得不否定。   

「咚!」的一聲響。   

「你怎麼啦?」潘玉驚道。   

「別和我說話,讓我一頭撞死算了。」許仙充滿失敗感的聲音傳來。不知為何讓潘玉感到想笑。而她也確實笑著,輕聲道:「雖然這故事又蠢又自私,而且看到開頭就能猜到結尾,但還是蠻有趣,以後可以多講一些啊!」這種新奇故事確實很合她的口味。   

這算是安慰嗎,百分之九十九的否定加百分之一的肯定,還有毫無誠意的期待,許仙鬱悶道:「謝您恩典了,我以後一定多講一點。」他心中卻湧出一股不服來,我堂堂穿越者,竟然還搞不定你一個古人,梁祝不行就是羅密歐和朱麗葉,再不行還有泰坦尼克號這個大殺器,非叫你潸然淚下不可。   

但在這上面許仙注定遭受到一生的慘敗,潘玉的話像是無情的審判。   

「那什麼騾歐豬葉,真是毫無立場,最後竟然死在那種巧合下,果然還是個又蠢又自私的故事。」   

許仙吐血。   

「傑克這名字太難聽了,而且竟然還有女的叫肉絲,相必家裡小時候很苦吧。」許仙再次吐血「咱們說重點,名字什麼的都是小事。」   

「大丈夫千金之軀,怎能為一個女子捨身棄命,而且還是個水性楊花的淫娃蕩婦,不過那傑克本就是個下九流的無賴賭徒,算不上大丈夫,這故事倒也合乎情理。」   

許仙渾身冒煙,雷到在地。為什麼泰坦尼克號會變成無賴和蕩婦的故事,他已經完全不想瞭解了。他終於發現完美潘玉唯一的不完美之處,那就是極度的大男子主義,在他看來,那個什麼「肉絲」應該自己跳水裡讓傑克活下來才是,如果不這樣做就證明她不是個好女人,傑克就應該把她推下去。原話就是,「這種蕩婦,殺之何惜。」   

被雷的外焦裡嫩的許仙暗自發誓,再也不講愛情故事。   

「今天的故事都蠻有趣,以後每天晚上都講一些吧!」
  
「好啊!」許仙無力應和著。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50:02

第二十一章 仙夢    


玄機觀門口,依舊熙熙攘攘,有一些等待算命的人為他們的將來擔憂著,許仙不知道那個鄉人治好了家人的病沒有,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命運如何,他只知道他會比這些人更早的見到他們想見的人——魚玄機。他們人面前的老道人,自己面前的女道士。   

因為那個昨天領路的小姑娘街角正在向他招手呢!依舊跟著這個小小的領路人,許仙從側門進入這個神機莫測的玄機觀。   

他昨天也看出這個道士想和自己單獨說點什麼?   

豔遇?我倒是想,但也只能是想想,但美人相邀這種事是男人就無法拒絕,儘管對方是個出家人,但說不定反而夠動男人心裡那一點奇妙的心思。   

但魚玄機並沒有在廳堂裡,筍兒帶著許仙直直的穿過廳堂,向著道觀的後院走去。小院種著幾棵梨樹,只是此時葉落花凋,看不出舊時的風貌,秋日午後的陽光懶懶的從光禿禿的樹枝後灑落,那一道杏黃色的身影就站在樹下接住一片落下的枯葉。   

金黃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褐黃的落葉在她手中,回眸一笑,傾國傾城。   

許仙也不由沉醉於此刻的美景,那道身影似乎不只是身影,而是同她身邊的凋零的古木,慵懶的陽光,滄桑的石桌,以及那桌上放置著的清茶與糕點,構成一種玄虛有真切的感覺。   

讓人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這已是深秋了。   

生如秋葉之靜美,或許是那個吟唱生如夏花的西方詩人也無法理解的美吧!   

許仙的到來打斷了魚玄機的沉思,笑著邀請許仙落座,直言不諱道:「請問許公子身上的道法是跟誰學的?」   

依舊那麼直接啊,許仙心裡感嘆了一下也直爽的回答道:「是我兒時所遇一個道士交給我的,我還拜他為師,只可惜後來再沒見過。   

「請問那道士的名諱、道號,許公子知道嗎?」   

許仙依稀間明白了她昨日稱道友的含義,但他確實不知道他那個不負責任師傅的名諱,只能搖搖頭說:「他沒提起過,只是用手指頭在我眉心一點,又送了本《道德經》給我。」許仙本不想說的那麼詳細,但面對這魚玄機卻感到某種親近,不由自主的說出來。   

「靈犀指?」魚玄機輕輕皺眉,她更加確定許仙的師傅應該就是門中之人,但她深知這種授徒的方式雖然極方便,但是損害也不小。但道門中人關係疏遠,就算有一二好友也是各自修行,很少有結成道侶的,更別說像凡間幫派似的一窩蜂據在一起,魚玄機雖然在門中長大,但道法有成之後雲遊四海,已經多年沒有回去了。也就不知那門中前輩不知為何使用這種方法。   

魚玄機又詳細的問了那道士的身形外貌,終於微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合該稱我一聲師姐才對!」   

「師姐!?」許仙雖然還有些迷惑,但出奇的心中竟然沒有多麼驚訝,現在想想他昨日進入這道觀時的感覺,那種極喧鬧和極寂靜的強烈對比,甚至面前魚玄機給他的感覺,都是如此熟悉。   

「我的師傅是?」   

「你的師傅應該是星宿海中第十二代弟子,太陰真人。」其實她也是小時候門主渡劫的時候見過一次太陰真人,而後再沒有見過。   

「那你是?」   

「我是星宿海第十三代弟子,主星是南斗第三星——天機,所以道號就是天機子。不知師弟的主星是什麼?」魚玄機露出疑惑的神情,這是她最搞不懂的地方,她從許仙身上感受到的並非星力,而是更奇特的一種力量。   

許仙對這個師門也沒怎樣交際過,魚玄機叫自己師弟也只好應聲,但問道主星的問題,許仙不好意思指指頭上道:「我的主星是太陽。」他以為以太陽為主星是投機取巧,甚至是歪門邪道,反正不是正途,不然怎麼連星宮都沒法建立。   

「什麼?」魚玄機難免露出震驚的神色,他在門中修行多年,各種雜星都見過,但還沒聽說過有能以太陽為主星的。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星力會受對方的壓制了。   

許仙不由更加不好意思起來,辯解道:「我實在無法和其他星辰共鳴,所以就。」   

魚玄機輕輕將手一揮,卻又透出無比的決斷,道:「不用說了,師弟,師姐不才,但也修行多年,定要將你引向正途才是,你不如辭了書院的身份,隨我在這裡修行吧!」   

許仙腦袋一片混亂,這都哪跟哪啊?突然一個美女道士要求他放棄一切跟她同居,而且她眼睛裡那種狂熱是怎麼回事?   

「我現在不就是在修行嗎?不用一定到深山老林裡去吧!而且師姐你還不是在這杭州城裡。」   

魚玄機正色道:「那是不同的,星宿海雖然提倡入世修行,體驗世俗人心,但只是做一個旁觀者,若是真的陷入種種紅塵紛擾之中,道行一定不進反退。師弟你修行時日尚短,或許還感覺不到,當總有一天會遇到難以突破瓶頸再難有寸進。」   

許仙不由陷入沉思,是的,自己想的卻是太天真了,在人生的道路人,沒有人能把每一條都走一遍,一旦選擇了就再無後悔的餘地。   

這時,魚玄機遞給許仙一個桂花糕,笑道:「你不是很喜歡吃我做的糕點嗎?以後可以天天吃到哦!」不比平日裡清淨悠遠若山間迷霧般的笑容,此刻她的笑容突然帶著一股塵世的味道,彷彿是在誘惑。   

許仙呆呆的接過,傻笑道:「那很好啊!」躲在旁邊的筍兒在心中大呼:來了,來了,師傅的絕招,那個師叔要完了。   

那種充滿誘惑加強力威脅的眼神筍兒再熟悉不過了。   

許仙猛地回過神來:「我不能啊!」他突然想起自己今生的最重大的任務來。在西湖邊等白娘子的到來,怎麼能先去跟另一個女人憋在一個小小的道觀裡,修什麼道呢?咳咳,雙修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師弟對這紅塵還有什麼留戀嗎?你唯一的姐姐已經出嫁,世人所謂嫁雞隨雞已經不需要你這個弟弟操心。」   

許仙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魚玄機傲然道:「玄心奧妙,又豈是現在的你所能瞭解的。」其實她心裡也沒底,她只能算出許仙種種社會關係乃至一部分「過去」。但關於他將來會做什麼,會怎麼樣就完全無從算起。   

許仙低頭喝茶,避開師姐已經有些灼熱的眼神,道:「也不算啦!」   

「難道是跟你一起來的潘公子,雖然是絕色之姿,但師弟也不像有斷袖之癖的人!」   

茶水從許仙的口中進入,又成功從他鼻子裡突圍而出:「咳咳咳」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報應了。魚玄機輕輕為他撫背,許仙立時感覺痛苦全消。   

許仙義正言辭道:「不是不像,而是絕對不是,請你不要誤會,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女人的。」   

魚玄機不在意許仙的話,也不坐回原位,而是來回踱步,接著問道:「那是什麼?是舍不下功名利祿?」   

許仙道:「我的性格不適合去當官發財,溫飽足矣。」   

「那是放不下是非恩怨兒女之情?」   

「我小小年紀有什麼是非恩怨,兒女之情更談不上!」   

魚玄機終於停下腳步回首問道:「那是什麼?」不為情,不為欲,那世上還有什麼舍不下的東西嗎?   

許仙皺著眉頭,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說明自己的想法,勉強解釋道:「我喜歡喝酒吃肉。」   

魚玄機理所當然的道:「只有尋常僧道才戒酒肉,真正的仙道眾人不乏豪飲之輩,而我最愛吃的就是魚啊!」   

許仙腹謗道:你姓魚不會是因為自己喜歡吃魚吧!還好不是喜歡吃牛肉,豬肉,不然牛玄機,豬玄機就太煞風景了。   

許仙乾脆站起身來,也學著魚玄機來回踱步。從剛才開始,他自己也一直再想,我為什麼如此乾脆的拒絕呢?成仙成神,長生不老,本該是生物最直接的本能。為了白娘子嗎?就是白娘子在遇到許仙之前不也在這條道路上堅持了千年嗎?   

為了一個還在虛無縹緲中的娘子而拒絕長生不老的誘惑,連許仙自己都覺得不是理由。而且逍遙自在,不禁酒肉,魚玄機所說的一切簡直比前世任何傳銷組織都更具有誘惑力。   

許仙想了又想,突然在桌邊站定腳步,拿起一個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細細的咀嚼吞嚥。   

許仙突地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道:「不是舍不下,而是我怕!」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4 23:51:20

第二十二章 蘭若   


「怕?」魚玄機臉上露出迷惑的神色。   

許仙將手中半個桂花糕放回盤中道:「我怕百年之後,再吃這桂花糕再也不是如今的感覺。我怕仙路漫漫,再見你時再沒有如今的心動。天道無情,但此情此境又要如何抹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魚玄機猛然一怔,她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赤著腳在田野上追蝴蝶,那些她以為早已遠去的時光,那些她以為早已拋下的過往。現在卻更清晰的出現在她心裡,讓她一陣慌亂。但她很快鎮定下來看著眼前的許仙,許仙眼神中充滿了一種奇妙的堅定。   

是迷惑嗎?但那眼神彷彿連生死也已經洞徹。   

是執迷嗎?一個人要堅持做人,過人的生活又有什麼錯呢?   

是的,百年之後,世上也許在沒有我留下的痕跡,但我活過、笑過、愛過、恨過,卻也無悔。   

你們所以為的執迷就是我的堅持,你們所以為的不悟,正是我歷經生死才領悟的結果。好好的過完這一生,不正是一開始對自己許下的諾言嗎?怎能因為區區仙道,而輕言捨棄呢?   

山中無歲月,數十年修行如一日,那麼千年之後,到底是你錯過了,還是我錯過了呢?   

陽光暖暖,許仙眼神明澈,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他身上那本《道德經》光華流轉,那本是他想送給魚玄機的禮物,但此時早已忘了。   

魚玄機陷入恆久的沉思,修道者對於凡人的那種驕傲本來是極為隱匿也極為深刻的。但此刻她卻突然看到了另一條道路,一條凡人的道路。   

許仙突地笑道:「不過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師姐,我原意常來坐坐啊!」   

「嗯?」   

「你做的桂花糕實在是好吃,而且經常和你這樣的美人,不用修行,大概也能益壽延年吧!」   

魚玄機笑了,這個師弟,依舊不由自主的說出些輕薄話來,但眼神卻永遠那麼清澈。彷彿對一朵花說:我愛你的美麗。天經地義,再自然不過。   

桌上的茶水尚有餘溫,但桌邊的人卻已離去。   

魚玄機望著杯中升起的裊裊青煙,忽然笑了。   

不過,別想我這樣就放棄啊!你這樣的表現反而讓我更想引你修行,看你能修出一條什麼樣的道路來。這樣的性情,不該流轉於輪迴之內啊!   

筍兒躲在一邊,震驚的看著師傅散發出恐怖氣勢。悄悄的後退,想逃離師傅的視線。   

「筍兒,出來。」魚玄機頭也不回的說道。   

筍兒揉著衣角小心翼翼的走出來,可憐巴巴的說:「師傅?」   

「擅自偷聽師傅和師叔談話,該當何罪?」魚玄機的聲音毫不動搖。   

「筍兒去挑水、鋤地、洗衣、做飯好不好啊!」   

虐待未成年人兼使用童工的魚道長狠狠的拒絕了筍兒的建議,道:「這些為師自會料理,你去把我昨天教你的《問天十策》背出來,我晚上檢查。」   

「可是,可是,這是昨天才學的啊!」   

「還不快去!」魚玄機正色道。   

筍兒苦著臉應是,心裡發出一聲聲悲鳴:「師叔,你快來啊!」   

許仙小心翼翼的問面前一個穿著學院青衫的黑臉書生:「你就是寧采臣?」   

黑臉書生豪爽道:「許兄,在下正是寧采臣,你的行裝都準備好了吧!我們先坐船,再步行,大概兩日就可到金華。」   

「那就請寧兄多多關照了!」   

「好說,金華是我老家,到時還要請許兄到家裡嘗嘗拙荊的手藝。」寧采臣卻並不似尋常書生那麼客客氣氣。   

許仙驚詫道:「你,你已經成婚了?」雖然看他黑臉模樣應該不是那個寧采臣,畢竟無論什麼題材寧采臣都是個小白臉形象。但知道他已經成婚許仙還是鬆了口氣。   

寧采臣哈哈一笑道:「我不比許兄的少年多才,小小年紀就能進著覲天書院讀書,老哥我已經二十歲年紀,自然是成婚了。」他看許仙年少面嫩,從見面就小心翼翼的模樣,還以為許仙是第一次出遠門,就存了照顧之心。   

許仙終於忍不住問道:「請問嫂子貴姓?是否姓聶。」他也知道這問題在古代實在有些無禮,但這時候為了平息心中的擔憂也就顧不得這麼多了。   

寧采臣果然皺了皺眉頭,但沒有動怒,而是道:「拙荊姓王。」   

許仙終於深深的噓一口氣,放下心來,「請恕小弟無禮,只是我有一個鄉里就是嫁到金華,不由有此一問,對了,大哥沒有納妾吧!」許仙最後突然想到,時人妻和妾是兩碼事。   

寧采臣這才釋然,聽了許仙最後一句話,正色道:「我生平無二色,怎麼會納妾呢?」   

許仙放下最後一點擔心,但不知為何感到這句話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聽過的樣子!但他無暇多想,別過了來相送的潘玉,隨寧采臣上路了。   

北人乘馬,南人乘舟。許仙二人一路煙波,沿金華江而下。一路行來,許仙感覺寧采臣慷慨豪爽,雖然因為長自己幾歲,有時喜歡擺出老大哥的架勢。但一路上對許仙多有照顧,是個值得一交的人。   

「兩位官人,實在不是老頭子不守信用,只是船破成這樣,不修一修,實在是沒法走了。」船翁一面告饒,一面將船泊在江邊。原來今日不小心撞上一個江上浮木,老船早已腐朽,登時破了個洞,卻是沒法再往前了,若要修補,恐怕也要兩三日才行。   

二人下船一看,果然一個大洞在船頭,確實是行不得了。只是他們都不是刁鑽之人,將船費的余資付了,就打算步行去金華。許仙還想扣下剩下那段路程,寧采臣卻一揮手道:「算了,留給他修船吧。」   

船翁登時千恩萬謝,若是遇上刻薄的客人,恐怕餘錢都不會給了,能但扣下剩下那段路費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但沒想到遇到這麼大方的客人。   

許仙也只能搖頭苦笑,這兩日相處,他已經知道寧采臣家境並不寬裕,但對錢財未免太大方了些。   

接著就只能以足代船,以腳代馬了,好在二人都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而且船上狹小顛簸,此時棄了舟楫,踏上平地,走了一會兒出了點汗,反而更覺得舒暢。   

此時已是深秋,一路秋景連綿,姹紫嫣紅,路過一片楓林,只見滿山紅遍如同山火,更是絢爛。久困於城中的許仙見了如此景色,也覺得心神開闊,塵心消減。修行之輩能長居山中,觀這四時變化,確實讓人嚮往。   

不過若是年年歲歲都如此,恐怕也沒什麼趣味了,而且那時一心向道,洞中無日月,卻怕是沒有現在的情懷了。以此刻的「人」心看這些景色才有味道不是嗎?   

有一句話叫:鶴立雪上,愚者見鶴,智者見雪,禪者見白。許仙卻覺得見鶴是人之常情,見雪也是別有意趣,但真到了見白的時候,卻已經失了鶴,失了雪。   

沒有誰能得到一切,選擇必然意味著失去,在這一點上,即使仙佛也不能例外吧!見鶴的愚者,不過是想把握當下的生動,存此一念,憑你智者禪者,嘆又如何,笑又如何。   

整整走了兩個時辰,從午後走到黃昏,雖然包攬景色,不太覺得累,但天色將晚,也到了休息的時候了。   

寧采臣對許仙道:「這前面有一個破廟,我們且去哪裡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吧!」   

「好,就去休息一下好了。」   

說著閒話,二人又行了一呈,果然有一個破舊的寺院。   

許仙好奇道:「寧兄來過這裡嗎?」   

「沒有,小時候聽說過,不過聽說後來西邊新修了一條官道,這寺院離城又遠,這些和尚又不事生產,沒有香客,飲食沒了來路,就破敗了。」   

許仙「嗯「了一聲,就向寺內走去他們走來這條路荒草萋萋,大概也是荒廢已久了吧!想想從前大概也有車水馬龍的時候!興衰變化,不過世上常有之事。只是可笑那些化外之人,口稱脫俗,原來也是這世俗中人。   

寺中殿塔壯麗,依稀能見舊時繁華,只是蓬蒿滿庭,早已失了當年氣象。   

大殿中一尊高坐的如來像,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金漆褪盡,原來不過泥胎石塑。   

寺門牌匾早就被附近的鄉人劈了做柴燒,管你是「正大光明」還是「普度眾生」。只是若還有牌匾,許仙或許能知道這個寺的名字——蘭若寺。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08:59

第二十三章 小倩   


二人唏噓了幾聲,繞過大殿,去往僧舍,果然見得東西兩個僧舍,只是雙扉虛掩。卻見南邊一個小舍,門戶如新。二人疑想,此處還有僧人,便不敢闖入,只是散步以待僧歸。   

又見殿東,修竹拱把,階下有巨池,野藕香殘,更顯得蕭索。   

日暮時分,有一士人歸來,打開南邊小舍的房門,二人趕緊上前行禮,表明來意。   

那士人甚是豪爽:「我也是寄居於此,這裡卻沒有什麼主客之分,孤居寂寞,能遇兩位已是幸甚。等下收拾行囊,來我房中小飲一番,不知可否?」   

許仙喜道:「正和我意。」也不用怎麼收拾,二人只是藉藁代床,支板作幾,隨意收拾一番。   

是夜月明高潔,清光似水,三人促膝殿廊,各表姓字。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   

許仙大驚失色道:「什麼,你叫燕赤霞?」   

許仙覺得自己腦袋很亂,《倩女幽魂》他看過不知多少遍,應該是明朝的事,但蒲松齡卻是清朝的人,當然這些故事都是他聽來的,口口相傳,卻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在何時何地。   

只是許仙此刻深切的明白到,大概就在此時此地了。   

燕赤霞奇道:「這位公子聽過我的名字?」   

許仙勉強應答道:「依稀間覺得熟悉,但又確實沒聽過。算了,喝酒。」   

寧采臣和燕赤霞都是不拘小節的人,也不在意,三人席地而坐,飲酒談笑,好不快意。   

有些神思不屬的許仙瞥了一眼寧采臣,心道:大哥,今晚你才是是主角啊!他已經想明白了,這該是書中的情節而非電影,那晚上應該不用打什麼黑山老妖這樣的大BOSS,最後在燕赤霞的幫助下躲過一劫的寧采臣,相當輕鬆的帶走了聶小倩,很一般大團圓結局,但很好不是嗎?   

不過是冥冥中的天意還是純屬偶然,只要在旁邊做個看客,路過也就路過了。說對那個小倩完全沒有心思是假的,但自己已經有了白素貞,何必去破壞人家的幸福呢?   

許仙放下心思,三人縱情談笑,都是正直之人,說起話來也就格外的對口味。寧采臣心疑燕赤霞是個考生,當時正當金華縣童生試,村鎮裡的學生都去赴考。不過聽其口音不是浙人,不由問道。   

「燕兄是哪裡人士?」   

「我是秦人。」換作現代就是陝甘一帶,聽過那裡人說話的人都明白,說起來話來天生就帶著一股樸實誠懇的味道,與燕赤霞的風範正是相稱。   

只是許仙問他為何來此的時候,燕赤霞卻只是笑而不答。   

夜色深了,三人相別,各自回房歇息。本來許仙該跟寧采臣同房而居,但他為了不影響他的桃花運,主動搬到另外一間房裡。   

許仙想著今晚要發生的一切,翻來翻去的睡不安穩,清冷的月光沿著破損的窗櫺灑入屋內,秋風低吟著劃過屋外的走廊,此情此境,真是比電影還電影。   

但他靜下心來細細的想了一想,今日發生的種種,自己該是在哪裡看過的。對了,是《聊齋誌異》那一篇《聶小倩》。寧采臣那句「我平生不二色」不就是在開篇中的一句話嗎?他仔細回憶,微微念叨著「適赴金華,至北郭,接裝蘭若。」這十一個字不就是這兩日二人的遭遇嗎?自己好像一頭紮進了那一篇文字中,如幻如夢。   

許仙不由一笑,自己穿越至今,不就如在夢中一樣嗎?玄虛深奧,光怪陸離,如果真的是夢,也該好好的做一場好夢才是。低聲吟誦道:   

「颯颯西風吹破窗櫺,蕭蕭秋草滿空庭,月光穿漏飛簷角,照見莓苔半壁青。」   

剛吟罷,屋外突然傳來了人生,在這空曠寂寥的荒山廢寺裡,格外的滲人。   

許仙悄悄的從窗櫺的破洞瞧過去,好在今夜月光明亮,月下同白晝無異,但月光照耀不到之處,卻黢黑一片,在這奇妙的夜裡,光與暗的分界格外分明。   

走廊外是佈滿秋草的空地,空地盡頭是一個矮牆,矮牆的另一邊卻是一個小小的院落。許仙注意過,那院落白日裡寂靜無人,此時卻有一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在那裡。   

月光灑落,沒有影子。   

許仙屏住呼吸,更瞪大了眼睛,接下來的事情可以前世見不著的。   

果然,又來了一個彎腰駝背老態龍鍾的老婆子,穿著一身退色的紅衣服,頭上卻插著一個銀梳,在月光下反耀著光彩。   

許仙伸長了耳朵,立刻聽見。   

那婦人抱怨道:「小倩怎麼還沒來啊!」   

老婆子低頭咳嗽了兩聲說:「快了,快了。」   

婦人不喜道:「她最近沒向姥姥抱怨過嗎?」   

老婆子呵呵的笑了兩聲,像破風箱似的聲音讓許仙心裡一寒,只聽那老婆子說:「從她來這裡,你聽她向誰抱怨過。」   

婦人皺眉道:「這小妮子心思太深,不是自己人。」   

話音剛落,抬頭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幽幽的立在黑暗的角落裡,婦人心中一凜,這麼近自己的靈識竟然沒有差距,這小妮子的修為又高了。那女子目光幽幽的望過來,也不知聽到她剛才說的沒有,還是,一直在聽。   

婦人強笑道:「喲,這不是小倩嗎?看來真不能背後議論人,我和姥姥剛談到你,你這小妖精就悄悄來了,還好沒說什麼壞話。」   

老婆子用陰沉沉的聲音低聲道:「小娘子如畫中人一樣,如果老身是男子,怕是也被你勾了魂去。」   

小倩用清冷的聲音淡淡道:「這裡除了姥姥,誰還會說小倩的好?」   

許仙在黑暗中也暗讚了一聲,這小倩真是個絕色美人,比起電影裡的扮演者只好不差,更加上膚色蒼白,秀眉微皺,美目流轉間似乎包含著千般幽怨。那種略帶病態的柔弱之美,是任何演員都表達不出的。   

不過想想此等絕色將要屬了寧采臣,身為一個男人,也感到有些唏噓惆悵。老子說「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許仙既然見了可欲,心自然就有些亂,但自然不會做什麼。當他沉浸於每日必修的道法之中,呼吸吐納太陽之力的時候,種種情緒煙消雲散,心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平靜。無有悲喜,更沒什麼煩惱。   

神魂中那一團耀眼的太陽也開始煥發出光芒,修行至今已有小兒拳頭大小,光芒也變得更加耀眼,特別是在這樣的月圓之夜,總會有一絲絲清涼的能量湧入體內,讓那團躁動的太陽不那麼爆烈,卻同時能夠吸納更多的光。   

這時候,神魂中的光芒就格外熾烈些,不過當然,這光芒是普通人瞧不見的。但這蘭若寺裡真正的普通人也就寧采臣一個吧!   

首先驚覺的是燕赤霞,他隔著牆壁直直望著許仙休息的位置,心道:卻沒想到這許仙竟然是個修行者,看著功夫,道行恐怕不在我之下,我白日裡竟然沒看出來,真是奇怪。   

但他是疏闊的性子,別人不提,他也不去深究,修行者各有各的道路,雖然少見,但也不會見了就換帖拜把,拉幫結派,那是凡間的所謂江湖中人最愛干的事情,因為軟弱才需要同夥。   

修道者即便在這凡塵中相遇,一談一笑,今宵過罷,明日亦為陌路。不是無情,是當他們走上這條大道的時候,也就注定了孤獨。   

小倩剛剛走到寧采臣的門前,素手探出輕輕放在門上,門閂早就壞了,她只要輕輕一推,便可走進自己的宿命,但此時旁邊的院落髮出金色的光華。   

小倩望著那金色的光芒,眼眸一凝,收回了手,緩步向著許仙的房間走去。   

閉著眼睛的許仙還不知道,他在無知無覺間改變了什麼?   

小倩逾靠近許仙的屋子就逾感覺那光的灼熱,對陰鬼之身先天具有克制的效果,如果不是她修煉有成,恐怕連靠近都不能。   

小倩輕盈的腳步越來越遲滯,但還是堅持著走下去,終於她的手放到了許仙的門上,輕輕一推,房門「吱」的一聲怪響。   

門開了!   

瞬間增大的灼熱感讓小倩有一種燒起來的錯覺,但隨著這金黃色熾熱的光芒,一絲熱度投進她冰冷的身軀。   

小倩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心頭巨震,這不就是自己需要的陽氣嗎?   

妖鬼之類修行,依賴於月華。「對月吐珠」說得就是妖怪在深夜,將自己的內丹吐出來吸食月華,鬼魂雖然沒有內丹,但依靠月華修行這一點卻是相同的。   

但鬼物修行,卻有一個門檻,若不能過就至多做一個鬼仙,卻難成大道。這個門檻就是需要生人陽氣。但太陽之力何其灼熱,就是星宿海中,靠吸取星力修煉的正經修道之人都難以利用,更何況這些妖魔鬼怪。   

而如今許仙所煥發出來的光芒,卻正是極為精純的陽氣。
  
小倩在門外躊躇了一下,卻聽裡面傳來一聲「什麼人?」原來許仙已經醒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25:41

第二十四章 洛神賦   

小倩頓時感覺灼熱感消失,整理好心情,整整衣衫,作出笑容,走進屋內。   

許仙看著飄進來的女子,注意到,月光下竟然是有影子的。疑惑道:「你是何人?」他正在納悶,聶小倩不是應該正合寧采臣廝混嗎?怎麼來自己這裡?難道走錯門了?   

「深夜寂寞,感君獨居,月夜不寐,願修燕好。」小倩笑語嫣然,含羞帶怯。   

小倩的聲音輕柔悅耳,兼之這十六個字也說的極為文雅。   

但許仙立刻總結出兩個字——「上床」。且不說這樣破壞劇情的事兒許仙做不出來,而且他依稀間還記得,這是單純的色誘,如果真的動了色念,怕是連小倩的手沒摸上就立刻被幹掉了。   

所以許仙非常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你還是給我跳個舞吧!」   

許仙非常痛苦的發現,自己是個特俗的人,他原想直接拒絕讓小倩趕緊去找寧采臣聯絡感情,但這句話不知不覺就從嘴裡溜出來。   

『算了,算了,既然都說出來,那就隨便瞧瞧吧!』許仙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聶小倩。   

聶小倩依舊笑盈盈的,稍稍平息心中的殺氣,手中的骨刺重新收回袖裡,對方不動念,她也不敢出手。對方動色心而後被殺,和強行殺掉對方完全兩碼事。其間牽扯功德因果極為複雜,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平白無故的殺人,極容易帶來無法承受的劫數。   

只是跳舞嗎?   

聶小倩生前倒是學過,只是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跳過了。慌林古寺,孤墳野鬼,想跳又跳給誰看呢?   

只是今日為了在修行的道路上更進一步卻也顧不得許多了,小倩轉纖腰,抬蓮步,舞雲袖,開始她這許多年來第一支舞蹈。   

有風有月,舞名早已忘卻,亦沒有樂師奏樂。初時尚有滯澀,但此刻她的身姿輕盈,又豈是曾經的她所能比的,行雲流水,無需音樂,音樂就已經凝固在她的舞姿之中。   

寂寂的月光中,唯有她的身影舞動,彷彿月光也在圍著她旋轉。   

小時候娘親總是逼自己學舞,自己總是不願學,如果現在她能看到,一定會很高興吧!   

「我不要做舞姬!」自己曾經那句任性的話此刻又化作的誰的傷。還記得那時娘親看著自己呆了半天,伸出手卻沒有打在她臉上,而是轉過頭抹去眼淚,以後再也沒逼過她學舞。   

是的,娘親從前只是個舞姬,後來也只是個妾室。常常躲在爹爹的懷裡流眼淚柔弱女子,卻在爹爹走後,又笑嘻嘻的對自己說:傻丫頭,娘是哄你爹爹的,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咱娘倆。   

很會流淚娘親那一天卻故意別過了臉,藏起了她的眼淚。很會哄人的娘親笑著對自己說:「不學也沒關係。」   

只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再也回不到那個小院子裡,見不到蹦跳的小狗,見不到威風的爹爹,見不到跳舞很美的娘親。來不及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不知何時,舞停了。亦不知何時,兩行清淚掛在她清冷的容顏上。   

「對不起。」一聲道歉打破二人之間的寂靜。   

小倩恍惚間以為那是出於自己口中,但從那些往日的雲煙中清醒過來,抬起頭卻見許仙用歉意的目光望著她。   

這唯一的觀舞者,剛才早已沉醉與她的舞姿中,心中唯有《洛神賦》中的詞句在心中迴蕩: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直到看到她臉上的清淚。   

許仙不禁問自己,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啊?讓這樣一個女子流淚就是你想要得到的結果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彷彿在路邊看到一朵美麗的蘭花,賞一賞她的美麗,嗅一嗅她的芬芳,邊已經足夠了,難道一定要將她採摘下來才算是愛花之人嗎?她自有她自己的心事,也自有她自己的幸福!   

「你去吧!」當許仙這淡淡的三個字出口,已經不是為了什麼寧采臣與聶小倩的宿命情緣,而是為了讓面前這個女子真正的得到幸福。   

聶小倩正在感激著娘親,也等待著將要發生的一切。但沒想到換來了卻是這三個字,他為何而道歉,為了剛才的唐突嗎?   

月光與黑夜在屋裡構成一道奇妙的分界線,聶小倩站在月光中,宛如謫落凡塵的仙子,但心裡卻是無盡的黑暗,那看著坐在黑暗裡的少年,目光灼灼,彷彿要放出光彩一般。   

那目光中的真誠與祝福讓她一愣,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眼神了,但她在心裡搖搖頭,堅定了自己的意志擺出一個笑容道:「公子覺得奴家的舞不美嗎?」   

許仙搖搖頭說:「美,美極了,但是聶小倩,夜已經深了,你該走了。」心裡添一句:到你命中注定的人身邊,而我將在西湖邊等我命中注定的人到來。   

小倩露出疑惑的神色:「公子怎麼知道我叫小倩呢?」   

許仙卻忘了剛才小倩還沒告訴過她自己的名字,不過他反應也不滿,解釋道:「我剛才看到屋外幾個人說話,其中有你。」   

小倩歪歪腦袋道:「可是她們也只是叫我小倩,沒說聶字啊!」   

許仙暗道:女人聰明成這樣可怎麼得了。不得不再解釋道:「我出門前卜過一卦,說是會遇到一個姓聶的女子,我一看你就猜是了,那算命的還真厲害啊!」許仙乾巴巴的解釋著,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聶小倩卻一聲驚呼「啊,真的嗎?」她的修為也能夠占卜,前些日子她清楚的算出近來會有一段姻緣,但今天再算,卦象卻忽然亂做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難道是這許仙?小倩默默尋思著。   

許仙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你先別走。」小倩正疑惑他反悔,動了色心,卻猶豫要不要他性命。   

卻見許仙在背囊中翻找,拿出一張宣紙來。然後研墨動筆,趴在書桌上奮筆疾書,卻不知道寫些什麼東西。好奇的湊過去一看,才寫了幾句,但她已經知道許仙寫的是什麼了,乃是曹子建的那篇《洛神賦》。   

這個世界,三國還是存在的,這篇《洛神賦》自然也是千古名篇。雖然許仙不是找不出聶小倩沒看過沒聽過的詩詞歌賦來寫,但他實在不願借別人的文采來騙取這眼前女子的芳心。   

坦坦然一篇《洛神賦》正合了小倩的舞姿與許仙此刻的心情,奮筆疾書,小倩不知何時站在身邊為他研墨,看著一臉認真的許仙,表情有些古怪。   

許仙擱筆,將紙捻起來輕輕吹一口氣,交給小倩,道:「小倩,今日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期,這個就送給你了,算是表示我的歉意吧。不喜歡出門丟掉也行,但不許當面丟掉!雖然憂愁的你很美,但真的希望,你能夠快樂些,哎,又說無聊的話了,好了,再見了,聶小倩。」   

小倩表情複雜的接過那一篇《洛神賦》,許仙眼中的祝福和期許讓她感到有些自慚形愧。   

我配不上這樣的讚譽吧!他真的是我卦象中那個人嗎?小倩思量著一欠身,退出許仙的房間。   

世上詩詞歌賦無數,但她背的最熟的就是這篇《洛神賦》,那時候娘親總掛在嘴邊,閒下來就要吟誦,那也是爹爹第一次送給娘的禮物。娘吟誦時候的笑靨,依稀還在眼前。   

卻不知絕美的舞姿,大多數人見了都會想起這篇《洛神賦》。只是先入為主之下,總感覺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聶小倩神思不屬的繼續她的任務,推開寧采臣的房門,臉上連笑容也懶得做,只是見了寧采臣才擠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道:「月夜不寐,願修燕好。」
  
寧采臣早已被驚醒,見者人間絕色也不動念,而是正容道:「我乃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怎能不顧禮義廉恥……」他還想說下去,卻見小倩冷冰冰的「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又想起什麼的樣子,回身拿出一塊金子,放在床上。若是貪財,必死在這塊金子之下。但寧采臣果然是正直無私的大丈夫,立刻將金子扔出去,慨然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不義之財……」   

他再一次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唯一的聽眾已經走到門口了。於是郎無情妾無意之下,小倩一分鐘都沒用就從寧采臣的房中走了出來。她剛才大致瞥了一眼,這寧采臣正直慷慨陽氣極盛,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那篇《洛神賦》,無暇多想,只想趕緊找個地方靜一靜,想一想將來的出路。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破壞一段宿世姻緣的許仙,此刻正心滿意足的為自己有一次戰勝了不可能戰勝的誘惑得意著。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32:04

第二十五章 學劍   

月光中,小倩獨自坐在樹下,依稀間,許仙那雙眼睛還在眼前浮現。   

一張蒼老的面孔突然出現在小倩面前,沙啞著聲音問道:「你在想什麼?」   

小倩連忙欠身行了個禮道:「姥姥,小倩沒想什麼。」   

「今晚如何?」   

「兩個人都不受小倩的誘惑,按咱們的規矩,是不能傷他們的。」   

「是嗎?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小倩暗自鬆了一口氣,自從化作鬼以來,一直跟著姥姥,一面修行一面助其殺人奪取精氣。而今也有數十載了,時間長到自己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去的地方,如果沒有修行上的難關,自己或許會一直這麼下去。   

其實要得到陽氣還有一個極為簡單的方法,那就是與人交合,但清白之身又怎能輕易自污,這也是她在眾女鬼之中頗受排擠的緣故,鶴立雞群的感覺並不一定好受,更何況還是她還是只是一隻小鶴。   

小倩原本的打算便是找一個值得託付終身而又陽氣旺盛的人,與之結為夫妻,在不傷其身的情況下慢慢積累陽氣,雖然緩慢但勝在精純而且不受劫數,但今日見這許仙卻讓她看到了一條嶄新的道路,不必污了清白,只要呆在他身邊,就能得到陽氣。只是他早晚要離開的,到那時候自己要怎麼辦呢?   

夜色更深了,許仙猜想著,聶小倩怎樣了?寧采臣怎樣了?遠在杭州的潘玉怎麼樣了?遠在未來的白娘子又怎樣了?而自己究竟要怎麼樣呢?   

他拒絕了那個美麗師姐的邀請,因為他還放不下這俗世,而不僅僅是一個白娘子。但他同樣沒有放棄道法的修行,並非貪心,而是修行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就算成不了什麼正果,也可以修身養性,反正晚上修煉又不浪費什麼時間,就算一無所成也沒什麼後悔。   

第二天一大早,許仙就起身洗漱,他作息時間和天安門廣場的升旗時間非常相近,都是以日出為標準的。推窗深深的呼吸一口清新涼爽的空氣,天方拂曉,昨夜的一切恍然如夢,只有過來打招呼的燕赤霞才讓他清醒的意識到這一切並非是自己的一場夢境。   

許仙趴在窗檯上笑著打招呼:「燕兄,起得真早啊!」許仙看他身背長劍,恍然道:「你這是要練劍?」   

燕赤霞道:「正是,許兄弟,有沒有興趣來試試啊!」他也在詫異,昨晚感覺到的那種力量現在幾乎完全感覺不到了,面前的許仙與常人無異,暗讚許仙的道法神奇。   

許仙立刻道:「好啊,我對你可是仰慕已久啊!」劍仙啊,神奇啊,如果按照聊齋上的情節看,這燕赤霞可是比什麼黑山老妖還要強的BOSS級人物啊!雖然書裡好像沒什麼黑山老妖的說。但他隨便送了寧采臣一個劍袋就能收服妖魅,使之化為清水。   

本來只是寒暄一下的燕赤霞有些鬱悶看著一臉興奮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許仙。納悶的想:我們昨晚才認識,你如何仰慕已久。   

「師兄,你看我資質如何,是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啊?」許仙做了個健美動作,勉強還有點小肌肉。   

燕赤霞非常誠懇的搖搖頭:「絕對不是。」   

許仙也不氣餒,反正也被打擊慣了「那你隨便教我兩手就行,什麼獨孤九劍、如來神掌都行。」   

燕赤霞納悶道:「你說那兩樣在下聞所未聞,不知道是什麼高妙的法門,我只是練了尋常劍俠,只懂得一些尋常劍術。」   

許仙做一個長揖:「還請燕兄不吝賜教。」   

燕赤霞被他纏不過,嘆道:「罷了,罷了。」回屋拿了一本書出來,交給許仙道:「這《猿公擊劍圖》也是我時常習練的,你拿去吧!」   

許仙聽了這麼土的名字正有些失望,突然想起古代劍俠志裡的一個人物。   

越女擅劍,越王召之,路遇老翁,與之比劍,三合之後,不敵而躍樹上,化白猿長嘯而去。後世就稱之為白猿公。   

許仙打開書一看,果然都是一個個白猿在舞劍,不由大為驚喜,連忙向燕赤霞道謝。許仙心中的武俠迷的熱血一下字沸騰起來,這才是想像中的武功秘籍啊,和道德經完全不同。許仙滿臉「愛意」的撫摸著書皮,完全沉浸在得到武功秘籍的幸福中,至於會不會成為絕世高手什麼的,反而不在考慮之中。   

燕赤霞見他是真心喜歡,也覺得歡喜,乾脆將背上的長劍解下送與許仙道:「我看兄弟是富貴中人,但磊落坦蕩,將來若真有心於此道,可以拿此劍到青城山來尋我。」   

許仙接過一看,青光瀲灩,端的是一把好劍,劍柄上篆刻著青虹二字。訝異道:「這難道是曹孟德那把青虹劍?」倚天劍、青虹劍是曹操的兩把寶劍,青虹劍揚名天下卻是因為常山趙子龍那長阪坡一戰,此劍砍鐵如泥,鋒利無比。不但但是把寶劍,更是個古董,若論起來恐怕價值千金也有。   

燕赤霞慨然道:「正是那把青虹劍,是我初時學劍時候用的,而今我劍氣已成,卻不需要這把凡劍了。」他見許仙也是個修煉之人,也就不再掩飾,坦言自己是個修行者。   

許仙算是見識了這劍俠的慷慨豪邁,雖是一面之交,千金之物,亦不足惜。許仙也不多說,一抱拳算是謝過,這種時候推推讓讓反倒是小家子氣了。
  
燕赤霞也喜他這種灑脫,兩人相談了一會兒,突然聞得東廂房傳來人生。   

原來是一個考生攜著書僮來金華應童生試,縣官做考官,考試自然也是在縣裡。這時候金華城裡房價甚高,就在這蘭若寺裡暫住。   

許仙臉色一變,突然想起這兩個人今天怕是有殺身之禍,雖然是緣由是他們自己貪財好色,但許仙對這種「釣魚」殺法,實在不敢苟同,就生出了「救人一命」的心思。   

一個書生打扮的圓臉年輕人正站在廊下看風景,屋裡小書僮正在收拾房間。   

「請問兄台哪裡人士?」許仙問道。   

書生皺眉道:「你是何人?」神色間卻不怎麼歡迎,他還以為許仙也是來應試。   

許仙道:「在下許仙,是覲天書院的學生,奉命來金華辦差。」   

「什麼!覲天書院?兄長在上,受小弟一拜。」那書生立刻傲氣全無,躬身行禮。稱明顯比自己小著幾歲的許仙為兄長。   

許仙心道:我就知道你吃這一套。儒林中人最重什麼?官銜嗎?錯了,是學歷。拋開正式場合,官員們聚會,分個上座下座,第一個要排的卻不是官職大小,而是學歷高低。秀才則比童生整整大了一級,也由不得這書生不恭敬。   

許仙坦然受了他這一禮,道:「你可知你危在旦夕。」   

書生心下不喜道:「兄長哪裡話,小弟好好的,怎麼會危在旦夕呢?」   

許仙具言寺中有鬼怪,傷人性命,並把昨晚之事與他說了。但那書生眼神閃動,似乎別有所想。許仙知道他將信將疑,但也知道,這種事確實是口說無憑。   

這時候,寧采臣走進來,只瞥了那書生一眼,已知他身份,微微頷首,算是大過招呼,便轉向許仙道:「咱們這就走吧!東西且不用收拾,送完請柬,我們還要路過這裡,這種時候恐怕金華書院裡也沒有給我們留的空房,今晚再住一晚,明天到我家裡去盤旋兩日吧!」   

許仙趕緊道:「寧兄,昨夜是否有女子到你房中。」   

寧采臣雖然訝異許仙怎麼知道,但也不偽飾,道:「是有一個,不過被我說了兩句趕出去了。」   

「恐怕是鬼魅吧!」   

「什麼鬼魅,我們也是讀聖賢書的,難道不聞:子不語怪力亂神。而且就算是鬼魅又有何懼。」寧采臣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他心裡也覺得痛快,終於把話說完了。   

許仙苦笑著站起身子,對那書生道:「話已至此,請君自決,最好是速速離去,若是不能也要學我這位寧不要動邪念,才能保得性命無憂。」說完一拱手就離去了。   

那書生唯唯諾諾,連聲道謝。   

書僮聽聞有鬼早就怕的不行,問那書生「公子,我們走嗎?」   

「走?走個屁,我就不信這青天白日還能有鬼?他們自己不走,卻勸人家走,真以為本公子是傻子,覲天書院了不起啊!」有些話他卻沒同書僮說,如果真是鬼,也是個豔鬼,兩個傻子不會享福。而且他猜測大概是勾引了附近的女眷,怕外人聲張出去才騙他走,若真是那樣,他非要分一杯羹不可。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37:14

第二十六章 俠客行   

晚上,許仙二人回到蘭若寺的時候,才知道書生死了。許仙聽到消息一愣,隨後嘆息一聲,自己終歸是救不了他。但路是自己走的,別人所能做的只是提醒幫助,而不能替你做選擇。   

兩人都是膽色過人之輩,到東廂房看了一看屍體,屍身上毫無傷痕,死去的書生臉上還帶著迷醉的笑意,只有足心有一個小孔,隱隱有血流出。這種詭異的場面,饒是二人膽氣不凡,也抽了一口冷氣。   

那書僮只是對著屍體哭泣,只是哭的是自己,主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就算能洗脫干係,他的下場大概也好不到哪去,細細的聲音更增添了一股陰冷的氣氛。   

許仙同寧采臣在佛殿內點起一堆篝火,趨一趨寒氣,今日二人買了些東西打算晚上邀燕赤霞共飲,算作答謝昨日的招待。火上煨了酒,紙包的熟食放在一邊,二人都有些沉默。本來也讓那書僮過來,但那書僮推說要收拾一下東西再來。   

許久之後,依舊不見那書僮來,許仙耐不住去尋他,卻在院子的草叢裡發現那書僮的屍體,胸口一個洞,心已經不知去向。旁邊一個包裹灑落些許金銀,想是這書僮想捲了財物逃跑,卻不知邪唸一聲,惡鬼臨門。   

篝火熊熊,身後便是莊嚴寶相的佛祖,是佛法無邊也拿人心沒有辦法?還是這惡鬼殺人也是佛法的一部分?不然為何有六道輪迴?為何有陰司地獄?   

許仙坐著,思量著,這二人的死本就是書中應有情節,他已經盡了人事,自問無愧於心。對於他們貪財好色的行徑,也沒什麼好感。但總有些煩擾糾纏著他,好好的人,就這樣死了嗎?貪財也好,好色也好,不過人之常情,就像釣者放下魚鉤,魚兒吞食魚兒,就算是活該嗎?   

燕赤霞回來才讓這庭中凝滯的氣氛為之一送,肩寬臂長的他大步走進殿中,哈哈笑道:「我剛進這寺門就問道這酒味了。」卻又注意到兩人異樣的神色「怎麼了,都哭喪個臉。」   

許仙看著著粗豪漢子,也感覺多了些安全感,就把今日的事一說。   

燕赤霞皺著眉頭,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怕是妖魅害人吧!不過人心不移,妖魅難以侵害。」語氣中含著輕蔑的味道,卻不知道輕蔑的是鬼還是人,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寧采臣朗聲道:「正是這個道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燕兄,為你這句話,我敬你一杯。」   

許仙暗自皺眉,還是不能完全認同古人的思路,但燕赤霞長居於此,雖然每日早出晚歸,但以他的能力,該是知道這裡有鬼魅的,為何不管?   

想想妖魅殺人的方法,許仙感嘆,這位大概感覺死的人都是咎由自取吧!只是貪財好色就算是該死,也不該死在這樣陷阱之下。命由天定,路卻是自己的,許仙不想質疑別人的選擇,但卻下定決心要一掃這蘭若寺的鬼魅魍魎。青虹劍就躺在身邊,但還需借一人之力。   

三人飲酒吃肉,三個正直豪爽之輩遇到一起真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黑沉沉的大殿裡,仰俯無愧於天地的豪氣、俠氣、正氣充斥整個殿宇。   

大殿外更深的黑暗中,無數幽幽窺視的目光,為這氣息所震懾,哪裡敢靠近。   

酒到酣處,許仙笑問燕赤霞生平所為。   

燕赤霞只是略略談及,並無絲毫自矜之色。寧采臣這才知道面前這男子是個劍俠,頓起興趣,也是連連追問,燕赤霞無所隱晦,也都坦然道之。既不故作謙虛,也不浮誇自矜。   

誅奸佞之徒,戮不義之輩,四顧而殺人,十步不留身。   

如此種種,聽得二人都是心馳神往,恨不能自己就是那仗劍之人,寧采臣當場便要從師此道。   

燕赤霞道:「君姓剛直,可學此道,只是家中高堂尚在,怎能不取功名以侍奉老母。」   

寧采臣立刻正色道:「燕兄言之有理,是我唐突了,百善孝為先,不孝之人,也談不上什麼俠義。」說完就自罰一杯。   

談笑著,肉已吃盡,酒還有餘。許仙卻覺得對此二人,何須別人灌酒,自然酒到即飲,聽了燕赤霞那些事蹟,更是不浮一大白不足以快己心。   

「我聞一詩,正是為君所做。」許仙說罷就高聲誦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鎚,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燕赤霞念叨著「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眼神越來越亮,大笑道:「我輩也算修行中人,歲數卻不過百年,與常人無異,所求為何,不求長生不老,但求死而無憾。」   

飲熱酒澆胸中塊壘,持冷刃舒心中意氣。這世俗雖晦暗不明,但自有一人仗劍獨行。  

許仙深深的吐出一口酒氣,高聲道:「請借劍一觀!」   

燕赤霞慨然出示,長不盈尺,熒熒然一小劍也。目視許仙,濃眉下,一雙雪亮的眸子黑白分明。   


許仙又道:「請借劍一用。」直視著燕赤霞一雙利劍般得到眸子,因為無私,所以剛強。   

對視良久,燕赤霞縱聲大笑,「好好好,今日燕某人便為君蕩清妖氛,還此地一個朗朗乾坤。」  

說罷棄了劍囊,將手中小劍高高拋起,一聲長嘯,小劍迎風而長,化作一道劍光飛馳而出。燕赤霞一躍出了殿外,許仙也持了青虹劍緊隨其後。   

黑暗中傳來無數驚恐憤恨的叫聲,劍光照耀之處,立刻沉寂。燕赤霞的笑聲卻比這劍光更為耀眼。   

寺中許多年來害人的、被害的、被害化鬼又害人的。惡鬼夜叉不知凡幾,此刻遭逢大難,咬牙切齒,蜂擁而起。   

階下的荷塘中爬出幾個略似人形的鬼物,撲向燕赤霞,空中飛旋的劍光一閃俱都洞穿,鬼物癱軟看去卻是一灘腥臭的污泥。一隻電目血舌夜叉嚎叫著飛來,燕赤霞並指如劍虛空一指,夜叉立刻墜地。疾步跨過走廊,卻在拐角處伸出一隻巨手虛抓過來,看它聲勢若是被握中金石也要碎裂,但抓到燕赤霞卻如被針刺,登時縮了回去。   

許仙沒想到這裡竟然有如此多的妖魔鬼怪,想想自己竟然住在這麼一個鬼窟中,也冒出一陣冷汗。但看燕赤霞臉色如鐵,了無懼色,酒壯豪情,許仙高聲道:「燕兄,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這時一道若實若虛的黑影撲向許仙,許仙反手一劍揮去,那黑影獰笑道:「凡劍也想殺我。」聲音淒厲無比,避也不避。   

許仙只管一劍斬下,那黑影登時化為兩端,發出一聲驚呼:「怎麼可能?」扭曲著還想聚合在一起,許仙又數劍斬下,立時化為青煙消弭,怨毒的詛咒許仙充耳不聞。他的身上開始透出淡淡的金光,手中的青虹劍也染上一層金色的華彩。   

一雙金色的眸子漸漸透出一股無情的味道,疾走兩步跟上前面燕赤霞,正受圍攻的燕赤霞壓力一減,感受一股淡淡的暖意。身後許仙身上的金光越來越強烈,照耀在群鬼身上都發出一陣痛呼,如受炙烤。   

一聲冷哼,那隻巨手再一次抓來,這一次卻是抓向許仙,燕赤霞的劍光正飛馳在三丈以外,馳援不及。許仙修行有道,但身軀還是凡人之軀,如何受這一抓。   

許仙揮劍一擊,火花飛濺,竟然不能斬破。這時巨手已經抓住了許仙,只要一用力就可將許仙捏的粉碎。   

許仙也知到了生死關頭,強力將主星加持到極致,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光芒彷彿在院中點燃了一個小太陽。金色的光芒化為金色的流火,巨手以比抓燕赤霞時候更快的速度收回手,手上已經燃起了火焰。

  煊赫的火焰帶著燃盡一切的氣勢,燕赤霞也眼睛一縮脫口而出「太陽真火!」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3:15

第二十七章 鬼巢   


蘭若寺一個角落裡,一個婦人拚命的甩著手,但上面金色的火焰不但沒有消減,順著手向上蔓延,婦人一咬牙,狠狠將整隻手臂斬下,傷口處流出青色的血液。地上的手臂被斬下就不復人形,變作一直鬼手扭動燃燒著,只至燃盡方休。   

婦人看著這一幕既驚又懼,臉上的怨毒卻更加深刻,即使是一張人臉也猙獰如惡鬼。「小蹄子還不趕緊上,擋不住那燕赤霞大家一起完蛋,沒想到寺中還來了這麼個厲害人物。」   

旁邊一個年輕女子看著這一幕眼中似乎也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正是聶小倩,她心中也是叫苦,她願想今晚就去找許仙請他帶自己離開這蘭若寺,卻沒想到晚上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是,姨娘。」小倩低聲應了一聲,就轉身向著打鬥的方向走去,卻沒有看到那婦人看她的目光如何的刻毒,那隻殘存的左手也慢慢張開,向著小倩虛抓過去。   

小倩恍若未覺,婦人堅定了殺念,正要動手的時候,小倩卻突然回頭調皮一笑。那笑容就彷彿狡黠的小女孩找到了娘親藏起來的糖,帶著小小的得意和滿足。   

婦人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女孩子露出過這樣的笑容,在婦人的眼裡,她總是柔弱哀怨,多愁善感的。特別是她瞥著眉頭如西施捧心般的美麗,更是讓婦人嫉恨不已。只是她從未想過,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如何在這樣群鬼環視的鬼窟中生存下來,並留著一身清白之身的,難道只是受寵於姥姥嗎?   

小倩滿頭青絲披散,在夜風中微微飄揚,著桃木髮簪不知何時被取下,持在手中,另一隻手卻拿著一個黑色娃娃,木簪深深的刺入娃娃中,婦人渾身僵滯,喉嚨裡格格作響「怎,怎麼可能?」   

婦人不敢相信,區區巫蠱娃娃怎能對付得了自己,就算小倩隱藏實力,也絕不可能比自己還強,自己的修行年數遠在這小妮子之上。可是麻木的身體,卻在提醒著她的失敗。   

小倩一手掩著嘴輕笑著,另一隻手卻緊緊的抓住娃娃,用拇指將髮簪慢慢按的更深。「姨娘,這青絲咒結的味道還不錯吧!」   

婦人勉力一看,那娃娃竟然是用髮絲編制而成的,材料的來源無疑是自己。她突然想起近些年來小倩的工作——梳頭的婢女。每天看小倩不情不願的幫她梳頭,卻是她每天最愉悅的時候。隨著髮簪越刺越深,婦人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青絲咒結,集受術者三千青絲,以妙手結成傀儡,就能至之死地。只是這術成的條件也極為嚴苛,髮絲不能是剪斷拔掉,必須是完全自然脫落的,非是親信根本無從施為。這個術偏門到沒有人想到會有人會有人用這個術。   

三年的隱忍只為一個可能,今天終於用上了,髮簪穿透娃娃,娃娃無火自燃,婦人看著自己的身體燃燒著,卻偏偏感不到任何一點痛苦,一種莫大的恐懼將她吞噬,只至死亡。   

小倩將髮簪收回袖中,娘親的話猶在耳畔「小倩,要學會哄人才不會被別人欺負!」小倩臉上浮起一個哀婉的笑容:「娘親,小倩很會哄人是不是?」   

蘭若寺中,在那一瞬間的光耀中,小鬼連嚎叫的來不及直接化為青煙,大鬼也哀嚎著潰散,許仙感覺頭痛欲裂,魂魄中那團光芒也黯淡了許多。但偏偏還散發著一種極溫暖卻又極無情的意識支撐著他,使他不能昏厥。彎著腰咬著牙撐了一會兒,對身邊的燕赤霞說,「走,去誅敵首。」   

燕赤霞毫不掩飾眼中的讚許之色,也不來扶許仙,只是大步走在前面,許仙果然毫不遲疑的跟在身後。   

路人果然輕鬆了很多,沒有多少鬼物阻攔,兩人行的極快。前面就是圍牆,只要越過去就能到寺外的一片亂墳崗,老妖的巢穴。   

「許公子救我!」一聲嬌呼阻住二人的去路,燕赤霞心中一凜,又是一個可以靠近自己身邊的鬼。但聽聞她那一聲呼救,才沒有一劍斬下,劍光停留在小倩身邊,一圈圈游魚般的環繞,小倩的臉色更是蒼白,渾身顫抖著,如寒風中伶仃的小花,惹人憐愛。   

「小倩十八歲夭折,葬在蘭若寺外,為妖物所迫,為奴為婢,不得已而害人,昨日見到公子誠意,就想讓公子救我出苦海,雖知自己罪孽深重,望君憐惜。」小倩說完就跪在地下,滿臉期待的望著許仙,視身邊的劍光如無物。   

燕赤霞望望許仙,許仙強撐著身子對燕赤霞點點頭,又搖搖頭。燕赤霞明白許仙有相救之意,卻把決定權交給自己,看了一眼地上輕盈的女鬼道:「其氣輕靈,不是個靠吸人精血修煉的。」   

許仙點點頭對聶小倩道:「起來吧!」聲音平淡的連自己都吃了一驚。他在使用魂魄中太陽之力的時候,似乎格外的冷靜淡漠,不為外物所動。   

無暇多想,二人一鬼趕到寺外,一路上聽小倩講這老妖種種事宜,雖不可盡信,但總有個參考。但越聽燕赤霞的眉頭就皺的越緊。如果眾鬼是吃羊的狼,那老妖就是吃狼的虎,經常直接從鬼屋身上掠取精血,眾鬼都反抗不得。   

小倩還有些話沒說,那就是老妖從來沒有從自己身上掠取過什麼,這也是她遭眾鬼妒恨的緣由之一。有人說她受姥姥寵愛,但小倩實在沒從那種麻木的臉上看出過什麼寵愛的含義,反而數十年來同眾鬼一樣被老妖藉著屍骨束縛在這裡。是以如今帶著許仙二人去老妖的巢穴也沒什麼心中不安,只是她有些猶豫,這兩個真的是老妖的對手嗎?   

這個問題燕赤霞也正在想,但無論如何,大丈夫行事,只要下定決心,只有毅然行之,雖是地獄火海,亦無怨無悔。   

至於許仙,這個本來最應該害怕的人,此時卻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從未使用過魂魄中太陽之力的他,今天第一次使用,心裡卻平靜如水,難起半分波瀾。   

只見一片亂墳崗的最高處一顆巨大的白楊樹靜靜佇立著。樹上有烏巢,正是小倩所說的埋骨之地。   

黑暗中,墳塋處處,鬼火嶙嶙。在黑暗中映成一片綠色的海洋,碧火聚散離合,無數的悲哭聲、厲笑聲、喝罵聲,喊殺聲充斥耳際。聞之使人心驚,若是凡人只怕會被駭死當場,就是尋常修行者也要驚心動魄。   

燕赤霞凜然無懼,毅然向前。許仙保持著淡淡的金光,跟在後面,面目平靜的彷彿不是要面臨一場死鬥。   

小倩哀哀切切的跟在他們身後,不知有多少罵聲衝她而來,背叛者的感覺從來不會太好。即使是她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前面的許仙突然一停,小倩神思恍惚差點撞在他背上,一隻手抓住她纖細的皓腕,傳來一陣溫暖,不知何時,那光芒不再刺眼。   

小倩被光芒中的人影扯著,跟在身後,心裡突然恢復了平靜,這就是自己決定要相許的人嗎?   

許仙卻在想著:如果她稍有異動,立刻用他剛掌握的太陽真火煉殺。一路行來,拚命吸納太陽之力,感覺星宮中那團光芒又亮了起來。平日的他絕不會有如此算計決絕,只是在不斷吸納太陽之力的時候,理性前所未有的佔據上風。   

「咳咳咳。」乾癟無力的咳嗽聲卻傳遍整個山崗。白楊樹下,一個老太婆懶懶駝著背坐在那裡,咳嗽聲就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山崗立刻平靜下來。   

「姥姥!」小倩感情複雜的呼了一聲。   

姥姥卻只是用渾濁的眼睛瞥了她一眼道:「來了。」   

那聲音淡淡如常,卻讓小倩差點落下淚來,因為數十年來,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燕赤霞如臨大敵,他感到面前這個老太婆是個極難對付的敵人,這裡又是她的地盤,此次恐怕是一場生死攸關的苦鬥。只是一絲疑慮滑過腦海,既然是妖怪,又是以長壽著稱的木妖,為何會如此蒼老,而且咳嗽個不休。不過想想精怪中多是裝模作樣之輩,或許是這老妖怪的輕敵之策。   

二人趨步上前,許仙握緊了手中的青虹劍。燕赤霞的白色飛劍閃耀著耀眼的白光。大戰一觸即發。   

「二位可願聽老身講一段故事,故事講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燕赤霞同許仙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不戰、不和、不降,卻要講什麼故事。二人卻不停步,直到走到白楊樹十步之內,燕赤霞點點頭,道:「你講吧!」無論有什麼陰謀詭計這個距離飛劍都足以擊殺,而且二人一番劇戰,也願意稍息回氣,拖延時間對他們同樣有利。   

燕赤霞豪氣干雲,許仙心定如水,立於這亂墳崗上,周圍的鬼物都安靜下來,只是敵意絲毫不減,二人卻視若無物。只是不斷的積蓄力量,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就發出雷霆一擊,了斷了這老妖怪的性命。   

至於姥姥會講什麼,二人都沒放在心上。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4:13

第二十八章 木妖   


姥姥又重重的咳嗽幾聲,似乎想一氣咳嗽個乾淨,咳嗽聲慢慢停息,姥姥的蒼老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荒墳野地響起。   

「三百年前,這裡本沒什麼蘭若寺,而是一片白楊林,老身只是其中一顆,後來來了一群人日砍夜伐,用我們的身體建了這蘭若寺,老身命好,剛好挨在寺邊,沒讓人伐去變作檁條樑柱,活了下來。   

有些和尚開始在這樹下埋死人,不知道怎麼死的,只是有些面目猙獰的很。那時候,老身從一些死人身上得了精血,開始特別長大起來,甚至不知不覺間有了自己的主意。   

數十年後,這裡已經成了亂墳崗子,有很多死了也不願意離去的人,或不能離去的人守在這裡。那時候寺裡的和尚都想伐了老身,退散這許多鬼魂。但那時候老身已經有些能力,能保護自己了,也保護他們,像保護我頭上那些烏鴉,他們就稱我一聲姥姥。   

他們一直想進入寺中,只是佛光太盛,直到有一天,聽了百年的晨鐘暮鼓突然聽不見了,和尚們都走了,不是因為鬼魂,而是因為有人又修了一條更大更好的路。   

他們高興壞了,衝進寺了殺了剩下的和尚,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不知道他們在恨誰?其實我覺得那些和尚講的經也是有些道理的,雖然我不太明白人的道理。   

因果循環,這裡開始有了規矩,像人一樣的規矩,我不許他們離開蘭若寺,我用自己的根須緊緊的纏繞著他們。只是我感覺他們呆得越久就越渾濁,只有小倩還是那麼清澈,真難得。我已經盡力幫他們了,吸食他們從別人身上得來的精血,但沒用,一點用都沒有,或許只有一點點,但老身已經力盡了。」   

小倩瞪大眼睛,姥姥吸食鬼怪們得來的精血,沒有鬼不恨不怕,但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緣故。眼淚從眼眶中滑落,她似乎明白了姥姥對她的寵愛從何而來。   

許仙靜靜的聽著一顆老樹的自述,即使是他此刻的沉靜的狀態,心中也是百味陳雜,百歲光陰匆匆逝去,所為為何?以人的道評價妖的道,到底是對是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天是哪個天,道又是誰的道?種種問題一時糾結。但心中一個聲音道,我只是個凡人啊!既然只是凡人,就只能走人道,做人該做的事情。想到此處,那種奇妙的精神狀態竟然慢慢消失了。   

燕赤霞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管人間事,卻懶得管妖魔鬼怪,個中緣由不正是如此嗎?用人的道理去殺人,最正當不過,可若將這道理推至整個萬物眾生,就顯得不足了。   

姥姥轉過身去,從白楊樹的樹洞裡,掏出幾顆金色的小石子,重重的咳嗽幾聲,然後揮揮手,樹上飛下幾隻烏鴉,叼起石子飛向聶小倩,放在小倩的手中。後站在姥姥肩膀上,似乎帶著眷戀,但姥姥只是揮揮手說:「走吧,走吧!」   

小倩看著手中那幾顆石子,驚呼道:「舍利?」   

姥姥強壓著咳嗽說:「這是從寺裡的塔林佛像裡找到的,你當時不還偷偷藏下一顆嗎?咳咳咳,就剩這麼幾顆了,現在都是你的了。咳咳咳!」   

小倩大驚失色,她原以為無人知曉的事情,姥姥竟然一直都知道,她正是憑著那一顆舍利才能有如今的修為。   

隨著幾顆舍利被取出,姥姥的咳嗽聲更加厲害起來,身後那株巨大的白楊樹——她的本身。開始發出一陣噼啪的響聲,從老皺的樹皮開始裂開,汩汩湧出污臭鮮血,面前老人的臉上的皺紋也開始裂開,有鮮血流下,那一張老臉更顯得的猙獰可怖,但老人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   

「許公子,你的真火早就準備好了吧!來燒吧,還老身一個乾淨。」姥姥說完,退入樹中,那皺巴巴的樹皮上似乎正有一張平靜的臉,凝視著這一切。   

「不要!」小倩驚呼著抓住許仙的手,哀求著:「求求你,不要。」那哀婉悲慼的美麗面孔,連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要動心。   

但許仙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懂。」就甩開了她的手,大步向前,手上已經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小倩無力的跪倒在地,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只是想離開而已。為什麼總是看不懂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只因為她是一顆不懂用人類的方式表達自己感情的樹嗎?還是自己一直只看到自己。   

金色火焰開始在樹幹上蔓延,燃燒的大樹伸出無數樹枝抓住一團團鬼火,拉進火內,群鬼驚呼咒罵,姥姥呵呵笑道:「你們日日大笑,卻日日不歡樂,這世間對你們來說和地獄有什麼兩樣。還不如隨老身去吧!」   

有的鬼火安靜下來,靜靜的等著金色火焰的到來,有的卻奮力掙扎,但在一顆老樹的堅持下,那掙扎毫無作用。諸人都遠遠退開,山崗上燃起一個金色的火炬,照徹黑夜。無情的火焰煊赫的燃燒著,直到燃盡一切。   

小倩緊緊的握住手中的舍利,腦海中一片空白,忘記了思考。   

是夜,火光衝天,光耀數十里。   

事後許仙問燕赤霞,樹妖為何要選擇這樣的結果?   

燕赤霞說,老樹吸食了太多的污血,精血對妖怪是有利的,但就像肥施多了也會燒死草木,太多無法消化的精血已經對它有致命的傷害。只是淨化周圍的環境是它與生俱來的本能,即使修成人形也無法磨滅的本能。如果不是一直靠消耗舍利鎮壓,壽命早就盡了。對了,惡鬼邪妖是無法使用舍利的力量的,但它只是一棵樹而已,人類所稱的善惡對它來說本就是個笑話。   

那時候的許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卻不知如何形容,許久以後他才理解,那也是「道」,一棵樹所堅持的,自己的道。   

寧采臣見二人回來大為驚喜,屋外喊殺聲即使他也感到心驚,有幾個小鬼夜叉闖進來,但好在燕赤霞留下的劍囊保護了他。   

小倩的屍骨已經在那大火中焚盡,但小倩說,束縛已經消失了,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但沒有想像中那麼開心。有了幾顆舍利也不用再擔心陽氣的問題,她也是可以使用舍利的力量的。但小倩說反正無事可做,就跟你們去杭州看看好了。   

一番劇鬥,大家卻都了無睡意,天還沒亮,就各自啟程離開蘭若寺,只有燕赤霞留下來說有些事情還沒辦完。   

許仙走到一片山崗上,回頭還能見到昨夜的那面山崗,太陽真火的威力讓那顆參天大樹完全化為灰燼,只剩下一片白地。只是在誰也不知道的時候,一顆種子深埋地下,只等著冬去春來,某一場春雨將它喚醒,開始另一場生命。會不會有另一個姥姥,會不會有另一個蘭若寺,誰也不知道。   

但許仙知道,至少不會再有另一個聶小倩了。   

小倩就藏在許仙懷裡一塊微黃的古玉中,許仙親眼看她把玉給自己,然後飄了進去,一併托給他保管的還有那幾顆舍利。   

鬼知道為什麼不是寧采臣而是自己,額,或許真的只有鬼知道許仙曾想過把玉讓給寧采臣。但他最終沒有這麼做,既然已經自由了,又何必一定要讓她困在那麼一個似是而非的故事裡,自己沒資格替她做什麼選擇。   

雖然有那麼一點「邪惡」的小心思,但許仙不認為自己會跟聶小倩有什麼未來。人鬼殊途也好,怎麼也好,反正自己沒有讓女人一見鍾情的本事,或許遠在杭州那個傢伙有吧!   

而且不知道在多遠的未來,還有一個女人在等著自己,準備開始另一段故事呢?只是自己又是否該用一個故事困住她呢?或許因為自己的到來,故事早已不再是故事了,至少不再是原本的故事了。   

「走啦,漢文。」寧采臣大聲招呼著,蘭若寺短短的兩日,卻讓二人的關係親近了不少,或許是馬上能夠回家的緣故,平日方正嚴肅的臉上也透著一股喜意。   

「這就來」許仙摸摸懷裡的古玉道一聲「走啦。」就向寧采臣追去。   

蘭若寺附近的村民直到天光大亮才敢出門,昨夜那震天的喊殺聲和耀眼的火光,著實嚇到了不少人。鄉里間素知蘭若寺有鬼怪,平日裡沒人願意去。後來有那膽大好事之徒過去一瞧,才發現亂墳崗上那株大得出奇的楊樹一把火給燒沒了,連渣都沒剩下。再加上那晚的蘭若寺裡煥發出來的金光,鄉間紛紛傳聞是佛祖收妖,有人還繪聲繪色的講金剛羅漢怎麼大戰妖物,並聲稱是自己親眼所見,有人不信的,那人立刻紅了臉發誓:若有半句虛言,生孩子沒屁眼。   

三日後,金華縣縣令的腦袋被摘了去,不少人暗中拍手稱快,這酷吏終於得了下場。這樁事和蘭若寺那場大火合在一起,都說佛祖收妖的時候一看金華城中也有一個妖人作孽,順便給收了去。種種傳聞日漸玄虛離奇,只是這蘭若寺反而出名起來,又有僧人回去布法,燒香膜拜的人還不少,這都是後話。   

許仙聽了卻知道,這些天來燕赤霞早出晚歸是在幹什麼了,不同於普通江湖中人的一怒則殺,卻還喜歡打著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名頭。這些真正的劍俠每殺一人無不深思熟慮,還要蒐集訊息。只有確實該殺的時候,才會出動手中之劍,取其項上人頭,決不妄殺一人。他們的名字注定無人知曉,他們的事蹟注定埋沒於歷史的塵埃之中,但誰在乎呢?   

依稀間還有兩聲帶著秦地口音的吟誦在耳邊迴蕩。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5:18

第二十九章 釋厄(上)    

普通農家的籬笆門前,寧采臣一邊喊道:「娘,我回來了。」一邊打開了門。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讓許仙一愣,一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從心頭湧起,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光。而現在,遠在另一個世界的母親還好嗎?   

一個老婦人慌忙迎出來「阿采,你怎麼回來了?」即驚又喜,還帶著幾分擔憂。   

寧采臣將書院的事說道一番,寧母才放下心來,聽聞許仙是寧采臣的同學,連忙往屋裡讓。兒行千里母擔憂,寧母最擔心的不是兒子的學業,而是和同窗的關係相處不好。   

「我這孩子,跟他爹一樣的死硬脾氣,但心眼是極好的,你們都是同窗,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多擔待著點。」   

「伯母您多慮了,寧兄為人正直,侄兒我是極佩服的,結交還來不及,哪裡會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寧母放下心來,還有些驕傲,這兒子的學問不說,品性卻是沒得說。   

寧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只是後來沒落了,家裡男人去的早,全靠寧母一手把兒子帶大,頗為不易。許仙將自己的身世一講,寧母聽著也跟著抹眼淚,彷彿忘了自己的難處似的,對許仙又親近了幾分。   

都是貧苦人家,沒那麼多規矩,聚成一桌吃飯。寧母卻讓寧采臣端了碗飯到裡屋。許仙這才想起來,寧采臣還有一個結髮的妻子。提起這個兒媳,寧母嘆息不已,脾性是極好,就是命薄。   

原來寧父在時訂下的姻親,只是後來寧家破落了,寧母不願同人計較,更不願兒子受人眼色,就讓寧采臣去回了這門親事。那家也正有此意,只是於面子,寧母此舉正合他們的意思,卻沒想到那家的女兒反而不依,說:既然有諾於人,現在又怎能嫌貧愛富背信棄義。便嫁到寧家,侍奉寧母,毫無小姐脾氣,德行在鄉里傳為美談。   

許仙聽了也是擊節讚嘆「真是奇女子。」   

只可惜,後來得了一場大病,纏綿病榻,總不見好轉。   

裡屋,寧采臣端了飯坐在床榻邊,病榻上一個消瘦的女子看著他,蒼白的臉上也帶著一層淡淡的紅暈。輕聲同寧采臣說著話,書院怎麼樣,學業怎麼樣。寧采臣也都坦誠以告,若有不盡心的地方,女子必然加以勸告。最後不由自主轉到自己的病上,儘管這是兩人一直避諱的話題

「相公,我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天了。」   

「胡說!」寧采臣立刻斥責道,一向剛直的他也立時紅了眼眶。   

寧妻無力的笑笑「可惜沒能為寧家延續香火,還給阿母添了這麼多麻煩。」   

寧采臣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回家的喜悅一掃而空。妻子卻如交代遺言似的說著:「你書院的同窗來了,我該去見見。」   

「你的身子?」寧采臣猶豫。   

「我該去見見的。」女子堅持著。   

寧采臣知道,妻子平日裡賢良淑德,只是有時候比自己還要倔強的多,也只能扶了她起來。   

許仙連忙稱一聲大嫂,卻見寧妻並非什麼美人,病中更是顯得消瘦,衣服似乎都大了一圈。卻撐著身子同自己嘮些家常,眉目間那正直之色卻與寧采臣有幾分相近,說的也儘是寧采臣的事,許仙關心她的病,她卻三言兩語的略過,對自己的病卻不怎麼介懷。最後還請他多多照顧寧采臣。寧采臣只是在一旁沉默著。   

許仙總算見識了什麼叫有德之美,即使是他也不由為那種看淡了生死,卻依然掛唸著丈夫的神情所打動。相比在寧采臣心中,任你天仙美人也無法與之相比。他突然想起了寧采臣常掛在嘴邊那句:生平無二色。炫耀的原來不是他自己。有妻如此,大丈夫如何能二色。   

許仙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原書中,寧采臣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聶小倩,又為什麼在續絃聶小倩後又納妾。原來那個值得他生平無二色的女子不在了,她的容貌不及聶小倩千分之一,但她在寧采臣心中的地位恐怕是聶小倩永遠都無法企及的。   

說來可笑,古人所推崇的夫妻關係的最高境界,不是男女關係,而是近於伯牙子期一般的朋友關係。所謂相敬如賓、紅顏知己是也。許仙看他們二人大概就近於這種奇妙的狀態,叔奇死後,伯牙毀琴,寧采臣或許也要面臨這樣的痛苦吧!   

只是這樣的關係卻注定不能長久,書上的情節寧采臣回家後,妻子沒過多久就死了。   

許仙既然遇上了,畢竟要盡力幫一幫這對夫妻。如果再眼睜睜看這悲劇發生,那就枉自穿越一場。  

 我既然能改了聶小倩的命運,也要盡力改一改你們的命運。   

許仙如此想著,但事實上卻是無能為力,他不是醫生,雖然有一身道法,但卻絲毫不懂使用的方法。昨晚也只是盡力激發魂魄中的能量,並無什麼特別的技巧。   

許仙一直想到晚上,想的頭痛欲裂都沒想到好的辦法,不由想念那個還未想見的妻子了,那可是鶴頂紅之毒都能解,死人都能救的白素貞啊!   

等等,這裡雖然沒有千年修為的白素貞,百年修為的聶小倩倒是有一隻。   

許仙連忙拿出古玉低聲呼叫「小倩,小倩。」他依然改不了「口花花」的毛病,畢竟前世男女之間稱呼極為隨意,但在落到古人耳朵裡就有些調戲良家女子的意思。   

古玉中傳來一個輕柔悅耳的聲音:「相公想救這位寧夫人嗎?」   

「哦!啊?你叫我什麼?」   

小倩的聲音充滿了嬌羞:「小倩叫你相公啊!相公救我性命,小倩當以身相許報答相公。」   

許仙臉有些紅,咳嗽了兩聲權做掩飾:「我一向做好事不留名,報答什麼的就免了。」又進一步肯定道「免了。」   

小倩倏地出現在許仙面前,哀怨的看著許仙:「小倩自知配不上相公,不要什麼名分,為奴未婢,為姬為妾全屏相公吩咐。」說著泫然欲泣,那幽怨癡情的模樣。恐怕任何男人見了都忍不住要抱在懷裡,撫慰一番。   

許仙以他頑強的意志抵禦著抵禦著聶小倩的攻勢,閉著嘴拚命搖頭。主要是他完全無法想像,白娘子到來時看到他身邊領著一個美麗女鬼會是什麼表情。   

「小倩既然已經厚顏無恥的叫了相公,如今被,被公子拒絕,已經無顏活在這世上。」小倩臉上兩行清淚滑落,說不出的悲慼。   

許仙連忙道:「別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一時間也忘了鬼還要怎麼個死法,只是小倩的樣子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小倩話鋒一轉道:「相公想救那位寧夫人嗎?」   

許仙連忙順著這台階就下去了「嗯,我們還是說正經事吧,你有辦法吧!」   

小倩點點頭,道:「只需要一顆舍利就夠了。」   

許仙突然感覺,台階下面不是平地,而是池塘。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我能不能借你一顆。」   

「小倩命都是相公給的,區區一顆舍利又算得了什麼?」小倩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但不知不覺間許仙已經無法反駁相公兩個字了。小倩心裡嘻嘻笑,臉上還是一副憂鬱的模樣。   

「那我們趕緊去救人吧!」   

小倩微嗔道:「相公,都這麼晚了,寧夫人的病不是急病,明天再救也不遲啊!」   

許仙摸摸腦袋:「倒是我心急了。」   

小倩聲音幽怨道:「相公看起來很羨慕寧公子啊!」  

許仙苦笑,這算是吃醋嗎?想了想,笑道:「是有點羨慕啊!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心目中那個人,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   

小倩連忙道:「小倩也可以像寧夫人一樣啊!」   

許仙一愣,失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固然佩服寧夫人,但卻並不想找一個那樣的女子為妻。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不是寧采臣,想等的也是許夫人。」   

小倩一呆,許仙這些話不知為何讓她有些心動,好奇道:「那相公要等的是什麼樣的人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5:51

第二十九章 釋厄(中)    


許仙腦海裡第一個出現的自然是白娘子,但一看自己面前臉上猶有淚痕的聶小倩。突然有些茫然,那個人正的適合自己嗎?不,那個人溫柔的大概能夠適合任何男子吧,但自己真的適合她嗎?無法單純的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最後只得一聲苦笑「我也不清楚呢!好了,別說我了,你呢?你準備同我回杭州,然後呢?」   

小倩立刻信誓旦旦道:「小倩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許仙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摸她的頭,笑道:「別傻了,你是你自己的。」   


「啊?」小倩張大了小嘴,從來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許仙溫和的笑笑道:「如果暫時沒有地方可去,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那就呆在我身邊吧!」他能夠看的出小倩那些小心思,但就像一朵小花拚命揮舞自己的刺,彷彿那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但其實還是那麼柔弱。   

許仙說完就向屋裡走去。   

小倩吶吶道:「那,那我可以叫你相公嗎?」   

許仙腳步一停,想了想回頭道:「隨你吧!」   

修煉只是為了不受欺負,為了離開蘭若,但當這一切都沒有時,修煉又是為了什麼呢?那一場大火讓太多東西去意義。沒有爹娘,沒有姥姥,有生以來第一次,完全可以由自己選擇明天的道路,但路又在哪呢?不由自主的還是想要依賴,幾乎是急不可耐的叫出那一聲相公,不安的心終於可以得到稍許的平靜,自己那飄起的命運似乎再一次安定下來,一條相夫教子的道路擺在面前。   

但他卻拒絕了,難道是自己還不夠美嗎?不,自己的不安和徬徨,原來他都明白的。很不好意思,但心卻真正的平靜下來。   

已經快冬至了,氣候已冷,許仙和衣而睡,也感到微微的寒意。對聶小倩,不能說是不動心的,但在對方柔弱的時候趁人之危,或許是某些「情聖」對付女人的的致勝法寶,但他卻不屑為之。因為理解,所以憐惜。他不是什麼女權主義者,相反還有點大男子主義,但還是希望這樣的女子,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更何況,他可是一心要替未來妻子守節的。   

許仙慢慢閉上眼睛,開始又一次的修煉,蘭若寺一戰,自己魂魄中那團光芒少了以前的輝煌,卻似乎更加凝練了幾分。   

小倩走進那間閃耀著金色華彩的房間,看著熟睡中那張臉,突然想起剛才他臉紅的樣子。嘻嘻,相公也不是寧公子那樣的正人君子啊!只是如同許仙一樣,寧公子雖好,卻不是她想要的。   

那我要等的人又是誰呢?   第二天一大早,卻傳來吵鬧的聲音驚醒了許仙。寧采臣這對模範夫妻竟然也吵架了,原由卻是寧采臣想不回書院,在家陪一陪妻子,寧母也是這個意思。但寧夫人卻堅決不肯,要寧采臣以功名為重。   

但寧采臣下定決心的事情也不是別人能輕易改變的,兩個人就此擰上了。寧采臣沖許仙歉意道:「恐怕漢文你只能獨個上路了,幫我跟先生告假。拙荊身體如此,家裡是實在需要人照顧。」眼上帶著黑眼圈,顯然昨晚也沒睡好。   

寧夫人從裡屋出來,怒道:「寧采臣,若你還當我是你妻子就趕緊收拾東西上路。」   

寧采臣只是淡淡道:「男人的事,不用你管。」   

眼看兩人又要起爭執,許仙連忙道:「寧兄,你知道我懂一些道術,我昨夜想了個辦法,或許可以治好嫂子的病。」   

寧采臣霍的一聲從椅子上坐起來抓住許仙「真的?」臉上那還有半分淡定,狂喜,疑慮,擔憂各種複雜的情緒充斥他那張方正的臉龐。   許仙顧不得肩膀的疼痛,肯定道:「該有七八分把握。」   

寧采臣顧得不禮數,急著讓許仙醫治妻子。但寧夫人竟然拒絕道:「我不治。」   

許仙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寧夫人接著道:「除非你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到書院去。」   

寧采臣猶豫了一下果然答應,她才展露笑容,她知道寧采臣極重信諾。但旁觀者清,許仙卻看出寧采臣不過是在騙自己的妻子。但對這夫妻二人之間的感情,真是唏噓不已,唯願小倩的方法能夠成功。   

能有舍利,必為高僧,蘭若寺上百年的光景,不知多少代和尚,可真正的舍利才不足十顆。其中還要算上大殿的佛像中那一顆。雖然只是土木形骸,但佛像每日受無數僧客跪拜,拜則心中必有所求,千千萬萬的願力匯聚在一起,形成的舍利更是不同尋常,小倩就是藏下大殿中那顆舍利,不足百年就有了難得的修為。   

姥姥也是憑著這些舍利鎮壓污血續命,小倩那一顆早就用完了。現在只剩下姥姥給的三顆,卻還要讓許仙用一顆。一則是小倩並不怎麼在意修煉,再是有了許仙這個大燈泡在,似乎不用再擔心修煉的問題了。   

裡屋中,由於還要小倩的指導,其他人都被趕出去,只有寧妻在床上昏睡,不用說,自然是小倩的辦法。如果大病中再見了活鬼,很難說會不會像原本的許仙一樣,直接被嚇死,那寧采臣真要找他拚命了。   

舍利在許仙手中漸漸煥發出光華,一代高僧數十年的苦修的遺留又豈是尋常。他按著小倩所教授的方法,用自己的力量引導舍利的力量,說起來簡單,可現在的許仙又哪裡懂得什麼引導,只是不停的將自己的力量灌輸到舍利中去。   

舍利的光彩倒是越來越明亮,但對寧夫人的病卻毫無益處,自己灼熱的太陽之力反而讓寧夫人滿臉是汗,屋子裡像升起爐子似的。   

冬天倒是可以當電爐子用。這個念頭在許仙腦海劃過,又趕緊收斂心神,小倩的聲音在他耳邊催促「相公,這樣是不行的,不是用你的力量,是舍利的力量。」   

許仙咬著牙低聲道:「鬼知道怎麼用這舍利的力量,要不你來。」   

小倩的聲音頓時帶著哭腔:「小倩也不會啊!只是書上說可以的。」   

引導,引導,這個詞不停在許仙腦海中迴蕩,不是簡單的注入,而是共鳴與引發,但怎麼共鳴?又怎麼引發呢?難道,像點星那樣嗎?許仙試著慢慢收回自己的太陽之力。但一這麼做許仙才發現,收回太陽之力比散發太陽之力難的何止十倍。   

太陽之力非常狂暴極難控制,若是單純在蘭若寺那樣的使勁放光許仙還行的話,但要非常細緻的控制,對現在的他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掌握力量遠比得到力量難得多。   

而如果太陽之力一旦失控,恐怕他真的陪小倩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亡命鴛鴦了。誰也沒想到,看似簡單的事上,竟然隱含著如此凶險。   

但越到艱險處,許仙的心意反而越發平靜,這不單單是運用力量的時候所帶來的那種奇妙的鎮定作用,畢竟外力再強,還需作用於內心。他前世今生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難關,做好人大都是碰到壞事,要面對這種種壞事,要比常人有加倍的勇氣和毅力。公交車上看到小偷,轉過頭去自然容易,但若能吼一聲,不同樣在磨礪著自己嗎?世上聰明人太多,但在他們聰明的逃避困難之時,早有愚者練就另一番膽魄。   

許仙額頭已經見汗,但還是沉靜的將自己發出去的力量一絲絲抽回來,這一發一收間,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許仙對力量的掌握更不再是以前那種粗糙的模樣。但這還沒完,還餘下一絲在舍利中,細細如弦,剩下的就是如何撥動這根琴弦的問題。   

但該要怎麼撥動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6:26

第二十九章 釋厄(下)   


他突然想起燕赤霞那一句話,奸邪之徒是無法使用舍利的力量的。   

是的,姥姥的行徑在人的眼中明明是惡,但實際上她並沒有人的善惡觀念,所以才能使用。而小倩也算是幫凶,但她卻是受脅迫。   

難道一切的關鍵,在於一個「心」字嗎?若是反過來,讓舍利感到我的善呢?   

許仙立刻一試,不再是單純的力量角逐,而在那一片空明的光中,加入自己的期待,期待一對平凡善良的夫婦,能夠得到幸福。   

若是這顆舍利的主人在世,一定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定也想要幫助他人,不然他就不配擁有這麼一顆舍利。   

舍利慢慢暈開一層彩虹般的光暈,一層一層,如小石投入湖泊,散開的漣漪。   

這光暈散的越廣,卻越清晰。病床上的寧夫人一聲微嚀,臉色果然好了很多。床邊的小倩卻突然一呆,卻見那無邊的光暈中,蘭若寺中因她而死的人一個個站在她面前,要向她索命。   

這恐怕是她最大的心結,離開蘭若,一場大火,真的就可以摸去自己所做的一切嗎?一張張臉龐猙獰怨毒在她身邊旋繞,小倩抱著頭蹲在地上,痛苦道:「快走開,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逼的。」   

許仙見身邊的小倩突然倒下去,嘴裡分辨著什麼,還以為那光暈對她有什麼傷害,連忙拋開舍利去扶她。他沒注意到,舍利在他脫手後懸浮著,依舊不停的散發著彩虹般的光暈。   

「小倩,振作啊。」許仙急道。   

蹲在地上的小倩抬起頭,一張小臉上滿是慌張和恐懼,見到許仙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撲在許仙懷裡,若不是她輕若無物,這一下恐怕要將許仙撲倒。許仙一呆,也緊緊將她抱住,他感到懷中的她依舊在顫抖。   

許仙一邊拍著她的背撫慰著她的恐懼,一邊輕聲問道:「怎麼啦?你看到什麼了嗎?」   

小倩略略感到一些安心,但聲音依舊顫動著:「相公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他們,我是被逼的,你知道的,他們要向我索命。」   

許仙輕輕嘆一口氣,抓住她消瘦的肩膀,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小倩縮著身子驚訝恐慌的望著許仙「相,相公不要我了嗎?不要啊,救我啊!」聲音哀婉的如同杜鵑泣血。   

許仙只是直直的看著她,溫和的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但如果做錯了什麼的話,就趕緊去道歉吧!」   

那雙溫暖堅定的眼眸似乎更難面對,小倩咬著嘴唇,低下頭,輕聲道:「對,對不起。」   

「大聲點!」   

「對不起!」小倩聲嘶力竭的喊出這一句,然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又撲在許仙懷裡,一邊哭,還一邊哽咽的說著「對不起」。早已沒了無語淚先流的幽怨姿態,此刻的小倩在他懷中哭的唏哩嘩啦,像個孩子,不停的在他胸口蹭著眼淚,轉瞬間胸口就濕了一片。   

那一群索命的惡鬼表情漸漸變得安詳,化作一個老僧,微笑著沖許仙合掌做禮,然後消弭在空中。   

許仙回頭,那顆舍利似乎耗盡了最後一點力量,化作粉塵飄揚著。   

懷裡的人兒也平靜下來,只是還抽噎著,跨過這一步,她的心裡也能夠好過些吧!道歉挽回不了曾經,但卻能夠挽救自己。能讓被自己傷害的人感受到自己心裡的歉意,總是好的吧!   

地獄的刀山火海或許想要的只是這一聲「對不起」,但沉淪苦海的人們有幾個能夠面對自己的內心,有幾個能對被自己傷害的人誠心悔過。就算得到了報應也只是自私的想著,如果當時我不怎麼樣,就不會就今日的下場了。這種後悔,毫無價值。   

是懺悔的契機還是報應的懲罰,只在一念之間,還好這一念小倩抓住了,在許仙的幫助下。   

「喂,起來吧!」   

小倩不滿的恩了一聲,依舊賴在許仙懷裡。   

許仙承認抱著這麼一個溫軟的身體還是很有感覺的,特別是胸部,算了,不說了。許仙淚流滿面,娘子你在哪啊!讀者不讓俺後宮啊!   一聲請輕響,寧夫人已經悠悠醒轉,小倩嚶嚀一聲回到古玉中。   

許仙心情愉快的打開房門,對著已經急得團團轉的寧采臣道:「寧兄,幸不辱命。」   

寧采臣來不及說什麼感謝的話就衝進房裡,剛才真把他急壞了,明明看見許仙一人進去,竟然有別的女人的聲音,裡面又是哭又是鬧的,偏偏他還不敢進去,怕是什麼請神的儀式,他所知的那些跳大神的巫婆大仙都是這樣的。   

寧母看許仙的眼光,簡直已經是敬畏了。就是現代,迷信這一套在農村也很吃的開,更別說是古代,而且估計還不是迷信。許仙深信,自己現在要不讀書,上山下鄉,搞搞封建迷信,一定很吃的開。   

不久,寧采臣出來,眼圈有點紅,也不說什麼大恩大德的話,更沒有斬雞頭結兄弟的意思,只是沖許仙一拱手。   

但許仙知道,自己若是犯了王法,棄屍街頭,收屍的一定是他。呸呸呸,有這麼咒自己的嗎?   

晚間寧家大宴一場,其實也就是殺隻雞,割點肉,在村裡的沽了半斤濁酒,還有些時蔬之類。但寧妻身體剛好些,就親自下廚,手藝頗為不凡。   

許仙看諸人臉上喜氣洋洋的樣子,心中也是高興。只是最後寧采臣還是決定在家多呆幾日,寧妻也沒有再反對,又有那個妻子不盼著丈夫在自己身邊呢?   

許仙還得一個人上路,當然,身邊還有一個可愛的女鬼,連許仙也覺得她臉上的笑容多了,算是解開心結吧!   

「喂,相公,我們什麼時候到杭州啊!」小倩在半空中飄啊飄的說。   

「快了。」許仙沉重的邁動腳步,他現在已經習慣屏蔽相公這兩個字,或者直接當成外號來聽。每當更小倩說這個問題,小倩都一副「我被全世界拋棄了嗎」的可憐表情。   

「我們為什麼不坐船啊?」小倩趴在樹梢上無所謂的問,還伸了個懶腰,這樣的陽光好久沒見過了,憑著剩下兩顆舍利,現在終於可以曬太陽了。   

「沒錢。」   

「咦,你的錢呢?」小倩好奇的飄下來問道。   

「丟了。」   

「騙我,昨晚明明放在枕頭底下的。」小倩一副捉姦在床的得以表情。   

「知道了還這麼多廢話。」許仙不滿道。   

在小倩的幽怨眼神之下,許仙再一次敗下陣來。「好了,好了,收回這句話。」   

「昨天相公說的話還算了。」小倩的臉轉向旁邊,似乎在欣賞路邊一片落葉,只是耳朵尖都紅了。   

「什麼話?」許仙完全沒有記憶。   

「永遠在我身邊啊!」小倩立馬回過身子,氣呼呼的盯著許仙,似乎在責怪他的健忘。   

「啊?有嗎?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無稽的話,永遠什麼的,小孩子才會相信吧!」   

「你,你明明說過的。」小倩氣結。   

「那收回好了。」許仙不負責任的道。   

「壞人,壞人,壞人」小倩拿著一個草人蹲在角落裡拚命的戳,許仙仔細一瞧,為什麼上面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啊?   

許仙裝模作樣的喊著:「痛死我啦,痛死我啦。」但臉上一點誠意都欠奉。   

一路風塵,再抬頭時,就已經是杭州城下,小倩望著巍峨的城牆,一時失語。   

久違了,杭州。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7:03

第三十章 素貞(卷尾)  
  

許仙反顧來路,金華已遠,但此行倒是不無聊。   

先檢查了一下任務欄,恩,李老師的請柬這個任務完成了,獎勵無。為什麼是無呢?本來獎勵應該在路費裡,現在都落在寧家了。不過觸發了隱藏任務,聶小倩的救助,得了青虹劍一把,猿公擊劍圖一本,還有女鬼一隻。還真是收穫豐富啊,特別是那隻鬼,提起來都是淚流滿面啊!   

殺死怪物若干,沒有掉落任何物品,倒是有點經驗。   

什麼,你問殺鬼還漲經驗?   

當然嘍,自己練的什麼勞什子《星宿傳習錄》不是更進一步了嗎?而且還學了新技能太陽真火呢!只是依然在練氣化神的道路上,連陽神都沒有練出來,現在只能勉強說是陰神。   

好吧,這不是遊戲,許仙苦笑著對自己說。兩次性命之險,特別是身邊那個活蹦亂跳的女鬼,都讓自己明白,這不是遊戲。只是,如果這是個美少女遊戲的話,自己現在算不算已經攻略下一個美少女,呸,這真的不是遊戲。   

許仙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跨進杭州城的城門,小倩早已藏進那塊古玉中,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奔覲天書院而去。   

翻湧的白雲之上,若有人從此望去,許仙的身影如同一滴水滴融入這人潮之中,掀不起半點波浪。這萬丈紅塵,便是世俗中人的去處。衣食住行,悲歡離合,喜笑怒罵,盡在其中。   

遙望西南,渺渺蜀山,卻有一處,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正是天下之幽的青城山脈。撥開終年纏繞在青峰間的白色雲霧,一處靜謐的湖泊,湖面上還浮著一層薄霧。湖中的清淺處,一條白鏈盤繞其間,吞吐著一顆白色的內丹。   

天際突然翻滾起濃濃的烏雲,聲勢浩大,轉瞬及至。本來絕不該有雷的時節,卻響著拙重的雷聲。   

青雷紫電,挾著狂猛的威勢從天而降,卻不似尋常閃電那樣電流激射,而是準確的擊在那一顆升起的白色內丹上。但月池湖上那一層薄霧卻並不消散,白色的氤氳之氣不斷升騰,聚攏到內丹之上,每一次雷光閃耀,便消散一分,但每一次消散馬上又重新聚攏。雷霆響徹山谷,初時尚有間歇,而後簡連成一片。那白色的氤氳之氣聚攏的速度越來越慢。   

在不知不覺間,烏雲越壓越低,但雷霆卻反而稀疏了一些,雲海中電蛇飛馳、雷龍舞騰。響著沉悶的響聲,卻並不落下。整個山谷都在為之震顫。   

湖水中那一條白鏈彷彿也知到了最後時刻,白色的氤氳之氣不住的翻騰,整個湖水也彷彿煮沸了一般,震顫著、翻湧著。白色的霧氣在內丹之上彷彿華蓋。   

一時間,天地為之屏息。   

山谷在烏雲之下暗的如同深夜,只有雲中偶爾落下的雷光,帶來一閃即逝的光明。   

突然,一道光芒,刺破長空,響徹天地。那光芒讓目為之失明,那聲音讓耳為之失聰。   

只有嗡嗡的震顫聲不斷的迴蕩。   

湖面中,霧氣散盡,但那一顆內丹閃耀著白茫茫的光,還有電光在上面纏繞。水中那一條白鏈一躍而而,將內丹吞入腹中。   

這一劫終於過了,即使以她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的歡騰。在月池湖的湖水中來回的游動。一擺尾湖邊的石柱碎散,一遊身草木傾折。   

盤繞而上一座巨大的石柱,借力蛻下一層龍衣。再從石柱上一躍而下時,一個未著寸縷的絕美女子立在湖畔。臉上猶帶著淡淡的笑意。   自顧一番,體態窈窕,膚凝如脂,更加覺得滿意。   

向著褪下龍衣一擺手,再一旋身,輕柔的白衣隨之舞動,在翻騰起伏的氤氳中,如同仙姿。   

事實上,一千七百年的修行,渡過重重劫難,此刻的她離仙道也只差一步之遙。   

玉指一掐,秀美微皺間,她已知曉,南海觀世音菩薩,不久將顯勝於離此不遠的峨眉金頂,於術數之道,她自有幾分得意,臉上也顯出了然的笑意。   

只是此刻微笑的她,如何能夠明白,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已經早早的站在西湖之畔,張望等待了多久。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她千年所修這一場,等來的是人世的幸福還是仙路的劫數呢?   

西湖之畔,知魚亭中,秋日的陽光懶散,許仙也隨著這陽光懶懶的靠在欄桿上,旁邊的聶小倩指點著湖畔的景色,笑個不停,那還有半分幽怨的模樣。儘管此時西湖的景緻遠不及春夏,但數十年未見,小倩還是覺得興奮不已。   

許仙只覺得心中帶著淡淡的安寧與自信,自己也能給那個女子這樣的快樂吧!   

他有一種預感,他等的人,就在不遠遠方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8:46

第三十章 素貞(卷尾)  
  

許仙反顧來路,金華已遠,但此行倒是不無聊。   

先檢查了一下任務欄,恩,李老師的請柬這個任務完成了,獎勵無。為什麼是無呢?本來獎勵應該在路費裡,現在都落在寧家了。不過觸發了隱藏任務,聶小倩的救助,得了青虹劍一把,猿公擊劍圖一本,還有女鬼一隻。還真是收穫豐富啊,特別是那隻鬼,提起來都是淚流滿面啊!   

殺死怪物若干,沒有掉落任何物品,倒是有點經驗。   

什麼,你問殺鬼還漲經驗?   

當然嘍,自己練的什麼勞什子《星宿傳習錄》不是更進一步了嗎?而且還學了新技能太陽真火呢!只是依然在練氣化神的道路上,連陽神都沒有練出來,現在只能勉強說是陰神。   

好吧,這不是遊戲,許仙苦笑著對自己說。兩次性命之險,特別是身邊那個活蹦亂跳的女鬼,都讓自己明白,這不是遊戲。只是,如果這是個美少女遊戲的話,自己現在算不算已經攻略下一個美少女,呸,這真的不是遊戲。   

許仙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跨進杭州城的城門,小倩早已藏進那塊古玉中,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奔覲天書院而去。   

翻湧的白雲之上,若有人從此望去,許仙的身影如同一滴水滴融入這人潮之中,掀不起半點波浪。這萬丈紅塵,便是世俗中人的去處。衣食住行,悲歡離合,喜笑怒罵,盡在其中。   

遙望西南,渺渺蜀山,卻有一處,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正是天下之幽的青城山脈。撥開終年纏繞在青峰間的白色雲霧,一處靜謐的湖泊,湖面上還浮著一層薄霧。湖中的清淺處,一條白鏈盤繞其間,吞吐著一顆白色的內丹。   

天際突然翻滾起濃濃的烏雲,聲勢浩大,轉瞬及至。本來絕不該有雷的時節,卻響著拙重的雷聲。   

青雷紫電,挾著狂猛的威勢從天而降,卻不似尋常閃電那樣電流激射,而是準確的擊在那一顆升起的白色內丹上。但月池湖上那一層薄霧卻並不消散,白色的氤氳之氣不斷升騰,聚攏到內丹之上,每一次雷光閃耀,便消散一分,但每一次消散馬上又重新聚攏。雷霆響徹山谷,初時尚有間歇,而後簡連成一片。那白色的氤氳之氣聚攏的速度越來越慢。   

在不知不覺間,烏雲越壓越低,但雷霆卻反而稀疏了一些,雲海中電蛇飛馳、雷龍舞騰。響著沉悶的響聲,卻並不落下。整個山谷都在為之震顫。   

湖水中那一條白鏈彷彿也知到了最後時刻,白色的氤氳之氣不住的翻騰,整個湖水也彷彿煮沸了一般,震顫著、翻湧著。白色的霧氣在內丹之上彷彿華蓋。   

一時間,天地為之屏息。   

山谷在烏雲之下暗的如同深夜,只有雲中偶爾落下的雷光,帶來一閃即逝的光明。   

突然,一道光芒,刺破長空,響徹天地。那光芒讓目為之失明,那聲音讓耳為之失聰。   

只有嗡嗡的震顫聲不斷的迴蕩。   

湖面中,霧氣散盡,但那一顆內丹閃耀著白茫茫的光,還有電光在上面纏繞。水中那一條白鏈一躍而而,將內丹吞入腹中。   

這一劫終於過了,即使以她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的歡騰。在月池湖的湖水中來回的游動。一擺尾湖邊的石柱碎散,一遊身草木傾折。   

盤繞而上一座巨大的石柱,借力蛻下一層龍衣。再從石柱上一躍而下時,一個未著寸縷的絕美女子立在湖畔。臉上猶帶著淡淡的笑意。   自顧一番,體態窈窕,膚凝如脂,更加覺得滿意。   

向著褪下龍衣一擺手,再一旋身,輕柔的白衣隨之舞動,在翻騰起伏的氤氳中,如同仙姿。   

事實上,一千七百年的修行,渡過重重劫難,此刻的她離仙道也只差一步之遙。   

玉指一掐,秀美微皺間,她已知曉,南海觀世音菩薩,不久將顯勝於離此不遠的峨眉金頂,於術數之道,她自有幾分得意,臉上也顯出了然的笑意。   

只是此刻微笑的她,如何能夠明白,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已經早早的站在西湖之畔,張望等待了多久。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她千年所修這一場,等來的是人世的幸福還是仙路的劫數呢?   

西湖之畔,知魚亭中,秋日的陽光懶散,許仙也隨著這陽光懶懶的靠在欄桿上,旁邊的聶小倩指點著湖畔的景色,笑個不停,那還有半分幽怨的模樣。儘管此時西湖的景緻遠不及春夏,但數十年未見,小倩還是覺得興奮不已。   

許仙只覺得心中帶著淡淡的安寧與自信,自己也能給那個女子這樣的快樂吧!   

他有一種預感,他等的人,就在不遠遠方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49:35

第2集 第一章 白鹿   


知魚亭中,小倩倏地不見。   

「漢文,怎麼剛回來就在這躲懶。」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   

許仙回頭,潘玉正笑著走進亭中,小倩早不知躲到哪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啊。」許仙伸了個懶腰道。   

「偷得浮生半日閒」潘玉念叨了一番,讚歎道:「出口成章,從漢文嘴裡總得佳句啊!」   

許仙一愣,沒想到後世口耳相傳的俗語到這也成了佳句,但總不好把一切都推到道士身上,正想胡亂的應付一番。   

沒想到,潘玉衝他眨眨眼,語帶笑意「我明白,道士,道士嘛。」長長的睫毛撲閃,那對眸子裡彷彿真的蕩漾著一種叫做秋波的東西。   許仙摸摸鼻子,微微有些臉紅。   

潘玉心中暗笑:你不知道你說謊時總是眼睛斜視嗎?只是這話她當然不會說給許仙聽。   

亭中一時沉默,但二人卻並不覺得尷尬。許仙摸著手中的青虹劍,劍鞘的樣式古樸,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噌的一聲抽出劍,劍身青光瀲灩,顫鳴如龍吟聲。   

許仙凝視著手中的青虹劍,劍身反照他一雙黑色的眼眸。燕赤霞所指的那條路,遠比魚玄機所指的那條路更加令自己心動。   

四顧而殺人,十步不留身,昨晚尚在青山百里處,今朝已觀洛水之前,東去不回,飲而歌之,是謂風流。這樣的生活,在前生午夜夢迴之時,自己也曾深切的嚮往過。但在那個世界,終歸是不可能實現的。而現在,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面前,可以讓他實現這個夢想,他又怎能不心動呢!   

潘玉見許仙神色突然嚴肅,眼眸中透出一種令她感到陌生的光,她同許仙相交沒多少時間,但卻感覺已經很熟悉了。而許仙現在的神情是她所未曾見過的——冷冽而飛揚。   

潘玉下意識的想要打斷許仙現在的狀態「漢文哪來的劍?」   

許仙正想著事情,一愣才反應過來,笑道:「別人送的。」   

和煦的笑容讓潘玉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那笑容是她所熟悉的,甚至是珍視的,輕易不願失去。   

「青虹劍!」潘玉這時候才注意到許仙手中的劍,立時叫出劍的名字。   

許仙將劍一遞道「諾,看看,應該是真的吧!」   

潘玉接過,細細打量,又以手輕撫劍鋒。奇怪道:「是真品,只是這把劍早就失傳,怎會在漢文你手上。」   

「別人送的。」許仙懶洋洋的說。   

「那人好大的手筆,好久沒聽你講故事了,快給我講講是怎麼回事。」潘玉說著放下劍坐在許仙身邊。   

許仙也覺得沒什麼值得隱瞞的,只略故了蘭若寺降妖那一段,而將同燕赤霞如何結識,自己如何學劍,最後邀請自己去山中學劍,這些事說了一遍。   

潘玉微微念叨,「劍俠?」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麼,道:「漢文,這把劍賣給我吧!」   

許仙道:「那怎麼行,別人送的,而且我還指著它去學劍呢。」   

「我們是秀才,就應該靜心讀書,三心兩意又怎能成就一番事業。這把劍就賣給我吧。」   

許仙一怔,原來是為了規勸自己好好讀書,不由嘆了口氣,道:「豪俠所贈,我哪敢賣,想要就送你好了。」他終歸是離不了這西湖的,他要等的人還沒來,與其躊躇不定,倒不如痛快決斷,拿在手邊總是個誘惑。丟棄那是不可能的,賣錢花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只有送人了,他身邊能送的也只有會武功而且救過他一命的潘玉了。   

潘玉也不客氣「好,那就多謝漢文了。」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這下他去不了什麼青城山了。而且她也算半個習武之人,得了把名劍也覺得喜歡。   

欣喜之下,一句話突然從她口中吐出:「有時間我舞劍給你看。」說完心裡就有點後悔。   

許仙笑道:「求之不得。」那笑容讓她有點臉熱。   

「我還要回去讀書,先走了,漢文你慢坐。」   

望著潘玉匆匆離去的身影,許仙回過頭,卻見小倩的腦袋離自己的臉只有咫尺之藥,此刻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我臉上有花啊!」   

「沒花,那潘公子臉上才像長了多花似的,相公臉上長了狗尾巴草。」小倩的臉上憤懣不平,也不知道在不滿些什麼。   

「哦?你喜歡,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下。」   

「相公以為小倩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在小倩的幽怨攻勢下,許仙再次敗退。   

「好啦,好啦,接下來想去哪?」許仙今天是專門來陪小倩故地重遊的。   

「接下來的小倩一個人就好了,相公安心讀書吧!」   

「一個人?」許仙有些遲疑,不過看小倩滿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就差搖尾巴了。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大概是不會去的,真是有趣的大男子主義時代。「你一個人小心點,別讓過路的道士給收了。」   

「謝謝相公,小倩是相公的,誰也收不去的!」小倩高興的保證著。小倩的法力,就是燕赤霞都要謹慎,更何況現在吸收兩顆舍利,又兼之放下心結,更是道行大進。一隻能在太陽下自由行走的鬼類,幾乎已經是可以稱作是魔了,不去害人就算好了,又有哪個敢來招惹她。   

許仙回到書院,見門前很是熱鬧,湊上去一問才知道,金陵城的白鹿書院的秀才們來了。雖然穿的都是相似的長衫,但在細節上明顯和覲天書院的有所區別,邊角處鑲了金邊,而且顏色更深一些,和覲天書院的淡青色涇渭分明,即使在人群中也能看出近有二十人之多。書院的先生帶著學子們出來迎接,潘玉自然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大方得體的同諸人寒暄。   

注意到許仙的道來,沖許仙使了個眼色,也不知道怎麼在人群中發現他這張大眾臉的。   

「他們怎麼來的這樣早?」許仙說著倒了杯茶遞給潘玉。   

潘玉一番忙活,白淨額頭上也微微見汗,也不同許仙客氣,一口飲進道:「歷年的規矩了,江南兩個書院,一是覲天,一是白鹿。都是官學,而且財力雄厚,總會早來些時日。」   

「看來太平盛世大家都無聊的緊啊!」也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財力舉辦這種娛樂活動,雖然掛著學術交流的名義。   

「呵呵,是啊,等下晚上還有場洗塵宴,你來我身邊坐。」潘玉所坐的自然是主桌。   

「我隨大溜吃不行。」許仙頭痛,吃白食他很喜歡,但那些亂七八糟的場面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   

潘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帶張嘴來吃就行了,用不著你去應酬。」   

「那敢情好,這方面我是進士及第,狀元之才。」   

華燈初上,屋裡亮如白晝,恭籌交錯間已是極為熱鬧。一桌八人,廳中足足擺了七桌。主席上雙方的先生各二,學生各二,許仙就是其中之一,有點學生代表的意思。有潘玉加李思明這對黃金組合,氣氛自不必說。   

許仙只顧得悶聲發大財,只是對面那個前江南第一才子倒是讓許仙注意了一下,上一次初雪會得了第一的正是這個傢伙,次初雪會是覲天書院唯一一次沒有拿到第一的一次,這個王守義雖然沒有技壓群雄,但也算拿到了名次上的第一。不過讓許仙深刻的記著他的原因是因為他有一個超搞笑的名字,叫王守義。這玩意吃了好多年。   

不過這王守義倒是豪爽的一塌糊塗,對人也極為熱情。但許仙總是覺得那種豪爽裡總有幾分作偽的味道。既沒有李思明的真瀟灑,也沒有燕赤霞那種豪氣。   

只是他們的學生組合到何這邊的一樣,王守義身邊坐著的同伴,是席上唯一比許仙還要沉默的人,身材不高,黑黑瘦瘦的貌不驚人,只是一雙眼睛不時劃過潘玉,許仙如今也是有靈識的人,感覺出一種惡毒的敵意來。讓許仙不禁暗自皺眉。這金陵書院來者不善啊!   

不過就一個名頭,至於抱那麼大的敵意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0:16

第二章 擋酒   


酒到酣處,雖是讀書人,也要在酒桌上分個高低。   

王守義豪爽笑道:「潘兄若能在酒量上勝過我,我立時認輸。」當然,他的話帶著玩笑的含義,誰也不會當真。而且更顯得自己豪邁不羈。但那挑釁的姿態卻讓人不得不接。   

但潘玉口中含著醉玉,怎會懼他。只是醉玉雖好,但酒水只是在口中一過,並不能吸盡所有的酒精,而且那種淡淡似水的酒漿實在算不上好喝。那王守義彷彿真的是海量,潘玉雖然不動聲色,許仙卻能感受她的厭惡。   

許仙看不過去,顧不得什麼禮數「王兄,我來陪你喝幾杯。」笑著接過他的酒。王守義一愣,心道你是什麼東西,但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灑脫:「好,就讓我來會一會許兄。」   

李思明遞過來一個讚許的眼神,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去和小輩對飲。   

而潘玉看許仙同那王守義虛與委蛇,心裡想:他是最討厭應酬的。但看他為自己飲酒的姿態,心中微微有些甜蜜。   

許仙不愧為酒囊飯袋的小白臉,酒量不凡。但對面那個賣十三香的彷彿酒缸一樣,酒罐進嘴裡,深不見底。許仙雖然道法有成,但身體卻還是凡人之軀,只是勝在醒酒極快才能勉強支撐。   

許仙頭昏腦脹,胃中翻騰,告罪一聲,借小解之際,到廳外吹吹涼風,讓自己清醒一些。深深的呼一口氣,突然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輕聲道:「漢文,你還好吧!」   

許仙回頭,潘玉正站在等下,紅撲撲的臉頰少了平日的淡然,自有一番明豔動人。「還好,不過那小子真厲害,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能喝的。」   

潘玉的臉在燈下似乎更紅了,但只猶豫了一下,就伸出藏在身後的手,一隻白色的絲帕,手帕中間放著一塊葉狀的白玉。「諾,這個給你。」不由自主的避開許仙的眼神,此刻微醺的她,心中的防備降到最低。   

「這是什麼?」許仙的話讓她心中一陣慌亂,但很快定下心來解釋了一番,這塊玉她已經用清水處理過了,而且仔細擦拭了一番,才拿出來。   

許仙一聽大為讚歎:「神器啊,看我回去弄死那小子。」接過含在口中,感到一陣淡淡的甜意,神智不太清醒的他一時之間想不到這塊玉本來的所在,轉身向廳中走去。   

潘玉看他離去的身影,輕輕退了一步,避開頭頂的燭火,隱於黑暗之中,臉上在發著燒,但卻並不後悔。「呼」學著許仙的樣子深深呼一口氣,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心中冒出許多聲音「醉一次又何妨呢?」偷得浮生片刻醉吧!   

但兩個人的酒量很快技驚四座,書院宴請,酒都是上好的女兒紅,雖然度數還不如現代,但也是很濃的了。許仙同王守義拼酒,自己每喝一杯覲天書院這邊就是一聲叫好。而王守義每喝一杯,他們那邊也是這樣。酒宴的氣氛倒是因為二人而到達了頂點。   

只是這場酒席一直喝到最後許仙也沒能將那個賣十三香的放倒,但看的出後面他也是在勉勵支持著,臨別時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匆匆退去。許仙心中得意「喝自己的酒,讓別人吐去吧!」   

而兩個人喝下去三大罈酒,到最後諸人看二人的目光已經跟看怪物差不多,連叫好都忘了。   

許仙敢打賭對方一定也用作弊的手段,人的酒量有大有小,但總歸是那百十斤肉,這種喝法早就超過了人體極限了。   

潘玉看許仙的眼神略有些迷離,其間她有喝了幾杯,但她非是量大之人,醉意更加濃重。倒是許仙仗著有那片醉玉,喝酒跟喝水差不多,而且已有了些道行,此刻神智反而清明了許多。   

扶著潘玉向臥房走去,今夜一番痛飲,倒也痛快。   

「夏兄,我們也該回去了!」王安招呼夏子期道,許仙本該與王安這同鄉同房,調換之下,倒變成他們二人同房。夏子期咬著牙,看著許仙離去的身影,那種榮譽本該是屬於他的,他堂堂通判之子,這種時候竟然沒有坐上主桌,坐在一邊看許仙同白鹿書院的人談笑,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虛名嗎?但總是讓人難以釋懷。   

書院西面的晚風園,專門是給白鹿書院的來客準備的,屋外一片修竹,此刻不住的震盪。王守義扶著竹身一個勁的嘔吐,旁邊一個瘦瘦小小的黑色人影,正冷冷的站在那裡,也不去扶他。   

王守義吐完,怨道:「胡克,你不是說這藥服下去,喝酒千杯不醉嗎?」   

那名為胡克的人第一次開腔道:「你喝下的酒不止千杯,而且你沒有醉啊。」他的聲音古怪、咬字不清,難怪總是一言不發。   

王守義起身大手一揮道:「我不管這些,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只要他喝醉,就可以。」   

「好,只要覲天書院再輸一次,明年的初雪試就該到金陵來開了。我以調查過,書院中,除了那個潘玉,無人是我對手。」   

「要死還是要病?」胡克的聲音古怪中還帶著些許得意,那是掌人生死的驕傲與快意。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大丈夫行事,何惜一條人命,我要他死。」王守仁的聲音狠辣果決。   

「那剛好,他的魂看起來非常適合煉製絲羅瓶啊!」胡克在黑暗中陰沉的笑著。   

王守義的臉藏在黑暗中,滿是鄙夷。這南洋來的小矮子,要來大夏學什麼天朝文化,父親竟然准了他來書院讀書。只是沒想到還真有些門道,叫什麼降頭術,此次剛好就用得上他。但對這些小道,王守義自然沒放在眼裡,只要不給他準備的時間,尋常兵丁就能打殺了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終歸不過是個工具罷了。   

胡克怪聲道:「我回去下降頭去了。」   

「嗯,去吧!」王守義隨意的擺擺手,一派豪雄風範,也是個胸懷大志之人。   

許仙扶著潘玉進了屋,一路上簡直要軟在自己身上,許仙也沒想到他酒量如此之差。肩膀消瘦,不像個練武之人,而且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清香,不知道用了什麼香料,只是那眼波迷離,髮絲凌亂的模樣,即使他也難定心神。口中那塊醉玉已經取出來,酡紅的像懷中的人一樣。   

許仙已經想明白這塊玉是怎麼回事,不過前世同學之間,用一個飯缸泡麵,一雙筷子吃飯的時候也多,倒沒怎麼放在心上。恩,是他儘量不放在心上。   

潘玉放在床上,許仙也出了點汗,腦子倒是清醒了很多,潘玉看起來高挑,只比許仙低那麼一點點,但還好並不重。   

「水,水,漢文給我水啊!」潘玉剛躺下就吵著要喝水,許仙趕緊倒了杯水給他,咕咕咕的喂他喝下去才繼續躺著。   

許仙看著安靜下來的潘玉,這傢伙酒量雖差,但醉像倒不難看呢!   

黑沉沉的書院裡,西面的晚風園中一間房裡還亮著些許燭光。幾隻小兒手臂粗細的紅燭躍動著火苗,香案上一隻銅瓶正顫抖個不朽。那胡克穿著一身奇異的服飾,正用家鄉的語言嘰裡咕嚕的念叨著。   

胡克突然大吼一聲,小小的銅瓶陡然飛出一物,竟然是一個小兒人頭,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大小剛好能夠穿過瓶口,只是面目猙獰怨毒死死的盯著胡克,胡克口中的念叨更加密集如疾風驟雨一般,那小兒頭忽的一聲飛出窗去,頭下面還連著一大串腸胃內臟。   

胡克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猙獰的笑意。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1:01

第三章 降頭   


趁著夜色,小兒頭飛向天空,飛向書院的靜心苑,正是許仙他們所居的地方,在二人房間的屋上停下,突地發出嗚嗚的呼聲,這聲音只有受術者才能聽到。   

「好吵啊,痛,漢文,我的頭好痛啊!」   

許仙正準備解衣入睡,潘玉卻突然大呼喊痛,許仙連忙上前,潘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跌進他懷裡,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你怎麼啦,明玉?」許仙焦急的問著,懷中顫抖人在這一刻似乎更加消瘦。   

許仙大聲呼救,房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終於驚醒了隔壁的同窗。拍門問著:「怎麼啦,怎麼啦。」   

「別拍了,快去找大夫。」許仙一聲大吼,他想要自己去找,只是懷裡的潘玉緊緊的抱著他,另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的根本掙脫不開。   

不久之後,「大夫來了,大夫來了,許仙快開門啊!」門外的拍門聲更加激烈,房中的許仙何嘗不是焦急萬分。俯下身,低聲在潘玉耳畔,用哄孩子口氣道:「乖,先放手,我去找人幫你。」潘玉緊閉著雙眼,慢慢鬆手,許仙立刻去開門。一個白鬍子的老先生看起來就是大夫,瞪了一眼許仙「怎麼這麼慢,出了人命怎麼辦,總督大人的侄子只你擔當的起的嗎?」說完轉身將門關上。   

在黑暗的天空中,小兒頭盤旋了兩圈又飛向晚風園。   

他晚上睡的正香,有人拍門,本來還老大不樂意,緩緩起身。但屋外不知誰喊了一句,總督大人的侄子潘玉公子。他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直衝這裡,敏捷的連帶路的秀才都自愧不如。   

這時候許仙哪裡會同他計較,請他趕緊看病,這大夫一副先不同你計較的樣子,上前為潘玉把脈。   

「風邪入腦,潘公子怕是中了腦風,這病來的如此之急,怕是不太容易醫治,老夫回去開幾付藥試試吧。」大夫搖頭晃腦的說。   

而此刻潘玉卻醒了,看看衣衫,還要沒有褪去。拱手道:「謝謝先生了,我現在好些了,明天再吃您開幾付想必就痊癒了。」   

大夫心中一喜,全然忘了剛才的診斷,拍著胸脯說潘玉無大礙,又說了幾句體面話才離去。屋外夏子期攔住大夫道:「潘兄怎麼樣了。」   

「有老夫在此,自然無大礙,諸位請回吧!」   

諸人都鬆了口氣,夏子期心中卻隱隱有些失望。   

「明玉,真的沒事了嗎?可剛才那老頭說。」許仙有些猶疑的問道。   

潘玉笑道:「你沒聽過,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嗎?」看樣子連酒都醒了,似乎真的沒事了。   

許仙也明白古代的醫療環境,醫生看病必要先把病人的病情說得極為嚴重,這樣治好了當然是自己醫術精深,治不好就是命該如此。但這句出自《扁鵲見蔡恆候》的話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吉利。   

許仙突然感覺手腕生疼,低頭一看,被潘玉握住的手腕留下一排青色的指痕,略微有些浮腫。   

「漢文!」許仙回頭見潘玉歉意的望著自己,許仙搖搖頭表示沒事,拉下衣袖蓋住手腕,比起這小小的疼痛來他還是更擔心潘玉的病。真的沒事了嗎,但那時候的痛苦可是清晰的傳遞到自己心裡。   

晚風園,胡克的房間中,胡克熄滅紅燭,蓋好瓶子。王守義推門進來問道:「好了嗎,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   

「我這人頭附肚童神從不輕易用,種子已經種下了,等著收穫就行了,桀桀,用天朝的話說就是天妒英才,紅顏薄命,死的早一點很正常。」胡克笑道。   

王守義也滿意的笑了,潘玉死於隱疾,誰也算不到他身上。只是敵人像這樣自己倒下,倒像是自己得了天命一般。不,這就是天命。   

第二天醒來,許仙看向潘玉的床鋪,出奇的沒有早起。   

昨晚睡的太晚了吧!許仙這麼想著。出去帶了早餐回來,潘玉卻還躺在床上,許仙覺得有些不對,推醒潘玉,潘玉無力的轉過頭來,臉上的憔悴下了許仙一跳。   

他從沒想過一夜之間,一個人能夠憔悴道這種地步,本來溫潤白皙的臉色現在變得蒼白,眼眶也透出黑眼圈,特別是眼神中那種深邃而清澈的感覺不見了,變得充滿了疲憊。只是即便如此,依舊美的驚人。   

潘玉摸摸頭髮,道「可能昨晚喝太多了吧!」下床到桌邊吃她的早餐。   

而許仙再一次又大夫了,桌上的米粥升騰著誘人的氣息,但潘玉卻感不到絲毫的飢餓。自從開始習武,已經好多年沒有生過病了,這種軟弱的感覺,讓她有些討厭。   

昨晚那個大夫又來了一次,說了些模稜兩可的話,在沒有昨夜的自信。開了一方即便無功也不會有過的藥,就匆匆離去。   

覲天書院的同窗們紛紛來探望,但都被許仙擋在門外。夏子期拿著一些補品卻被許仙擋在門外,不禁大皺眉頭「潘玉是不是你一個人的朋友,我們都該進去探望,你偏偏攔著,安得什麼心思。」   

「不宜見風,不宜見客,這是大夫的囑託,諸位還是請便吧!」許仙只是面無表情的擋在門口。   

午時,潘玉的叔叔,潘總督親自造訪。許仙不便進去都站在門外,不久潘總督出來看著許仙,囑咐道:「你好好照顧他,我保你前途無量。」他也是著急了,才會說出這種平日絕不會出口的話。哥哥將獨子託付給自己照顧,若是真在這裡出了什麼事,以後恐怕都無顏相見。他本想安排些下人來侍候,但潘玉竟然執意不允,他知這侄兒性情,也無可奈何,只能託付給許仙了。   

許仙皺了皺眉頭,但還是低頭說了聲「是」。   

而後杭州府有名的大夫紛紛上門,但沒一個能說定是什麼病的。一下午幾乎沒撈著清淨。總督大人開出重金,想冒險取功名的大夫倒不是沒有,但開出來的藥房拿給潘玉一瞧,都是嗤之以鼻。她雖然不懂岐黃之術,但醫術倒是看過不少,基本的醫理還是明白的。但即使她自己也說不出自己是得了什麼病,彷彿有一個無形的深淵在不斷的吞噬她的精力。   

日漸消瘦的她已經不能下床了,再沒有人來探望,連大夫也不敢來接她這個病人,萬一治不好惹怒了總督大人,那可是擔了天大的干係。只有一開始那個大夫被逼著沒辦法,依舊開出些無用的藥來,現在醫館也不開,每天在家裡後悔發愁。書院裡漸有傳言她招了邪祟,門前愈發的冷落。很多人都直接繞道,不從他們門前經過,反正一個將死之人是沒有結交的價值的。   

還好他還在吧!她這麼對自己說。   

「明玉,該吃藥了。」屋裡傳來一陣藥香,許仙端著熬好的藥坐在床邊,臉上還帶著勉強的笑容。許仙將她扶起,她就這麼勉強的靠在他懷裡吃藥,看他舀了一勺認真的吹涼,然後喂到她嘴邊。藥很苦,但同她所一直一來的忍耐相比不值一提。雖然知道沒什麼用,但就想暫且靠在他懷裡吧!   

許仙皺著眉頭,他感不到潘玉的求生意志,反而早早的就認命了似的,他雖然不懂醫,但根據前世的知識,也知道病人的心理狀態是很重要的。但他不理解,以潘玉的家世,衣食無憂前程似錦,怎麼會這樣呢?   

如同在冰天雪地裡孤獨的跋涉了許久的旅人,心中早就充滿了疲憊和寂寞,而這跋涉卻注定沒有目標。這時候漫天的風雪中出現了一個溫暖的小屋,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停下的理由,即便小屋不過是死亡的代名詞。但總算可以對自己說,我已經盡力了。
  
病痛讓這麼多年積累的柔弱全部爆發,再也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不但沒有對於死亡的恐懼,反而還帶著「還好不用孤獨的死去」這樣的慶幸。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2:09

第四章 病危    


潘玉看著許仙「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許仙下意識躲開了目光,極有義氣的道:「我們是朋友嘛,這時候不幫忙,要朋友有什麼用!」   

「朋友嗎?也好!不過要是別人,漢文也會這麼做的吧!你再給我講幾個故事吧!」   

「故事?算了,我還是講笑話吧!」上次的打擊真是記憶深刻。   

潘玉搖搖頭,堅持道:「是故事,像上次那樣的故事!」   

許仙無奈,只能滿足他毒舌了。電影,電視,漫畫,小說,各種各樣的愛情故事。   

只是讓許仙意外的是,潘玉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聽著,即使是女追男這種出自網絡小說的意淫故事,也沒有說出「這個女人太不知羞恥了這樣的話來。」   

「如果我是女子也一定會追求漢文你吧,凰求鳳,大概也很有趣吧!」   

許仙如遭雷擊,大概寧願聽到惡毒的話來。心裡淚流滿面,我真的不是玻璃啊!   

潘玉一看他神色就猜出他在想什麼,不由輕笑出聲,那笑容極美,極淡。只是臉色愈發的蒼白,彷彿透明。   

許仙清晰的感覺著,這塊美玉在漸漸變得透明,變成冰,然後再慢慢融化成水,徹底的消散於這個人世。   

不行,得做點什麼。許仙這麼對自己說。現在他萬分後悔讓聶小倩獨自離開,雖然那兩顆舍利被她用了,即使不離開恐怕也沒有什麼辦法了。蒼生無奈,便只有求助於鬼神了。他突然想起,自己還認識另一個此道中人,雖然不確定有沒有用,但也只有一試了。   

許仙用力的拍打著玄機觀的大門,不一會兒,那名為筍兒的小道士打開門「師,許公子,你怎麼來啦,從金華回來了嗎?」   

許仙一把抓住小道士肩膀道:「快帶我去見你師傅,我有急事找她。」   

筍兒輕輕掙脫道:「我師傅遊方去了。」   

許仙大失所望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   

筍兒搖搖頭「這可說不準,少則三五天,多則一個月。」   

「你會治病嗎?」許仙也知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但總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啊?我不會啊!」   

果然,許仙只能希望而來,失望而歸了。   

道觀的後院,魚玄機靜靜的坐在石桌前讀著一本道德經,依舊是一身杏黃色的道袍,安靜的如樹上落下的黃葉。   

筍兒好奇道:「師傅,你為什麼不見師叔啊!」   

「這是他的道,若想走就自己走吧!」魚玄機放下手中的書「而且我有種感覺,那潘玉是他的劫數,死了倒也乾淨。」   

筍兒猶豫道:「可是,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嗎?」   

啪!捲起的書打在筍兒頭上,魚玄機盯著筍兒道:「小丫頭學會教訓我了,那是和尚騙人的話,我輩修行,講得是捨棄,他又是個沾上就舍不下的人,剛好有這種機會,他不舍也得舍,豈不是兩全齊美。」   

筍兒淚眼婆娑,不知道是打得,還是那些話「那師傅有一天也會捨棄筍兒嗎?」   

魚玄機瞪眼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筍兒委屈的抱著魚玄機的纖腰,魚玄機嘆了口氣,摸摸她的小腦袋,心中問自己,你真的舍的了嗎?還是非要到不得不捨的時刻。   

筍兒心知這師傅口硬心軟。恩,按師傅自己的說法就是難得大道。   

時間如水流逝,轉眼間就已經六天過去了。許仙喂藥的時候感覺懷中的人已經輕如紙張,脆若琉璃。他每天下午都去玄機觀,但卻只得到一句話,師傅還沒回來。   

許仙站起身要再去一次玄機觀,本該睡著的潘玉突然輕聲道:「喂,別走,如果你走後,我突然死掉了怎麼辦啊!」   

許仙這幾日看她日漸萎靡,卻毫無辦法,心裡早已煩躁不已,聽潘玉輕易的說出這個死字,不由怒道:「你叔叔給你派人服侍你,你又不要,老子天天伺候你,現在還要出去想辦法救你。你還說這種喪氣話,不準死,我沒回來,你就不準死。」  

 小屋裡的氣氛凝滯了,許仙也有點後悔。   

潘玉捂著小嘴,瞪大眼睛,驚訝讚許道「漢文果然好威風呢!」   

許仙哭笑不得「威風你個頭,我去去就回,不會化很多時間的。」   

「嗯,我等你回來。」   

晚風園中,王守義問道:「怎麼樣了,最後一天了。」   

胡克冷笑道:「最遲今晚,就要了他性命,這裡施法太不安全了,換個沒人的地方吧!」   

王守義眼中掠過一絲喜色,但為了保持風範,強自抑制。這些天來,他同覲天書院的其他秀才們,飲酒作詩,互相試探。果然再沒有一個能勝過自己的,眼看就能夠實現目標,怎能不喜呢?   

玄機觀中。   

筍兒輕聲道「師傅,師叔又來了。」她看得出來師傅進來情緒不佳,想必心中也頗多猶豫吧!   

魚玄機不說話,只是看書,但如水的眼神卻飄忽不定。   

「那筍兒就說師傅沒在。」筍兒乖巧的說,然後一步一步向大門走去,敲門聲愈發的急促了。   

魚玄機放下書,輕輕嘆一口氣道:「罷了,讓他進來吧!」   

天色將晚,西子湖上,漂泊著一隻小船,船中正是胡克和王守義。胡克又穿起了家鄉祭祀長袍。幾隻白色的引魂幡隨風飄蕩。似是經文,似是咒語的念叨聲想起來,引魂幡劇烈的顫動起來。   

書院中,潘玉突然感覺腦海中嗡嗡作響,似乎有一種聲音在勸自己離開這個塵世,離開這疲憊的生活。莫名間就想隨那聲音而去,但總還記得許仙讓自己等他的。   

胡克的念叨聲愈發急促,他沒想到七天時間,潘玉還能如此抵抗自己的引魂。他卻不知道,潘玉的意志力遠超常人,若真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常人絕難以改變。   

許仙一路狂奔,心裡狂喜著,他找到能夠救潘玉的辦法了。書院已經近在眼前了,不過旁人驚訝的眼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飛奔而去。那熟悉的房門,一推即開,那熟悉的人躺在床上對他笑了一笑,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胡克感覺心神一鬆,躺倒在船艙中,喜道:「成了。」   

許仙的手顫抖著離開潘玉的鼻息,心中滿是悔恨。如果從頭到尾都毫無辦法,他或許能夠稍微平靜些的面對,但明明已經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卻在轉瞬間被打入深淵。   

不由這麼想著:如果我能再快一點,是不是就能救他。   

「對了,道德經。」許仙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拚命翻找著自己的包袱,一本精裝的書出現在手中,正是他師傅留給他那一本《道德經》。   

在金色火焰中,書本一瞬間被融化消解,卻有一隻小小的玉牌落在許仙手中,竟然連太陽真火也無法融化。   

小小的翠綠色玉牌,似乎是石碑的微縮版。上書「功德」二字,功德下面是一排數字,「拾萬貳仟捌百肆拾肆」,兩邊卻寫著兩句話「有心行善,善而不賞。無心作惡,惡而不罰。」   

許仙無心細看,只按著魚玄機教授的方法,握緊玉牌。心中只一個念頭「我要他好好活著。」   

但毫無作用,潘玉靜靜的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對許仙的願望毫無反應。神魂已離,就算有救命的仙丹也無可奈何。   

房間裡漸漸安了下去,黃昏過後便是長夜。   

許仙漸漸絕望,頹然坐在潘玉的身邊。   

是我的努力不夠嗎?是我的力量不夠嗎?是否我真的有了神仙的手段就可以避免這一切的發生呢?隨遇而安的性格,從未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力量,只因無法面對身邊的人就如此的逝去。   

這時,手中的功德牌閃爍著青色的光芒,上面的數字激烈的變換,一個勁的往下掉。許仙卻如木偶般毫無察覺。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3:00

第五章 出竅   


終於,那數字定格在「貳仟捌百肆拾肆」上,整整少了十萬。清光籠罩許仙全身,他的神魂前所未有的變化著。   

那一顆主星在漸漸融化,在整個魂魄中流淌,陰陽流轉間,原本的魂魄漸漸被這光填滿,而原本的魂魄則彷彿胎膜籠罩著內裡金色的神魂,許仙沒來由感到一陣氣悶,掙動起來。彷彿破繭成蝶一般,許仙終於掙破了那一層胎膜,內裡金色的神魂開始主導一切。脫胎換骨以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變化。   

許仙的身體突然倒在床上,然後他發現自己看到了自己,自己的身體如同沒了線的木偶倒在床上,而現在的自己正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中。   

「陽神出竅」,若是有修行者在此或可一口叫出許仙現在的狀態,然後豔羨不已。   

練氣化神的最大難關便是神魂從陰魂到陽神的轉變,一謂之魂,一謂之神,一念之間,天地分際。若是許仙靠著慢慢修行,恐怕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走到這一步,但機緣巧合之下,憑著那一塊小小的玉牌,花費十萬功德,竟然一步跨越天塹。   

只是就算是修成陽神,想要「出竅」還需許多時日的積累,但他憑著太陽純陽之力,竟然一步蹴就,不能不讓人讚嘆造物之神奇。   

許仙浮在空中,靜靜的環視一週,心中無悲無喜,剛才的頹喪彷彿屬於另一個人。他本該驚訝於自己現在的狀態,可是現在的他連驚訝也無半點。那一顆心便如一片光之湖,平靜的不起半點漣漪。   

若是自己修煉而成,本該帶著本來的心性,但憑藉外力促就,許仙所煉出的陽神卻彷彿只有道性。   

在心理學上有所謂極端體驗,那一刻感受到同世界融為一體或者內心的極度安寧,這種體驗可與而不可求,就好像許仙點星時在小橋上悟道的那一瞬間,那一刻他是最接近所謂「道」,佛家稱之為「覺」。   

但那種狀態注定不可能持久,因為人總得回到現實生活中,而不可能時刻處於「覺」的狀態。許仙后來在睡夢中修煉時,或者使用力量時,卻是最接近這種狀態的,所以總會變得格外的淡漠。而如今許仙強行修成陽神,卻在其陽神出竅的時候時刻能保持這種「覺」,只是這種狀態是福是禍還難以預料。   

但無論再怎樣無情,他還沒忘了自己的目標。輕輕的閉上眼,似乎在感受天地間某種奇妙的契機,片刻之間,睜開雙眸,金光閃動,將手一招,潘玉放在床邊那把青虹劍落在手中,然後向著一個方向飛身而去。
  

許仙本不通任何飛行之術,但此時陽神大成,聚則成型,散則成氣,快逾飛鳥。只是他有意隱去身形,常人不得見罷了。


潘玉的魂魄飄飄蕩蕩,心中渾渾噩噩,矇昧不清。彷彿沒什麼無形的東西牽引著向一個方向飛去。直到西湖之上,一個漂泊的漁船。見兩個熟悉的人,心中略有明悟,但卻不能自主。   

胡克目瞪口呆的望著飄來的魂魄,眉目依稀還是潘玉的,只在細微處略有變化,哪裡是什麼風流公子,分明是一個絕代佳人。王守義眼皮上塗抹了胡克給的膏藥,亦能見陰魂,此刻也是驚訝萬分。   

胡克心中色心大起,不由後悔讓旁邊的王守義見了。一看王守義果然垂涎三尺,問胡克道:「你不是有觸摸魂魄的方法嗎?」   

胡克猶豫道:「人與鬼交,陰氣入體,恐怕會有損害。」   

王守義一瞪他:「讓你說你就說。」潘玉恐慌而無力的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胡克卻目瞪口呆的望著天邊,寂靜的湖面上,突然一點金光飛馳而來,轉瞬即至,立在船首,潘玉的面前。金光中一個人影,正是酒宴上所見的許仙。此刻依舊做平日大半,但眼中一片空茫,掃視一週。雖然看向胡克二人,但偏偏有好像什麼也沒看,只有看向潘玉的時候才微起漣漪。金光中那平凡的相貌在此刻卻威嚴如神明。   

胡克心下駭然,這許仙怎麼有如此道行。但他畢竟是自小修行,跟隨的也是南洋有數的降頭大師,頗有些功力。此刻雖驚不亂,忙祭出絲羅平中的小兒頭咬向許仙。旁邊王守義也知道這事被人撞破,無論是人是鬼,如果不能滅口,潘家的報復可不是說笑的。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撲向許仙。胡克祭咒還需時間,王守義劍來的竟然還要快些。   

劍光閃。   

王守義手中之劍同他握劍的右手一起飛了出去。許仙用的竟然是他只翻看過一遍就丟在衣櫥裡的猿公劍法,此刻他心意明慧,隨手使出,會些武藝的王守義竟然非他一招之敵。王守義握著手腕趴在地上慘嚎,他的妙筆生花,他的雄圖大業都隨這一劍去了。   

一個連著肚腸的小兒頭嘶嚎著向許仙飛來,那聲音極為惡毒,傷人魂魄。另有七八條鬼魂張牙舞爪撲來。船上狹小,許仙又站在船頭,而他身後就是潘玉。而操縱這一切的胡克,頭竟然高高飛起,如同他控制的那個小兒童一樣連著肚腸。   

飛頭術是降頭師的保命之法,胡克高高飛起,若是這一擊能成,他自然下來收拾殘局,若是失敗就高飛遠遁,諒那許仙也追他不及。   

千鈞一髮之際,許仙卻棄劍,而將雙手虛籠,明明尋常只是一雙肉掌,卻彷彿要把前方的一切都籠罩進去。   

黑暗的水面突然爆發出一大片金黃色的火光,照亮一切。   

許仙在寧采臣家領悟的吸納引發之法,此刻百分之百的運用出來。不同於將太陽之力吸納進體內再釋放出來,而是吸納周圍的太陽之力到面前一個小小的區域,再瞬間引發出來。那金色的火焰雖然不及太陽真火的威力,但如火雲般燃燒了一大片區域。   

鬼魂一瞬間就被蒸發,小兒頭在火焰的中心也只多堅持了一瞬,而胡克的頭在半空中肚腸都被燒壞,一顆又頭顱落在船上,被許仙上前一腳踏住。   出來話長,但從許仙飛來、斬手、放火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腳下的頭還在顫動不已,張著嘴想要咬人。許仙一手撿起地上的青虹劍,輕輕一送,一劍貫穿了天靈蓋,釘在甲板上,人頭才終於寂然。許仙又補了兩劍,才一腳踢下水。在黑暗中發出「噗通」一聲響聲。   

這時王守義忍著劇痛,勉強站起來,剛才的火焰主要燒向半空,他竟然無事。他已經搞清楚局面,強自鎮定道:「潘玉已經死了,你只要放過我,我保你半生無憂,修煉所需的金銀我也可以提供。今日之事我決不向任何人提及。」   

但他自認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說服許仙,但他沒注意到,從頭到尾,許仙的眼中都是一片空茫,沒有憤怒,沒有殺意,甚至沒有殺人之後的得意。寂靜如蒼天一樣的眼眸,注視著大地終生,不過萬物芻狗而已。   

劍光起,頭顱飛。許仙回首注視著潘玉,眼中終於多了些人的感情,只是略微有些迷茫。不知是迷茫於此刻的有情,還是此刻的無情呢?   潘玉瑟縮著,張口欲言。但許仙微微搖頭,輕輕將她抱起,向著書院飛去。   

不同於來時的渾渾噩噩,潘玉這時候清醒了許多。眼看著許多熟悉的場景從腳下滑過。她抬起頭望著抱著他的男子。夜風中,他的長發飄揚,有時候會同她的頭髮糾纏在一起,然後分開。   

許仙身上的金光閃耀,但非凡人所能看見,但在黑暗中不知多少眼睛注視著他劃過天空的痕跡,露出思索的神色。   

「這位仙長請留步。」一個青面獠牙,身高近丈的惡鬼突然升上天空擋在許仙面前。   

許仙面無表情,將手放在腰間的青虹劍上,身上的光芒也灼熱起來。   鬼卒一陣難受,連忙道:「我家大人請仙長到府中一晤。」他看許仙沒有動心的樣子,補充道:「若要救你懷中的女子還需我家大人的幫忙。」   

許仙淡淡道:「帶路。」   

那鬼卒連忙在前面引路,二人都是飛行,只是轉瞬間就到了目的地。潘玉從許仙懷裡露出頭看去,卻是杭州的城隍廟。仔細一想,那帶路的鬼卒也是城隍廟中泥塑的四鬼之一。   

進了城隍廟,果然另有三個鬼卒侍立,堂上坐著的正是城隍君。   

一個紅面赤髮的鬼卒厲聲道:「大膽濁物,見城隍竟敢不拜。」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4:02

第六章 醒轉  


許仙卻看也不看那惡鬼,只是靜靜的站在堂下,抬頭向那城隍君望去,那城隍君倒是尋常人的模樣,長面高准,續著鬍鬚,身上穿著不知是何朝代的官服,一副威儀的模樣。   

許仙問道:「你要如何救她。」   

那城隍君望向許仙的眼眸,心中一驚,世上竟然真有這等人?   

竟然不顧的威儀,從堂上走下來,拱手道:「道友不知如何稱呼,在下趙文會,適任本地城隍已有十餘年,卻不想有道友這樣的人物。」   

鬼卒都訝然相顧,城隍審陰,最重威嚴,又是在這公堂之上,何嘗見過大人對人如此客氣。   

許仙道:「在下許仙,家住錢塘,現在覲天書院就讀,我朋友遭惡人相害,這才出竅相救,還請大人助我一臂之力。」雖然是恭敬求肯的語句,但現在的許仙說來總有些淡漠的味道。   

趙文會卻並不在意「原來就在左近,魂魄離體,雖然有可能活過來,但卻未必,這有還陽丹一枚,附體時與她服下,必能換陽。今日就速速離去吧,來日再相邀。」   

說著遞給許仙一個小匣,許仙還抱著潘玉,只能頷首做謝。而潘玉早將頭埋在他懷裡做了鴕鳥,在人前被人抱著,她心中還是極羞澀的。   

許仙出門,再次飛上天空。   

那帶許仙過來的鬼卒問道:「大人,這許仙固然有些道行,但又何必如此客氣呢?」   

趙文會目送許仙離去,聽聞鬼卒的問話,嘆口氣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個修道之人。」   

那斥責許仙的紅面鬼卒笑道:「大人不也是修道之人,就是我們兄弟,也一心修行。」   

趙文會搖搖頭道:「世上修仙修佛者如過江之鯽,修道者凡幾?」而且他心中還有一樁心事,那一枚珍藏的還陽丹,雖然只能救一救剛死不久陽數未盡的人,但也非同小可。今日要同許仙解下這個善緣,也是為後來計。   

四鬼都是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敢再多說,只是許仙那空濛的眼神深深的留在他們心裡。   

一陣風吹,房門大開,許仙抱著潘玉施施然走進去,卻見房間內有同樣的兩個自己。   

將潘玉放在床上,眼看著她慢慢透進軀體之中,拿出城隍君所贈的那一枚還陽丹,放入她口中。丹藥清香撲鼻,入口即化,不多時潘玉悠悠醒轉。許仙放下心來,也投進自己的軀體中,此次陽神出竅,實在是費了不少心力,若非源源不斷的吸納太陽之力,恐怕已經支持不住了。   

潘玉完全從昏睡中清醒,感覺身體沉重,原來許仙出竅時候沒有準備,正壓在她身上。閉上眼睛,臉上有些紅暈,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若是別人,此刻她已經下殺手了,對於許仙她卻連想都沒想過。除了心中為妙的感情,更是相信許仙絕對會為自己保守這個秘密,他就是這樣的人。   

潘玉伸手推推許仙,驚喜的感覺自己不再感覺那麼無力,反而餓的厲害。即使生活充滿疲憊,但人還是想要活著。而且面前的人讓這個活著的理由更加充分起來。   

許仙慢慢醒來,眼神中還有些許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昏倒了。似乎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但要去回想,那夢卻如雲朵般消散的一乾二淨,再也想不起來。依靠外力而勉強達成的陽神出竅,終歸不是那麼完美。   

突然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許仙驚抬首,潘玉中默默無語的望著自己,眼神中還有一些似乎名為羞澀的東西。許仙驚喜的抓住潘玉的手道:「明玉,你沒死。」   

潘玉一愣,不由懷疑這是一場夢境,但斜眼一看床邊的青虹劍,上面猶帶著淡淡的血跡。以她七竅玲瓏的心思,眼波一轉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還是試探道:「多謝漢文相救了。」   

許仙想了一想,拿起手中那塊功德牌一看,咋舌道:「花費了十萬功德啊。」不過看看面前有精神些的潘玉,由衷道:「值了。」   

「這是何物。」潘玉問道,知道許仙不記得晚上的一切,心裡舒了口氣,但又隱隱有些失落。本該屬於兩個人的記憶,現在卻只有一個人記得。   

許仙不由憶起,那個傍晚的小院,魚玄機對自己說的一句話:你師傅送你的那本《道德經》裡存有一塊玉牌,只要你對它求禱,潘公子或許還有救。   

潘玉聽許仙說了一番,目光閃爍,她自覺地魚玄機身上大有疑點,只是死裡逃生,此刻也不願意多尋思,而是摸摸肚子道:「我餓了。」   

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說餓,許仙連忙張羅,由於還在病中,只是米粥。許仙乘了端著喂她。潘玉瞧他小心翼翼的吹粥的樣子,心中一動,飛快的探起頭在他臉上輕輕一啄。   

柔軟濕潤的觸覺,一閃即逝。許仙卻如中了十萬伏特電擊一般,僵在那裡。本來潘玉臉上飛紅,但看許仙已經滿臉通紅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接過他手裡的碗自顧自的喝起來,她實在是餓壞了。一邊喝還一邊瞄許仙,彷彿瞧全世界最有趣的東西。   

許仙腦袋亂成一團,心跳的很快。只因出竅時那些記憶雖然如一場夢境一般,但潛意識已經明白潘玉的真實性別,本來被這樣一個絕世美人吻確實是應該讓正常男人心跳加速的事,但他的表意識卻還當潘玉是男人。於是許仙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天啊,我竟然是玻璃嗎?而且,而且,竟然還是受。他淚流滿面,連死的心都有了。   

潘玉將空碗遞給許仙,許仙立刻接過又乘了一碗,表情木然,動作僵硬,心若死灰。潘玉撇撇嘴,不就是被本公子親一下,至於嗎?   

於是整個晚上都處於「出竅」狀態。不過第二天就言行如常了,據說人受到太大打擊或者內心無法承受的痛苦,就會選擇性失憶,許仙現在可以現身說法這個據說是真的,那一吻他已經完全忘記了,真的。   

白鹿書院的兩名秀才離奇失蹤,官府調查才有人說他們去遊湖了,而後在湖上發現了二人的無頭屍體。秀才異地被殺,官府調查一陣卻總是無解。   

許仙聽了還唏噓了一陣,只是潘玉莫名其妙的丟了幾個白眼過來,他就唏噓不下去了,他自己也搞不懂那是為什麼。   

後來凶手被捕,卻是幾個水賊,一頓好打,個個招供畫押,判了斬立決,這事才算了了。   

總督大人倒是私下召見了許仙一次。侄兒無事,他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對著許仙好一陣誇讚。而後許仙的名義上的老師王學政也把許仙叫到府上勉勵一通。   

夏子期暗地裡恨的咬牙切齒,但見了許仙比見了親兄弟都親。漢文兄、漢文兄的叫給沒停,還說要請許仙聽雨樓喝花酒。   

對喝花酒這種有意義的活動,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許仙同學,是非常有興趣去考察一下,反正又不用自己花錢。就在許仙幾乎要答應的時候,潘玉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道:「漢文,叔叔今晚請你到府上吃飯。」   

夏子期自然不敢跟總督爭,「改天,改天,漢文兄,一定要給兄弟面子啊。」   

而後卻沒有到什麼總督府,倒是聽潘玉數落了夏子期一通,將他平日的劣跡都爆給了許仙。   

許仙充分發揚了中國人的劣根性,八卦之魂完全覺醒,詳細問道:「那晚他在妓院真的夜御七女,不可能吧,沒想到他一副很痿的樣子,竟然是個純爺們。」   

潘玉冷著臉道:「反正你少跟他來往就是了。」   

許仙納悶道:「你不是從不在背後說人閒話嗎?」   

潘玉理所當然道:「我們是朋友,我自然要對你負責啊!」
  

「對我負責!」這句話再次勾起了許仙的傷心事,陷入呆滯狀態。許仙就生活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平日裡同潘玉相處再愜意不過,許仙的早飯從來都是潘玉帶回來叫許仙起床吃。但白米飯裡的細沙,有時不經意間一句話就能將他打入「受」的深淵中。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4:55

第七章 紅袖   


不過儘管死人為此次初雪試蒙上了一層陰影,但隨著日期的臨近,江南各大書院的學子都紛紛到來。   

潘玉就忙起來,足以讓常人焦頭爛額的各種雜事,她卻可以慢條斯理的縷順清楚,見者無不交口稱讚。只是無論到哪,定要拉著許仙一起,說是能多結識些人。爛泥同學許仙,非常誠懇的想在地上老實呆著,一點也不想到牆上去。   

只是在潘玉的求肯之下,他也實在是無法拒絕。每日露出六顆牙齒,笑的面部抽搐。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份工作羨慕不已,但許仙實在就是這樣的性格。   

一日,剛將青溪書院的諸人迎進來。卻見幾輛馬車停在大門外,馬都是良駒,更難得的是,都是清一色的白馬,更不必說車上的裝飾,一股奢華之氣撲面而來。   

許仙心下好奇,不知是哪個書院如此豪氣。身邊的潘玉已經迎上去,透過車窗同車裡的人說了幾句話。而後見上面娉娉婷婷下來一群紅粉,雖然也做書生打扮,而且都帶了面紗,但那窈窕的身姿卻是騙不了人的。圍觀者都發出一聲驚嘆。   

「紅袖書院院首攜眾弟子來訪。」許仙高高一聲通傳。不過片刻,李思明急急忙忙的從門裡趕出來,上前同那院首敘話。   

潘玉又退到許仙身邊,看許仙好奇的不行的樣子,笑道:「紅袖書院也算是我們杭州的書院,只是裡面的就學的都是女子。」   

然後遙遙一指,那站在首位正同李思明敘話的女子道:「那就是院首,名為尹紅袖,還是個郡主。前些年仇王之亂,朝廷結親安撫,就嫁到杭州,還未入府,仇王府就被屠了個一乾二淨,按了個寡婦的名頭。皇上覺得與她有虧欠,准其再嫁,她卻落戶杭州,抄家抄出來的資財大部分都交給了她。她就以自己的名字辦了這麼一家紅袖書院,現今已有數載,不過要參加這初雪試還是頭一遭。這下學院諸公有難了。」   
平日風流瀟灑的李思明現在已經滿頭是汗,勸道:「尹院首,這初雪試是江南士林的一場盛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裡,非同小可,你若要旁觀,自然榮幸之至,若要參加,就不是李某人說了算了。」   

尹紅袖身著寶石藍長袍,披白色狐裘。雖非女裝但更顯得身姿曼妙,旁邊不知多少聖人子弟看的流口水。雖然帶著一層面紗,只露出一雙桃花眸,眼波流轉間卻總有一股似醉非醉的的奇妙感覺,此刻淡淡開口道:「李先生如果做不了主,就讓能做主的人來談,只是來者即客,難道要將我們拒之門外嗎?」   

李思明苦笑道:「不敢,尹院首請進吧!」   

一群女子逶迤而入,潘玉只顧得跟許仙談笑,只在路過自己面前的時候才躬身施禮,而後又轉過頭去。只是那些女子十個倒有九個把眼光落在她身上,如此男子,見之傾心。連那尹紅袖都把眸子在他身上轉了一轉。潘玉泰然自若,更讓人覺得他氣度不凡。   

路人化的許仙大是嫉妒,暗嘆以後娶了媳婦,一定要離他遠遠的。   

潘玉笑道:「看上哪個,我去幫你說和說和。」   

許仙玩笑道:「看上那尹院首可否?」   

潘玉搖搖頭:「你倒是好眼力,只是你這話讓李思明李才子聽到了恐怕要跟你拚命。」   

許仙一聽這裡面還有姦情,大感興趣,奇怪道:「李才子不是連孩子都有了嗎?」   

潘玉納悶的看了許仙一眼:「大丈夫三妻四妾也不過尋常事吧!老師現在才不過而立之年,家中也只有一妻兩妾,還能娶二平妻呢。」   許仙擦去嘴邊的口水,讚歎道:「三妻四妾,那是多麼崇高的一種境界啊!可惜我是實現不了了。」   

「這有何難,來日博取功名,封相拜將也未可知,那時候天下女子隨君取捨,豈不快哉。」潘玉自然而然的說。只是今天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裡總感覺不是滋味。   

許仙想著遠在天邊的白素貞嘆道:「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潘玉聽了心中一喜道:「你這話若讓那尹院首聽了,說不定立刻下嫁於你。她曾說過,想娶她必須功成名就,才學不凡。只是這也就罷了,她卻還有一樣要求,若要娶就要發下毒誓,今生只能娶她一個,連妾也不許納。」   

許仙心中讚歎:這就是古代的女權主義者嗎?不過和前世恨不得男人全死光的女權者來說,這要求還真低,不要車,也不要房,還陪萬貫家財做嫁妝,而且保證不給你帶綠帽子,就只要求男人不能包二奶。不過他也知自己的才學離李思明那廝還有很大的差距,而且還有一個要求更低的在等著他,他也只得安心等待了。   

白天勞累,晚上也就睡的安穩。夜深人靜之時,許仙默默吸納著太陽之力,他近來發現自己那顆主星竟然不見了,神魂內外一片金黃,還有些擔心走火入魔,尋個時間再到魚玄機那裡去問問,順便為上次的事情道謝。   

這種種思索在他修煉的時候依然存在,但那些擔憂的情緒卻蕩然無存,心中一片安然。   

「城隍君請許公子到府中一敘。」屋外一聲大喝,立時驚醒了許仙,但心中卻毫無被打擾的憤怒之意,起身推窗,房門外停了一輛馬車,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卒正恭恭敬敬的站在車前。四週一片寂靜,他那一聲大喝,似乎只驚醒了許仙一人。   

許仙回首,自己的肉身還躺在床上,陽神出竅,聚則成型,散則成氣,一切實物都難以阻礙。抬頭望,月朗雲疏,月光灑在地上,如有霜雪,正是秉燭夜遊之良辰。   

即使在這時候,他也沒有停止修煉,失去了肉體的阻礙,對於太陽之力的吸納反而更加得力,而且時刻處於「覺」的狀態,修煉更毫無窒礙。身上的金光耀目,那鬼卒不由將身子俯的更低些。「請公子上車。」他似乎能夠體會他家大人的恭敬了,這許仙氣度威嚴深沉,確實不似尋常修行之人。   

許仙一揮衣袖,示意不必。也不飛行,而是沿著道路緩步向城隍廟走去。   

那鬼卒不敢相迫,只得在那馬兒私語幾句,那馬點點頭,若有所得,而後長嘶一聲,拉著馬車騰空而起,掠過樹梢向著城隍廟飛去。   

許仙隨意行著,那鬼卒小心的跟在身邊,只是總慢許仙一步,以示恭敬。   

陽神出竅,視角自不比肉眼,見書院的臥房中,有些光亮,問道:「那是什麼?」   

鬼卒應聲道:「這個小人聽城隍君說過,讀書人若能通曉經意,讀出了心得體悟,夜間會放豪光,大文豪大詩人的豪光能達數丈之高,其光極耀。不過尋常讀書人能有寸許就算是不錯的了。」   

許仙點點頭,望向自己的房間,豪光竟有三尺之高,潘玉也算讀書人中的上流了。遍觀書院中的光華,竟然只有西廂一個能勝過她,回憶一下,卻是今天來的那群紅袖書院的女子,想必這光華是那尹紅袖的。   

許仙自然不相信這是什麼讀書人的光,這該是人人都有的「性靈之光」,愈是慧心明澈,愈是光華照人。死讀書的人不過是榆木疙瘩一團,自然不會有什麼光彩。只不過想不依靠書本而明理,非得需要大悟性不可,據說六祖慧能就大字不識,卻能傳承佛法,應該就是這種人了。常人還得循序漸進,有閱有歷才是正道。   

許仙靜靜思索著,腳下卻不停,但似乎因為,體會了新的道理,身上的光芒更加奪目。鬼差跟在他身後,初時還覺得那光照的難受,但漸漸感到一些溫暖,竟然從那光芒中汲取了不少陽氣。   

鬼差心中讚歎,這樣有利於他人的修煉之法,還真是少見,不由更是恭謹。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5:33

第八章 審陰   


黑暗的街道中,突然多了一條黑影,遠遠的吊在他們的後面。鬼差心中暗自小心,許仙卻恍若未覺,自顧自的觀賞杭州的夜景。   

黑影越來越多,卻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而且跟的越來越近,來到近處,皆是鬼怪。   

有的面目青紫腫脹,有的脖頸折斷耷拉著腦袋,還有些滿身血污的。更有那化鬼太久,不復人時面目的。一個個跟在後面,偶爾還發出一聲怪叫。聞之使人心驚。   

鬼差心中驚怖,這杭州城裡的冤魂怨鬼怎麼都冒出來了。抬眼一看,許仙依舊靜靜的走在前面,臉上毫無懼色,不,應該是從未見過任何表情。鬼差恍然大悟,原來都是被許仙身上散發出的光引了過來,陽氣乃是所有鬼物都需要的。即使靈智不清,但對那種光與熱的嚮往卻是本能。   

許仙並不言語,只是闊步向前,那種鎮定的態度讓身邊的鬼差也放下懸著的心。一人向前,百鬼隨之夜遊,這種威勢不由讓他也感到一陣震撼。即使他的城隍君趙文會也是憑著神職才能壓制群鬼,也無這種氣魄。   

城隍廟前,許仙直步而入,群鬼不敢入,徘徊於廟門之外,不肯離去。   

趙文會滿臉笑意的迎上來,拱手道:「道友果然氣勢不凡,便請就坐。」   

二人入座,早有侍者奉上茶水,清香撲鼻,不比凡品。但許仙卻不受用,而一指門外群鬼道:「城隍審陰,此非君之所司嗎?為何不管呢?」許仙這話頗不客氣,但趙文會卻不在意,這等人若是守凡間禮法,他才覺得奇怪呢!   

「你可知何時惡鬼最多?」   

「可是戰亂之時?」   

「正是,神州陸沉,烽煙四起,怨氣殺氣直衝雲霄,任你神仙手段也難以化解。但其次便是這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許仙一思就明白了,一般民風最好的時代都是由亂轉治,休養生息的時代。經常傳下些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美德。而真正到了太平盛世,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反而數不勝數。   

「這樣含恨而死,有極大怨念的鬼類,我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更有些修行有成,法力不凡的,更是囂張跋扈。」趙文會欲言又止,他這城隍可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只是其中苦楚難以對人言罷了。   

「難道沒有陰兵嗎?」許仙問道。   

「我只是城隍,並不掌兵,而且就算有兵。就如這陽世中的官府,縱然兵馬無數,但能讓治內無盜匪嗎?」   

許仙若有所思,陽世中有陽世的難處,陰間也有陰間的難處,總不會因為你有點法力就能隨心所欲。既然有難處,就必然有所求,許仙瞭然道:「君一再相邀,想必是有事相請,上次得君之惠,尚未及報,盡可說來,我必盡力而為。」受人恩惠必須趁早了卻,這是許仙現在所思。許仙之所以來,一則是為了見識這個世界的神明,在則就是來了斷那還陽丹的因果。   

趙文會知道對這等人,禮數都是無用的,你稱讚他也不覺得喜,你蔑視他也不覺得怒,還不如直言相告,反而省了彼此的麻煩。乾脆坦言將自己的難處敘說了一番。   

原來他生前本是個尋常富戶,只是一生積德行善,死後閻君准我投生大富大貴之家,他不願投身輪迴之中,一番求肯,剛好此地缺一城隍,就補了這個缺。   

只是他並不是做官的材料,但偏偏還有些責任心,撐了十幾年,整天累死累活處理公務,反覺得比活著還累的多,前些日子就又去求閻君,想卸去這城隍之職,閻君怒其反覆,斥罵了一頓,趕了回來。   

結果他一生行善反而落得這個下場,悲從中來,在奈何橋邊大哭了一場,剛好崔判官路過,就給他出了個注意,讓他找到可以替代的人,自己去閻君面前替他說情。只是越到太平盛世,有德之人反而越少,天下州縣,一地需一城隍,哪裡去尋相替的人。   

那日正在苦思冥想,天邊一道金光劃過,他就動了心思,將許仙請來一看。他做了十幾年城隍,也有些見識,一看許仙眼眸,就知他正是自己需要的人。再查生死簿,發現他以布衣之身竟然積累下十幾萬功德,雖然近來不知怎麼被削去了十萬,但擔任這城隍之職卻綽綽有餘。   旁邊四鬼聽的面目扭曲,簡直哭笑不得,沒想到一向很會拿大的大人竟然如此心思。他們卻不知趙文會生時見了官老爺都是這麼一副威嚴的樣子,為了做好這官,足足裝了十幾年。愣是把生前總是面帶和藹微笑的趙大善人給變成現在不苟言笑的城隍君。此刻終於能夠一吐心事,真是言無不盡。   

許仙心中瞭然,思量了一下道:「我可暫帶此職,讓君有個休歇的時間,只是此事還虛奏鳴冥府,而且在下現在也離不得陽世。」   

趙文會心中失望,但總算有個頂缸的人,也算舒了口氣。他手下四鬼都是武夫,沒一個能幫他斷案的,就是他自己也是摸索著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個節假日都沒有,怎麼不叫苦。若有個漂亮小秘或許還好點,但他身邊那四個,都是看一眼就足以喪失所有工作動力的極品醜男。在這種嚴酷的環境下堅持工作了十幾年,也委實不易了。   

趙文會一聲招呼,不多時小山一般的文案被放在堂上。不好意思道:「這都是愚兄這些年積累下的差事,請賢弟今晚就開始處理吧!」   

許仙上前隨意抽出一本,翻看一下,又放下。「可有陰司律法?」   

趙文會一拍腦袋,是我糊塗了。於是一堆律法從庫中搬運出來,許仙一本本的看起來。他本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現在陽神出竅,更是不凡。一目十行,那種種律法卻了然於胸,隻字不漏。   

一炷香功夫,許仙放下最後一本律法,抬頭道:「可以開始了。」   

城隍廟中,許仙毫不客氣的高坐堂上,卷宗被一卷卷放到面前,他低下頭凝神批改。堂下有新死是鬼被帶上來、或痛哭、或怒罵、或告饒,許仙面不改色,按照胸中的陰司律法一一審之,批駁之間絕無半點猶豫,而且甚有法度。   

所行正是城隍審陰之事。   

平日趙文會斷一鬼,痛哭的要憐憫,怒罵的要責打,好的要表彰,壞的要申斥。而許仙則無論堂下之人如何,只是憑著陰司律法該怎樣便怎樣,運筆如飛,將每個鬼的判決寫就,交由鬼差,貼在鬼魂背後。   

夠數就由另一鬼差駕車,送入冥府,或由六道輪迴盤轉生或去送去地獄受罰。這就是城隍存在的意義了,若是每個鬼魂都押赴冥府再審,花費的路途且不說。天下一日間不知死多少人,哪來這麼多心力。   

四鬼一個駕車、一個押鬼、一個送卷、一個責打,讓許仙使喚的團團轉。平日裡還能閒下來看看審案,今天卻根本顧不上。趙文會本想幫忙,結果竟然插不進手去,也就樂得清閒。看著桌上的文卷一冊冊矮下去,笑的合不攏嘴。喝著清茶看了一會兒,又轉了兩圈乾脆轉到後面去睡了一覺,鬼知道鬼為什麼還要睡覺。   

許仙如電腦一樣飛快的處理面前的事物,只是對太陽之力的吸納卻絲毫不曾停止。到後來堂下的鬼魂只見堂上一片金光中只一個人影,哪個不是戰戰兢兢。   

「呔,爺爺縱橫江湖幾十載,從來不信邪,哪裡的小人裝神弄鬼。」突然一個鬼魂掙脫紅面鬼的壓制,猛朝堂上撲來,這一撲如猛虎撲食,狹風而來,竟然比活著還要迅捷的多。   

數仗的距離一撲即至,轉瞬間離許仙只有數尺之遙。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6:05

第九章 食鬼   


許仙身上的光芒倏地耀眼,那強魂覺得遍體若燒,還要憑著一股凶性勉力前進,但越前進就越是痛楚,彷彿要融化了一般。於是再也支撐不住,落在地上。   

紅面鬼差上前按在地上,拿鎖魂索牢牢綁定,心裡氣惱,大覺在這位新大人面前失了顏面,又狠狠補了幾腳。也不怪他疏忽,平日的鬼魂,大部分渾渾噩噩,連神智清明的都少見,就是有,見了惡鬼城隍,哪個不是股慄如篩,面如土色。真正不怕鬼差的的強鬼,說實話,他也拘不來。   

許仙若無其事,翻開桌上的生死簿,這生死簿甚是有趣,天下城隍人手一本,但最關鍵那一本卻掌握在冥府崔判官手裡。算是分出力量給他們使用,有點前世電腦主機,聯機辦公的意思。這生死簿當然不會將一個人一生事無鉅細的記錄下來,平日只寫著壽元。只有審魂的時候才用來現實一生的功過,不過也只顯示重要的,小善小惡都相互抵消了。   

許仙還試著找出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因為修出陽神的原因,已經沒有了。正是「一達此境,各安天命。」許仙現在即便肉身沒有了,也可以一直保持陽神出竅的狀態,不過在日後的修行上會有些小妨礙。城隍就是看出這一點才讓他乾脆死了算了,畢竟按規矩陽世中人是不能做城隍的。   

這麼會功夫,許仙已經找到了堂下之人的名字,念道:「申屠仗,淮陰人,壽終於四十二歲,死於刀斧。」再看處「你一生殺人九十有四,雖多為奸佞,但亦有無辜,算是秉直道而行,卻難免要到刀山上走一遭了。」   

申屠仗大驚失色,奮力掙扎,掙的那鎖魂鏈吱呀做響,口中吼道:「我死了?我怎麼可能死了,我沒死。」   

紅面貴差罵道:「這潑漢,我剛才才捕的你,你喝醉了酒,活該讓人劈開了腦子,腦漿子都流了一地,還說不死。」   

聞此一言,申屠仗一呆,而後目呲欲裂,更加奮力掙扎,口中吼道:「我誓殺汝,我誓殺汝!」原來他也是江湖豪傑,頗有些俠名,近來來此會一個再好不過的朋友,二人要共謀一醉,面對知己,他自然開懷暢飲,結果就給人開了瓢了。死了還有醉意,被帶到堂上,還以為是人裝鬼作怪,直到此刻才算是酒醒了。   

堂上許仙淡淡道:「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該如何?」   

申屠仗也知堂上真的是城隍君,他一生不信神鬼,到此間也面不改色,叩首道:「大人若能讓我報的此仇,原做大人牛馬,以報此恩。」被知交好友所殺,他心裡已是恨極了,此刻無論讓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報仇。   

許仙道:「鬆綁。」   

「賢弟不可啊,陰人不管陽事,怎能放他回去報仇呢?」趙文會聽了動靜,急急忙忙的趕出來。   

此刻積壓三月的鬼魂都已審完,才審到這今日才死的新鬼,許仙道:「兄長不必擔心,我自有分曉。」趙文會聽此言,猶豫了一下,他本不是個強勢的人,此刻也就不再堅持了。任憑鬼差送了綁。   

那申屠仗脫了枷鎖,如猛虎出籠,大吼一聲,狂奔而去,在堂中掀起一陣旋風。趙文會驚道:「新魂就有如此威勢,難道是那『鬼雄』?」又苦道:「兄弟啊,你這樣放虎歸山,他若不回來,來日必成大患。想必你沒聽說過當年楚雄之亂吧!」   

「楚雄之亂?」   

「楚霸王死後,魂魄不散,旌旗十萬,將地府鬧得天翻地覆。我看這申屠仗就算沒楚霸王的威力怕也不會差太遠。」   

有句話叫「神鬼怕惡人」,非是怕惡人,而是怕那氣盛之人,這種人入軍伍則必成猛將。曾有一故事說,一將帶兵行軍駐營,手下掘大蛇,營中驚怖,那將上前拔劍殺之。夜夢一白頭翁索命「為何殺我」,那將知是白天那蛇,卻毫無懼色又拔劍將其斬殺,口中道:「想殺便殺。」可知此等人神鬼也要敬而遠之。   

申屠仗就是這樣的人,一入鬼道,便為鬼雄,如果不及早送入輪迴,很容易聚眾成事,也難怪趙文會如此擔憂。   許仙一指餘下的卷宗道:「來日大患來日再說,今日大患卻不能不除。」   

趙文會立知其意,那剩下無法處理的卷宗,都關係著一個地方「仇王府」,十年前,仇王府數百人一朝遭戮。怨氣殺氣之重連他這個城隍都無可奈何,現如今經常掠取鬼魂,確實不能不治。但他手下不過四鬼,向冥府調陰兵,卻總是調不來。他的怨氣一則是公務繁忙,再則就是受了這仇王府不少鳥氣。   

許仙的意思很簡單,你幫我救了一條命,我幫你解決了這仇王府,算是還清你這人情,不然你這城隍永遠坐不安穩。   

趙文會本不擅長這權變之道,此刻乾脆道:「罷了,罷了,都依著你吧,來日出了什麼事情,我自擔著,你放手施為就是了。我,我再回去睡會兒得了。」說罷就轉到後堂去了。   

又是一陣風捲入,那申屠仗提了一個瘦小的陰魂擲於地上,那陰魂面目清秀,還做生時的書生打扮,只是此刻顫慄不已。   

申屠仗傾金山、倒玉柱,一個頭磕在地上,豪邁道:「此仇已報,以後憑君驅使。」   

許仙到沒有上前扶起,說出「壯士何須多禮。」這樣的狗血話來。只是道了聲:「起來吧!」申屠仗二話不說,站在許仙身側。   

許仙問地上跪著的人道:「周清,你為何殺友。」   

周清還想隱瞞,看許仙一雙蒼茫的眸子,四周惡鬼環峙,眼前好友之魂怒目而視,哪裡說的出欺瞞的話,老實道:「我同他妻有私情,恨不能長久,才生殺心。」原來申屠仗避禍,將妻託付給他照顧,結果二人日久生情。申屠仗殺盡仇敵來帶妻子回去,而這周清也不會武功,卻不想遭此橫禍。   

申屠仗怒笑道:「我道宿無冤仇,何以見殺。原來竟為一女子殺我。你可知,你若露出半分這種意思,我又何惜一女子,成全你們二人又有何妨?要怪只怪你裝的太仗義了。」   

許仙道:「再給你個報仇的機會如何?」   

申屠仗得了許仙授以,上前抓住周清神魂,扯碎的吞食下去,頓時感覺自己變強了些,大喜謝過許仙。這也是魂魄修行的最簡單辦法,食魂。只是這種方法從一開始就入了邪道,沾染因果之深,尋常鬼魂不敢嘗試,而且在吞噬的過程中,極容易被影響而失去自我。只有這等自我意識極為強烈強魂,憑著一股兇殺之氣,才能壓制。   

許仙早在默默觀察他的心性,若是他不將那周清的魂魄帶回來,那就是太貪,而且不懂做手下的道理,當牛做馬不過一句屁話,許仙立刻就要收了他,現在看來還可一用,就算是有意為之,也算是個有腦子的鬼。只要自己力量在其之上,就能保證他不反叛。   

許仙推算了一下,按這種速度修行下去,只要數月,出竅的記憶就能夠全部得知,那時候力量會再有一個增長。只是那時候必然打破現在的狀態,即使以他現在的心性,也不免猶豫了一下,不過我就是我,若硬要保持現在這樣,那就不是現在的我了。   

而後許仙乾脆將積壓的魂魄中罪大惡極之輩,都拿出來給那申屠仗吞食。   

紅面鬼差念道:「此人忤逆,家有餘糧而餓死其母。」申屠仗抓住扯碎吞食,狂笑道:「吃這等不孝子,大是痛快!」   

鬼差又念:「此人生時為金華縣令,魚肉百姓,酷刑殺人。」申屠仗也一把抓過,塞在口中。「好個貪官!可惜不是死於我手。」申屠仗抓著那鬼魂細細咀嚼,任憑其哀嚎求饒,面無改色。   

如此這般,鬼差念一鬼之罪狀,申屠仗生食一魂。他一聲快意恩仇,此刻雖死,卻絲毫不減生時豪氣。
  
申屠仗本來就身材高大,此刻不斷漲大,不多時頭觸房梁,不得不坐在地上。四個鬼差此刻都得了閒,站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羨慕不已。只是他們終究不敢如此,若他們一口氣吞食這麼多魂,早就不復原本的自我了。而看申屠仗狂笑不已的樣子,竟然絲毫不受影響。心性上的東西,即使鬼魂也無可奈何。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6:46

第十章 問心   


一聲雞鳴,許仙道:「申屠仗,你且潛入地下,好好消化這些生魂,來日必有用你之時。」申屠仗應了一聲,潛入地下。   

趙文會過來相送,皺眉道:「缺如此多的魂魄,該怎麼交代。」   

許仙道:「仇王府掠取的魂魄怎麼交代,這就怎麼交代!」說完飛馳而去,留下趙文會苦笑不已,不知自己是引來了救星還是災星。   

許仙這些作為並非僅僅為了報恩,更是今晚從趙文會口中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構成,天庭地府,仙佛廣大。他確實需要一點自己能夠掌握的力量,未必要做什麼大事,但卻要能夠自保。   

而第一假想敵就是法海,法海同白素貞結仇是在多年前盜了他的金丹。而非僅僅降妖伏魔那麼簡單。無論是何種心情,但那這段仇說不得也要替白素貞接過。而法海的力量自不必說了,數百年來的修為非同小可。   

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態,什麼千年情緣都不在考慮之中,但這種狀態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的,除非永遠不再回竅,但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作出這種違背本心的事。一旦回竅,必然沾染這些因果,那時候就需要足夠的力量了。   

畢竟無論再怎樣淡漠,自存自保之生存心,以及追尋大道的發展心還是存在的。不過若能將此心也看破了,不落於幽冥之下,必飛於九天之外。   等到自己能夠完全想起這段記憶時,現在的自己心中所承載的是那茫茫大道,身為人的自己將會完全消失吧。不是東風壓倒西風,而是更高等的意識主宰了低等的意識,就像是小孩子變成大人,同一個人,到最後意識卻完全不同了。   

但不知為何,想到原本那個自己就要被這茫茫大道消磨,如同古井般的心,還是微微感到一些惆悵。   

不過世間事,總無絕對,明天的事誰又說的清楚呢?   

「喂,漢文,吃飯了。」   

許仙迷迷糊糊的醒來,一張絕美的臉龐在他面前。「明玉啊,我再睡會兒,就一會兒。昨晚做了很多的夢,好累啊。」   

潘玉好奇道:「什麼夢?」   

「嗯」許仙想了一會「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很威風的樣子。」   

潘玉抿嘴一樂:「你一直都很威風,好了,別懶了。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什麼熱鬧?」   

「書院准了紅袖書院參加這次初雪會,大家都去看大姑娘去了,那尹院首的學生裡有兩個天仙美人哦,不去後悔一輩子。」   

許仙打了個哈欠,翻身坐起:「整天看你還不夠,看什麼天仙美人。」   

潘玉粲然一笑,卻不言語。   

吃完一頓潘玉覺得溫馨,許仙覺得古怪的早餐。兩人也都去尋熱鬧看。   

按許仙的話說,一群騷人聚在一起,除了發騷還能幹什麼。去了一看,果然在發騷,一大堆讀聖賢書的才子,爭相同幾個小姑娘套話。尹院首不在其中,為首的一女子確實身子綽約,巧笑倩兮。確實稱得上風華絕代四個字。連許仙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額,還被潘玉瞪了一眼。   
潘玉皺眉道:「竟然讓花魁來參加初雪試,還真是不像話。」剛才她也只是聽說有什麼美人,現在一看,這個不就是聽月樓的花魁嗎?叫什麼綵鳳的。   

她卻不知道,尹紅袖的難處,正真能詩會文的都是大家女子,而她又是杭州有名的怪人,哪個肯放自己兒女隨她胡鬧。倒是風塵中常有些女子依靠於她,拜她為師,學些詩文,好自漲身價。這綵鳳正是她學生中的佼佼者,能詩會文,氣度雍容,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選。   

許仙也吃驚不小,聽月樓的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了,一直想去瞧瞧來著,如斯佳人,竟然也會淪落到那種地方去。旁邊的潘玉似乎察覺他的心意,笑道:「這綵鳳雖是淪落風塵,但卻還是清白之身,如果漢文有意,或可一親芳澤。」   

許仙驚訝道:「賣藝不賣身?」這句話雖然經常出現在各種電影小說裡,但許仙從未當真過,認為這不過是被老鴇待價而沽,耍出來的噱頭。   

「嗯,仇王之亂時,她爹還是這杭州知府,後來受了牽連,發配三千里死在路上,她也被貶入樂籍。只是後來尹紅袖對她多有照顧,雖然掛名在聽月樓,也算半個自由身吧!而她自己也頗有些手段,方能自保。」   

許仙心下瞭然,顯然沒有人願意得罪這個可以上達天聽的女人。   

人群中,綵鳳周旋於諸人之中,從容應對,竟隱隱有潘玉的風範。從潘玉剛出現她就有意無意的望向那裡,不單單是因為潘玉的容貌,更是因為,她知道這就是此次初雪試的最大敵人。   

至於周圍這些學子,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不過令她失望的是,潘玉只顧得和旁邊的人說笑,根本沒怎麼注意過她。後來同潘玉說笑那人離去,潘玉待了一會兒竟然瞧也不瞧這邊就逕自離去了。   

許仙站在玄機觀門口,本來早就應該來道謝的,只是這幾日他心裡總有些煩躁,關於力量,關於未來,關於很多東西糾纏在心中難以釋懷。   
後院,滿庭落葉,茶霧裊裊,負手而立的杏黃色身影,雋永的彷彿一副發黃的古畫,讓人的心裡不由平靜下來。   

回眸一笑,「潘公子好了?」   

許仙點頭:「嗯,好了,多謝你幫忙了。」   

魚玄機質問道:「登門道謝就這樣空手而來嗎?」   

許仙一愣,「要,要不我請你吃飯?」   

「撲哧」筍兒的一陣偷笑。魚玄機也略帶笑意,罵了聲:「呆子。」   

許仙一陣撓頭,「我說真的,我做菜可是一絕啊。」   

魚玄機笑道:「那中午我可要嘗嘗鮮。好了,所來何事?不會只為了道謝吧!」   

許仙將自己的困惑傾訴一番。   

魚玄機微微一笑道:「怎麼,感覺自己力量不夠,想跟我學道?」   

許仙非常堅定的搖搖頭,魚玄機也有些鬱悶「為什麼?」   

許仙皺眉道:「因為我做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夢。」   

「什麼夢?」   

「內容我記不清楚了,只有一種感覺,夢中的我不會恐懼,不會憤怒,除了自己什麼都不在乎,我所珍視的一切在那個夢裡,不值一提,但我知道,那時的我接近你所說的道。」   

魚玄機苦笑:「那你想來做什麼呢?」   

許仙笑的燦爛:「我想跟你學道啊!」   

「啊!」魚玄機一聲驚呼,自從她卜術有成以來,真感覺未有如面前這人難以預料的。   

許仙看魚玄機那張總是淡然的臉,現在櫻口微張張大眼睛,真是既美麗又有趣。繼續道:「我想變的更強些,這些年來我從未停止過對道法的修煉,但偏偏不知道怎麼使用,我想讓師姐你教我怎麼使用這種力量。」   

魚玄機皺眉道:「三心兩意可是不成的。」   

許仙笑道:「我可沒有三心兩意啊,我在一心一意的走自己的人道,我想通了,所謂道法也不過是種工具,只要不在那種無邊的博大中迷失自己,我終究還是我。」來到此處,同魚玄機一番對話,他隱隱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若是對什麼事感到無力就去追求更強的力量,那不過是小孩子一樣直線型想法。就好像小時候愛玩的玻璃球,那時候最想的就是有好多玻璃球。可現如今誰都有輕易實現兒時夢想的能力了吧!   

但無奈心已經改變了,一屋子玻璃球也無法讓自己感到半點快樂。若在求道的道路上失去了本來的自我,到頭來得到的力量,同這一屋子玻璃球一樣,毫無價值了。   

說白了,許仙只是個拒絕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一邊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那一顆童心,那一點快樂,一邊盡力多爭取幾顆玻璃球而已。百年之後,我願珍視你如當初孩子眼中那顆玻璃球,任憑時光如水,大道蒼茫,也無法消磨。   

魚玄機望著面前淡淡微笑的少年,一瞬間似乎散發著靈性的光,那光不同於在師父師叔們身上見到的淡漠,而彷彿散發著一種溫暖人心的光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如是而已。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7:48

第十章 問心   


一聲雞鳴,許仙道:「申屠仗,你且潛入地下,好好消化這些生魂,來日必有用你之時。」申屠仗應了一聲,潛入地下。   

趙文會過來相送,皺眉道:「缺如此多的魂魄,該怎麼交代。」   

許仙道:「仇王府掠取的魂魄怎麼交代,這就怎麼交代!」說完飛馳而去,留下趙文會苦笑不已,不知自己是引來了救星還是災星。   

許仙這些作為並非僅僅為了報恩,更是今晚從趙文會口中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構成,天庭地府,仙佛廣大。他確實需要一點自己能夠掌握的力量,未必要做什麼大事,但卻要能夠自保。   

而第一假想敵就是法海,法海同白素貞結仇是在多年前盜了他的金丹。而非僅僅降妖伏魔那麼簡單。無論是何種心情,但那這段仇說不得也要替白素貞接過。而法海的力量自不必說了,數百年來的修為非同小可。   

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態,什麼千年情緣都不在考慮之中,但這種狀態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的,除非永遠不再回竅,但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作出這種違背本心的事。一旦回竅,必然沾染這些因果,那時候就需要足夠的力量了。   

畢竟無論再怎樣淡漠,自存自保之生存心,以及追尋大道的發展心還是存在的。不過若能將此心也看破了,不落於幽冥之下,必飛於九天之外。   等到自己能夠完全想起這段記憶時,現在的自己心中所承載的是那茫茫大道,身為人的自己將會完全消失吧。不是東風壓倒西風,而是更高等的意識主宰了低等的意識,就像是小孩子變成大人,同一個人,到最後意識卻完全不同了。   

但不知為何,想到原本那個自己就要被這茫茫大道消磨,如同古井般的心,還是微微感到一些惆悵。   

不過世間事,總無絕對,明天的事誰又說的清楚呢?   

「喂,漢文,吃飯了。」   

許仙迷迷糊糊的醒來,一張絕美的臉龐在他面前。「明玉啊,我再睡會兒,就一會兒。昨晚做了很多的夢,好累啊。」   

潘玉好奇道:「什麼夢?」   

「嗯」許仙想了一會「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很威風的樣子。」   

潘玉抿嘴一樂:「你一直都很威風,好了,別懶了。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什麼熱鬧?」   

「書院准了紅袖書院參加這次初雪會,大家都去看大姑娘去了,那尹院首的學生裡有兩個天仙美人哦,不去後悔一輩子。」   

許仙打了個哈欠,翻身坐起:「整天看你還不夠,看什麼天仙美人。」   

潘玉粲然一笑,卻不言語。   

吃完一頓潘玉覺得溫馨,許仙覺得古怪的早餐。兩人也都去尋熱鬧看。   

按許仙的話說,一群騷人聚在一起,除了發騷還能幹什麼。去了一看,果然在發騷,一大堆讀聖賢書的才子,爭相同幾個小姑娘套話。尹院首不在其中,為首的一女子確實身子綽約,巧笑倩兮。確實稱得上風華絕代四個字。連許仙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額,還被潘玉瞪了一眼。   
潘玉皺眉道:「竟然讓花魁來參加初雪試,還真是不像話。」剛才她也只是聽說有什麼美人,現在一看,這個不就是聽月樓的花魁嗎?叫什麼綵鳳的。   

她卻不知道,尹紅袖的難處,正真能詩會文的都是大家女子,而她又是杭州有名的怪人,哪個肯放自己兒女隨她胡鬧。倒是風塵中常有些女子依靠於她,拜她為師,學些詩文,好自漲身價。這綵鳳正是她學生中的佼佼者,能詩會文,氣度雍容,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選。   

許仙也吃驚不小,聽月樓的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了,一直想去瞧瞧來著,如斯佳人,竟然也會淪落到那種地方去。旁邊的潘玉似乎察覺他的心意,笑道:「這綵鳳雖是淪落風塵,但卻還是清白之身,如果漢文有意,或可一親芳澤。」   

許仙驚訝道:「賣藝不賣身?」這句話雖然經常出現在各種電影小說裡,但許仙從未當真過,認為這不過是被老鴇待價而沽,耍出來的噱頭。   

「嗯,仇王之亂時,她爹還是這杭州知府,後來受了牽連,發配三千里死在路上,她也被貶入樂籍。只是後來尹紅袖對她多有照顧,雖然掛名在聽月樓,也算半個自由身吧!而她自己也頗有些手段,方能自保。」   

許仙心下瞭然,顯然沒有人願意得罪這個可以上達天聽的女人。   

人群中,綵鳳周旋於諸人之中,從容應對,竟隱隱有潘玉的風範。從潘玉剛出現她就有意無意的望向那裡,不單單是因為潘玉的容貌,更是因為,她知道這就是此次初雪試的最大敵人。   

至於周圍這些學子,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不過令她失望的是,潘玉只顧得和旁邊的人說笑,根本沒怎麼注意過她。後來同潘玉說笑那人離去,潘玉待了一會兒竟然瞧也不瞧這邊就逕自離去了。   

許仙站在玄機觀門口,本來早就應該來道謝的,只是這幾日他心裡總有些煩躁,關於力量,關於未來,關於很多東西糾纏在心中難以釋懷。   
後院,滿庭落葉,茶霧裊裊,負手而立的杏黃色身影,雋永的彷彿一副發黃的古畫,讓人的心裡不由平靜下來。   

回眸一笑,「潘公子好了?」   

許仙點頭:「嗯,好了,多謝你幫忙了。」   

魚玄機質問道:「登門道謝就這樣空手而來嗎?」   

許仙一愣,「要,要不我請你吃飯?」   

「撲哧」筍兒的一陣偷笑。魚玄機也略帶笑意,罵了聲:「呆子。」   

許仙一陣撓頭,「我說真的,我做菜可是一絕啊。」   

魚玄機笑道:「那中午我可要嘗嘗鮮。好了,所來何事?不會只為了道謝吧!」   

許仙將自己的困惑傾訴一番。   

魚玄機微微一笑道:「怎麼,感覺自己力量不夠,想跟我學道?」   

許仙非常堅定的搖搖頭,魚玄機也有些鬱悶「為什麼?」   

許仙皺眉道:「因為我做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夢。」   

「什麼夢?」   

「內容我記不清楚了,只有一種感覺,夢中的我不會恐懼,不會憤怒,除了自己什麼都不在乎,我所珍視的一切在那個夢裡,不值一提,但我知道,那時的我接近你所說的道。」   

魚玄機苦笑:「那你想來做什麼呢?」   

許仙笑的燦爛:「我想跟你學道啊!」   

「啊!」魚玄機一聲驚呼,自從她卜術有成以來,真感覺未有如面前這人難以預料的。   

許仙看魚玄機那張總是淡然的臉,現在櫻口微張張大眼睛,真是既美麗又有趣。繼續道:「我想變的更強些,這些年來我從未停止過對道法的修煉,但偏偏不知道怎麼使用,我想讓師姐你教我怎麼使用這種力量。」   

魚玄機皺眉道:「三心兩意可是不成的。」   

許仙笑道:「我可沒有三心兩意啊,我在一心一意的走自己的人道,我想通了,所謂道法也不過是種工具,只要不在那種無邊的博大中迷失自己,我終究還是我。」來到此處,同魚玄機一番對話,他隱隱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若是對什麼事感到無力就去追求更強的力量,那不過是小孩子一樣直線型想法。就好像小時候愛玩的玻璃球,那時候最想的就是有好多玻璃球。可現如今誰都有輕易實現兒時夢想的能力了吧!   

但無奈心已經改變了,一屋子玻璃球也無法讓自己感到半點快樂。若在求道的道路上失去了本來的自我,到頭來得到的力量,同這一屋子玻璃球一樣,毫無價值了。   

說白了,許仙只是個拒絕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一邊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那一顆童心,那一點快樂,一邊盡力多爭取幾顆玻璃球而已。百年之後,我願珍視你如當初孩子眼中那顆玻璃球,任憑時光如水,大道蒼茫,也無法消磨。   

魚玄機望著面前淡淡微笑的少年,一瞬間似乎散發著靈性的光,那光不同於在師父師叔們身上見到的淡漠,而彷彿散發著一種溫暖人心的光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如是而已。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8:24

第十一章 功德   


而後許仙又問潘玉的病,那是上次他沒來得及問的,再來這裡時,心中竟也沒有問的衝動。卻不知,前因後果他已經再明白過了。   

魚玄機道:「那該是南洋的一種咒術,一旦種上了就十分麻煩。如果知道解法,就是尋常人也可以用些黑狗血什麼的解除,但如果不知道解法,就非得殺了施術者不可。你師傅送你那個牌子非常奇特,可以化虛渺的功德為實力,很是奇特。據說為道祖所制,是道家比擬佛家六道輪迴盤的一件神物。」   

許仙奇怪道:「這麼厲害的東西,怎麼會被封在這本書裡。」他可不相信什麼穿越光環,主角光環,神器也能滿地揀。   

「只因這不但是一件神物,還是一件廢物。」   

「廢物?」許仙滿臉詫異,三清什麼級別他可是很清楚。   

「修道者或多或少,都重功德,因為關係著氣數,功德又稱為福德。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劫必弱,功德淺薄的人天劫必重。但功德之積攢何其難也,神仙手段萬千,誰肯隨意花費功德,也沒必要。無論做這功德牌的人名氣再打,花費的心力再多,無用就是無用,給我我也不要。」   

許仙笑道:「我說嘛,我怎麼可能有這種狗屎運。」取出一看,裡面的功德竟然漲了近萬之多,現在裡面的功德竟有萬餘。許仙摸不著頭腦,自己似乎沒做什麼好事。卻不知他昨晚審陰,懲惡揚善得來的。這就是神道的好處了,更容易積累功德。   

而那兩句「有心行善,善而不賞。無心作惡,惡而不罰。」正是闡述了功德得失之間的道理,全在一個心字。想要得功德就不能有功利心,功利心越重得到的功德就越少,就比如救人,如果是為了得到別人的物質上甚至是精神上的回報,都會削弱這種善所得的功德。   

有個故事言道,一官入冥府,見閻王,帝君面色嚴峻。官自知生時受了不少賄賂,正戰戰兢兢。閻王忽然大喜,請他上座。貪官莫名其妙。閻王說,某年某月某地,發大洪水災民遍地,你感其苦,上書請求開官倉賑災,心中沒有半分為了自己,可抵十萬功德。官奇怪道,我的上書並未獲准啊!閻王道:可惜沒有獲准,不然豈止十萬功德。   

這就是功德的本義了,盡心盡力,就算無所成也是功德。   

只是這也是功德牌被封在道德經中的緣故,如果凡人拿了,行善都要考量功德增加了多少,行善變成為了得到功德而行善,只能是有害無利。   

許仙能積累下如許功德也是如此,他行善莫不是行一「恕」字,以己心如人心,感受別人的痛苦。無論事前如何猶豫,事後如何抱怨,但那一顆他的心中總是單純的明白了別人的痛苦,而想要加以幫助。同樣行一善,許仙得到的功德比那為了好報的,勝過何止十倍。
  
昨晚許仙完全處在「覺」的狀態,心中除了對大道的追求,就只有那一點自存心。而無什麼功利心,所以獲得功德亦是不少。

魚玄機並不知許仙本來有多少功德,這世間也不存在看一眼就知道別人功力以及內褲顏色的神奇法門,只是隱隱感覺許仙的氣息更加純澈了些,但她對太陽星力不怎麼瞭解,也就難以下一個準確的判斷。若她知道許仙達到陽神出竅的境界,將「練氣化神」這一步快走到了盡頭,還不知怎麼驚訝呢!   

只是路的盡頭就是劫數了,天地之劫。   

魚玄機穩定了心神,想要把這許仙引向大道,還需徐徐圖之,她不信許仙有朝一日真的明白了天地之廣博還會想著人世那點事兒。   

是啊,一直青蛙要愚蠢到什麼程度,才能在見到廣博的藍天之後再跳回井中,獨守那一汪清水。許仙此行,最大的敵人絕不會是什麼法海,而是心中那一顆漸漸變化的心。   

魚玄機問道:「你想學什麼呢?同樣是道,或可知命補天,或可造化天地,或可化身億萬,正所謂大道三千,而衍生的法更是無窮無盡,你又學什麼呢?」   

許仙想了想道:「我欲學克敵制勝之法。」   

魚玄機奇道:「你又沒什麼仇敵,學克敵制勝之法幹什麼。」   

許仙嘆口氣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你不覺得很牛嗎?」將來法海找上門來,本來許仙的想法是,按劇情中來看,法海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先誘騙許仙,再逼白娘子水漫金山,才真正出手。只要自己這個許仙不受其誘惑,法海應該是沒有辦法的。但現在想想法海同白娘子那可是有私仇,到時候真的避得開嗎?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魚玄機道:「那你該去找送你劍的燕赤霞啊!他那一脈,雖然不是大道,更不能長生,但修到深處,威力卻是奇大。百里之外斬人頭顱如探囊取物一般。」他剛回來的時候,曾來過這裡一次,略略的談到蘭若寺的經歷,魚玄機倒是知道的蠻清楚。   

許仙心下苦笑,自己離開杭州,白娘子找不到自己怎麼辦。不過這個當然不能說,只能說:「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魚玄機道:「貪心。」又擺擺手「罷了,罷了。誰讓我是你師姐呢。你想學克敵制勝之法是不是?」   

許仙喜道:「是。」   

魚玄機面色肅然道:「好,我就教你天機運算之法。」   

「砰」的一聲,許仙從椅子上跌下去。這種對白是怎麼回事,難道古代就有無厘頭嗎?爬起來怒道:「我說的是克敵制勝。」   

魚玄機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一絲忸怩「可是我只會天機運算啊!而且,學好天機運算,就能趨吉避凶,根本就不用動手啊!」   

許仙咬牙切齒:「總有你避不開的禍,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我回星宿海就行了。」魚玄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不覺得回師門避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徹底被打敗的許仙無力道:「那你叫我天機運算好了。」到時候跟法海對峙,自己一口叫出他內褲顏色,羞也羞死他。   

魚玄機臉上靈光一閃的樣子:「我忘了,天機數術,非有特異的天分極難有所成就。」然後面有難色的看著許仙,就差說「你這種沒天分的人,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許仙進入暴走狀態,眼中充滿血絲,一步一步逼上來道:「師姐,我長的很像猴嗎?」   

「喂,喂,你要幹什麼,再過來我喊人了,筍兒快來啊。」魚玄機一步步後退,斜眼一瞧,一直躲在那偷聽的筍兒一溜煙跑了,暗罵小丫頭片子養不熟。   

背後一震,已經退到牆邊,許仙的臉越來越近,魚玄機急中生智大喊「還有一個辦法。」   

「說。」許仙的神情毫不放鬆,魚玄機已經可以看到許仙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有一本書,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或許?」許仙哼了一聲。魚玄機感到許仙噴出的熱氣。   

「一定,一定。」魚玄機連忙保證。   

「那還差不多。」許仙表情一鬆,坐回石凳上,輕輕鬆鬆的喝著茶。   

魚玄機鬆了口氣,剛才她確實有些慌張。精擅天機術數的她任何時候都不會被人逼到絕處,才能時刻保持淡定的姿態,但面前偏偏有個無法算出的人。而她又沒學過什麼打打殺殺的法門,也沒那個必要,所以那一刻竟然感到無能為力。   

魚玄機略帶氣惱:「你剛才是裝的?」   

許仙呷一口茶道:「我不介意再裝一次哦。師姐,你剛才的樣子美極了,很想再看看。」確實,那一道永遠淡然的身影,突然因自己而驚慌顫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美麗。許仙差點真的受不了誘惑,生出些很黃很暴力的想法。只是那一瞬間,他也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魚玄機氣惱的瞪他一樣,下定決心要研究些五雷正法之類的克敵之術,他再敢這樣就劈死他。一轉臉,筍兒的小臉有出現在牆邊瞧熱鬧,想著剛才自己的樣子全給這小丫頭看見了,自己當師傅的面子何在。惱道:「筍兒,還不去把那本《墨籙書》找出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0:59:18

第十二章 符籙   


二人無言,魚玄機本想再想平常那樣說話,卻再無那種超然物外的感覺,再看許仙唇邊那一絲笑意,不由氣賭,也不言語。   

許仙輕咳兩聲,隱去臉上笑意:「好啦,好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那樣了,今天中午我請你大吃一頓,算是賠罪吧!」   

而後筍兒將那本《墨籙書》拿出來,泛黃的皮面,厚厚的一本,許仙拿過一看,都是些似字非字,似畫非畫的圖形。訝然道:「這要怎麼用。」   

魚玄機收拾心情,解釋道:「分為三部,上可以驅神御鬼,中可以操風持雷,下可以消災去病。取上好黃紙硃砂,運氣於符上,書之即可。」   

「必須得硃砂什麼的?」   

「這個倒不比,只是這些東西具有靈性,符籙比較容易成功罷了,還有在桃木上刻符的,也是這個道理。你要記得,符無正興,以氣而靈。修到深處,信手一畫即為符籙。」   

許仙隱隱想起劇情中,好像一個蛤蟆精變作的道士就喜歡用符,最牛的一次還召下了一個什麼天尊。費了白素貞一番心思才擺平。上部就是溝通這些神道的符籙,但卻也不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像那蛤蟆精也是在神像前求了三道神符。   

按許仙來看,這部分就是一個電話簿,遇到麻煩一個電話打過去:誰誰誰,過來幫幫忙。人家要問,你是誰啊!所以召神的符要先經過人家同意,必須在神像前求禱一番才行。你得有那麼大的權限。不過當然,如果是召黃巾力士,金甲神人之類的天丁,所需要的權限大概就要低的多,但也肯定有某種限制。   

魚玄機講到這部分的時候說:「星宿海中極少有入神道的,請神這一項恐怕不太容易辦到。」星宿海的修道者,多在海外清修,也有在紅塵中歷練的,但卻沒有做神的。不受人香火,也不受人驅使,倒是自在。   

中部則是操縱自然之力的,有什麼火符雷符雨符之類,威力很大,但不保證能夠成功,必須得倚仗現實環境。像是在極寒之地用火符,說不定就是一個小火花,而在萬里無雲的沙漠中用雨符,也保證不會有一滴雨掉下來。除非你本身具有水火之力,將自己的力量儲入符中,作為引發才能保證成功。   

下部則極為繁雜,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消災,但具體效果都難以驗證。不過許仙倒是發現了一些有用的符籙,其中有一個隱身符能夠讓使用者隱身一段時間。還有什麼尋人符,疊成紙鶴可以幫忙找人。可笑的還有治鯁符,就是專治骨頭卡在喉嚨裡的。其他的更是數不勝數,幾乎佔了全書的大部分。   

許仙拿著這本《墨籙書》,如獲至寶,自己一身法力終於有了用處。像什麼隱身符,茲茲,不要太邪惡好不好。要是太上老君一頭暈,准了自己一道靈符,還怕什麼法海,請道祖出馬,說一句:「滾犢子。」這法海還不得立刻滾。當然,要是他能請出佛祖,那好了,也沒我們什麼事了,你們兩個大佬慢慢談。咱們到一邊接著練。   

這《墨籙書》中的符籙,尋常道士能知道其中一部分就很了不得了。而這本書則是星宿海中的前輩花費極大心力,集合所有流傳的符籙而成書,算得上符籙界的百科全書。   

魚玄機受不了他那一臉賊笑的樣子,「快中午了,你還不去做飯,下午我教你畫符。」   

許仙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平日裡只是修煉也感覺沒多少意思,今天一看,原來道法有這麼多有趣的地方,不由大為驚喜。   

許仙站在玄機觀的廚房裡,看著熟悉而陌生的廚具,有點「遙想公瑾當年」的意思,自己的廚藝那可是有家承,前世許仙的爺爺就是村裡的大廚,誰家有個紅白事都少不了他,許仙也跟著蹭了不少飯吃。雖然沒完全學會爺爺的手藝,也算是此道中人。只是來這個世界,這門手藝實在沒有展示的地方,小時姐姐不用他動手,長大了開始讀書,一見他進廚房直接罵出來,要他用心讀書。   

許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而後變成大笑,最後到狂笑:「啊哈哈哈哈。」輕聲道:「敢讓我進廚房就不要怪我了。」   

筍兒小心的趴在門邊,看著許仙瘋狂顛勺,騰躍的火光照耀著他狂笑的臉如同中了魔障「師傅,你不會把師叔教的走火入魔了吧!」   

原來魚玄機也站在門邊,聽她此言,啪的一聲敲在頭上「還不過去幫忙。」   

筍兒都快哭出來了「可是,可是,師叔現在好可怕啊!」面對比師傅還可怕的師叔,筍兒最終也沒敢進廚房。   

寧靜的午後,雖然已經是秋末,但江南尚無多少寒氣。   

北雁南飛,秋高氣爽,晴空萬里。   

一道道菜被端上了石桌,小院裡頓時香氣撲鼻。直到桌上再放不下一個盤子,許仙略有嘆息的說了一聲:「也就只能這麼多了。」一個好的廚師,是能夠判斷出一張桌上最多放幾道菜的,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筍兒驚訝道:「師叔,我們半個月的菜都沒了。」   

許仙得意洋洋「為了報答我的恩情,就把菜全部吃光來答謝我吧!」許仙一邊為二人介紹菜式,一邊催促道:「快吃啊!」   

魚玄機楞了半天終於開始動筷,剛才完全被一大桌子菜給嚇住了。輕輕夾了一片土豆,只見那土豆被切的薄如蟬翼,夾起來顫顫巍巍,這在刀工裡有個說法,叫月暈。放在口中,品嚐了一些。稱讚道「果然不錯呢?」   

許仙嘿嘿一笑:「好久不做了,恐怕比不上你吧!」他想這師姐做的糕點如此極品,想必廚藝也是極佳的。  

 魚玄機罕見的臉上一紅,還不待說兩句客氣話,筍兒已經跳起來,比劃道:「師傅就是把菜這樣切開,然後放到鍋裡,一煮就行啦!還是師叔做的好吃啊!」   

魚玄機紅著臉呵斥道:「再說話不准吃了。」筍兒果然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而是拚命的吃起來。到最後,把許仙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這麼一個靈秀的小姑娘竟然這樣能吃。   

魚玄機解釋道:「筍兒她不是人啊!吃完你這頓,這個月都不用吃了。」許仙這才恍然。筍兒百忙之中還抬起頭向許仙笑了笑,腮幫子鼓起來,嘴邊還粘著幾粒飯粒。許仙對於能夠吃光自己做得菜的食客,是滿懷深情的,若不是魚玄機在一邊,早上前抱住大喊「卡哇伊」了。   只是下午許仙才知道原來符籙術也如此難學,如此複雜的圖文,竟然必須在一筆之內化完,而且還有時間限制。靈氣分佈他倒是沒問題,靈力的運用他也算有些心得。但偏偏畫符卻怎麼也畫不好。   

許仙滿頭大汗,筆走龍蛇,畫的就是他最愛的隱身符,但其中幾個轉折就像《頭文字D》裡面那個五連發卡彎,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他顯然不知道怎麼漂移。筆勢一凝澀,靈氣就跟不上,前面畫的就算是白畫了。   

又失敗了,許仙看看滿地的鬼畫符,頹然擱筆,學了快一個時辰,竟然連這一個符都沒學會。他卻不知,他這樣已經是極難得的了,還是仗著自己的靈力深厚運轉如意,才能迅速有如此水準。平常人想也不用想呢,只用筆畫固然是熟能生巧就行,但再要灌注靈氣,那非得有深厚的靈力才行。   

魚玄機拿起許仙丟下的筆,在旁邊的白紙上隨手一畫,便是許仙想學的隱身符,而且靈氣均勻,不是只有樣子。星宿海中嚴格的修道教育體系下,遠非許仙這個半路出家能比。   

魚玄機安慰道:「這隱身符算是比較複雜的,我們還是先從雲篆學起吧!然後我再教你復紋的畫法,再畫符就好畫了。」她對當師傅還是很有熱情的。
  
許仙苦笑,自己對力量的需求是有時限性的,他同白素貞相遇是在清明節,說不定就在明年的春天,到時候再學不出個門道,說不定就要被抓取當和尚了。就算這個世界沒白素貞他也絕不願意當和尚。只能求道:「師姐,有沒有什麼速成的辦法啊!」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0:15

第十三章 初試   


魚玄機正想擺出嚴師的面孔來對許仙訓導一番,但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有些心軟。不,當然不是心軟,是要循序漸進,不能讓許仙對道法產生厭煩,她這麼想著,不由想起自己學畫符時的情景。   

於是命令道「拿起筆。」   

許仙立刻乖乖拿起筆,而後魚玄機抓住許仙的手道:「我幫你運筆,你只管散佈靈氣就行了。」   

纖纖素手,覆在許仙手上,細膩如上好的瓷器。許仙一愣,見魚玄機面無表情,似乎不以為意,想她修道之人大概不講究這些。也就壓下散去心中那一絲旖念,專心輸送靈氣。此法甚秒,果然一試即成,雖然不可能讓許仙立刻自己會畫,但也隱隱的摸到不少門道。這就是有老師和沒老師的差別,在關竅處稍加點撥,就省了無窮的心力。   

只是許仙若回頭,該見魚玄機臉上那一層淡淡的紅暈,修道之人是不怎麼在乎人間禮法,所以才會去握許仙的手。但魚玄機的師傅可也是女子,那時被握著手也沒感覺怎麼樣,但同男子肌膚相親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無論再怎樣的道行,再沒有成那無情無性的大道之前,她畢竟還是個女子,也只有體驗了才明白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只一次就不肯再握,讓許仙自己練習。許仙雖然有些小小的遺憾,但心神被吸引在奇妙的道法上,也就不怎麼在意。   

終於,許仙筆鋒勾勒,黃紙符文圓滿。這個隱身符算是畫成了,而且在完全獨立的狀態下。魚玄機看了也滿意的點點頭,「嗯,還不錯,雖然持續時間不會太長,但確實算是成了。」   

許仙一看天邊,紅霞若燒,寒鴉歸巢,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師姐,時候不早了。」道別之後就匆匆離去。   

魚玄機搖搖頭,雖然還不太餓,但也該去準備晚飯了,筍兒的不用了,只準備自己的就行了。不過想想自己做的那些東西,平時還不覺得,只想著裹腹就行,現在竟然微微有些不喜。她的修行法門雖然不忌口,但還是將就隨遇而安的,對口舌之慾更是不怎麼在意,但現在也算是由奢入儉難吧!   

進了廚房,鍋裡咕咕咕的響,打開竹籠,裡面還蓋著幾道小菜。一下午不知道跑到哪裡的筍兒鑽出來咯咯笑道:「師叔剛才準備的,說謝謝你。」   

魚玄機這才想起,剛才許仙藉口拿紙一去好一大會兒才回來,自己還以為他故意躲懶,卻沒想到他來了這裡。菜都是她愛吃的,想必中午注意了自己的口味,而且有意做的清淡了些。   

細嚼慢嚥,飯菜香甜,世上能給她驚喜的又有幾人呢?   

回到書院,許仙懶懶倒在床上,感覺手都有點酸了。他中午吃的太多,也不覺得飢餓,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潘玉推門進來,笑著道:「漢文,你今天一天跑到拿去了?」今日一天許仙不在身邊,她自知他去找那魚玄機,心裡總是怏怏不樂,有時回首想說些什麼,才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那笑容讓許仙心中有點莫名其妙的忐忑。但他自認沒做什麼虧心事,就坦言相告。   

潘玉默然良久,忽然笑道:「我正想說你今天錯過了美人吟詩的好戲,沒想到卻和另一個美人呆了一天。」   

許仙解釋道:「那可是我師姐,我是跟他學道。」   

潘玉長哦了一聲,猶疑了一下問道:「漢文,你,你真的要修仙嗎?」她也經常聽說有人為了尋仙訪道,拋家舍業,一頭鑽進深山裡去。不知是真得了道成了仙,還是成了豺狼裹腹之物。反正總是人世再不能相見。若許仙真要修仙,說不得要阻止他。   

「學些術法而已,倒也沒想過要長生不老。放心,我不會離開這杭州城的。」   

潘玉期待的說:「初雪試日子快到了,別到處亂跑了,來幫我忙吧!」   

「你哪裡需要我幫忙,再說我也跟人家約定好了的。」   

「嗯,約定好就去吧。」   

第二天,許仙只睡到迷迷糊糊才起來。   

許仙打了個哈欠問道:「明玉,早飯呢?」   

「啊,太忙了,忘了帶了。」   

「那我吃什麼啊。」許仙也是依賴慣了的。   

「去那位魚道長那吃好了,她不是很會做糕點嗎?」   

十幾日間,許仙天天到玄機觀學畫符,並為魚玄機師傅解決吃飯問題,到傍晚才回來。符籙漸漸熟悉了,只是師姐再不肯捉著他的手教他,說要讓他自己領悟。   

潘玉瞪著剛剛回來的許仙:「漢文,明天就是初雪試了,你不會再去那玄機觀吧!」連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像個怨婦一樣,自家相公出去眠花臥柳,自己在家咬牙切齒獨守空房。但她的身份偏偏還找不出什麼理由來約束他,真個氣悶。   

許仙本來的意思是無所謂,那初雪試也輪不到他來參加,看也無非就是吟詩作對,沒什麼趣味。但聽到潘玉的話,他不知為什麼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不答應一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於是點點頭:「好啊,明天去瞧瞧熱鬧好了。」   

潘玉輕輕一笑:「嗯,想瞧就來瞧瞧吧!」   

第二天,許仙終於吃到了久違的早飯,無比的感動中。「明玉,今天不忙了嗎?有時間帶飯回來。」   

潘玉恩了一聲,看他吃的開心,心中又有些愧疚,恨自己不該使性子餓了他,這又不是他的錯,都怪魚玄機那個狐狸精。哎,有些心意,他又怎麼得知,又何時才能得知呢?不,是永遠不會得知吧!所能做的也就是這樣默默的看著他。   

雖然已經是入冬了,潘玉抬頭望去,天空萬里無雲,絲毫不像會下雪的樣子。初雪試如果不下雪,那就是一場笑話了。但許仙倒是信心滿滿安慰道:「放心,師姐不會算錯的。」他剛剛去玄機觀說了一聲,這幾天都不會來了。   

聽他安慰,心中也喜歡,只是聽他師姐師姐叫的那麼親熱,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看他莫名其妙委屈萬分的樣子,又覺好笑,拉住他衣袖算作安慰吧!   

許仙當然不知道這一瞬間,面前這個女子轉了多少個心思,莫名其妙的跟著她到了剛來書院時呆的那個廣場。場中人頭湧湧,竟然有百人之多。許仙這些日子早出晚歸,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而廣場周圍看熱鬧的更是數不勝數,高台上各書院來的先生高坐其上,做考官模樣。   

時逢盛世,江南文風又盛,書院也是極多,初雪試這樣的盛會哪個不想往裡湊。能被邀請參加初雪試,就證明書院有一定的水準,回去也好跟鄉鄰炫耀。若是不參加,都當你是二流。所以就是財力不豐,也儘量派一二人來搏一搏,若真得了名次,躋身前三,書院的名氣還不立刻飛漲,不愁沒有富戶多花錢財把子弟往裡送。   

「這些天辛苦你了吧!」許仙也有點後悔沒過來幫幫她。   

潘玉得此一言,心中吃了蜜一般,也不多言,拉著他大步走入場中。立時引起一陣陣的騷動。這許多書生,見了潘玉沒有不躬身問好的,一是知她身份,二是她豐姿氣度確實令人折服。   

她本就是北人,自幼習武,身材高挑,平日還不覺,現在在這人群中,真如野鶴之在雞群,珠玉之在瓦石。使人見了唯有讚歎而已。   

許仙本來想沒入人群,迅速路人化,沒想道潘玉死死的抓著他,從頭到尾。許仙無奈只得陪笑。不過這麼多人也不能都參加,小書院當然是師兄弟齊上陣,恨不得先生都去幫忙。但大書院就不能憑著人多了。所以為了以示公平,最多只能出五人。   

覲天書院這五人中,潘玉自然是跑不了,而潘玉在,許仙也沒跑了。說是來看熱鬧,卻早就被安排參加了。木製名牌已經掛在牆上,這時候自然不能臨陣脫逃。而且據說場外已經有人開出了賠率,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計算,但想必有人能憑此大賺一筆吧!   

最後吩咐坐定了,有人宣讀的規矩,無非是不得交頭接耳之類,一經發現立刻逐出。   

不知何人高喝一聲,「放題了,諸位學子留意。」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1:08

第十四章 舞弊   


有人來到高牌之下,將上面原先覆蓋的紅綢一扯,只見上面題著這次的考題。   

野野鳥鳥啼啼時時有有思思春春氣氣桃桃花花發發滿滿枝枝鶯鶯雀雀相相呼呼喚喚岩岩畔畔花花紅紅似似錦錦屏屏堪堪看看山山秀秀麗麗山山前前煙煙霧霧起起清清浮浮浪浪促促潺潺湲湲水水景景幽幽深深處處好好追追游游傍傍水水花花似似雪雪梨梨花花光光皎皎潔潔玲玲瓏瓏似似墜墜銀銀花花折折最最好好柔柔茸茸溪溪畔畔草草青青雙雙蝴蝴蝶蝶飛飛來來到到落落花花林林裡裡鳥鳥啼啼叫叫不不休休為為憶憶春春光光好好楊楊柳柳枝枝頭頭春春色色秀秀時時常常共共飲飲春春濃濃酒酒似似醉醉閒閒行行春春色色裡裡相相逢逢競競憶憶游遊山山水水心心息息悠悠歸歸去去來來休休役役。   

場中一靜,場外卻是嘩然,這是什麼怪題?   

監場官大喊一聲肅靜,無數衙役虎視眈眈,人群都靜下來。有些懂詩文都默默思考,不知這題作何解。   

場中人更不必說了,一隻香已被點燃,香盡之時就是結束之時。   

李思明望向旁邊做的尹紅袖,面露苦笑,這下子可要拿下不少人了。本來為了公平起見,題目分別由覲天書院,白鹿書院,再加上其他任意三個小書院的先生來出。能過三場就算是過關,而這一題就是紅袖書院所出。   

這初雪試自然不可能像科舉一樣一本正經,題目也極為寬泛,詩詞歌賦,花鳥魚蟲,經史子集無所不包。若讓許仙來說,真有點素質教育的意思,而且正是這種娛樂性才讓這種活動能夠長盛不衰。所謂風流才子,這世界也沒什麼程朱理學,盛世風氣開放,讓紅袖書院一群女子參加也就在意料之中了。場中那一群紅粉,可不知吸引了多少場外的目光。   

潘玉一思,再思,三思。開始提筆。   

許仙若沒這麼多人旁觀,早趴桌子上睡了,前世英語考試他就經常這麼幹。但人要臉,樹要皮,眾目睽睽之下就只能發呆做便秘狀。   

一個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喂,漢文,別轉頭,也別愣著,我念你寫。」正是潘玉的聲音。   

許仙一愣,不愧是中國教育九年義務鍛鍊出來,這時候當然不會傻到東張西望,面不改色,提筆若有思,江湖人稱「作弊小王子」的他豈是說笑。這世界既然神仙妖怪都有,有個傳音入密什麼的也不奇怪,潘玉的武功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潘玉一邊寫,紅唇微微蠕動,許仙隨之奮筆疾書。多虧了前世十幾年的歷練,考試作弊他是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思時慢,寫時快。   

不多時,一篇書就。潘玉起身,許仙當然不會同她一起起身,又等了一會兒,才起身交卷。而此時香才染了一點。   

高台中,重考官傳閱潘玉的試卷,墨痕淋漓,尚未乾透。只見上書:   

野鳥啼,野鳥啼時時有思。   

有思春氣桃花發,春氣桃花發滿枝。  

滿枝鶯雀相呼喚,鶯雀相呼喚岩畔。   

岩畔花紅似錦屏,花紅似錦屏堪看。   

堪看山山秀麗,秀麗山前煙霧起。   

山前煙霧起清浮,清浮浪促潺湲水。   

浪促潺湲水景幽,景幽深處好,深處好追游。   

追游傍水花,傍水花似雪。   

似雪梨花光皎潔,梨花光皎潔玲瓏。   

玲瓏似墜銀花折,似墜銀花折最好。   

最好柔茸溪畔草,柔茸溪畔草青青。   

雙雙蝴蝶飛來到,蝴蝶飛來到落花。   

落花林裡鳥啼叫,林裡鳥啼叫不休。   

不休為憶春光好,為憶春光好楊柳。   

楊柳枝枝春色秀,春色秀時常共飲。   

時常共飲春濃酒,春濃酒似醉。   

似醉閒行春色裡,閒行春色裡相逢。   

相逢競憶遊山水,競憶遊山水心息。   

心息悠悠歸去來,歸去來休休役役。   

一卷看罷,正是題中應有之義,連一幾個考官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只是趕緊收斂了去,做讚許狀。李思明笑道:「尹院首,你這題雖妙,我這學生也不差啊!」   

尹紅袖雖然帶著一層薄薄的面紗,也見唇邊勾起笑道:「不愧為覲天書院的魁首,算得上當世第一流人物。只是那許仙又是何人。我自認出的這題,不是常人隨隨便便能答出來的。」   

「你可知道王學政?這許仙可是他認作門生的。」   

「王文會?在京時倒是經常聽人提起他的名諱,怎麼給貶到這裡來了?」   

李思明心裡有些後悔,那王學政也算是正當年,身份地位,比之自己更有優勢。若尹紅袖動心,自己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他當然不曉得,王學政一腦門子國仇家恨,就差沒說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樣的傳世佳句了。卻不會同他來爭風吃醋。不過尹紅袖確實是江南這些名流士紳夢中神女,誰若能娶了,那真是平步青雲,少奮鬥幾十年。也是憑著這些優勢,才硬把紅袖書院塞進這次初雪試中。   

第三個答出來的正是她的學生,那個名為綵鳳的花魁。許仙交了卷,往回走正與她打個照面,許仙客氣的笑笑,她也微微欠身,雖然戴著面紗,但也能瞧出眼角的笑意。   

雖沒什麼色心,但能和這樣的美女相視而笑,也是極愉快的遭遇。前世是根本想都不用想的。   

不過這場考試果然是考官用來耍威風的,竟再沒有第四個人能回答上來。不過還好還有四場考試,但今年第一場刷下來的人數也是往年之最了。   

而後的四場考試,潘玉攜許仙一路殺過,管你什麼經史子集,玄題奧義,也經不住潘玉一思。而許仙也終於明白,原來作弊可以做的這麼爽。真是「恨不相逢高考時」啊!   

上午兩場,下午三場。第一天的考試直到黃昏時分才結束。只是直到這時候雪依然沒有下下來,無論李思明的臉色怎麼難看,潘玉卻覺得這是她十幾天來最愉快的一天。   

二人正談笑著往回走,一個人影擋在他們面前。   

「你們作弊!」   

許仙一驚,抬頭一看,面前卻是一個極為清秀的女子,此刻恰著腰,怒氣衝衝的望著二人,又補充道:「我看出來了,沒想到覲天書院如此無恥。」   

許仙正想抵賴,潘玉淡淡道:「姑娘你也會武功?」   

女子毫不客氣的答道:「傳音入密這樣的小伎倆,誰不會啊!放心吧,我不會拆穿你們,我只是來告訴你們,我家小姐一定會勝過你們的。杭州有名的潘公子也不過如此。」   

許仙問道:「你家小姐是?」   

「我家小姐是綵鳳,我叫青鸞。」青鸞一副驕傲的模樣,她家小姐可是她的偶像,懂的好多。   

潘玉負手而立,冷笑道:「一個歌妓的丫鬟也敢來同我聒噪。」   

「你!」青鸞握緊拳頭,清秀的面容染上一層紅暈。   

許仙插進來打著圓場,「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去吧。走啦,明玉,我們去吃飯了。」潘玉的武功他是見過的,更不用說她的身份了。這麼一個小姑娘完全是雞蛋碰石頭。   

青鸞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許仙回頭,苦笑望著潘玉,「你何必跟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再說也確實是我們作弊在先。」潘玉在自己身邊總是柔和的模樣,他幾乎忘了她的身份。不是那種病怏怏的風流才子,而是殺伐決斷毫不留情的豪門公子。就是平日裡那種珠圓玉潤平易近人也不過是一種手段,真有人不敬於她,才見她的厲害之處。   

潘玉淡淡道:「我作弊,就是李思明也教訓不得。」卻在留神觀察許仙的反映。   

許仙莞爾一笑:「那明天接著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而這個時代也有這個時代的觀念。許仙並不是一個喜歡用自己的標準來評價別人的人。小說那種穿越到過去,看這個封建看那個老土,彷彿只有自己天上地下只有最先進最睿智最開明的人,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潘玉暗自鬆了一口氣。想給你看這樣的我,希望這樣的我你不會討厭,因為這也是真實的我啊!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還帶著面具。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2:11

第十五章 初雪    


「小姐,你不知道那潘玉多可恨,還說什麼歌妓。沒見過作弊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青鸞氣呼呼的說著。   

綵鳳嘆口氣道:「別說了鸞兒,潘公子說的對啊,我也只不過是個歌妓而已。」   

「可是紅袖阿姨說。」青鸞爭辯道,雖然還未長成,也是難得的美人胚子。平日裡她所見的人無不對她家小姐恭恭敬敬,連對著她也客客氣氣。再聽尹紅袖說些男女平等的話,才有今天之舉。   

「她說的你也信啊,那只不過是她胡思亂想的。如果這世道真像她說的那樣,她就不會被逼嫁給一個將死之人了。現在也是有人撐腰才能進退自如。」   

青鸞苦著臉「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先賺些錢,連自己都養不活,說什麼都是假的。然後找一個能夠託付終身的良人嫁了。我看那潘公子倒是不錯的人選,文采氣度都是當世一流之選,更加上家世不凡,算得世間難覓的金龜婿。」   

「我才不要,嫁貓嫁狗嫁那作假的許仙也不嫁他。」小姐嫁人,她也是要陪嫁的「小姐你有錢了,何不找一個中意,像你給我講的那些故事,落難書生和大家小姐。」   

「故事只是故事啊,且不說世間有幾個有才的書生會落難,真要娶了我,說不定殺生之禍都惹了,還談什麼日後富貴。」她的恩客中頗多富貴中人,她能保這清白之身,除了靠著尹紅袖還憑著她相互制衡的手段。如果她嫁了個普通人,這種制衡立刻被打破,娶她的人若是身份卑微之輩,真有萬劫不復之禍。   

而且這人心,她是不信的,什麼海誓山盟,當真富貴了,她這歌妓的身份永遠是那人心中的刺,做正妻也要被人指指點點。   

陽神出竅的許仙此時若能聽她這番話,該知道那晚紅袖書院的光華是屬於她的。從知府小姐到西湖歌妓,什麼面孔沒見過,什麼話沒聽過。當真是世情洞徹即文章。   

青鸞不太明白這些道理,只是覺得心裡酸澀,抱著綵鳳流淚道:「小姐,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在她眼裡,這樣睿智,這樣大方美麗的小姐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容不得半分褻瀆。今天潘玉那句話,委實讓她怒極「我明天拆穿他們作弊,看他們的臉往哪擱。」   

綵鳳摸摸懷裡青鸞的頭:「傻丫頭,別跟他硬碰,等我贏了他,需教他知道我不是尋常歌妓。」本來還猶豫要不要留些餘地,此刻卻下定了決心。她猶記得自己現在這個名字的來歷,「既然你叫青鸞,我就叫綵鳳吧!」   

「嗯?下雪了。」潘玉伸出手,接過一片從天空飄落的雪花。   

天空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無所片白色的雪花靜靜的落下。落入西湖,落入樹林,落入他們的手心,然後融化。   

四下一片寂靜,這時候行人都該回家了吧!他們卻來這西湖之畔漫遊,兩人之間,很靜。   

「我說師姐沒算錯吧!」許仙小小的驕傲一下。   

潘玉瞪了許仙一眼,突然抓住他的手,很溫暖。許仙尷尬的不行,但偷眼看潘玉安詳的表情,終歸沒能甩脫。結結實實的又「受「了一回。   
前面一個小石橋,突然傳來嚶嚶的哭泣聲,許仙趁機放手,向前疾走幾步,潘玉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調戲這位漢文兄的感覺還蠻不錯的。   
一個小女孩蹲在小石橋上,兩隻手揉著眼睛,哭個不停。   

「小妹妹,你怎麼啦?」許仙蹲下來問道。   

小女孩抬起頭看了許仙一眼,烏溜溜的大眼睛,十二三歲上下,小小的臉哭花了,更顯得可愛,卻理也不理的又低下頭哭起來。   

許仙看她穿著樣式奇異的白色小衣,看起來不像是無家可歸,溫和道:「找不到家了嗎?哥哥帶你回家吧!」   

小女孩卻大叫了一聲「走開啊,誰要你管。」   

「請你吃東西。」許仙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手帕,裡面是儘早魚玄機包給他的糕點,後來考試就忘了拿出來。雖然已經變形了,但還散發著香氣。   

小女孩看了一眼就被吸引在上面,突然出手將糕點全搶過去,往嘴裡塞去,吃著又有淚珠滾下來。嘴巴塞的滿滿的,嗚嗚的哭著。   

許仙一愣,苦笑了一下,還真是個怪小孩呢!   

「喂,現在我可以送你回家了吧,你爹娘要心急啦。」   

「讓你走啊,你好煩啊!」小女孩一點都不領情的樣子。   

許仙再次苦笑,難道我長的這麼像壞人。   

潘玉在一旁看了會,皺眉道:「好沒教養的孩子,我們走吧。」她從小就是極有教養的孩子,卻有點看不得這樣的。   

「你才沒教養呢!」小女孩一下子火了,張牙舞爪的要撲上來,許仙連忙攔住「明玉,你也真是的,這麼個小孩子。」   

就這麼一擋的功夫,小女孩隔著許仙狠狠的瞪了潘玉一眼,飛也似的跑了。許仙再想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在附近找了一會,也總是不見蹤影,潘玉安慰道:「應該是回家了,你就別急了。」   

「但願吧!」許仙嘆了口氣,抬起頭,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   

而後的幾天時間裡,初雪試層層深入,時而會有像第一天那樣的怪題出來,但自然難不倒潘玉。也難不倒她的重要追隨者許仙。   

不過到最後,連許仙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每次見到那個叫青鸞的小姑娘,都用眼睛狠狠瞪自己,而她那個小姐綵鳳卻總是微笑著襝衽施禮。最後許仙終於撂挑子不抄了,就是這樣,他取得的成績也足以讓旁人驚訝了,據說還能評上什麼江南四小才子的名頭。   

王學政還專門把他叫到府中,安慰加鼓勵,再加勸誡。總而言之就一個意思「老夫沒看錯人」。讓許仙聽的直撓頭,四十多歲就自稱老夫也就不說什麼了,這位「老夫」如果真知道自己這成績是怎麼來的,怕是要面啐之。   

只是初雪試接下來的發展卻遠超所有人的想像,在白鹿書院都中流傾舟的情況下,紅袖書院卻逆流而上。那個叫綵鳳的女子才思敏銳的竟然絲毫不下於潘玉。初時還當是實現透了試題,畢竟眾位大男子還是很願意給一個小女子一個面子的。茶樓酒館談起都說「一早就淘了下去,以後不是沒熱鬧看嘛,讓她在呆兩天好了。」   

到後來就變成「成何體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後面為了避嫌,覲天書院與紅袖書院都不再出題,但就是這樣,也不能擋住紅袖書院前進的勢頭。今天最後一場題試結束,全場嘩然,竟然只剩下潘玉與綵鳳兩個人。休息一天,最後一場就是對試,今年的初雪試就到最後的關頭了。只是沒能在題試刷下去所有對手,這江南第一才子的稱號本該是得不到了。但他僅剩下的對手偏偏是個女子,這下誰都論不清了。但所有老少爺們都明白一件事,如果讓一個女的贏了初雪試如果,這臉是沒地兒擱。   

「尹院首,尹院首,你聽我說啊。」李思明說著被幾個丫鬟推出門外。長嘆一聲,紅袖書院能參加他也是使了力的,真讓女人贏了,他是脫不了干係的。各方意思很明確,要他去勸勸尹紅袖,要麼使個巧,漂漂亮亮的輸了。要麼直接認輸。原道是個大鍋吃飯的,沒想到是個砸鍋的。   

尹紅袖是鐵了心了,眼裡簡直是在冒著光,能到這一步她自己都沒料到。區區幾個教書先生就想對她施壓那簡直是做夢,她此刻激動的心情誰人能夠明白。   

趕開正給綵鳳捏肩膀的丫鬟,她自己過去將手放在綵鳳肩膀中,有些笨拙的捏著「雲嫣,老娘沒看錯人。」
  
綵鳳聽她高興的連老娘都說出來,掩嘴笑道:「您還是叫我綵鳳吧,只是那潘公子實力不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勝過他。」

尹紅袖拍手道:「準能,準能。你若成了,我什麼都允你。我把這事兒跟姨娘一講,保準她高興。」兩人的關係本來並不算怎麼好,還頗有些尷尬。一個是皇室中人,一個全家被皇室中人所殺。只是一個有些愧疚,一個有心依賴,才能維持下來。現如今倒好的像一家人似的。
  
雲嫣,不,是綵鳳望著銅鏡中自己的容顏,一時無言。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2:55

第十六章 持手   


「真的能贏了嗎?」許仙好奇問道。   

潘玉一邊對鏡整理髮冠,一邊道:「不知道,那綵鳳確實不凡。明天對試應是三題,一人出一題,最後再抽籤出一題,若是我出,她必敗無疑。若是她出,我也難以對付。」   

「那你還跟李思明說一定能贏。」   

「他也不過是來求個安慰,我就安慰安慰他好了。」   

許仙嬉笑道:「你真是太善良了。」   

一天時間不過轉瞬即逝,這一天西湖之畔圍的人山人海,卻只為等一個結果,真正的比試他們是看不見的。因為場地是在湖心一個畫舫之上,除了極少數的一些核心人物外,想登此舟都是花了天價的。   

許仙這個覲天書院的小才子當然能夠免費登船,三層高的畫舫,人倒是不像想像中那麼稠密。畢竟面向的不是平民百姓,像前世搞個春運,擠多少人都行,咱們也只能受著。許仙算過,就這麼一船人,若是沉了,就算幹掉了杭州大部分富貴人家。基本上可以起到縮小貧富差距的效果。   

時間已經傍晚了,廳中氣氛凝滯,萬眾矚目之下,唯有二人。剛才兩場比過,果然是鬥了個不分勝負,各自準備的難題竟然都被對方答出。只剩下最後定鼎之戰了。   

抽籤。   

「潘公子先請吧!」綵鳳笑語盈盈,沒有半分緊張,那種從容大方的態度不知令在場多少人想要一親芳澤,更不用說那絕世的才華與美貌了。   

潘玉也不客氣,信手一抓,看也不看,交給旁邊的簽官。   

「空簽,綵鳳姑娘出題,潘玉公子答題。」簽官高聲宣讀。每個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唏噓,雖然都盡力壓低了聲音,但不約而同之下,仍是一陣騷動。   

倒是潘玉依舊是淡然微笑的模樣,絲毫沒有失落。   

綵鳳微微一笑道:「這最後一題,就請潘公子來對詞吧!」此言一出,有不少人鬆一口氣,放下心來,都是讀書人,玩詩弄詞,正是看家本事。   

李思明也覺心安,看來這紅袖書院終歸是要放水了,不過轉頭一看,尹紅袖眼角正帶著淡淡的笑意,心中暗叫不好。   

果見綵鳳曼聲吟道:「   

一張機,曉塘六月荷花期,沾惹多少含情露。芙蓉如面,此心誰系,對鏡理青絲。   

二張機,池旁綠柳漫飛枝,隨風揚去花千絮。魂飄萬里,知共誰依,春盡聞吹笛。   

三張機,一行白鷺向南棲,紅雲漫天爭霞蔚。絲籮遙寄,平添舊憶,鬱鬱就新詞。   

四張機,碧水深處游錦鯉,卻向人邊波瀾起。花間一擲,也盼人知,憑誰道心癡。   

五張機,千朵萬朵花滿蹊,人在花中同花睡。落紅鋪地,輕牽錦絲,纖纖素手織。   

六張機,青峰翠嶺伴雲織,澗中流銀成飛瀑。少年意氣,鐘離子期,山水皆入詩。   

七張機,淺扮紅妝凝暇思,織雲素手牽花鈿。浮生一夢,終無雲梯,香殘卻有期。   

八張機,鴛鴦織就清水溪,交首相共泣殘紅。細波層紋,曾同花戲,怎肯斷相依。   

九張機,素手挑針白羅衣,且將泣紅織繡裡。錦上添花,纏綿落日,相思傳絲綺。」   

吟罷道:「正是此詞,請君以對。」   

當世雖然詞風大興,但還是不及詩的地位,因為多在青樓楚館中被吟唱,也常被斥為下品。但這九首,一看便是精雕細琢,絕非等閒可比。

而且吟唱都為女子心事,要男子如何對得,更別說還要勝過了。但偏偏考的又是最基本的東西,縱然有些取巧,但誰又能說些不是。   潘玉也一時無解,只是來回踱步,百人廳中,針落可聞,唯有她的踱步聲,一下一下。   

香已燃上,煙霧裊裊。   

不知不覺間,香已燃了大半,潘玉倒是有了好幾個對策,但都難以勝過,勉強應和,還不如痛快認輸。只是輸也就罷了,輸給一個女人確實不太好聽。   

許仙看的心急,心下定計,朝後退了幾步,見眾人都凝神看廳中比試,他退到一個無人處。拿出一個紙符來,心道全靠你了。正是前些日子做的那道隱身符。   

許仙微一動念,紙符無膠自粘,貼在身上。   

心中一喜,果然管用。輕輕繞過人堆,走到潘玉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作弊,即使許仙也感到十分刺激。   

潘玉此刻正站在桌前凝神思索,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隱形人的靠近,隱身符也有收斂氣息的作用。許仙怕讓人聽了,儘可能貼緊潘玉的耳朵,用細弱蚊吶的聲音道:「喂,明玉。」   

潘玉心中一驚,但畢竟養氣的功夫不凡,聽到的又是極為熟悉的聲音,也就神色不動的站在原處。只是許仙口中吐出的熱氣,吐在耳洞裡,感覺有些癢癢的。   

青鸞神色有些疑惑,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   

許仙本想唸給她聽,此刻只得吩咐一聲道:「拿起筆。」   

潘玉立刻拿起筆,眾人立刻將目光放在她身上,誰也沒有看到她身後的人。   

許仙握著她的手,剛好比自己的小一號,正可籠在手中。柔若無骨,白皙如玉。   

兩人貼的極近,許仙的呼吸的熱氣吐在臉旁,耳鬢廝磨,許仙還不覺得,潘玉卻覺得身子都軟了幾分,耳廓已紅透了。兼是這眾目睽睽之下,更是別樣旖旎。   

許仙凝神想了一想,開始運筆。潘玉的武功極好,最知聽勁,許仙的手一動,她立刻跟著運筆,不差毫釐,彷彿自己寫就的一般,許仙的風骨,潘玉的氣韻,合而為一,天衣無縫。   

潘玉跟著許仙的手,慢慢寫著,人生之樂再無過於此時,此次比試的勝敗早已不放在心上,甚至連自己都消失,只要跟著他的手寫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已是無悔。直到許仙擱筆,才恍然回過神來,再看面前的白紙已經寫滿了字。身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心裡一陣失落。但立刻收拾心情,將自己所做交給面前的綵鳳。道:「這首詞可否令姑娘滿意呢?」   

綵鳳結果一看,得了旁人示意,朗聲誦讀道:   

「一張機,採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尹紅袖聽了放下心來,此句雖然清新,但太過尋常,若不能勝過綵鳳的詞,就算是敗了。   

「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只恐被花知。」綵鳳瞧了一眼面前的風流公子,寥寥數字,詞中女子宛在眼前,羞澀甜蜜都入我心。這如玉公子可算得上金玉其外,金玉其中了。   

「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東風宴罷長洲苑,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並非什麼傾國傾城,而只不過是個尋常織女,但女子心思總是一樣的心思。   

「四張機,咿啞聲裡暗顰眉。回梭織朵垂蓮子,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李思明驚喜的一合掌,此次勝利有望了。   

「五張機,橫紋織就沈郎詩。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雖是潘玉寫就,但她聽了卻是一愣,『中心一句無人會』,此心此情,他又是否能夠領會呢?還是要自己『只憑寄相思』。   

「六張機,行行都是耍花兒。花間更有雙蝴蝶,停梭一晌,閒窗影裡,獨自看多時。」李思明終於忍不住讚道:「好一個獨自看多時。」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八張機,迴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淒涼意,行行讀遍,懨懨無語,不忍更尋思。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尾,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綵鳳停了一停,一口氣將剩下三闕讀完,滿場寂然,李思明已經是喜形於色,尹紅袖皺著眉頭,但終歸只能嘆一口氣。場中無論會文與否都在默默品味這詞中的意境。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3:40

第十七章 雷符   


綵鳳的聲音打破沉默「公子真知女兒家心意,清新淡雅,讀之齒有餘香,這場卻是綵鳳敗了。只是能得這詞,再敗十場也無憾了。」   

此言一出,場中氣氛為之一鬆,誰都知道,今年的初雪試算是到此為止了。李思明大大抹了一把冷汗,此場若是敗了就是笑話,若是勝了就是美談。好在總算是贏了,長笑復長笑。   

而後就是有人說幾句話作為總結,大家再吃吃喝喝就算完了。   

這次初雪試的兩位主角此刻當然是眾星捧月,想要同潘玉這豪門公子搭上話的人多如牛毛。而想要為綵鳳贖身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只是他們今晚注定要失望而歸。   

綵鳳推卻了幾個人明顯的暗示,眼睛一直放在潘玉身上,閃著異樣的光華。本來還明爭暗鬥的幾個人也只能相視苦笑「人家要續這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話,我們這些俗物是插不上手了。」潘璋是什麼人,潘玉是什麼人,他們都清楚的很,若真只是才子的話,怎能讓這群豺狼虎豹們退卻。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還來糾纏,綵鳳卻已告罪退下了。   

她一直在看的人一直沒有回頭看她,而東張西望的彷彿在人群中找著什麼,只是不經意間的四目相對,才有一個極溫和的微笑遞過來,但又立刻轉過頭去。而後隱沒在人群之中。   

而此刻的潘玉同許仙在一起,等大船一靠岸就尋了個小道離開了。僻靜無人的小道,許仙興奮的說著,說他今天的隱身符,說潘玉超凡的表現,但身邊的人只是默然無語。   

走著想著,該說什麼呢?謝謝他出手相助,他一定會說不用客氣吧!讚他詞做的好,他一定會說是路過道士教他的吧。說他隱身符很厲害,他一定大大咧咧的承認是很厲害。   

不,什麼都不想說,只想要擁抱他,想要靠在他懷裡,想要……但會嚇壞了他吧,只能這麼走下去。潘玉突然高聲吟道:「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憑寄相思。」   

許仙撓頭,不知潘玉突然怎麼了。潘玉突然抓住許仙的手,許仙乾咳了兩聲「那個,這個,我說,哎,算了。」許仙終於還是屈服在潘玉的淫威之下,突然想起前世一篇文章,好像玻璃就是這麼煉成的,不由心中一寒,胸中湧出一股熱氣,慨然道:「好像快過年了吧。」   

潘玉抿嘴一笑道:「是啊,我也要回家了。」她家是在京裡,來杭州不過是為了讀書。   

「回家啊!」許仙嘆息一聲,又要過年了。   

玄機觀中,許仙懶懶的趴在楊木桌上,問道:「師姐,你不用回家嗎?」天氣已經冷了,畫符的地方就變成了屋內,生著紅彤彤的火爐,屋外是冷冽的寒風,室內卻溫暖如春。讓人格外的慵懶起來。   

魚玄機坐在一個破蒲團上打坐,眼也不睜的道:「四海為家。」所謂門中,也不過是個修行的地方,沒有門人會聚在哪過凡間的所謂年。   

許仙打了個哈欠道:「也就是四海無家嘍,真是可憐啊!」   

魚玄機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道:「那用不著你來可憐,那道五雷符畫的怎麼樣了。」   

許仙癱倒在桌子上:「那可是比隱身符要難無數倍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會畫,我又不是神仙。」又突然來了精神「要不你像上次那樣教我。」   

魚玄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閉上眼道道:「做夢。」自從上次的事後魚玄機每天加了一個時辰靜心打坐,而且對許仙也總擺出一副嚴師的模樣。那意外被打破的防備反而讓防備變的更深起來。   

許仙也不介意,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蟬把玩起來,這是潘玉臨行是送給他的,說是從第一次來玄機觀時候見的那農人手中收過來,又請能工巧匠實驗了好久,才找到一種塗料可以遮擋許仙所說的輻射。   

許仙也甚是讚歎,古代的科學似乎都是試驗科學,完全摸索著來,為了做這層塗料,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小動物,不過當然,許仙還沒博愛到那一步。這層塗料非常奇特,完全透明不說,還不怕水汗,說是只要不見熱血就不會融化。   

只是潘玉送他這玉蟬時候的表情,他現在都感覺有點奇怪,只是不願深思,反正就像自己送潘玉劍一樣,不過是朋友之間的隨手相贈。   

許仙邀請道:「師姐,要不要跟我回家過年?」他家就在錢塘,到杭州很是近便。   

「不必。」   

「那筍兒去吧,很多好吃的呢!」許仙就差拿出一個棒棒糖了。   

穿著綠茸衫的筍兒坐著小板凳,正在火爐前烤火,小臉被火光映紅彤彤的,此刻高興道:「好啊!」有瞧了一眼打坐的魚玄機轉口道:「謝謝師叔,筍兒要陪著師傅。」   

「真是乖啊,不過你師傅是有道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什麼年不年的,筍兒竹兒,根本無所謂。你跟我回家還能省她點力氣,少做一個人的飯,豈不是兩全齊美。」   

筍兒急了「你胡說,師傅最疼筍兒了。」   

許仙呲牙笑道:「你看你師傅一直不說話,早就默認了。她一定在想,什麼筍兒不筍兒的,麻煩死了,炒菜吃掉算了,恩,筍炒肉你覺得怎麼樣。」欺負小女孩的惡趣味啊!   

筍兒委屈萬分的道:「師傅!」   

魚玄機終於再一次睜開眼睛,櫻唇輕啟,貝齒微露,對許仙輕輕說了一個字:「滾。」   

許仙無奈的站在玄機觀門口「開個玩笑,不至於吧,放我進去啊!好筍兒,乖筍兒。」   

筍兒的聲音從門裡傳來:「壞師叔,笨師叔,師傅說你什麼時候會畫五雷符,什麼時候再來吧!」   

一陣冷風襲來,許仙一縮脖子,抖抖索索的往書院走去,沒了潘玉,感覺書院格外的冷落。抽出經史子集,諸子百家,胡亂讀了一通,就早早入睡。依舊是持之以恆的修行,但即使有道之人也再看不見他房間裡的金光,所有的光芒彷彿都被收斂,化作一個金色的人形,慢慢起身。眼中光華流轉,卻淡漠如水。   

淡淡道:「申屠仗何在。」   

屋內一個人影從虛到實漸漸浮現,卻是一個虯髯大漢,應聲道:「申屠仗在此。」這些日子,許仙每晚出竅審陰,將那些極惡之鬼,都喂了申屠仗。這些日子修行的顯是不錯,體型還是原本的大小,連面目都無甚改變。   

要知道魂魄脫離肉身,沒了依託,心性很難自控,而且容易極端化,表現在外在就是很容易不復生時的相貌。或因嚴苛,而變得猙獰。或因狂暴,而變的巨大。或因鄙薄,而變的瘦小。城隍手下那四個猙獰的鬼差,就是如此。多怒,則臉為赤,多冷,則臉為青。猙獰面目則是要時常做厲色,久而久之,變成如此模樣。申屠仗能保持原貌,足見其修行。   

只因他生時就是個武者,心志堅毅,且武功不凡。許仙曾問過潘玉,這個世界是存在內力這種東西的。習武之道如果放在修行中,就是練精化氣這一步。內力,就當是這氣。雖然沒有玄乎的「以武入道」,但氣確實在影響著神,即使不懂得「練氣化神」的道理,氣修到高處對神也有極佳的作用。   

街道中,許仙在前,申屠仗在後。「近來境內如何。」清理過以前積存的公務,許仙令四鬼差自去捉拿新死的亡魂,論功定罪之後送入冥府。卻派申屠仗去調查杭州境內的其他情況。他現在的道行與日俱增,申屠仗的進步速度也讓人心喜。倒不急著對仇王府動手,上兵伐謀,若有朝一日能以自身的實力迫之,是再好不過了。倒是境內其他鬼物,要趁現在要梳理一下。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4:35

第十八章 小青   


城隍廟中,趙文會一身文士打扮,笑面相迎,倒有幾分師爺的模樣。三人到後堂議事,聽申屠仗將今日所知一一道來。再對比趙文會的瞭解,許仙對杭州這一區域的勢力關係總算有個大概的瞭解。   

城隍審陰,負責將鬼送入冥府,但也不是所有鬼都可入冥府的。比如死於非命之鬼要找人相替,有莫大執念之鬼要等它消卻執念,向道修行之鬼要任其修行。另有些不在生死簿中的鬼物,都不能送入冥府。但名義上也是要受城隍管治,但看你有沒有這樣能力,像趙文會這樣的也就能管的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而仇王府本來也在此列,但他們經常出府掠奪生魂,這種事又沒什麼證據好講,也就成了禍患。趙文會也受了不少斥責。   

眾多的消息中,有幾條吸引了許仙的注意,有一個年輕男子練了「五福臨門」也就是所謂「五鬼搬運大法」。那男子二十歲上下,一身青衣,法力不凡。只是和仇王府走的很近。那五鬼應該就是仇王府提供的。   

申屠仗怕起衝突,也不敢太靠近。而趙文會也證實這人原先是沒有的,應該是進來才遊歷到此。這讓許仙想起一個人來,那人手下就有五鬼,而且現在應該還是個男人。這是否意味著,另一個人也不太遠了呢?   

還有一條是,飛來峰上近來也來了一個鬼仙,自稱黑山老妖,手下也聚攏了一群山魈木怪,只是還不見有什麼作為,也沒親眼見過他的容貌。   

黑山老妖?許仙一思,這個詞他應該只和一個人提過。   

最後一條則是趙文會提供的,西湖之中來了一位水神,只是終日藏在水府之中潛修,並不出門,也不知道深淺如何。據說是條真龍,不是尋常得道的水怪能比。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西湖,竟能有一個真龍做水神,真個不可思議。   

許仙閉上眼睛,考慮了一番。他並不著急,反正仇王府又跑不了,而自己的實力卻在與日俱增。伸出一隻手,並指在空中舞動,留下一道曲折蜿蜒,卻有玄妙萬方的金色軌跡。   

這正是他白天怎麼都畫不好的五雷符,而且是最難的虛空畫符。輕輕以勾手,畫完最後一筆,在空中形成一個金色的符圖。流竄滾動著電光雷響,但卻被許仙一直壓制著,引而不發。旁邊的趙文會和申屠仗都感覺出這符紋中蘊含的力量,彷彿木籠中猛虎,掙紮著隨時會破籠而出。   

雷霆為陰陽之氣所生,依《洛書》五行之數,東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數之祖而中央五焉,而雷霆行天地之中氣,故曰五雷。天下有雷門修雷法,以五臟聚五氣成五雷,最後修成五氣朝元的精妙法門。道法之中,威力最大的就是雷法,這五雷符雷門中人必修的雷法,外門中人雖然也能使用,但總難以運轉如意。   

能像許仙這樣操持的莫不是有數十年浸淫的道行。誰能想到這才是許仙第一次畫成五雷符呢!   

電光忽明忽暗,越發閃耀,雷聲滾滾讓廳外的鬼差都是心驚膽顫。許仙也感覺壓制不住符文中的力量。許仙信手一揮,符文化作金色的光雨飛散。   

沒有肉身的桎梏,沒有凡人之心的束縛,在陽神出竅,精神狀態完全合道的情況下,對道術的修煉、施展、控制,簡直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消耗畢竟還是消耗,剛才施展控制五雷符也花費了很多靈力。不可能在實戰中隨意施展。   

趙文會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剛才那一下若是控制不住全打在他身上,那真是要了命了。不過轉念卻喜道:「賢弟果然非同凡響,襲破敵巢指日可待。」   

連旁邊的申屠仗臉上也多了幾分敬畏之色,這些日子通過食鬼所帶來的強大力量,即使是他也有點飄飄然。本就是世上豪傑,死後被人趨勢總有些心中不甘。   

但見許仙反手間風雷變幻,才清醒的認識到這已經不是那個任他縱橫的俗世江湖了,而是一個更加廣闊遼遠的世界,這裡將會遇到更多的天縱之才,不凡之輩。如同井中之蛙跳出井中,方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不由消去自矜自傲之心。但卻更多了一股逆風而行的豪邁之氣。   

「申屠仗,我們去見見那煉五鬼的修士。」   

杭州城外的一片竹林中,月光幽然而落。   

一個青衣戴冠的俊美公子安坐其中。周圍五團鬼火環繞,成五行之狀。   

青衣公子突然睜開眼睛喝到:「什麼人?」   

只見斑駁的樹影中突然亮起一團金色的光芒,慢慢顯出一個人影來。   

許仙緩步走出,淡淡道:「在下許仙,乃本地城隍,聽聞此處有人來修五鬼術,特來看看,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青衣公子一笑道:「原來是城隍大人,我姓青,你稱我一聲青公子就行了,不知有何見教。」前些日子路過杭州,亂闖入一個鬼巢,打了場架不但毫髮無損,反而得了生辰八字適合的五個鬼魂煉五鬼搬運大法。沒想到才剛開始修煉,城隍就找上門來。只是這五個魂魄她是萬萬不會放手的,她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考慮是打是逃。   

許仙見她柳葉彎眉,唇如塗丹,心下已經肯定,但還是道:「請青公子隨在下走走。」說罷轉身沿著林間小道漫步而去。   

小青猶豫了一下,但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覺得不去反而弱了氣勢,也有些好奇這許仙想對自己說些什麼。就一個飛掠的跟了上去。   

許仙白衣飛揚,身上金光耀目,自有一種飄揚而威嚴的氣度,卻久久無言,但聽這山風寂寂。直到小青快等的不耐煩,才開口言道:「青公子可識得那仇王府的仇王爺?」   

「那個鬼老頭?認得啊,怎麼啦!」   

「在下有一事相求。」許仙也是考慮良多,小青性情跳脫,若是威逼恐怕只能起到反效果,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小青睜大眼睛「求我?求我什麼?」   

許仙道:「這仇王府如今是個是非之地,我只求青公子能避之則吉。」   

小青眼珠一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那仇老頭可是送了我五鬼,不知你要送我些什麼?」   

許仙突然笑了,雖然還是極淡,但彷彿間多了幾分人氣:「我所送之物,來日自有分曉。記得我今日之話,將來你我還有相見之時,只是那時恐怕我不再認得你了。」   

許仙就此言罷乘風而去。   

竹林中,只剩下小青皺著眉頭有些莫名其妙,她修行時日尚短,但也知道有些修士擅長天機運算。心道:這許仙難道會什麼神機妙算。但終歸是想不明白,索性回去接著修煉五鬼吧,至於那仇王府,她從來都沒放在心上。   

清幽的竹林中流過一縷涼風,整個竹林都在月光中沉吟,似乎在吟一首永遠都吟不盡的長詩。   

誰能明白呢?那一段寫在光陰中的故事,困住的又有誰呢?   

許仙本欲往飛來峰上去,一個鬼差突然趕來道:「公子,仇王府請柬。」   

許仙接過一看,竟然是仇王府的大公子要成婚,請城隍趙文會兼許仙許漢文到府中飲酒。許仙思了一思,將請柬收在袖中,回返城隍廟。
  
趙文會已經急急忙忙的趕出來:「賢弟,這鴻門宴去還是不去。」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6:28

第十九章 肅殺   


許仙冷笑道:「為何不去,這請柬就暫放在兄長這裡,到時候兄長安坐堂上,我自去會一會他們,若能勸服,不動刀兵,那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我也有計較。」  

 趙文會看他神色,哪有半點勸服的意思,還要再勸。許仙卻道:「今日再不決斷,兄長這口氣要忍到何時?」   

趙文會一愣,他心中怎會無氣。這十年來同那仇王府起了不知多少會摩擦,哪一次不是自己退讓。仇王府見他軟弱可欺,也越發不將他放在眼裡。   

後來他親自去討要一個魂魄,卻連仇王的面都沒見上,在門堂下空等了一個時辰,最後差一個下人過來冷言冷語幾句打發他走。氣的他當場就摔了杯子,但是那下人只是冷笑,一副輕蔑的樣子。   

他力不如人,又能怎樣。這口氣也只能硬生吞下。天長地久,他也無力,只想著找人頂缸,自己投胎去。今日許仙將話一逼,終於激起他胸中那一股熱氣,起身站在許仙面前,長揖到底:「請賢弟為愚兄報得此仇。」   

許仙起身將他扶起道:「天地不平之氣,托之風雷。兄長且看在下手段如何。」說這話,許仙臉上已是風雷激盪,滿是肅殺。   

天道好生,謂之成。天道好持,謂之住。天道好殺,謂之壞。天道好盡,謂之空。成住壞空四境,喻之於春夏秋冬四季。   

此時正處秋冬之日,天地肅殺之時,許仙秉天道而行,上合其意,興壞空之事,行事間如得天助,正是此理。與其修行也大有益處,若是溫潤行事,反而不快。   

仇王府中,早已荒廢的府邸,夜間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王府地處偏遠,四下無鄰,到後來讓滅了滿門,數百口人被誅殺在裡面,以後更是沒人敢來。現掛名在尹紅袖名下,但她當然不會來這裡尋晦氣,也就真正的荒廢下來。   

廢園中一棵桃樹旁,一個身穿金黃龍袍的中年男人為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披甲冑的青年,躬身道:「父皇,這棵定神桃木漸腐朽,我們終於可以脫此束縛。大仇得報,指日可待了。」   

兩人說著話,但卻都不敢太靠近那顆桃木,儘管這棵桃木下面埋得就是他們的屍體。原來仇家被誅滅滿門的時候,就在這後院挖了個大坑,就地埋了,上請一個修行之人,植了這麼七棵桃木,成七星之狀。上面貼滿了符籙,用以鎮壓凶厲,才能將這些惡鬼束縛在此處。   

男人聲如洪鐘道「皇兒,他吳家欠我們的,終歸是要還的。先就擒了那尹紅袖來,讓這滿院將士都做弄一番才算是報了仇。這可是他們當初承給我們的。」仇王謀反不成,只能做這陰間的皇帝過癮,將自己的獨子封做太子。   

太子想起尹紅袖的嬌媚容顏,不由舔了舔嘴唇,卻低下頭道:「孩兒明白。」他心下早已等不及了。又猶疑道:「只是真的要請那趙文會和許仙前來。」   

仇王冷笑道:「趙文會膽小怕事必不敢前來,而且城隍總算是個神職,我們也不可妄殺。只是那許仙八成是要來的,他修行有些小成,若能得了他的陽神,對我們的好處不可估量。」仇王想了想又道:「前些日子來那個妖修也一併請來,到時候一併殺了祭旗,將魂魄煉了好增強你我之力。」   

太子猶豫道:「皇兒還請納她為妃。」他生時也是風流場中的人,小青雖然是男裝打扮,卻瞞不過他。才故作大方送了五個僕役給她。   

仇王回身瞪了他一眼,太子立刻改口道:「為了報仇大業,這點犧牲自然是值得的,只是孩兒怕來的人多了,我們制不住他們。」   

仇王瞧著眼前的桃木道:「只要入我觳中,任憑他們天大的能耐。」   

原來這鎮魔的桃木被其以邪法侵蝕,不但漸漸失卻了作用,反而為其所用,自成陣法。進來府中,必然是個九死一生之局。   正是虎有傷人心,人有害虎意。只等到時候分個生死,才是了局。   

紅袖書院中,尹紅袖教訓道:「綵鳳,不會真的喜歡那潘玉吧,雖然長了的風流俊俏,文采也是當世無雙。只是這種人將來不知道多少妻妾,而你也至多能做一個妾,到時候還不知要怎麼受欺負呢?」經過上次,兩人的關係倒是親近了不少。   

綵鳳細長的鳳眼流轉間瞪了旁邊的青鸞一眼,才笑著道:「姐姐說哪裡話,我們也只不過見了幾面,怎麼會有如此想法呢?」   

尹紅袖懷疑道:「真的嗎?我是為你好,寧為小家妻,莫為大家妾。而且挑男人總要選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   

綵鳳抹開話題,笑道:「只要一心一意,其他的任他是個瘸子瞎子也無妨嗎?」   

尹紅袖傲然道:「自然不是,還要相貌威嚴,氣度不凡,能使大力救我於水火之中。」   

綵鳳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尹紅袖,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淡紅衣裙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一雙桃花媚眼更顯得成熟而有豐姿。只是說出來的話倒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似的。想想也是,她從小到大受的大委屈恐怕只有嫁到杭州這一次,而且剛入城,仇王府就讓圍了,也沒吃什麼虧。

反掛著郡主的身份在這杭州城自自在在的過了十年,又懂得什麼人情世故。而自己也曾有這樣天真的年紀吧!   

許仙一覺醒來,夢境消散如雲,只隱隱約約間還記得自己昨晚似乎夢見了小青,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嬌俏些,那可是自己的未來丫鬟啊,雖然沒夢到白娘子有些遺憾。   

起床洗漱罷了,一看桌上黃紙硃砂,又升起興趣,凝神持筆,決定在試一試五雷符的畫法,雖然心裡也不抱什麼希望,但多練練,總會熟能生巧吧!   

緩緩運氣如江河之持久,迅捷留筆如蛟龍之舞空。許仙一下子進入一種奇妙的境界——心境空靈。雖然只是一瞬,但等到許仙從這種狀態下驚醒時,再看筆下,那五雷符竟然畫成了。   

許仙驚喜道:「我,我他媽果然是個天才,原來天才才是我的隱藏屬性。」他當然不知道,此刻他所畫的五雷符和他昨晚所畫的五雷符,無論是速度還是威力都差了不知多少距離。   

魚玄機驚訝的看著手中的五雷符,許仙抱臂得意洋洋的坐在一邊。   

許仙得意忘形「來,小妞,給爺笑一個。」   

「滾。」   

許仙站在玄機觀的門口,怒氣衝衝:「不是說我能畫出來就能進去嗎?太不講信用了。」   

筍兒在門裡道:「那個,師叔啊,師傅說你,你。」   

「我什麼。」   

「你把舌頭割掉再來吧!嘻嘻!」筍兒銀鈴般的笑聲越來越遠。許仙嘟囔了一聲「小心眼,還修道呢。」   

許仙又畫完一張五雷符,放在一邊。在刻陽神出竅的狀態情況,將五雷符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但消耗也是極大,一晚上也不過能畫兩三張而已。現在他每晚出竅已經算是放棄了修煉,而專心繪製雷符,繪製完就在一旁回氣。他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畫兩張雷符,另用剩餘的靈力再繪製幾道其他消耗比較小符籙。   

其中許仙繪製最多的就是耀日符,這個符放出的效果就如同閃光彈一樣,但對普通鬼物倒是有不小的傷害,再加上他本身的靈力就是太陽之力,符籙的效果更大些。這個符籙他可是準備了許多。還準備了其他如玄甲符,遁甲符等可能會發揮作用的符籙。   

這就是符籙的好處了,能夠儲存力量,在對戰的時候如同帶著一個軍火庫。但修行者容易沉迷五花八門的符籙中,況且每一種新的符籙的學習都要投入不小的心力。就會捨本逐末,忽視本身的修為。   

能像許仙這樣只要看一看,試一試,立刻能夠完美的畫出各種符籙,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09:32

第二十章 赴宴   


明天就是請柬的日期了,到時候擒賊擒王,一舉擊殺了那老鬼。此間事就算是了了,這些日子處理陰司事物,功德也積累了五萬多功德。這就是身居上位的好處了,積德極為容易。但一居上位,為名利,為權位,心意往往越發紛雜,也就越難得功德,而且積累功德容易,造孽也是同樣。   

這些日子以來,許仙也漸漸瞭解到神格的作用,即是保護,也是桎梏,一旦接受神職,即使力量一般,也沒有人敢隨意傷害。而且能將自己同神道聯繫在一起,無論何時都不會引發雷劫。但同樣的,沒有雷劫的淬煉,能力也很難有所提升。得失之間,還許多多多思量,但許仙基本上沒有入神道的打算。行完此事,恩德也就算是還了。   

仇王府中張燈結綵,但身披甲冑的士兵也不在少數。尹紅袖的送親隊伍到杭州時,仇王府眾人正召眾將到府中商議對策。兵馬都在城外,將領們只帶了親兵入城商議,有的說等等風頭,有的說現在就反,正在爭吵之時。城外兵馬卻被一紙詔書策反了,隨送親隊伍而來的將領直接帶兵平了仇王府。   

就是這樣,府中也有不少兵卒,現在各持兵器,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加上府中的府兵,也有百餘兵將。   

「皇兒,該去接你的新娘來了。」仇王寒聲道。只見院中的桃木都被侵蝕成血紅色,道符碎散了一地。十年禁錮,平時想要出府都要花費不小的代價,現如今終於可以隨意出入王府了。   

許仙到達城隍廟中,帶了申屠仗便要向仇王府中行去,趙文會卻攔住道:「二位且住。」揮手見四個鬼差分別捧了各樣東西出來。分別是衣袍、甲冑、兵刃、禮物。   

趙文會紅著眼說道:「賢弟和申壯士換上這些衣物,參加婚宴,不能讓那老賊小瞧了咱們。我為你們擺酒,等你們斬了那老賊回來,大家痛飲一場。」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老實人也有爆發的時候。受了十年欺侮。這口惡氣今晚總算是要出一出了。他做這些年城隍,也算是有些積累,特別是這兩件兵刃,一刀一劍,以古代名刃命名,劍名萬仞,刀名照膽,都是鬼骨所鑄,能斬鬼靈。不比尋常凡兵。而那一件天蟬衣和黑天甲也是難得之物,今日全部拿出來作為支援。若非自己力有未逮,恐怕要親自上陣。   

許仙也不客氣,著上白色衣袍,博衣長袖,長劍在腰,表情淡然。不必作色,眉目間一股肅殺之氣,自生威嚴。   

申屠仗身披黑色甲冑,長刀在背,面冷似鐵,虯鬚橫張。何須飲酒,而生豪氣。路見不平,鬧市可斬人頭。報恩達義,生死不羈於胸中。   

趙文會見了不由讚歎,男兒到此,面目俊醜還有什麼當緊。便這番氣度,天地亦為之動容。不觀其容,不觀其言,但看他行事如何。   

馬車已在門外等候,紅面鬼差為之駕車,心中對申屠仗已再無妒忌,他料想自己就算有那樣的實力,又怎敢赴這龍潭虎穴之中。卻見二人淡然處之,上車安坐。   

車廂中,點著一盞小燈,照亮了一小塊黑暗。許仙從袖中掏出幾張符給旁邊的申屠仗道:「這幾張是雷符,用你的靈力激發即可。」然後又拿出一張玄甲符貼在申屠仗身上所穿的黑天甲上,頓時消融,只在甲冑上隱隱浮著一層光華。   

申屠仗知這符的威力,小心接過,問道:「今日如何行事?」二人竟然到此時才商量計劃,而申屠仗連許仙的計劃都不知道也敢隨行。   

許仙低聲道:「刺殺之道,不比埋伏,只能見機行事。那仇王若聰明,進門就擺下兵將圍殺了我們。不過觀其生時行事,造反造到人盡皆知,最後一事不成,連門都沒出去就讓人殺了,不過是個糞土王侯。到時候見我們是甕中之鱉,得意之下難免要多說兩句,我們不用與他廢話,見我眼色,一起出手,宰掉那老鬼。到時候看情況,或是殺個痛快,或是用遁甲符逃出。那仇王只一獨子,他一死,手下那些將領必亂。」   

申屠仗點點頭,許仙並非莽撞之人,此事雖險,但考慮周全,憑藉手中雷符,更是極易成功。就算不成也可逃脫而出。   

油燈閃爍,照著二人的臉忽明忽暗,一張平淡,一張冷硬,但都堅毅如萬仞之山。   

馬車一頓,鬼差的聲音傳來:「到了。」   

許仙下車,抬頭一看,月色昏暗,時有雲霧籠罩。果然是天助人興,月黑殺人夜。   

朱紅大門外掛著一排大紅的燈籠,在這深夜卻格外的詭異。迎賓高喊道:「許公子到。」   

兩人走進門中,身後大門在咯吱聲中關閉。許仙和申屠仗都抓緊了手中的遁甲符,但沒有兵將圍上,也就暫時放下的心思。   

轉過影壁牆,又七回八繞到一出極大的花園,院落中到處張燈結綵,甚是喜慶,院中桌椅已擺下,竟然還有些別的客人,此刻都來覷二人。獐頭鼠目似是剛修成形的鼠妖,歪嘴斜舌不知道是什麼精魅的。都是歪瓜裂棗,像人形的不是面色蒼白若死就是七孔流血的慘狀。此刻一起陰森森的看過來,足以使得普通人膽裂。   

申屠仗笑道:「我爹媽原道我長得醜,真該來這看看,我還是一等一的俊俏郎君呢!」   

而許仙正在看另一個的俊俏郎君,一個青衣公子列坐其中,俊美的耀目。此刻也看著許仙咧嘴一笑,正是小青。若沒許仙那番勸導她已經不知道到哪修煉了,許仙去一說,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想要看看這裡有什麼熱鬧。   

許仙不再瞧她,和申屠仗二人撿了個位置坐了。小青有些鬱鬱,又有些奇怪的想:「難道他說再見就不認得我是這個意思,那還不是憑他心意,算不得神機妙算。」   

僕役紛呈,桌上菜滿,卻總不見仇王出來待客。只是許多掛著紅綢的兵將圍在一旁。這裡的客人都有些不安,但也有張開口只顧得吃喝的,小妖小怪哪裡懂得人間的禮數。   

「鐺」一聲鑼響,只聽有人唱道:「新人到。」   

從黑色的天空飛下一個大紅花轎落在院中,抬轎的是四個鬼兵,為首一人穿大紅喜袍,年紀尚輕,正是這次喜宴的主角,仇王之子,仇王自封為皇,所以也稱他為仇太子。   

仇太子掀開花轎的轎簾,直接從裡面拉出一個驚恐萬狀的新娘不住掙紮著道:「放開我!」但怎敵仇太子的力量,被硬生拖出。正是尹紅袖,現在她身上一層薄薄的褻衣褻褲,隱約還可見裡面大紅的肚兜。像是被睡夢中直接拖出來似的。院中頓時想起些吞嚥口水的聲音。   

仇太子將尹紅袖丟在地上,高聲道:「這女人是我們仇家的大仇人,十年前這仇家張燈結綵正是要娶這女人,只是吳老兒背信棄義,卻伏下兵馬,殺我滿門忠良。今天是我仇家大喜的日子,不是結親,而是要報得此仇」他吐沫飛濺的說著,激昂澎湃,眼睛卻離尹紅袖的身體。   

原來那修行之人種樹,也送了尹紅袖一件闢邪的法器,鬼物難以靠近。而今晚院中桃木完全被侵蝕,仇太子才終於得償所願。   

許仙面無表情,眼觀鼻,鼻觀心,只等仇王出來。   

申屠仗微微撇嘴,殺個女人也算是報仇?這仇家老小果然不成氣候,聽說祖上還是開過大將,如今卻是這麼個熊樣。   

小青有些憤慨,但總歸是人家的家事,她卻不好插手,只是心裡道: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尹紅袖本來還有些迷迷糊糊,此刻冷的直打哆嗦,腦袋也清醒了許多。仇太子一番話讓她心驚膽顫,再加上旁邊無數惡客的注視。真是讓她又冷又懼又羞又怒,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此刻只是嚶嚶垂淚。   

許仙卻感到一絲不對,一絲詭異的波動逐漸在院中傳開,但眾客的注意力都被地上的尹紅袖吸引住,誰都沒留意。而且如此細微的變化,即使留意也未必能夠察覺的出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11:03

第二十一章 仇王   


仇王爺卻哈哈大笑著從堂中走了出來。他心中快意,最後一顆桃木也被完全侵蝕,陣法已成,這滿院的客人都將成為他的血食。院中這二百兵,只等他摔杯為號。   

仇王爺隨意從桌上拿起一杯酒,高聲道:「今日群賢畢至,是寡人的福氣,也是我們仇家的喜事,我敬大家一杯。」只等喝完這一杯,就是動手的時候了,他強自壓抑著心中的喜悅激動。   

嘩!客人們持杯起坐。   

閃,一顆金色的太陽在小院中爆炸開來,光芒充斥整個空間,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凝滯了。院中鬼物身上冒著青煙,發出慘嚎,但這慘嚎聲顯得寂然,因為一道樹幹粗細的閃電,轟鳴著擊向舉杯的仇王爺。   

電光熾烈,尋常鬼物沾邊就是被蒸發的下場,但那仇王爺竟然硬挨了一擊竟然還不倒,只是毛髮戟張,衣衫焦損,臉上還有些茫然,想摔杯為號,卻身體麻痺動彈不得,而且酒杯早已被電光粉碎了。   

仇王爺站在堂上,許仙在院裡,距離終究是太遠了,即使有許仙的操縱,但畫好的符籙的力量還是太過分散,難以一擊必殺,若等這仇王爺反應過來,想起來摔點別的什麼,許仙也只能逃跑了。但許仙沒有跑,反而向著仇太子奔去。   

因為還有申屠仗,許仙一站起來,他就閉上眼睛向仇王衝去,那道亮光同樣讓他渾身若燒,但他卻渾然不顧,勢若瘋虎。   

照膽刀斜揮而下,仇王人頭飛起時,還是面臉愕然。申屠仗彷彿瞭解了他的想法,笑著踢開他的人頭,「摔杯為號?聽戲聽傻了吧!」   

而此刻許仙已經一劍斬開了仇太子,尤嫌不足,瞬間揮出七把劍,只見那仇太子斬得七零八落。回身再看申屠仗,大喝一聲:「再殺。」   

果見那飛起的仇王人頭,在空中張開嘴大吼一聲:「殺了他們。」   

申屠仗終歸是做鬼時間太短,平日所吃都是沒有多少反抗了惡鬼。卻忘了人被梟首,必死無疑,鬼怪卻是未必。   

堂中兵將湧出,再加上院裡的,向著院中眾客殺去。這群兵鬼修行都近十年,許仙的耀日符雖然對它們有傷害,但卻不能夠致命,只能起到阻滯的效果。   

院中頓時慘叫聲四起,鬼卒無數,刀兵林立,這些小妖小怪卻如何擋得助,紛紛被斬殺。有的叫,有的罵,有的求饒,有的解釋,但總歸是一併砍殺。   

申屠仗將仇王身子砍做爛泥,回到許仙身邊,面有愧色,許仙只是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只盯著那仇王的人頭,仇王此刻飛到兵將之後,哪裡還打的著。   

申屠仗說道:「我們走吧!」一擊不成,遠遁千里,事到如今,見事不可為,也該走避了。   

許仙搖搖頭說:「走不了了,你且看。」卻見一位獐頭鼠目的客人,搖身一變化出原形,卻是一隻灰毛老鼠,一頭向地上扎去。卻碰到一層血紅色的壁障,那土遁之法竟然不靈便,反被彈了回來,然後被三五個鬼卒斬成肉泥。血肉滲進那層壁障中,越發鮮紅起來,隱隱有個老鼠的魂魄也被粘在壁障上漸漸融化。   

仇王雖然恨極了許仙,但卻命令著兵將先殺揀弱小的殺了,血肉精魄供他吸食。就這麼會功夫他竟然有長出一個身子,只是小如嬰兒,頂著一個大頭,恐怖而怪異。   

許仙一看腳下被斬碎的仇太子也在慢慢融化,一道太陽真火打在上面,頓時燒成灰燼,但卻燒不穿那層紅色壁障。   

兵行如火,就這麼轉瞬間,滿院客人已經都做了刀下之鬼,慢慢圍了上來,腳步聲震懾人心。一百人在平日裡不過是個數字,但當這一百人身披盔甲,手持兵刃,團團圍上來的時候,方知這是個怎樣的數目。   

許仙身邊只剩下申屠仗、尹紅袖、小青三個。小青是滿座客人中修為較高的一個,早早避到了許仙身邊,心中後悔,不該不聽他的勸告,瞧這陣法,那鬼老頭分明是準備要把眾客一網打盡。此刻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三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許仙身上,此刻都將他當作最大的倚仗。   

許仙卻毫無反應的站在哪裡,眼眸中靜默如水,彷彿已經認了命一般。雷符被這麼多身披甲冑的鬼卒分擔,也難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反而會激起猛烈的攻擊。   

仇王爺的身體已經有成年人大小,精壯的配不上他那蒼老的臉面,而且還在不斷的漲大。不停的呼喝叫罵,時哭時笑,似乎神智不太清楚,但終於沒有再犯形式主義的錯誤——讓兵圍定了,自己再囉嗦幾句。   

隨著鬼卒的不斷逼近,盔甲相撞的鏘鏘聲震耳欲聾,兵刃的鋒芒似乎已經可以觸到幾人的身體。小青心中已經絕望了,面對軍隊的力量,個人實力再強也只能游擊才有機會取勝,正面想抗,根本是不可能的。尹紅袖早已閉上了眼睛。   

只有申屠仗還目光灼灼的看著許仙。   

許仙終於動了,十二張耀日符,一起飛出,卻並不放光芒,而是形成一個環形,旋轉不止。許仙大喝一聲「閉眼」。   

天空無月,但此刻這裡卻變成一個光的海洋,院中如同升起了一個太陽,金光十里可見。   

這就是許仙最後的殺手鐧,《墨籙書》中記載的最強攻擊法門——符陣。將同一種符籙集合釋放,所產生的威力極強。而許仙所能使用的也只有耀日符這種低級簡單的符籙形成符陣,而且還是憑藉他的太陽之力才能使用出來。若是想用五雷符形成符陣,那是打死也做不到。   

光芒中,離的近鬼卒還來不及慘叫就被融化,身上的兵刃盔甲叮叮噹噹的落在地上。離得遠的也只哀嚎打滾,受了重創。申屠仗還是藏身許仙的影子中,才避過一劫。   

而後,申屠仗和小青趁此機會上前大殺一番,將剩下的鬼卒殺盡。許仙拄著劍站在原處,疲憊至極。   

夜風起,烏雲散,月光落,小院中漂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就是最嬌貴的尹紅袖都不覺得噁心,反而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今晚的一切真如同一場噩夢,夢中唯一一點亮彩只有身邊拄劍休息的許仙。夜風中飄舞的白衣黑髮,一雙朗如日月的眼眸,有些熟悉的容貌,但總不記得在哪裡見過,或許是前世吧!許仙大概沒想到大眾臉還有這樣的好處吧。   

許仙卻不看她,而是大聲提醒道:「小心,這陣還未散。」   

「啊」一聲怒吼響徹四周,剛剛被光耀擊倒的仇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並且不斷變得高大。申屠仗自然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許仙給的雷符在極近的距離被引發,電光激盪中,仇王的身體立刻被撕裂出巨大的傷痕,卻並沒有血,而是能從傷口出看見無數亡魂的呼嘯。   

傷口迅速癒合,只留下恐怖的疤痕,而在這血紅色的障壁中,越來越多的血食湧入仇王身體。包括剛剛被殺的那百餘名兵將,日光終究不能像太陽真火一樣焚燒一切,而所有殘留都給仇王提供了血食。   

仇王變得越來越大,皮膚轉為青黑,口中生出獠牙,一雙眼睛紅的像血。不斷的發出狂暴而毫無意義的吼聲,口中犬牙交錯。到最後哪裡還有人形,分明是個高近十米的惡鬼夜叉,身上佈滿恐怖的疤痕,各處都有骨刺伸出。手腳已經完全化為利爪。此刻像野獸一樣趴在地上,口中涎水流出,一雙磨盤大的眼睛瞪視著許仙,已經是一個介於實體和虛體之間的鬼物了。   

「啪!」一聲巨響。   

許仙所站立的地方變成一個大坑,而許仙抱著尹紅袖差之毫釐躲了開來。   

許仙喊道:「小青。」說著將手中剩下的雷符全扔給她。
  

小青接過,心裡一愣,這難道是他說的要給送給我之物,真準。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她險些被仇王的抓助,勉力一跳避開了身下那一抓。但身在空中,轉折不易,仇王的臂長爪大,只要另一個爪子再一抓,小青勢必難以倖免。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12:46

第二十二章 法海   


一道雷光擊中仇王,正是申屠仗在另一邊來救,那仇王立刻身體一滯,此刻他狂暴混亂,只憑本能行事,立刻轉身去攻擊申屠仗,小青才逃過一劫。   

許仙命令道:「輪流用雷符攻擊他。」   

而此刻那血紅色的陣法依然存在,若給幾人時間,或可破陣而出。但哪裡有時間,這院落雖大,但容納仇王這麼龐然大物,只要一跨步,一伸爪就幾乎能夠到任何地方。龐大的體型讓任何攻擊都毫無意義,申屠仗現在揮刀也不過能在仇王身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罷了,而且還會迅速癒合。   

三人在這小小的院落裡東奔西跑,疲於奔命,許仙更是將猿公劍法發揮到極致,雖不用劍,轉折跳躍如猿猴般靈敏。雖然抱著一個人也能勉強閃避。   

但只要一個失誤,就是立刻殞命的下場,全屏手中的雷符保命,可是三人又哪裡耗得過仇王。   

申屠仗突然吼道:「雷符剩一個了。」小青也喊:「我這也是。」   

許仙突然不再躲避,站在原地。高聲道:「等下聽我號令,一起攻擊。」   

仇王此刻已經更加狂亂,見許仙不動,立刻抓來。   

許仙將尹紅袖拋給小青,高高仰起頭看著仇王的眸子,對視間,一個淡漠,一個狂亂。抓將及身,許仙命令道:「用。」   

兩道雷光擊中仇王龐大的身體,伸向許仙的巨爪一滯。   

但許仙卻並不趁機閃避,而是掠過巨爪,直向仇王飛掠而去。   

小青大驚失色,一旦進入仇王的攻擊圈,再想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或者說是根本不可能。   

但許仙沒想著出來,而是想進去。   

手中萬仞一揮,在仇王腹下切開一個口子,然後飛身而入。   

仇王身體裡無數冤魂惡鬼撲向許仙,要分而食之,但許仙上湧起一層金光,擋住群鬼。   

一點金色的火開始在仇王體內蔓延,緩慢而堅定。   

申屠仗、小青、尹紅袖站在一邊,見仇王在雷光的呆滯過後,竟然不再攻擊他們,而是伸進自己的肚子,彷彿想抓住什麼,卻怎麼都抓不住,焦急煩躁的怒吼著更加用力抓去,卻只能將腹上的傷口越撕越大。   

長達數米的傷口處,可見裡面無數的面孔嘶嚎著。許仙在這冤魂的海洋中逆流前進,身上那一層金光,也淡薄的彷彿隨時會被撕裂。鬼爪幾次都險些抓住他。   

終於,彷彿碰到了一個障壁,許仙奮力用劍一割,卻割不破。眼看身後的鬼爪再一次襲來,許仙一踏肉壁躲了開來,那隻鬼爪卻在肉壁上撕裂了一個口子。許仙趁此機會,再一次揮劍,將那口子闊大,一躍而出,落在小青身邊。   

小青驚喜的看著從仇王小腹進入又從仇王的背上脫出的許仙,再看那仇王似乎舒服了一點,想再一次攻擊她。心中不由叫苦,剛才一歇息,心神一鬆,她覺得自己是筋疲力盡,看身邊的許仙,依舊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多了幾分疲憊而已。   

許仙感覺到小青的眼神,回過頭來對她道:「贏了!」   

小青喜道:「真的嗎?」經過今晚的一切,她已經對許仙的神算非常信服了。   

果然,仇王龐大的身體突然一滯,然後發瘋似的劇烈顫動著。身上的傷疤一個個被撕開,在仇王的狂嚎中,湧出滾滾的黑煙,仇王如同漏氣的氣球一樣,身體迅速的乾癟下來,最後只剩下一層枯皮。   

申屠仗恍然,這仇王一下子吸食這麼多精魂,最終無法控制。但只要多控制一會兒幾個人都活不了,許仙將太陽真火埋入仇王體內,若是仇王能夠完全控制的話,也不過是小事,澆滅就是了。但他體內的鬼物爭相避散,到最後竟然紛紛脫逃,才讓他有了這樣的下場。   

幾個人來到許仙身邊,想說點什麼,可都萎頓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許仙依舊拄劍而立,抬頭仰望那一輪銀盤似的明月,月光中他的姿態深切留在幾個人的腦海裡,再也難以忘懷。   

尹紅袖看著許仙,眼中光芒四射,整理一下思路道:「阿嚏!」冬天穿成這樣,不冷才怪,只是一直生死一線,現在才覺出來冷,更兼是如此羞人的打扮,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許仙將身上白袍脫下蓋在她身上,尹紅袖低著頭紅著臉說了聲:「謝謝。」
卻沒看到,許仙一直看著一個方向。   

那層紅色的屏障隨著仇王的身死慢慢瀰散,兩個人影走進來。其中一個一見許仙立刻撲上來道:「相公。」許仙下意識的抱著她,正是聶小倩。許仙曾想找她幫忙,但是刺殺並非是人越多越好,更重要的是,每當想到要帶她深入險地,心中那一顆凡人之心就激烈的抗拒著。   

此刻也只能面對小倩幽怨的目光了,看向旁邊尹紅袖,眼神也頗為不對。許仙看著她,眼裡也多了幾分柔和,摸摸她的頭,卻看向另一個人。   

那人雙眉橫雪,兩鬢留白,身穿淡灰色僧袍,竟然是個老和尚。「阿彌陀佛,老僧在飛來峰上見此處金光閃閃,原來是施主在降魔。」   尹紅袖自從小倩叫出那一聲相公就咬著嘴唇不再說話。此刻卻猶疑著道:「法海禪師?」   

「尹施主還記得老衲啊!不覺已經十年了。」十年前正是他在此設下陣法,鎮壓眾鬼。近來算到此處又要生事端,就在飛來峰靈隱寺講經說法,準備降妖除魔,卻沒想到事來的如此之快。   

這時趙文會急急忙忙的走進來道:「賢弟,你沒事吧!」   

許仙拱手道:「幸不辱命。」潘玉的恩情算是還了。再看面前法海:「大師,今日就此別過了,我們來日還有相見之機,只怕到時候我已不再認識大師了。」   

法海看了看許仙,他法力超凡,似乎有些瞭然,雙手合十,笑道:「那就讓貧僧再認識一下施主好了。」   

許仙心中道:「只怕那時候我不想認識你了。」面上卻雙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禮,就要離去,小倩當然拖著他手臂也要隨之離去。   

法海突然道:「聶施主,老僧看你大有慧根,豈可貪戀這紅塵俗世,人鬼殊途,莫如隨老僧回去聆聽佛法,皈依我佛。」   

即便以許仙現在的心性,也生嗔念,這法海果然不是好東西,當面挖牆腳都能挖的這麼順溜,不愧為出家人,臉皮就是厚。小倩回頭沖法海一瞪眼,挨許仙更近了些。   

法海卻不氣餒,轉臉道:「這位施主,老僧看你戾氣太重,剛極易折,最易入魔,不如跟老僧回山,每日晨鐘暮鼓,洗滌心性。」   

申屠仗咧咧嘴,也不答他,徑直離去。   

法海又沖小青道:「還有這位施主,老僧看你年紀輕輕,缺人引導,莫要走上的邪路,將來回不來頭,還是聽老僧宣講一下世間大道,我佛謂之大光明之物。」   

小青卻沖許仙道:「喂,許仙,我叫岑碧青,今天多謝你了,你說我們還有想見之機嗎?」   

許仙揮揮手道:「還有,只是那時我也不會再認得你了,你莫要太凶就是了。」   

「那好,到時候我再報答你。」言罷縱身而去,投入這沉沉的黑暗之中,今夜種種,她怕是久久不會忘記了,她更好奇的是許仙所做的預言,來日會怎樣呢?   

一下走了四位施主,法海卻還是那副渡盡蒼生的模樣:「尹施主,佛法無邊……」尹紅袖哪裡聽他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許仙,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但實在沒忘心裡記,眼前這人竟然是那個許仙。   

法海嘆息一聲「執迷不悟」。   

「城隍君,可曾記得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之大願。陰司中人,信佛禮法才是正道。還有這四位施主,面色青紅,猙獰可怖。真是一入苦海,忘我本來面目,相信只要手持經卷,日日誦讀,來日必可還我本來面目。」   

趙文會同四鬼慌忙退走,只留下法海禪師對月惆悵,世如火宅如苦海,但偏偏這塵世中人不懂覺悟,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15:34

第二十三章 等待   


馬車將申屠仗,趙文會送回城隍廟。一番大戰,三人誰也沒心情喝酒了。   

轉眼間馬車裡只剩下聶小倩和尹紅袖。冥府的馬車輕盈無聲,毫無顛簸,聶小倩依偎在許仙懷裡,低聲說著這些日子來的趣事。若是平日,許仙定不會同她如此親暱,此刻心中卻沒了平日裡的顧及,也就任她柔情蜜意。   

原來小倩在飛來峰上聽法海講經,小倩本身吸納了三顆舍利,又得到一顆舍利的點化,身上具備法海老和尚所說的叫做佛性的東西。法海見了大為欣賞,一定要讓她皈依我佛。   

小倩自然不會去做尼姑,反而在山裡召集了些山魈木怪,做了山大王。據她說姥姥那樣很威風,自己也想試一試,許仙也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來著。而且聽許仙說過「聶小倩,寧采臣,燕赤霞都有了,可惜沒有黑山老妖。」這樣的話,雖然不太明白,但乾脆自稱黑山老妖。   

許仙問道:「還要回去做黑山老妖嗎?」   

小倩抬起頭,雙眼發著光:「我聽相公的。」她雖然很喜歡玩山大王的遊戲,但更希望許仙讓她留下,今晚的親近讓她很是開心。   

許仙乾脆道:「回去吧!」小倩失望的低下頭,心中超出想像的難過,差點流出淚水。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明明離開的時候還沒那麼捨不得。從第一次出口叫出相公,到一路煙塵的嬉鬧,再到西湖之畔的分別。面前這個男人一直在很認真的對待自己,也在一直在很狠心的拒絕自己。那次說要離開,難道不是想要被挽留,難道不是在賭氣,但卻還是那麼輕易的說了分別,輕易的彷彿沒有任何在意。   

許仙道:「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小倩勉強的嗯了一聲,對這個解釋明顯不能接受。   

許仙眼眸中一陣閃動,終於嘆了口氣道:「等我回竅,就不記得這段記憶了,到時候會有很多顧及,像這樣的擁抱也沒法給你,雖然我是喜歡你的。」這樣的女子,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都合該被捧在手心裡,有讓任何男子一見鍾情的本事,更別說再在你身邊輕柔的叫一聲相公了。只是這種感情,是許仙不敢正視的吧!   

小倩激動起來,滿臉驚喜,直起身子望著許仙道:「那就別回竅啊,我們在一起,小倩一生一世侍候你。」   

「但這樣的我是不可能一直陪著你的,這樣的我沒有那樣的堅持,這樣的我一定會走另一條道路,這樣的我終歸不是完整的我。」許仙說著話,眼神變的飄渺。   

小倩眼中充滿淚水:「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相公,你在顧及些什麼呢?」   

許仙低下頭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會有辦法的,但需要等待,需要慢慢明白,而且我大概會娶別的女人。」   

小倩眼淚汪汪的,卻歪著頭不太明白,「相公要娶別的女人,那我求求那位姐姐不就好了嗎,難道那位姐姐很善妒,又很凶,不讓相公有別的女人。那我就偷偷和相公在一起,她一定發現不了的。」她的古董腦瓜裡無法理解,為什麼許仙娶別的女人就不能接受她?   

尹紅袖一直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對於小倩和許仙的關係很是好奇。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怒道:「男人要女人從一而終,自己卻要三妻四妾。可憐有些女人還只知道縱容這些男人,將來被拋棄也不知道找誰去哭。」她沉寂已久(其實也就半夜)的女權主義靈魂此刻終於覺醒了,而且在熊熊燃燒著。自從知道許仙有了別的女人,她就果斷的醫治了自己的花癡症。   

小倩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坦白道:「不懂。」雖然自己也不高興相公有別的女人,但和自己能不能同相公在一起的問題相比,根本沒有可比性嘛!   

指望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聶小倩理解她解放女性的偉大情操,估計這輩子是沒可能了。尹紅袖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感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她大概想不到,她這個古代的激進派到了現代完全就是保守的不能再保守的保守派,光憑二十七八歲還是處子之身這一點,就足以震倒一片人。   

馬車一停,許仙道:「尹院首,到了。」   

尹紅袖剛想下車,又一陣尷尬,自己這副模樣,大半夜穿著男人的衣服回來,讓人看見了,她也不用活了。許仙問道:「你住哪?」   

尹紅袖羞臊的指了指西面一座小樓。   

許仙上前,一攬纖腰,騰空而起。   

「啊!」尹紅袖一聲驚呼,又趕緊摀住嘴巴,想想今夜不知道被他抱了多少會了,臉上更是紅透了。   

書院裡一片寂靜,顯然沒人發現他們的院首被劫走了。尹紅袖想想自己被劫走又被救出送回來,真感覺恍如一夢。銀色的月光,凌空虛度的二人,許仙雖有溫香在懷,但他在出竅狀態下,除非面對熟悉的人,自來是心如止水。   

尹紅袖心卻跳的很快,抱著自己腰肢的手熱的發燙,自己還穿著他的衣服,月光中平日熟悉的一切都在腳下,自己卻在他懷裡。她無法用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此情此境,如果她晚生千年,大概知道這種東西叫做浪漫。二十七八歲還一腦子浪漫情懷的女人。   

穿過洞開的窗扇,輕輕一踏窗口,落入她的閨房,許仙將她放在地上,她還有些暈暈乎乎的。直到許仙說話她才清醒過來。   

「尹院首,今晚發生的一切,明日我都不會記得,你不必掛懷,更不要深究,今日就此別過了,好好睡一覺,就當這是一場夢吧!」   

許仙說完又自窗口飛出,本想討回趙文會送給自己那件蠶衣,但終歸不好讓人將衣服脫下來,也就索性不提,直直的走了。自己同他大概再無相見之日了吧!   

尹紅袖呆呆的看著許仙灑然而去,終於嘆了口氣,關了窗戶,今日受了風寒,明日大概要感冒了吧!不,或許現在就已經感冒了。不然為何臉這樣熱,心這樣亂呢?   

許仙回到馬車,小倩正撅著嘴滿臉不高興的看著他,似乎有點明白尹紅袖關於男女平等的論述了。許仙摸摸她的頭,髮絲清涼而柔軟,小倩一頭紮進他懷裡。   

許久之後,小倩輕聲說:「我走了,相公。」   

「嗯。」   

「我會等你的,等你明白。」雖然她也不太瞭解許仙要明白什麼,但既然能等那就等吧!   

許仙嘆了口氣道:「或許等不到的。」   

「你,想我等嗎?」小倩小心翼翼的問。   

「我想你等。」雖然有些自私,但這是他的心裡話。   

「嗯,相公想我等,我就等。」小倩笑的歡喜,雖然臉上還帶著淚痕。雖然不知道在等待什麼,雖然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但「只為這一句,斷腸也無怨」。   

望著在夜風中消失的聶小倩,這輕靈之幽鬼,但願不要因自己而變的沉重,但是自己真的能夠明白嗎?這個故事,困住的不止是白素貞、岑碧青,還有自己吧!   

這一夜許仙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似乎做了很多夢,夢到了法海,夢到了小青,還夢到了小倩。自己好像對小倩承諾了什麼,但又完全不記得了。說實話,他真的有點想小倩了。但想有能怎麼樣呢?他還記得自己的責任,要給一個女人幸福的,那個女人叫白素貞。   

真正的善良不是那種軟弱無力的善良,而是總想著承擔責任,即使那責任其實並不屬於自己。就如同看見有人掉進水裡,自己會游泳,彷彿救人就是自己無法逃避的責任一樣。而不能像常人那樣輕易的轉過頭去。   

更何況他現在叫許仙,更覺得要做到自己該做的,雖然他還沒有愛上那個人,雖然誰也不可能愛上自己沒見過的人,但還是想著等待著,等著給那個人幸福,不能移情別戀,不能沾花惹草。   

是執迷不悟的善良,還是執迷不悟的愚蠢,誰有分得清楚呢?   

但就算是善良,有時候也是會傷人的。   

許仙突然想起一句話:情非情,欲非欲,緣分由天定。   

自己這段天定的緣分何時到來呢?明年嗎?清明嗎?   

好吧,那就等待吧!   

因為我是許仙啊!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17:32

第二十四章 過年   


煙花在黑暗中升空,只為那一瞬間的燦爛,照亮人們驚嘆的臉,而後化作青煙飛散。由於並不是大放煙花的時刻,所以顯得有些孤寂。   煙花燦爛,只開一瞬,如是而已。   

魚玄機拉著筍兒的手,站在院中觀看。過了此夜,便又是一年了。又看了一會兒卻只有寥寥數顆,筍兒有些失望。   

不一會,炮竹聲開始作響,先是寥寥數家,而後全城轟鳴響徹。只有這小小的道觀,依舊安靜的像是沒有任何感覺。   

「邦邦邦」一陣敲門聲。   

魚玄機皺眉,難道這時候還有人來算卦嗎?筍兒卻一拍小手,喜道:「我知道是誰。」說著一路小跑著去開門。   

一大堆年貨堵在門口,許仙從後面探出腦袋,沖魚玄機笑了笑。   

魚玄機自己不知為何,看著許仙那傻傻的樣子,就很想笑,於是就笑了。那一瞬如滿樹杏花飄零。   

三人圍坐在一起,包著餃子。   

魚玄機問道:「今晚不用呆在家裡嗎?」   

「姐姐有姐夫陪著,我呆著也是多餘。」許仙回答著又捏了一個餃子出來。如果讓這師徒兩個新年再吃魚玄機的大鍋菜,許仙可是會有負罪感的。在家裡早早的吃完晚飯就過來了。   

筍兒拿起一個魚形的餃子說:「師傅,你瞧,這是我包的。」臉上還帶著麵粉,嬌憨的樣子惹人憐愛。   

魚玄機擦去她臉上的麵粉道:「師傅也來幫忙。」有了她的加入速度果然快了很多,雖然做菜沒什麼天賦,但卻是一流的面點師傅。   

包著餃子,說著笑話,許仙不時逗弄一下筍兒,筍兒委屈的向師傅告狀,魚玄機杏眸一瞪,許仙立刻告饒。這師姐最近畫了很多定身符,專門用來對付自己。   

光禿禿的門上貼上了對聯,不過沒有貼門神,因為魚玄機說這種程度的天兵天將自己只要一道符就能召來。最後由筍兒執筆,在紅紙上花了兩個門神出來,一個是她自己,一個是許仙。說要一起保護師傅。   

筍兒拆開許仙給的紅包,只有一錢銀子,大聲埋怨這個師叔太小氣,還是師傅大方,給了一兩銀子呢!結果許仙趁她不注意把她的紅包全搶了過去,被筍兒追的滿院跑。   

吃餃子的時候,魚玄機準確的從許仙碗裡夾出一個餃子給筍兒,裡面果然有包進去的錢幣!許仙大聲叫屈,一定要討回屬於自己的一文錢。筍兒當然不給,還得意的不得了。   

大多數時候是許仙和筍兒在打鬧,魚玄機只是靜靜在一邊看著,心裡有一種淡淡的暖意。但許仙說「我該回去了!」的時候,心中竟有些不捨。   

「再不回去守歲,我姐姐要剁了我了。鞭炮準備好了,筍兒負責去放啊,不過別炸著自己。菜我做的有多,明天熱一熱就行了。」許仙邊走交代著。   

魚玄機只是淡淡微笑,倒是筍兒一臉不捨的樣子。   

道觀的大門在身後關閉,許仙回過頭一看,門上一面貼著筍兒,一面貼著自己,只是自己臉上什麼時候加了個豬鼻子,許仙搖頭微笑。   

天色已晚,雪映白天空,許仙深深的吸一口冰涼的空氣,沁人心脾。正想往回走,身後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筍兒小跑出來把一枚溫熱的銅錢放在許仙手心裡,「謝謝師叔,師傅今天好開心呢!」   

許仙摸摸她的臉「真乖,元宵節師叔帶你去看燈會好不好?」   

筍兒有些不樂意的別開臉,不讓許仙摸,又聽說能去看燈會,就又喜孜孜說好。讓許仙這個邪惡大叔趁機狠狠過了幾把手癮,筍兒大為羞澀逃回道觀。   

許仙掏出兩張「神行符」貼到腿上,這是他最近學會的新符。而後一路狂奔回家,快逾奔馬。他考慮如果自己混江湖也可以號稱「神行太保」了。不過這世界即便有梁山也是上不得的,不然或許就變成了「水漫梁山」,眾位好漢恐怕要出師未捷被淹死,替天行道的偉大志向也只能胎死腹中了。   

迎著夜風,許仙一陣胡思亂想。   

杭州聽月樓中。   

一個英武非常,看起來不過二十八九歲的男子拱手道:「在下只求見綵鳳姑娘一面,別無他求。」   

此時夜已經深了,聽月樓中也沒幾個客人,畢竟會在大過年就嫖妓宿娼的還在少數,只是尋常青樓女子無處可去,就在這樓中吃住,也就索性開了門。   

老鴇打了個哈欠,斜眼瞧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衣著尋常,面有風塵之色,不像是富貴人家。只是面容生的粗獷豪放,極有男人味,若是她在年輕二十歲,正稀罕這樣的人。只是現在,她卻只認那黃白之物。   

「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這才初幾,綵鳳姑娘說了不見客。就是平時,綵鳳是誰人想見就見的嗎?」眼中的鄙夷在睏倦之下顯露無疑。   

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若非有求於人,他豈會受這樣的侮辱,但他也算歷經滄桑,也知這老鴇愛鈔的道理。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奉給那老鴇「但求媽媽引見,在下另有後報。」   

老鴇的眼睛被那張薄薄的紙牢牢吸住,三百兩隻求見上一面,這樣的人正是她現在稀罕的。   

杭州風月巷原不叫風月巷,不知從何時,兩邊都掛上了煙月牌,後來就改名為風月巷,當紅的姑娘或能在這條街上尋得一個住處,並不像尋常娼妓住在青樓裡。不過也要受教坊司管理,上面也有些媽媽鴇兒接應生意。只是面上比尋常青樓女子要從容些,也更舒服些。   

即便飄零至此,也總算是要過年的。風月巷兩邊也同樣是張燈結綵,與尋常百姓家沒有什麼分別,或許還要更投入些。畢竟一年到頭也不過這數日算得上清閒,平日裡那些美酒佳餚、紅羅錦繡雖好,但其中滋味,也只有甘苦自知了。   

「小姐,這大過年的,就讓你去見客,真是欺負人。我去回了那老東西。」青鸞說著就要往外走。  

 綵鳳急忙攔住道:「我們雖不怕她,也不好得罪她。只是見一面,不妨事的,幫我梳妝吧!」   

青鸞無奈,只得應允,她知道自家這小姐總是有道理的。   

綵鳳一番梳妝,轉過中門,便去見那不速之客。進了房中,那等著的男子眼睛立刻亮了,炯炯的盯著綵鳳。旁邊的老鴇輕咳一聲,男子趕緊起身道:「在下楚劍雄,見過綵鳳小姐。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小姐勿怪。」他努力使自己顯得有禮些,心中竟然微微有些緊張。   

綵鳳微笑還禮:「綵鳳多謝楚公子厚愛。」又沖老鴇道:「媽媽,你去休息吧,這裡有青鸞侍候就行了。」   

楚劍雄聽了她的聲音又是一愣,若以黃鸝做比,都顯得輕慢了。不由響起傳說中的鳳鳴,言語間自帶著百鳥來朝的雍容。他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竟也會做比了。   

而後綵鳳如尋常一樣從容應對,這樣的人她不知見過多少,這樣的話她不知聽過多少遍,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於是當楚劍雄說出「我想為姑娘你贖身!」這句話的時候,綵鳳臉上的表情也依舊是淡淡的。   

楚劍雄不由大失所望,他以為綵鳳會驚喜,就算不驚喜也該有些反應,但憑他的武功也無法發現面前的女子又任何可以稱為情緒變化的東西。   

「公子厚愛,綵鳳心領了,只是綵鳳身在樂籍,若要脫籍還需知府大人的允許。」這話即是現實,也是推脫。綵鳳閱人無數,已大概看出面前這男子的底細。似乎有一身不俗的功夫,還有不菲的家資,再看形容氣度,做的大概不是正經營生,這樣的人在某些地方或許擁有莫大的權威,但在官家恐怕就使不上什麼力了。   

男子突然激動的站起來「前些日子在下路過杭州,見了姑娘的豐姿就唸唸不忘,才有今日的相見。不怕姑娘笑話,在下也是個浪跡天涯的浪子,如今只要姑娘一言,我願帶你走遍天涯海角,再不受任何人的拘管。」卻見綵鳳並不為他言語所動,又道「我知雲大人是含冤而死,楚某不才,通些武藝,願為姑娘報仇雪恨。」   

本來靜靜聽著的綵鳳聞言臉色一變道:「住口。」胸口起伏,顯是動了真怒。而後強自收斂道:「公子請回吧,這種話請不必再說。」廳中氣氛一凝,青鸞幾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她感覺這楚劍雄的武功尚在她之上,怕一出手制不住他反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若敢傷害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殺了他。青鸞心中決意,身上哪還有丫鬟的感覺,反而如短劍出鞘之凜然。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19:18

第二十五章 黑鑽   


楚劍雄一愣,覺得失言,卻又覺的自己的提議似乎打動了面前的女子,比之原本淡淡微笑,這種憤怒到讓他覺得滿意。但也知道今日事不可為,也就昂首闊步而去,身姿瀟灑從容。   

「小姐!」青鸞有些憂心的望著綵鳳。   

綵鳳擺手道:「我沒事,只是怒他為了一己之慾,連別人的亡父都要利用。」   

青鸞猶疑道:「老爺,他真的是含冤而死的嗎?我也會武功,我也可以替小姐報仇的。」   

綵鳳不屑道:「他一個草莽人物,懂得什麼。我家之事,往大了說是命數,往中了說是官道沉浮,往小了說是死於聖上和仇王之手。或有些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但那算是我的仇人嗎?他要找誰報仇,當今聖上還是死了的仇王?」   

楚劍雄在屋外聽的面色一青,幾乎想要闖進去,但又忍住。他剛才沒有立刻離去而是仗著武功高強,聽聽綵鳳對他的感官,卻沒想到是如此結果。   

不過心中反而對綵鳳更加在意了幾分,這或許就是人之常情,若是綵鳳一見他就要跟他天涯海角,說不定他心中反而輕視。此刻倒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得到綵鳳不可。  

 此刻一口氣走回住所,立刻有幾個漢子圍上來,楚大哥,楚兄弟,楚爺的亂叫。這尋常民居里竟然有十幾人,有男有女,有僧有俗。都以楚劍雄為主。   

楚劍雄到堂中太師椅上坐了,看這麼多人眼巴巴的看著他,就等他吩咐。方才在綵鳳那裡受的氣才順了些。   

江南綠林道上的魁首人物,號稱楚霸王的楚劍雄。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些日子要來杭州做一件大買賣,才彙集了這麼十幾個人,都是江南綠林道上的精英好手。「諸位,事情我已探聽清楚,只等元宵燈會,就是動手之時。這些日子,誰都不許出這個門。軍師,你是杭州人,這次就多有倚仗了。」   

他大聲號令,眾人都是轟然應諾。不由志得意滿,生出「大丈夫當如是」的感慨。只恨綵鳳沒能在場,見他此刻的威武。   

那軍師坐在陰影處,低低應了一聲,卻還在想著那一樁大仇,自己帶著十幾個弟兄下山,就是全折在杭州,一個俊俏公子手裡,不過後來他知道這公子竟然是總督的侄子,也就沒有多少報復的想法。但對另一個書生,他可是恨之入骨。   

元宵節,許仙如約來到玄機觀,帶筍兒去看燈會。   出去賞燈當然不能再穿那一身道袍,都換了尋常衣服,筍兒一身夾絨的黃色小襖,稱得上明豔動人。許仙不由期待魚玄機換下她那一身千年不變的道袍的姿態。   

許久之後,魚玄機從屋裡出來,身上依舊是那一身杏黃色道袍,微笑著道:「你們去吧,早去早回。」   

「師傅。」筍兒拉著魚玄機的手臂只撒嬌。   

魚玄機卻只是道:「快去吧,你看外面的燈都亮起來了。」又幫筍兒整理了一下圍巾,雖然她這顆小竹子可是稱作歲寒三友的,但相處的久,總將她當作尋常女孩照顧。   

果然牆外的燈架開始亮起燈火,不,是整個杭州都開始亮起燈火。許仙抬頭望去,天空如前世那些大城市一般被染成橘黃。   

筍兒抬起小臉,有些不捨的看了一眼外面的燈火「師傅不去,筍兒也不去,筍兒在這陪師傅。」臉上滿是堅定。   

魚玄機看了筍兒一會兒,無奈搖頭「好吧,好吧,怕了你了。」筍兒立時拍手歡笑。魚玄機轉入房中,悉悉索索的像是在換衣服。再出來時,許仙都覺得眼前一亮,魚玄機除了髮簪,一頭青絲散開,隨意的一挽一束,就那麼搭在身前。身上穿的卻不是時下流行的衣著,而是鵝黃色連身長裙,樣式簡單卻極為素雅,許仙幾乎又要說出幾句輕薄話來。   

或許是燈火的映照,魚玄機臉上染上一層酡紅,輕輕一扯裙襬,輕聲道:「走吧!」   

於是三人一頭闖進這火樹銀花的世界,街上車水馬龍,人聚如蟻,燈架如火樹,燈火如銀花。還有些社火隊伍在街上表演,踩高蹺,劃旱船。耍獅舞龍更是數不勝數。整個杭州城如同煮沸了一般。   

只是魚玄機現在的樣子,男女都要回顧,還有些輕薄浪子上前搭訕,許仙自封護花使者,也是疲於應付,再看身後的魚玄機依舊是那淡然模樣,只是在燈火下果然美的不可方物。尋了一個賣面具的小攤,拿個三個面具,交給魚玄機,微嗔了許仙一眼帶在臉上,卻同時感覺心裡鬆了口氣。   

不過認識許仙的倒也不在少數,初雪試他一路過關斬將,給不少人心中留下的印象。最後的排名竟然僅次於潘玉和綵鳳,好事之徒另在他們二人之下排出了江南四小才子,許仙現在可是江南四小才子之首,許仙自己聽到這個稱號也汗了一個。一路上也有不少陌生人向他拱手祝一聲許探花。   

越是往城中走去,燈愈多愈華,城中最高的定古樓上,杭州諸位大人都高坐其上,賞燈觀舞。許仙三人從樓下經過往上一瞧,潘玉的叔叔潘總督,自己的老師王學政應該都在其上,恰逢一個路過的叫了一聲「許探花。」聲音還是極為嘹喨。   

王學政往樓下看去,笑著對眾人道:「我那門生在樓下,他詩詞做的極好,召他上來應應景。」他雖然只是區區一學政,在這桌人中論官銜,算不得什麼。但他坐的卻是主位,這倒不是靠著什麼背景深厚,而是因為他曾是嘉御二十八年的狀元及第。除了官宴,都要坐在首位。他這話一說,諸人都知他意思,是要正式收那許仙到門下。   

立刻下去一個小廝,到許仙耳邊說了幾句,許仙點頭稱是,然後對魚玄機稍等一下,就跟著小廝上了樓,上樓大眼一瞧,露台一張大桌,周圍不少侍女護衛侍立,另有樂坊歌姬,其中最顯眼的一個正是那參加初雪試的綵鳳姑娘。   

許仙躬身道:「覲天書院士子許仙,見過老師,見過諸位大人。」席中還有一位留著山羊鬍的青矍老者,卻不認識。王學政介紹道:「這是南財神金老先生,還不見禮。」   

許仙立刻明白,這就是潘玉曾經提過的金萬成,立刻行禮道:「見過金先生。」   

金萬成笑道:「王大人再說什麼財神不財神,老頭子是坐不下去了。」這老人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嚴峻,笑起來卻極為溫和。即使面對眾官員,也不顯得氣弱。   

許仙上前敬酒,王學政道:「這次來是你的福氣,我們正要看金老先生的寶物呢!」   

金萬成謙遜道:「不過是些奇巧淫技,上不了檯面。」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隻錦盒,放在桌上。此盒一出,立刻有人驅出侍女歌伎。廳中為之一靜,除了這坐中諸人和一群護衛,就只有許仙和綵鳳沒有被驅出去。   

金萬成輕輕打開盒子,只見盒子中奇光流轉,六顆鴿蛋大小的寶石靜靜的躺在紅色絨底的盒子裡。先是遞給潘總督,潘總督拿出一顆把玩,只見色呈淡黑,卻通透如琉璃,更有許多碎面,將四周的光火引致其中,放出異彩來。不由驚訝道:「這是何物?」   

金萬成笑而不答,只是撫鬚微笑。敢在總督面前賣關子,也知其非尋常商人。   

諸官傳看,都覺美輪美奐,卻都是不識。最後輪到許仙手裡,許仙拿出一顆細細的像是在數什麼,金萬成眼睛一亮,卻不說話。終於,許仙嘆口氣道:「五十八面的黑鑽,金老先生哪得如此工藝、如此巧匠?」   

鑽石又名金剛石,在古代價值並不算高,除了重玉輕石的理念外,最重要的就是切割技術不足,就算切割技術勉強過關,還需要數學的發展作為基礎。   

而許仙手中這六顆,分明經過了相當嚴格細密的切割拋光,不由驚嘆古代的能工巧匠。他們或許沒有嚴密的科技作為基礎,但自憑著心靈手巧,創造出現在人也要驚嘆的東西。後世出土很多千年以前的器物,製作工藝都是未解之謎。   

更何況還是在這個神鬼亂舞的世界上,奇妙之處恐怕還要超過前世。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5 01:41:35

第二十六章 闌珊   


眾人都將目光放在金萬成身上。   

金萬成終於點頭笑道:「許公子博聞強記,老夫佩服。這六顆黑色的金剛石產自天竺,老夫差人想了無數辦法,花費了無窮手段,將原石削去大半才得了這麼六顆黑鑽。這次前來便想憑此物籌得三百萬兩紋銀。」   

他也沒想到這裡真有人能看出這六顆寶石的門道來。五十八面的原則,也是手下工匠嘗試了無數次才得到的完美結果,一面將工藝發揮到了極限,一面將金剛石的所有華彩展現到了極致。如今卻被許仙一口道出,彷彿對這原則早就瞭解似的。不禁心中感嘆:果然天下之大,能人輩出啊!   

此言一出,就算在場的都是富貴人家,也都抽了一口冷氣,一顆五十萬兩,當真是傾城之價。許仙也心中疑惑,就算再怎麼珍貴,這價也未免太離譜了吧!真的會有人花五十萬買這麼一顆石頭嗎?   

許仙突然感覺一道灼灼目光看著自己。許仙回首,綵鳳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珠寶對女人啊!」許仙心下一嘆,走過去,把盒子遞給她。綵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連忙低頭觀賞那六顆黑鑽。   席上或有不悅的,皺眉許仙怎麼把這樣的東西交給一個歌姬。但都看王學政面子未加苛責。綵鳳瞧了一會兒,終歸沒敢拿出來把玩,就還給了許仙。許仙接過還給了金萬成。三百萬兩,當真是重若千鈞啊!   

金萬成卻看也不看的接過,就那麼隨意的塞進懷裡,這種輕鬆的姿態旁人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   

「許仙,許仙。」幾聲嬌嫩的喊聲傳來,原來是筍兒在樓下等的不耐煩了,連師叔也不叫了。   

席上人都是一愣。   

許仙連忙到露台邊上一看,筍兒正蹦跶著朝自己揮手呢!她自化形就跟著魚玄機,哪裡會理會這裡坐著多少上官大人,只想師叔趕緊下來,接著看花燈。魚玄機聽她亂叫,怕給許仙惹了麻煩,趕緊又把她拉回去,呆在房屋的陰影處,臉上還帶著那個奇怪的面具。   

「別喊了,這就下去。」許仙回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沖王學政笑笑。露台上有人瞧見那道鵝黃色的身影,也知其意,多是善意微笑。潘總督笑道:「文瑞啊,你可莫要攪了門下的姻緣。」   

一人忽道:「王大人不是說這弟子精於詞賦嗎?何不做來聽聽。」許仙一瞧,是那個夏子期的老爹,杭州的通判夏大人。   

王學政將桌上一杯酒遞給許仙,溫和笑道:「喝了這杯酒就去吧!」他卻沒有接這個茬,也是存了周全許仙的意思,畢竟詩詞也不是說做便做的。   

許仙接過一口飲盡,心中有些感激,今日讓自己登樓就算是真正的將自己同他的關係挑明,有點「這小子以後就是我罩了」的意思,不同於那次酒樓上隨意的一句話。這也算是對許仙這段時間表現的認可吧。   

以後許仙若走仕途,這層關係就是鐵打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沒有擺一個拜師宴出來,但這在場的諸人就算是做了見證。   

許仙又道:「多謝恩師,學生無以為報,有一首詞奉上。」人家如此看重,自己總要給人家長臉才是。   

諸人都好奇這有才子之名的許仙能作出什麼詩,剛才他能一口叫出那六顆寶石的名字和其中的難得之處,都已高看他一眼,但像金萬成所說,不過是奇巧淫技。只有這大好文章才能讓這群科舉出身的官員們心服。   

許仙被著手踱了兩步,想了一想,開口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座的這些人或許對珍奇異寶不太明白,但對於詩詞,那絕對是識貨的。聽許仙吟罷,先是默然片刻,而後轟然叫好。   

潘總督大聲讚道:「好一個『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句一出,諸詞無味。明玉那一首《九張機》已經是驚才絕豔,今日方知人外有人。文瑞啊,你的運氣我都要羨慕了,千古之下當有後人因此詞而記得今日,記得你我。」   

王學政一個勁的摸著鬍子說好,酒水灑了都不覺。越看許仙越是喜歡,感覺自己雖然被貶到杭州,但能收這麼個學生,聽這麼首詞,真是福禍相依。「金老先生,你這六顆寶石一出,滿城燈火遜色。可這首詞一出,連你那寶石都黯淡無光了。這些佳句,我輩讀書人必要默而背之,傳而誦之。金剛可損,此詞不滅。」   

金萬成也笑嘆道:「我本想博個綵頭,卻還是讓許公子拔了頭籌。這首詞的精妙之處,何止讀書人,連老頭子都忍不住默而背之,傳而誦之了。」   

誰沒有這樣的時候,千尋百覓遍尋不著,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驀然回首,所求之物卻在那燈火闌珊處等待多時了。那時的心情是想哭還是想笑呢?千古之下總有這樣詞句,於不經意間觸動人心裡那根弦。   

王學政又轉臉對許仙道:「快去吧,莫要讓那燈火闌珊處之人久等了。」   

許仙應是,就此下得樓來,在樓梯上隱約聽樓上有人吩咐「還請綵鳳姑娘歌而詠之。」不禁微笑,這才子之名是背定了。不過背就背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不覺間,他對抄詩背詞已經沒有多少罪惡感。這固然有習慣了的緣故,但更重要的原因卻是「出竅」。就像凡人之我總在影響那個出竅時候的我,反之亦然,因為那本是同一個人的不同面。   

本來許多顧及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無所謂,變得不在意。天道為溫水,許仙為青蛙,或許等到有一天他察覺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但就如佛家舍利,雖劫火猛烈,猶燒之不失。許仙能否在自己的道路上凝成一顆,燒之不滅,煮之不失的凡人之心呢?連他自己都不能肯定吧!但人間珍貴之物,總無輕易得到之理,非要徘徊過失望過,但只要不放棄,便總有驀然回首的那一刻。   

許仙一直走到那燈火闌珊之處,此刻正有個穿著華貴的公子哥正在糾纏,魚玄機雖然帶了面具,但筍兒的小臉還露在外面,雖然看起來才十四五歲大小,許仙也一直當她小孩子一樣。但在這個世界卻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一副天然嬌憨的模樣也能勾得人心動了。  

許仙喝問道:「剛才哪個在這許仙許仙的亂叫,看我好好收拾她。」   

筍兒立刻躲到魚玄機的身後,偷眼的瞧許仙。許仙對魚玄機道:「走吧,接著逛。」又對那公子哥道:「兄弟,名花有主了,你就別浪費時間了。」擺脫糾纏,這種方法最簡單。   

那公子哥見許仙從定古樓上下來,知為不凡,也就不再糾纏,讚道:「這位兄台的胃口還真大。」他見魚玄機和筍兒都不反對許仙的話,就信以為真,畢竟這時候的女子最重名節。   

許仙也笑了一笑,拱拱手就帶著魚玄機和筍兒離去。   

公子哥愣了一會兒,嘆了一聲「真想看看那張面具下的臉啊!不知老爹在上面談的怎麼樣,那綵鳳是否真像傳說中那樣美貌呢?若能一親芳澤,就不虛此行了。」   

他念叨著,旁邊一個路過的男子眼神一厲,又轉為平常,隨著人流走過這定古樓,若是平時,定有人能發現,他已經繞著這定古樓走了三圈了。但現在行人如織,誰又能察覺呢!   

許仙談笑著跟魚玄機說了樓上的種種。不理會身邊對他怒目而視的筍兒,捂著腦瓜,那裡被許仙彈了一個包。   

魚玄機聽了那首詞不由一愣,『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人」說的。是我嗎?   

為何要尋呢?我又是你要尋的人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47:02

第二十七章 命數   


定古樓上歌舞昇平,眾人都覺得盡興,那首《青玉案》讓綵鳳吟唱數次。金萬成告罪一聲便要離去,他也已經過了需要靠飲酒來和別人拉關係的年紀了。   

王學政早就醉了,那《青玉案》被綵鳳吟唱一遍,他就要飲酒數杯。席上若論最得意者,就算是他了。這時潘總督正要著人送他回府,金萬成道:「老頭子剛好順路,就由我送王大人回去吧!」   

金萬成親自扶著王學政,一下樓,樓上呼呼啦啦跟下來八個人,都是他家養的護衛。他還沒走到樓下,馬車已經停在門口,準備但妥妥噹噹。一個年輕人湊過來道:「爹,那綵鳳姑娘怎麼樣?」   

金萬成狠狠瞪了年輕人一眼,年輕人嬉皮笑臉不以為意。金萬成對這憊懶無賴的幼子也無可奈何,只道:「上車。」孩子大了,也不好在人前給他難堪,要等到上車再加訓斥。   

年輕人做了個怪臉將王學政扶下,送到車上,三人上車,那八個護衛都騎馬隨行,兩名在前開路,兩名在後壓陣,車廂周圍圍著四個騎士。個個人馬精神,神氣不凡。   

馬車中大眼一看並不顯得奢華,但若懂行,便知坐下鋪的是口外上好的白貂皮,通體為白絕無一根雜色。車內發出異香的是百越來的奇楠,產於沉香卻比沉香還要難得的多。就是那一盞小燈,燃的是深海鮫油,有火無煙,長明不滅。   

馬車在人流中緩慢行進,時走時聽,即使停時車伕騎士也不見半點焦躁,也不呼喝,只是靜靜等待。路人見這氣勢,哪個不是趕緊讓路。   
車外春寒尚烈,車內卻如初夏,金萬成教訓了兒子一通,額頭見汗。說道:「下次讓老劉頭將這壁火減的小些,我們先送王大人回府。」車中並無炭火,取暖之物都在車壁的夾層內,等到夏天炎熱之時,都換成了冰,如現世的空調一般,只是這空調世上怕也沒幾人用的起。   

「咚咚咚」這時車窗傳來敲擊聲,車窗打開,一個騎士湊過來道:「金爺,不太對,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隱約間總有幾個熟悉的人在不遠處晃蕩。   

「別停下,繼續走,派一個人回定古樓請救兵。」金萬成不動聲色的命令道。他絲毫不懷疑手下的判斷。對於危險,這些生死拚殺出來的直覺比自己的判斷更有力。就算是錯了,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小心點總沒壞處。   

杭州燈市,校尉親領兩千軍馬在城上巡察,城中的捕快更不知有多少。隨便召集些人來,形成人牆人海。任你如何武功都休想動這馬車分毫。   

「嗖」一聲長箭破空,射的卻不是那回去求援的騎士,而是他坐下的馬。一箭貫腦,馬連哀鳴都來不及就如斷了線的木偶倒在地上,騎士落馬就是一滾,他滾過那片空地上正釘著一隻顫動不已羽箭。   

只聽有人高聲嘲笑道:「白羽箭,以後就改名叫白毛箭吧!」一個蒙面的大和尚擎著鐵棒,大笑著從旁邊的一家酒樓上一躍而下,正落在馬車頂上,鐵棒一揮,將拉車的駿馬打的腦漿迸裂,又是兩隻長箭飛來,拉車的馬頓時死的乾乾淨淨。   

此處驚變,路上行人驚叫逃散,人群中卻有幾人逆著人流直衝馬車,同那和尚裡應外合。此刻內有凶僧擾亂陣型,外有群盜強攻,另有弓手施放冷箭。以強擊弱,以有心算無心,就算金萬成的護衛都是一流好手,又哪裡能夠抵擋。   

更有一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此刻高聲道:「金老先生,聽我一言,交出錦盒方可保得性命。」   

許仙三人又穿過一個九曲黃河燈陣,猜了幾個燈謎,路過一個算命的小攤前。那算命先生招呼道:「三位來算一卦吧。」   

魚玄機正要轉過別處去,許仙卻已經湊了上去「老先生,你來看看我命相如何!」魚玄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的命我都算不出來,這麼個賣卦的又如何能算出呢?筍兒卻趁機跑到對面看人胸口碎大石去了。   

算命先生一見許仙大驚失色:「小哥你的相貌太過奇異了,老夫不敢算啊!快走吧,快走吧!」   

魚玄機一愣,難道這還是個民間異人,竟然看出來了。卻不知旁邊賣年糕的腹謗:你這話今晚說的怕有一二百遍了。   

果然許仙笑道:「有什麼不得了的,你來說說,說對了多與你資財。」   

算命先生滿臉猶豫「算你這命是要洩了天機的,那是要損壽命的。」魚玄機一聽才知道是個做耍子賣藝的,命即為命,哪裡分得誰的命。就扯著許仙要走「別算,不准的。」   

算命先生登時怒了「老夫算還未算,怎知不准,你得給老夫說個明白,不然不能走。」就像說廚子做菜難吃,說大夫醫術不精,都是犯了忌諱的。心裡不怒也要裝出怒意來,不能弱了氣勢。   

魚玄機掐指一算,秀眉微斂「你今晚有血光之災,還是趕緊避一避吧!」她皺眉卻是因為這卦象很亂,瞧了一眼身邊的許仙,他彷彿一道數學題中的變量,讓運算出結果變得格外艱難,而且容易出錯。   

算命先生立刻從桌後跳出來要與魚玄機理論。這時人群中一陣喧嘩驚叫,一匹黑色的駿馬飛馳而來,直衝這小小的算命攤。生死關頭卻又哪裡反應的及,許仙只是本能的將魚玄機攬進懷裡。駿馬擦著許仙的身子飛馳而過,將那算命攤撞的四分五裂,終歸是受了阻礙在前面不遠但地方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魚玄機在許仙懷裡紅了臉,輕輕掙紮著,微聲道「喂,放手!」。面紅若霞,只不過帶著面具,無人瞧見而已。   

許仙連忙放開她,筍兒從路對面跑過來「師傅,師叔,你們沒事吧!」   

魚玄機一時說不出話來,許仙卻皺眉道:「那馬受傷了。」果然路上有血灑落,那算命先生呆呆坐在地上身上也有馬血,剛才那馬也是擦著他奔了過去,若是他還像剛才那樣坐在桌子後面,現在怕已經五臟具裂死於當場了。   

此刻終於回過神來,一個翻身跪在地上,沖魚玄機道:「師傅在上,請受徒了一拜,我自幼迷戀天機術數,只是一直沒得真人傳授,今日見了師傅,才知道以前是機緣未到。」   

有議論聲傳來,好像是定古樓那邊出事了。那死馬那已經圍了一堆人指指點點。許仙擠過去一看,馬身上一道恐怖的傷痕。騎馬的騎士身上中了一箭,一見許仙,黯淡的眼睛亮了些:「許,許公子,有賊人,交給金爺。」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來。正是席上許仙見但那隻三百萬兩的盒子。這個騎士許仙依稀也是見過的,似乎是金萬成但護衛之一。   

許仙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果然見六顆黑鑽靜靜但躺在那裡,在燈火散發出絢爛的光,再看那騎士已經氣絕了。以身引敵而不顧險,身之將死而不忘主。或許只為了離去時主人那一句「不要死鬥,我不怪你。」   

幾個人影沿著房簷燈架,飛奔高躍而來,迅捷如燕,眼看便至。許仙握緊了懷裡的五雷符,眼中開始變得淡漠,竟然沒有絲毫逃跑的念頭,而是想要殺盡來人。   

身邊有人一拉他胳膊道:「走,別隨便殺人。」這下拉彷彿將許仙拉離那種特異的狀態,許仙回頭一看是魚玄機,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嘆了一口氣隨魚玄機轉入旁邊一個小巷。筍兒得了魚玄機示意,已經融入人流之中了。
  
楚劍雄見那書生躲入巷子中,一皺眉道:「追。」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47:36

第二十八章 追襲   

同大街上的喧囂相比,小巷中極為寂靜的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兩面黑色的圍牆同青石板鋪成的路面切割出的道路四伸八達,只有頭頂橙色的天空孤獨的凝視,彷彿亙古。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這習以為常的寧靜。   

魚玄機被許仙拉扯著,面具不知何時已經掉了,露出絕美的容顏,只是此刻幾縷青絲貼在她光潔額頭上,凌亂的喘息著,顯得很是疲憊。雖然修煉了高深的法門,但體力上卻還是尋常女子。只是從來算定一切的她,何見如此狼狽過。   

許仙見了心中一痛一怒,停下腳步,魚玄機不能自主一下撲在他懷裡,喘息了一下。許仙一手攔著她的纖腰,一手拿出五雷符,眼中已經冰冷一片。   

魚玄機抓著他的手道:「別,算我求你,殺人因果太深了。」此刻兩人親暱的姿態也顧不得了。修道者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殺人,其中牽連的功德因果誰都不願承擔。而許仙卻只準備了五雷符這種大殺器,普通人再強也是血肉之軀,電流一穿誰也活不了。凡人畏果,菩薩畏因,正是如此。   

「小子,交出錦盒,饒你一命。」小巷的盡頭一個雄渾聲音道,那和尚提著鐵棒大步趕來。  

 許仙看著魚玄機,魚玄機卻只是抓住他的手,許仙嘆口氣,另掏出一對神行符用了,蹲下身對魚玄機道:「快上來。」魚玄機不由躊躇,上次持手教他寫符已經知道肌膚相親不是什麼好滋味,若要趴在他背上,那豈不是。   

那號稱「神羽箭」的弓手沿著房簷追來,他久習箭眼神極好,遠遠的一眼瞧見了魚玄機,怪笑道:「那個小娘子是我的,你們誰都別搶。」   

許仙一咬牙,就要回身劈死這幫王八蛋,一具溫熱的身體已經趴在他背上,在他耳邊道:「快走。」熱氣撲面,香氣撲鼻。當魚玄機完全貼在許仙背上,兩人都忍不住心中顫了一下。   

許仙起身,背著魚玄機狂馳而去,後面追趕的人一愣,這人怎麼突然跑這麼快。「快追,別讓他跑了。」   

黑暗的小巷中,許仙奔馳如飛,心中並沒有什麼驚恐焦急之意,心中想著「逼急了老子全送你們去見閻王爺。」   

只是背後那具溫熱的身軀讓他遐思不斷。春衫輕薄,二人有發了些汗,貼在一起幾乎能夠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每一個起伏,每一次顫動。   

魚玄機感覺自己全身都要燃燒一般,臉紅的要滴下水來。後悔、怨責、羞惱種種情緒在心中攪成一鍋粥,身下的人如同一團火將這鍋粥煮的沸騰不止。   

若不是許仙干擾了她的感應,怎麼會連這種危險都算不出來。但此刻怨也好,怪也好,都悔之晚矣。身後的人雖然被拉遠了些,但都會輕身之法,並不能完全甩脫。   

許仙突然抬頭見一條煙龍直衝天際,再看西面又有一條。原來城中走了水,難怪守城的兵卒,巡城的捕役沒有及時趕到。全城燈市,一旦火勢蔓延,那真是一場大災禍。與這種事種相比,幾個賊人當然放在次要的位置,難怪身後的人如此有恃無恐。   許仙心中怒火滔天,將心中旖旎焚盡。這些人為了錢財竟然做出這等事。   

恰在這時,黑暗的小巷中,突然一敞。一個燈籠煥發出微黃的光芒,照亮周邊一塊黑暗,幾張長桌長椅,冒著白色煙氣的鍋。竟似一個小吃攤子,老闆也不知哪裡去了,僅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背對著他們做在那裡吃喝。   

許仙停了腳步,放下背上的魚玄機,斬釘截鐵的說:「這等人,我非殺不可。」魚玄機身體軟了一軟才站定,見他神情,知道無法再勸。也有些慶幸他沒有注意自己滿臉的紅霞。   

「好個非殺不可,請君安坐,這幾個人讓與在下如何?」那吃喝的男子轉過臉來,笑著對許仙道。  

 許仙一愣,這種事還有搶的嗎?這大漢虯髯戟張,有些眼熟,但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卻下意識的沒將他當作敵人。   

「這位兄台,你還走快走吧,後面的人都會武功,在下也是會些玄門法術才能與之相抗。」   

申屠仗知道許仙的狀態,也不以為意,見此刻的許仙一樣的肝膽,還多了幾分人氣,更是歡喜。請他們坐了,自盛了兩碗餛飩給他們,笑道:「江湖把式我也會幾手。君且安坐,看在下手段如何。」   

魚玄機低著頭道:「師弟,這裡就交給這位大哥吧!」她已看出了申屠仗的不凡之處。   

潔白的餛飩散發著雞湯的香氣,切的細碎的蔥花香菜灑在其中,還漂著一層油花,潔白的小勺乘了了一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不是餓了,而是想隨便做點什麼。但這極鮮美的餛飩吃到嘴裡卻毫無滋味兒。   

許仙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再看申屠仗也覺得是個信得過的人,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申屠仗忽然高聲道:「既然來了,還不滾出來。」   

楚劍雄從陰影處走出來,眾人中他的功夫最好。此刻他心中也煩惡的很,馬車邊本該致命的一箭卻讓那騎士衝了出來,好不容易死了,又被個書生拿了東西跑了這麼久,而且速度快的驚人,價值三百萬的紅貨差點飛了去。   

但他還勉強保持這綠林盟主的氣度,對許仙道:「這位公子,把錦盒給我,我決不為難你。你今日就是得到這錦盒,也不是你的。我等劫富濟貧,你給了我,我還可賙濟你一二。」   

許仙一見這元兇,怒氣勃發,站起身來反問道:「這城中的火可是你命人放的?」   

楚劍雄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有些事卻是做得說不得,他總不能解釋說,自有人會救火。那樣的話不但毫無意義,也弱了氣勢。   

「同他廢什麼話,幺哥,做了這小子,我們趕緊拿了貨走。」原來是那弓手,他輕功也是不弱,飛簷走壁只比楚劍雄差了一點,但從他看魚玄機的眼神可知他想要的可不止是紅貨。   

此刻巷子中又走出幾人,只是都站在離燈籠很遠的黑暗裡,影影綽綽,看不清楚。楚劍雄心知事不宜遲,他那兩句客氣話也不過等人湊齊而已。正要下令攻擊,卻聽那最後到來的凶僧驚道:「申屠公?你,你不是死了嗎?」他竟然是認得申屠仗的。   

申屠仗聞聲笑道:「石和尚,沒想到還有再見之機啊!你若乖巧些速速離去,我饒你性命,不然就是鐵頭也給你敲碎了。」  

石和尚一怒,但申屠仗救過他性命,不好發作,勸道:「今日江南綠林道上第一流的好手全在這,就算你申屠仗也絕敵不過,和尚做個保,你趕緊撒丫子走吧!」   

卻沒想到申屠仗哈哈大笑道:「今天你們都是生死簿上有名姓,須怪不得我申屠仗手狠了。」面對這許多好手,他生時也只有退避一途。但化鬼以來,食鬼無數,比之生時,強了何止十倍,又哪裡會將這些人放在眼裡。   

楚劍雄心中大怒,就算你是成名的高手,如何能以寡敵眾,小覷我等,冷聲道:「殺。」率先持劍衝了上去,眾人隨之而上,手中兵刃都朝申屠仗身上擊去,楚劍雄自信面對這樣的圍攻,任何高手都要飲恨當場,就是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之局。   

卻見申屠仗只是微微冷笑,坐在原處,並無躲避的意思,心中篤定卻又湧出一絲不安來。楚劍雄只覺眼前黑影一閃,申屠仗已消失不見。   

所有攻擊者心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句話。   

「怎麼可能?」   

有一隻老虎以為自己是森林之王,卻不知道,其實這是侏儸紀。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48:04

第二十九章 閉關   


那「神羽箭」射出一箭就把目光轉到了旁邊坐著的魚玄機,尋思怎麼把這平生未見的絕色搞到手,至於申屠仗,他已當作死人來看了。   

「好個放冷箭的小人。」一聲怒喝在「神羽箭」耳邊如炸雷般爆開。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恐申屠仗大手一張,抓住他頭顱往地上一送,登時肝腦塗地。再回身拳打腳踢,那群所謂江湖一流好手輕易打散。   

楚劍雄只覺得後領一緊,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天旋地轉,極難看的摔在地上,心中驚濤駭浪:世上怎會有如此高手?   

再看他領的那群好手,都東倒西歪,跌得七零八落,有的還有呻吟聲,有的早沒了聲息,都非申屠仗一招之敵。那「神羽箭」本離著申屠仗最遠,卻死的最早。   

這一下逆轉不過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只是一瞬,生死勝負就分了個清清楚楚。  

石和尚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申屠仗,滿眼不可思議,他見過申屠仗以前的身手,高則高矣,但哪有現在那樣離譜。申屠仗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似的,又坐回了小攤邊上,將剩下的餛飩湯一口喝完,道:「該死的都死了,沒死的趕緊滾吧,等下官府來了滾也滾不了。」   

許仙身具靈目,親眼看他一隻手中抓著幾個虛浮的人影,正是剛才被他所殺的那幾個人的魂魄。方知他也是個修行之人。   

楚劍雄咬咬牙,知道這次是栽了大跟頭,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滾吧!廢話什麼,莫等我變了心意。」   

楚劍雄那句「後會有期」被憋在肚子裡,心裡也知這場子怕是找不回來了。狠狠的瞪了許仙一眼,轉身離去。地上沒死的,也呻吟著爬起來離去,竟無一個人敢瞧申屠仗一眼,今夜一役,都輸的莫名其妙、心膽俱喪。   

小巷喧嘩剛剛開始,就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停,又重新歸於寂靜。   

申屠仗沖許仙笑笑,手中還提著那幾隻魂魄,轉身大步離去,沒入漆黑的巷子中。他並沒有殺盡所有人而是只挑了罪過極重的幾個,算是一種彌補因果的手段,不過他也有點「債多了不急」的意思,反正身上沾染的因果已經夠多。   

只有那一盞燈籠還散發著溫暖的光,照亮地上那幾具死屍。   

魚玄機道:「這段因果他幫你接下了。」   

許仙有些歉意的看著魚玄機道:「我送你回去吧!」說著走過去。   

魚玄機退後一步道:「別,別過來。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臉上竟有些慌亂。   

許仙想起剛才的場景,更覺得歉疚,但如此黑夜,又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不送她回去實在不能放心,只能勉強解釋道:「那個,剛才……」   

魚玄機打斷道:「別說了,你把雷符給我。」說著話卻只看著地面。   

許仙從懷裡掏出兩張雷符給她,魚玄機捏著邊角接了過去,轉過身去,逃也似的走了。許仙看那道修長的背影,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竟有幾分倉皇。   

魚玄機心中無法不能平靜,卻不只是為那小巷中的親暱姿態,若是陌生人的話,她可以過罷即忘,全然不放在心裡。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忘記那時的情景。不單單是那時的情景,還要持手教許仙寫字的情景,許仙給自己做飯時的情景,許多許多一起湧上心頭,壓下那個,這個又浮上來。   

若她不是修道者,或可煩一場就放過,可她偏偏要明白自己的本心。無法面對,又不能不面對,這是何等無奈的一件事。抬起頭望著橘黃色的天空,想問一聲:這紅塵深處,何處為家。   

道觀的門口,筍兒坐在石階上發呆,燈籠放在一邊。魚玄機有些好笑,過去敲了她頭一下,筍兒才撅著嘴回過神來,驚喜道:「師傅!」   

魚玄機摸摸她的頭道:「我們進去吧!」想了想又道:「為師要閉關,除了筍兒再也不見任何人,特別是許仙。」   

筍兒拍手歡笑:「師傅是我一個人的了,氣死師叔。」   

魚玄機看她歡喜的模樣,心裡笑嘆道:你這心裡空空的竹子,不能明白人世這些煩惱吧,最好也永遠不要明白。   

妖修的效率遠遠不如人修,但妖怪都是野獸精靈,卻沒有那麼多的雜念,特別是植物修成的精靈,心中清靈不染一絲塵垢。不像人修,除了天地大劫外,還要經受那一次次心魔的考驗。   

許仙沿著小巷往回走去,黑暗中突然湧出無數火光,一群兵卒將許仙圍住。   

「我是覲天書院的秀才,姓許名仙。」   

校尉排眾而出,認得許仙「原來是許公子,你沒事吧!那群賊人怎麼樣了。」   

「我被異人相救,那群人被殺了幾個躺在前面的巷子裡,張校尉趕緊去緝拿吧,再派幾個人帶我去見金先生!」   

校尉官救火忙了半夜,窩了一肚子火,此刻一聽有功勞揀,才歡喜了些。向許仙道了聲謝,就帶著人馬前往。另著幾個親兵帶許仙去見金萬成。   

剛出了巷口就見金萬成正站在那個死去的護衛邊上,著人為其收屍,臉色鐵青,不知是傷人還是傷物。   

許仙走過去,將錦盒遞給他道:「金先生,您的東西。」   

金萬成勉強對許仙笑笑,卻不見如何歡喜「今日是老夫大意了,原以為是城中,哎。」說著結果錦盒,看也不看放進懷裡。   

許仙道:「您看一眼吧!看東西對不對。」價值百萬的東西在交接上還要搞清楚,不然將來出什麼齷齪,就說不清楚了。   

金萬成苦笑了一下:「許公子既然能完璧歸趙,還能貪這點東西嗎?」   

許仙嘆口氣道:「可不只是這點東西,這是無數工匠的心血,還有這位兄弟的性命,就算不論這些,也是價值百萬啊。」   

金萬成目光灼灼的望著許仙道:「我說出來許公子可能不信,以為老頭子弄虛。但我情願用這六顆寶石換這一條性命。哎,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啊!」   

許仙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該信不該,唯有苦笑而已。死了就是死了,誰人能夠起死還生呢?   

金萬成也不多做解釋,反問道:「許公子真覺得這六顆黑鑽值三百萬兩嗎?」   

許仙坦然道:「值或許是值,但賣連十分之一的價也賣不出。」   

金萬成點頭道:「可這六顆寶石並非是用來賣的,老夫為了準備出海事宜,投入太大,有些捉襟見肘,就想來杭州補這個缺口。若是幾萬幾十萬,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三百萬兩畢竟不是小數,咱也要替人著想,但要老頭子簽字畫押,寫什麼借據,又委實丟不起這個人,就尋思用這六顆石頭做一個憑證。卻沒想到傳出去就變成這石頭一顆值五十萬兩。」   

許仙一愣才明白,這是古代大商人的氣魄,行之天下靠得只是誠信二字,而不屑於文書憑證。借錢時將一片瓦片掰成兩半,借貸雙方各持一半,將來還錢時把瓦片一對就算是了了。帶著你信不過我就不必借我,信得過就不用寫什麼憑據的執拗,這種執拗在金萬成這個浮沉半生的老商人身上體現的格外明顯。   

許仙苦笑,這六顆引得群盜來奪的寶石,起到的竟然不過是那片破瓦的作用,真正值三百萬兩的是面前這老者的誠信和他化幾十年打造出來的那一塊招牌。他既然掌握了這種工藝,以後自然會有更多更好的鑽石被製作出來,這次帶著六顆黑鑽怕也有宣傳的意思。與這些附加的東西相比,這幾顆鑽石的價值小的可憐。   

這時,騎士身上的羽箭被剪斷拔了出來,仵作說這一箭深入肺腑,本該猝死當場,卻能騎著馬衝到這裡,真是不可思議。二人望著這半截帶血的斷箭,一時都是無言。   

是這個世界有內力這種東西,可以壓制致命的傷勢,還是心中某種理念的堅持,讓他到這裡對許仙說出自己的使命,誰也不知道。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48:54

第三十章 大雪   


屍體收殮妥當,兩人都覺得鬆了一口氣。許仙同金萬成告別,金萬成道:「這次多謝許公子相助,本該有些薄禮奉上,又怕辱沒了公子。」

讀書人的利義之辨爭論了千年,但總歸還是羞於談利的。   

許仙笑道:「我說出來您老可能不信!」   

金萬成奇道:「什麼!」   

「放馬過來辱沒我吧!」   

君子愛財,坦坦蕩蕩。金萬成聽了也不由會心一笑,覺得這許仙不似尋常讀書人,拍拍他肩膀道:「來日到金陵,就讓老夫盡地主之誼吧!」   

許仙笑著拱拱手,灑然而去。   

金萬成又站了一會兒,一個年輕人湊過來道:「爹,夜涼,回去吧!」   

金萬成點點頭,問道:「學政大人送回去了嗎?」   

「送回去了,咱們擔驚受怕,他卻睡的跟死豬一樣。」   

金萬成瞪眼「胡說什麼,你若能有人家許仙一半德行我就放心了!」這大概是任何時代,任何身份的家長都改不了的毛病。   

年輕人有些不服氣:「瞧著也沒什麼尋常啊!」   

「你除了會瞧婊子還會瞧什麼?身邊酒肉朋友一堆,像樣的一個沒有。罷了,這些話我說也無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不是會寫酸文嗎?給這個兄弟寫個悼出來。」   

年輕人賭氣道:「我寫不來,多晦氣啊!」   

金萬成停下腳步,回過頭死死的盯著他,顯是動了真火「他是為我們姓金的死的。」   

普通子弟這時恐怕嚇的要跪下了,但這年輕人卻不服軟「您還不是利用人家做文章。」   

金萬成搖搖頭道:「你不懂!」有勢不借,就走不到他這一步。但有人為他而死卻不悲,更走不到這一步。真情假意,可人心之複雜,從來就不是真假二字可以輕易論斷。「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我寫就是了。」年輕人應和著,心中也暗暗記下了許仙的名字。   

許仙在玄機觀門前敲敲門,不一會兒筍兒打開門,卻只開一條門縫道:「師叔啊。」   

「幹什麼呢,讓我進去。」   

「師傅要閉關了,從今天起,除了筍兒誰都不見,嘿嘿!」筍兒一臉小得意。   

許仙伸手進去在她額頭上一彈「你嘿嘿個頭啊,平白無故的閉什麼關啊!」筍兒立刻顧不上擋門,捂著腦袋要用眼神殺死許仙。   

許仙自然無視她的眼神攻擊,正要往裡走,魚玄機的聲音幽幽傳來:「師弟,我這些日子要閉關修行,你就不用來了,我能教你的也教你了,你好好修煉就是了。」   

許仙一愣,心下苦笑:這次好像把人得罪苦了。不過又有些不忿,還不是你讓我跑,現在卻不見我。不過總歸是他佔了大便宜,此時只能轉腳走出去道:「我明天再來。」   

深深庭院中,一聲嘆息,幽幽纏繞,卻是為何而嘆呢?   

站在玄機觀的門口,許仙深深嘆了口氣,這許多日子過去了,卻還是閉關。   

不過是背背嘛,又不會少塊肉,至於嗎?許仙念叨著。   

門外大雪紛紛,這雪已經下了三天了,誰想這個時節竟然突然降下如此大雪。   

許仙吞了一口冷氣,覺得心胸為之一暢。高聲讚道:「好大雪!」。   

往西湖方向行去,路上人稀,西湖邊上更是寂然無聲,只有大雪簌簌落下。卻絲毫不減遊興,繞著西湖走了一段路,卻見一舟橫於柳邊,許仙走近道:「裡面有人嗎?」   

「何事?」從舟中走出一個穿著蓑衣的老者,看樣是個漁父。   

許仙道:「老丈若不忙,可載我一呈,我想到湖心亭去瞧瞧。」   

老者也不問許仙為何要去,也不計財資如何,但打量他一眼,道:「進來吧!」   

許仙覺得碰到個妙人,也不多說,鑽進舟中,卻見角落裡一個白色的身影,一個小女孩抱膝坐在那裡。   

許仙驚訝道:「咦,小妹妹,你怎麼在這?」原來這小女孩是他上次在初雪節的晚上見的那個。   

小女孩瞪了他一眼道:「誰是你妹妹,離我遠點。」大大的眼睛,一瞪更像個娃娃。   

漁父撐船,小舟離岸,卻聽那漁父若洪鐘般的聲音傳來:「我這孫女自小寵溺慣了,性子乖拗,公子莫怪。」   

許仙索性冒著風雪走船艙,笑道:「年紀還小,是該寵溺些,等大了就懂得事理了。」他看這小女孩不過才十二三歲模樣,才有此言。只是在這個時代,這個年紀嫁人的絕不再少數。這卻是觀念上有些差距了。   

老者哈哈笑道:「已經不小了。」這尋常漁父身上卻帶著一股沉雄的氣度,言談中揮灑而出,使人心折。   

許仙問道:「老丈緣何到此,這樣大的雪,怎麼不在家中休息。」  

老者嘆道:「是為我這孫女,我將她託付到杭州的親戚家裡,她卻跑回來找我,我就送她回來。」   

人家的家事,許仙不好多說,只是道:「這次卻是讓我趕上了,不會耽誤你們吧?」   

「不會,不會,剛好是順路。」   

許仙也不再多說,透過重重雪障,遠遠望去,只見霧淞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端的是天地遼闊,良辰美景。   

漸漸靠近了湖心亭,卻隱隱傳來人聲,許仙心中訝異,這時候還有人嗎?   

「這位公子,老漢先行一步了,上面自有載公子回去的人。」老者言罷,駕舟而返,絕口不提渡資,許仙知為奇人,也不多言,拱手道:「多謝老丈了。」   

此刻舟已行的遠了,雪似乎更大了,不一會兒小舟就隱沒在雪幕中,隱約間傳來老者的歌聲「滄浪之水動兮,可以顯吾聲。滄浪之水靜兮,可以隱吾形」   

歌聲裊裊,不絕如縷,許仙腦海中中不由泛起這樣的景象:白色的大雪覆滿黑色蓑衣,老者且歌且笑,乘舟而去。   

「來者何人?」一聲呼喝,許仙轉過頭,卻見是一朱衣公子,正在亭上喝問。許仙見他無禮,也不答他,徑直往亭中走去,上去卻是一愣,這裡竟然還有不少人。地上鋪毛氈,中間放著火爐,另有酒有菜,有侍女服侍,一群人正在這裡持杯談笑,見了許仙都轉過臉來,還有幾個熟人。   

夏子期一見許仙立刻擺出笑臉:「我道是誰有如此雅興,獨自泛舟而來。原來是許探花。」臉上笑著,心裡卻厭惡的要死。只是他這一說,席上人無論認不認識許仙都肅然起敬,那一首《青玉案》已經流傳開來,聞著無不心折呢!   

還不待許仙答話,那朱衣公子上前拉著許仙笑道:「原道是哪個不開眼的俗物,亂闖擾了我們的詩會。沒想到是貴客上門,在下金聖傑,剛才是多有失禮了,我自罰三杯。」說著從酒席上滿飲了三杯酒。   

飲罷便拉許仙入座,旁人略一介紹,許仙方才得知,這金聖傑是江南首富金萬成的幼子,近來才至杭州,究其原由,卻是聽聞江南第一才女在此,特來拜會,連過完年都等不及了。   

他邀杭州士子聚飲,飲至一半,見大雪,就移席至此,賞雪飲酒,談文論詩。   

「原來是金老先生的子弟,許仙有禮了。」許仙對那金萬成還是有幾分敬意的。
  
金聖傑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許仙忘了他,他卻還記得許仙的樣子。元宵夜的定古樓下坐擁雙美,後來幫老爹奪回那六顆黑鑽,又被趁著訓了一通,當真是記憶深刻。今天說不得要找回場子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49:31

第三十一章 聚飲

    許仙覺得有些無趣,獨自出來尋幽訪勝,算是散心,偏偏遇上這樣的事兒,早知不來了。只是現在還要借乘人家的船回去,也就姑且湊做一席。道一聲︰“討擾了。”就揀個邊角的位置坐下來。

    金聖杰卻不肯放過他“我來杭州,遍邀名士,只是聽說許兄你家住錢塘,才沒有請到。今日真是天大的緣分,我先敬你一杯。”

    許仙也不多言,笑著飲了。

    金聖杰一笑道︰“這下可輪到你了。”

    許仙奇怪道︰“什麼輪到我了?”

    “吟詩啊,先前開席前說好的,若要入席,先要有一首入席詩,便是以這大雪為題。而且詩中不能有一個雪字。許公子大才,想必是沒有問題吧!”金聖杰卻是存心要考一考許仙,開席時只管吃喝,哪里吟什麼開席詩。旁邊的人也不拆穿他,只是在一旁看熱鬧。

    許仙心中哀嘆一聲︰我就知道。

    也不推卻,說道︰“詩來了。”席上人大為驚訝,這題雖然不能說極難,但也沒這樣說來就來的,金聖杰也好奇這許仙能吟出什麼詩來。

    許仙把玩著手中的杯子,臉上帶著奇怪的笑意道︰“湖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坐的諸人有哪個是對許仙這江南四小才子之首的名頭心服的。見他來了,狂傲不羈的金公子如此客氣,心中不滿的又豈止夏子期一個人。這時候還不放聲大笑,出出這口惡氣。

    許仙把玩著手里的酒杯,看看眾人大笑的嘴臉,無聊的將目光投向亭外那漫天的雪花中。天地遼闊,這笑這人,與之相比,都不值一提,他自己尚不察覺,一種淡泊的意味在他心中蔓延,漸漸深入骨髓。

    “好!”猛地一聲叫好聲打破笑聲,金聖杰猛地一拍桌子,嚇了所有人一跳。“無一雪字,雪意盡出,而且詼諧多智,不落于俗,許兄果然大才。”

    許仙心道︰這金聖杰到有些才學。他吟的這首詩可以算是打油詩的鼻祖,雖然不依平仄,但能流傳千古足以證明它的價值了。此刻也只是拱拱手道︰“多謝。”

    看眾人飲酒談笑,許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潘玉,只不過現在的主角換成了這個金聖杰。只是他沒有明玉那種圓轉如意,更每個人都感到如沐春風的本事,反倒癲狂恣意,像是身上帶刺。雖然善于笑謔,但玩笑間總不大估計別人的感受,不過隨著幾次哄堂大笑,這氣氛倒是火熱的很。

    不過他和潘玉有一點相同的是,所有人都要巴結他。大夏朝並不抑商,反而多有鼓勵,商人的地位雖然不可能比讀書人高,但也是僅次而已。江南首富金萬成也不只是個普通商人而已,官商勾結可不是現代才發名出的詞。

    一群男人,哪怕是讀書人,在一塊聊天,再喝點酒,話題總是不由自主的轉到那方面上。談起**宿娼來,哦,用他們的說法是眠花宿柳,都是興奮的滿臉通紅。

    夏子期道︰“金兄,小弟早聞揚州十艷的大名,想必你都一一嘗過了吧!”

    另一人紅臉的書生應和道︰“豈止十艷,你不聞連去年揚州的花魁甦婉甦小姐都成了金兄房內之人,聽聞金兄沒有參加這次的初雪試就是為此,若是參加了。”他本想說“就是江南第一才子了。”但還擔心這話傳到潘玉那里,就此僵在那里,又靈機一轉道︰“定在那四小才子之上。”

    金聖杰眨眨眼,戲謔道︰“怕我就是這江南四小才子之首了吧!”

    許仙這個現任江南四小才子之首,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夏子期立刻發難道︰“許兄為何發笑?金公子的才學可是我們都佩服的。”

    許仙笑著搖搖頭道︰“我絕無取笑金兄之意,只是突然想起個事兒來。”

    金聖杰好奇道︰“什麼事?”他為人好詼諧,對趣事比對詩詞更感興趣些。

    許仙輕咳兩聲,清清嗓子道︰“黃蜂同老鼠結拜,請在下過去做個盟證,在下不得已,列在第三人。朋友問我︰怎能列在鼠輩之下?”

    金聖杰極識趣的接到︰“為何?”

    “他們兩個一個會鑽,一個會刺。我只能讓著他們了。”

    金聖杰立時放生大笑,夏子期和紅臉秀才滿臉羞臊,狠狠的瞪著許仙。許仙也不在意,自斟自飲了一杯,慢悠悠的喝了下去。

    旁人有打圓場道︰“金兄久在揚州流連,今日方來這杭州,不知道風物如何,比之杭州又是孰優孰劣呢?”

    金聖杰想了想,似乎在懷念當初的風流時光,臉上還帶著陶醉的神色︰“千金買一笑,夜夜笙歌曉。或買醉度今宵美夢,或作詞付與櫻口低唱,當真是天堂一般。這杭州雖稱人間天堂,但無非是那些青山綠水,比起揚州的景致還差著許多。我只怕這彩鳳姑娘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

    在座的眾人都是杭州人,越是古時候,交通不便,地域觀念反而越強。聽金聖杰這麼說,都是面色不予,但卻是無人反駁,一時有些冷場。

    卻聽一人吟道︰“縱豆蔻辭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許仙正自搖頭晃腦,做哀嘆狀。

    金聖杰一驚,正要說些什麼,卻聽青衣小廝叫了聲︰“彩鳳姑娘到了。”

    眾人都直起身子望去,果見一個畫舫冒雪而來,靠岸停下。一個青衣女子出來道︰“外面雪大,請諸位上船。”

    金聖杰笑道︰“這位彩鳳姑娘的架子倒是大的很,看來我們這席宴,要三易其舍了。”

    許仙站起來道︰“金公子,我就不去了,還借你的船送我回去吧!”

    金聖杰卻來拉住許仙道︰“那怎麼好,聽你那三句話,極是微妙,我還要再請教一番呢!”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許仙和這群人基本上屬于話不投機,倒是這身上滿是鋒芒的金聖杰倒還顯得有趣一點。但也沒想著湊這個熱鬧,堅持了一番。金聖杰只得命手下船夫送許仙靠岸,但許仙剛要登船,卻又被他拉住。

    回頭之間金聖杰擠眉弄眼“有入席詩自然也有離席詩,許兄若能吟出自然作罷,若吟不出,我當即讓我這船遠遠駛離,憑你非得跟我吃完這場宴席不可。”

    許仙知道這紈褲公子上了扭勁兒,真是九頭牛拉不回來,“要怎麼個吟法?”

    金聖杰笑道︰“你既然說這杭州好,就以這杭州為題,還得我滿意才行。不過我也不為難你,你若說一句吟不出,我就放你走。”以杭州吟詩,誰都能來,但若要讓他滿意真是千難萬難。而文人好名,吟個杭州都吟不出,那真是出了大丑。

    許仙一時躊躇,等著登上畫舫的書生都急不可耐,但做東的金聖杰不上畫舫,他們怎麼能上,能請動彩鳳的畫舫,花費絕對不菲。

    彩鳳在畫舫中隔著窗簾問道︰“青鸞,他們怎麼還不上來,難道要我去請嗎?”

    青鸞轉臉小聲道︰“小姐,是那個作弊的許仙,人家逼他吟詩呢?我們先等等,我看他怎麼丟丑。”她對潘玉和許仙的怨念那是相當的深。

    許仙想了一會兒笑道︰“詩是吟不出。”趁著金聖杰一愣,掙脫了他的手,跳上了船。

    金聖杰陰著臉道︰“罷了,罷了,送這俗物離開。”就命船夫開船。青鸞拍手笑道︰“果然是個草包。”

    船慢慢駛離,許仙站在甲板上笑道︰“詞倒是有一首。”

    眾人的目光不由再一次被吸引到他身上。夏子期不由想到第一次見到許仙的情景,那時的許仙雖然坦蕩,但也並沒有留給他太大的印象。

    風雪中那道衣衫飛舞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此飛揚。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吟誦聲透過風雪傳入眾人耳朵,船上那人在風雪聲和吟誦聲中見見遠去,最後隱約見他一拱手消失在船頭。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0:12

第三卷 汝今能持否

第一章 再見

    金聖杰聽罷致足大贊道︰“妙人,真是妙人。”諸位書生目瞪口呆,這詞又怎能讓人不滿意,誰又能說出個不字。從古至今以杭州古城為題的詩詞不知有多少少,如那元育節的詩詞歌賦,都是數不勝數。當能流傳下來的又有幾篇呢?于最尋常處聞不凡。許仙吟的這首《望海潮》就是經過時間的考臉,流轉下來的一篇。

    可以料想,用不了多久,這首詞奮跟許仙的其他詞一樣轉遍南北。若走偶然做得一首好詩,一首好詞,還可以當作偶然,但這短短的時間,卻連得兩首佳詞,那就不單單是一個才子能夠比擬的了。金聖杰雖然枉傲,但在這作詞上卻是心服口服,再不敢相爭。

    “承平氣象,形容曲界。”彩風微微套叨著,也是心服。初雪試雖然辦的氣象極大,但她心里明白,那些文字游戲,終歸不會有人記得,唯一稱得上的就只有潘玉那首《九章機》。那首雋永婉約的清詞,于莫名間觸動了她的心扉。

    而後許燦的《青玉案》更是驚才絕艷,有時她會想,若是沒有先潘玉寫就那首《九張機》,如說不定會愛上這首詞的主人,何況他還如處體貼的將那娜盒交拾自己硯看。但兀濃只是贊嘆,只是敬佩,潘公子的朋談果然不可小覷。就憑這兩首詞,僅可稱一聲“詞豪”了。

    清鸞憤憤不平,雖然如不太明白詞中的舍義,但也知道許仙大大出了風頭。彩鳳勸慰道︰“能當潘公子好友的人又怎麼會是草包呢?"

    只是心中有些遺憾,若是這許公子能上畫舫,或可問問潘公子什麼時候留杭州呢?

    許仙下了船,原想帶點東西回去。

    轉個一個拐角,又看到那白衣小蘿莉,低著頭好像雇尋找什麼。許仙仔扣一看,心里一笑︰原來是在撿炮仗,果然是個孩子呢!只是她家住在這附近嗎?

    “小妹妹,你爺爺呢?"小女孩嚇了一跳,一下子抬起頭,話見是許仙,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道︰“回去了。”聲音轉盈如雪,只是口音有些奇怪。

    許仙見她一只小手里抓住一把拾來的炮仗,“給我看看行嗎?"小女孩反而擺緊手把手收回去了,一臉防備的看著許仙。

    許仙苦笑道︰“算了,我送你回家口巴,你家是住這附近嗎?

    "小女孩鄙夷的瞧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又不理他了。

    許仙深深的吸一口氣,不得不拿出殺手 ︰“我請你吃好吃的!”

    “好啊!”小女孩馬上湊過來,一雙黑漆漆的大眼晴滿是渴望的看著許仙。

    嘿嘿,果然是只小蘿莉,很好對付呢!吃了我的東西,我就。。。。。。許仙馬上暫停了這種怪蜀黍的思維。

    西湖邊一家包子鋪中,許仙驚訝的活著眼前的小女孩開始吃第七籠包子,突然想起一個恐飾故爭來,一個怪蜀泰蘿莉控在街上拐騙了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吃了很多東西,最後把她帶回家里,結果她把怪蜀泰也吃掉了。

    我又不是怪蜀泰,許仙搖搖頭甩掉這種策謬的想法,“別吃太多,會撐壞的。”小女孩頭也不抬,完全無視了他這個東主。

    許仙道︰“老板,別再上了。

    小女孩立刻抬起頭用一種極端憤慨的眼神看著許仙,嘴里還塞滿了包子,腮幫子撐得鼓鼓。

    “算了,算了,吃吧!”斗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對了,你不吃人吧!

    小女孩勉力咽下滿口的食加,好奇的問道︰“人好吃嗎?"

    “好吃的要命,我每天都要吃,小的就活嚼,大的蒸了吃!

    小女孩出向往和惋惜的神情“爺爺說,不能隨便吃人。

    許仙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這種性格,果然是家庭教育失敗的產物啊!對了,這家伙不會是妖怪吧!雖然長的極可愛的,但筍兒貌似也很可愛。許仙試探著問︰“你是奴怪嗎?

    "小女孩頓時不高興︰“你才是奴怪呢!你今家都是奴怪。

    許仙一抹頭上的冷汗“算我沒說,現在可以送你回家了吧!

    小女孩貶巴貶己眼晴“你是壞人嗎?”但那眼神與其說是擔心,還不如說是期待。

    許仙無力的道︰“當然不是!”吃了我的東西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嗎?

    小女孩有點失望的樣子,突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那你是色狼嗎?"

    “絕對不是!話說你乏從哪學來的這個詞。

    “那我就不能吃你了。”小女孩臉上滿是遺憾的神情,又道︰“那我走啦!

    竟然說完就跳下凳子,一溜煙的跑出去,許仙追出門外一看,哪里還她的的蹤跡。

    “哎,我真是個失敗的怪蜀黍啊!”許仙這麼嘆息著,雙目含淚“不過沒被吃掉真是太幸運了。

    一縷陽光倆在許仙臉上,抬頭一望,這場下了三日的大雪,停了。“雪融化了變成什麼?”如果有人問許仙這個問題,許仙一定回

    一個字︰白素貞。

    春天來了,白素貞還會遠嗎?

    他言一種終烈的預感,下個清明就是相逢的時候了。其實是他出竅根據種種信息推測出來的,現在就變成“終烈的預感”了。

    不過有一個人的到來不需要“終烈的預威”。春天來了,潘玉也回來了。當第一只黃鸝開始高唱的時候、許仙回到書院的住所,一個人正在收拾著床鋪,回眸一笑,動人心魄。

    許仙驚粵道︰“明玉,你回來啦,怎麼這麼早。”他原以為她在要在家多住些時日呢!

    潘玉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想你了啊!"

    許仙玩笑道︰“是不是晝不食,夜不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沒才。”潘玉非常干脆的回答道。只是一個人的時候行常發呆,微笑皺眉。還讓母親大人質問了一番。

    許仙一副大受傷害的膜樣,但臉上卻洋溢著笑意,久別重逢的感覺實在不賴

    二人吃著東西,許仙突然想起一事道︰“明玉,你的紅顏知己快被一個姓金的小子拐跑了。

    潘玉奇怪的道︰“我的紅顏知己?"

    許仙舞動著筷子比劃道︰“就是那個彩鳳啊!你們兩個,一個第一才子,一個第一才女,都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這話到沒有多少誇張,他們初雪試那一場文比,是足以納入轉奇小說的經典素材。不知道多少人在茶余飲後議論著兩個人的姻緣,有的說潘公子顧及身份不會要一個青樓女子。有的說彩風如何如何美麗,見了別說身份了,連親娘都顧不上了。

    潘玉想了想道︰“姓金的小子,莫不是那金聖杰吧!"

    “這你也知道。”許仙佩服的很,仿佛無論說到什麼,就沒有面前這人不知道的。潘玉拿筷子輕輕攪動著面前那一碗稀粥,聽著許仙的話將筷子放入口中嘗嘗,笑了一笑︰“風流調優的金二公子,在江南這些紈褲中可是出了名的。

    許仙笑道︰“你呢?風流調挽的潘大公子?”若論紈褲二字,金聖杰離面前這人只怕還差著點。

    “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是那彩風確實是天下第一流的女子,落到這玩靴公子手里,可惜了。”潘玉說著可惜,那種神情仿佛不是在說一個人,而是一件極料美稚致的古畫落到一個不懂欣賞的人手里,帶著遺憾的神色。

    許仙也只是隨口一提,話題很快轉到別的上面,只是無論聊什麼都感覺一種淡淡的舒心與愉快。

    吃罷飯,潘玉突然提議道︰“今天我們去南山踏青吧!"

    許仙猶疑道︰“本天不是要開院拜夫子嗎?”簡單來說就會開學儀式,有諸多工作要做。舊物解封,書院請掃,,拜孔夫子等等,案說每個院生都不能缺席,更別說潘玉這個學生會長一樣的人物了。

    潘玉答道︰“我告了假,還有你的。

    許仙面色古怪︰“不是說絕對不能缺席嗎?"

    潘玉低頭淺笑“說說而已。”也只有她能將“絕對”變成“說說而己”吧!

    “剛好,我也不想去。”許仙也樂得請閑,他對于游山玩水的興趣他對比閉門讀書的興趣大。

    “闖去準備些衣物吧,我們本晚就在南屏山淨慈寺里休息,然後排徊一二日,再彩去鳳凰山,那里有個巒疊嶺的風景很是不錯,再去”

    許仙連忙打斷道︰“等等等等,我們這是去踏青嗎?”這分明是長途旅游啊!而且不是走馬觀花那樣的隨便看看,而是每一個地方都一要走到,都要流連。看到的東西和前世跟著旅游團湘比,絕對是天差地別,但花費的時間金錢也絕對不少。

    “學業怎麼辦?本年就是秋闈了吧!”這就湘當于高考了,卻比高考要嚴苛重要的多,天下士子,莫不是要走這條路的。

    潘玉肯定道︰“沒問題的!"

    許仙苦笑︰“你當然是沒問題,我怕我是很有問題。潘玉臉上出內疚的神色︰“對不起啊,我想漢文你沒怎麼游覽過杭州,所以打算帶你好好游賞一下,卻是我思慮不周了。只是,真的不去嗎?”心里輕輕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許仙驚訝的從潘玉的臉上發現一絲求肯,還言一種他不明白的哀愁。這永遠瀟灑從容的如玉公子變得有些奇怪。“當然要去了,我可是巴不得呢!"

    這話並不是虛言,他穿越到如今,;多半時間忙于生計,面對諸多沒有受到污染的風景名勝,競然沒有機會去看一看,一直是他的一大遺喊。現在有機會,也就索性放開心胸。

    潘玉開心的笑了,燦爛的即使是行常面對的許仙,也覺得美的驚心動魄。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帶他去游玩,潘玉卻仿佛實觀了什麼重大心願似的。

    幽谷之花,開到茶靡,誰人得知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0:56

第二章 畫壁

    “當,當,當”淨慈寺的晚鐘一聲聲回響,夕陽照著檐角的小獸,清脆的風鈴聲也隨之惆悵起來。

    清石台價上,兩人的影子重合,潘玉就塵在身邊,金紅色的夕陽勺勒出她臉龐的輪廊,可以入畫。

    “漢文。”一聲輕輕的呼喊劃破此時的寧靜。

    “恩?”許仙轉過頭。

    “我該走了。”潘玉的眼神飄忽不定,只是不去看許仙。

    許仙臉上有些迷惑“走?本晚不是要住在這里嗎?你給了那麼多香錢,方丈都快要給你跪下了。

    潘玉,側過臉,信手拔去頭上的發簪,任青絲流瀉如瀑,在晚風中飄揚,遮住臉頰“我再呆些時日就要回京了。”聲音飄忽如她風中的長發。

    許仙驚訝道︰“這麼急?不是要等秋闈嗎?”

    潘玉搖搖頭,長發隨之舞動“回京考也一樣的。”

    “哎,才見面又要分別了嗎? ”

    潘玉問道︰“你難過嗎?”

    “當然,我們可是朋友啊!”許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過也不用太難過,總還有再見之時,那時候不知道有多開心。”

    潘玉輕輕笑了,只是這笑容中夾著一絲苦澀,喃喃道︰“朋友啊!”再見之時就只能做朋友了。

    依稀想起了回家時的情景,父親的欣喜若狂,她不再那段日子里,兒時那個老尼又來了,還留下了一瓶水,說只要在她十八歲的生日服下就可得償所願。

    而再過些時日,她就十八歲了,家里本來不想再讓她再來杭州,怕誤了時日。但她還是堅特回來了,得到的也不過這一句朋友而已。還能有什麼奢求呢?連她自己也在懷疑。

    心事很快會被理葬,身邊的他還一無所知。

    他回過頭來說︰“這段時多陪陪我吧!”

    她一愣,察覺到了什麼嗎?還是在用錯覺安慰自己。只是取轉回了一聲“嗯!”

    他也學著她把頭發松開,流散下來

    這時夕陽失去了最後一點金黃。他們的頭發在晚風中,時而糾纏時而分散。

    他回過頭來,似乎透過她那張臉看見了另一個容顏,仿佛湘似,卻更加美麗更加柔婉。但他迅速搖搖頭,心中苦嘆︰分開一段時間也好,不然真要變成玻璃了,這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而後的日子,兩人的足跡遍布杭州冬處,不論是二峰三泉,還是四寺五山,只管盡興游覽,衣食住行都有潘玉照管,真金白銀撒下去,食宿自然都是最佳,另還負責講景解勝,任何一個景致從她口中說出來都有無數的舊聞典故,常讓許仙這個本地人聽得目瞪口呆,絕勝過前世一徹導游。

    其中花費不小,許仙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潘玉就一句“我們不是朋友嗎?”堵回來。許仙嘀咕︰朋友就朋友,哪來這麼大怨氣。

    這日,剛從龍井山下來,潘玉又提議道︰“漢文,我們再到飛 來峰靈隱寺盤桓二日吧!”

    許仙心里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仿佛到那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可又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也就只能應允。他陽神出竅時,曾聽法海說過,他觀在正在靈隱寺掛單。

    青石鋪就的山路,二人拾價而上,林木幽幽,林烏歌唱。

    如此靜謐的場景,許仙卻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終于山路走到盡頭,靈隱寺就在眼前。禪房中,二老僧對坐。一則雙眉橫白,兩鬢留雪,慈悲間含著威嚴。

    另一個則面容枯稿,形如死木,即使明知面前就是一個有大法力的佛門高僧,也安坐如山,不為所動。

    即使以法海的修為也不禁有些佩服,但這份定性,就非尋常僧人可比,難怪可做這靈隱寺的方丈。

    突然一件急促的腳步聲從廊外傳來,一個小和尚直接推門進來,氣喘吁吁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老方丈慢悠悠的道︰“廣亮,平日的修行都放到哪里去了。”

    那名為廣亮的小和尚終于把氣回過來,道︰“方丈,來了兩個香客。

    老方丈淡淡道︰“靈隱寺哪日沒有香客來? ”

    廣亮舉起一只手,道︰“五,五百兩,那香客給了五百兩香錢。”

    佬方丈半開半閨的眼晴猛地掙開,直起身子道︰“真的?”又定下身“請他們稍等一會兒,我與法海禪師講完法就過去,對了,是什麼人。”聽了這消息他那張枯稿的佬臉一時間活泛了不少。

    廣亮又道︰“一個姓許,一個姓潘,都是書生打扮。

    佬方丈沉吟了一下,正要轉過頭繼續同法海講經,突然靈光一閃一躍下了東榻,抓著廣亮急問道︰“一個姓潘,一個姓許?”

    廣亮肩膀被抓的生疼,暗中佩服方丈佬當益壯,努力回想著“是啊,一個俊俏極了,一個尋常些,不過隨和的很。”

    佬方丈拊掌笑道︰妙哉妙哉,可算入了佬衲觳中”又對廣亮“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幫我穿衣”說著打開拒子,拿出他那身黃段紅錦的方丈袍。那張枯稿的佬臉此刻直如枯木逢春一般。

    法海即使千年的修為也有點目瞪口呆的感覺,這時忙攔住問道︰“方丈何故如此啊!”

    佬方丈百忙之中,抽空解釋道︰“禪師有所不知,這兩個人一個是江南第一才子,還是總督大人的佷子。另一個極會吟詩作詞、近來幾首詞都是海內爭湘轉誦。若能留下幾副墨寶,今年定能增加不少香客”

    “說法呢?”法海面色不予,合著責備的意思。

    佬方丈笑道︰“佛法是要談的,可飯也是要吃的,吃飽了才好談嘛。就算你我能不吃,這一寺近百僧眾卻是要吃,這些佛像畫壁,哪年不用保養。哎,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岩鬼。”

    佬方丈語如連珠,俗語一句接著一句。全不似剛才的慢條斯。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趕了出去。

    祥房中,法海幽幽嘆息,寂寞啊,寂寞!這佛門中人尚且如此,蒼生何時才能夠渡盡呢?

    佬方丈到了廳門,又定了一定心氣,整理一下身上方丈法袍。才緩步走進去道︰“二位施主深情,貧僧在此榭過了。”

    許仙一瞧這大和尚淡然的氣度,不由感嘆,這才是有道高僧,哪像前日去那個小廟。方丈也是一大把年紀的。在他們面前還“小僧,小僧”的

    略談了幾句,方丈親自做向導,要領二人到寺中轉一轉。卻被潘玉婉拒,只說不敢勞煩,他們隨僅走走就行。路過門廊,許仙見一個佬僧遠遠的看著自己,覺得有些眼熟,卻又忘了在哪里見過。

    法海見是許仙不由一喜,在看他身邊的潘玉,皺眉道“執迷不悟,且看貧僧渡你一渡。”若是常人自不值得他費什麼心力,說說就是,通就通,不通就罷了。但他那夜見許仙身上的金光,顯然大有根基,而且心杯慈悲,與佛有緣,真是個做和尚的大好材科。

    許仙若是知道這里有人已經將他認定是個做和尚的天才,怕是要立刻逃出去。但他現在只是心中疑惑了一下就轉臉同潘玉談笑

    天王殿。藥師殿,大雄寶殿。一一看過,雖然古香古色,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許仙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古剎,也沒什麼驚喜,更是不怎麼在意。

    直到轉入後舍,卻有一面畫壁,引得二人細細觀看,上面畫的不是尋常天女散花神仙佛陀。城,城牆房誇租芳樸扣,名,卻不知是何人所做。而是像畫的俗世生活,似乎就是這杭州古城,城牆房舍極為精細,小橋花柳,鬧市行人無一不備。畫上並未提名,卻不知是何人所做。

    這幅畫仿佛帶著神奇的魔力,許仙向著畫中一角仔細瞧去,那一角極為喧鬧,仿佛是個迎親的隊伍。吹喇叭,放鞭地的聲音宛在耳際,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雖面目棋糊,但卻有一種神采飛楊的威覺。

    許仙笑著對潘玉道︰“明玉,你看那個新郎官像不像我啊!

    潘玉白了他一眼︰想娶媳婦想瘋了啊?”說著也看那一角,這畫畫的極為精妙,仔掃礁去這畫後面的花橋,新娘子正偷偷掀開轎簾向外礁。雖然只是出一點形容,但卻覺得像極了自己。

    二人各自看著畫中的自己,神搖意奪,恍然凝想,身忽飄飄,如架雲霧,已到壁上。

    許仙環顧四周,人聲鼎沸,喇叭止不住的吹著。他心中也透出一股喜意,恨不能手舞足蹈。一時間什麼前世今生,都忘得干于淨淨。

    憂惚間知今日是自己大婚的日子,要的是嬌妻美眷。人生得意,再沒有超過此時。

    潘玉偷偷掀開轎簾,向外瞧去,只見許仙高坐馬上,心中歡一喜不盡,這可是能夠托付終身的良人呢!

    入得門中,三叩三拜,就此結為夫妻

    花燭高照,湘視一笑,紅暈自生臉頰

    待天光大亮,坐紅木妝台,對同鏡梳妝,鏡中湘視一笑,從此湘思相戀,永不分離。

    詩書夜讀紅袖添香,次年許仙金榜題名,進士及第。

    又封官做吏,算得上功名成就。家中富貴滿堂,再和美不過

    然則年華易逝,好景不長。婚後數年,潘玉卻無子嗣,求神拜佛,也是無用。家中全靠許仙傳遞香火,納妾之事,頻入耳中。

    此時畫壁前,二人呆立,房中一陣清風,一女子立于畫前,皺皺眉頭,又掩口一笑,投身畫中。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2:10

第三章 普度

  許仙納妾,名曰倩兒,冰十肌六玉開骨,身輕如燕。許仙甚愛之,潘玉則妒之。院中多有口角,許仙憐惜倩兒贏弱,常加偏護,果誕一子,毋憑子貴,家中人更是呵護如寶。

  潘玉常終坐無語,自憐自傷。許仙常加寬慰,尤悒悒不樂。久而久之,潘玉鬱結成病。許仙日夜陪護,潘玉病漸篤,許仙心中憂怖,聞番邦供物可醫此病,正為許仙所轄。暗中取之為醫,潘玉果然痊癒。

  許仙大喜,設宴擺席,正值歡慶之時,官差臨門,盜寶事發,免官去職。散盡家財才免一死,流放邊塞三千里。途中糧絕,又逢大雪,凍餓交集之時。潘玉以己為累,恨極欲死。倩兒苦勸乃止。許仙仰天長歎:「山海之盟,生死相許,今日可以全矣。」正欲自盡。這時,法海走到畫壁前,敲敲畫壁道:「許施主,該回來了。」

  這一聲敲如天崩地裂,許仙猛然一驚,清醒過來,半晌方憶起,身在何處,己身為誰。面前畫圖依舊,回頭石銅壺滴漏,才不過片刻。夢中的是是非非如煙雲消散,愈想愈是迷亂。唯有大婚之喜,無子之憂,納妾之樂,病篤之苦,病癒之喜,事發之驚,還有流放的相濡與沫絕望苦楚,依稀還在心頭。一時間苦辣酸甜,都入心間,如不知如何消受。

  許仙轉頭看了一眼潘玉,又連忙轉過頭來。自己在夢裏竟然娶了她,真是太變態了。卻沒住意潘玉滿臉紅暈,瞧也不看瞧他。

  法海問道:「許施主,此境如何啊?」

  許仙一愣才住意到這多了個和尚,再想剛才的異狀,問道:「這是大師的手段嗎?」剛才那一切如同車旅蟻穴,黃粱一夢。必是方家的手段,只能能夠將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引入夢幻,這老僧非同尋常。

  法海笑道:「色由空起,幻由心生,怎說是老衲的手段呢?」

  許仙臉上紅成一片,咬著牙道:「你能看見我夢見了什麼?」被人看見自己意淫也就算了,意淫的還是男人,若是傳出去,他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許仙現在已經接近暴走狀態,隨時準備殺人滅口。

  法海對許仙身上的殺氣仿佛未覺,笑道:「施主的心意,老衲怎麼能夠得知呢!想來無外是些悲歡離合,喜怒哀樂而已。」

  許仙這才松了一口氣,感覺他「英俊的相貌得以保全」,但對被人這麼耍樂子還是很不愉快:「大師,請問為何要戲弄在下呢?」他也是修行的人,對這些法門將不如何畏俱,而且根據從魚玄機那裏得來的常識,對方不會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所以才如此理直氣壯。

  法海低眉道:「世事浮沉都是過眼雲煙,施主難道沒有體悟,何不皈依我佛,另尋一條大道。」他有通天的手段,也有天大的算計、這次是要一次渡許仙、潘玉、小倩三人,才施展這「小千世界」的法門,原想怎麼也能有點收穫才是,怎麼自己費了半天勁,許仙一點都沒感覺呢?

  小千世界,雖然不能監視受術者的所思所想,但卻能將受術者的心神帶入夢境,入夢時,身體不能自主。

  夢中誘人之處,在於能給受術者心中所想。再常有些極端的幸運和厄運,大起大落間,讓受術者愈加沉迷。不過若是能夠醒來,就是尋常農夫也該有所領悟才是。

  果然見許仙點點頭道:「是有那麼一點,不過夢不由人主,也算不得數吧!」

  法海歎道:「你以為你在這俗世上,就能自主嗎?何不隨老衲一起脫離苦海,皈依我佛。」

  許仙想了想道:「有時是不能自主,不過大師難道沒聽過那句話嗎?」

  「什麼?」

  許仙道:「是《周易》的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雖然有人把這本書說的很玄乎,但我感覺就是算命的書嘛!你看連算命的書也教人,厚己之德,自強不息。我怎能因為這小小的苦痛,就輕言放棄呢?」

  他前世為了做好人好事,不知道碰了多少釘子,最後還賠上一條性命,卻死不悔改。法海要渡他卻是實實在在的撞到鐵板了。你這不過是一夢,他卻真實的體會過二十餘載的苦辣酸甜。

  法海只是低吟法號「阿彌陀佛」,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麼勸服他。這該算是許仙同法海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在原本的世界裏、法海也曾想要渡化許仙,但被許仙沒頭沒腦的一句「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給堵了回去。法海覺得孺子不可教也,就拂袖而去。

  許仙卻最終因為白素貞而被騙入金山寺,做了二十年的和尚,再出來時已經是滿臉呆傻。這番際遇,真是不知該如何言說。

  但今天許仙的回答卻比原本深刻了何止十倍,不再是一個懵懂小子的天真夢想,而像是一個飽經世事的智者的滄桑感悟。雖然是反駁法海,卻有理有節,其中奮發之意更是讓他欣賞。不由對許仙更感興趣起來,這樣的堅持,如果能夠修持佛法、那該是怎樣的成就。

  許仙有些茫然的發現法海用色迷迷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裏一件發毛。趕緊質問道:「你給的夢總是悲劇結尾吧!」

  「這個。」法海一時沉吟,不知該如何作答,他雖然不能完全控制見識受術者的夢境,但卻能觀其情緒變化,總在他人生起落,「落」的時候把人叫醒。

  根據他的經驗,這樣的時候受術者比較容易有所領悟。

  許仙怒道:「你這樣算什麼啊!就好像說:從前有個小孩,他不修佛法,結果被車撞死了。有什麼意義嗎?」

  法海沒料到許仙如此敏銳,任他法力無邊,但在口舌上卻沾不得半點便宜,被人揭了短處,也是尷尬無語。

  許仙自通道:「我就說嗎,以我堂堂穿」他本想說穿越者但趕緊改口道:「憑我的聰明智慧,人生怎麼可能這麼悲劇。而且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你懂嗎你!」見這老和尚面紅耳赤的樣子,許仙才算出了口氣。

  法海被搶白了一番,知道要渡這許仙還需機緣「今日有所不便,他日老衲再與施主說法。說罷就轉身離去。但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眼中精光一閃,卻下定了決心。寧吃好杏一個,不吃爛梨一筐,渡人也分渡終麼人的。

  他一於七百年的修持,本來應該早已成佛,但有七百年前有一樁恩怨,讓他心中生了莫大的嗔念。更重要的是,他盛怒之下說出:「我發誓,無論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我一定要捉到你,宰了你!」這句讓他後悔莫及的話。

  修行者不比凡人可以隨意發誓,而是隱含著莫大的信念之力,能在冥冥之中促成你之願望,這就是佛家所稱的誓願。

  地藏王菩薩發大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就是要憑自己的誓願,以期讓地獄有空的一日。但若是地獄永遠不空,他就永遠不能佛,這一點就是佛祖也無法改變。法海的誓約當然比不上菩薩的誓約,束縛也沒有那麼大,解誓也不必非要殺了那條白蛇,但誓約就是誓約

  本來可以放下的怨仇卻變成非報不可,這種事也讓他自己也感到無奈。修行到他這一步,如果不能成佛,也難以再進一步,所以只能終日渡人,積些福緣。

  雖然法海並不擅長天機運算,但修行到他這一步,自然能產生些感應,他最近感應的到,自己這段恩仇就快要了了。雖然不知以何種方式,但他自信憑他一身如淵似海的法力,當能得償心願。

  那自己這身衣缽,也可有人承受了。許仙根基不小,而且力量煌煌如日,正合了佛門「大日如來」的法旨。雖然仿彿是道家的法門,但修行之人講究的是各行各道,自尋己道。但無論由道轉佛還是由佛轉道,都是常事。

  而且許仙心中更是有一股磨之不消慈悲之念。卻又將不軟弱,能做金剛怒目,降妖伏魔。而且自己似乎還跟他有些師徒之緣,當真是合適不過的傳人。

  現在悟性有,根基有、慈悲有、降魔有,緣分有,當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極品徒弟。許仙那品性在道家眼裏還有些迂執多事,不合無為之道。但到佛家眼裏,簡直恨不得按著剃了度,讓他趕緊皈依我佛。

  法海站在廊外。道一聲「阿彌陀佛」,感謝我佛慈悲,降下這麼好一個弟子。心中道:許仙,你是貧僧的了。

  但這些情緒,許仙猶自不知,他見那老和尚敗退,心中得意洋洋,暗道自己詞鋒又犀利了幾分。也忘了問那和尚姓名,卻不知他已經和自己認定的最終BOSS過了幾招,還占了些上風。若是知道,他或許能夠更得意些。

  但他如果知道自己已經被最終BOSS認定為,下一任最終BOSS,並很有可能成為法海加強版,他恐怕立刻撒丫子往山下跑去,再也不來了。

  可錯他現在還不知道,還在得意著,突然感覺戰勝了這麼一個老和尚令他有些空虛。

  許仙道:「喂,明玉,走吧,再轉幾圈就該就寢了。」

  潘玉從剛才就一直在出神,連許仙同法海辯論也沒有太在意,她見過許仙的手段,總覺得許仙無論何時都一定能夠保護她,這種自信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現在只是不停的想著夢中的際遇,自己,自己竟然嫁給了他,真的是他,不是別人,雖然不記得前身往事,都在夢中有著各自的身份。但從許仙的話語中,她能明白,那確實是他,一樣的溫柔,旋即又有些惱恨,他竟然納妾。又有些愁緒,自己善妒害他家破人亡。

  一時間柔腸千結,百般滋味具上心頭。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2:58

第四章 反派

  直到許仙呼喚她,她才回過神來,本來已經恢復的臉色更是一片通紅。他在夢中娶自己是不是因為他也喜歡自己呢?那老和尚說這夢中都是個人的心意,我的心意是嫁給他,他的心意是娶我嗎?心中有些甜蜜,但又想他的心意還有三妻四妾吧!不然夢裏怎麼會納妾呢?還是那樣一個美麗輕靈的女子。真是可恨。但在病榻前的纏綿安慰又是如此情深,就算流放途中他也沒說過自己半句不是。

  不過,哎,哎,夢境總做不得真,若真的能如夢境中的一樣,任他妻四妾又如何呢?自己一定不妒就是了,憑她的聰明,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怎能讓自己不妒,只想著嫁他。就算真的要受那麼多苦楚,也總有他在身邊體貼安慰,不是朋友對朋友的,而是丈夫對妻子的。不過真是羞煞人也。

  許仙同潘玉同步走著,見旁邊的潘玉紅著臉,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惱怒。有時還轉頭瞪自己一眼。簡直如變臉一般,但這種種表情在她那張臉上一一浮現,卻無一不美,就算薄嗔淺怒也是生動到了極點。

  許仙好奇的問道:「明玉你夢到什麼啦!」他不是沒有想過夢中那人就是潘王這種可能,但每當這種念頭浮現,他立刻搖搖頭,人不能變態到這種程度。

  不過,潘玉難道也是夢到了結婚,然後我在花轎裏坐著。許仙想到這裏,如遭雷劈,想想自己揭開蓋頭,露齒一笑,立刻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終於忍不住道:「明玉,你到底夢到了什麼啊!」

  潘玉酡紅著臉,笑道:「當然是心中所思所想之物了。」

  許仙好奇問:「那是什麼?」

  潘玉幽幽的道:「秘密啊」

  許仙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

  林間一個女子偷眼瞧著二人,聽潘王的話,咬著銀牙,在心裏道:什麼秘密啊!原來是個小娘子,還裝成一副俊美郎君的模樣,還欺負小倩,還害相公做噩夢,真是可恨。

  一邊想著一邊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上擊咬潘玉一口的模樣。「不過夢裏相公對小倩真好啊,相公果然是喜歡小倩的,嘻嘻。」小倩有些樂滋滋的想著。不過遠遠的看許仙同潘玉說笑,心裏莫名又有些愁緒。

  在林中蹲下來抱著身子:相公啊,你何時才能夠明白呢?小倩還要等多久呢?小小倩一個人好辛苦啊!如果能和這個潘公子一樣和你這樣說說笑笑也好啊,就算你不知道這是小倩,想著想著,她突然有了主意似的,臉上微微一笑,得好好尋思尋思才是。

  法海如果知道他這一渡,不但沒有讓任何人醒悟塵世如苦海的道理,反而陷得更深了,不知道會不會再嘆一聲寂莫如雪呢?但情之為物便是如此吧,若到深處,生死可許,又何況區區苦痛呢?

  禪房中,潘玉同方丈談著佛法,法海在一邊聽的連連點頭,暗道這潘玉的悟性倒是不差,可惜身上紫氣盈體,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本來身上還有一道死劫卻不知怎麼消了去。倒是許仙無聊的打著哈欠,對這些佛經一點興趣都沒有。法海暗道你若是我徒弟,立刻就有戒尺奉送。

  許仙見昨日那老僧也在那裏安坐,感覺昨日有些太過了,畢竟人家也是為了點化自己,而且自己並沒有什麼損失。看他昨日那法門竟然能將自己引入圖中,顯然也是個有大法力的高僧。只走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看見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心裏就來氣呢?

  「昨日小子冒犯了,大師勿怪,在下許仙,還請問大師法號。」

  法海以極為洪亮的聲音道:「阿彌陀佛,法力無邊,海裂山崩。」

  許仙撓撓頭,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指著法海道:「法,法海。」聲音之大絲毫不下法海,惹得潘玉和方丈都轉頭看他。

  許仙此刻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有一種剛打始玩遊戲,人物才十幾級,什麼道具法寶都沒有入手,隊伍才他一個人,最終BOSS就出現在面前的感覺。心中都懷疑自己破的了他防嗎?

  法海讚賞道:「許施主好個悟性,竟然一口道破老衲的方號。」

  許仙穩定心神,面前這大BOSS還不知道自己穿越的一大目標就是來搞他的,白素貞不來,他們之間應該還沒什麼矛盾才是,連忙胡亂應付著:「啊,哈哈,大師你好,大師您忙,大師再見,明玉我們走吧!」

  說著去抓住潘玉的胳膊,要扯著她離開。潘玉一愣被他抓著胳膊,兩人平時雖然親密,但卻極少有身體相接觸的時候,此時隔著薄薄的衣袖,白玉般的胳膊被許仙抓在手中,熱力傳來,真個臉紅心跳,竟忘了動。

  許仙抓著潘玉的胳膊,哪裏扯得動,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明玉不是練武嗎?這胳膊怎麼這麼細還這麼軟。還忍不住又揉了揉,捏了捏。潘王臉更紅了,身體卻更加僵硬。

  許仙的手突然如觸電一般放開,連面前的法海也顧不上了,心中淚流滿面。法海事小,若自己見了白娘子已經變成玻璃了怎麼辦,變成和尚還有得還俗,變成玻璃就真的沒救了。就等著白素貞繃著臉對自己說:同志你好,同志再見了。

  那一場大夢終究對他產生了難以估計的影響,特別是觸動了他出竅時候的記憶,就變得格外難以自控。

  房中三人見本來蠻有精神的許仙突然變得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只有潘玉猜出了他的心思,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

  「兩位大師,我這朋友身體不適,今天就先到這吧!漢文我們走了」潘玉說著去拉許仙,許仙條件反射的避開,從蒲團上跳起來道:「是啊,身體不好真是不行,我們先走了。」說著逃也似的沖出房門。

  潘正抓了一空,心裏也覺得空落落的。見許仙也不等她就走了出去,雖然知道緣故,並不怪他,心裏還是有點隱隱作痛。

  許仙急急忙忙的下山,路上再不敢和潘玉有任何親近,他心中煩惱不已,昨天那個夢就夠怪了,夢由心生,難道我經常做夢意淫明王,就算他真的是很漂亮啦,但這種超越倫常的感情怎麼可能出現在我身上。

  他的腦海中經常莫名浮現出一張容顏,同潘玉極為相似,但又千真萬確的是個女子。

  他卻不知,這段時間,隨著他修為的進步,出竅時的記憶在漸漸融合。神魂中的金黃色在漸漸變淡,一顆新的主星在漸漸形成。使用功德突破境界的副作用,隨著持之以恆的修行在不斷的被彌補。這次意外的出軌終將回到原本的道路上來。

  當神魂中的光芒淡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不再改變,主星中那一顆太陽星似乎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但又似乎更加明亮。不,這不是最關鍵的地方,以前主星散發的光芒是照亮神魂中的黑暗之處,而現在神魂每一處都像是在呼應著主星,形成一個奇妙的整體。

  但是空落落的,好像這片光的海洋中應該有別的樂西存在,星宮不能只有一顆主星啊!他曾經想要一直強化主星就夠了,但後來將這個意思跟魚玄機一提,卻被批駁了一番。

  越是單純的力量越是強大,就如同修劍仙的燕赤霞,修到極處,神鬼辟易,但卻不能成大道。許仙的太陽之力也是如此,太陽真火的力量固然是強,讓許仙這個才修行了不到十年的小蝦米有了恐怖的殺傷力。但是單純卻難以得成大道,一旦遇到瓶頸,就極難更進一步。

  許仙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他的第一個瓶頸被他用功德強行突破,但也留下了莫大的破綻,通過這段時間的修練才慢慢彌補。新的瓶頸就不可能如此了,且不說所需要的功德將以幾何級數上漲,留下的破綻也會越來越大。

  許仙有時候他會想,如果在神魂中建立的主星是太陽的話,那太陽的附屬星該是什麼呢?太陽系中的其他行星嗎?但這些行星不像恆星一樣是可以輕易看見的,有的還需要專業的天文望遠鏡才能觀測。有時一懶,他也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乾脆放棄了事。

  但今天同法海相見,卻給了他莫大的危機感。沒有把他當作敵人的時候還不察覺,但一旦作為比較的對象,才發現,自己同他的距離是那樣遙遠。

  可以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引入畫壁,那是什麼樣的力量,以人身修煉一千七百年,積累的法力如淵,法門似海。

  自己最多能在口舌上佔些上風,如果這和尚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難道就是憑自己幾句話就可以改變的嗎?
就算自己不會像原本的劇情那樣被他騙入金山寺,如果他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已抓進去呢?難道還要再來一次水漫金山,白素貞被壓入雷峰塔二十年,自己則被逼做二十年和尚嗎。

  不要,絕不要這樣的命運。畫壁中的一切悲傷都不該在現實中發生,失去的痛苦,身不由己的痛苦他絕不想要承受。但現在的自己和畫壁是有所不同,自己可以修煉。就算不能戰勝法海,也可以自保,在將來那必然到來的一戰中,起到自己的作用,而不是受女人保護的廢物。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3:42

第五章 佛徒

  夕陽西下,山風獵獵,許仙卻呆呆的站立在山崖邊,凝視著西方,努力尋覓著水星的位置,他在一本雜誌上瞭解過一些天文觀測方面的知識。只有這時候才是尋覓一顆星星的最佳時機,但水星的光芒常會湮沒在地球大氣層散射的太陽光之中。

  就算許仙的視力放在現代能做飛行員,也是不可能代替望遠鏡。如果連看都看不到,又不像太陽的力量那樣充斥整個太陽系,又怎麼可能引動水星的力量。

  許仙歎道:「如果能有個望遠鏡就好了?」只是這個世界雖然有玻璃,但卻沒有製作出光學玻璃的技術,畢竟望遠鏡可不是拿兩塊透明的玻璃片就能行的。對玻璃的透明性,均勻性都有極高的要求。

  許仙突然心中靈光一閃,想起金萬成那六顆黑鑽,無論是在工藝上還是在技術上都是當世一流。如果可以找到兩面完全透明的金剛石,仔細打磨之後,能否作出一個望遠鏡呢?這讓許仙又生出希望來。

  不過想想也知道那會是個怎麼樣的天文數字,「哎,如果我是金勝傑那個敗家子就好了。」但這也只能想想而已,修行上的法財侶地,將財放在第二位果然是大有道理。

  許仙不由對法海咬牙切吃起來,如果不是你來煩老子,老子就悠悠閑閑的吃喝玩樂,就等著吃白娘娘的軟飯就行了,哪里用這樣頭疼。」

  「漢文,你沒事吧!」潘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許仙回頭見她撇著眉,臉上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她心裏卻有些不樂意「就算我是男的,也不用這麼發愁吧!」許仙回頭道:「只是想點事兒而已」

  許仙回頭迎著晚風,輕輕道:「明玉啊,你信命嗎?」

  潘玉想了想歎口氣道:「我信,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吧!」

  許仙有些驚訝,這個似乎無所不能的貴公子,也有這樣的煩惱嗎?

  許仙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不禁失笑。

  潘玉不樂意道:「你笑什麼?」

  許仙又是一樂道:「就好像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再怎麼樣不能改變吧!」

  潘玉面色一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沒想到許仙會談起這話題,這時候的他本該是避之不及才對吧!

  許仙轉過頭去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吧,有時我會想,如果你真的是祝英台,我可能會愛上你吧!」相處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不知何時夢中常出現一個美麗地身影,自己似乎真的見過那樣一個柔婉的她。

  潘玉手足無措,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這畢竟是保守的古代,他再瀟灑從容,也不可能面對許仙說著這樣的話還保持平靜。心裏卻有一種衝動,娶下項鏈告訴他:「我就是你的祝英台啊!」但也只是一時衝動而已。

  許仙堅定的道:「我不信命」他的存在就是為了否定一種命運。「但我相信責任,我有一個很重要的責任不能逃避,也不想逃避。」

  潘玉聽著他的話語,沒有問那個怎樣的責任,這個熟悉的讓自己以為對他瞭若指掌的男人也有自己不能明白的責任嗎?自己的責任呢?也不一樣不能說不能避。

  她想著:或許他心中也未嘗沒有心動吧,或許他還隱隱約記得那次救自己的場景。不然在那畫壁之中,為何要娶她,為何要愛她。

  只是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因為兩種責任而變成天塹。

  她不敢告訴他自己愛他,他也不敢令自己愛上她。只能在那模模糊糊的虛渺夢境中相依相守,然後夢醒時便相忘了。

  潘玉忽然抬頭笑道:「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吧!」

  許仙點頭道:「嗯,永遠的朋友。」

  朋友?這個字眼在兩個人心間迴蕩,會有遺憾嗎?會有歎息嗎?還是本來就一無所有。

  第二天清晨,法海的房門前。本該對他避之不及的許仙卻拍開了這一扇門,法海衣衫整齊,顯然只是打坐了一夜。「法海禪師,我想向你學習佛法。」許仙昂起頭這麼說道。

  法海沒想到這許仙睡了一覺竟然就要皈依我佛,但面上還是淡淡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能有這樣的想法,老衲很欣慰。」未妨夜長夢多「嗯,老衲這就為你剃度。」

  許仙趕緊解釋道:「不,在下並不想出家,只是想問你是否肯收個俗家弟子。」這是他思慮了一夜得到的結果,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使用這些力量的方法。

  但世上能教他這些方法的人屈指可數,魚玄機和他不是一路,許仙雖然從她那裏得到《墨籙書》,能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出一部分。但實在不夠,還是缺乏足夠的手段。

  而縱觀全篇,手段最高的除了觀世音和西王母這些神仙級的人物,就只剩下法海了,甚至白素貞也要差他一些。人道修行先天上就比妖道修行的路更廣些。

  既然自己和法海現在還沒有衝突,那何不向他學習一二,就算學不到東西也能知己知彼,以備將來。雖然不願騙人,但到了這一步,為了那個人,也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說不得要鬥上一鬥了,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法海有些失望,皺眉道:「俗家弟子?」若是其他人這麼說,他只怕已經拂袖而去了,但這許仙實在是個天生的佛門中人,令他不忍捨棄。

  許仙一臉誠懇:「昨日見了大師的手段,心下羨慕不已,想必您也看出來了,在下也是經人指點修行過的,但是有些地方總不得門徑,所以想學些降妖除魔的法門。」到時候難免要阻止你老人家降妖伏魔了。

  法海在原地讀了幾步,考慮了一番道:「法不輕傳,這道理你應該明白。」許仙能得種梨道人傳法,是在極為極為機緣巧合之下,而跟魚玄機學道,則是因為魚玄機是他的師姐。真正修行世界,對收徒的考驗到了一個嚴格恐怖的地步。

  許仙道:「那是自然,有什麼要求您只管道來,我盡力而為就是了」

  法海道:「好,你跟我來!」說著香靈隱寺的藏經閣走去。

  大概藏經閣的大門,只見裏面書山書海,正是「經」「律」「論」三藏經書。

  「經」乃是對佛祖生時言行記錄。

  「律」乃是佛門種種清規戒律。

  「論」乃是對佛家各種教義的講讀,是最多的一部分。

  法海道:「既然修行我佛門大法,就不可不知佛門典籍,你雖然不肯剃度出家,想必對佛法的興趣也不大,把就給我把『經』背下來。」

  許仙一愣,這也太誇張了吧,人稱經論如海,經雖然比論要少的多,但數目也是極為恐怖的,自己又不是電腦,就算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是有個極限。苦笑道:「法海禪師,請問有何時限。」他知道法海既然言出就絕對不會收回。

  法海伸出三個指道:「三日。」

  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或者是堅信,或者是天賦,總沒有平白得到的道理。而法海所指的這條大道,別的不說,光只是那千年的壽命,就是人間帝王花費多少東西都得不到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世間最寬深的一條道路。

  許仙歎息一聲,這才是修行者真正的收徒方式嗎?非有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德、大福緣者。就是跪遍三山,求遍五嶽也是徒然。自己能遇上那種梨的道人,可是算是有大福緣了。

  許仙思索片刻,雙手合什,面目嚴肅道:「在下勉力一試吧!雖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他決心還是一試,總不能未戰言敗。

  法海心中滿意,沒有怨言,卻多有思慮。考試從剛才那一刻就開始了,雖然認定許仙的天賦,但心性微妙之處,還需細細體察。能工巧匠開始雕琢之前,總要先體察材料的紋理,既要因材施教、因勢取法,還要去蕪存箐,揚長避短。這是對一個匠人最大的考驗。

  而法海最好渡人,就如同那個能工巧匠,現在一塊畢生難見的材料放在面前,他是下定決心要好好琢磨一番。如是那種梨的道人是給許仙打開了一扇門,算是傳道。但今天法海就是要將許仙領進門中,為之授業解惑。

  門是何門,道是何道。取決的不是道家佛家,而只是修行者那一顆心而已。

  考驗背書是實也是虛,最重要的是看他在這過程中表現出的心性以及各種優缺點。畢竟他要收的是一個能行我佛大道的徒弟,而不是會背書的徒弟。

  法海道:「你進去吧,裏面有床鋪,三天時間飲食自有沙彌送入。」

  許仙頷首道:「是,大師。」也不猶豫,進了這藏經閣去。

  潘玉這時趕來道:「漢文!」許仙今天例外的早起,說是要去做一件事情。

  許仙回頭一笑道:「明玉,就麻煩你在這等我三日吧!抱歉,這三日沒法陪你了。」

  潘玉知其非常人,只是笑道:「你去吧,我在這等你。」心中默默道:如果認定了是自己的責任,那就好好承擔吧!

  許仙微微一笑,轉身進入藏經閣內,朱紅色的閣門在吱呀聲中關閉。

  許仙自信滿滿的臉垮下來,苦笑數聲。

  三日,無數經卷,要如何背下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4:42

第六章 慧心

  陽光透過紙糊的視窗灑入藏經閣中,微塵在陽光中浮沉。

  在許仙坐在閣樓的木質地板上,周圍散亂的堆滿了經書。

  書本發出的墨香味,木質閣樓發出的腐朽味,包圍著他,而他卻只是走著。仿佛忘了法海給自己的考驗。

  用三天時間背下這麼多經書,其實並非不可能,若是潘玉在這大概用不了三天時間,因為他不但過目不忘,更是博覽群書。這些經書,他恐怕都已近看過一遍,最多只是在確認一次而已。

  但許仙卻做不到這一點,他的過目不忘乃是後天修行的結果,並不是那種理解的記憶,而是全憑死記硬背。儲存的資訊並不是無限的。他能輕鬆的背下一本經書,但若是十本就吃力的很,若是五十本就幾乎不可能。

  他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卻只背下來這二十本書,但想要再進一步,以前背的那些東西就會迅速的遺忘,如今已是技窮了。

  法海從紫金缽中看著許仙的樣子,皺皺眉頭,又微微一笑。對這樣不馴的小子就是要該給個下馬威才是,等他承認失敗求肯於自己,那自己這個師傅當地才有滋味。

  突然見紫金缽中的許仙做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像是打坐一樣盤起腳,用兩隻手在頭上劃來劃去。

  五心朝天?不像。

  七支坐法?也不是。

  憑他千年的見識也不曉得這是個什麼坐法,卻不知創出這種坐法的也是個高僧傳下來的,名曰一休哥。據說能夠瞬間加成智力數百點。

  許仙打坐打的腿發麻,估計一集《聰明的一休》都放完,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伸開四肢,頹然倒地,撞到了身邊的書山。「嘩」的一聲把他埋了進去。

  一套精裝的《金剛經》砸在胸口,讓他悶很一聲,趕緊坐起來揉一揉。他突然感到一個硬物,拿出來一看,是那小小的功德牌,從得到只用過一次,而後發生了許多事情,他就把這個小玩意放在了腦後。

  今日拿出來一瞧,上面有數萬功德,許仙心中大喜,怎麼忘了這個東西。這可是道祖親制的阿拉丁神燈啊!

  許仙隨手從書堆裏拿出《阿含經》,一首持經,一手持牌。默念道:「太上老君幫幫忙,讓我背會這本書。」

  玉牌毫無反映。

  許仙暗想,難道是祖師爺見我要投佛門,心中不喜,不肯幫我。

  於是他對玉牌進行了長達一個時辰的說教和解釋,重點說明了自己是如何「身在佛營心在道」,以及自己對做和尚的痛恨之情。但玉牌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許仙心中納悶,由於魚玄機並不想讓他沒事使用功德,所以也只是大概的講了講,並沒有詳細的介紹功德牌的用法,才有許仙此刻的窘境。

  許仙不禁感歎:哎,人家拿到個什麼法寶都是用的溜溜的,連使用說明書都不用。到自己這,卻怎麼費腦筋都想不明白,手中這個傳說中為道祖所做的超牛法寶是怎麼用的。就像小時候剛開始接觸電腦,除了開機什麼都不會。

  對了,電腦,程序。

  許仙心中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好像把握到了什麼,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對,就是程序。就好像自己空有一身力量卻沒有使用的辦法,這個功德牌中的功德同樣是一種力量,只是沒找到使用的方法而已。

  禪房中,方丈湊到紫金缽前瞧了幾眼,對法海贊道:「法師真是好手段,若能將這大詞人留在我們靈隱寺出家,那真不知如何轟動江浙,到時候香客……」

  法海不悅道:「元空長老,我們都是出家人,名利之心怎能如此之重,佛法難道不比香客重要嗎?」

  方丈卻笑了,那笑容中少了幾分市儈,多了幾分持重,雙手合什問道:「大師,佛法何用?」這個深明經義的高僧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法海都是一愣。

  但立刻回答道:「證菩提,渡蒼生。」

  方丈笑道:「法師的佛法都是證菩提,老衲的佛法是要渡蒼生。」

  法海大皺眉頭,「好大的口氣!」

  方丈卻道:「老衲接任這靈隱寺的方丈時,這裏不過才一二十人,前朝兵亂,破敗的不成樣子。這數十年來建樓造閣才有如今的氣象。」

  法海奇怪這和尚怎麼突然表起功來了。

  方丈繼續道:「雖然沒有法師一身無匹的法力,但老衲也常想,該要如何渡人,直到接任了這靈隱寺的方丈,我才明白,渡盡蒼生,並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所以我佛才要化身億萬。這億萬指的就是你我、也是眾多普通的僧眾,有僧眾就要有寺廟,而寺廟的佛堂愈華,佛像愈大,信者愈眾。只有這樣才能傳播我佛的佛法!」

  「並非我佛愛金身,是世人愛金身,不是和尚愛錢財,是世人愛錢財。」

  法海合什到:「佛法光明正大,怎能屈就於愚人?」

  方丈笑道:「法師渡的許仙是個有慧根的人,或許有一天還可成佛。但芸芸眾生,又有幾個許仙呢?沒有慧根者,難道就不管了嗎?我輩只有彎下腰來引導之,就算不能使其覺悟,也能使其向善。」

  法海沉吟一番,躬身行禮道:「元空大師之志,愚僧不及也。」他一直走的是「山中無歲月」的清修路線,渡人也是可渡則渡,不可渡則不渡。見了元空長老這尋常和尚,心中就有些自高之意,又見他貪財之色,更是心中鄙夷。而今方知自己為「小乘」,對方才是「大乘」。終於明白為何元空見了自己的手段而不驚,原來對方也就足以自傲的道。

  佛教成於外邦,發展卻在中土。其中最沒落的時候,門下弟子更是備受打擊。而其中一個最大的轉捩點就是大乘佛法的產生,比起之前講究自我覺悟的所謂「小乘」,普渡眾生的大乘佛法無疑更適合傳教,所以發展極為迅速。

  而在其中起到作用的就是無數元空長老這樣的僧侶,佛法固然是至善至美,但教派的發展卻需要人力物力,無論元空長老是真的愛財,還是假的愛財,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方丈趕緊回禮道:「只是若無法師這樣通天的手段降妖除魔,護持我佛法,就是再多老衲這樣的人也是徒然。此次若能收這位許居士為徒,對我靈隱寺之發揚,對我佛法之光大,當真是有莫大的好處。」

  法海皺眉道:「但願如此吧!」

  紫金缽中只見許仙喜行於色,似乎找到了什麼行之有效的法門。

  許仙卻是理解了功德牌的用法,裏面的功德之力固然是有的,但卻不能回應太過複雜的要求,就像一個電腦程式,還需要輸入正確的指令才能得到執行,如果根本識辨不了的指令,就是說再多次也是徒然。

  而許仙想要達成的那個願望「背會這些書。」其中包含的資訊太過複雜了。背書本身是一件主動的事。

  那只有智慧生命才能理解的事,就是用電腦也得人來點複製貼上不是。而這個世界顯然沒有器靈那麼神奇的東西。

  許仙試著換了一個方式,拿著一本經書,默默許願道:「把這本書浮起來。」果然見功德牌上散發出一道清光,然後手中那本書就那麼浮在空中,顯然這是能夠為功德牌所理解的願望。許仙心道「停」。那本《阿含經》就摔了下來。

  對,就是這樣,簡單明確的願望就能被達成。再看功德牌上,果然少了一點功德,這估計是最低扣限。

  許仙心中大為歡喜,再一次默默許願,要自己慧心明澈。又是一道清光浮現,流入許仙身體。許仙平白覺得腦門一股涼氣,周圍的一切從未有的明銳起來,大眼瞧了一眼書架,僅僅一眼,竟然立刻在腦海中得出一個數字,四百五十八。正是經書的數目。

  再看功德牌上的數字一點一點的變化減少,雖然很慢,但卻很堅定。腦袋清明的他立刻明白了,這應該是一個狀態,在這種狀態下自己的腦袋似乎靈便了不少。畢竟一下子把一個普通人變成天才,倒不是不能,但顯然裏面包含的資訊就太複雜了。功德牌就是難以理解,而是換成這種短暫使用功德之力使腦海清明。

  許仙知道時不我待,連忙拿起一本經書讀起來,果然沒有任何吃力的感覺,輕輕一回想,就如影印下來一般,清楚明白。

  法海大皺眉頭,但卻無可奈何,用許仙功德作弊任何一個修行者都不能夠說他作弊,因為修行者積累功德以減少天劫和其是一個概念,都是再正當不過的事,而功德對一個修行者就如同眼睛手臂一樣,本身就是一體的,誰又能說用眼睛不對的呢?

  法海歎道:「道祖玄妙,才能有這樣的手段。」一揮手,紫金缽上的影響消失,又化作原本的模樣。

  果不多時,許仙將所有經文全部背下,停止功德消耗,立刻感覺室內一暗,雖然明知不過是錯覺而已,但還是忍不住歎息一下,做天才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再看功德才消耗了不過幾十點,這個方法就叫「慧心」,若是以後學習打鬥開啟這種狀態,真是事半功倍。

  再憶經書,雖然不比剛才那種狀態下清清楚楚,但也能夠做到隻字不差了。

  哈哈哈,大笑三聲,正欲推門而去,回頭見這滿地書籍,又回頭準備將書放回原處。低頭去撿,卻見一條淡藍色的長裙,抬頭一看,小倩正滿臉欣喜的看著自己。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1:55:11

第七章 雷音



    許仙大喜過望,「小倩,你怎麼在這裡?他對這小倩(不清楚)是十分的擔憂,就算明知她法力非凡,這種擔心也放不下。

    小倩心中歎息,相公果然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了,但見她驚喜的樣子,心裡也是開心,正要說話。

    卻見許仙一臉急迫的道:「你怎麼來這了,這有個大和尚法力甚是不凡,又愛多管閒事,你趕緊走吧!」在他心裡,小倩再強又怎麼能強過法海,萬一察覺了,金缽一收,就先行在雷鋒塔裡等著白素貞了。自己穿越一把,還賠進去一個,那叫怎麼說話的。

    「不行,你趕快藏進來,我這就帶你下山去。」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微黃的古玉,急急匆匆的對小倩道。

    小倩見他將那枚古玉帶在身邊心中一喜,又見他焦急的樣子,更是大為感動「相公,不是要和法海禪師學法嗎?」

    「別法學不了,再把你搭進去,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倩掩口笑道:」嘻嘻,什麼夫人。而且法海禪師哪有相公說的那麼壞。」

    許仙真個無語,「你認識法海?」

    小倩歪著腦袋道:「是啊,有時還聽他講經來著,這些日子他一直在靈隱寺。不過沒什麼意思。」

    許仙一陣撓頭,沒想到是這樣。想想法海也卻不是見妖就收的人,這才放心。

    而後小倩把她黑山老妖的事又說了一遍,心裡感覺還滿有趣的,而且現在的相公比起那晚要生動有趣的多呢!兩人談笑著往事,收拾著閣樓,這方面小倩要比許仙管用的多。最後許仙乾脆坐在一邊,看小倩上上下下的忙活,灰塵揚起,她卻一塵不染,巧笑倩兮,清麗若仙。

    終於收拾妥當,兩人都忪了一口氣,許仙坐在那,臉上沾了些塵土,小倩笑著伸出手幫他擦去。

    清涼如玉的指尖從臉上劃過,小倩對著自己,笑顏如花。

    許仙雖然見過不少風華絕代的女子,像師姐魚玄機、花魁彩鳳,但師姐總是擺出一副嚴師的樣子,就元宵節那一次失態,結果閉關到現在都不見自己。而彩鳳卻離他太過遙遠,不過幾面之緣,從未往心裡去。

    只有面前的小倩,從蘭若寺的相救到一路煙塵的親暱,卻是一直近的彷彿觸手可及,此刻不由自主的抓住那只柔若無骨的手,小倩臉上一紅,卻並不掙脫。

    許仙突然想起了自己入閣的目的,連忙放手,尷尬的乾咳兩聲,感覺在小倩的清冷與溫柔面前,身為男人的他一直被考驗著。

    小倩有些失望的低下頭,但令許仙意想不到的是,小倩並沒有用她最富殺傷力的幽怨眼神看自己,而是含這微笑,伸出了**他的臉頰,柔聲道:「我知道,相公是疼小倩的,但相公也有不得已之處吧!小倩明白的,小倩會等相公明白的。」說著說著小倩漸漸變得透明,化作一陣清氣而去。

    許仙呆坐原地,默認良久,腦袋裡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喃喃道:「真是是我不明白嗎?」旋即搖搖頭,彷彿要將此刻的猶豫和困惑搖出腦海。

    許仙恭敬的站在法海面前:」大師,我背好了。「潘玉同元空長老站在一邊,都替他高興。

    法海目光灼灼,聲音洪亮:」真的背好了?」

    許仙脫口而出道:「真的背好了!「說完才感覺剛才那一瞬間,似乎竟然不能自主,這菊花與其說是自己說出來的,還不如說是被逼出來的,根本沒有說謊的可能。

    法海點頭道:」好,老衲就教你這大雷音術。「

    許仙皺眉道:」這就是那大雷音術。」那瞬間,法海的聲音中似乎含著莫大的威嚴,讓人不得不屈服。

    我佛降魔所仗最多的就是金剛怒目與大雷音術,金剛怒目便是四面八臂六仗金身,而這大雷音術就是一切褐語咒法的基本,修到深處,能習大光明咒,能言六甲密咒。你願不願學?」

    許仙當然道:「願學!」

    法海甚是痛快道:「好,我就教你這大雷音術,法不傳六耳,諸人退避。」潘玉同方丈就出門,只剩下法海同許仙二人。

    法海道:「我現在演示給你看,你用心聽。」

    許仙點頭稱是,凝神靜氣。只見法海氣也不吸一口,突然口一張,彷彿吼了一聲,卻無任何聲音傳出來。

    VI法海問道:「你聽見了嗎?」

    許仙搖頭,突然靈隱寺鐘聲大作,寺中亂做一團,都道出了怪異,原來大鐘不敲自響。又聽元空長老呵斥聲,才慢慢寂靜下來。只聽妄言台上那口大鐘,卻一聲又一聲的響個不停,許仙默數,直響了七七四十九聲方才停歇,想必這個數目也是法海計算好的。許仙轉頭一臉驚訝的看著法海,這就是那大雷音術的奧妙嗎?

    法海自其不明,也不多言:「我再使一次,明就明,不明就罷!」許仙心中卻無任何怨憤煩惱之意。反而愈加鎮定,思考片刻,突然想到法海那句「用心聽」。

    是了,非用耳,是用心,立刻運起神魂,躬身道:「大師請!」言罷立刻進入平日裡修煉那種狀態,然不敢在大白天吸納太陽之力,但體內的主星,光芒已經散發到了極致,眼眸中投出一抹金光。而此刻功德牌也流轉著光華。

    法海讚許的點點頭,此子的悟**真是非同尋常,以佛經來考驗他倒是自己小氣了些。也不多言,又是一張口。

    「吼」一聲巨響在許仙心間炸開,真若雷音獅吼,讓人心神激盪,這一次許仙清楚的感應到,從法海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魄力,「看」到如光環一般蔓延開來。許仙呆立半響,似在品味,似在遐思。

    「明白了嗎?凡間也有過什麼『獅吼功』,不過是些尋常運氣的法門罷了,你當知大音希聲的道理。」

    許仙又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明白了。」雖然只有一次,但他在「覺」的狀態下極為敏銳,而且他剛才已經用上了「慧心」的法門,將那一瞬間的記憶在腦海中無限放慢,回放了不知多少次,已經多有體悟。

    雖然要真正使出這樣的法門,還需要時間,但無疑已經有了一個方向,一條道路。這就是有人教和沒人教的區別,修煉一切法門的開始就是這麼一個方向。就像凡間武者的扎馬步,如果外行,可能根本不知道扎馬步這回事,就算知道,也很難明白,要怎麼扎才算正確,恐怕扎上十年也未必有什麼作用,說不定反而還有害處。

    法海沉聲道:「既然明白了,就呈一聲師傅吧!等你什麼時候,吼出來,耳聽不聞,就算是入了門。到時為師另有教授,也另有考驗。」這大雷音術乃是一切言咒的基本,還佛門即隱秘之法。法海在這上面沒有私藏,但有朝一日真要學大光明咒,還當另有考驗,法海也是要循序漸進的引他入門。

    許仙見法海真心傳授他法門,不由皺了皺眉頭,到:「若是有一日,在下的道同大師您不同,甚至相反,我該如何呢?」

    法海放聲笑道:「我輩中人,豈拘俗法。若你泥了老衲的道,咱們就來論上一論,若是論不明白,就比上一比。老衲必將你蓋入那口大鐘之內,吼上七七四十九聲,看你悟是不悟。

    許仙先是不語,拳頭大就是道理啊!後是失笑,好個爽快的和尚,修行中人不就是如此嗎,只要有一條足夠大的道,走的足夠遠,就一定有一個足夠強的拳頭,到時候不用廢話,比一比就行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但這和尚爽快中還含著」狡詐「,擺明了要欺負自己修行時日短,功力淺薄。

    許仙朗聲道:「好,師傅,將來就看看我的道能否勝過你的道。」心道:你欺負我力薄,我卻要欺你人少。到時候跟你」論道「就不是徒弟一個人來。咱左小白,又小青,打碎你的種,揍你個皮青臉腫。

    倆個人相視一笑,各懷心思,卻都覺得滿意。許仙是因為獲得了能夠施展的法門,真正有了自己的戰力。法海則是因為訂下了師徒名分,將來也好管束這許仙。

    至於管束不了許仙的問題,他是想都沒想過,他這一千多年可不是吃白飯的。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用強,許仙的**情也絕不是用強能逼迫的了的,還需耐下心來滿滿引導。讓一個沒體會過世俗辛酸苦辣的年輕人入空門確實不太現實,自己當年也是年過不惑才開始清修。但無論如何,這因是已種下了,只待來日結果便是。而時間,他有的是。

    許仙走出房門,日頭溫暖的灑在身上。

    潘玉走過來道:」看來是學會了。

    許仙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只等我練得絕世功法,讓那老師傅知道我許仙不是任他揉捏的麵團。」

    潘玉真了他一眼,又歎道:「你真的決心要走這條道嗎?」

    許仙揮揮手道:「放心啦,力量只是手段,不用特意推崇,也不用專門貶低。全看我如何操縱而已,只要這顆心沒變,修什麼法門又有什麼區別呢?」

    潘玉擔心道:「誰都以為自己不會改變,但心為袁意做馬,最是控制不住的吧!」就好像我沒想到會遇到你,更加控制不住現在的自己。

    「這就靠你啦!」許仙笑道。

    「靠我?」潘玉驚訝。

    許仙望著泛綠的樹梢,陽光在哪裡凝落「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明白自己該作個怎樣的人。如果真的跑到深山老林中修個四五十年,出來一看佳人朋友都光了,心裡不**才怪呢!」他這一句話大概把很多修行之人都罵進去了。

    潘玉嗤笑了一聲,百花失色,掏出兩張精緻的的包金請柬道:「剛好有人請你喝花酒,讓漢文你多多體會世俗的美好,免得哪天真想不開,跑到深山裡做了野人。」

    許仙一訝「請喝花酒!哪個如此行善積德?」接過請柬一看,笑道:「乘彩鳳的畫舫入長江游赤壁,金聖傑**的手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05:58

第八章 出發



    潘玉心中沉吟她實在不願意在這時候去游什麼赤壁……比起這個她更願意和身邊這人流連於山水之間。更何況那可是花酒平日裡很習慣的東西現在怎麼想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不過他也不是好色之徒可他還說過自己也想妻四妾來著而且那彩鳳又是那樣的美人。從來果敢決絕的潘亞拿出這兩張請束很是猶豫了一番

    但責任就是責任這江南巨富的兒子是不能不結交的。

    春日融融楊柳萌芽在千各北縷中垂下星星綠意畫船就泊在柳襯之下塗成朱色的船身繪著雲霧波浪趁著龍頭狀的船頭顯得極是氣派。

    船工或站或坐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談論著不是慣常的詩詞而是近來兩個風雲人物。

    「夏兄你說那詞真是許仙做得他看起來不似個文采風流的人啊!

    夏子期點點頭卻不願多說這段時間許仙同潘玉遊山玩水心裡最不妥滋味的怕就是他了。經常咬著牙想若是我和潘玉同室現在我就和潘玉談笑。」現在誰都看的出來潘玉是將許仙當作知交好友乘看待。

    另一個書生卻道:「不過是巴結上了潘家公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嗅得到一股子酸味但這話不說憋在心裡又委實難寶的緊。平步青雲誰都想但若平步青雲的是身邊的人還是原本自己看不起的人的話那滋味就複雜的很。

    幾人頓時議論起來近來許仙實在是讓人側目。王學政的入室門生潘公子的知交好友施恩於江南巨富作詞聞達於諸侯。這幾樣好事任何一樣都能讓人眼紅心熱更何況還是落到這麼一個人身

    品

    「諸位請止吧漢文的才學人品哪樣不高於我等?如此背後議論有失君子之風。」寧采臣皺眉眉頭聽不下去這次他也被邀請在內。他同許仙一番相交而後許仙又救了她至愛之人早就引為平生知己此刻聽幾人越說越過分才發聲阻止。

    平日裡活躍的金聖傑一直皺著眉頭沉默不語這次老頭子給他下了**令這兩個人必須請到現在離開船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兩個人卻一個都沒來怎能令他不怒。他的**情此刻已經忍道了極處又聽幾個儒生酸拉吧唧議的論個不休,心中更是不耐直道:「不等了不等了開船開船。」

    彩鳳依著窗欄臉上帶著慵懶的神色但細長的鳳目流轉間卻絲毫無損華貴的氣度反而更顯得美麗而從容青鸞潘公子來了嗎?」

    小姐你都問了第四次了現在已經過了時辰那潘玉怕是不來了吧金公子吵嚷著要開船呢Κ青鸞不高興的說。她不知道那潘王有什麼好的不就會吟兩首酸詞長的俊俏些嗎。不過她耳濡目染也知那不是什麼酸詞。而說潘亞長的只是俊俏那也是昧了良心的。但他就是不喜歡那娘娘腔的潘玉。

    彩鳳沒有形象的打了個哈欠道:「那金公子也是胡鬧的**子他花那麼大的價錢組織這次江游有一多半是為了結交這潘家大公子若是潘公子不來他老頭子定然要罵他個**血噴頭。」就算再怎麼放縱

    這種江游的價錢也不是一個金公子負擔的起的必然有金萬成的身影在她早已看的明白。

    「來了來了潘公子來了」一聲呼喊穿上的人都抖擻了精神夏子期的臉上已經浮出真摯」的笑容來。金聖傑看的一陣冷笑,可也勉強收起不快來。

    遠遠兩個人影都是高挑的身材潘玉生於北地也就罷了許仙是個南人,偏偏也如此高大真是令人不快。

    金聖傑先是望向久聞大名的江南第一才子潘玉潘璋的獨子自從仇王府被滅門作為碩果僅存幾個王潘璋雖不比梁王據相國之位但也是掌實權的戶部尚書盤了一張人際大網同梁王斗了嚇不分勝負。

    「好個風流人物」金聖傑忍不住讚道。談笑自若舉止有度即使是金聖傑這狂傲人物也忍不住稱一聲濁世佳公子,這樣的人物就是不是潘玉之子又豈是池中之物。

    再看許仙更是大驚失色總算明白什麼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見過許仙兩次第一次在元宵佳節心中還有些不屑。湖心亭大雪偶遇風雪中的姿態偶顯鱗爪已使自己再不敢輕視於他。

    而這才隔了不到一個月再看他卻有一種風骨已成的感覺容貌依日是那一副容貌衣衫依日是那一襲衣衫但揮灑間的風範卻朗朗如日月入懷就算呆在潘玉這公萬迫也絕不能掩蓋他的氣度神韻。卻不知許仙修行二二,一地坦蕩這時自然顯得器宇軒昂。

    如果州才那些議論讓金聖傑懷疑許仙是走了**運但現在卻要說一聲我交朋友也要交這樣的我收門生也自該如此。

    剛才等待的不快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金聖傑率先迎上去道:「在下金聖傑見過潘亞公子。」

    潘玉連忙還禮金兄哪裡話我們州從山上下來一路緊趕還是來遲還請金兄見諒才是。」其實二人悠悠遊游潘亞見個茶鋪都要進去吃杯茶再走許仙催她她也不急心裡只想著趕不上就算了。

    二人登船許仙一見寧采臣正自含笑看著他朗聲道:「寧兄好久不見了嫂子還好吧」寧采臣只是拍拍他肩膀也不說什麼感激的話。

    船上自有一番寒暄不過這都是潘玉的工作了許仙只是同寧采臣談笑了幾句就轉眼望這春日的西湖。水光激灩碧波萬頃春風和煦正是出遊的好時機。

    解纜行船水波一圈圈的蕩流開乘這次赤壁之行終於開始了。

    楊柳岸工一個男子看著許仙咬牙切齒。他心儀的女子要和這讓他寶了奇恥大辱的男人一起去游什麼赤壁更是令他怒火中燒。但又冷笑幾聲在杭州他或許奈何不了許仙但到大江之工就由不得他自做主了。

    「楚施主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Κ旁邊一嚇和尚滿臉猶豫全不似平日的果決。正是那夜沒有出手的兄僧石和尚自那件事後他雖然毫髮無傷可是心驚膽戰了很久還專門去查訪了申屠仗的埋骨之處本想掘出來一辨真假但終歸還是磕了三個頭離去了。那甭所見的到底是活人還人也分辨不出。

    楚劍雄皺皺眉頭沒有說話旁邊一個文士已道:「石和尚你平日裡也是各漢子這口氣你咽的下去我嚥不下去。」他不懂武功所以那夜負責引火但最後功敗垂成還搭上幾條人命特別是最後聽到那許仙這個名誓報此仇。

    至於什麼惡鬼殺人他是一點都不相信據他分析那申屠仗怕也是練了不為人知的絕世武功而且那夜應該只是偶遇不認得許仙。這些日子憑著楚劍雄的聲望灑下人去在江南根本沒有他活動的形跡。這就只能證明一件事這申屠仗要麼真的已經**了要麼就已經離開了江南到時候大江之工將這些人屠個乾淨誰知道是哪個做的就算申屠仗回來報仇也是不怕的。

    他這一番思慮周密合情合理不負江湖工鬼秀才的名號。這也是他這個不會武功的文士先生在這群豺狼虎豹的江湖人中生存下去的法門。楚劍雄也是聽了他的分析也才下定了報仇的決心畢竟再要面對申屠仗他也沒這個膽氣。

    石和尚臉紅了一紅但卻沒有出口反駁。自從他用鐵棒棒殺了三個欺負他的師兄逃出寺院他就再也不信什麼我佛慈悲的鬼話而後憑著天生神力加一身武功在江湖工闖出了偌大的名頭。

    但逃跑時寺門前月光下師傅皺著眉頭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場景一直在他心間縈繞。回不了頭了他握緊手中的鐵棒這工面已經不知沾上了多少人的血四顧週身都是一片血海。將這心事拋開若不殺個痛快那就**個乾淨好了。

    楚劍雄望著畫船遠去那裡面有他之所逑那傲然獨立的女子一直令他魂牽夢繞他曾再去找過她但都說被一個姓金的公子給包了他再次掏出錢財那老鳩眼中的鄙夷讓他差點一掌斃了他。他知道這個金公子是誰不就是一個紈褲公子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和他心儀的那位女子說話更遑論為他彈琴陪她飲酒了這些場面他想起乘就恨不得去殺了他。但只要這次事成她就是屬於自己的了這種事想起來就一陣心熱。

    畫船中的諸人對這些尚毫無察覺只有許仙皺了皺眉頭感覺些許不安。

    西湖深處一雙銅鈴大的金色眼眸直盯著畫船如同狩獵的野獸。

    聽說那對面的人都是色狼

    色狼應該可以吃吧

    好想吃人啊可爺爺說不能隨便吃啊但那是色狼啊聽說是很壞的人啊而且那個人說過人好吃的要命。

    心裡糾結著不由擺動著身體在平靜的湖水中掀起一陣浪濤。這時畫船已經駛離沒人注意到身後湧湧翻滾的湖面。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07:14

第九章 春宵




    終於,對爺爺的敬畏還是勝過了食**,水面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嘴裡還不住的念叨著:人真的有這麼好吃嗎?難道比包子還還吃?

    上次吃的包子的味道好像還在嘴裡打轉,反正比魚好吃就是了。

    一路行船,遂至夜間。

    初春的晚上尚有幾分寒意,這第一餐就設在了船艙之中。分席而坐,頗有古風,而主座自然要給這畫舫的主人彩鳳小姐。

    船上設備齊全只船夫就是八、九個,還另有些青衣小廝,藝**歌女。上好的材料做成上好的菜品,有穿著輕衣的侍女分桌端上。諸人坐定,只有主位還是空的。許仙同潘玉自成一桌,金聖傑同夏子期合坐一桌,這兩桌是離主位最近的地方。

    只是彩鳳卻遲遲不到,這菜不能吃,酒不能飲。只能品些瓜果,諸人心中都有些著急。

    「崢」的一聲弦鳴,冷冽如水。諸人都是一愣,然後凝神聽處。琴聲幽幽,從主座後面的屏風後面傳來。初甚清淡,寥寥的幾聲弦鳴,**一股卓然之意,這琴聲不像出自一個歌姬,而像是歸隱泉林的隱者,閒暇時調素琴以自娛,所以沒有曲調,但為心聲。

    潘玉聽了微微一笑,這是先明己志嗎?不是愛風塵,似被前塵誤。只是這樣的琴聲終歸不適合這樣的聚會,

    心念動處,果然琴聲漸變,曲調漸成,《流水》方生。這首古曲在座誰人沒有聽過,但誰聽了都覺得彩鳳這琴聲大是不同尋常,明明是《流水》的曲譜,但偏偏在細微之處,別出機杼。聽起來似是而非,但誰也說不出一個差字。

    潘玉也是佩服,古曲都是自成一格,擅加改動,只會畫馬不成。畫蛇添足。但彩鳳的改動中卻絲毫不損原曲的風貌而能言己聲,這樣的琴技,已是到了化境。這是在顯露自己的技藝。

    琴聲由緩轉急,由輕轉重,漸漸變得急促,卻不顯得凌亂,一種歡愉的氣氛隨琴聲而生。如果剛才的琴聲讓人屏息側耳,那此刻的琴聲則讓人想要手舞足蹈,隨之歡歌。

    潘玉讚歎,這是在應景。雖然只論琴聲不如剛才,但無疑更適合此刻的場景,不但不能說不好,反而要更加讚賞才是。

    淡泊之心,超絕之技,應景之情。不見其人,而其人之貌已盡出。這哪裡是個歌姬,分明是個通曉世事,人情練達的老者,在撫琴追憶前生。

    琴聲一頓,眾人還恍惚如在夢裡,幾個侍女上前撤去屏風,彩鳳施施然從後走出,鳳釵長裙,眉目如畫。薄薄的唇邊噙著一絲笑意,但絕無任何趨附的感覺。反而如接受百鳥朝拜的鳳凰,華麗而高貴。

    細長的風目,眼波一轉。諸人都在眼中,只在潘玉身上微微一停,便道:「姍姍來遲。彩鳳飲盡此杯,以做賠禮。」說完昂首飲盡杯中之酒,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看著喉間一動,酒已入腹。彩鳳穿的極為華貴,這一下也沒有露出任何引人遐思的部位。

    但眾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放在她白皙的脖頸上,Κ有的還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這廳中唯一能保持常態的不過金聖傑,寧采臣,潘玉,許仙四人而已。金聖傑是情場老手,寧采臣是家有賢妻,潘玉是身為女子,許仙是,恩?許仙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然後感覺腰間一痛,轉頭見潘玉面色如常,似乎非其所為。許仙知她身懷武功,出手如電,而且就這麼大一張桌子,除了她還能有誰。心中怨憤:看兩眼礙著你啦!這麼想著許仙也伸出手,有仇不報可不是他的風格。

    潘玉剛才見他「色迷迷」的樣子,心裡來氣,忍不住給了他一下,才算出了口氣,又看他怨憤的表情心中更是好笑。直到他從桌下悄悄的伸過手來,她才後悔不已。男人的頭,女人的腰都是不能**的。這種地方怎能由他碰得。但就這一張桌子,又不好躲避,只好微紅著臉聽天由命了

    許仙的手緩慢而堅定,當觸碰上潘玉腰肢的哪一刻,即便以她的武功和自制力也忍不住身體一顫,只隔著兩層薄衫,清晰的感覺出指尖的溫度,輕輕捏住一點腰肢,咬牙只盼他趕緊擰下去放手。臉上早染上一層紅暈,還好映在船艙的燈火中不甚分明。

    許仙卻是呆了一呆,當手撫上腰身,一種柔然細膩的感覺通過指尖傳入心底,想要發力一擰,哪裡下的去手。呆了一呆又悻悻的縮回手去,心中滿不是滋味。覺得這明玉在不停吧自己引入玻璃的深淵,甚至他懷疑,要是明玉主動點自己是不是就已經淪陷變成小受了。當然,這種想像只是想想就全身發寒。

    說來不過一瞬間的事,這時剛好彩鳳杯落,將杯子一亮。眾人還有什麼話說的,都是舉杯。許仙也趕緊舉杯,喝著酒緩解一下尷尬的情緒。潘玉暗自運功,令臉上紅暈褪去。

    兩人都是不由自主的避開對方的目光,偶爾相接也是立馬轉開。許仙心中更是苦笑不已,怎麼跟有**、情似的,做個朋友怎麼就這麼難呢?

    趕緊轉移視線,而廳中最吸引視線莫過於那彩鳳姑娘。許仙經過背背山的考驗,終於能夠以一種讚美的情懷去看那彩鳳。

    想想她剛才一番作為,這女人果然是,想了想,一時沒想到合適的詞彙,往她酥胸一看,恩,胸大有腦。廳中不時偷看彩鳳身材的顯矣,但像他看的這麼「坦蕩」的還真是沒有,陪侍再測的青鸞狠狠瞪了他一眼,倒是彩鳳若無所覺,全把注意力放在潘玉身上。

    金聖傑的心中更是不快,不只是為了許仙那「坦蕩」的一眼。而是彩鳳今天的表現。剛才一番施為固然是將宴會的氣氛引到了高處,但與他相處卻從來沒有這樣過。金聖傑總感覺彩鳳不過是在吸引一個人的注意,而且那個人還不是自己,而是坐在自己對面的潘玉。顧盼間多在他的身上,連飲酒也總陪他多喝一杯。

    這些天來他金銀灑下無數,詩也吟了幾十首彩鳳也對他極為客氣有禮,但也只極為客氣有禮而已,沒有更多的親近,也從未提過贖身的事。他**情疏狂,有一次飲醉了剛要越禮,就讓彩鳳身邊的那個侍女橫眉豎目提起來,扔回自己艙裡。

    說來那個叫青鸞的侍女也是個不下彩鳳的美人,只是缺乏調、教,沒有彩鳳身上那種氣韻,但也別有一番風味,若能雙姝具得,鸞鳳再測,同床共枕,翻雲覆雨,老漢……咳咳,即使是浪跡花場的金二公子也是心熱。

    本來只等日消月磨,小鍋慢燉,不信這彩鳳是鐵石心腸,當年揚州蘇姑娘不也是對自己身心俱得,納入房中。但現在,這剛開始煮的鴨子就已經要飛了。爭風吃醋的事他也不是沒幹過,為了女人錢也使過,拳頭也動過。但第一次,他對自己沒了信心,這個對手是在太強了。

    論家世,人家是潘王之子,還是獨子。自己家那老頭子雖然厲害,但還是差了些。而且潘玉必承王位,而自己頭上還有個哥哥。論相貌,他也算頗有自信,風流倜儻四個字也不全是奉承之詞,但見到潘玉才知道男人竟能長成這樣,大概潘玉只要勾勾手,什麼貞潔烈婦恐怕都要自薦枕席。真是太難了!

    金聖傑心裡愁苦了一番,更加努力喝酒。

    彩鳳則是滿心歡喜,第一次陪人喝酒有這樣的情緒,只是她的笑容向來無人識破而已。潘玉的臉龐近在咫尺,偶爾同諸人談笑,偶爾通許仙低語,偶爾還將目光放在自己臉上身上,但卻都是欣賞的姿態,全無半點**、褻之意,這樣的目光反而讓自己一陣心熱。

    本來主持這樣的場面講究的是雨露均沾,不能偏頗,而今日彩鳳卻常忍不住要和潘玉多說幾句,就是冷落了旁人也顧不上了。

    許仙在一旁看著,感覺有一件極為**血的事就要發生了,就發生在身邊這兩人身上。看看這兩人,俊男美女,若是擁在一起,無疑是一副極為完美的畫卷,再相稱不過了。

    又喝了幾杯,感覺艙中氣悶,而且今晚的修行還沒有做。菜已換了四次,這些人、大概要飲到深夜才能罷休吧!索**直起身來告罪一聲,向外走去。潘玉來不及攔他,也不好跟著他走出去,心底歎了一聲,又轉臉同諸人說笑。但比起他在身邊,雖然只是靜靜聽著,總少了一點心動與安寧。

    許仙走出艙外,見銀月如勾,倒映在江面上隨江水翻騰,此時還沒有如長江,只在錢塘江一處停泊。兩岸寂靜,寂無人聲,偶有一兩聲驚鳥的鳴叫劃破黑夜。喧鬧被拋在身後,但此刻的寂靜更讓他感到安然。**酒暖,月夜江寒,好個意境。

    「什麼人?」只聽一聲叱喝。

    許仙這才注意到,那名為青鸞的侍女也在甲板上,月下她一聲綠衣,臉上帶著本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或許因為小姐暫時不需要她來保護,平日張牙舞爪的架勢放下了,臉上多了幾分寧靜甚至淒迷。月下美人,說的當是此刻的情景吧。

    只是見了許仙,青鸞的臉立刻冷了下來,剛才的神情彷彿只是許仙錯覺,艙中服侍的侍女甚多,她就躲到這裡清淨,卻沒想到這時候還有人上來。按她的記憶中,這時候所有人都該被小姐迷的神魂顛倒,打都打不走才是。

    許仙拱手道:「哦,是青鸞小姐啊,請問這船上有釣具嗎?」

    「你要釣魚?!」青鸞一臉不可思議,什麼怪人她都見過,但要在這畫舫上釣魚的還是第一個。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07:50

第三卷 汝今能持否 第十章 青鸞



    「是啊,有何不可?」許仙理所當然的道。他的修煉睡著了才行,但卻一定要靜,不但是心要靜,身也要靜。既然反正要靜,那就做點靜時候能做是事。

    青鸞股改的瞧了他一眼,轉身回窗,不一會兒抱著幾件釣魚竿走出來,交給許仙「偌,釣吧!」她心裡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把戲!」

    這些年她也見過不少玩什麼欲擒故縱的傢伙,或者有意作出一些其言怪行吸引小姐的注意。還有些妄圖以她為突破口,對她巴結的比對彩鳳還要閆勤。但最後都是「將乖不乖,奇怪自敗!當作笑話而已。

    許仙接過釣竿,到船頭坐定了。縷一縷絲線,掛上魚餌高高的拋出去,一聲水響,落在江水之中。而後閉上眼睛,開始每日修行的功課。

    神魂中依舊是那一片金色的海洋,主星恆定不動,卻並不像曾經那樣煥發著光芒,而是漸漸蓉城一個金色的光球,一切光華都好像要被緘入這小球中。雖然是黑暗的夜空,但太陽之力無處不在,化作一絲絲金色的光點融入那一片金色的海洋。

    而夜間提供太陽之力最多的卻是月亮,月亮本就是陽光的反射,雖然性屬陰納入體內也不是金色的光點,而是清冷的銀色,但是只要融入那片金色的海洋中,立刻被同化,換其本來面目。許仙所吸納的月光也僅次於陽光而已。雖然有個轉換的過程,但效率還是高於沒有月光的夜晚。

    許仙也曾想像道士師傅那樣點亮太陰星,但就如他現在的情況,任何月光融入體內都只有被同化一途。想必是月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衛星,若是點亮的是一顆行星,或許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關於如何尋覓行星,許仙又想到了一個辦法。能夠介於玻璃和金剛石之間的透明礦石——水晶。又稱做水玉,雖然依然價值不菲,要找到能夠做望遠鏡的水晶也是千難萬難。但比之其他,已經算是更進一步了。

    就算如果找不到原石,這個世界還少一樣東西,那就是人造水晶,但這個東西還只是一個構想,這次行船要路過金陵,到時候自然要拜會那位金老爺子,想必會是一個驚喜。無論是能夠遠視是望遠鏡,還是人造水晶的製作方法,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極為實用的技術,到時候自己入一個技術股,不算過分吧!

    畢竟老跟這潘玉吃軟飯,也不像話不是,如果有一天她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自己都不好拒絕她。而且潘玉也是要離開的,到時候想想現在這麼大魚大肉就不可能了。如果能和金老爺子接上頭,以後還不是想吃羊肉吃羊肉,想吃牛肉吃牛肉。一買買兩樣,吃一樣,再吃一樣。

    自己那個未來夫人,貌似家境不寬容的樣子,幾百兩銀子都還要小青去偷。偷也就算了,小青腦袋堵了非要去偷官銀。不過也能理解,修行之人,不,修行之妖,要錢有什麼用。說不定小青偷了庫銀拿去打水漂玩也未可知。但自己還是要用錢的,畢竟自己的道路是在這人間。

    青鸞在一旁看待鬱悶,這都半個時辰過去了,這許仙也太能裝了吧!真的一動不動。若非姿勢隨意,她都要懷疑許仙是不是在打坐練氣了。但她身懷武功,也知道練氣是不能亂坐的。。

    終於忍不住了,輕輕推推許仙:」喂,喂!許公子,夜深水寒,不會有魚吃食的。「

    許仙身|體微微一震從那種修煉

    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吸

    精並不必煉氣除非關要時刻,即使中斷也不會有什麼害處,所以許仙才敢大大方方的坐在船頭。

    「何事?」許仙疑惑抬頭。

    青鸞見他一臉「你幹嘛打擾我」的樣子。心想,你釣魚還釣出理來了。

    「這時候哪裡會有魚吃食,虧你也生在江浙。」

    許仙無奈,總不能跟他說自己在修仙吧!

    「唉,告訴你吧,我是在修仙!」

    青鸞睜大眼睛,一字一頓道:「修,仙!」而後捂著肚子大笑不已,清脆的笑聲在江面飄蕩。若是一個和尚道士這麼說,她或許還會將信將疑,但這麼個秀才打扮許仙竟然也說什麼修仙。

    許仙只是微微一笑:「說了你也不信,就當我是在等一條傻魚吧!這叫願者上鉤。」

    青鸞卻感覺他的笑容裡不懷好意,剛才自己忍不住推醒他,難道那條「傻魚」說的就是自己,加上那惡劣的第一印象,青鸞的臉色頓時陰下來。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許仙默默腦袋也不知哪裡得罪了她,「喂,怎麼突然就生氣啦?」青鸞裡也不利的走回窗裡。

    許仙聳聳肩,繼續他的釣魚大業。青鸞氣悶著進了船艙,見滿廳人醉,有不少都顛倒西歪,更有些已經開始對身邊的侍女上下其手。有個秀才見了她過來,醉醺醺的迎上來,只當她是尋常侍女。剛伸出手去,就被青鸞甩在一邊。

    而彩鳳眼中也頗多有醉意,青鸞知小姐雖然擅飲,但也是飲的有些多了,本來這時候應該時刻呆在小姐身邊才是,但見坐在小姐邊上的潘玉,依舊是那一副淡然如水的樣子,不但沒有絲毫越禮,而且有人向彩鳳敬酒也都被她揮揮手擋下,若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耍硬,潘玉一個眼神自讓他軟下去。畢竟彩鳳再多才多藝,但在眾人心中也不過是個歌妓,但得罪潘公子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青鸞不禁佩服小姐的眼光,這潘玉說話雖然可恨,但真是個君子,由她在小姐身邊確實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小姐,也難怪小姐會對她動心。想想剛才許仙的話,也知自己怕是錯怪了他,更厭惡這船艙中的氣氛,頓頓足又走了出去。

    她就是這樣的性情,人家對小姐好她就喜歡,人家對小姐不好她就討厭。今夜見了潘玉的表現,也不由放下了往日那一點怨恨。若以平常心來看,潘公子和許公子卻是難得的君子呢!

    走出艙外,見許仙老神自在的釣著魚,彷彿根本不在意有沒有魚咬鉤。青鸞放下成見,方見一股卓然之氣。不過「修仙?」,想想還是很想笑。但想想剛才自己對他惡行惡相,原來錯怪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走過去推推許仙,許仙停下修煉,有些鬱悶的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青鸞心裡老大不樂意,人家見她都是見之則喜,哪像這位,還滿臉不高興。但他是個極分明的人,既然錯怪了他,道歉還是要道一聲的。於是吶吶開口道:「剛才錯怪了許公子,請許公子海涵。」

    許仙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失笑道:「你當你是那條傻魚啊!真是夠傻的。」

    青鸞紅了臉,跺跺腳,更是鬱悶,本來說的不是她,現在倒是坐定她了,還沒法反駁。

    許仙見她小女兒姿態,覺得比之平時動人了許多,不由道:「你如是不凶,還是挺美的嘛!」來自現代,這出口隨意的毛病大概是改不了了。

    青鸞一呆,正想再拿出胸像,呵斥一下這登徒子,但見他臉上真誠的神色,不知為何,就凶不出來,而是歎了口氣,坐在船邊。雖然還和許仙保持著距離,但卻是她第一次主動離男人這麼近。或許只是因為,一種感覺而已。沒有居高臨下的鄙夷,也沒有委曲求全的獻媚。只是那麼發自內心的稱讚著,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稱讚,不含著任何別的東西。

    平等而自然。

    或許只有這兩樣才是打消防備的最好東西。許仙見她的臉突然憂愁起來,抬起臉望這那一輪勾月,有積分淒然,然而絕美。

    許仙輕輕道:「想家了嗎?」

    青鸞微微點頭,卻並不說話。就算放下一些防備,也覺得不會隨便將她的故事講與人聽。

    許仙歎了一口氣。家他又何嘗不像呢?流落此生十幾載,固然有一個很親的姐姐。但前世的種種又要如何忘懷呢?兩個人望著月光一時無言語。

    許仙不由吟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是的,雖可到天涯之遠,但隔絕一切卻是時間與空間。

    青鸞雖然不太明白句中的含義,但也能感到他的惆悵,又輕聲笑道:「哪有什麼落日啊!」

    許仙聞她一笑,心中也開懷不少。他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是觸景傷情而已。「是啊,這不應景,應該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兩句話極為直白,青鸞也一下聽得明白,這兩句傳唱千古的名句,也不由更加觸動了她的心懷,面上的淒涼之意更加濃重。

    許仙有些後悔,好不容易使她開懷一笑,有亂吟什麼破詩。李白在世,大概要表示強烈不滿了。

    許仙突然想起一物,道:「送你件東西吧,算是上次初雪試給你賠罪吧。」

    青鸞「哦」了一聲,並不如何歡喜,別人送的金銀珠玉也不在少數了。

    許仙掏出燕赤霞送給他的那本《袁公擊劍圖》給青鸞,道:「這可是一個高人送我的絕世武功。」這圖他已經記下來,青虹劍送給了潘玉,這本書就留在身邊也沒什麼用處了,只是一直帶在身邊算做留念而已。青鸞聽見武功兩字,才感高興,但對絕世兩字就自動過濾了,許大公子可是要修仙的人。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08:34

第十一章 魚兒




    隨手接過一翻看,眼睛頓時被牢牢吸在上面,上面立躍的人影,使的竟是世間難尋的絕妙劍法。就像讀書的人聽了李白的詩,寫字的人見了王羲之的字。青鸞對這本《猿公擊劍圖》的熱情是許仙無法想像的,就算不論這些,這劍法放到江湖也是千金難買。

    青鸞心下極是喜歡,但又感這禮物太重,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誰能想到,這許公子隨手送出的禮物竟然是這樣一件東西。

    許仙見她皺著眉頭躊躇不已,笑道:「拿著吧,我可是修仙的人,這書對我沒什麼用的。」

    青鸞又聽他提起修仙兩個字,抿嘴一笑。將那書收下了。想說什麼感謝的話,又有些彆扭說不出口「喂,還沒有魚嗎?」

    許仙一臉你真笨的樣子:「夜深水寒的,哪有魚吃食。」又笑笑道「釣也只能釣到傻魚。」

    青鸞聽他頭兩句。鬱悶的想,還不是我說的。但聽了最後一句,又見滿臉戲詩,知道他說的是自己。不由嗔道:「你也不怕魚吞了餌跑了。」心裡想,自己算不算吞了他的餌。

    許仙笑道:「跑了也不怕的,有詩為證開尺絲綸直下垂。一波才動毋波隨。夜靜水寒魚不食。滿船空載月明歸。」

    青鸞對這些太複雜的詩,雖然是想不明白,但也感到一股極美的意境,想讚揚一下,又說不來什麼文雅的話,一時語塞。

    卻聽許仙搖頭晃腦道:「對你吟詩真是,對、對魚彈的好詩。」

    青鸞翻了個白眼,氣道:「活該釣不到魚。」

    卻沒想她這麼直隨江水浮塵的魚浮突然沉入江水中,許仙一愣,道:這麼神。

    青鸞卻急道:「快拉啊!」

    許仙臨危不亂,氣沉丹田被青鸞推到一邊,青鸞已經抓住魚竿把魚釣了上來。

    在月光下躍動的是一條青色的江鯉許仙見了笑道:「真有如此傻魚,看它這顏色,不如取個名字叫青鸞吧!」

    青鸞大惱道:「要叫許仙才行,不然我就把它放了。」

    許仙趕緊道:「叫許仙了,快把這許仙給我拿去燉了。」

    青鸞嬉笑著把魚甩給了許仙「許仙,拿去吧!」這話一語雙關,連她自己都有些得意。

    許仙接過魚,忙道:「廚房在哪裡,快帶我去。」坐了這麼一大會兒還真又有點餓了。

    青鸞道了一聲「跟我來」纖腰扭動,轉向船的另一頭進入一個小艙中。許仙跟著過去一瞧,正是廚房的所在裡面廚具食材一應俱全。

    許仙對青鸞道:「能吃辣嗎?」

    青鸞指著自己道:「我也有份?」

    許仙哈哈一笑道:「當然,見者有份,自己吃自己多沒意思啊,這條許仙合當入美人之口。」

    若是別人說什麼美人青鸞大概又要作色,但此時不知為何卻感到一絲淡淡的喜意與羞意輕輕道:「能吃的,你只管做吧!」

    許仙也不多說藉著廚房裡的工具開始料理這條江鯉,他做起菜來大概比修煉還要專心幾分。青鸞坐在一邊捧著臉頰。默默等著。看著許仙認真的神情,有些驚訝,有些好奇。還有一絲心動。不知不覺間,看的彷彿癡了」卜時候爹爹也曾這麼做菜給自己吃。誰能想到,滿臉大鬍子的爹爹竟然有一手好廚藝呢?就像誰能想到這秀才公子竟然會為自己做菜呢?

    終於,彷彿過了許久,又似乎只是片刻。許仙一聲招呼:「好了,看灑家的諸葛烤魚!喂,發什麼呆啊!」

    青鸞趕緊放下手。不知為何臉就有點紅,胡亂應付道:「許仙可以吃了啊!」

    看許仙訝然目光,青鸞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熱氣騰騰的烤魚,被熱氣熏著。臉也就更紅了。

    坐在桌邊,拿著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口中。辛鹹的味道很是合口,她本是漢中人,就走到現在也還帶著些許漢中的口音,後來流落此地,菜餚多為甜膩,這鹹香的味道也是久違了。而且按理她要到席罷才能吃東西,此刻早就餓了。

    許仙肚子裡有底,只略略吃了幾口就覺得飽了。

    就瞧著青鸞吃魚,笑道:「這許仙的味道如何?」

    青鸞埋頭吃著。理也不理他。只是不自覺間放慢了筷子,想像小姐那樣吃的文雅些,卻總是學不像。

    許仙瞧著,覺得像是貓兒在吃食,狼吞虎嚥卻又小心翼翼。想想第一次同她相逢,她不就像個張牙舞爪的貓兒似的,弓起腰,乍著毛,還凶狠的「咕」了幾聲。但只是貌似堅強吧!

    這種年紀。在前世。該是剛上高中吧!許仙想著又在心裡添了一句:最適合做妹妹的年紀。

    許仙笑道:「喂,笨魚,餌也吃了,叫聲哥哥來聽聽啊!」心中不由浮現出,穿著學生服的青鸞搖著自己的胳膊大叫哥哥的情景埋頭吃魚的青鸞突然一停,運筷如風,在許仙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兩隻筷子就停在他眼前幾厘米處。只聽青鸞冷冷道:「休想!」

    許仙猛靠在椅背上,好離那一雙筷子遠一點「不叫就不叫,發什麼颶啊!」這樣的妹妹應該接受哥哥的神聖制裁才對。

    青鴦若無其事的收回筷子,接著吃。許仙撫額歎了口氣。

    歡四您來跳。中立網叭說芹金、勇新迅速二人無語。青鸞突然一停,許仙連忙靠後。只見青鸞秀氣的耳朵動了動,然後好笑的看著他:「你怕什麼,這宴停了,我要去找小姐了!」

    許仙無力的擺擺手:「哎,去吧,去吧!」

    青鸞又好氣又好笑「幹嘛這樣子!」

    許仙趴在桌上道:「魚兒賓了餌跑掉了!」

    青鸞瞪了他一眼:「還說!」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門外月朗但心中卻沒了孤寂,不由停下腳步,也不轉頭,輕聲道:「許,許大哥謝謝你!」

    話未出口,臉已紅透,說完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許仙趴在桌上,似乎沒有聽到嘴角卻漸漸勾了起來「上帝啊,拯救迷途小女孩的任務就盡量交給我吧!」

    青鸞走到房間門前,等褪去臉色,才推門進去。見彩鳳正在銅鏡前卸去梳妝,眉目含笑似乎極為得意。聽青鸞進來,頭也不轉道:

    「一晚上跑到哪裡去了?」

    青鸞道:「就是在船上轉了幾圈!」

    彩鳳轉過頭盯著青鸞的臉看了一會兒道:「不對,快老實交代,莫要等我嚴刑逼供!」

    青鸞撇開話題道:「小姐你裝醉?」此刻彩鳳臉上哪有半分醉意。

    彩鳳微微一笑道:「是啊是潘公子送我回來的!」

    「他沒有不規矩吧!」

    彩鳳笑著搖搖頭,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柳眉倒豎「好啊,小丫頭,老娘這一套都讓你學了去,都會轉移話題了快說,今晚遇到了什麼好事!尾巴都快翹起來了。」

    「哪有」青鸞嘟囔了一聲走到床邊一躺,下定決心要嚴守這個秘密。

    彩鳳鳳目一張閃過一絲寒光,「好啊。今天不大刑伺候是不行了!」說著才卸了一半的妝也不管了直朝青鸞撲上去,將青鸞壓在床上,雙手只向她腋下腰間抓去「說不說,說不說。」

    青鸞怕癢,咯咯笑個不停,一開始還要嘴硬,後來才求饒道:「我說。我說啦!你先起來。」

    「你先說!」兩人的身體極為緊貼在一起,青鸞稍一猶豫,就見彩鳳威脅的揮揮手,就趕緊開始道:「今晚瞧,瞧見了那許公子!然後他要釣魚,我就給他拿了淡具,最後釣上來一條魚。說完了,快起來!」

    彩鳳想了想道:「就這麼簡單?」

    「就是這樣啦!」現在的姿態令她很是臉紅,彩鳳胸前的峰巒就壓在她身上,臉頰也近在咫尺。誰能想到平日裡端莊的小姐在房中竟然如此愛打鬧呢!

    「不行,這樣我可不能滿意,要說的更詳細些!」說著又將手伸到青鸞的腋下。

    青鸞忙道:「小姐你不是喜歡詩嗎?許,許公子今晚做了幾首。我念給你聽聽好了。」

    「好,你說吧!」彩鳳時許仙的詩也是大感興趣。

    「一個叫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青鸞對這個委實不擅長,想了半天才想起這麼一句來。

    彩鳳聽了眼前一亮道:「其文也淺,其情也深。還有呢?」

    青鸞皺著眉頭想了又想,才又想起一句「還記得一句,叫滿船空載月明歸!其他的就記不得了。」

    彩鳳更是讚歎:「這許公子好高妙的情趣,不過你這小丫頭可不像會被幾句詩迷倒的人。」而後彩鳳又是一番旁敲側擊加大刑逼供,而青鸞又實在不會跟小姐撒謊,終於一點點被逼問出來。

    「哎,我在裡面忙的要死。你卻背著我在外面偷腥,真是,哎!」彩鳳哀歎不已,好像是無能的丈夫面對出軌的妻子。

    「哪有!」青壽大聲抱屈。

    「你不是吃了魚了嗎?」

    「那怎麼能算!」

    兩人就這麼笑鬧著,青鸞突然問道:「小姐,你真的打算嫁給潘公子嗎?」

    「小丫頭又轉移話題。」彩鳳伸手去捏她的瓊鼻。

    青鸞連忙避開道:「我是說真的,小姐,你覺得潘公子好嗎?你,想要嫁給潘公子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09:54

第十二章 爭執



    澎鳳想也不想道:「才不過數次相見,哪能談得上喜歡瞅摯欺。青鸞問道:「那小姐為什麼不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呢?」

    「喜歡也是有些喜歡的,潘公子也值得我去喜歡,不過怕是你喜歡上別人了吧!」

    「有沒有,用小姐的話說,才不過數次相見。只是覺得許公子對人真的很好!」青鸞想著許仙的種種,不禁微笑了一下。

    彩鳳皺著眉頭摸摸青鸞的青絲「哎,我就是怕…」

    青鸞頓時明白彩鳳的意思,知人知面難知心,她們見過的「好人君子」還少嗎?青鸞也有些恐慌起來,是啊,若他真的是另有所求,真的是個隱忍到極處人,那,那該怎麼辦啊!

    彩鳳憐惜的摸摸她的臉頰,「該疑的時候不能信。該信的時候不能疑,你只要把持的住,誰也騙不了你什麼的!若許公子真是表裡如一,那或可是你托付終身的良人呢!」

    青鸞大羞。平白無故的就說什麼托付終身,又肯定道:「我要跟著小姐你啊,你嫁給誰我就嫁給誰,一輩子永不分離。」

    彩鳳心裡有些感動,但面上卻調笑道:「好,一起睡吧,我今晚就御了你,你以後可要為我守身如玉啊!」說著就去解青鸞的衣衫,而後紅羅帳中又是一陣笑鬧。

    而在另一間艙房中。潘玉問道:「今晚你跑到哪裡去了!」

    許仙自然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就一五一個的說了一遍。

    潘玉聽了大皺眉頭道:「漢文,君子遠庖廚而且怎能為一個侍女做菜!」心裡又添了一句,應該給我做才對。

    許仙有些莫名其妙,潘玉對自己的寬容度一向很高的,今晚怎麼突然撿了個理由就要教刮他,也只能道:「不就一道菜嗎?」

    潘玉立刻道:「哪裡只是一道菜這麼長時間孤男寡女,那可是事關名節。漢文難道對人家有意思!」她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露骨,但心中有口氣怎麼也順不下去,或者在他面前也不想順這口氣。

    許仙道:「喂喂喂,不要得寸進尺啊!你跟彩鳳親親我我,酒也喝了幾個杯,我不過是給小女孩做了頓飯,就有關名節啦。且不說沒什麼意思,就算是有意思,那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雖然是辯駁,但這話說出來總感覺有些氣弱。

    潘玉一聽怒道:「我是好心勸你,你!好,等我為彩鳳贖了身,看你哪尋你的青鸞去!」到時候贖身,貼身丫鬟當然要陪嫁。那就是她潘玉的人,許仙想見也見不著了。

    許仙一下子倒在床上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向很講道理的明玉小突然變的很不講道理,真是難受隨便道:「你愛贖誰就贖誰好了,有本事把我也贖了,反正你是總督的侄子,潘王的公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你」潘玉指著許仙氣的說不出話來。心中一陣氣苦,就為了一個沒見過幾面的小丫鬟,我就變成了「潘王的公子」好你個許仙。

    我,我。在心裡我了半天,終歸說不出什麼狠話來。咬著嘴唇,眼淚就從眼眶流下。

    許仙本來無力的躺在床上,久久不見潘玉說話,坐起身一看。月光下,潘玉呆坐望著窗外的江水,眼淚就斷線似的流下來,她卻只是咬著嘴唇擦也不擦。

    許仙莫名有些心疼,卻又一陣撓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自己好像沒說什麼啊,怎麼就把一個大男人給氣哭了呢?走過去拍拍她肩膀,「喂,別哭了,我錯了行了吧!」說著拿衣袖去擦她臉上的眼淚。

    他這麼一勸,潘玉眼中的淚水卻變得更多了,因他做的改變,因他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湧上心頭,連她自己都想問問自己,值得嗎?

    許仙手忙腳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你不喜歡,我不見那青鸞好了!」

    潘玉終於開腔,道:「你愛見誰就見誰,我管不著。」聲音中帶著她自己也討厭的柔弱之意。

    許仙無奈的看著賭氣的潘玉「管的著,管的著,將來我娶媳婦都先讓你看看行了吧!」

    潘玉一怔,是啊,他終歸還是要娶妻生子的,但那個人定然不會是自己吧!而自己有什麼資格阻止他和別的女人交往呢?不是說好了不妒的嗎?但事到臨頭總是忍不住。想想他今晚也怪可憐的,莫名其妙的挨了自己一頓訓斥,最後還要向自己道歉。

    「對不起,漢文!」潘玉輕聲道。

    許仙一愣,苦笑道:我哪敢!」

    潘玉見他一臉受氣包的樣子,有點想笑,就撲味一聲笑出聲來。

    臉上還帶著淚痕。但這一笑卻如百花齊放,美艷不耳方物。

    許仙抬腳往門外走去!

    許仙指指她的臉道:「我去打盆水,若讓人知道我把潘大公子給氣哭了。還不給丟下船去。「潘玉攬鏡一瞧,臉上滿是淚痕,不由驚呼一聲,這樣子讓人見了真是沒法活了。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為何在他面前總是這樣狼狽呢!

    許仙對這種夫妻吵架的氣氛很是無語,搖搖頭就要往外走,卻聽潘玉道:「喂!」

    許仙轉頭:「什麼?」

    潘玉道:「我餓了!」

    許仙更是苦笑不已「可沒有魚吃啊!」

    不過許仙最終還是在船上的食材裡找到幾尾鯽魚,煮了湯出來,又打了熱水給潘玉洗臉。潘玉將毛巾洗淨,用了擦了擦臉,擦去所有狼狽,又恢復到她如玉公子的模樣。只是眼圈還有點紅。

    將湯放在桌上。招呼蔣玉道:「好了,來吃吧!」

    潘玉皺眉道:「怎麼只有一隻勺子。」

    許仙很乾脆的回答道:「我不餓!」

    「不行,寡湯難喝。我一個人喝不下去。」

    許仙納悶道:「不是寡酒難喝嗎?算了,我去拿勺子。」正要起身,被潘玉攔住道:「算了,太麻煩了,就用這個吧!」

    許仙訝然「就用這個。」

    潘玉使小勺乘了湯放入口中喝下,又遞給許仙道:「諾!」

    許仙大為猶豫。潘玉卻道:「漢文難道是嫌我髒嗎?」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許仙只能含淚喝湯,再交還給潘玉。看著潘玉含著半邊小勺將湯飲下,薄薄的紅唇似乎還輕輕蠕動了一下。許仙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另一張容顏,心跳的也就更厲害些。

    潘玉臉有些紅潤,但只是靜靜的喝湯,勺子在兩人手中遞換,早已分不清哪邊是對方曾含在口中。許仙的心很亂,潘玉的心卻很安寧。

    這一夜許仙沒法修煉,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那一張容顏,似乎是潘玉的,但又似乎不是。或許真如前世那個導演說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背背山。

    但我不要啊!許仙在心中吶喊著。

    「漢文,睡著了嗎?」潘玉的聲音輕輕。

    「還沒有,怎麼啦,要聽故事嗎?」

    「不是,我是想說,那個,對不起!」

    「怎麼突然又要道歉。」

    「你其實很不喜歡一大堆人聚會吧!」

    「沒有啦!」

    「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好了,釣魚也好,安慰小女孩也好,做菜也好,不過一定要有我一份!」潘玉這麼說著,心中想,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幫你得到她好了。

    「呵呵,我到是想問你,你喜歡那彩鳳嗎?」

    「喜歡啊,那可是世間難尋的佳人!」潘玉肯定道。那樣的美人她也是我見猶憐,若能金屋藏嬌聽她彈琴,或置於榻上悉心把玩,都是人生一大樂事。

    「想幫她贖身?」

    「再等等吧!」

    這段時間,要陪著你。要和你在一起。

    而後數日間,大船直航,沿運河入長江。

    船上自然是歌舞滿載。夜夜笙簫。許仙呆不住就到船上走走。時常能見他那新認的妹妹一青鸞的蹤影。

    雖然許仙「哥哥」的夢想還沒有實現,但看小姑娘含羞叫自己一聲許大哥,也算是一大樂事。

    這一夜青鸞見許仙又在船上徘徊,問道:「許大哥,又要釣魚嗎?

    我去給你拿東西!」相處的久了。這一生許大哥也叫的順嘴了許多,彷彿自己真的有了個哥哥似的。但在人前是絕不會這麼叫的。

    許仙道一聲:「不釣了。」就坐在船邊。

    青鸞好奇道:「為什麼?」也跟著坐在許仙旁邊。坐的卻是近的多了。

    許仙笑笑道:「不是已經釣上來了嗎?笨魚難尋啊!」

    青鸞嗔了一聲。一個肘擊,許仙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腰間一痛。怒視青鸞,青鸞已經哼著曲轉過頭去。許仙卻對這個暴力妹妹毫無辦法。青鸞又伸出手幫他在痛處揉了揉,小手極為靈巧柔弱,許仙頓時感覺痛苦全消,反而有點舒服的感覺。

    歡迎愈來砒日中立陳小說芹全勇新迅速許仙就不停的接受著。一個棒槌一個甜棗的考驗,痛並快樂著。

    許仙想了想終於問道:「小妹,你家是哪的?」

    青鸞回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終於問出來了,惠死你。」

    許仙摸摸頭,原來這小丫頭早就看出自己的想法。

    青鸞回過頭看著黑暗的江面,一雙小腳搖晃著:「許大哥,你接近青鸞是別有所求嗎?」

    「是啊,我是見色起意,準備借你接近彩鳳姑娘,然後一箭雙鵰。」然後他已經做好了再挨一個肘擊心理準備。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0:44

第十三章 贖身

    鸞咯咯笑著,如鈴聲一般在江面飄蕩,笑聲漸漸平忌,看著許仙道:「許大哥,青鸞真的是當你做大哥的,你,你千萬別騙我!」聲音有一絲顫掉,就算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令他相信了許仙,但封閉的心想要再一次向人打開,總是恐懼和疑慮。

    許仙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腦袋:「你這麼笨,不騙你我覺得很可惜啊!」

    青鸞低著頭任他撫摸,輕聲道:「那就永遠別讓我發現!」

    「啪。許仙在她頭上拍了一下,「怎麼可能!」青鸞心裡有些高興,只道他的意思是不會騙自己。

    卻沒想到許仙道:「我要騙你還能讓你發現,那我也太沒用了。」

    青鸞轉過臉對他怒目而視,許仙有趕緊在拍的地方摸摸:

    「乖。」

    青鸞哭笑不得,亂搖幾下腦袋把他的手搖開,又凝神一聽道:「今晚散的比較早。我先回去了,許大哥。明天再告訴你我的事。」

    許仙微笑道:「走吧!」

    青鸞回了房,彩鳳笑道:「又去見你那情哥哥了。」

    青鸞走過去幫彩鳳拿下發暫,「小姐你又亂說。」

    彩鳳對鏡一笑:「不知是哪個許大哥,許大哥的叫個不停。

    「啊,你怎麼知道!」

    彩鳳抿嘴偷笑:「真好騙!」

    青鸞生氣的把彩鳳的頭髮弄亂,彩鳳卻不以為意道:「那潘公子跟你那許大哥是極好的,我去幫你說說,讓你跟了他好了。」

    青鸞又拿著木梳把彩鳳弄亂的頭髮梳好「小姐,我只當他哥哥一樣,許大哥也只當我妹妹一樣。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的,而且說好了要和小姐永遠在一起的。」

    對,都是無言。

    彩鳳想起了家中遭難的時候,她讓身懷武功的青鸞離開,青鸞卻不肯走。最終跟著自己落入這污穢之地,就算是守身如玉又怎麼樣,只要進了這火坑就是一輩子都洗不清的污跡。而且這些年中,若沒有青鸞的保護。她恐怕早就沉淪的不成樣子,或許早已死了也說不定。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孩子幸福才是。

    青鸞卻想起來初入府中,自己武功未成。受人欺負,是小姐掂著裙子救了自己,當自己妹妹一看待,把老爺買給她的新衣給自己穿,教自己識字。在難過的時候安慰自己。這些事她都還記得,而且她知道。

    小姐並不像看起來乖麼堅強。小姐很懶很需要人照顧,每天都還要自己叫她起床。這樣的小姐要用自己一輩子去保護的。

    兩人各自下定決心。

    而前方,金陵就快要到了。

    疲累。再往前走就是金萬成的地面了,想必會有一番招待才是。

    許仙想著他造望遠鏡的事,一時間卻不知該怎麼和這老奸巨猾的大商人商談,畢竟他前世也不是什麼商業精英,沒道理一穿越都變得極有商業頭腦。但他很快想到了一個注意。自己不擅長。請擅長的人來好了。便將自己的想法同潘玉一說。

    潘玉驚訝道:「漢文你真的有把握,能作出那個什麼望遠鏡?」

    這種東西的價值她是非常明白的。無論是航海還是軍隊。想想如果在航海過程中,能提前觀測到風暴和海岸。在行軍作賊中。能看破敵軍的部署和虛實,起到的作用是足以扭轉乾坤的。

    許仙道:「人造水晶我不太敢肯定,僅有一個大概的想法,需要一些試驗。但望遠鏡的原理我是能夠肯定的,就是現在的玻璃只要達到要求,也能做出來普通的。」但肯定做不出那種觀測天文的望遠鏡就走了。

    潘玉拍手道:「好,只要你能確定,我去跟那金萬成談,定能拿到一個合適的價錢,但這種神兵利器定然不能大規模的生產,該是比軍弩更加嚴格的管制物品,我會定下協議,交由金萬成先行試制,若能成再提交給工部,你想謀個一官半職也沒問題。」

    許仙道:「那就是很難贏利了?」他也沒考慮到這望遠鏡在軍事上的價值,如今聽潘玉一說才明白,朝廷絕對不會允許這種利器流入民間,沒有消路就很難有多少贏利。

    潘玉點頭道:「短期內是不可能,但天長日久哪能限制的了。這個且不說,那人造水晶若能成。那才真是財源廣進,你就可以替青鸞贖身了。」

    許仙臉一紅道:「你發現啦!」又正色道:「這樣的女子不該沉淪於此,那彩鳳對你有意我自然不會說什麼,但青鸞該要找她自己的如意郎君才是,我這個當哥哥怎麼也不能不管。」

    許仙認真的說:「我只當她妹妹一樣,絕沒有別的心思。」

    潘玉看了他一會兒,笑歎道:「你是正人君子行了吧!我去跟彩鳳說一聲,隨了你的心願好了!」若想要替青鸞贖身,非得彩鳳同意才行。

    船艙中,彩鳳興奮的對青鸞道:「丫頭,你的好事來了?」

    青鸞迷惑道:「好事?」

    彩鳳笑道:「你那許大哥要替你贖身。托了潘公子來說媒呢!」在她的眼中,被誰贖走,一輩子就是誰的人了,無論是為姬為妾,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沒跟我說啊!」

    彩鳳喜道:「驚喜啊,傻丫頭,我想好了,就是那許公子沒錢,但有這份心意也算是夠了,我幫你出了這贖身的銀子,入了他門去也別讓人小瞧了你。」

    青鸞低著頭,身子有些顫抖,最後抬起頭道:「我去跟他說。」說完就跑出門去。

    青鸞闖進許仙房中,在潘玉驚訝的目光中把許仙拖出去,還是平日常呆的船頭。

    青鸞想了一下問道:「許大哥,你要替我贖身?」

    許仙肯定的點點頭道:「是啊,你不是不喜歡明玉嗎?」

    青鸞得了他肯定,心中更是顫抖,咬著牙道:「許大哥,你是個好人,但我只當你做哥哥。」

    許仙心中哀歎。好經典好熟悉的好人卡、哥哥卡啊!不過有些好笑,拍拍青鸞的腦袋道:「我也當你是妹妹啊,替你贖了身,你就可以想嫁誰就嫁誰,有我這哥哥在,絕沒人敢欺負你的。」

    青鸞聽了只覺得一股失落。但還是咬著牙道:「許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不能做你妹妹是青鸞沒福氣,但青鸞是要陪著小姐的!」

    許仙皺眉道:「你能陪她一輩子嗎?」

    青鸞抬起頭肯定道:「我能,許大哥你不是像知道我的事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娘死的早,我爹是江湖中人,後來在漢中的時候,好像是遭仇人追殺,也可能是別的什麼事,我已經記不清了,就被送入雲府中,結果雲老爺遷官到江南。幾經變遷最後成了杭州知府,再後來就變成了這樣。這些年來如果沒有小姐,青鸞就不是青鸞,而且小姐也離不了我的,所以」x會讓明玉好好照顧你的。」心中卻有一絲被自己最好朋友帶綠帽子的狗血感受,當然,這種情緒也不過是一閃而逝而已。

    青鸞露出感激與歉意的神色,小聲道:「謝謝你,許大哥,我能叫你哥嗎?」

    許仙微笑道:「當然。」

    青鸞清脆的道:「哥,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走了,許仙搖搖頭,歎口氣,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堅持,想要幫助別人就要先學會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別人頭上。但自己這次算不算自以為走了一會呢?

    潘玉從角落裡轉出來,學著青鸞的腔調,脆生生叫了一聲:

    「哥!」

    於是許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嗽個不停,潘玉過來幫他拍拍背後,笑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那妹子的。」但話裡話外的幸災樂禍之意,卻是免不了的。

    許仙瞪了她一眼道「你別欺負她。」

    潘玉心中得意的笑,附在許仙耳邊道:「我不會欺負她的,我疼她還來不及的。」並特別在「疼」這個字上加重語氣,雖然理智告訴她許仙一定會娶妻生子,所以才想要幫他替青鸞贖身,但見到許仙贖身失敗,心中那股得意之情卻是怎麼都少不了的。

    許仙突然伸手攔住她腰肢,貼在自己身上,低頭對著那張絕美的容顏道:「永遠不要小瞧一個心中有背背山的男人,當心我一咬牙攻了你。」

    潘玉驚呼一聲推開許仙,向後退了一步。卻一腳踏空。憑她如何武功使不上力也是枉然,只來得及伸出手呼一聲:「漢文救我!」

    許仙反應神速,抓住她的手拉回懷裡,潘玉扶著他胸膛平穩呼吸。輕輕推開他,怒道:「我可不會游泳。」她雖然武功高絕,但畢竟是北人,而且限於身份,沒法學什麼游泳。若落到水中就只能等人來救了。

    許仙也是一時氣憤,此刻早後悔了,只能趕緊保證道:「沒關係,我會。」

    潘玉瞧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就往艙房中走去,只是被他抱在懷裡的滋味,依舊讓她的心怦怦做響。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1:23

第十四章 生意

    而此刻彩鳳的房中,總是氣度雍容的彩鳳現在卻怒吼著:「**你想怎麼樣?你說啊?你想怎麼樣?」高聳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顯示怒到了極點。

    青鸞低聲道:我要陪著你。

    「陪著我?我進了潘府也不過是個妾室,你要做什麼,你說啊?「

    「我還給你當丫頭,聽你使喚。「

    「你不欠我的,我也不要你,你給我走啊,走啊!「

    青鸞只是搖搖頭不說話,彩鳳很急了,揚起手來揮過去,青鸞只是低頭不語,彩鳳的手停在青鸞臉上,淚水已經流了下來,無力道:「你傻啊你,你不知道碰上一個這樣的人有多難啊?「

    青鸞抓著她的手,笑著說:「我有小姐就夠了。「

    彩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心中有了新的注意。

    大船在近午時分進入金陵,停泊在平津渡口,船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一段距離,為使不近。就算路上景色再美,腳不沾地的感覺就夠受了。下船登岸,夠感覺腿有點發軟。

    一派馬車早已等候多時了,只等諸人下船,二人一車,統統拉到金陵最大的一家客棧中,臨著秦淮河畔,對面就是煙花柳之處。

    金勝傑招呼了一聲,就要離去,向他老頭子報喜,這件事他算是扮成了,該情的都請到了

    潘玉攔住他道:金兄,令尊現在可在金陵城中?

    金聖傑見了潘玉就心中鬱悶,現在誰都看得出來,那彩鳳姑娘現在已是這如玉公子的囊中之物,就是平日喝酒,眾人都不敢再跟彩鳳開太過分的玩笑。雖然進了潘家也不過是個姬妾,定然做不了夫人,但誰知道潘玉怎麼想呢?

    但金聖傑也是極放得開的人物客氣道:「家父就在金陵城中今晚還要設宴宴請大家,潘兄有什麼事嗎?「

    潘玉笑笑道:「是有一件生意上的事見金聖傑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又補充道:」對金公的出海大計也是極有幫助「

    這下金聖傑也不敢大意,他雖然不離家事,也知道這次出海關係這金家幾十年的氣數。任何對這次出海有幫助的心細都絕不能放過。

    金聖傑一伸手道:潘兄這邊請「

    許仙自窗口見二人離去,心裡不免多了些期待。他對望遠鏡和人造水晶的東西並不算多,但卻是掌握這核心原理。

    所謂望遠鏡就是兩片凹透鏡和凸透鏡的結合,雖然具體怎麼比例他不清楚但在古代的實驗科之下,相比不難得到好的結果。

    而人造水晶是在製造玻璃的過程中加入百分之二十四的氧化鉛,這個東西在古代叫做「密陀僧」,在這個世界應該是有的,是同樣,這個需要的實驗恐怕比之望遠鏡只多不少。但若能將兩者結合起來,高倍數的望遠鏡自然就能夠製作出來。

    他已將這些東西全部給了潘玉,已潘玉的聰慧,自然一聽就明。這兩樣東西的價值達到足以讓任何人心動。但許仙卻本能的對潘玉沒有一點懷疑。就只是乖乖的坐在房裡等潘玉的消息。這種信任度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潘玉心中更是感動。

    時近傍晚,金府中,號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金老爺子,此刻卻曼聯激動「潘公子,若能得此神器,此次出海又多了已成勝算,老頭子感激不盡。

    潘玉到了將此一說,金萬成本來還將信將疑,但立刻下令作出這種樣式的玻璃,才一下午的時間,就真的拿出幾十塊形狀規則的凸凹鏡來,就地一試,果然神奇,老頭子拿著這東西話都要說不出來了。潘玉笑道:「這是漢文的主意,我只是來幫他說道一下,若能合您的心思當然是好的,但這樣東西還請保密才是。」她絲毫不拍這老頭子掌握了這種技術就抵賴,一邊是金萬成幾十年的極好的信譽,二則是憑著自己的身份。

    金萬成聞炫知意「這是自然,還請多謝許公子,上次許公子為我奪回黑鑽,這次還專門準備了禮物以作答謝,但現在看來真是差太遠了,若能將許公子所說的那第二樣東西製作出來,必然少不了許公子一份。

    這人造水晶的製作定然不能像望遠鏡那樣鬧騰,要找一個密室請信得過的勞技師來慢慢實驗,若能成了,這和點石成金又有什麼區別。若不是對技術的要求太高,連潘玉都想自己拿來做了,作為潘家的有一個財源。

    而後潘玉又同金萬成仔細商議了運作的方式和抽成比例,才將許仙給她的交給她的人造水晶的製作方法留給了金萬成,這生意不比尋常借貸,約書自然是要簽的,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極為和諧

    點點促成,即使唇槍舌劍的討價還價也是沐浴**春風。

    金聖傑在一旁看著,見潘玉以完全平等的姿態,同老爺子談笑風生,或是京中時事,或是邊塞軍馬,似乎有說不玩的話題,說到樂處金萬成就連連讚賞。

    金聖傑看的出來,老爺子那些讚賞都是發自內心。心裡滿不是滋味,為什麼有人能在任何方面都做到完美無瑕呢?他自認為自己也是個人中之傑,但卻遇到許仙和潘玉。

    許仙作出一首詞就讓她感覺自己以前做那幾百首詞都,想出一個注意就能讓自家氣韻的賭博增加已成勝算。潘玉的容貌讓自己都有些自慚形愧,才常人難及,輕易的就奪去了自己費了無數心力都得不到的彩鳳,而許仙這個容貌不如自己的人竟然也能得那青鸞的青睞,而自己前段時間還差點挨了青鸞一頓揍。

    此才傲物的金二公子從來都是自上而下人,同齡人中沒有他服氣的,而今卻發現,有兩個人自己不等不去仰望,心中複雜之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得知了。

    「金叔叔,時候不早,小侄先行告退,等到了晚宴之時再見了。」

    金萬成站起身來,笑道「好,你先去跟許賢侄報喜,等到晚上我在親自道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本來老夫想親自奉上,但現在為是拿不出手,就由你轉交給許賢侄吧。

    說著名人取來一個錦盒交給潘玉,潘玉結果放進懷裡,對二人施禮後離去。能借此事同金家拉上關係也是一件意外之喜,本來就算隨著這金公子去游赤壁,也不過是泛泛而交,那像現在,真正涉及了比較核心的問題。

    若真能將萬金成這老狐狸拉上自家的船,對潘家又是一大助力,而且對自己在派系中的聲望也有莫大的好處,而幫助自己的竟然是許仙,心中除了計算與歡喜,才讓臉上的喜色慢慢退去,陷入沉思之中。

    金聖傑忍不住發出「爹,拿什麼望遠鏡真的有那麼大的作用?「

    金萬成本想藉機訓斥一頓,但見他臉上帶有一絲頹然,口氣轉換「是啊,這東西用到海運上,真是有莫大的好處,成,但若真遇到事端,怕是能決定成敗的挈機。

    金聖傑歎口氣道「爹你真是好眼力,這兩個人果然是必須請到的。」

    猶豫了一下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不求你許仙那麼多奇思妙想,但凡有潘玉一半的擔當,我就心滿意足了」

    「擔當?」金聖傑一時無語。

    「你以為你不同你大哥爭就是虛懷若谷,就是不睦名利?你是不敢爭。」

    金聖傑嬉笑道「我打混架可是在金陵城中出了名的,我要娶蘇錦,您不也沒攔住,怎麼說我不敢爭?」

    「你娶了幾房**子回家我不生氣,可現在呢?你連幾個**子都擔當補起來,又怎能但下這麼大的家業?」

    金聖傑想了想:「我不懂」

    「不懂總比裝懂好,你從小到大走得太順了,不是我一番話就能點明的,總有一天,你不懂也得懂,去吧,去招待你那一群朋友吧!」

    金聖傑走出門外,抬頭望著被夕陽映紅的天空,第一次對自己的生活產生了一絲懷疑,但這絲懷疑很快被丟在腦後,不懂就是不懂,勉強去懂,也是徒然。

    潘玉走回房中對許仙笑道:「成了,初時要控制數量,銷路不會太大,但你今年大概也能有十萬兩收入。

    許仙放下心來,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笑意「那就好「卻並不細問。

    潘玉感激他的信任,也佩服他的鎮定,不愧是自己中意的人,卻不知道許仙乃窮人咋富,數目大到一定程度,他反而比較沒有真實感。

    潘玉又掏出錦盒,道:「這是那金老頭給你的「

    許仙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顆完全透明的鑽石,雖然比那黑鑽些,但也絕對價值不菲。潘玉也湊過來看,「這就是那精心打磨過的鑽石嗎?果然神光璀璨,不同凡響啊!「

    看著手中這顆璀璨的鑽石,許仙不由想起一個人來,魚玄機,現在閉關結束了嗎?又把這顆鑽石給潘玉,潘玉驚訝道:「給我的?「心中很是歡喜。

    許仙點頭笑道:「是啊,上次元宵節,那位彩鳳姑娘似乎很喜歡鑽石,你送給她討她喜歡吧!「

    潘玉嘟囔道:「你還真體貼啊!「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2:35

第十五章 江上

    當天晚上的大宴金陵城裡的士伸來了一大半。彩鳳本來該要獻舞但推說身體不適沒有出現**誰都知道她仗著誰**不過金萬成也樂呵呵的沒有說什麼倒是讓金聖傑那新納的蘇錦蘇姑娘出來獻歌一曲。

    觥籌交錯間許仙總感覺一雙眼睛盯著潘玉,對潘玉一講,潘玉卻了然道:「是那**鬼王守義的老爹**他兒子的爛事,他大概清楚吧!不過諒他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以後有機會,隨手按**就是了。」

    許仙肅然道:「潘王威武」。許仙知道她極恨自己叫她的身份**而更喜歡自己叫她明玉。測是時常拿這個來打趣

    潘玉知他玩笑嗔子他一眼也不理會。

    宴上有人請道:「許公子兩首詞名動天下**今日可有佳作。」

    許仙笑者推拒道:「我非絕妙之詞不吟**若是隨意敷衍也是對諸位不敬。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詩詞之道,還需緣法。」他測不是不知道有關金陵的詩詞但這些詩詞中十個有八個要提高「故國二字剩下的也是悲春傷秋**不合適宜,倒不如推了算了。

    卻不想席七之人轟然叫好「好一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也難怪許公子能作出那樣的詞句但憑這兩句就足矣。」

    賓主盡歡直到席罷在外間的閣樓裡,金萬成抓著許仙的手連連道謝,許仙客氣的同時問道:金爺是否有把握作出我需要的那種望遠鏡呢?」

    金萬成拍著胸脯說:「只要那水玉能試製成功,保你從赤壁回來就拿著想要的東西。「有了鑽石的雕琢技術和這水玉的製作技術,他現在真是放下心來就是此次海運不成,也不會把金家完全擊垮,總能保得一線生機。

    許仙道:「那就好謝過金老先生了。「

    「你跟聖傑是同輩若是不嫌**你我叔侄相稱怎麼樣。」

    許仙哪能說不想認這金萬成做祖宗的也不知有多少**當下笑道那就謝過金叔叔了。」

    「哈哈好,以後聖傑就請你和潘賢侄多多照顧了。

    而後又是寒宣了一番各自回房等到明天就要再次登船**往赤壁而去。

    彩鳳房中青鸞都囔道:「小姐**還在看啊!」

    彩鳳趴在床上拿著那顆鑽石喜笑顏開**來回把玩。

    青鸞劈手奪過高高舉起彩鳳忙直起身子去抓**嘴裡嚷著道:「給我給我」

    青鸞逗貓似的來回擺不讓彩鳳得到「不給。」然後往床裡,拋彩鳳的腰肢也跟若仰側**彎成一個誇張的弧度**州在床上。在錦被上找了又找一聲驚叫啊不見了。「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青鸞無奈的看者眼前孩子氣的小姐,將藏在柚中的寶石拋給彩風**彩鳳立刻轉悲為喜**抓在手中。又從牆角找測一個木盒子,小心的打開只見光芒璀璨**都是一顆顆寶石,裡面墊壽大顧的銀票。彩鳳將手中的鑽石放進盒中。然後看著盒子裡的珍藏傻笑。

    青鸞雙手胡亂抹著她的臉頰**「哎,你啊你啊,怎麼少得了我!」

    彩鳳任她揉著**模糊不清的道:「你那許哥哥怎麼沒來找你。」

    「這麼多人看著怎麼好在一起呢?「

    「將來把你送給許哥哥還不是潘玉一句話的事。「

    青鸞更加用力的揉著那張絕美的臉「你敢去說!「

    彩鳳勉強道:「不不用我說,我看潘玉和你那許哥哥是托妻獻子的情義怕是我不說他也要幫他辦了,現在你還歸我管,到時候入了潘府你就只能歸人家管了,被給了誰也要怪我,」彩鳳打定了注意到時候自然要煽風點火一番。

    青鸞放下手歎道:「哎那可怎麼是好?」她知道小姐說的都對憑她如何武功總大不過「規矩」兩個字。有些煩惱**又有些歡喜。

    大船啟航入了長江,水流頓急,後面也多有險惡之處**但金家早就準備了替換的大船比之原本那各自然要穩當的多。上面另載了不少家將衛士守護畢竟此次航線煩長,且不比前一段路程兩岸多為繁華之處。安全問題還是要考慮妥當的。

    而此刻一隻信鴿隨之升空千里之外已有人等候多時了。

    楚劍雄取下鴿腳上的竹筒,裡面一張便各密窯麻麻的記錄著搜集的估息。船隻的大小模樣、衛士的數目、預計航行的速度,種種信息一應俱全。鬍子拉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大步走出去**要撒下一張大大的漁網只等魚兒闖入了。

    許仙也

    終於見識了什麼叫兩岸猿聲啼不住,輕丹已過萬重山!」青色的山崖夾著端急的江水不時有猿啼鳥命乍然響起,在這山壁間江面上來回迴盪聞之使人心驚。卻真有幾分蕩氣迴腸的感覺,勝過人間種種音樂。

    突然湍急的江面上一葉輕舟!自上游飛渡而來。船上護衛都是握緊了兵刃但見不過一艘小船上面滿載也不過二三人**而他們這技船上但侍衛就又一二十人之多也就放下了心思。

    卻見那小舟飛速靠近船頭立著一各人影**那人負手而立**隨船起伏。船頭劈開波浪使他彷彿立在潘潘江水之上的神人。人未達**音先至在下楚劍雄遊覽長江天險,不意還有同好**可否登船一晤?」聲音滾滾在山壁間迴盪船上的人都聽個分明。

    潘玉露出謹慎的神色心道這人的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金聖傑則喜道:「快放下懸梯,請好漢上來一會。」他見對方只是一人所以不怎麼防備。

    而且他最好結交這些江湖奇人,此刻當然不能放過:元宵夜時**楚劍雄故意用功力改變了嗓音所以此刻竟沒有被人認出。

    側是彩鳳瞥著眉頭心道這楚測雄不是在過年時見過的那個嗎?此次難道是為了自己而來!怕是來壽不善吧!但東主說話,她也不好多說而且船上那麼多人還詛他一個人嗎。

    楚劍雄微微一笑道:「不必懸梯,我這就來了。「言罷撥地而起直向船上飛來。此刻小青已經離著大船很近,但還差著數朱的距離而且上下也還差了數米。兩船之間就是滾滾的江水,落入其中難有生理。眾人見他行徑都是為他捏了把汗,直到他一個翻身輕輕落在船頭上才發出轟然的叫好聲。

    楚劍雄虎背蜂腰極是英武大步走來,風風火火。船上的侍女歌故見了都是心中歡喜。

    楚劍雄先朝金聖傑謝過了,而後虎目一掃,見了彩鳳,驚喜道:

    「原來是彩鳳姑娘杭州一別你怎各到了這裡」」他這驚喜的表情倒不全是裝的。

    只是他這番話說得極為親熱熟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彩鳳的熟客。彩鳳只得勉強的笑了笑偷瞧潘玉的神色,果見潘玉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心中就有些著急,無論哪個男子碰到這樣的情況都要心中不快吧

    許仙皺弄眉頭他現在靈覺極為敏銳,對這個人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和潘玉交換了一個目光,潘玉眼中也有些憂慮。

    許仙拍拍胸口表示有我在**怎麼說咱也是個修仙的男人啊!潘玉含笑白了他一眼也就放心那些許擔憂**反正有他在就是了。

    楚劍雄心中冷笑他藝高人膽大,視眾人如無物。這次他帶者近百個兄弟十幾各船在赤壁水緩處設下了埋伏**到時候自己一聲合下就將這滿船人等擒獲要殺要剮,全憑他心意。而憑他的武功**做個內應更是萬無一失。

    正值酒席又添了他一雙碗筷。只是席上見彩鳳煩煩為潘玉斟酒對自己卻是愛答不理心中氣悶自不必只能煩煩飲酒**想者等自己俘了這各船將這小白臉下個流再一刀殺了**好讓彩鳳看看什麼樣才算是男人。

    直到夜間船徜於岸。

    許仙正與潘玉談笑卻聽碎砰幾聲敲門聲,潘玉過去開門。卻見青鸞道:「潘公子。小姐請你到房中一會。「

    潘玉一愣道:「好啊。「又轉臉道「漢文,我去去就回!

    許仙**笑「道:「不用回來了。一表情**賤的讓潘玉和青鸞都想揍他一拳但又都礙於對方在沒法出手。

    青鸞轉身正要帶路手腕卻被許仙抓住「明玉,你自己去吧!我和我這妹妹說兩句話。」

    潘玉想了想道:「你喜歡就好。」就轉身再去。

    青鸞皓腕被許仙抓住心中羞惱,但又聽他在潘玉面前說自己是他的妹妹,又有些歡喜。但潘玉最後那句話卻真讓她臉紅了**難道小姐說的是真的潘公子會把我送給哥哥,那我豈不是

    許仙見她臉色變幻又憂又喜,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瞪眼道:

    「小丫頭最近怎麼總躲著我」

    青鸞正想到羞處不敢反擊,只是低聲**釋道:「許大哥

    啪的一聲許仙又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叫我什麼呢。」

    青鸞頭低的更低聲如蚊吶「哥。」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3:28

第十六章 龍君

    許仙感覺通體舒泰骨頭都輕了一兩伸手摸摸她小腦袋,這樣才乖。「拉著她在桌邊坐了我跟你這丫頭很是投緣你不學無術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風采不如我認你做個妹妹明玉她不敢欺負你的。

    此言一出青鸞卻感覺清醒了幾分卻甩開他的手道:「我不要。」他只想自己做妹妹自己卻胡思亂想真是羞死了。

    許仙才不管她只管道:「妹妹你爹不是沒死嗎?

    青鸞聽他叫自己妹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失落但總是清醒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

    許仙道:「你哥我也是馬上要發財的人了你跟我說說你爹的姓名年紀身形相貌咱們訂下賞格請人去尋找怎麼樣?

    青鸞驚喜道:「真的嗎。」她雖然會些武功但一直跟在彩鳳身邊哪有機會去尋覓生父。

    許仙道:「自然是真的人哪能沒有親人」

    青鸞微笑道:「我有親人的一個是小姐一個是你。」

    啪許仙又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別發癡了快跟我說說。」

    「你又拍我。」青鸞抱著頭嚷道。

    不然你以為我認個妹妹幹件麼這可是身為哥哥的重要娛樂啊還不快說。」

    青鸞鼓著腮幫子不高興的說:「我爹他姓申屠滿臉大鬍子很會做菜其他的不記得了。」

    許仙沉吟道:「姓申屠這個姓側是少見。」只是這個姓氏他總感覺在哪聽過似的。

    潘玉敲開了彩鳳的房門問道:「何事?」

    彩鳳解釋道:「今天那人」

    潘玉將手放在她唇上別說了我明白的。

    彩鳳讓她親暱的動作嚇了一跳不由有些後悔這樣的夜裡若潘玉要做些什麼自己該如何是好呢。那午青鸞呢。」

    潘玉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跟他哥哥在房中聊天呢一時半會兒是來不了了。」臉上帶著狼看羊的戲譴。

    彩鳳暗罵死丫頭見色忘友還說要跟自己在一起這還沒讓人哄兩句就快跟人跑了把自己丟在這裡。潘亞總算在彩鳳面前找到一點盡在掌握的感覺低頭看燈下那種絕美的容顏確實是值得珍藏之物呢

    彩鳳輕聲道:「潘公子您要為彩鳳贖身嗎?」這句話說完她就後悔了平時都是別人提出她加以拒絕但今天卻是自己沒羞沒臊先提出來已是完全落了下風。

    潘玉上前一步攔住她的柳腰笑道:「當然難道你還有什麼別的心思。」

    彩鳳拿手推著潘臣胸膛低著頭道:「我自然是願意的到時候彩鳳憑君憐愛只是今日還請回吧

    潘玉拿手勾起彩鳳下巴一雙含笑的眸子似乎要投入彩鳳心裡若是我說不想回呢?彩鳳這下真是進退兩難拒絕該怎麼拒絕總不能喊人吧那就真將潘亞得罪死了。但答應要怎麼答應若是被始亂終棄那自己真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啪的一聲門響青鸞和許仙站在門口看著門裡這一幕都是一呆兩張同樣絕美的容顏湊的極近相擁在一起簡直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彩鳳大呼有救趁機推開潘玉臉色通紅道:「兩位公子請回吧」

    潘玉面對許仙的目光也有些微微臉紅輕咳兩聲拱手作別。

    房門關閉青鸞滿臉不可思議:「小姐你不會吧?你不是說不見兔子不撒鷹嗎?」

    彩鳳張牙舞爪的撲上來:「死丫頭我都快讓人吃了。」當然她不知道潘五暫時還沒有吃掉她的能力只是逗著著她耍樂把在許仙身上丟的那些自信在她身上找補回來。

    一夜無話遂至天明大船啟航此處離著赤壁已是極近船行不過兩個時辰便到赤壁之下船且停泊。眾人朝上望去壁上有不少文人墨客的題詞。也勾起了眾人不少詩性就在許仙考慮要不要大江東去」一下的時候卻又有一舟順流而來。楚劍雄見了眼睛一縮難道還有槍生意的。

    許仙瞧著那小舟有些眼熟又見站在船頭的漁父憑他現在的記憶立刻想起喜道:「老人家你怎麼在這。」

    那漁父笑道:聽聞有異人來訪特來見上一見沒想到是你個小、子。隨口發聲卻浩蕩的如黃鐘大呂任憑著徜詣江水湮沒不了。

    原來許仙夜間修煉時凡人雖然看不見但有道之士卻見金光耀眼不能直視這老翁巡遊江上聽聞有修行之人來了長訌之上便想見上一見。

    只是他這一生小子」讓船上不少人大皺眉頭暗道這漁翁不知尊卑小子豈是隨便亂叫的。許仙到沒有什麼不悅反而喜道:老丈何不來船上一座小子有薄酒奉上。」

    他對楚劍雄這樣的江湖人士不怎麼感冒反而對上次大雪中漁父的豪邁灑脫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另一方面也是想和這老人討論一下子女的教育問題那個貪吃的小蘿莉在他看來是不能不管了。

    卻不想那漁父搖搖頭道:「老夫從不與亂七八糟的人飲酒你若要飲我這倒還有幾杯濁酒你也勉強夠資格喝了。」他這一句話直打翻一船人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這船上除了許仙還能勉強夠上我一杯酒剩下的連和我對坐的資格都沒有。當下船上嘩然哪來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頭子。

    許仙對潘玉道:「我去去就來。」潘玉知他所交皆為異人不可以尋常眼光視之也就點頭稱是。許仙顧不得船上諸人的眼光從大船上下到小舟中來。

    渣父點點頭將船一滑停在一片江渚之上道:「船中有酒快去取來。」只當他小輩一樣使喚。

    許仙進了舟中果然找到一罈酒又找了兩個泥碗倒了兩碗果然是濁酒但異剖卜鼻卻不像是劣酒。又問道:「老丈可有吃的。

    漁父一笑道:「你倒也不客氣。」又命許仙找出一包蠶豆一盤魚片全當是下酒之物。

    漁父當下飲了口酒道:「小友因何到此啊。」他初次見許仙稱其為公子不過是陌生人之間的客氣這次又見才以小子相稱固然有些倚老賣老但也顯得親密了幾分而許仙態度恭謹才配得上這小友」二字。

    許仙自不知這些心裡變化上次大雪這漁父帶著斗笠沒怎麼看清容貌這次面時面坐下才容細看。只見這老者面容古拙鬚髮皆白只是凌亂不堪似乎從未打理若只憑這些還能將他當作一個邋遢老人的話。

    但這老者一雙眸子卻是凝時深入淵海動時燦如閃電若有實質般從許仙臉上掃過。

    許仙道:「在下許仙這次是到赤壁來遊玩先謝過上次老丈搭載之恩。」說完將碗中之酒

    飲盡味道只是一般而後卻覺得一股涼氣直從腳底冒了出來驟頓靈渾身說不出的抖擻也說不出是什麼酒來但知非凡品。

    老者仔細想了想彷彿要從腦海中撥尋出這段記憶最後問道:「

    是殺人放火的那個赤壁。」

    許仙道:「正是」不過對老者殺人放火這四個字側是只能苦笑無論多少英雄人物參與其中造就如何的驚天偉業本質上也不過是殺人放火」四個字而已。

    但對許仙來講這國亂世卻是有莫大的意義這歷史的長河正是在這個時代拐了個彎流向另一各河道化作今日的大夏王朝。

    老者似乎已經把那時候的事完全想起手一指上游道:「你來錯了你說那個赤壁還要往上走個幾十里才到。」

    許仙奇怪道:「難道這時候就分文武赤壁了嗎?老人家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老者信手一抓抓了把蠶豆送八口中又捏了幾片魚肉一併咀嚼最後合酒送下極是爽利「哎幾十萬人在這裡吼了一夜吵的我一夜沒睡好覺。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吵」

    若是現代許仙定當這老頭是從某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但此刻卻連忙問道:「老丈也是個修行中人?不然怎會有這麼長的壽命若是這樣那小女孩的行徑就容易解釋說不定就是個小妖怪嘛

    老者卻笑著搖搖頭:「差不多吐納之法側也懂一些活得也比一般人久一些。」

    許仙不由大為好奇:「那場仗打的是不是激烈。三國這段歷史可基足以勾動每個國人的心扉。

    老者瞪眼道:「你說呢。那幾年這邊的魚鱉都肥的厲害可是多萬了那場仗。」話語中充滿了對那場戰爭的讚美之情。

    許仙非常無語這都什麼邏輯難怪養個孫女哭著喊著要吃人這根原來在這呢而且看看都吃什麼菜蠶豆是純粹來下酒的魚就這麼生著吃雖然切的很薄但吃一兩片還覺得鮮美吃多了怕是自己看見人也眼裡冒綠光。本來他還想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說道說道現在看來還是免開尊口為好。

    許仙身為一個一國迷自然不是為了聽那兩年魚蝦成長情況。諸葛亮周瑜曹操那可都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英雄人物。

    揀著最感興趣的問道:「您跟我說說這諸葛亮借東風是怎麼回事?聽說他還登壇做法來著他是不是練過什麼法術。」既然這是世界是有神仙妖怪的那諸葛亮會法術也就不奇怪了。

    老者喝了口酒道:「諸葛亮老夫不大清楚張角倒是會法術的但只懂術不懂法也算不上修行之人真正的修行中人不是在海外孤島就是在深山老林又有幾個會在這俗世浮沉。」

    許仙聽了不服道:「封神之戰不是所有修行中人都參加了嗎。」

    老者想了又想就在許仙以為他無法瓣駁的時候老者問道:「什麼是封神之戰?」

    許仙趕緊解釋了一番什麼九尾狐狸什麼闌截大戰。

    老者聽了吹鬍子瞪眼胡扯小子欺我年老不記得年月嗎?李耳春秋時候才生人如何能活到商周去而且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十個有八個沒聽過。天庭建立更在老子之後真是胡說八道。」

    許仙又是一陣無語理好像是這麼個理《封神榜》畢竟也是人寫的小說做不得準但老子可是實實在在的春秋時候的人不過許仙轉念一想道:「逐鹿之戰呢。這您總聽過吧」

    老者這才點點頭:「這個倒是聽父輩說過不過好像才幾千號人找了塊平地拿著銅刀石斧打了一架跟著赤壁一樣也是兩個打一個才打贏沒什麼了不起的而且遠不及這赤壁打的厲害。那年那個魚啊茲茲」

    許仙:「」

    幾千人銅刀石斧這聽著不像決定天下歸屬的大戰側像是打了場群架難道這就是逐鹿之戰的真實情況。但似乎在真正的歷史上逐鹿之戰也就是一個大部落的會戰而在那時的生產基礎之下部落的規模不可能太大說是幾千人的大戰說不定還是多說了呢

    許仙猶自不甘心:「什麼風伯雨師應龍玄女,那可是史書上寫的。

    老頭聽了哈哈大笑:龍族?你見一群螞蟻打架會上去踩一腳嗎?那時若真有條龍經過那就是不是大戰變成吃飯了。看你也是個修行的人怎麼連這點知識都沒有長生之法是從那時就有了但不過是個開端後來有一個姓彭靠著修煉活了八百歲才算是小成驅雲布雨根本是想都別想。」

    許仙聽出話外之音驚訝道:「您是龍?」龍行有雨隱約間想起杭州那三日大雪難道都是面前這老者帶來的水汽?

    老者笑道:「是啊老夫駐守這長江之上已有千載後來那勞什子天庭還封了個長江水神卻不問哪個要他冊封。」

    許仙聽了不禁抽口氣他曾聽魚玄機說過神道的一些事宜。長江作為神州最大的一各水系雖然面積不及海域但卻關係著億萬黎民蒼生氣數。若論神位還在諸海龍王之上算是水神中的至尊之位玉皇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行禮。

    許仙也沒想到這尋常漁父打扮的老者竟然是如此身份難怪那小女孩不承認自己是妖怪龍族又豈是尋常妖物能比的?

    許仙又奇怪道:「您既然說是螞蟻打架現在怎麼又變成的模樣?」那意思就是你既然瞧不起螞蟻又怎麼會變成螞蟻的樣子。

    一向豪邁的龍君卻歎口氣道:「誰願意變成這樣子這世界上沒人的時候就有龍了不過後來一場大災變才零落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卻有了靈慧。長生之法龍也一直在追尋後來總結出一套凝練內丹的方法天下妖族都要習練但誰讓人族中出子個李耳承前啟後總結出一套更加有效的長生之法所以我輩也不得不化形去修行。若非龍族都孤僻成性又怎會讓人族佔了先機。

    許仙終於放棄用那幾去解讀這一段歷史他從面前這老者的話語中慢慢體會出所謂龍族恐怕就是從恐龍時代的遺民。

    那場影響整個地球氣候的大災變沒有殺死所有的恐龍有的在時間的長河中一點點進化成為比人類還要早的智慧種族但因為個體的力量與智慧太強社會反而沒有存在的必要反而限制了文明的產生和種群的發展。

    而所謂修仙修神的長生之法說白了不過是一種技術這種技術是自人類誕生以來就孜孜以求的。

    有道是千古艱難唯一死就如同前世的西遊記》中孫悟空當了大王每日吃飽喝足就開始煩惱自己壽命這不就

    ,」

    於是有的靠餐風飲露有的靠吸、精吐氣有的靠吞金服石所追求的不過是讓自己多活幾十年若能與天地同壽那才是善莫大焉。

    但像所有技術的發展一樣一開始並不成功。吞了金石反而被毒死的餐風飲露玩辟榖反而被餓死的數不勝數最多也只是彭祖這樣的小、成而已。

    直到有一天一個名為李耳的人從他守了一輩子的圖書館裡走出來他集、合了前人所有的智慧和經驗創出一種行之有效的長生之法」

    這個最優秀的繼承者和發揚者終於開闢了仙神的時代。

    許仙舉起碗中之酒讚歎道:「聽君一席話真是茅塞頓開小、子敬你一杯。」一人一龍又對飲了一杯。

    許仙歎道:「沒想到龍竟然是這樣來的。」

    比起圖騰信仰這種不著邊際的話進化似乎更能解釋龍的來由。而且西方龍的樣子不同於東方龍大概是因為進化的方向不同再加上沒有道家這一套修、煉之法西方龍憑借自己的力量一直完全凌駕於凡人之上可以隨意吞食人類也沒有和尚道士出來管理最後被當作惡的象徵也就不奇怪了。倒是東方建立了以人為主的神系龍也就更聰明的呆在水裡靠吃人供奉過日子。

    老者訝然道:「哦你知道龍是怎麼來的?」他見許仙也不過幾十年的壽命而龍是不寫歷史的自己數千年的阜數也不明白龍是從哪來的他又是如何得知呢?

    許仙一愣忽然明白了那句夏蟲不可以語冰」的含義自己面對這老龍當然是只無知的夏蟲但當這老龍面對的是人類數千年文明的積累難道不也是夏蟲嗎?道祖固然是法力無邊但卻未必比一個現代小學生更明白這宇宙的構成

    許仙笑著道:「這下可容我伸伸腿腳了。」然後將那白堊紀誅羅紀的歷史大概一講又把後世的人對那場滅絕」恐龍的大災變的推測說了一說。沒有龍見過那段歷史但人卻憑著皓首窮經的研究勾勒出那個時代的風貌。

    老龍聽的目瞪口呆不自覺的縷著鬍子大覺不可思議但憑他千年的智慧又挑不出什麼錯處來反而和自己的經驗非常契合生出一種

    「我原來是從那裡來的感覺」對面並這小小的人類再不敢有倨傲之心

    躬身拜了一拜道:「如今方知我也是井底之蛙人類之智果然不能小覷。」

    其實一各龍的智慧豈是一個人所能比的光是本身漫長壽命所積累下的經驗就足以裝滿一午圖書館。

    但許仙說的這些卻是數百代人類結合了數學.歷史.化學,物理等等無數門科目無數個人類智慧的結晶。一個人的智慧和壽命是有限的但人用交流擴張了自己的智慧用傳承延續了自己的壽命卻最終成為了萬物之靈。

    許仙受了這一拜本來有些惶恐不好意思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哈哈大笑起來:「長生之道果然不過是長生之道而已。」

    遁光飛行的時候速度難道快的過飛機。御使風雷的時候威力難道強的過模彈。所謂仙佛真正能勝過凡人的也不過是這長生」二字而已。

    如果說許仙一開始仙佛還有些許敬畏對自己的道路還有些許懷疑但現在卻真正剖開那一層神魔的光環明白他們只不過是比凡人活的久些而已終有一天他們所能辦到的都會被凡人用另一種方式更好的辦到。他們原來除了活的久些什麼都不比凡人強。

    老者奇怪道:「因何發笑?」

    我笑天地如斯廣大你我都不過是井底之蛙。

    「道為何物我已知一二人為何物我已知七八。」雖然還有些東西不能理解比如因果比如輪迴但許仙相信不能理解不代表無法理解所欠缺的不過是知識的積累和那臨門一腳的覺悟而已。

    再不用以人的身份低聲下氣面對神佛因為自己背後所承載的就是數千年來人類不斷進取的精神沒有必要將幾個原始部落的群架美化成什麼雄奇的逐鹿之戰我們只是人啊只是這樣的渺小的人比之龍族的強大如同螻蟻。

    但正是這樣的螻蟻創出了道創出了佛創出了後世那個乾坤世界。而在那個未來世界神佛的道路走到了末路人的道路將人送到了世界的每個角落裡。誰才是最後的贏家時間早已給出了明證原來我走的路才是一條朝天大道而你們走的路才是歧路。

    老者看著意氣飛揚的許仙突然想到老子騎青牛出函谷佛徒坐化菩提樹是否都帶著一樣的覺悟之光呢?或許覺悟的是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東西但莫不是對這個世界有了新一層的認識開始有了自己的道。

    許仙突然放生歌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日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捱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歌聲中不自覺用上了他平日怎麼練習都難以完全掌握的雷音之術歌聲滾滾在這山峽間迴盪有曲中應有的沉鬱悲歎卻更有一股許仙自己的奮發激昂。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任憑你如何英雄人物在這滾滾的歷史長河之中又算的了什麼捲起時代浪潮的是千千萬萬的芸芸眾生。過去的種種管你洪荒封神又有什麼值得留戀如今的歷史該由自己寫就人生只當闔眼放步以聽天地之低昂。

    船上的人初時見這一老一少謐笑飲食都遠不比船上,心中都是不屑只有潘玉和楚劍雄憑借一身武功偶爾聽見隻言片語都是心驚。直到許仙升吭高歌老者和之唱的是這千古名句表達的卻是生於天地之間的慷慨自信。

    楚劍雄聽著這歌聲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笑話竟有些意興闌珊。但隨之一驚知道這歌聲嚴重影響了他趕緊收斂心神聲長嘯令手下趕緊動手船上諸人都沉醉在那歌聲之中無人在意。楚劍雄再聽那歌聲已經停歇才鬆了口氣只等手下來迎。可惜他沒聽見那老龍說自己的身份。

    許仙唱罷覺得心胸開闊和這江中老龍親近了不少本來不能出口之言也能隨意道出,「雖然龍族力量強悍但您那孫女年紀尚小、心智尚且不成熟您何不帶在身邊親自管教而要讓她流落在西湖之中?他現在自然不信什麼送到親戚家」的鬼話那小女孩的家大概就在那西湖之中吧

    老者一揮手道:「她既然能夠自食其力就該獨、立自主跟著我像什麼話?她上次還敢跑回來若是我年輕時候就該被咬死。」這是龍族的規矩所有幼龍能夠獨、立之後都會被趕出父輩生活的這樣若再回來就是爭奪領地只有決一死戰。

    許仙對這種野獸教育感到難以理解或許人的心終歸難以完全理解龍的心但還是問道:「她的父母呢?」

    她父親本是黃河龍君不過數十年前黃河改道海口側灌。我那兒子不肯隨波逐流非要去堵海口。倒是救了兩岸不少人不過卻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所以這孩子就由我撫養長大。本來她該去爭奪她父親的黃河君之位但憑她的年紀哪是那一幫水怪的對手就送到西湖之中修潛修以待來日。」

    龍雖然能御水但遇到河流改道這樣大自然的變遷也是無、能為力逆大二字說來簡單但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大的難以想像。而絕非簡簡單單的吼幾嗓子天地不仁」的屁話再爆逆就逆的。

    在許仙心中卻不由浮現出這樣一副場景大雨如潑濁流滾滾堤壩崩潰水漫千里一各巨龍隱現其間要以一己之力堵海口救蒼生要詳轉這根本非任何生靈能夠抵擋的天地大變。知其不可而為之也不過唯死而已。

    而又留下無人照顧的幼、女遺孤跟著這麼一個豪邁卻淡漠的爺爺。見這老龍提起自己的兒子的死也無悲色許仙心中不禁有些怒意質問道:「你難道不難過?」

    老龍搖搖頭道:「我只為他驕傲不是因為他救了幾個人而是因為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有為之付出代價的勇氣。比起那些學人修宮殿以食物為臣屬做起魚蝦統領的龍這才有點龍的樣子。至於生死不過是命中應有之物。差別只在遲早而已。」

    許仙一時無言。

    這時江面上忽然出現幾十條小船向著諸人乘坐的大船駛來速度極快。大船上頓時亂做一團水手大呼快升帆快。」

    楚劍雄心中一喜縱身一躍以掌做刀將帆繩斬斷背後勁風襲至極難看的一個滾身才避了過去。暗道船上怎麼有如此高手回頭一看卻是潘亞。心中驚訝這小白臉竟然有如此武功加上船上非衛湧來知道不可力敵只是起縱跳躍只要耗上一會兒手下登船這些人都是甕中之鱉。

    金聖傑目瞪口呆的看著上賓變作死敵更是見平日溫文爾雅的潘玉騰躍如風武功竟然不在那楚劍雄之下。彩鳳眼中異彩連連卻聞身邊青鸞聲喊:「潘公子我來助你。」縱身加入戰團。

    但船上雖然狹窄但地形複雜那十幾個個護衛武功都差了些楚劍雄心拖延時間從不與人正面像抗一時竟拿不下他。

    船上之人焦急萬分潘玉心中卻越發冷靜餘光卻放在許仙身上心道這次又得靠你了。

    這時許仙正催著老龍送他回船他新做了幾道符正要試試威力。

    老龍對許仙笑道:「剛好沒了下酒菜我去換換口味。」

    許仙才知道為何那小女孩整天喊著要吃人原來是有遺傳的趕緊拉住要走的龍君道:「您還教孫女不要吃人您這算怎麼回事啊」

    老龍回頭笑道:「你再見她就告訴她想吃就吃只是將來因為吃人被人宰了莫要怪我沒提醒過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隻明珠丟給許仙道:「今日多謝小友一番見教這個就送與你了。」言罷投身水中那各小船也不知何時不見了。。

    許仙接過明珠有些恍然這就是龍的態度沒有善惡甚至沒有對錯完全的獨、立自主只要擔當的起後果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只是做了別後悔就是了。

    只見大江起伏滾滾東去卻突然彷彿一凝那徜徜的江水似乎因為某種力量的介八而有了新的主宰但船上之人都還虹毫未有察覺。

    諸多小船逼的更近了大船卻如一頭翻了身的烏龜動彈不得。

    金聖傑心中悔恨但也是經過事的人命令船工修復帆繩雖然明知沒有機會卻沒有放棄去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楚劍雄得意不已這次殺了許仙不但大仇得報還可綁了兩個貴公子得到天價的贖金。彩鳳更是他囊中之物了。

    潘玉卻毫不擔心全把希望放在許仙身上雖然這種期待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夠理智畢竟她也不瞭解許仙的能力。但卻依日這麼相信著毫無懷疑最後更是招呼青鸞了一聲不再追襲立在船頭只等許仙出手。這樣全心全意的依賴一個人的時候真是平生未有。

    青鸞一愣也退回彩鳳身邊彩鳳輕聲道:「丫頭等一會兒不行你就跳江跑吧將來好來救我。」青鸞瞪了她一眼握住彩鳳的手只等小船靠近為了不受辱也只能拚死而已。但不由看向訌渚上的許仙喊道大哥你趕緊跑啊」

    而包圍而來的小船中其中一個最大的船上一人站在船頭笑道:「我江上龍王在此哪個跑得了楚大哥我來也。」原來他是江面上的水賊有一個外號叫做江上龍王。

    楚劍雄聽了頓時決定回去要讓這裝模作樣而許仙卻有一種不忍卒看的感覺他預感到一個大悲劇正在來臨。

    果然大訌之上突然出現幾個漩渦彷彿一張張大口密佈在大船周因。那些小船頓時不能自控旋轉起來而中心的大船卻紋「不動。

    許仙幾乎要忍不住閉上眼睛了幾十條小船轉了幾圈迅速沉八水中出了幾聲驚呼和一串氣泡什麼都沒留下來。水面恢復平靜大船上的人忘了行動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楚劍雄知道這些手下都是戲潮的好手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也沒見一個浮上來的。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楚劍雄鬱悶的吐出一口鮮血上次也是這樣再快成功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失敗而且一樣敗的非常徹底敗的全軍覆沒。自己多少年積累的人丁就這樣以一種非常搞笑的方式沉入江水中去。

    楚劍雄目次欲裂大吼一聲:「許仙我跟你沒完」轉身跳入江水中去。

    這時那些漩渦吞了幾十條小船彷彿滿足似的已經消失。竟讓楚砰雄平安上岸沒入岸邊的密林中去。

    許仙聽了這句話卻彷彿看動漫的時候大反派飛上天空變成星星喊出那一句我會回來的。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4:59

第十七章 回返

    一切的發展不過是轉瞬之間,一大群水賊呼呼喝喝的喝喝呼呼的沉下去。

    許仙無奈的聳聳肩對這群餃子兄深表同情江上龍王遇到江下龍王能有什麼戲劇**的場面就不是他所能想像的。也許那江上龍王會非常惡毒的塞住那老頭子的牙縫作為報復這也未可知。

    終於大船的帆繩被修復移到許仙站立的江渚之上將他接上船。當時情況緊急誰也沒注意那漁父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只當是見了水賊嚇跑了。

    只有潘玉一直將目光放在許仙這邊親眼看著那漁父入了水然後水面大變將百餘名賊人吞了進去心知怕是許仙的朋友施了法術救此危局。

    等許仙上了船,潘玉靠過去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肉包子還能怎麼回事等晚上跟你講講。」

    船上的人都是驚魂不定而那群賊人的失敗比到來還要詭異的多縣此一嚇總感覺平靜的江面下彷彿潛伏著什麼駭人的巨獸隨時會把這條船吞噬。事實上他們感覺的沒錯。於是這群驚弓之鳥就要求迅速離去。

    金聖傑也是一樣的心情哪有不允命船工火速開船。許仙心中那個鬱悶自己還沒大江東去」一把怎麼就走了。他又不能跟船上的人說下面其實沒什麼怪獸不過是有各大龍而已。不過那樣的話這群人大概會跑的更快吧

    直行了一個時辰將大好赤壁遠遠拋在身後眾人才鬆了口氣命船暫且停泊。

    金聖傑心情複雜的道:「潘兄沒想到你武藝如此超群。心裡卻想這還是個人嗎?任何一個方面都達到常人難及的高度。卻不知為了這些潘玉從小到大承擔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潘玉露了底也不多言只是坦然的拱拱手:「小時候身體弱些就學過幾下子沒想到還有用上的時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練了武功也不可能同人比鬥。她只要一聲令下調集的人力物力幾乎可以壓倒一切敵人又怎麼會淪落到和人動手的地步呢。

    金聖傑羞惱道:「那楚劍雄真個可恨我原惜他是個人才想結交一番沒想到引狼八室差點害了大家」楚劍雄是他弓上船來船上的人雖然口上不說那個不是埋怨他。

    潘玉笑道:「不過是個宵小之輩而已等到下個市鎮,發了海捕公文。保他在南方七省再無立足之地。」南方是潘家的根基所在可想這一句話放出去當真是天羅地網撒下擊。

    許仙幾乎預感到了這楚劍雄的悲劇下場。這個世界大俠雖然牛但總是千不過大人大人要收拾大俠還是很簡單的。

    金聖傑咬牙道:「我也願出一萬兩的賞格**活不論人頭為證。」權錢結合在這俗世之上向來是無往而不利的。

    潘玉又道:「對了金兄上次元宵燈會不是有人在杭州城放火劫財嗎。我看和著楚劍雄脫不了干係。」

    金聖傑連忙道:「對對對我看就是這楚劍雄所為。」

    其實二人又哪知道是不是這楚劍雄所為。許仙也算親眼見識了什麼叫羅織罪名這樣下去等到海捕出去楚劍雄恐怕已是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亂搞大肚子飛隨地大小便端的是壞的天怒人怨

    當下準備了筆墨紙硯而金聖傑頗擅丹青就由他執筆。不一會一個活靈活現的楚劍雄就躍然紙上。看的人無不先卒上一口罵兩句

    「王八蛋**賊人。」然後再稱讚兩句金聖傑搞得他尷尬不已。

    然後潘玉寫了封私信一併裝入信封之中只等靠岸就交由護衛快馬送出去。

    夜間許仙將那老龍君的事同潘亞一講不過自然略過了什麼保羅紀進化論。

    不然潘玉一句你怎麼知道的他就傻了。不過單說了渣父的身份就讓潘亞驚訝萬分了。

    「真的是龍。還是這大江龍王」

    「是啊厲害吧不過哥還是把他給鎮住了臨了非要和我結拜為兄弟我哪好意思啊!」許仙說著說著就開始滿嘴跑火車。

    潘玉自然分得清真話假話笑道:「我家漢文最厲害了」

    許仙渾身一抖道:「睡覺睡覺。」

    潘玉輕輕一笑讓你跟我胡鬧。

    被窩裡拿出龍君送的那顆明珠圓潤通透而且亮的跟燈泡似的一看就不是凡品。但許仙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怎麼靠它增加一甲子功力最後只能作罷。

    但龍君所贈之物又豈是凡品。這本是龍王年輕時同一琶精爭鬥了二日三夜琶精不敵使了個法門脫了身上的大殼逃脫了去六這顆明珠就是從其殼中所得不比內丹能夠納為己用也就留了下來。

    龍君年輕時自不比現在道行深厚但體力強健**情暴烈單論本身戰力比之現在也差不太多那大琶能與其爭鬥一日一夜最後還能跑得了其修為也就可想而知了。那顆明珠本就含著莫大的水靈之力又被龍君當作戰利品帶在身邊多年水靈靈氣滋潤,當真是不凡之至。

    不過現在老龍居長江水神多年已經將自身同這長江水府溶於一體所依靠的已不僅僅是其自身的力量。任何人想要在這長江之中與之相爭都要掂量掂量。不過這顆珠子對龍君也就沒什麼作用了操縱長江水力不過是他一個念頭再不需任何器具。

    彩鳳一邊哼著小、曲趴在床上彈騰著白王般的小腿。

    青鸞歎道:「小姐你完了。」

    彩鳳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瞧瞧你的現在的樣子哪還是精明睿智的雲大小姐分明就是個花癡啊」

    「你才花癡呢,我只是沒想到潘公子他竟然有這麼俊的一身功夫。」彩鳳念叨著做遙想狀。

    青鸞一跺腳:「算了不理你了。」

    乘風破浪順流而下速度自不比來時。等再一次回到金陵城中楚劍雄的畫像已經貼的到處都是了。不出許仙所料江南這些年積壓的疑難雜案有一半都落在他頭上。他這個搶劫未遂本來最多也就是法場吃一刀若按現在的罪狀非得活剮了不行。

    此時識字的還不多佈告牌前一人宣讀眾人傾聽而後議論紛紛。

    這楚劍雄真不是個人啊蓮七十歲蹲老太太都不放過。」

    看他長的儀表堂堂沒想到竟然這麼不是個東西南村那次投毒案竟也是搞的那可是十幾頭豬愣是一個沒活的。」

    「就是就是」

    一個穿著蓑衣帶著斗笠的男子聽了渾身發抖氣的一屍神暴跳。若有人揭開的斗笠便能認出這就是現任江南第一惡人-楚劍雄。他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豪傑從這兩次失敗中嗅到了事情的關鍵那就是許仙。

    雖然兩次許仙都坐在一邊連手的沒伸。

    第次在胡同裡追上許仙許仙正在坐在攤邊吃餛飩和他一起吃混沌的申屠仗出手自己這方慘敗。而第二次許仙又和一個老頭子喝酒然後那老頭子突然不見了自己的手下全沉了江。想必也是有莫大的關聯。

    鬼畫符的玄門中人楚劍雄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憑他一身武功又何曾怕過誰。畢竟內力練到深處就相當於修煉中的練精化氣這一步雖然沒有法門不可能玩什麼以武入道進入練氣化神這一關。而尋常法術很難對其產生作用。就曾有一個能使傀儡術的道士趨勢幾個紙人木兵來甭間偷襲他但都沒有得手反而被他尋上門去一刀殺了對這些修煉些玄門法術的人就不太上心。

    而他遇到的申屠仗本就是武技上的高手再加上天賦異稟食鬼無數尋常鬼物修煉百年也沒他的實力。這樣才能以完全壓制住那一群所謂的武林高手算是極生硬的一塊鐵板。而大江龍王更不比說了化成原型就是古代版的哥斯拉還是魔武雙修的哥斯拉。實實在在是一塊鈦合金板。楚劍雄對上他那就是玩命所能作出的最大反擊也就是塞住對方的牙縫這種程度。

    楚劍雄雖然豪情萬丈此刻也有些意興闌珊頗有些時不利兮雕不逝」的感慨。報仇?他倒是想刺殺之道本也就是江湖人物所擅長的。但要是再遇到許仙照顧餐飲業吃個餛飩**喝個酒什麼的。他是上還是不上這就很成問題。前兩次那是運氣好再來一次怕是真把命搭進去了。

    正惘悵著有一隻手突然抓住他楚劍雄心中一驚心知遇到了高手就這短短數日撥捕他的人馬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撥了。不但是公務在身的官府中人更有些道上的朋友」知他落難不落井下石一下實在不好意思。

    有想要行俠仗義出名的有為了金家那一萬兩銀子的還有想那他的人頭當投名狀和潘少爺拉上關係的。但凡有點什麼愛好刀槍棍棒都朝他楚劍雄頭上來了。

    楚創雄運氣一震竟然震不開那隻手生硬的彷彿鐵鑄的似的。心中正道一聲我命休毒」卻聽一個憨直的聲音道:「楚霸王莫驚。」

    楚劍雄立刻聽出是那石和尚的聲音兩人出了人堆。石和尚將其領到個荒僻之處。楚劍雄問道:「你如何知道我在此處。」

    石和尚道:「是軍師猜出來的。

    楚劍雄心中一凜那鬼秀才與他相處的時日並不算久竟能算出他的心理真是個多智之人。

    又問道:「我們這是去往何處。」

    石和尚只管大步前行到了便知。」

    到了郊外一座道觀楚劍雄存了破罐破摔的心思也不管有沒有埋伏跟著和尚一頭闖進進去。卻見裡面僅有二人並無埋伏也就鬆了口氣。

    「楚劍雄道了一聲軍師」接下來的話卻怎麼都說不下去了只化作一聲長歎。

    卻聞同鬼秀才對坐那道士驚道:「閣下也是個有氣數的人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

    楚劍雄一驚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那道士道:「我懂些望氣的法門閣下頂上龍蟄虎伏雖然不得風雲難成大勢但

    氣運之說,雖然玄虛。但有道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也是斯理。

    楚刮雄斜眼一瞧軍師連忙道:「這是在下好友我們要在這裡暫避幾日才好再做打算。」

    楚劍雄便將近日種種言說了一番。那道士聽了歎道:「我不知那許仙是何人物。但能使你連番受挫怕也是玄門中的高人閣下還是暫斃其鋒吧」

    幾人都是跪坐在蒲團上楚劍雄一掌將身邊的地板拍碎道:「難道就沒有報仇之機了嗎。」

    軍師也連忙下拜:「還請見教」

    那道人歎了口氣道:「來**若得大勢莫說是許仙就是真神仙也輕易動你不得又何愁一個許仙呢。

    楚劍雄還要深問卻見那道士擺擺手道:「天機不可洩漏兩位還是在這裡暫作休息以待來日吧」

    這時石和尚雙手合什道:「今情誼以全和尚要走了。」他當日本也要上小船但心中一動還是留在軍師身邊在江邊的高地上親眼看著江面上的異象雖然站在一邊也是心驚膽戰。他知道若是自己也在那些船上也只有各。

    而且他憑著過人的內力自上而下的角度隱隱約約間看見江中似乎一條頎長的黑影扭動了一下就消失不見。而站在他身邊的軍師不懂武功肯定沒有看見。但不知為何他也沒有將所見和任何人說起。

    楚劍雄質問道:「石和尚你要到哪去。這時若有人將自己出賣被大隊兵馬圍了那真是上天無無門。

    幾十具弓弩一擺任你武功絕頂也是決計抵擋不住。

    石和尚只是道:「我想回寺裡看看」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的凶戾之氣竟然淡了一些。

    楚劍雄知他根底皺眉道:「你還回得去嗎。」

    石和尚肯定道:「我想試試看恩得試試」這些日子靈隱寺的鐘聲常在他耳邊響起本來早已習慣了的江湖風雨突然令他感到厭倦了。

    軍師朝楚劍雄使了個眼色楚劍雄裝作未覺道:「你走吧但願你我兄弟間還有來日」

    石和尚又道了聲謝慢慢的退出門去出了大門才鬆了的內息轉身大步離去。

    軍師皺眉道:「剛才何不。」

    楚劍雄道:「他能坦言離去已是表明了心意。兄弟一場又怎能一點猜疑而生**相搏呢?」心中卻道你不習武不知他剛才的狀態若礱爭鬥起來殺不了他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那道士坐在一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未覺似乎瞭然。

    許仙一臉欣喜的接過一個黃竹長筒打開筒蓋又拿出一個黑色長筒原來是個烏木長筒又打開筒蓋還好裡面沒有長筒了而是有兩片透明的晶片。

    這烏木就是望遠鏡的鏡身許仙拿起來向遠處一瞧果然視遠如近許仙心中的激動之情自不必說了穿越這麼多年咱也造出高科技了

    金萬成笑道:「賢侄對這千里鏡還滿意吧」

    許仙連聲道:「滿意滿意」這望遠鏡的倍數應該是夠了連筒身也是精雕細琢顯然出自能工巧匠的之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作出這樣一件東西而這樣東西在不久之前還僅僅處於理論之上。其中所花費的人力物力財力絕非尋常。

    若讓許仙自己來做恐怕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夠成型。

    金萬成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輕輕放在桌上此次全憑賢侄妙想對我金家的恩情老頭子不敢忘懷具是不瞞賢侄此次準備出海實在是傾盡家財一時拿不出多少謝禮」

    許仙大手一揮道:「等您寬裕再說吧」卻不知潘玉在一邊暗罵他不會算計但見他答應下來也來不及阻止……

    金萬成自然高興又道:「此次出海得了這千里鏡又是多了幾分把握,賢侄何不參上一股將來分紅可是拿車載斗量。」

    許仙一聽有道理啊正要答應就覺得腰間一痛。

    潘玉接過話去道:「有道理啊金叔叔不說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何個入法還要仔細商椎。」說著將金萬成讓到外屋。

    金萬成暗道這個賢侄難對付卻只能滿面笑容的隨潘玉出去談。

    許仙看看天色道一聲:「明玉我出去下。」就匆匆出門雇了車馬到金陵城外石頭山上正好是黃昏時分。此時氣候適宜甭風微暖觀星正是再合適不過了。在這個歷史**的時刻偉大的古代科學家許仙躊躇滿志的拿起手中的望遠鏡遙望西方傻眼了

    那個水星在哪呢。

    身為一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四年大學教育的新時代大學生他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不知道水星的方位。而只知道這是離太陽最近的一顆行星也是自己要點亮的第二顆星。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6:09

第十八章 若水

    許仙迎著晚風,迎著朝霞,慢慢坐下,思考著接下該怎麼辦?

    靈機一動,拿出功德牌,道:「我要見到水星。」果然毫無反應,這種太複雜的願望是不可能被實現的。

    那就換一種方法好了,自己既然知道水星觀測的大體方法,那應該知道更詳細的東西才是,只不過被自己遺忘了。但理論上這些記憶應該還是存在的,既然我呼那山山不來,那就自己走過去吧!

    深呼了一口氣,輕輕閉上眼睛,默默許願道:「我要記起腦海中所有關於水星的記憶。」許仙許願的同時,功德牌流過一層清光,那一層清光彷彿是從許仙身上流到玉牌上,而後又流回許仙身體之內。將本來不可能被實際運用的能量,變作可以利用,所起到的不過是一個轉化的過程。但其中所包含的心血智慧就非常人所能想像了。

    此刻許仙頭腦中如同掀起了一陣風暴,而且那風暴越來越大。用他感覺就彷彿開啟了搜索的功能,所有與水星有關的記憶,那些自己早已忘記的記憶,都被重新翻找出來。

    「痛痛痛…」許仙抱著腦袋。自己剛才幾乎把高中地理,天文方面的課程複習了一遍,再去考試準能拿滿分,讓教他的老師含笑九泉。但卻依然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玩了,腦袋白痛了。

    許仙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應試教育害死人啊!」

    等等,另一段記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次去一個天文博物館,見過一個宇宙模型,而後那個導遊小姐,似乎介紹過什麼。是什麼?

    功德被進一步消耗,那段話漸漸變得清晰,雖然只是簡單介紹了行星的肉眼觀測方法,而且包含了很多專業術語。不過這時候,其他只是派上了用場。

    許仙大笑三聲,志得意滿。「慧心」啟動,無數數據被納入計算,眼見太陽將要消磨他最後一絲光芒,許仙眼中閃過一到精光,拿著望遠鏡望向天邊,透過無窮陽光的遮蔽,那幾乎要隱沒在天邊的一點淡藍。

    水星,我找到你了!

    許仙拚命的吸納金光中哪一點淡藍色的星光,但還來不及多吸納一會兒,落日西沉,水星隱沒。

    所吸納的哪一點冰藍的能量,卻真的只有一點,如果每天都能吸納這麼一點,這何時才能有結果。不,還不能做到每天,因為只有少數時間裡,才能觀測到水星,今天恰好趕在東西大距,但以後就沒這樣好的運氣了。

    而且,出哪一點冰藍色納入神魂之中,自己拚命的保護才沒有被洶湧金光消融,但卻依然在一點點的減少,消失或者被轉移成太陽之力,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難道一開始就錯了,建立太陽星系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嗎?許仙心中不禁產生了懷疑。心情也隨之降入了谷底,原來自己爭取了那麼多都是徒然啊!

    心氣一衰,哪一點星力消融的更快。

    不行,還不能。雖然更加明白了人神之間的差別,Κ但他卻絕不敢對神仙之流產生一點輕視,反而更加小心。長生之途自春秋而始,除卻那些成不了大氣的天兵天將陰司鬼曹,真正修行有成之輩又有多少?

    不是神仙吝嗇此道,而且九洲何曾是哦啊人,一面願教,一面願學,最終卻只有那麼一群人能夠凌駕於眾生之上,成仙做佛。

    此道的艱難之處就可想而知了,非有大智慧,大毅力,大福緣者,難有成就,而自己要面對的對手就是這樣腦子靈,意志堅,人品強的強悍對手。

    而法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就算自己學了大雷音是乃至更強大光明咒,也脫不了他窠臼。如果沒有一點自己的壓箱底的功夫,又要怎樣在將來與他爭一爭自己的命運呢?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高中老師說過的一句話:「水星沒有水,就是自己竭力保存這一點星光,也絕對沒有任何水力存在,而是純粹的星力。

    但是如果加入水呢?

    五行之力無處不在,更何況就在大江之邊,許仙修行數載,基本的吸納之道還是懂得的,但平日裡也不會試著去吸納星力之外的能量。現在心念動處,開始轉動而吸納天地間的水力。

    果然有用,水靈之力附著在哪一點星光之上,星力消融的速度開始變慢,但也只是變慢了而已,一杯之水難救車薪之火。雖然喜糖水靈之力和星力的性質不同,不會被太陽之力融合,但卻會被排斥,彷彿在那光的國度之內,絕不容其他力量的侵入。

    許仙也是苦苦支撐,卻突然想起一物,艱難的拿出,正式前些日子龍君所贈的那一刻明珠,透徹的淡藍明珠,美麗的如夢似幻。

    此珠一處,立刻閃耀著淡藍色的光芒,再者將晚的霞光之中,也不見遜色。許仙平日還不覺,此刻吸納水靈之力,立刻感覺到明珠之中包含的充沛若江河的水力,只是這些力量卻彷彿凝固,不能直接使用。

    而此刻神魂中哪一點淡藍消融的只剩下一毫,若沒有哪一點星力為引,再多的水靈力也會被太陽之力排斥,不成氣候。

    不過既然不能直接使用明珠的力量,那就以此為引吧!在許仙的引導之下淡藍色的光芒大作,明珠在此刻的光芒比之前強了何止十倍。周圍無形的水靈之力在圍繞者自己,不,是手中的這顆明珠旋轉。

    不單單是鰲精千載的修行,更是大江水神的氣息,瘋狂的引導著離此不遠的長江水力。

    長江千里之外,深沉的江水之中,一處黑暗的洞府,一雙暗金色的眸子突然亮起,週遭的水勢為之一頓,水中浮游的魚蝦鰲鱉都停止了擺動,如同臣子等待君王的命令,無論是被隨意吞食,還是接著水君修行之際吸納更多水力。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短暫的彷彿只是錯覺。水流向東,魚鱉遨遊,各行其是。暗金色的眸子又緩緩閉上,他感覺到有人在以長江水神的身份吸取長江之力,但隨即他就感覺到那一股熟悉的氣息,自己的氣息,疑惑了一下就又想起前些日子送出的那一刻明珠,露出一個恐怖的微笑,鋒牙如刀劍交結,鮮紅的舌頭舔了添,這傲然的龍王也生出一絲「老了」的歎息,前些日子吃了點東西竟然賽牙了。

    許仙感到本來只是被緩緩引入體內的水靈力突然豐沛起來,彷彿是小溪與大河的區別,瘋狂的湧入自己的體內哪一點淡藍,星力迅速闊大。本如微塵,現如芥子,而且還在不斷地闊大。知道手中的明珠中的光芒一暗,那一絲水君的氣息被耗盡,水靈之力吸納的速度為之一緩,雖然還比許仙吸納要快很多,但卻沒有了剛才鯨吸水一般的暢快。

    許仙也覺得今日的修行到了極致,再繼續下去,效果反而有限。而神魂中那一顆淡藍的小星已經穩定了下來,雖然遠不及主星的光芒,但也沒了被融化同和的危險。並按照某種奇妙的規律,隨著主星慢慢旋轉。

    若有人能夠比照宇宙中那顆水星的運轉,便會發現兩者的運行是完全一樣的,就如同精確的太陽系模型,雖然只有兩顆,卻真正奠定了許仙修行之道。以星辰為引,借的卻是這地球上的五行之力,若無那一絲星力,五行之力便不可能在神魂中存在,但若無五行之力,星力也不過是被融合的下場。

    許仙鑽了牛角尖,硬要從離太陽最近的水星開始點亮,本是做了件愚事。但他若從其他行星開始點亮,那他就會發現,這根本不可能,以他的性格,大概會放棄了事,而且若無龍君恰到好處送的那一顆屬性祥和的明珠,許仙今日也只能一事無成。

    這也是修行中人最無奈的一項福緣。光有腦子有性格還不行,還得有一副堅挺的人品,而想要有這樣東西就要積累功德,而且還不能有太多積累公德的想法,當真是難壞了不少神仙佛魔。但這恰巧就是許仙最擅長之處,憑著他那一副濫好人的脾氣,隨時跟開著人品光環似的,人品堅挺的彷彿金剛鑽。

    能有今日的收穫,即使偶然,也是必然。

    許仙停下修煉,悉心探查神魂中的狀態,嗯,太陽有了。嗯,水星有了,再發展下去大概會搞一個太陽系出來,許仙突然心中一動:「難道建立小宇宙,成為聖鬥士才是我的宿命?」

    若在赤壁的領悟只是心境認清了自己的一條道路,那此刻星宮的建立,就是在修行上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依靠點星,建星宮來修行的星宿海已經是修行中人的異數,而此刻許仙的修煉之法,則是異數中的異數,或許當他開始點亮那一顆從未有人點亮的太陽星時,這條路就注定了他只能特立獨行。

    星宿海中也未有過的修行知道,尋常星宮,取得不過是一個靜字,而許仙此刻的星宮,卻是動靜合一,既有太陽主星的恆定,更有行星時刻運轉,遵照的確實這世間最準確星象運行。

    天道之意廣大,而其中一種解釋就是規律,這宇宙天地間的規律。許仙此行可算是合道了。

    「漢文,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裡啊?」潘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她同金萬成談過參股的細節,吃了晚飯,一直等到二更天,卻還不見許仙回來。雖知許仙神通廣大,當不會出什麼事情,但心中還是有一股焦躁使她寢食難安,終於忍不住找了出來,知道見城外山上一道藍光,才向這裡找了過來。

    許仙抬頭一看天色,已是深夜,月朗星稀,蒼穹如幕。算算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清明了,那裡是一切的開始,使自己等待已久的宿命。

    回頭一笑道:「明玉,快到清明了吧!」

    潘玉一愣,依舊是那副容貌,但氣度似乎更加的隨意而溫和,夜風微涼,月光如水,面前的他彷彿隨時要隨風而去,到達她所不能想像的天上宮闕,而自己,再也沒有挽留的能力了。

    「是啊,快到清明了!」

    黑色的夜風包圍人的全身,讓人彷彿置身於溫水中,沉醉於這春風之中。許仙望著那張有些淒婉美麗的臉龐,腦海中的記憶紛雜,如同一個個水泡,從湖底泛上來。

    畫舫南行,兩岸鶯歌燕語,楊柳青青。此之長江的山峰險峻、江濤如雪,這才是江南的大好春光。這春風也越發暖和起來,時有細雨,隨船而行。

    潘玉卻愈發沉默起來,有時候她想,靈隱寺畫壁中那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吧!沒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而是多愁善感的會為他抑鬱稱病,柔弱的連自己都討厭。

    許仙道:「喂明玉,前面就要入西湖了!最近怎麼沒精神啊!」

    潘玉笑道:「大概是暈船吧!」

    許仙也道:「不用急,馬上就能上岸了」

    潘玉低聲應了一聲,卻恨不得著小船永遠在這碧綠的湖水上飄蕩。

    許仙自不知她這心意,又回到喜糖船頭修煉。他終於可以在白天修煉了,這水靈之力是無份晝夜的。想馬上要到清明了,他這些日子也修煉的格外勤勉,夜間就吸納太陽之力強化主星,日間就吸納水靈之力強化這顆輔星。這些日子堅持下來也是破繭功效,雖然太陽星的變化不大,但水星卻愈發穩定下來。

    畫舫南行,兩岸鶯歌燕語,楊柳青青。比之長江的山峰險峻,江濤如雪,這才是江南的大好春光。這春風也俞發的暖和起來,時有細雨,隨船而行。   
   
    潘玉自然不會來打擾他,這些日子倒是和彩鳳在一起的時候多一些。只是沒了他在身邊談笑,心情也就越發低落起來。

    船行不久,見到了熟悉的景色,船上的人都是一陣歡呼,他們都知道快要到家了。而就在這時,本來平靜的睡眠突然浪花翻滾,如煮沸了一

    樣,而看遠處還是一樣的平靜。湖面的畫舫隨波起伏,船上的人都是心膽欲裂,赤壁那一幕同時出現在眾人腦海。

    許仙站在船頭,也感到一陣心悸,卻並不是因為這波浪,且不說他的修為,就是龍君送他的那顆明珠也有避水的功效。他是感到這湖水中的水靈之力的凝聚,定然有什麼東西在水中施法要弄沉這艘船。許仙也祭出水靈珠(他給明珠取的名字),調集靈力,要平息這一片水域的波浪。

    水面果然一靜,但立刻翻騰的更加厲害,許仙知道自己這方面的修行未深,而且若是他猜的沒錯,要憑借外物同這水中精靈相爭,幾乎是不可能的。、

    許仙一咬牙,將水靈珠放在口中,從船頭一躍而下,撲通一聲鑽入碧綠的湖水之中。船上尖叫聲透過一層水面,變得沒那麼尖銳,反而含混不清有幾分可笑。但許仙卻知道,再等一會,這一船人怕也是要下餃子了。

    將水靈珠含在口中。果然呼吸無礙,而且在水靈之力的作用下,只要輕輕擺手伸腿,就能猛地游出一大截去。本就游泳好手的許仙,此刻更是靈便的如同游魚。

    古代西湖這麼深嗎?

    這廝許仙徘徊在許仙腦海中的一個念頭,他感覺自己已經足足下潛了十幾米,竟然還沒到喜糖底。還是說,這是專門做出來的洞**。

    陽光已經傳不到這樣的深度,水中只有一層微光。耳朵早已聽不到船上的呼救聲,就只有湧動的流水聲在耳中滾動。

    突然,一雙金色的眸子在這黑暗的湖水中亮起,許仙感到一股莫大的威壓,這種威壓不是任何法術,而是低等生物對高等生物本能的畏懼龍威。

    許仙眼中金光閃耀,終於看清那水中的生物。

    雪色的鹿角,白色的獅鬃,銀色的魚鱗,十幾米長的蛇身在水中靈巧的蜿蜒,龍,一條真正的龍。此刻那一雙金屬球般的眸子正死死的盯著許仙,似乎有些激動,似乎還在猶豫。但管不了那麼多了,巨龍張開大嘴,猛地朝許仙撲來。

    水流急湧,白龍快的驚人。許仙一瞬間明白,在水中與這等生物爭鬥,見者是找死。自己如同被水流纏住,而對方卻彷彿沒有任何阻礙,還得水波的助力,快的驚人。

    許仙只來得及喊一句:「你還想吃包子嗎?」

    「包子!」這個詞彷彿帶著奇妙的力量,白龍眼中光芒一閃修長的身子靈巧的一扭,繞著許仙盤繞了幾圈,一隻大大的龍頭盯著小小的許仙,發出一聲驚呼:「許仙!」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7:06

第十九章 江湖

    許仙感覺身體一鬆,剛才身邊的水彷彿凝固了一般將他緊箍在水深處。抹了把汗「得救了。」鬼知道在水裡哪來的汗。

    許仙雖然已經確定餓面前的這條龍的身份,但屍骸猶豫著叫了一聲:「小妹妹!?」好吧,對著比自己大幾十倍的生物稱呼為妹妹,連他自

    己都覺得很奇怪。

    而此刻水面卻平靜了一些,雖然依舊波濤洶湧,卻不像剛才那隨時有傾舟之禍。潘玉勉強平衡著身子,大聲喊道:「漢文,漢文!」卻聽不

    見許仙的應答。

    倒是旁邊有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好像是跳下去了,也好像是掉下去了,反正已經不在船上了。應答者的臉上幾乎要透出「節哀順便」四個

    字,這樣的水勢,任你如何會水,都難逃一死。

    潘玉聽了恨不得給他們一掌,但心中卻並位絕望。她知道許仙的本事,一定會沒事,一定!

    「包子包子,我才不吃包子!我要吃人!人比包子好吃多了!」小白龍的聲音在水中隆隆作響。

    許仙義正言辭的質問道:「誰說的!」心中卻有一絲不安。

    白龍立刻回答道:「你說的!」

    許仙恨不得找塊磚排自己臉上,這就是哄騙小女孩的怪蜀黍的下場嗎?會被小女孩吃掉。

    不過小白狼很講義氣的說道:「雖然你是個色狼,但看在你請我吃包子的份上,我就不吃你了。」

    說著將盤繞的身體鬆了一些!

    許仙心中震撼:色狼!?什麼,竟然一眼看透了我的本質。呸呸呸,我才不是色狼。

    許仙勉強應付到:「人啊,那個。其實一點都不好吃,

    小白龍立刻收縮身子,一雙金色的眸子瞪著許仙:「什麼?」你片我。你明明說過的。我吃了你!

    睡眠上波浪又變的猛烈。驚叫哭喊聲也隨之高昂Κ潘玉絲絲的抓住船幫,直直盯著湧動的睡眠,她等的人一直沒有上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沒有事的,雖然知道如果連許仙也解決不了。打上自己也是徒然,

    但他心中的恐慌難以一直的蔓延,幾近絕望

    「我要救他」心中只剩下這樣的念頭,躍入洶湧的湖水中。完了生死。忘了責任。忘了自己其實是不回水的

    冰冷的湖水浸透全身。身體難以自主,只憑著一股內息在水中支撐。下潛。下潛。在下潛。若是救不了他就這樣陪他死了吧~

    許仙一聲大喝:「你敢!」這一下已是用上了大雷音術。端的威猛不凡,

    小白龍的身子一滯。彷彿被許仙鎮住。但隨即更加暴怒起來:「片子還敢這麼囂張!」

    許仙又是一聲大吼:「你爺爺說了。不能吃人。」他親眼見了。他老人吃人跟吃白菜絲的。想吃就吃,這是深思罐頭。也不能不扯謊了。

    小白龍猶疑道:「你見了我爺爺?你不會是騙我吧?」

    「我這可是從長江回來的。你爺爺在長江當龍王沒有錯吧?我嘴裡這顆珠子還是他送的呢!」說完還張張嘴、

    小白龍見到那顆明珠。立即有序起來,爺爺在她眼中還是很有威嚴的,不過就在許仙以為安全的時候,那雙金色的眸子似乎泛起一層霧氣。大喊道「爺爺壞死了。我才不聽他的,」彷彿跟家人賭氣的孩子,總是說出過分的話、

    不過許仙才不想死在別人的家庭糾紛之下。趕緊到:「我知道一種更好吃的東西.

    小白龍一下激動起來你又想騙我?」鋒利的牙齒幾乎要碰到許仙的身體.

    我本來就沒有騙你。吃人的話只是開玩笑,如果你想知道這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麼就給我乖乖別動!「

    小白龍果然不懂,問道:「是什麼?」

    「是豬,豬肉才是這個世界上嘴好吃的東西。」若不是在水中許仙幾乎要盤起手,為這個課題論證一番。

    小白龍非常配合的道:「那裡才能吃到呢?」

    「問的好!只要你放了這條船,我就請你吃最好吃的豬.」

    小白龍猶豫了半天,又看了一會許仙,吧許仙看上渾身發毛,大概是覺得許仙不像是很好吃的樣子,終於道「好吧,我吃人了。改吃豬了。」

    許仙立刻擺出一副「有你的。你很聰明」的表情,滿足了一下小女孩的虛榮心,「那我該小白龍猛的擋走了。」言罷就想遊走

    小白龍猛的擋在她面前,:道「豬呢?」

    許仙無奈道:「我要回地上踩能準備啊!

    小白龍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哦,每個人一頭豬,一個不能少,我算術很厲害的,你片不了我的」

    安拉,安拉!「許仙應付幾聲向湖面游去

    水流在身邊流轉,睜大雙眼,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內息消耗到了極限,胸口越來越悶,

    他,又在哪裡?

    長髮如海藻般沉浮,身體卻越來越沉重,死亡的陰影開始孔昭。口中吐出大團的氣泡,頸脖間掛著項鏈在水中浮起。

    許仙努力劃水,徒然於黑暗的水滴看到一個人影,

    「明玉?」

    潘玉似乎覺察到了許仙的到來,回過頭輕輕微笑,你沒事就好了!」然後,失去了意識,

    許仙拚命的郵過去,將她抱在懷裡,那張似乎在夢中出現過的臉在懷裡漸漸的變的清晰,腦袋一陣疼痛。無數記憶的碎片連成流轉的畫面,那也的種種變清晰。原來那真的是你,而後來發生一切撕毀都順理成章,他的言行舉止。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在莫名間找到了依托,但許仙來不及多項。或者說不願意多想。

    輕輕的吻上去。薄薄的嘴唇此刻有些蒼白。卻同她的主人一樣柔弱,舌尖頂開牙關,將水靈珠送入她偶中。而後會吸。

    潘玉漸漸有了知覺。張開雙眼。原來不是夢啊!

    真的在她懷裡,唇齒交接。讓她臉紅。但新卻真的平靜不下來

    許仙見她信賴。嘴唇分離。表情複雜的望著懷中的潘玉。原來你真的是祝英台。

    潘玉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了什麼。一摸胸口。項鏈果然不見,驚訝。歡喜。恐懼。無奈種種的情緒。似乎要同時在那雙黑色的眸子裡閃現,

    耳邊只有水聲湧動。倆人都是無言。陽光在水下流動。再往上便是人間。流動的光芒中。二人凝滯在水中。似乎都想看清對方、

    衣衫起伏。長髮流舞。線路出彼此的臉龐。

    對視之間。此刻彷彿就是永遠

    時間不會因人而停,許仙感到胸口氣悶。抱著她就要浮出水面。潘玉急忙擺手指指自己的胸前。

    似乎不用任何話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許仙私下尋找那片丟失的項鏈。感到呼吸不暢。指指他的臉頰。讓她把水靈珠吐出來。但嘴唇卻已經不自覺的汗珠了她度過來的水靈珠和那一點舌尖。許久之後。她紅著臉推開了他。在他腰間輕輕的掐了一下。

    許仙清醒過來。搖搖頭攪著他的腰肢在水中尋找。二人彷彿兩天游動的魚兒。相依相伴。對方氣息。儘是便交換一次珠子。許仙總趁機會將她薄唇細細品嚐

    終於。找了一片隨波沉浮的項鏈。兩人都說不出心中 是喜悅還是遺憾。只是都明白。時間到了。許仙將它抓在手裡遞給潘玉。潘玉結果帶在勁上。那一瞬間。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幻影附著潘玉身上。黃慧間有邊做那個如玉工資。

    不再猶豫。將潘玉帶出睡眠潑水而出的那一刻。兩人都感覺恍如隔世。畫舫就在不遠處。有人在喊著二人的名字。許仙一鼓作氣游了過去。上了船,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不知在說些什麼。兩人看著對方沉默。只是一水之隔,似乎突然變的陌生了些。

    許仙知道。他有些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這一天,有一個不會水的女跳下水只為救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

    沉默著患者衣服。沉默著回了書院。

    房間依舊。床鋪依舊。改變的是兩個人的內心。許仙恍惚間還能看見。他對她將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這會是我們的故事嗎?那為什麼我要叫做許仙呢?

    有侍者送來兩隻木桶。注滿熱水用作二人沐浴。

    像往常一樣用屏風隔開。各自入浴。他還曾經嘲笑過她這樣的習慣。現在才能夠明白原因的所在。

    蒸汽升騰。許仙靠在桶邊。輕輕的問道:「為什麼?」臉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得到怎麼樣的答案。只是心中一股激烈的湧動。彷彿隨時要噴薄而出。

    「因為我們是潘玉啊!」潘玉的聲音幽幽。透過屏風傳來。

    許仙感到胸口一滯。那一股湧動彷彿凝結。輕輕重複道:「朋友啊!」

    「呵呵。要替我保密!」她的笑聲輕盈。

    「嗯。沒問題!」他面前回答者。卻沐浴看到屏風後的她已是淚流滿面,

    不約而同的投入水中。水聲在耳邊湧動。彷彿還是在西湖的水中。只是身邊少了一個人。

    「漢文,起床了。」

    一聲極親切熟悉的呼喚。許仙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清醒。本能的回答道:「明玉啊。救他早上吃什麼?」

    潘玉也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沒有睡夢特別的。都是平常吃的那些。」

    就這樣起床。穿衣。洗涑,吃飯。微笑著說一些最平常的話題。彷彿也只是他們相處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中極為平常的一天。

    一切都不是夢。一切都只能當做夢。我們一起法師。不會愛上彼此。卻在不自覺間。重合了每一個字。

    潘玉驚訝道:「你真的要去買豬?」

    許仙笑著說:「是啊,我都數過了。要買十九頭豬呢!」

    潘玉笑道:「你笑著可是闊了。記得以前說過什麼嗎?」

    許仙立刻想起當初的承諾。「請你去杭州最貴的地方去吃一頓嘛!」

    一起玩笑的很自然。自然的過了分。

    兩人一大早去集市買了豬,請人趕到湖邊,若有相識的問道,許仙也笑著說是,昨日遇難呈祥,這是祭湖神的祭禮。

    趕道湖邊,一大群豬自然驚擾了不少踏青的才子佳人,但憑著潘玉和的面子,再加上是給湖神的祭禮,也就沒人敢說什麼。

    只是找船的時候,頗費了一番腦筋,昨日那番怪浪,現在早已傳開,不少人議論湖裡大概是有什麼精怪,現在連打魚都要繞著那片水域。就是許仙將船資提高的幾倍也是沒人敢去。

    正在焦急的時候,一個老船夫排眾而出道;「許大官人,讓老漢去試一試吧!」

    許仙正覺得眼熟,那老船夫道:「您不記得我啦,當初在錢塘縣,還是您幫的我!」

    許仙這才想起來,去年錢塘大潮,在望江樓下,自己曾為他與一個潑皮發生過些衝突,但這些事情想起來如過眼雲煙。「原來是老人家您啊,您怎麼到這杭州來了?」

    「聽了許大官人您的話,不敢再去錢塘賣魚,反正我這家當都在船上,就乾脆來了杭州做渡人載客的生意。」

    「好,我同您一起去送,價錢不會少您的。」

    「老漢雖然窮些,也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再要您錢那像什麼話!」

    「您這是客船,弄髒了難整理,您知道知恩圖報,我也不能夾恩望報不是!」

    兩人爭執了一番,訂下了十兩的價錢,不算太多,也絕不少,剛才許仙就喊到了這個數目上。以許仙的身家雖然能夠拿出更高的價錢,但那就先失了一個「誠」字。

    只是登船的時候又起了些爭執,許仙要隨船,老漢定然不准,許仙知道這是替自己著想,也料定此行不會有什麼危險,就放那老漢一個人行去。週遭聚了一群閒人,七嘴八舌,有稱讚許仙仁義的,有猜測那老漢能不能回來的。

    果不多時,小船返航靠岸,老漢說起湖中的景象,但說水面翻滾,也不見其他什麼東西。等第二次安全回返的時候就有好事之徒要跟著看看,老漢得了許仙的准許,也想多賺點財資,高價賣了兩個位置。

    結果再回來,那二人將水,面說的如何如何奇異,更勾起了不少人的心思。

    結果這十九頭豬運用了六次才運完,老漢也算了一筆,對許仙連連道謝,許仙了卻心事,又想了想對潘玉道:「我想到靈隱寺去看看!」這樣的相處讓他感到很累。

    潘玉點頭道:「嗯,好啊,現在嗎?」不必多言,她明白了的許仙的意圖,她本來就是七竅玲瓏的女子。

    許仙點頭道:「我也該去見見我那師傅了。」

    潘玉道:「那我到彩鳳的畫舫上去,下來的早就去找我吧1」

    在西湖之畔,微笑作別,轉臉走向各自的道路。只是轉臉的那一刻,兩個人的臉上都滿是迷茫。人潮湧湧,這邊是你我的江湖吧!

    西湖水底,一聲怒吼:「差一頭,差一頭,許仙你敢騙我,我跟你沒完!」

    石階起伏,山林呼嘯,突然之間下起了細雨,被風斜斜的吹著灑在許仙肩頭,一步一個台階向上行走,奇異的是,本該遊人如織的山路上竟然沒有別的行人。

    但許仙此刻滿腹心事,卻沒有在意。

    身後一個腳步聲突然使他驚覺,回過頭看去,一個穿著破舊僧衣的和尚大步走上來。

    和尚抬起頭,看見許仙,心中一驚,本能的一一抓。但是那根相伴多年的鐵板沒有在身邊。曾經寬大的僧衣變的有些緊。

    或許會影響出售。這下窄的山路上。密密的細雨中。許仙站在那裡。彷彿要融進這雨幕之中。變成一道牆。擋在他面前。

    但許仙志是微笑道:Κ大師有禮了.」

    和尚一愣。笨拙的回了個僧禮。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貧僧法號道濟。」兩個滿腹心事的人並肩而行。

    許仙深呼一口氣。將心事拋下。轉臉問道:「大師是在這靈隱寺中修持嗎?」
   
   道濟吶吶道:「以前是!」

    許仙佩服到:「這些年可是雲遊四海去了。要下著決心。可是不容易啊。外邊總不比家裡安穩。

    道濟沉聲道:「和尚出價了。那還有加!」

    自己也不過是被拋棄在寺門前的棄嬰而已。

    許仙笑道:「大師道是個覺者。不過在下覺得。人只要還問未能忘情。總還是有家的。可是某個地方。想要回去的地方。也

    可能是某個人。想要見的人。

    道濟低著頭不說話。雨水從新剃的光頭上溜溜的留下來。心中卻是一驚。許仙身上哪裡沾得半分水跡。

    山門就在眼前。靈隱寺三個大字讓道濟眼中一片抹灰。不知是雨還是淚。

    一個小沙彌擋在前面:「兩位施主,請回吧,這幾日靈隱寺封山,不接待香客的。咦,許施主?」卻是見過許仙的。道濟看

    著這小沙彌,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許仙奇怪道:「正是遊人多的時候,怎麼封山?還有,小和尚,我問你,法海禪師還在山上嗎?」

    小和尚似乎想起來什麼,只抹起了眼淚:「方丈說他快、快要圓寂了,這才封的山,還、還要請法海大師傅做靈隱寺的方丈 !」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8:01

第二十章 圓寂

    道濟心中一驚,推開小沙彌,一路奔走如風,但靈隱寺同他在時早已不同,哪裡還記的道路,心中愈發急躁起來。

    許仙從後面敢來道:「道濟師傅,別急讓這位小師傅來給你帶路吧。」

    小沙彌領路,沿著一條長廊,時而見有僧人都是顏面肅然,整個寺中也有一股肅穆壓抑的氣氛。

    終於找到地方,卻還是許仙上次來過的那件經房,小和尚還不待話,裡面一聲「進來吧!」許仙聽得出,正是法海的聲音。

    推門進去,卻只見法海同遠空對坐,身邊堆了一大堆經書,似乎在談經論道。

    元空常老回頭一看,笑道:「道濟,你回來啦!」言語親切自然,彷彿道濟是上午下山化齋,而非離開了幾十年。

    道濟聽這聲音,眼中一熱,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道:「我回來了!」這一聲說,彷彿包含了萬千的心酸苦樂,再也言說不盡。見此情景,也只得將擔憂放下,心中卻迷惑的像是個孩子,如父親將自己養大的師傅就要死了嗎?

    法海則問許仙道:「大雷音練會了嗎?」他只許仙在這方面的天賦,但也不信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習成大雷音術。

    卻聽許仙道:「雖然不純熟,但也算練成了。」若無大江之上與龍君一席話,徹悟之下唱出「滾滾長江東逝水」,他怕是現在還無法練成這大雷音術。

    來你哥哥老和尚遂不管他們,而是專心談法,元空方丈拿著本書道:「師兄,這賬薄還是要看看的,不然以後寺中諸般開銷進項,不明白怎麼能成。」

    許仙這才恍然,原來不是經書,而是一大堆的賬簿。這元空長老是要交接事務,只是法海做了靈隱寺的方丈而非金山寺的方丈,這劇情又該怎麼算呢。

    法海道:「師弟,貧僧實在不擅此道,不然還是另擇高明,做這靈隱寺的方丈吧。」

    那一日元空長老突然說自己將要圓寂,法海也是一驚,但想到他並非自己這樣的修行中人,而凡人的壽命總是有限的。後來元空又請他做這靈隱寺的方丈,法海本也是有意試一試掌管寺廟的滋味,但誰知竟然如此瑣碎,只是賬目就有這麼多。但論起處理這些雜物瑣事,就非他所擅長的了。

    元空方丈道:「師兄處理不來,可請他人代理,但一定要找忠實誠懇之輩,我這寺中人多不可用,見你不懂這些,必要欺你。」

    許仙心中一動道:「師傅,這些弟子可以理會的清楚,然後整理出結果來報與您就行了。」

    法海正在頭痛,這下頓時大喜:「好,這些就交給你了,若整理的好,我就教你六甲密祝中的臨字訣與不動明王印!」本來還要另作考驗,這下才是一舉兩得。

    許仙走到賬薄邊上,開始一本本的翻看,自然不可能憑借腦子去看,慧心狀態下,翻閱的速度讓道濟看的目瞪口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許仙將最後一本賬簿放回原處,道:「弟子清楚了。」又轉頭問道:「元空方丈,可有紙筆?」

    元空立即道:「道濟,去把第三個閣子裡的紙筆拿出來。」頤指氣使如對尋常僧眾,道濟卻心中更是靜了想來,去尋著地方找到了紙筆送給許仙,有恭謹的跪回原處,彷彿也真就是個在寺中呆了幾十年的普通僧侶。

    自一進這間房間,江湖上的風雨就被擋在了外面,不再是江湖聞名的凶僧殺神,而還了他本來面目,一個和尚而已。這屋子裡的沒有一個人會敬畏他,也沒有一個會輕蔑他,就也只當他是個和尚而已。

    許仙提筆將腦海中的信息整理出來,匯總到一張宣紙上,省去繁瑣的過程而只是一個明晰的結果,然後將宣紙交給法海。法海接過一看,果然明明白白。理清從前,以後只要按條例進行下去,就簡單得多了。

    這件事妨害即便是有許仙的「慧心」也是難以著手。誰讓法海大師一千多年來只顧得修煉,開始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後來連吃飯都省了,哪管什麼營生。再加上他沒學過會計,數學大概也就知道個加減乘除,放到現代就是小學文憑,而許仙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有知識,有文化的四有青年,才能如此得心應手。

    元空長老也是接過來一瞧,也是讚歎,同法海交換了一個眼色,意思就是「和尚界就缺這樣的人才啊!」法海則點點頭,意思就是「我會渡他皈依我服的。」

    法海道:「好,元空師弟,這方丈之位我就不再推辭,必使韋陀之杵長舉。走吧,許仙!」言罷站起身來,沖元空施了一禮,帶著許仙離去。

    當時寺院門口多有韋陀杵。如果韋陀杵扛在肩上,則表明此為大寺廟,能招待雲遊四海到此的僧侶免費吃住三天。如果韋陀杵平端在手中,則表示此為中等寺廟,能招待雲遊到此的僧侶免費吃住一天,若是韋陀杵杵在地上則表示廟不能招待雲遊的僧侶免費吃住!

    屋內靜了下來,道濟終於忍不住問道:「師傅您?」剩下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元空長老點頭道:「修行到我這一步生死自知,時辰都算好了。本還有些遺憾,沒想到佛祖知我心意,又將你送回來了。」看著面前的道濟他心中也滿是歡喜。

    道濟眼圈一紅,又是一頭磕在地上道:「徒兒不肖。」

    元空道:「回來就好,你扶著我走走吧,咱們再看看這靈隱寺,這些年你不在,為師也不是閒著的。」至於這些年道濟到了哪裡做了什麼,他卻是隻字不提,固然是佛門慈悲光大,可也因為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道濟忙將元空扶起,只覺枯瘦如柴,毫不受力。只是那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反倒越加清明。在住了幾十年的靈隱寺中走走瞧瞧,彷彿第一天相見。指說那個塔樓,大殿是什麼時候建的,當時募了多少錢,出了什麼事。依目分說的明明白白。臉上或許還有一分嵌子般的得意。

    這是我的靈隱寺。

    開始僧眾就跟在他身後,不久之後都聚在二人身後,越聚越多,直到全寺的和尚都跟在他們身後。眼圈都是紅著,卻都壓著哭聲放輕腳步。

    只有一個老僧人的聲音說著念著。

    許仙站在閣樓上遠遠的看著,心中不禁疑惑,將這小小的寺廟當作自己的全部世界,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值得嗎?或許只有自己才明白的,但只有無悔便也是一聲。

    元空將這寺廟轉了個遍而後沐浴更衣,閉門飛靜坐。只等死亡的來臨了,生死二字雖然不能說是參破,但也可坦然面對了。

    這時法海道:「既然收你做弟子,雖然你不願出家,但總該有個法號,為師是法,那你便是釋。」正在思考叫什麼好。

    許仙插口道:「釋迦牟尼。」話音未落頭上就挨了法海一下,「我讓你釋迦牟尼。」

    許仙捂著腦袋只抽冷氣兒,這老頭的手勁可真不小,「我只是提議一下犯得著嗎?」

    法海收起金剛怒目,思考了一下就道:「釋色,你就叫釋色吧

    許仙金剛怒目的道:「什麼?釋色怎麼不叫釋屎啊。您這是報復,您可是高僧,可不帶這樣的。」

    法海解釋道:「這個色,豈是凡人所謂的色,乃是『色即是空』的色,包含人間一切色相,你若能釋色,證菩薩位也是易如反掌。」法海解釋的一本正經,但心裡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許仙卻是不依:「要不咱換換,您釋色,我法海得了。」以後要是跟人比鬥各報名號,自己來一句「貧僧法號釋色」也不用打了笑也把人笑死了。

    法海又是一下,「讓你個沒大沒小的」又思慮道:「不過屎乃人間最污穢之物若能釋之……」

    許仙趕緊道:「我還是叫釋色吧。」真叫了釋屎,也不用幫白娘子了,直接把自己關雷峰塔裡得了。

    法海滿意道:「好釋色。我就教你六甲秘祝與大手印法的第一門功課。臨字決與不動明王印。」

    許仙還是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但是眼下吃人嘴軟也只能道:「是師傅」

    「所謂六甲秘祝也就是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九個字。本源於道家,後融於佛門,配合佛門手印更有莫大的威力。九個字對應九種手印分別是不動明王印,大金州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智事印,日輪印,寶瓶印。稱之為九,其實不過是根本衍化出的手印,多如恆河之沙,不可勝數。」而和許仙的修行總道類似底子是道家的法門,現在學的卻是佛家的法術。

    所謂『臨』者身堅意定不惑於心。將就的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定。只有定才是一切的根本,也只有由定方能生慧,乃是抵禦邪魔外道的根本,持的也是修持身心的不動明王印。

    若論發音做手勢,看起來都沒什麼難處。但難的便是基礎,若無大雷音術,扯破了嗓子也是無用。若是沒有太陽之力的底子什麼手勢都沒用處。

    就如同魚玄機交給許仙的畫符,就是常人練習個一日半日也能畫出,但若要將體內的靈力導入其中細微之處就非得言傳身教不可。

    不過法海依舊是往日的脾氣試演了一遍,傳了他佛號密語就撒手不管。這師傅則是當得極為輕鬆自在。這大概也是名師喜歡高徒的道理。

    許仙先開始嘗試做出一個不動明王印來。這結印並非是簡單的結成一個手勢,而是一個整體的過程,在結成這個手勢的過程中將自身靈力導入兩臂,雙手,十指。

    兩臂名兩翼,兩手名兩羽,十指曰十度。

    十指更有十度號是從左小指起依此為檀,戒,忍,進,禪。從右小指起分別為慧,方,顧,力,智。其中的秘法若無內行引導,是萬萬不可能靠自己摸索的。

    許仙研究了一番知這不動明王,配合臨字訣應是一種偏於防禦的法門,講就可是身心了,無論要以幻境心魔迷惑自己的心智,還是使大力直接摧毀自己的存在。

    都可靠此法來抵擋。

    許仙先是口說真言,手做印法,但果然試了幾次都不能成功,要麼是真言失律,要麼是手勢不合,更多的則是靈力不能很好的運及。此法講就的不是一心多用,而是講就合一。就如同一台複雜的機械,看似有無數個小的零件組成,但卻是要求一處動,處處動。而非簡單的心多用。

    不過許仙知道不能急於求成,便先進行心與手的配合手上結印,將靈力運用其中。有了畫符的經驗,到並非摸不著頭腦只是試了十幾次就成功了。身上浮起一層金光,雖然極淡卻如有實質,如同佛像上的金身。而心神也是從未有過的收斂,彷彿要凝成一點不起第雜念。

    雖然只維持了一瞬,便即消去,但許仙還是欣喜不已。那一層金光該是能夠抵擋刀劍的,算作仙俠版的金鐘罩,雖然還沒有嘗試過具體效果,想來不會太差。而那時候的精神狀態更像是慧心的弱化版。雖然只是弱化版但卻是無本萬利,不比慧心還要消耗珍貴的功德,輕易消耗不得。而且這才是剛開始,若是以後效果該是更強才對。替代「慧心」的作用也不是不可能。

    許仙突然驚訝道:「這不就是金身和舍利嗎?」將靈力運至體外是什麼,將心神凝到極處是什麼?難道不就是佛家最重的兩樣東西金身和舍利嗎?

    站在一旁的法海讚譽道:「能有這個領悟果然是大有慧根。這也不過是修金身,成舍利的偏門,同真正修持的方法還差了許多,只是這方法只能傳授給佛門中人。本來你自有你的根基,也不該有這兩樣東西,但你身懷大日之力與佛法甚為投契才有剛才那個效果。」

    其實法海剛才見到許仙在身外凝聚出那一層薄薄的金身,心中也是驚訝無比,見那金身消去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法海亦有金身真正的金身是時刻存在的,心念一動,召之即出。而非像許仙那樣因結印,而暫時存在,但天長日久許仙會不會凝成金身,法海也不知道。

    許仙從沒想過要做什麼佛門中人,只道剛才只是身心合一就有那樣的效果,若是再加上口吐真言,不知道會不會更強一些。而心口合一的練習則比較簡單,配合大雷音術的臨字決吐出不重在防禦己身卻似乎有一種震懾心神的作用,以我之定,攻彼之動。若能再配合不動明王印才真是攻防一體。

    但將這兩樣東西結合在一起,許仙方知何為難事,試了十次竟然沒有一次成功。許仙索性放下專門去攻那不動明王印法。這不動明王印法原來試十次中也只能成個一兩次。若到真正對敵的時候哪裡有時間給你去試,若是一次不成立刻就是生死兩判。而今許仙最要緊的就是要保證不動明王印的成功率。

    不過直到天黑也不過十次能成一次,但在法海看來已經是令人驚歎的進步速度了,心想他若能放下俗世專心修行下去。當真當得上勇猛精進四個字,再加上自己這個名師引導。讓他在修行的路上少些波折。可以想像一顆和尚界的新星就要升起了。但想想許仙現在的態度。也知道不入紅塵。難脫紅塵。不過煩惱即菩提。以此子的慧根只要在這紅塵中吃些苦頭,定然有大徹大悟的一天。

    不過許仙還是找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在啟動慧心的狀態下就有成功率而且要結這不動明王印只要一開始進八慧心狀態真將不動明王印使出其本身就靜心定性的功效就可以停止慧心。所以真正消耗功德的不過是開始那一瞬間。

    而且他發現在結成不動明王的狀態下再吐真言就比較容易成功而且效果果然不同凡響。

    許仙曾試圖用水靈之力來驅動這印法但其效果遠不及是用太陽之力。除了本身量的差別外口性質的不同才是最關鍵的就如法海所說那煌煌的大日之力似乎真的很適合佛家的法門。

    想起州學道的時候那個道士師傅說自己天資不怎麼樣而現在則以天才自居。許仙這才算揚眉吐氣果然是男怕入錯行。

    不過要許仙去當和尚卻是想都別想。

    自己的未來妻子可是一個天仙般的女人清明馬上就要到了。許仙卻不由想起了一介人,「明王你還好嗎。」

    這時聽大殿方向一聲悲號師傅圓寂了。」法海同許仙都是一呆雖然一個是看破生死的高僧,一個則是和元空沒說過幾句話的陌生人。但都禁不住心中一歎。

    法海一吼晚鐘響徹。

    在飄蕩的鐘聲中二人向著大殿的方向雙手合什。

    而在此時有人在西湖的畫航之上,向著靈隱寺的方向遙望。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19:03

VIP卷 第二十一章 春雨

    畫舫上雕欄畫棟。幾層輕紗影城的帷幕。隨著晚風飄揚。層層的帷幕的中央。潘玉躺在畫毯上枕著彩鳳的膝。陷入沉思。自己可以為她而死。但是只要還活著。便不能拋下自己的責任。

    那一晚她曾清晰的感覺到過。那一種令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離她有多近。近的只需要一句話。但卻是不能。

    彩鳳的纖纖玉指輕柔的為潘玉按摩著頭「潘郎,再過些日子就是花魁賽了。奴家是參加還是不參加呢?」

    花魁賽就是歷年開春。青樓中人。所進行的一種比試。這花魁賽原出於秦淮後來天下爭相效仿。杭州也有。太平盛世。人們總是想著辦法找樂子。

    而彩鳳就是去年的花魁。著寫日子他早已不待客了。之是等著潘玉的佳音。潘玉卻遲遲不提贖身之事。她心中如何不焦急。但又不好明說。便以著花魁賽為引。試探潘玉的心意。

    潘玉笑道:「你想參加就參加好了。」彩鳳不由一陣失望。潘玉若真有意於他。這時候該視她為禁臠才是。

    潘玉見她失望。笑著拍拍她的臉頰。道:「再過些日子我就要離開杭州了。到時候會提你贖身。」彩鳳不由露出一個極美的微笑。

    潘玉一陣失神。卻並非為那笑容。這樣一個慧麗的女子就是自己見過的男子中。氣度智慧也沒有幾個能勝過她的。但卻是因為是女子,就只能將命運維繫在自己身上。無論有再多的聰明才智也只能藏於深閨之中。

    想到這裡。潘玉問道:「鳳兒,你後悔嗎?」

    彩鳳奇怪問道:「後悔什麼?」

    潘玉到;「到了王府之中,就再無現在的自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遊山玩水。縱情於西湖之上。而是只能困在那一個小小的庭院。等閒出不得門戶!」

    彩鳳拿手摸摸她的頭髮。道:「奴家沒有你們男子那些輕青雲之志。我從來不想遊山玩水。之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庭院,靜靜地。沒有人來打擾。看書調琴便可度日。弱再有一個人令我等待那就更好了……」這些卻是他的真心話。人家看她長袖善舞於宴席之上。卻不只她只願素面朝天於家世之中。

    潘玉一愣到:「這便是女兒家的心意嗎?」

    「當然不是啦,只是彩鳳的心意啊!紅袖阿姨的心意,青鸞妹妹的心意,所有女的心意都是不通的吧,大概唯一相同的便是找一個相親相愛的男子結為夫婦把!」

    潘玉又想起了那畫壁中所許下的誓言。相親相愛。永不分離。雖然有那麼多波折。但致死她們真的完成了這八個字。或許夢走是反的吧!

    許仙參加了元空大師的葬禮。看設立被送入佛塔。法海成為新的主持的大典。許仙就決定離去了。臨字訣與不懂明王印也學了個大概。要更緊一步還需時日。畢竟自己休息還不到十年。能有現在的成就已經是進步神速了。

    回到覲天書院。已是午後。潘玉還沒有回來許仙躺在床上。情分送暖。日光傾斜。他也有了幾分睏倦之意。

    「許仙!許仙!」突然一聲聲大喊將他在睡夢中驚醒。還伴隨著擂鼓死的敲門聲。

    許仙迷迷糊糊覺的這聲音有些熟悉。打開房門見一張氣鼓鼓的小臉一雙眼睛怒氣沖沖的瞪著自己。

    許仙這才想起來。這小姑娘的身份「是你啊。小妹妹!」想像她在水中龐然大物的恐怖樣子。變成了人卻是這麼可愛。不過她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小女孩見了正主。大吼道「許仙你個騙子。」剛才已經驚動了不少人。此刻更有不少人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門房大爺到:「許工資。她說是找你的。我就把她帶過來了。」

    許仙心道:「你那看禽獸的目光是什麼?轉圈一瞧。都是這樣的目光、寧采臣歎道:「漢文啊,你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該負責才是。雖然這姑娘小了點。但村裡著時候成親的也不在少數。騙人家酒是你的不對了。

    許仙楞了一愣。四面抱拳,將小女孩扯進房中。啪的一聲將門關了。瞪著她道:「說。是怎麼回事。什麼叫我騙了你。騙財吧。你連包子都吃不起。騙色吧。無論是你這小衣板的樣子還是十幾米長的樣子。我都不感興趣。」

    小女孩二話不說。撲上來就要撕咬。

    許仙微微冷笑。先持了不動明王印。又伸出手按住她的腦袋。任憑她抵著腦袋也不能靠近。所謂龍游潛水。就何況在岸上呢!雖然力量驚人。但卻勝不過持了不動明王印的許仙。小女孩眼中水霧瀰漫。掀起一抹金光。有些哽咽的說:「你騙人。還敢欺負我。我,我在水裡就該把你吃了。」扁著嘴。小小的胸膛起伏著。就要不管不顧的化成原型和許仙拚命。許仙無奈。這樣下去。自己真成了禽獸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啊!」

    小女孩思前想後,語氣中委屈無限,「豬少了一頭!」

    許仙納悶道:「什麼叫豬少了一頭?」

    「你想賴賬!

    「才沒有,哦。你是說昨天給你的豬嗎?怎麼會少呢,你算錯了吧!」

    小女孩非常有自信的道:「我一個個數的,包括你。還有那個在水裡和你親親抱抱的女人。明明是十九個人。」

    許仙一驚。這事竟然被她看到了。但想想龍在水中的實力和感應。也是正常。之能囑咐她別說出去了。「十九個人是沒有錯。我也給了你十九頭豬啊。還有那個女人的事。

    你別說出去。」

    小女孩道:「才不是十九頭呢,是十八頭。還有那個女人。我偏說。讓你騙我。」而後放大嗓門是、道:「許仙和女人在水裡……」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許仙已經摀住她的嘴巴把她抱了起來。她在許仙懷裡拚命的掙扎。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嗚」聲。

    許仙身強力壯竟然感覺抱不住她,還好有先見之明。將她抱了起來。不然在地上讓她有了借力恐怕就制不住她了、門外一陣喧嘩。而後一陣敲門聲。寧采臣語重心長聲音傳進來「漢文啊。你和別的女人在……哎,是你不對。你不能欺負人家!」

    許仙無奈道「寧大哥。我沒有。你們盲區吧!」知道外邊有一大群「圍觀群眾」扳著凳子在等著看屋裡的八卦。裡面傳出點不對勁的聲音。自己的形象就算是毀了。

    只能要低聲音對懷裡的小女孩道:「你別亂叫。我就放你下來。」小女孩等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慢是倔強和氣憤。

    許仙到:「同意就點點頭。」

    小女孩乖乖的點點頭。

    許仙見她不在掙扎。輕輕放下。慢慢鬆開了摀住他最的手。鬆了口氣「許仙是大色狼!」小女孩用最大的聲音喊道。

    許仙痛苦的一拍腦門「我日」

    屋內傳出了一陣可疑的響動。許久之後。才靜了下來。

    許仙疲憊的坐在床上。手上臉上添了幾道抓痕。小女孩喘息著坐在一邊。白色的衣衫和頭髮都有些凌亂。

    「現在說吧,是怎麼回事。我確實給了你十九頭豬。你自己算錯了!你要想吃,我再請你吃也沒問題。不要隨便誣陷辨認!」

    小女孩執拗著說:「我才沒算錯。」

    許仙想想也是。認輸沒有算錯。豬的數目應該也不算錯才對。那就是運輸的過程中出了問題。可看那老漢決不像這樣的人啊。而且穿上有其他人在。也沒有道理。看著他這樣做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許仙只能到:「好、吧,我們去湖邊開看。是不是運豬的那人出了問題。日光確實少了一頭。我一定補給你就是了……」雖然想再給她買一頭蒜了。但事情還是要搞清楚的。不然自己豈不是成了騙子?

    小女孩脆生生的到:「好!」又想了想道:「少一頭賠兩頭!」

    許仙無力的說「好。」

    小女孩試探道:「四頭」

    許仙隨便到:「行。」

    小女孩得了甜頭,道:「十頭!」

    許仙怒道:「你我再大戰三百回合吧!」

    小女孩不屑道「真小氣,四頭就四頭吧!」對於和許仙大戰三百回合卻是有些懼意,許仙道:「走吧!去湖邊。」有想起了數目似地。「等等。」

    小女孩瞇眼道:「你想反悔?」

    許仙懶得理她。去找了把梳子。先要幫她真理一下。不然出了門就真說不清了。恩。現在已經說不清了。

    小女孩防備到:「你想幹什麼?」

    「熟透!」許仙扳過她的小腦袋。幫她梳理起來。小女孩低著頭。有點害羞。以至於許仙問她的名字。也沒有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或者「要石頭豬才能告訴你!」這樣的話而是輕聲的回答道:「敖璃。」

    好,敖璃,看看怎麼樣。」許仙拿過銅鏡給她一照。是一個可愛的雙馬尾正適合他的年齡。陪著她可愛的臉蛋和洋娃娃般的大眼睛。真有一點動漫人物的感覺。

    敖璃撅著嘴說:「真難看。」

    許仙歎息道:「你啊你!」卻並不為她的言不由衷而生氣。準確的說是沒有辦法生她的氣。想想這小女孩的父親是那樣一個慷慨的豪傑。卻流下她一個沒有人疼愛,又被狠心的爺爺送到這西湖之中。深深水滴。固定的滋味大概不容易承受吧!

    又蹲下身幫她整理了衣服。最後滿意道:「這下精神多了。」

    許仙自己到時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臉上的傷痕可沒那麼容易消失。只能放下法束。令長髮垂下。也好遮蔽一二。到也顯得瀟灑幾分。

    許仙打開門。正在認真停放的幾個人跌進房裡。

    許仙也不去理會他們。帶著敖璃就走了出去大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已有了春日的氣象。從覲天書院到西湖邊這本來就極近。但二人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但凡路上有個什麼賣糖葫蘆。風箏什麼的。敖璃都要停下來觀看。許仙當然敵不過小女孩渴望的目光。雖然他不肯說半個懇求的字來。一路上只是糖葫蘆就買了是十幾串,。著傢伙吃東西的速度太驚人了。沒有見過吃糖葫蘆還有狼吞虎嚥的。更別說其他東西了。

    若非許仙有從金萬里那裡得的不少銀錢。光餵她就得破產。一直走到湖邊敖璃已經大度的決定原諒許仙的欺騙。現在跟著許仙倒是蹭吃蹭喝的心思多些。

    但繞著西湖轉了一大圈。也沒見昨日那個老漢。反道是看見一個熟悉的畫舫慢慢駛來。

    潘玉在畫舫上遠遠看見岸邊像是許仙。由於了一下還是命傳劃了過去。四目相對。都是心中歡喜。但有都各懷心事、。

    潘玉發問道:「漢文你不是去靈隱寺了嗎?咦。這孩子不是那天。」

    他話還未說完。敖璃就大聲道:「你不就是那天和許仙在湖裡……嗚嗚!」又被許仙摀住了嘴巴。

    許仙一邊安撫敖璃一邊對潘玉道:「我也是剛從飛來峰上下來。著孩子的事兒我晚上再告訴。你弱有事就去做吧!」

    潘玉的嘴唇張開。幽幽的聲音在許仙耳畔響起:「你就這麼不願意跟我在一塊嗎?」

    許仙看她神色。她卻轉過頭通彩鳳說話。心底歎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呢?

    「哥你來了。!」青鸞俏立船頭,看見許仙一臉欣喜。卻有看了一眼旁邊的潘玉。怕惹了這未來的主家不樂。活著真的把自己送個了哥哥。

    幾個女子都將目光放在許仙身上。見他披散著頭髮。從容瀟灑之意愈發濃重。真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心裡都覺得是許仙真是變化的號快啊。

    許仙卻剛到氣氛古怪的很。這時身邊的敖璃的嘟囔了一聲:「色狼!」讓他更是尷尬。

    許仙對彩鳳:「彩鳳姑娘。你和青鸞妹妹就先走吧!我和明玉在這湖邊轉轉。」

    彩鳳見潘玉沒有拒絕的意思。識趣的道:「那我們就先走了。許公子還有潘郎。路上小心。」言罷施了一禮就命船夫開船。青鸞沖許仙揮手作別。

    許仙表情古怪的道:「潘郎?」

    潘玉恍若未決。似乎在目送畫舫的離去。但許仙看得出。她是在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發呆。但即便發呆的樣子也是英姿不凡。絕美勝仙許仙將手在她面前擺了擺道:「走吧。明玉。」

    潘玉驚醒過來道:「啊!去那?」

    許仙無奈道:「剛才你非要跟過來。」

    潘玉淡淡道「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走吧。畫舫還沒走遠……」

    許仙伸出手抓住他的手。阻住她剩下的話。直視著他眼睛。只是令他失望的是。潘玉呆了一呆久偏過頭。抽出了手道:「走吧!」

    理解不了大人之間的奇妙語言。感覺被人忽視的敖璃大聲表示著不滿「喂。我們要去找人啊!」

    許仙自不會對潘玉有所隱瞞。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道「就是這樣啦!」

    潘玉擔憂道「漢文你保證她不會把我的事說出去嗎?」

    若是凡人。她自然有辦法讓她永遠不會說出去。但是一條龍就沒辦法了。

    許仙道:「放心吧!她答應過我了.」

    敖璃倔強道:「我才沒有!」

    許仙一陣頭痛。潘玉卻挺下來站在她面前道:「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漢文確實差了你豬。就賠你石頭。如果沒有。你就要法師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敖璃高興道:「好!」

    潘玉對許仙道「那天我們是一塊的。確實是十九頭豬。而且小船每次航行用的時間幾乎都是一致的,那船夫不像是會騙你的人。而且要藏也不會只藏一頭豬。」

    許仙納悶道:「那是怎麼回事呢?」

    潘玉道:「雖然有些不可能。但看來問題只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她。」將手一指旁邊的敖璃。

    敖璃嗷嗷的便是不滿。但被許仙拉住潘玉卻道:「應該可以證明的。」

    許仙道:「時過境遷。要怎麼證明呢?」

    潘玉卻不答許仙,而是對敖璃道:「我有一道題。你敢答嗎?」

    敖璃道:「有什麼不幹的,你問吧!」

    潘玉道:「好。那我問你。四加四加三加二加三加三等於幾?」

    許仙隱約記得。那是那天每次運豬的數目。不由佩服自己的過目不忘是要用心去記才能達到。二潘玉則是真的是過眼不忘。

    敖璃低聲的念叨了一番。又拿手指比劃了比劃。顯得十分謹慎。兩隻馬尾晃來晃去更顯得可愛。最後成竹在胸,才笑道:「你輸了。答案是十八。對不對!」

    許仙一陣無語。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原來這孩子一個一個的數能數明白。更複雜些的加減問題就算不明白了。家庭教育果然很重要啊!

    潘玉冷笑道:「錯了。是十九。連這點數目都算不明白。還來找我們呱噪,快發誓吧!」潘玉對敖璃實在是沒有什麼號印象。一開始就很無禮。後來更是用水差點把自己淹死。現在又來纏著許仙。就難免冷言冷語。

    敖璃卻不肯認輸「明明是十八。你才算錯了呢!」

    潘玉毫不客氣的道「愚蠢之至。真是妄稱龍族,你自己找樹葉去一個一個的數就明白了……」她這二日積累的煩躁無法對彩鳳發洩。也無法向許仙訴說。這時撿了個機會就把法出來。有許仙在身邊。她才有不怕什麼龍不攏的。

    許仙勸道:「明玉。她還孩子。」

    孩子怎麼了?你去看看街上的孩子。哪個連這數都算不出來。就是街上要飯的。就算不識字還能算算一天討了幾個銅板!」

    許仙對彷彿吃了搶藥的潘玉毫無辦法,卻挺旁邊的敖璃顫抖著聲音道:「你。你等著。」許仙回頭卻見她眼圈都紅了。小小的身子顫抖著,她從小刀打何曾受過這樣的責罵,有是委屈又是氣憤。只恨不得將潘玉一口吞下。卻強忍著在旁邊找了樹葉子。當真要算一算。

    許仙拍怕她的肩膀。「算了。我給你十頭豬就是了。不過你也得發誓別把明玉的事說出去。」

    敖璃頭也不抬的道:「不用你管。」卻將樹葉子一個個排好。然後一個一個的數出三個,四個……再把數好的樹葉放在一起。一個一個的數上去。

    許仙都有些不忍心看。潘玉只是在一旁抱臂冷笑。之間敖璃拿細細的手指疏導最後一個。面色刷得變得蒼白。口中喃喃道:「十九個。十九個。」

    許仙瞧的可憐。正要安慰她一下。潘玉卻道「明白了吧。明明是你自己愚昧不堪。還要死來找漢文的麻煩。想吃就吃。想鬧酒鬧。你以為你是誰啊!難怪你爺爺不要你了、」

    話中卻帶著自己的委屈。為什麼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任意撒嬌等著許仙來安慰你。我為什麼從小到大只能身不由己。連喜歡一個人都要到這個地步。

    潘玉的話句句如針。敖璃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一陣蠶豆。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珠在眼眶裡打轉。只是忍著不想輸給潘玉。

    許仙哀歎道:「明玉啊!」又趕緊蹲下身安慰敖璃:「莫哭莫哭!我請你吃糖葫蘆。」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便只聽到敖璃帶著哭腔喊了一聲。:「你們都欺負我!」就「哇」的一身。放聲大哭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從逛街的小臉上流下來。許仙瞧著一陣心疼將她抱在懷裡。拍著瘦瘦的背脊。輕聲安慰。

    敖璃連哭帶鬧。掙動不已。卻抓著許仙。只將鼻涕眼淚往他身上蹭。許仙一愣。直覺空氣中的水靈之力慢慢匯聚。

    天邊本來有幾朵雲團。此刻漸漸匯聚在一起。竟然下起了小雨……雨越下越大。漸漸成了瓢潑大雨之勢。西湖邊上的誘人頓時匆忙躲避。

    許仙自己當然是不懼。懷裡的敖璃更是如龍得水。哭的更歡了。潘玉卻也不遮不壁。仰起頭望著陰雲密佈的天空。

    人又雨水從臉龐滑落。黑色的髮絲沾著蒼白的臉頰。更顯得淒然。

    許仙心中一痛。拉著她的手尋避雨的地方。卻抱著敖璃。

    這一大一小都讓頭痛欲裂。不知道該怎麼辦!

    雨幕中。尋著一個酒樓。廊下又不少避雨之人。見許仙滴雨不沾的樣子都是驚異。許仙直接向掌櫃要了間上房。上了二樓。

    屋外雨聲嘩嘩。春雷滾滾。

    屋裡敖璃漸漸停止的大哭。只是抽噎不已。許仙將她放在板凳上。又找了毛巾幫潘玉擦頭髮。之是渾身濕透。總不能在這裡沐浴。潘玉勉強笑了笑接過毛巾要自己來。許仙乾脆將她抱緊華麗。

    許仙身上金光閃耀。帶著暖人的光和熱。潘玉心底也覺得溫暖。不知是因為這擁抱還是這光芒。水氣騰騰。濕氣散盡。

    許仙對懷裡的潘玉輕輕道:「今晚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0:13

第二十二章 等誰

    潘玉輕「恩」了一聲推開許仙。

    此時雨漸漸小了,但依舊淅淅瀝瀝。

    許仙摸摸敖璃的頭道:「有時間跟我學算術吧!別就知道吃飽了躺在湖底。」

    敖璃只是輕「恩」了一聲,沒有拒絕或者反駁。

    見這一大一小都乖了很多,許仙不由得鬆了口氣,望著窗外連綿的細雨,將畫舫與煙柳,街巷與人家一併籠罩,還沾濕了新發的綠草,令發了一冬的杏樹又發出了幾根新芽。

    三人望著窗外的雨絲,許仙突然道:「小時候,一個算命的告訴我,我會在這西湖之畔,煙雨之中遇到我的妻子。她非同尋常,美若天仙。我們在一起必定要受許多波折,而後便是長久的分離。我的到來就是想改變這一切。」

    潘玉和敖璃都靜靜的聽著,潘玉紅著眼笑道:「又是路過的道士嗎?」

    許仙也笑道:「差不多!」

    敖璃好奇的道:「那你等到了嗎?」

    許仙略帶迷茫的說:「不知道。」不知道是沒等到,還是不知道。

    潘玉道:「哦,那你繼續等吧!」語氣失望有決絕。

    許仙一怔對敖璃:「敖璃,你先回去。」

    敖璃不依道:「我要聽嘛!」

    許仙瞥了潘玉一眼讓她有些不安,又對敖璃道:「乖,先回去,下次來我請你吃很多東西!」

    敖璃道:「那好吧!」轉身躍出窗外,在春雨中化成一道白光,投入西湖之中。

    屋子裡只剩下許仙和潘玉兩個人,潘玉攥著手,臉上的不安讓人心疼。

    許仙歎了後氣道:「我看我們還是現在談談吧!自從西湖回來,我從沒見你笑過。」

    潘玉立即反駁道:「有啊,三十七次!」

    許仙頓時感到一陣無力,「假笑不能算的」。

    潘玉反問到:「你分得清嗎?」

    許仙轉著頭望著她道:「我想我分得清,看你對我假笑,我很難受!」

    潘玉偏過頭道:「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想跟我說什麼呢?」

    許仙認真的道:「談怎麼讓你笑!」

    潘玉遲疑道:「你!」,心中卻有些感動,「因為什麼?」

    許仙卻道:「你因為什麼下水,我就因為什麼!」一樣的心情,一樣的難以言說。

    潘玉先是低頭不語,又抬頭道:「你不用因為感激我」

    許仙打斷道:「難道你跳下水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潘玉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許仙一本正經道:「無論是什麼方法,我都願意去試一試,你比我聰明,也更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我也習慣了求助於你。現在你告訴我,怎麼才能讓你笑呢?要我忘了西湖也可以,讓我帶走你也可以,要我們只做朋友也可以!雖然我保證不能像以前那麼自然,但我也會盡力去做。當然,讓我去把你老爹幹掉也可以。」

    潘玉眼中漸漸有了淚花,聽了最後一句,不由得輕笑道:「你去死。」

    許仙想了想:「也可以。」

    潘玉摀住他的嘴,「別胡說。」

    許仙順勢將她摟在懷裡,腰肢纖細,身體貼緊。許仙低頭道:「你告訴我,我該怎樣讓你歡樂,就算不能讓你歡樂,也決不想讓你為我痛苦!不行我就離開好了。」

    潘玉輕捏了他一下,在他懷裡輕輕道:「讓我們好好過完剩下的這段日子好嗎?」

    許仙也只能歎口氣道:「好吧!」在他眼中反正時間還有,解決彼此的事也不用急於一時。

    「不許再丟下我一個人,無論你去哪裡。不許和別人眉來眼去,那個敖璃也不行。不許」她在他的懷裡掰著手指數著不許的事,彷彿要將錯過的柔情享盡。

    許仙也只能苦笑著一一答應,最後保證這一段時間都聽她的。

    懷中的女子絮叨著,許仙卻覺得心中安寧。他知道她是愛著自己的,而自己也是一樣,不,自己對她的愛遠不及她對自己的愛吧!

    只是這段愛注定要那麼短暫嗎?不過自己不就是來改變的嗎?身為男人要給她幸福,至少在自己懷裡那一刻是幸福的,至於麻煩和困難就讓自己來想辦法吧!想到這裡不由得更加抱緊了懷裡她。

    但有個問題卻讓他有些迷茫,這個問題即便是他也無可奈何。白素貞,我還能給你什麼呢?還來不及愛上你,另外一個女子就闖進了我的心裡。不知是西湖那一跳,而是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在我身邊。

    潘玉抬起頭盯著許仙道:「不許抱我的時候想別的女人!」

    許仙苦笑,這麼神。卻慢慢低下頭,潘玉霞染雙頰,輕輕閉上眼睛。

    許仙將手伸進衣領,觸到的肌膚細膩如脂,溫涼如玉。潘玉驚道:「不要。」說出來那股欲迎還拒的味道連她自己都臉紅。

    許仙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根細繩。將它從潘玉的脖子下取下來,卻是那一片晶片。依舊是那張絕美的容貌,卻多了幾分柔美,感覺更是動人幾分。許仙滿意道:「這下順眼多了。」

    潘玉知道自己弄錯了他的意思,臉紅得更加厲害,將頭埋在許仙的懷裡做了鴕鳥。許仙捧起她的臉頰,笑道:「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見她羞不自勝的模樣,不忍再戲弄,低頭,唇合。

    窗外雨絲,一時沉默。

    如果未來已經不多,那就在這短暫的光陰中實現所有的願望。

    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又為何要讓彼此相遇。為何要經歷那麼多的痛苦與掙扎,徘徊與痛苦。若不相遇,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彼此的生活,走彼此的道路。但還是相遇了,而後的相知與相戀,在那一刻就已經種下了因果。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但一點也不感到後悔,無論在怎樣的痛苦中,也在慶幸著。能和你相遇,實在是太好了!

    數千里外的娥眉山上,春光明媚,香客如潮,沿著狹窄的山道,都往金頂上去。

    淡藍的天空中,白色的雲霧起伏。渺渺煙雲之中,一個女子掠空而過。白衣飄飄,黑髮如墨,望山上瞧去,只見遊客如織,絡繹不絕。

    她在青城山修行千載,來這娥眉山中也只是在洞府裡打坐修煉。已經有許久沒見過這人間的繁華,此時一瞧,也覺得心中歡喜,不由眉開眼笑。再加上今日若是事成,這千年的修行便算是有了個結果。

    遙望金頂,也知不能這麼飛下,先尋了個無人的小亭落下,白色的裙紗舞動,若有人見了,真以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她混入人群之中,隨眾跪拜登山,直到金頂。大殿外的廣場上,日照香爐,而紫煙生。人群繁多,卻靜無言。

    她只扮做尋常的香客,燃香膜拜。卻見一道金光在大殿上蔓延開來,她臉一喜,急忙跪拜。眾人跪拜,只見金光以為神跡。

    她亦跪拜去清清楚楚看見金光中蓮花上的身影,觀世音菩薩端坐蓮花之上,兩旁童子服侍。

    菩薩開聲問道:「下跪何人?」

    她不卑不亢卻又端莊有禮,回答道:「青城山下白素貞,叩見大士。」

    菩薩微微點頭,問道:「你有何心願,要求於我?」

    她恭敬的道:「大士容稟,弟子在洞中修行千年,近來方得真人之身,唯願皈依三寶屏棄紅塵,今日只求大士開方便之門,渡化弟子白素貞!」

    「善哉,善哉,難得你有這片皈依三寶的誠心。只是你塵緣未了,又如何能白日飛昇?」

    她肯定道:「弟子此心以定,眾念皆寂。任何塵緣,都願割捨。」

    菩薩道:「塵緣可捨,恩情難忘。你尚欠人間一樁深情,難道就不思圖報了嗎?」

    她一訝道:「這」思索了一下方想起來,眉頭皺道:「弟子也知報恩之道,只是,已事隔千年,茫茫人海,又何處報呢?」

    「善哉,善哉,今年三月三日便為清明,我有一言你可記得,『有緣千里來相會,須望西湖高處尋』。」

    她撇著眉頭念了一遍,疑惑道:「弟子還是不大明白,望求大士菩薩卻道:「天機不可洩漏,你自求多福吧,若有苦難之時,再來尋我。」並非不可洩漏,而是無從洩漏。她剛才一算,只覺過去現在尚自明白,但將來卻是一片混沌。推算出來,也只有「清明」「高出」兩點,才算得明白,其他的就無從料算了。

    從凡人眼中的金光只是一瞬,二人的對話無人聽聞。

    她無奈歎息,沒想到又生波折,也知天劫並非只有雷劫這樣直接摧毀修行者軀體的劫難,更有心劫。

    或是恩情,或是仇恨,把修行者扯入人間的是是非非之中,一個不慎,道心泯滅,比之雷劫還要凶險幾分。

    只是她自信千年的修行,無論遇到什麼敵手,鬥不過總還跑得了的。而報那恩人的恩情,無非也就是達成他的心願,求財者予財,求勢者予勢,就算他有財有勢,總還要著傾城國色,若那人還看得順眼,自己拼了清白之身嫁予他陪他幾十年就是了。而後就了卻恩怨,白日飛昇,豈不是勝過人間的種種。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千算萬算只覺萬無一失,卻未曾想到,自己從未經歷過俗世的生活,又怎知其中的滋味。日銷月磨,以她那顆善良到極處的心,又真的忍心傷害別人嗎?

    千年等一回,要還的不止是恩,還有怨啊!當她遇到一個打不過,卻又不能逃的敵人時,她又要如何呢?是一跪一步的去救那一個人,還是山漫金山被困於塔中數十年。

    就算種種困難經過,道基盡毀,最終得到的又是她想要的嗎?

    而現在在杭州吃飯最貴的地方,莫過於彩鳳的畫舫之上。潘玉不知道動了什麼心思,竟然非要去那裡吃。許仙也是如之奈何,自己越反對她反而越堅持,哪還有如玉公子的君子之風,倒是一本正經的使性子,看許仙無奈的樣子偷笑。

    只是席上的氣氛委實怪異,潘玉命青鸞陪許仙喝酒,她則拉彩鳳在一邊,不時還要摟纖腰,吻櫻唇,恣意輕薄。彩鳳如何在人前受得了這個,又沒辦法拒絕,羞得面紅耳赤,心中還有些苦澀。

    青鸞在一邊看得臉紅,給許仙斟酒卻連他衣服都不敢碰。暗自猜測潘玉的心意,莫不是真要把自己送給哥哥。那哥哥會像潘玉對小姐那樣對待自己嗎?

    許仙卻看得動了心火,若不知道潘玉的性別還罷,如今知道了,只見兩個絕代佳人在那裡卿卿我我,人間的百合再也沒勝過眼前的。哪有不心動的道理。暗歎自己離柳下惠還是有很大的距離的。

    不過對潘玉的取向還是產生了一些懷疑,難道她喜歡的是女人,真的當我只是朋友還是男女通吃,這也太奇怪了吧!

    許仙轉念想想,眼前三人都是世間難尋的女子。此刻說白了只是陪自己飲酒,就難免有些陶然欲醉了。只是沒過一會潘玉就喝得半醉,要離船而去。還硬要許仙結了錢,彩鳳哪裡肯收,但乃不過潘玉酒後使性。終於勉勉強強收下了。

    許仙扶著潘玉下船,見她真的醉了,問道:「你沒含著醉玉嗎?」他知道但凡潘玉喝酒都要含著那塊玉的。

    潘玉煙波迷離的道:「陪漢文喝酒,怎能弄虛?」她本身的酒量實在不算太高。

    許仙攔著她的腰肢扶著她,她乾脆完全放鬆了身體,靠在許仙身上。夜已深沉,無星無月,自無人看見她此刻的醉態。許仙卻能夜間視物,扶著她回去。許仙突然道:「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出來喝酒走的那條路嗎?」

    潘玉道:「那個時候我可沒想到會有今天。」像這樣喝醉了柔弱的依靠著他。

    回到書院,把潘玉放下,打了熱水毛巾,幫她擦拭臉頰,她乖得像個孩子任他施為,去又道:「我要濯足。」

    許仙拒絕道:「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做這種事!」

    潘玉卻不依:「誰說要聽我話的,讓我笑的。」

    許仙無奈,幫她褪下鞋襪,將一雙玉足捧在手中,珠圓玉潤,纖細白皙,只是乾乾淨淨的哪裡用洗。但是此刻,許仙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自己受了委屈,反而是大大的佔了便宜,終於知道後世的戀足癖是怎麼一回事了。

    溫水之中,與其說是濯洗,倒不如說是揉捏把玩,清撓足心聽她幾聲笑,室內無人,她便將那從不離身的晶片取下,盡情在他面前展示那絕美的容顏。直到溫水變涼了才依依不捨的放下手中一對纖足,為她擦拭乾淨。

    許仙自料,若非是修行有了小成,此刻早已獸性大發了。

    潘玉卻道:「我幫你洗。」

    許仙一愣,拒絕得比剛才還要堅定,但還是抵不過潘玉的堅持。不過,像老夫老妻的感覺。

    這種服侍別人的活她大概從來沒幹過吧,有些笨手笨腳,只是低著頭很仔細的樣子。許仙心中感動,輕撫著她的臉頰,她抬頭對許仙笑笑。此刻二人心中,再無其他。

    一切收拾妥當,潘玉卻又道:「今晚睡一張床吧!」

    許仙幾乎噴血,有些顫抖的道:「那個,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預感自己快要對不起未來娘子了。

    潘玉又道:「不過什麼也不能做啊,不然那個晶片會失效,我就再也變不會去了。」

    許仙道:「這樣啊!」不過這話語中含有莫大的誘惑,若是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

    潘玉卻又道:「玉兒只是弱小女子,敵不過漢文道法神奇,漢文要做什麼,玉兒也反抗不得,只能逆來順受。

    許仙更是苦笑不已。

    床鋪不大,幃布放下,就如同一個獨立的世界。一張薄被,相擁的兩人,都只隔著一層裡衣。許仙覺得如果這樣自己也能堅持下來,那柳下惠也得跪下來給他寫一個服字。

    手不由自主的輕撫著她的脊背,她毫不反抗,甚至沒有出聲拒絕。只是那樣閉著眼睛,蜷縮在自己的懷裡。如同歸巢的小獸,安心的入睡。

    許仙凝視著那張臉龐,睫毛顫動,顯然是並未入睡,這算不算暗示呢?還是將一切的選擇的權利交給自己。

    但許仙卻突然想到,若是自己真的那樣做了,懷中的她會怎樣呢?再也無法面對自己的父母,甚至無法在世人面前露面就算有自己的悉心呵護,但心中的愧疚感會永遠伴隨著她。

    那就是自己想給的幸福嗎?不,絕對不是這樣的。

    一直以來這樣強大的她,如今卻柔弱可以任憑自己把握。但正因為這樣,也脆弱得最容易受到自己的傷害,而且是那以彌補的傷害。自己要更加的小心翼翼,細心呵護才是。最難銷受美人恩啊!

    同樣是那樣絕美的容顏,讓許仙發狂,卻又樣許仙慢慢平靜下來。他俯在潘玉耳邊輕輕道:「玉兒,我在西湖的煙雨之中,等的是你啊!就算只能這樣做朋友,我也會一直陪你走下去。」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0:55

第二十三章 青兒

    潘玉的身子不由一陣顫抖,更加閉緊了眼睛,一滴淚珠沿著長長的睫毛滑下,沾濕了許仙的衣襟。心中輕輕道: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騙你。

    那一片晶片與她的貞潔其實無關,若是他真想要她的身子,她絕不會拒絕,反而會曲意逢迎,討他歡心,而後離去,走回自己的道路。也只有被他狠狠刺痛才能下定決心捨棄。當他愛撫她的時候,她的心中即歡樂又痛苦。

    然而他卻在她耳邊說出這樣幾句話,那一刻一切堅持都變得毫無價值,一切道路都化成了虛無,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永遠和他在一起。心中默默下定了決心:爹娘,他沒讓我辜負你們,我也不能為你們辜負他。

    潘玉伸展雙臂抱住許仙,將頭靠在這個懷裡,而非原先那樣蜷縮著身子。那個謊她沒有說破,或許是有些不好意思,或許是害怕將會發生的事,或許是就這樣抱著他心裡就覺得很滿足了,再也不想別的。

    許仙說出了心裡話,也感覺像是在黑暗中尋到那一絲光明,透了一口氣。

    心中默默道:對不起了那個人,懷裡這個人,我是一定要給她幸福的。若沒有我的牽絆,你是否也能走的更遠呢?至少不用再為許仙受那些苦楚。如果沒法給你許下的幸福,那便在清明時節的相逢,在故事的開端,做一個了斷吧!

    只是如他和潘玉的相逢,有了相逢的開始,當因果種下,事情真的能如他所想的那樣,簡簡單單的了斷嗎?

    但無論心念再怎麼堅定,但懷中的誘惑卻是實實在在的。潘玉這樣抱著他,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窈窕的身資。許仙微笑歎氣,在她背後將手結成印。

    若不講究那麼強的效力,而只是要鎮定心神,只是注入一點靈力,所以一次便成了。當然沒什麼強大的效果,但凝聚心神卻是綽綽有餘。

    再看懷中的潘玉,鼻息煽動,已是睡著了。彷徨到了盡頭,心中有了決議,睡的也格外香甜。許仙在她額頭輕輕一吻,而後也跟著進入了夢鄉。

    一大早醒來,見清晨的陽光與她的笑臉,一樣的明媚。

    而後的日子輕快如風,似乎連每一個對視都含者甜蜜。只是許仙晚上依舊要痛苦的反覆練習不動明王印,而且要不斷的加強靈力的輸入,不過勤加練習之下對這印法的掌握速度也快了不少。

    現在已到了心動印出的境界。

    潘玉反而入睡的極快,而且有時會睡相極差的纏著他。更加敦促許仙的修行。

    自從下了那個決定,潘玉就認真的思考了兩個人的問題,感動雖然是契機,而後續的種種就不是憑著一時衝動就能解決的。雖然許仙自認很有男子漢的擔當,但在這方面卻遠不如潘玉。冷靜的絲毫加認真的規劃,最後決定,謊言暫時保留,就先保持這樣的距離好了。

    若是沒有那個謊作為阻隔,自己一定沒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或許會產生預料之外的麻煩,對兩個人的將來都會很不利。不過她也想到了彌補的辦法,畢竟要維持現在的狀態,兩個人肯定要各自婚配。雖然不能獨佔還是有點遺憾,但比之分離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別吧,總是格外的深謀遠慮。至於怎麼說服父親,她也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首先,謊言和拖延都被否決了,那不過是飲鴆止渴,只會將自己陷入被動。那就只有坦然面對了,但一哭二鬧三上吊顯然不是她的風格,用真摯的愛情打動自己的父親更是個笑話,甚至會起到反作用。

    必須先從對方的角度,來解決問題。那就擺出足夠的籌碼,來動搖那個男人心中的天平,然後再以自己的決意一錘定音。這些籌碼包含了方方面面,王學政,金萬成,那些發明,還有許仙本身的修行。若是許仙只是個無能之輩,她也只有如之奈何,但她所愛的人有這麼多值得一提之處,她也能放手一搏。為二人的未來創造出一些光明。

    不過這還只是設想,實際同想像有多大的差距,沒有比擅長設計的她更明白,所以一切都還是未知,唯一確定的不過是自己的心意而已。所以關於這些事,她沒有告訴許仙,只想他輕鬆的享受同自己在一起的快樂,而非煩惱。

    這日,許仙同潘玉正要出門,一個差人恭敬道:「請問是許公子嗎?」

    許仙道:「在下正是,你是?」

    差人道:「是錢塘縣的楊知縣派小的來的,想請許公子到縣衙一晤。」

    許仙雖不知這楊知縣找自己何事,但自己也算受過他的恩惠,而且姐夫還在他手下當差,於情於理都該去上一躺。便道:「你先回去吧!等等我便過去。」

    差人卻道:「許公子,實在是急事,轎子就在外面等著呢!」

    許仙對潘玉無奈一笑道:「看來這次平湖苑是去不成了,一起到錢塘去看看吧!」兩人平日裡相處依舊彷彿是好友的模樣,絕不會露出半點破綻,但到了私下,便總不顧及摟摟抱抱親親我我了。

    潘玉推卻道:「我就不去了,你去吧。」這兩日兩人如膠似漆,她也想抽空辦加事情。

    許仙點頭道:「也好。」又隨口問那差人:「差管大哥,你可知楊大人為何要見我?」

    差人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許公子,我看你是我們李頭的小舅子,偷偷告訴你,前幾日庫銀失竊,現在也查不出賊贓。衙門上下急得如著了火一般,李頭身為捕頭,首當其衝,若非看在您的面子,怕是已經挨了扳子了。」

    許仙一愣,想起一事,心道:「難道是她?」他現在還只回憶起為潘玉出竅那晚的記憶,卻想不起來同這竊賊已經有了一面之緣。

    「明玉,我今晚怕是回不來了。若是明天回不來,你就去錢塘找我吧!」錢塘縣與杭州城挨得極近,來往花費不了多少功夫。二人現在卻是要珍惜相處的時間。

    潘玉笑道:「你去吧!」想了想又掏出張銀票給許仙。「別忘了給你姐姐姐夫帶點東西。」現在許仙的經濟來源,全來自同金萬成那筆生意,而這事由潘玉全權負責,到如今,以二人的關係,自然都歸了潘玉把持,許仙也樂得省心。

    旁邊那差人看了一眼,暗自咋舌「一百兩,這潘公子同許公子的關係果然非比尋常。」

    一路顛簸方到錢塘,許仙其實更喜歡自己的神行符。就是坐船也比這座轎要舒服快捷得多,但誰讓人家講一個氣派。

    好容易到了錢塘縣,直接進了後衙,請入府中。楊知縣已是等候多時,見了許仙便是一驚,常見許仙的人尚能感他氣度變化,更別說楊知縣同許仙有數月未見。今日一見,哪還是當初那個小小的讀書郎,分明是個學富五車的博學公子,氣度瀟灑從容的連他家你了都要讚歎,竟一時忘了此刻心中的憂思。

    許仙恭敬行禮道:「學生見過楊大人。」

    楊知縣這才想起自己的愁悶,吩咐了茶水,二人坐定,才道:「賢侄啊,這次你可要救救我啊!」

    許仙笑道:「您是上官大人,我不過一介草民,怎說讓我救您呢?」

    楊知夏便將庫銀失竊之事細細的說了一遍,自然還要說上許仙的姐夫李公甫的干係。原來庫銀失竊非同小可,已是上達天聽,限期辦案,主辦此事正是王學政的父親王庭張。

    楊知縣卻沒有半分把握能抓到這竊賊,因為庫銀被盜了不是一次兩次。無論多少人守著,那竊賊都如探囊取物一般,而且是庫門未啟,庫鎖未開。哪裡有那麼好拿。到時候辦不了案,莫說這頂上烏紗帽,就是性命也難保,這才求到了許仙。

    許仙笑道:「此事就包在學生身上,還用不著求我那老師。」這件事應是小青驅使五鬼作為,許仙自覺也有一份責任。而且關係到自己姐夫,總不能自己穿越而來,再讓他吃扳子。

    楊知縣奇道:「那該如何是好?」卻不敢小視許仙。

    許仙只道:「大人,庫銀我有把握找回來,只是案犯就沒那麼容易。」庫銀應該是被藏在仇王府中,只是他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小青的對手。遍現劇情,和小青交過手的人極多,但大都是凡人,看不出什麼。倒是還和法海交過手,但每次都是兇猛的衝上去,然後被一招秒回來,也看不出什麼。不過許仙尋思著,法海大概一招秒不了自己吧!

    楊知縣起身度了幾步道:「只要賢侄能找回庫銀,事情就好辦了。」

    許仙也不問他怎麼好辦了,躬身告退,先回了家中,卻不是從小長大的那個家。而是贖回了父母再世時的院落。朱門畫棟,算不上大富,但也有了小康之家的氣派。

    拍門進去,許仙的姐姐許嬌容驚喜道:「漢文回來啦!」有些時日不見,倒是發福了不少。

    許仙見了久別的親人,心中也是歡喜不盡,將禮物放下就問起姐夫的事。

    許嬌容道:「別提了,這幾日楊知縣逼得緊,這案又破不了,可別提多楸心了。」又喊道:「公甫,漢文回來了,你快出來啊。」他晚上要值夜,白天就在家休息。

    「漢文回來啦,你不是遊山玩水去了嗎?」李公甫從後堂走出來,大大咧咧的道。

    許仙道:「姐夫,已經回來了些日子了。」他知道這姐夫對自己遊山玩水是極看不過去的。

    「你啊你啊,好好的書不讀,游什麼山玩什麼水,將來中個舉人勝過你姐夫吃衙門這口受氣的飯!不要長停,吃頓飯就趕緊回書院讀書去吧!得將拉下的功課補回來。」李公甫自顧自的教訓道。

    許仙忙拿出受教的模樣,他知這姐夫是迂執的脾氣,自己在外面闖出這麼大的聲名,誰見了不是敬他三分,也只有他這姐夫才能全然不放在心上,只要覺得不對就立馬開聲教訓。只是這樣的脾氣許仙不但不討厭,反而覺得喜歡,這樣忠直的人也算世間難尋了。

    不過許嬌容可是不樂意了,「漢文難得回來一躺,你就趕著他出門,你安的什麼心啊你!外面那麼辛苦,應該在家多歇兩天才是,沒有精神怎麼讀的好書?」

    許仙連忙勸道:「我此次來,是楊知縣請我的。」

    李公甫對這頂頭上司還是有幾分在意的,問道:「楊知縣請你幹什麼?」

    許仙喝了口茶水笑道:「幫姐夫抓賊啊!」

    李公甫笑了,指著許仙道:「你。幫我抓賊?別說笑了。」

    許仙忽然站起身,素聲道:「李公甫,我剛從縣衙回來,此事楊知縣全權交予我許漢文負責,命你好生配合,不得延誤。」他不想解釋那麼多,所以對這姐夫拿出最有效的辦法,公事公辦。

    李公甫果然中招,雖然還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站起身道:「是,我聽楊大人的。」無論心裡再怎麼不滿,命令還是要聽的。而且真能抓到那賊,他也是高興的。

    許嬌容在一邊看的解氣,讚道:「漢文,你可真是長了本事了,連楊大人都要求你百秒年個米秒年個,哪比你姐夫見了知縣跟灰孫子似的。不過,真能抓到那賊嗎?」

    許仙自信道:「姐姐放心,萬無一失。」又對李公甫道:「姐夫,庫房中可供奉了庫神?」

    「沒有啊,怎麼啦?」

    許仙道:「咱們現在去請庫神。」在這個世界,這種低級神,多如牛毛,雖然戰鬥力底下,但還是挺靈得。

    許仙記得在原本的劇情中,李公甫最後就請了庫神,後來真起到了些作用,現身了一個神將和幾個神兵,不過同小青鬥了一場,卻是不分勝負,就說出「反正這銀子也不是本神的」這樣雷人的話,直接罷工了,但總歸是比衙役有用多了。而且免費的勞工,不用白不用。

    所謂請神,就是先買一張神像,帖於壁上,然後焚香禱告以結神意。

    許仙便命李公甫買了庫神像,帖在庫門上,然後帶著一眾捕快衙役,焚香禱告了一番。其他人還不絕,許仙卻見畫上靈光一閃,那畫上的神人似乎有了表情。許仙又行了一禮道:「今夜便有勞神君了,日後在下命他們日日祈拜,長相供奉。」

    那畫上的神君縷縷鬍子,滿意的道:「」只是這些,許仙身後那些衙役自然聽不到。

    許仙又特意畫了幾張請神的符錄,這是他最近才學會的。雖然也只能召出一些低級的天兵來,但加上庫神便可以形成神海戰術,自己再在一旁掠陣,算得上安全有效,只等那盜銀賊落入網中。雖然有五雷符這樣的殺器,但許仙可不想真把小青給劈死了。

    將一些準備妥當,天已昏黑,許仙道:「李公甫,今夜就不必安排守衛巡夜了。」

    「這怎麼行?庫房重地,怎能沒人巡查呢?而且就你一個人在此,再丟了庫銀豈不是責任重大。」

    許仙笑道:「多謝姐夫關心,我意已決。若那竊賊敢來,待到明日,庫銀便可完壁歸趙了。」他的目的是擒下小青,問出庫銀的所在,但並不想真的拿小青怎麼樣。如果有其他人在,這件事做來就為難的多了。反正他們在也是無用,倒不如憑自己的本事。

    李公甫對楊知縣抱怨道:「楊大人,這怎麼行,漢文只是個讀書人。」

    楊知縣一揮手道:「你倒不是讀書人,庫銀丟了也沒見你起什麼用。許賢侄英雄少年,一看就非尋常人。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楊知縣也樂得將許仙拉下水,雖然不是為了害他,但以後再丟了庫銀,許仙就要盡心處理這件事了。不過當然,能把庫銀找回來那是皆大歡喜。

    這幾日的天都是陰晴不定,今夜天空都是烏雲,也無星月,顯得格外的黑暗。錢塘縣的府庫外面悄無人聲,裡面卻是人影穿梭。

    一個俊俏的青衣公子面帶笑意,她這五鬼搬運大法練就之後,就想著試練一下,若是尋常小戶人家,也顯不出她的本事來,就偷這錢塘縣的府庫。一試之下,果然不負這「五福臨門」四個字的含義,金銀財寶任她取用。那些笨蛋衙役守了幾次也沒守到她,心裡別提多得意了。

    只是今夜這裡彷彿太安靜了一些,令她心中有些不安,但她道行還淺,也不擅術數之道,算不清楚。本來還有些矜傲之心,前些日子仇王府一戰,也消磨了不少。若非那人的雷符強力,指揮得當,最後拚死一戰她才能死裡逃生,否則她連命都送在那裡了。

    想到這裡,她覺得還是謹慎些好,便道:「夠了,走吧!」化身飛出庫外。

    這時,庫神像的雙眼突然睜開,手中的長鑭舉起,做嗔怒之狀。

    而許仙則站在黑暗之中微微一笑,看你往哪跑!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1:36

第二十四章 擒獲

    長街無人夜霧升騰永定門的大牌樓之下卻有影子一閃而過。

    她心中越發不安急著帶五鬼回到老巢卻見幾道神光從天而降卻一個披甲帶兵的天將擋在她面前正是府庫中供奉的庫神開賓喝道:「何方妖孽竟敢盜取庫銀還不給我放回去。」

    她愣難道自己的不安就來自於這裡但對這尋常小神也不太懼怕昂首道:「休想」這些天神不能在人間滯留太久只要打打逃逃諒他們奈何不了自己。

    神將手中長銅一指怒道:「與我拿下。」身後兵卒轟然應諾持兵湧上。

    她有五百年的修為身邊五鬼搬運大法也州大成雖然五鬼的攻擊並不強悍但勝在迅捷如風將兵卒牽制住憑她同庫神單打獨鬥。那神將舞動長銅勁風獵獵她卻怡然不懼合掌撲上單憑一雙肉掌與那神將相鬥。

    妖怪雖能化成人形但其本體還是巨大的獸體先天就神力驚人迅猛矯捷。雖然一般不會習練人間武藝但莫不是從出生起就開始經歷生死搏殺優勝劣汰才有今日的功果搏殺能力極是強悍再不時以妖法隅合更是難以對付。

    許仙雖然有諸多法門但身體卻還是凡人之軀若是不小心中了她一招也是筋斷骨折的下場所以就暗自躲在一旁看他們相鬥。影影綽綽見人影翻飛顯然斗的極為激烈。

    小青同神將爭鬥了數十回合那神將竟然拿不下她就萌生了退意。這也是兩者的心態的差異神將固然是強於小青但這對他來說不過是件工作而且還是件沒人監督的工作能夠輕輕鬆鬆的擒下竊賊當然最好。但若是擒不下反正庫銀又不是自己的擒不下就擒不下好了。

    一個是十分力只用處了七分一個則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自然是差距立顯。

    許仙在暗處看了一會兒見那神將守多攻少知道這免費的勞工積極性不夠便從黑暗處走出來高聲道:「神君莫急我來助你。」

    神將一看是今日的東主不由多賣了幾分力氣。而小青一瞧心中一驚怎麼是他氣勢一盛一衰小青頓時險象環生。

    許仙走進仔細瞧了瞧陣中那青衣公子果然俊俏非常比記憶中還要多了幾分英氣只是似乎在哪裡見過的樣子。他只回憶起西湖上救潘玉那一夜的記憶卻不記得已經和卜青打過交道了。

    他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也不上前只是掏出撰寫的那幾張驅神符篆以太陽真火一起燃化了不一會兒便又是神光降下召出了許多天兵天將殺八陣中。

    神將一看來了這麼多同行氣勢大壯。而那五鬼見勢不妙卻都躲了去。幾十個兵將將小青一人圍在垓心。小青哪裡支撐的住冷唁一聲就要使法遁走。

    卻聽許仙大喝一聲臨」小青只覺腦袋一漲遁法失效瞬間幾把刀槍迎上哪裡還能躲避心中驚叫卻是沒想到會死在許仙手裡。

    許仙叫道:「諸位神君莫要傷她性命」這群天兵天將都是受了許仙驅使而且這殺戒能不開就最好不開刀槍就從小青身上錯開只將她牢牢壓住跪在地上。

    許仙哈哈一笑心道這人海戰術還是蠻有用的不費吹灰之力。但也知道修行中人相爭是重質不重量要是面對法海之流再多的兵將也只是炮灰。

    庫神沖許仙道:「多謝道友相助方能幸不辱命。」他見許仙也是個修行中人能召出這麼多天兵天將顯然是有些根基不由多子幾分敬意。他雖然是有職的正神但如城隍那樣神格並不高。多半是死後封神和許仙這樣生時便修行的有不少差距。

    花花轎子人人抬許仙自然客氣道:「多與諸位神君相助方能擒下此賊該在在下拜謝才是明日我便讓人好生供奉諸位尊神常受人間香火。」

    ..青被壓在地上不服道:「許仙你以眾欺寡暗算本姑本公子算什麼本事有種同我單打獨鬥。」她說著說著就有些氣餒上次許仙雷符的威力她可是親眼見過真單打獨鬥她可沒半分把握。

    許仙道:「你認得我?」

    對什麼單打獨鬥的胡話他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就好像前世看過的那個《西遊記》。道祖明明能夠輕鬆制服削猴子卻偏偏要砸黑磚扔金州圈。佛祖對付削悟空也是舉手之勞卻先設圈套將他騙到掌中。這些修煉到深處的人都是砸黑磚打悶棍的宗師級高手玩的就是智慧。

    .小青見他彷彿真的不認得自己的樣子不由想起了上次在仇王府許仙說過的話。「那時候我不會再認得你了。」不由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心道難道這傢伙是為了應自己的言故意裝作不認識自己?但或許是上次被他救過總覺得許仙並無惡意只是現在這樣也實在惱人。

    許仙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多言拿出一張定身符貼在小青身上只見

    尤火自燃,灰飛而擊只有符上的圖紋了清清楚楚融入到小青身中。小青頓時覺得身體僵直氣息不暢。這定身符這樣使用才能夠發揮最大的功效。

    許仙又謝過了幾位神君送完神長街上只剩平許仙與小青二人。

    許仙蹲下身對小青道:「你見過我?」他也覺得小青有些熟悉。

    小青本是被押跪在地上此刻還保持這個姿勢倒似相許仙跪拜心中更是羞惱。

    怒道:「沒見過快放開我」她自修行有成何嘗受過這樣的侮辱。就是仇王府一役也只是凶險而已。但面前給予他這奇恥大辱的許仙偏偏還對她救命之恩。見許仙不記得那夜的事情無論是真的還是裝的她也不願再提。

    許仙歎道:「我是沒見過做賊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別的先不說你把五鬼召回來讓他們把庫銀送回去。

    小青梗著脖子道:「你休想!」她此刻氣湧心頭哪裡肯鬆口。

    許仙一陣頭痛這真是個燙手的山芋天生的倔脾氣而且還打不得殺不得真不知怎麼辦才好。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五鬼何在?」

    果然黑暗中顯出五個模模糊糊若虛弱實的人影五鬼並沒有走遠。為首一鬼告求道:」小.的白福請大仙放了我們主人我們將銀子還給你就是了。」他們都受小青的驅役不得不替小青考慮。

    小青怒道:「不許還」但她此刻被許仙定住也沒有約束五鬼的能力。五鬼都來勸道:「青公子偷銀子本就是咱們不對我們不吃不喝犯不著為了沒用的銀子賠上性命不是。」

    許仙就道:「你們先把這次盜的庫銀還回去我在仇王府等你們」五鬼相視驚歎不知許仙怎麼知道他們的底細只是又裹挾的銀子往府庫行去。

    小青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她確實把銀子藏在仇王府準確的說是將仇王府當作的落腳的地方。

    許仙笑笑道:「我知道的還多著呢」道聲失禮了」。將小青從地上抱起來夾在臂間。小青道:「你放下我」她混跡人間已有些時候自然受人間禮法的影響如此被一個男子這樣抱住實在是不舒服。

    許仙也不理她只向著仇王府大步奔去。小青的身子輕盈也不費什麼力氣。只是對她那蛇腰算是多由體會。

    直行到錢塘縣與杭州城交界處一座荒僻楚府邸抬頭看門上一個大字仇王府。許仙想起若是原本的劇情那個女子會在這裡同自己成婚帶給自己一場夢幻。

    推門進去卻只見荒草叢生樓閣荒廢蛛網密佈哪有半分當初華美楚樣子這也是夢醒時的樣子。那時的自己憑著怎樣楚愚昧才能相信自己的娘子不是妖精呢?難道不是魅於那傾國傾城的容顏還是愛情真的可以令人變傻。但其實相處也不過一天而已。

    只是愛上對方楚容貌與愛上對方本身有什麼區別無論是以魅惑還是報恩作為開始但愛了便是愛了。但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接受這份愛楚資格了吧

    不過或許只有打破原本的束縛才得見真正楚彼此吧她千年的修行非是為做自己楚妻子而生而從修行上來講自己反倒是她的魔障吧

    許仙皺眉思索進了一個破敗的廳堂找了張凳子撣去灰塵將小青放下。卻見她一雙黑白分明楚眸子直瞪著自己顯是氣憤到了極點。若是真的跟著白素貞在西湖上見了許仙她大概要出生阻止破壞二人的姻緣了吧

    若是以前的許仙還會在意這一點或許還要曲意討好一下她。但現在許仙放下負擔也不在意而且那些惡感說不定反而有利於將來的了斷。

    便另尋了張椅子的坐下坦然道:「我姐夫便是本縣的捕頭你這偷盜只是好玩。但若真的破不了案追不回庫銀不知要有多少人因你掉腦袋。你也是修煉之人應該知道此間的厲害。」

    小青道:「那你是要逮捕我歸案嘍」她心中也有些懼意若真的被抓回去挨上一刀就是她五百年的道行也要化為泡影。但她有一種感覺對方並不會這麼做所以才有些有恃無恐吧

    許仙笑道:「我並無此意只要你說出庫銀楚所在好讓知縣銷了案我自然會放了你。只是也勸你以後要謹言慎行莫要由著性子胡來將來有你吃與楚時候。」雖然不想施恩賣好但也沒必要結怨只是秉直道而行而已將事情說清楚就是了。

    許仙卻是想起馬上面前這女子就要因調戲那人被收為丫鬟只是不知道這一點會不會因自己而改變。

    許仙一番溫言相勸她也非不通事理之人知道這事是自己有錯在先而許仙也無惡意反比著那夜還要溫和的多少了一股冷冽肅殺之意。言語間如春風拂面自生親和。猶豫了一下就說了剩下庫銀的所在。

    許仙卻動也不動小青氣道:「你懷疑我。」

    許仙苦

    笑道:那麼多銀子我總不能自己背回去我清楚清身他們多跑幾次都送回去好了。」他倒不是沒想過等天明讓衙門裡的人來取但自己若不看著說不定就被小青轉移了反正要花時間就一步到位好了。

    小青道:「那你還不放了我」卻暗自轉著眼珠被許仙擒下她並不心服若許仙敢放了她她必要趁機偷襲制服許仙然後對許仙也來個饒命之恩。那才痛快。

    許仙立刻拒絕道:「不行。」她深知面前這女子的狡獪自己近戰耳不是她對手若是再弄出什麼蟲蛾子那才是自討沒趣。

    小青道:「你言而無信」見許仙不理她便吵鬧個不休。

    許仙本想靜心修煉就道:「也好。」便走過去並指如劍虛空一畫小青就感覺身體一鬆心中一喜清喝一聲看招。看似正大光明手卻先於聲音攻了過去。

    許仙微微一笑卻是早防著著她。右手州解符左手就印了上去。快的讓小青只來得及伸出手和喊出那一句看招。」就又換了個古怪的姿勢被定在原地。

    許仙將她放回椅子上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別說我沒給你機會現在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呆一夜等那五鬼將庫銀全部送回去我才放過你。」

    小青恨的發狂卻又無可奈何。許仙無論是力還是理都穩穩的壓住她令她有一種難逃掌握的錯覺。

    那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也是知道意思楚心道難道他看破了自己楚真身。卻又不能問不然豈不是不打自招。

    許仙又坐回原處開始每天的修行。金光開始在他身上匯聚不斷的融八主星之中。許仙安坐金光之內恍如神人。

    小青不由想起那夜同樣是再這仇王府內自己還說再見時要報答他的恩惠卻沒想到再見卻是如今的光景。依日是在這仇王府中自己被他輕輕鬆鬆的擒下生殺由人。當真是心情複雜。

    五鬼回來許仙睜開眼命他們接著搬運。五鬼頓時叫苦連大埋怨起來。

    「我說不要偷吧現在還要一趟趟的運回去。」

    「誰說不是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找事」

    「哎所托非人又有什麼辦法」

    話裡話外都是說小青楚不是技不如人讓人擒了還要麻煩他們兄弟。

    小青瞪眼喝道:「你們說夠了沒有」她道行還淺又不善於御下雖然能驅使五鬼卻沒樹立起主人的威嚴來。此刻在許仙面前不給她面子,心中哪有不怒的道理。

    許仙站起身虛空一握手中金光乍現隨手一揮將五團太陽真力送八他們體內道:「幾位還是趕緊幹活吧若是不然。手中升起金色的太陽真火搖曳間令五鬼一陣震顫知道只要沾上一點就只有死路一條魂魄都會被燒楚乾乾淨淨。

    只是陽氣八體五鬼覺得精神一振知道這太陽之力與修行大有好處喜道還是這位公子知心您一句話咱們兄弟敢不效死力」相互招呼著加快了速度搬運著金銀。比總小青要有威嚴的多。

    小青更是氣悶不知道楚還以為這五鬼是許仙煉楚呢問道:「你真的不記得這仇王府了嗎。」

    許仙想起自己楚出竅時楚狀態不由歎道:「聽你這麼說我似乎還真楚做過些什麼魂魄離兮而成夢那時候的事我與現在楚我就如同夢幻不太想楚起來你可否告訴那時的情況呢?」

    他猜想自己一定還有些事沒想起來不過這是失憶本身就是自我保護楚一種機制若是勉力去想反而不一定是好事不如順其自然慢慢回想。

    小青終於勝過許仙有一種揚眉吐氣舟感覺挑眉道:「想知道嗎?就不告訴你」

    許仙笑著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小青討了個沒趣也不說話。五鬼來回幾次終於將這些日子盜楚庫銀全部送回。

    許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笑道:「多謝五位。」又衝小青道

    後會有期了」

    「等等」

    許仙一拍頭道:「忘了。又將手一揮她身上隱現的符文消散。

    小青身體一鬆盯著許仙卻又一時不敢出手生怕再是自取其辱。許仙卻瀟灑的轉身離去。

    小青看著他的背影手時松時握但許仙越是這樣不設防她就越不敢出手直到許仙走出仇王府她也沒能動一動。頹然的歎口氣知道對許仙已是產生了懼意,以後再見他恐怕難以發揮全部功力與他為敵。

    但又想就算是全部功力又怎麼樣對方真火未出雷符未用顯然是對自己留了手。若再去找他麻煩也未免太不識好歹了。

    哎這一口胸憋在心口就沒法出了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2:01

第二十五章 納妾

    白福道:「青公子今晚我們可累死了就不打擾了,失態了您有事再相召喚吧」

    小青頓時發洩道:「你們這些叛徒外人驅役就這麼賣力跟著我沒見這麼用心過」

    五鬼頓時不樂白福道:「我們忙了大半夜還不是為了救您老人家,結果人家還說聲謝您倒是埋怨起我們來了。」

    小青怒道:「都是我不對都是他好你們不如跟著他算了」

    人家殺咱們不過是舉手之勞卻一直對您客客氣氣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這樣的人簡直是世間難尋。」見小青臉色越來越差連忙補救道不過咱兄弟一僕不侍二主一女不嫁二夫時青公子你是忠心耿耿。」

    許仙放慢了腳步往家走去此刻晨星曦微快到黎明。一夜忙碌但卻沒多少困意今晚又見了一個局中之人。只是劇情因自己而變命運會將這些人包括自己拋向何方呢。

    突然想起一句話便曼聲吟道:「人生世上只須合眼放步以聽造物之低昂而已。

    何必歎什麼如戲如棋只須秉承自己的道路闊步而行而已。

    許仙到了家門前卻見一人在門前徘徊不是潘亞還有誰口她辦完了事就來尋許仙情之所至雖是入夜也顧不得。只是誰也不知他跑到哪裡去子,便在門前等著他。

    許仙過去輕輕擁住她有些心疼的道:「怎麼不進去等?」春寒料峭夜涼如水她的手已涼透。

    「深夜攪擾甚是無禮我有武功御寒不妨事的。」得他一言便覺今夜不算白等。

    許仙卻不會同姐姐客氣拍開家門向姐姐介紹了潘亞只說是知交好友問起姐夫姐姐卻道他半夜起來去了縣衙了。

    姐姐提前準備了飲食讓兩人吃些東西許仙同潘亞講了今晚的事情潘玉驚訝道:「真的能召天兵天將?」

    許仙道:「符篆用完了不然召來給你瞧瞧」

    潘玉嗔道:「烽火戲諸侯啊」

    許仙笑道:「紅顏一笑思傾國。」

    二人說笑不久卻聽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李公甫的大嗓門喊道:「快開門啊」

    許仙過去啟了門李公甫激動的抓住許仙的手道:「漢文啊,你真是太神了庫銀又回來了

    許仙笑道:「我說庫神大人不是白給的吧以後好生供奉頂你許多衙役」他不想身邊的人也將他當作異類一樣。

    李公甫道:「那是那是這庫神可要好生供奉著。時了楊大人請你午時去吃酒說要謝謝你呢」又見旁邊一個俊美公子問道

    「漢文這是誰啊?」

    許仙又介紹了一番最後道:「我們都是一夜未眠現在回房去休息一下到時候就勞煩姐夫叫醒我們了」

    李公莆道:「那是當然了你的房間你姐姐早幫你收拾出來不知道有多好呢只是你一直在外面沒機會住。」

    許仙又謝過了姐姐帶著潘玉回了房間。潘亞一夜未眠雖然身懷武功但總不比許仙的道法神奇和許仙說笑了一番早有些睏意。躺在許仙的床上還有些奇怪的感覺。每當二人獨處她便會摘下項鏈一露芳容這時沖許仙一笑百媚橫生。

    許仙笑道:「是不是有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啊」

    潘玉嗔道:「若你姐姐知道你天天摟著自己的知交好友睡覺不知道會不會殺了你」

    許仙苦笑道:「又不是我願意摟的每晚不知道有多難熬」

    「得了便宜賣乖。」又黯然道對不起是我不能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呢」

    許仙摸摸她的頭髮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可你家總要靠你延續香火的啊」

    許仙也是頭痛只要生在這俗世便必然要受這俗世的約束,也只能道:「這個以後再說吧」

    潘玉閉上眼睛不再多言卻暗自為這個男人準備了她所能準備的一切。

    午時府衙之中楊大人對許仙千恩萬謝,絕沒想到令整個錢塘縣衙束手無策的庫銀失竊案到了許仙手中這麼快就得到了解決庫銀一夜之間完璧歸趙和失竊時一樣的匪夷所思。

    楊知縣道:「賢侄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許仙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只要庫銀追回不就好了嗎?」

    楊知縣笑道:「是是是庫銀追回就好。」見許仙不願多說也不敢深問。終知此子非池中之物已不是自己所能測料的了。又對潘亞道:「潘公子潘大人近來可好啊。語氣囤然是熟捻但他其實也不過在多年前見過潘玉的父親潘璋一面。

    潘玉道:「多謝楊大人掛懷家父身體一向安泰」

    「那就好,那就好」雖然在錢塘縣中算的上青天大老爺楊知縣知鯊自己不過是個芝麻綠豆般的小官謐什麼派別不過是個笑話到了這個歲數也沒多少進取的心思但能同潘系的頭面人物同席吃飯也是倍感榮幸。

    這時楊大人的一姨太笑著舉杯道:「潘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小、女子敬你一杯」從見了潘王一雙眼睛在她臉上打轉,舌不得離開一會兒。

    楊知縣連忙咳嗽一聲,但這三姨太年歲尚輕,是平日被他寵溺壞了的,此刻理也不理,只管沖潘玉笑個不停。倒不是有什麼心思,但喜歡卻是真的。

    許仙看的暗自好笑,這明玉只要隨便一坐就有女人飛蛾撲火,若再勾勾手,怕是什麼的顧不得了。

    這是,一個衙役上過來附耳對楊知縣說了一番話,楊知縣怒道:「竟有此事!」

    見潘玉果然露出疑問的神色,才解釋道:「近日錢塘縣抓了一個江洋大盜,還多虧了公莆緝拿得力。今日正準備將文書送交刑部。沒想到今天一個梁王府的衛士就拿著梁王的書信來提人,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公莆陪坐在一邊,聽見楊知縣「公莆」叫的那麼親熱,渾身一哆嗦。這楊大人平日也就「李頭李頭」的亂叫,怒起來就是直呼其名,何增這麼客氣過。

    潘玉卻知這老油條的心思,無非是不想得罪梁王府的人,讓自己去幫他應付。想想許仙家便在錢塘,一個笑笑的衛士他還是不懼的而且還能光明正大的給梁王府不痛快。一瞬間動了無數心思,考慮了利弊得失,道:「大人還需依法行事!」

    楊知縣心中一喜,慨然道:「我食國家俸祿,自當如此,咱們就去見見那梁王府的衛士!」

    許仙暗自思量,原本的劇情中似乎有這麼一段,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在現在。兩位那工夫,這個重要的大反派,在這世俗上還擁有這巨大的能量。就是法海在梁王面前也要客氣,梁王對這法力無邊的老僧人也並不如何畏懼,反而時常以寺廟加以威脅。梁公子更是動不動就威脅要燒了他的廟。

    法海雖然不能說是怕梁王,但還是秉承了一般修道之人的法則——不干人事。這個「不干人事」,是不干預人間事務的意思。但這些仙佛

    眾人確實幹的也不是人事。雖然明知梁王府髒污納後,法海卻絕不出是加以勸誡。還明明白白的告訴梁王,若是白素貞是妖怪,老衲就出手,若不是,就訴我無能為力了。

    而後梁公子同小青在金山下起了衝突,請侍衛去請法海法海硬是一路疾走,等小青放毒蛇幹掉了梁公子,才「及時」出現,罵聲孽X,給了小青一下將小青打成重傷。但小青卻能在受傷在前,功力懸殊的情況下逃回白素貞身邊。可見法海也是心中暗爽不已留了手的。

    不然為何梁公子求法海救他,法海卻推脫道:「你已是萬蛇轉心,心脈已斷,老衲實在是無能為力。這話多半是說給旁邊的梁王府衛士聽的。梁公子說白了不過就是中了蛇毒而已,而功力在法海之下的白素貞就能解鶴頂紅之毒,而法海卻是試也不試就下了定論。大概對著梁公子的屍體還要心中罵道:讓你威脅哥!

    果然是不禿不毒,不毒不禿。

    正廳中,楊知縣高坐其上,許仙同潘玉卻只在蓮後傾聽。

    兩個捕快帶了披枷帶鎖、蓬頭垢面的犯人上來,道:」大人,人犯帶到。「

    那犯人一見廳中衛士就求救道:」大哥,救我啊!「

    那衛士示意他安靜,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他乃梁王府的總管,自信滿滿,這次前來,特意求了梁王爺的親筆信,不信一個小小的知縣敢反抗。」楊大人,梁王爺,親筆交代你要放人,你最好遵照辦理,否則——「話至此不說,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是盡顯,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又何況是他這樣的總管的身份,語氣間絲毫不把楊知縣放在眼裡。

    楊知縣心中怒急,潘公子都對我客客氣氣,你一個小小的梁王府侍衛卻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裡,真是跋扈。但臉上還是帶著不動聲色,猶豫道:」這——「

    李公莆忍不住衝出來道:」大人啊!這個人確實是登記在案的江洋大盜,**擄掠,無所不為,屬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緝捕歸案,千萬不能放啊。」

    楊大人點頭道:「嗯,不能放。」他知道有潘玉在,這犯人是死也得死在錢塘縣,自己若不想讓兩家夾死在中間,就只有秉公辦理一條路。

    那衛士指著李公莆喝嗎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阻止楊大人放人?」

    潘玉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讓楊大人放人?」說這話從簾後走出來。

    衛士正想喝嗎,一見那簾後走出的人,立刻流下汗來,常在京中行走,潘玉自然是認得的,暗道此次恐怕要完。還是勉強道:「小的見過潘公子。」

    潘玉道:「聽說還有梁伯伯的親筆信,不知在何處?」

    衛士如何敢拿出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楊知縣道:「王總管,這個人確實是個江洋大盜啊!而且公文已經成交刑部,本縣實在不敢,也無權放人啊!只要梁王爺下一道正式的手拎,本縣一定放人。」

    那犯人求道:「大哥,救我啊,送到刑部我就死定了。」

    衛士冷哼一聲道:「你等著吧!」就轉身離去,卻明白,如今以是事不可為,只能等押解到京中才想辦法了,只是刑部公文一出,就必然要判有罪,至多只能重該輕而已。

    犯人被帶下去,潘玉又道:「昨夜緝賊,這江洋大盜同那盜庫銀的賊人關係不淺,楊大人還需要詳加調查才是啊!」許仙知道潘玉此言一出,就算判了那犯人死刑。

    楊知縣忙道:「一定,一定。」心中一喜,他本就是打算找人頂缸,了結此案,如今正是兩全其美。反正這江洋大盜就是該殺之人,如今也不算冤枉了好人。衙門裡泡製犯人的手段可是多了去了,不信他不認這個罪。

    李公莆不解道:「我拿他時,庫銀尚未失竊,不像是有關係的樣子啊!」

    許仙卻道:「姐夫,你覺得這人犯的是死罪嗎?」

    可不是,他犯的那些事,死上三回都不冤枉!」

    許仙卻記得在原本的劇情中,這人卻只是被判發配邊疆十五年,說是十五年,最後說不得重改輕輕變緩,再來個什麼保外就醫,能在邊疆呆個兩三年就不錯了。顯然是有人使了「七十碼」,如今才是最有應得,不由心中暢快。

    午後,許仙同潘玉乘船回了杭州,潘玉卻說不回書院,而是帶他到城中一出僻靜的院落。院中張燈結綵,顯然是哪家要結親。有一些僕役正在手勢東西,見了二人都自行禮。

    許仙不由納悶道:「明玉,我們是來吃哪家的喜酒,須得包了禮錢。」

    潘玉笑道:「不是娶親,是納妾!」

    許仙奇道:「這到稀奇,納妾怎麼會請我們,難道是總督大人,可是總督大人納妾也不用像尋常富人偷偷摸摸,養什麼外宅!」納妾不必娶妻,雖然也是張燈結綵,鋪紅帖喜,花轎禮炮也不卻。但只是一副小轎抬進門中,不會大擺筵席,請外人到場。

    潘玉微笑道:「是為你納妾啊!」

    許仙瞠目結舌,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為我?開什麼玩笑?」

    潘玉轉過臉道:「是啊,我就要走了,你總得有人照顧吧!雖然先納妾後娶妻有些不和規矩,但也不算什麼。

    許仙二話不說,拉著她隨便進了一間房內,卻正巧是那龍鳳之歌,紅燭襟被都預備妥當。許仙怒道:「潘明玉,你想幹什麼?」卻還不得不壓低聲音。

    潘玉坐到床上,歎道:「給你我不能給的。」愛惜的撫摸著鳳冠霞被道:「好想試試看啊!」卻一直不看許仙。

    許仙痛苦的一撫額頭,過去搬過她的身子,直視這她的眼睛,卻見她臉上卻有難掩的黯然之色,訓斥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道:「哎,你這是何苦啊!」

    潘玉抱著他的腰,將臉帖在他身上,道:「為夫納妾是賢妻的美德啊。輕美人重知己,也是古之賢者的風範,漢文你怎麼不開心呢?」

    這正式古人的標準,劉安殺妻只為給劉備準備一頓飯,當世稱之為賢。漢語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馬步拿女人當人看,只當作貨物玩物才是上佳。

    許仙捧這她的臉頰,問道:」這話你信嗎?是哪家女子,趕緊回了吧,這妾我不會納!「三妻四妾乃是男人最正常的想法,許仙也不是聖賢,偶爾也流著哈喇子意YIN一下。但當擁這懷裡女子,心中便再不會有其他。

    潘玉低聲道:」是彩鳳姑娘,我已經跟她說過了!「

    許仙覺得更是頭痛欲裂」天啊!人家對你一片深情。她怎麼會答應你的,是不是你逼她了?」

    「我沒逼她,她自己同意的。她的情意我不是沒有感動,只是我又能給她什麼呢?我要永遠防著她,你以為她到了我府中便會快樂嗎?她對你漢文未嘗沒動心,也只有你才能善待她!」

    既然決定維持現狀同許仙在一起,那為了保密,女色是絕不能近的,而她對彩鳳情意雖然有些感動,但卻遠遠無法同許仙相比。她有意拉許仙在彩鳳的畫舫中對飲,便是為了觀察彩鳳的心意。她知道彩鳳是性子,若是自己將他送給一個她厭惡的人,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許仙道:「反正你別想我答應!」

    潘玉怎麼不瞭解這人,便道:「這消息全杭州城都知道了,你不答應,彩鳳只有死路一條!」被人大張旗鼓送給旁人已經算是輕JIAN,若再被拒絕,又有什麼臉面再回畫舫之上,以彩鳳的性情除了死無他。

    而許仙是絕對不可能作出這種事的。

    「你!"

    潘玉輕聲安慰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知道,這也是沒辦法!「她又何嘗願意如此,但他終歸是要娶妻生子的。他固然可以永遠只念這她一個,一直獨身下去。但這樣能堅持多久泥?別人且不說,許仙的姐姐又不會看許家絕後嗎?讓他為自己承受這許多,也也絕非她之所願。

    許仙歎道:」這樣算計自己的丈夫,就是一個妻子該做的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2:54

第二十六章 悲喜

    潘玉抱緊了許仙,輕聲道:「若我真是你的妻子就好了,永遠不讓你納妾!」這倒是她的心裡話,哪個女子不喜歡自己的丈夫只愛自己一人。

    許仙苦笑道:「像畫裡那樣,敢納妾就死給我看!」

    潘玉一聲驚呼「你知道了。」那畫壁上的種種,如今還在眼前。

    許仙道:「我後來才想明白,那個人除了你還有誰。」

    潘玉有些羞澀,卻又有些喜意:「那我們算不算已經成親了。」

    許仙點頭道:「就如我那師傅所說,雖是虛幻,當正是你我的心意,若心意是真的,其他的就算是假的有何真的有什麼分別呢?」

    潘玉有些甜蜜的輕「恩」一聲,覺得為他受到的委屈痛楚都得到了加倍的補償,雖然實際上,不過是這寥寥幾句話而已。「那你答應了?」

    許仙輕拍了一個潘玉的頭:「答應你個頭,你辜負了人家也就罷了,我怎能再去欺負她。只是能助她脫離苦海也是好事,然後,或許我能給她真正的自由吧!」

    潘玉才不信他的話,面對彩鳳那樣靈慧天成的美人,就是自己有時候也忍不住想要輕薄一下,非關慾念,只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許仙又怎麼可能面對嘴邊的肉而不吞下去。

    紅羅帳中,鳳冠霞披。鳳冠華美,縷縷珠簾,半遮半掩的擋住那一張絕美的容顏,此刻卻在斂眉沉思。如今的境遇是她萬萬沒有料想到的,不由又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春帆細雨,畫舫樓閣,她和潘玉站在船頭,進行著最尋常的對話。

    「我馬上就要回京了,在那之前我會為你贖身。」潘玉輕鬆的道。

    「那,很好啊!」他把玩髮梢,感覺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潘玉突然轉過頭看著她問道:「你覺得許仙如何呢?」

    她想也不想的說道:「才情氣度,當世無雙。正值爽朗,是難得的好朋友。」她從未試圖在潘玉面前說謊,彼此都太聰明,也太深沉了。多餘的猜想對方的想法,智慧讓相處變成一場智鬥。偶然為之或許很有趣,但沒人會想要永遠處於這種狀態。

    潘玉又道:「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相逢是在初雪的最後一場比試吧!」

    她周燎皺眉頭,不知潘玉為何突然轉變話題,但還是道:「是啊,你那九張機》真是驚才絕艷。」

    潘玉笑笑道:「我也是憑這那首才能打動你的吧!」

    他望著淺綠色的湖水,倒影出彼此的身影,輕輕道:「不全是,但也差不多。」

    「如果我說,那也是作弊呢?許仙幫我作的弊。」

    她掩口輕笑道:「我就知道,我看過你流傳出來的每一首詩詞,那樣的文筆卻是不像你的手筆呢!放心吧,奴家不會說出去的!」她笑的花枝亂顫,但眼中卻無多少笑意,而是漸漸斂去笑容道:「你平時不是如此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潘玉沉吟道:「如果第一次在你面前吟這首詞的人不是我而是許仙——」

    她臉上的第一次露出怒色「潘玉,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有意試探。對一棵樹來說,曾經的種子因何種下的還重要嗎?無論是刻意為之還是機緣巧合樹已經是樹了。你若想彩鳳做什麼,就直言吧!」

    潘玉一時也有些無措,傷害一個愛自己的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只要自己的話出口,無論結果怎樣,卻一定會留下傷口。但理智命她作出選擇:「我想你或許可以嫁給許仙。」自己已經決定為許仙保留這女兒身,再和別的女子相處就難免是對彼此的折磨了,長痛不如短痛吧!

    她霎時間手腳冰涼,春日融融卻讓她一陣眩暈,差點一頭跌進湖裡,潘玉來夫,被她推開。「算是命令嗎?」

    潘玉看她淒然的神色,心中也不好受,但還是道:「不算,只是多個選擇。我家中親族極多,你的身份免不了要受挑剔,而許仙家中無父母兄弟需要伺候。而且你跟著我,終身不過是個妾侍,同許仙在一起或許還能謀得一個正妻之位。」卻見她面上淒然之色越來越重,終於說不下去,歎口氣道:「如果你真的想,就和我回王府吧!」

    她卻只是搖了搖頭,道:「若你真的有情於我,就是刀山火海又有何妨?只可惜,只可惜——」聲音漸微,終止無語。表情漸漸變得肅然,最後道:「好吧,我答應,我答應嫁給許仙!」此言一出,心中登時如空了一塊。

    潘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她卻轉開頭躲開了,眼角淚花閃動,嘴角卻噙著一絲笑意:至少,至少,鸞兒會覺得開心吧!既不用離開我,也不用離開她的許哥哥。嗯這樣也會覺得開心吧!既不用離開我,也不用離開她的許哥哥。嗯,這樣也好!也好!

    潘玉下船,她有些呆呆的看她離去,故作輕鬆的笑了一笑,轉身卻見青鸞擔心的看著自己,道:「小姐,你怎麼了。」她敏感的覺察到彩鳳的異樣。

    她深了個懶腰,笑道:「沒什麼啊,可以贖身了,以後就不用在這湖上漂了。」

    青鸞激動抓住她的手,喜道:「真的嗎?潘公子終於要,太好了,小姐。」一時忘記了她的異樣,只當作是贖身的喜悅。

    她看著青鸞為自己高興,全忘記了自己的喜好,心中即是感動,有替青鸞高興,莫名卻有一種東西在胸口湧動,壓抑不住,拉著青鸞往船艙中疾走,青鸞不明,所以被她扯著,直到房中,將門關好。

    她一頭撲在青鸞懷裡,放聲大哭,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想到這裡,彩鳳試了試眼角,怕還留下些痕跡。筆記是新婚之夜,不能給那人不痛快,畢竟以後就是他來主宰自己的一切了

    門扉響動,彩鳳連忙將手收回,平息端坐。

    許仙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人生四大喜之一,娶的又是世上難尋的美人,此時不知有多少人在羨慕他的艷福,但他卻忍不住又歎息了一聲。

    紅燭高舉,到處洋溢著喜氣。許仙萬萬沒料到,同自己進行這一幕的會是這樣一個女子,說實話,他根本不瞭解她,但心中還是有些憐惜。向著床邊走去,端詳了一下,或許真是名中帶鳳字,也鳳冠霞披真是她最好的衣衫,雍容且華美,只是低眉順目,安詳而從容。

    許仙知道,這女子現在屬於自己,至少是在名義上。自己可以主宰她的一切,從她身上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但這種思慮不但沒給他帶來什麼優越感,反而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哀。

    許仙為她摘下鳳冠,長髮並沒有如平日那樣完成髮髻,而是簡單的梳理,柔順的躺在身後。之間她臉上含羞帶喜,絕無任何一點不悅,真的就像是一個憑君憐愛的新娘,只是太像了,以至有些不真實。

    彩鳳提醒道:『夫君,該喝交杯酒了!」

    許仙將她引到桌旁,她正欲倒酒,許仙卻按住酒壺道:「我有話要說!」

    彩鳳露出迷惑的神色,春曉也短,美色當前,還要說什麼呢?難道他以為說幾句情話就能感動自己嗎?但他若是真的說了,自己還得作出動情的樣子才行。

    許仙道:「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潘玉!」

    這種事無可抵賴,但新婚之夜,丈夫卻提起別的男人,想必是心中有所不快吧!彩鳳只得道:「夫君說哪裡話,奴家對潘公子確實有些好感,但還是因為她所做的那九張機》,如今方知是夫君的手筆,若是早知道——」

    她愈是曲意逢迎,許仙心中悲哀就愈深,終化作怒火道:「夠了!」

    彩鳳面色一僵,收起笑容,知道許仙沒這麼好哄,正色道:「奴家確實曾對潘公子有意,只是如今既然嫁入許家,便絕不會再有別的心思。」見許仙不為所動的模樣,一咬牙道:「彩鳳雖然出身娼門,但這些年來潔身自守,即便是和潘公子也未曾越禮,不會辱沒了許家的門風,如今,如今,還是處子之身,請夫君明鑒!」說著話,臉紅的似要滴血。

    許仙苦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彩鳳道:「全憑夫君做主!」有些破罐破摔的感覺。

    許仙長吁了一口氣,站起身沖彩鳳做了個長揖,道:「此事我本不知情,是潘玉胡鬧,哎,她也有自已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只是如今能幫彩鳳姑娘脫了樂籍也算一件幸事,以後若有什麼打算就全憑姑娘你自己做主,我會搬回書院去住,這院落便留給你和青鸞,你若有了中意的人,和我說一聲,無論是休書還是嫁妝,我自會成全。今日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恕罪!「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才覺得鬆了口氣。

    彩鳳先是起身驚訝的望著許仙,後又襝衽跪下道:「彩鳳非是水性楊花的女子,若得休書倒不如一死了之。」

    彩鳳心中滿是迷惑,這許仙莫不是個呆子,還是大奸似忠的偽君子。這件事真的像他所說,是潘玉有苦衷嗎,但無論如何,今晚躲過一劫,總是心中鬆了一口氣。

    許仙出門,卻見一個女子正狠狠的瞪著自己,卻正是青鸞。見了許仙,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小姐交代過,一定不能和許仙生氣。無論這件事他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此事已成定局,爭執也是無益。

    許仙道:「怎麼現在連哥也不叫一聲?」

    青鸞忍不住怒火,道:「許仙,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小姐在她懷裡哭的樣子,她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疼,更疼的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已真心接納的哥哥,許仙。

    許仙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青鸞氣憤填,強自壓著眼淚,道:「你接近我果然是為了小姐是吧,潘玉也讓你利用了是嗎?若非顧及我的心思,小姐寧死也不會嫁給你的,我好恨,好恨我自已,好恨你!你為什麼要騙我!」說著說著,眼淚已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許仙道:「請你相信我,你現在進屋去吧!」

    青鸞激烈道:「相信你,事實就在眼前,你要我怎麼相信你,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潘玉怎麼會將小姐送給你。你現在出來想做什麼,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3:32

第二十七章 玉泠

    天光大亮,一夜無話。

    馬上就是離別的時候了,許仙也感到格外的煩悶起來。或許因為前世過於發達的交通與通信,今人早沒有了這樣的情懷。

    如今方知古人所謂,雁寄帛書,魚傳尺素的意味,因為這一別就真的是只能以書信相托了。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看不到對方的影像。剎下的日子又當做如何消受呢?

    一日之間,重尋舊跡。潘玉總說些那時的感受,或悲或喜,或傷或怨。總能讓許仙格外的憐惜起來。知魚亭中,潘玉笑道:「就是在這裡你送了我那把青虹劍。」說著輕輕撫摸腰間那一把青虹劍,這把劍她時常帶在身邊。

    許仙笑道:「算是定情信物吧!你還說要舞劍給我看呢!」

    「那個冰蟬你還留著嗎?」

    「當然!」許仙從懷裡取出冰蟬,二人相視一笑,或許真的是早就訂下了前緣吧!

    只是入夜卻不能如平日那般安眠,潘玉要離開杭州乃是c件大事,這一點不僅是對許仙,對於許多人來說也是一樣。送行的宴會總是少不得的,而且排場辦的極大,倒比許仙昨夜那一場婚宴要盛大的多。

    杭州府的頭面人物齊聚一堂,為的不是什麼江南才子的名號,而是未來潘家的主人。這些人都暗自尋思,此次潘玉回京,大概要開始正是接手宗中的事物了吧!

    潘王日漸老邁,而主持朝政的梁王則不堪,但已有來者等著接下他們手中的一切,繼續為各自派系的生存與發展展開一場不見刀光劍影的生死搏殺。誰會是最後的勝利者,現在還難有定論。

    華燈初上,天氣已暖,這宴席便設在覲天書院的廣場上。畢竟這場宴,要參加的人委實不少。杭州士伸就不必說了,總督府中也有不少人來,再加上甄天書院的諸位學子老師,真是一場大宴。

    但也分為上席與下席。下席設在廣場之中,如尋常歡宴那般圓桌聚飲。而上席則設在廣場的高台上,諸人分席而作,一席二人。

    如往常一樣,潘玉在許仙身邊。

    時至月末,夜空無月。不過萬里無雲,星漢燦爛。

    二人雖低聲談笑,卻不露異狀,偶有異色。卻也不至於受人懷疑,畢竟古時講究的就是妻子如朋友,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朋友倒似妻子,經常要同塌而眠,促膝夜談。桃園結義的三人就經常如此而使後人發問:他們的妻子躺在哪裡?

    而誰都知道,這二人是有著過命交情的至交好友。近來潘玉更是將花魁彩鳳送與許仙為妾。誰聽了不是贊潘玉一句:重朋友,輕女色,年紀輕輕就有這般氣魄,不是常人能及。

    畢竟彩鳳的容貌他們也是見過的,自認沒有潘玉這般氣魄。不由心中對她更是高看了一眼,雖然還不會產生什麼實質上的作用,但勢的營造便在這點滴之間。

    連潘總督也特意誇讚了潘玉幾句,說她這事做的漂亮,有乃父之風。固然也有些反對的聲音,說她辜負了彩鳳姑娘的一片情意,但多半是些酸話,自然難與這時代的主流相抗衡。

    只是沒有男人不羨慕許下難道艷福吧!別說彩鳳乃是絕色之姿,光那「江南第一才女」的名頭就讓無數男人心熱不已。

    不過其中最不是滋味的就是金聖傑吧!他花了大心思要納彩鳳,敗於潘玉之手也就罷了,最後卻沒料到讓許仙得了便宜,實現了他沒實現的「t龍二鳳」的宏圖偉業。

    而更恨的還是夏子期,不為女色,而是自己竟然坐在了下席。金聖傑也是代表了金萬成才能坐在上席,而尋常官員自然不能帶著子嗣到上席佔一個位置。

    事實上,若非許仙同潘玉為至交,而這又是潘玉的送行宴,連許仙也沒資格坐到上席。

    夏子期盯著許仙的位置,心中惱恨,似乎見了這小子自己的人生道路就一路走低,自己的光明前景全因他的到來而改變。偏執也好,愚昧也好,他總認為如果他能和許仙換鋪,今日就能坐到潘玉身邊那個位置。

    卻不知就算沒有許仙,他也不過是潘玉心中可利用資源之一,而且很有可能因為發現潘玉的真身而被滅口。潘玉對於旁人向來沒什麼顧忌。

    這時突然有人道:「如此盛會,可惜沒有彩鳳姑娘獻舞,真是一件憾事!」席上亦有不少人應和,卻不由看向了許仙這一席。若是知趣,就該讓彩鳳出來獻舞才是。

    許仙卻皺眉不已,說話那官員從未見過,但顯然是對彩鳳凱覦良久了。妾室總是妾室,所以這些人才能言笑無忌。

    曾作出「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樣哀悼亡妻的千古絕句大文豪蘇東坡,卻曾在被貶官的時候,將府中的妾室全部送人,有的甚至已經有了身孕。這並不說明蘇東坡無情或者虛偽,而是世事如此,這不過是當時最正常的現象。就是今人的種種行為,說不定百年之後,也被後人批駁的體無完膚。

    而如今這些人中,正不知有多少懷了這樣的心思,彩鳳在畫航之上,他們無法一親芳澤,但許了旁人,他們反而有了這樣的機會,畢竟如今的彩鳳總要聽許仙的安排,而有誰會為一個妾得罪他們這些上官大人,今日起哄的人,便有不少存了試探的心思。但見許仙皺眉不語的樣子,不知多少人暗罵他不知好歹。

    潘玉見許仙不悅,低聲輕笑道:「這是給你的!」

    許仙正自不解,潘玉仗劍而起,朗聲道:「今日諸君為我而來,我當為諸位以舞做賀!」眉宇間英氣勃發,誰能想到她在許仙懷裡的小女兒姿態。

    潘玉言罷,輕輕一揮手,場中舞姬知趣的行禮退下,潘玉走到場中,拔出腰間長劍,又道:「此劍名為青虹,乃昔年曹孟德之物,偶為在下的好友所得,贈與在下,今日便以此劍為諸位舞上一舞。」

    在座的諸人,哪個對古玩字畫不瞭解,聽見青虹劍三個字都是倒抽了一口氣,這許仙好大的手筆。這把劍本身就是難得的古物,更兼得粘了曹孟德、趙子龍這些個英雄人物,當真是千金不易。

    而許仙竟能將這把劍送給潘玉,真是下了本錢的,難怪能與潘玉結為好友。同時也暗自猜測潘玉話中的意思,那彩鳳就如這把青虹劍,也是至交相贈的禮物,豈容他人染指的,倒是讓不少人收起了心思。

    許仙卻明白了潘玉的意思,她當初曾說要舞劍給自己看的,如今走出來也是幫自己震懾宵小,算得上用心良苦。

    潘玉今夜高冠束髮,持劍在握,手中的長劍,清光激灩,照著那一雙眸子,也是冰涼如水。手腕一轉,劍指蒼穹。雖還未開始舞動,已使眾客肅然。

    長劍一垂,身姿一動,便得見清夜之舞。

    劍光如江河之歸大海,雖千回百轉,卻一心東去,矢志不還。身影如蛟龍之舞幽整,雖潛影藏形,卻掌江河之水,以待青天。

    誰人得此姿,誰人行此志!眾客不由尋思。

    許仙卻不由慶幸自己沒把潘玉強留在身邊。人生世上,總有一兩件自己想做之事,將自己的才華發揮到極致。這一點無論男女,都是一樣。

    只是這時的女子總被時代所捆縛,又有幾個能有這樣的心意與機遇。潘玉幸甚,可以有這樣的舞台,舞自己的長劍,行自己的道路。而唯有在這樣的道路上,才能將其魅力發揮到極致,以至傾城。

    思至於此,心意難平,不由起身放聲吟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潘玉聽他吟誦,劍光一凝,卻凝而不滯,隨其聲調而舞,比之剛才慢了不少,卻另有一番意境,更隨著這千古絕句,以至妙絕。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一語雙關,既似追問天上為何無月,又似在呼她的名字,傷今日之別離。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卻正合了二人心中的意想,潘玉、曾經所尋求的封王拜相,那王都的亭台樓閣,不正如天上宮闕嗎?而許仙真是有一條,尋仙問道,位列仙班之路。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他們都曾有這樣乘風歸去的念想,但真到了瓊樓玉宇之中,得到的大概只有高處不勝寒幾個字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與其孤單的堅持,不如在人海中相遇,才讓彼此的的堅持有了意義。不再是單純的頑固不化或者痛苦忍耐,而是真正有了豐富的意義。潘玉知道,這條道路會像以前那樣艱辛,但心中卻不再有那麼多的厭倦,因為她知道,無論在風雪走出去多遠,回首總能見那一點燈光,在等自己回家。

    「不應有恨」吧,今日的別離固然是「此事古難全」,但只要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便能「人長久,共嬋娟」。

    清宵之下,一人以劍做舞,一人以詞為歌。高山流水,宛如伯牙子期。眾人感歎,也只有這樣的詞才配的上這樣的舞。恍惚間,眾人都似看見了兩顆新星升起在這個時代,並依稀猜透了他們將來的景象,一個是經世致用的名臣,一個是名流千古的文豪。相對而立,難分伯仲。

    潘玉收劍歸席,坐回許仙身邊,二人相視一笑,莫逆於心。

    席上諸人安才還在沉吟思索,此時才如夢方醒,拍手讚歎。

    潘總督讚道:「好水調歌頭》,聽了那首《青玉案》以為已是絕句,今日這詞卻又彷彿更勝一籌,真不知該如何評價才好!唯有,名流千古,四個字而已!侄兒,叔父本還有些不捨,今觀了你的劍,聽了許仙的詞,才知這一去當真是去的好,若無此情此境,又哪的如此好詞呢?」讚歎之情,溢於言表。

    潘玉笑道:「叔父還是喜歡這詞多些吧!」聽著這詞為她而吟誦,心中的感動與震撼,誰又能超過她呢?

    蘇東坡稱之為文豪,留下的辭章佳句數不勝數,流傳最廣的,卻公認為這水調歌頭》,不必多說其中的妙處,大概前世每一個學生都背過,這區區幾十個字被後人翻來覆去用十倍再倍的文字去解釋,去讚歎。

    雖武無第二,但若真要在宋詞中選出一個狀元來,這首詞大概是很多人的個文豪一生的巔峰,一個時代的絕唱,盡在這小小的一首詞中。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許仙再也不會限於什麼才芋之名。在這個領域上,這個年輕人已經站在了這個國家的簸峰,無人能及。

    宴會散去,不知有多少人連夜寫好書信交流對潘玉的觀感,為日後的站隊做好新的打算。但在書信的末尾卻一定會提上許仙這首詞,微帶得意的告訴自己的好友,如何見證了這樣一首詞的誕生。

    許仙本想會覲天書院去,但潘玉早在大婚之日將他的東西收拾到了新居,今天一天,二人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一起,哪會去收拾什麼東西,只得轉向新居。

    拍開大門,青鸞盈盈而立,不免對傷害小姐的潘玉怒目而視,對著許仙卻還輕聲叫了聲:「哥,你回來啦!」

    讓許仙恍惚間到真有點回家的十感六覺開,彩鳳在廳中等候,見二人聯袂而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自己愛著一個,卻有屬於另一個,兩人偏偏還是至交好友。

    好在許仙命她退下,才鬆了口氣,退出廳外。只是又見了潘玉倜儻模樣,心中又忍不住疼痛起來。

    許仙又道:「鸞兒,去幫我收拾間屋子出來!」他對彩鳳從來是客客氣氣,對青鸞就隨意的多了。

    青鸞聽他這麼喊自己,心中喜歡,出去幫他收拾房間。潘玉笑道:「漢文,好艷福啊!」隨著同許仙情思漸深,而且今夜之後便是離別,呻酸吃醋的心思倒是淡了。

    許仙伸手摸摸潘玉的臉頰道:「是啊!」

    潘玉臉上一紅,椎開他的手道:「你那妹妹會武功的,萬一被她瞧見了,我就只能滅口了!」

    許仙道:「我先滅了你的口!」上前吻住她的雙唇,潘玉渾身酥軟反抗不得,只得輕輕抱住他的腰身。不過許仙也知其中的利害,深吻了一番就放開了她,見她紅潮滿面,不能自已的可愛模樣,暗道今晚要細細品味。

    不一會兒青鸞進來道:「哥,收拾好了,在東廂。」

    許仙點頭道:「嗯,你去休息吧!」又對潘玉道

    「我們也早點休息吧,你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潘玉剛剛恢復的臉色又是一紅,知他又要不老實。進了房間,許仙立刻熄滅燈火,幫她取下項鏈。他如今於暗中視物與白晝無異,將她的容顏盡情包攬。坐在床榻上,將她抱在腿上,為她寬衣解帶。

    潘玉雖是慣常了的,面上還是紅霞若燒,柔弱的靠在他懷裡。雖然還帶著髮冠,但哪還有半分舞劍時的英姿,映襯之下,反而有一種奇妙的誘惑。許仙忍不住將手伸進褻衣之內親暱愛撫,卻只敢在腰背這些不要緊之處徘徊,觸手只覺細膩如緞,受用不盡。潘玉微微喘息,覺得那一雙粗糙的大手給自己的乃是人間最愉悅的感覺。

    明日即將離別,二人都是情難自禁。只是潘玉想起青鸞的武功,卻還是不能將那謊說破,不然會發生什麼她很清楚,她可沒有自信能不發出任何聲響。

    許仙強自停下,他知道如果在這樣下去,自己真要把持不住。抽出雙手持了不動明王印,令欲火漸漸消退。潘玉也還未經過人事,方能自制。這一點她所做的選擇無疑是正確。

    潘玉道:「你若想要,去找彩鳳吧,她不會拒絕你的。」

    許仙拍了一下她的翹臀,道:「淨說不可能的事,我真去了,你又要在這裡哭鼻子了。」

    潘玉紅著臉,歪著腦袋道:「你去了再毋來!」雖然心中對彩鳳有些憐惜,但同許仙相比,自然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不可同日而語。
    許仙忍不住又是一下,道:「真當人家是你的替代品啊!人家也是好好的女子,怎麼能……」

    潘玉護著**道:「好好好,我家漢文最會憐香惜玉了。是我枉做壞人,行了吧!」難得一見的嬌憨模樣,讓許仙又是一陣心熱。

    許仙歎道:「你啊你,我現在只想抱著你,和你說一夜的話,哪還想得到別人。」

    潘玉有些感動的將頭靠在他懷裡,輕聲道:「你今年秋闈,明年春闈,等到那時就能再見了。」

    許仙歎息道:「一年時間啊!」

    潘玉掰著指頭算道:「明年你可要早點來,用不了一年的。」

    這時,許仙從懷裡掏出一隻淡黃色的紙鶴道:「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想想這懷中的女子竟然還未滿十八歲,但無論言行舉止還是,唔,身材都是成熟的一塌糊塗。

    潘玉小心翼翼的接過,當寶貝似的捧在手心,絲毫不介意自己的禮物只是這麼一隻小小的紙鶴。

    許仙道:「這可是警訊符,若你需要我的時候,點燃即可。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你身邊!」

    潘玉一陣歡拱,心收好。「夫君,該就寢了!」說著話幫許仙除去衣衫。

    許仙苦歎,美人在懷,相親相愛,這大概是每天最歡愉也最痛苦的時刻了。蓋好被子,將她摟在懷中。伸出手要再做一個不動明王印法,潘玉卻伸出手阻止了他。

    許仙一愣,卻見潘玉埋首在他胸前,秀美的耳廓紅的彷彿要滴下血來,聲如蚊吶的道:「我幫你。」

    她自小博覽群書,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醫卜工農,可以算是無書不讀。卻為有一種書向來是不看的,近來為了許仙才把這一門補上,才知原來那種事還有這麼多花樣,而且也不是非那樣不可。雖然羞臊的厲魯,但為使愛郎歡心,也顧不得了。

    許仙有些恍然,輕輕抬起她的臉龐,紅唇欲滴,深深吻上。

    長夜漫漫,**苦短。

    待到天光微明,潘玉從睡夢中醒來,輕輕拿開許仙環繞的手臂,悄悄下床。想起昨夜的荒唐事還是臉紅心跳,就想這麼悄悄的離去。卻聞許仙笑道:「夫人哪裡去啊!」回首見許仙滿臉「**」,她的臉也就紅的更厲害了。

    二人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也沒多少東西,要帶的東西早就運上了貨船,船的江南持產。潘玉隨身帶的只有許仙送她那把劍,而且許仙還把自己這些日子積存下來的符篆全部交給了她,只是雷符就有十五張。

    潘玉憑著內力就能觸發,雖然談不上控制,但也是難得的利器。尋常修行者是絕不會這樣做的,因為這符篆若是被人拿去殺人行惡,畫符的人也少不了一份因果。但許仙對潘玉自然是絕對的寵溺,夫妻二字便是將命運聯繫在一起,承擔對方所做的一切。

    潘玉心中感動,只,許仙不時嘔砸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實在可恨。彷彿要時刻提醒她昨晚的事,讓她恨不得給他一掌。

    直到湖邊,遠遠就見燈火閃耀,顯然是在等著潘玉的到來。二人收斂顏色,走上前去。一個將領模樣的男人恭敬道:「末將見過二位公子,這就由在下護送。」雖然都是繁華之地,應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總督大人還是安排了親衛護送。

    由於昨夜已經算是送行,今晨並無他人到來。許仙與潘玉向對方一拱手,相視一笑,卻都感覺有淚水在眼眶中滾動。涼風舞動二人的衣衫與長髮,只是站的遠了,並不會相互糾結,是啊,再也不需要任何東西的依托,二人的心已經牢牢的結在一起。

    站了一會兒,許仙道一聲「去吧!」轉過身去,潘玉看著他的背影笑了t笑,轉身上船。回首又見他默默的望著自己,船泊漸遠,看不清彼此的身影,但彷彿還能看清對方眼中的情意。

    許仙深吸一口氣,仰天長嘯,連綿不絕。毗鄰西湖的幾座寺廟,鐘聲響徹,在西湖上迴盪。驚醒了不少還在睡夢中的人們,看看天色,驚訝今日的晨鐘怎麼響的這麼早。

    鐘聲迴盪在這個有著涼風的清晨迴盪!

    別了,明玉!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4:07

二十八章 惜羽

    西湖的深水之中,一條白色的身影嘟囔了一聲,將腦袋蜷縮在身子裡面積雪睡覺,迷迷糊糊的想著,爺爺什麼時候來呢。

    飛來峰上,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僧走出禪房,遙望西湖,唱了聲佛號。這大雷音術,果然被他練成了。自己到這一步花了多久呢?一年還是兩年?

    這樣的進境,即使明知他是天賦異稟,與佛有緣。也夠令自己驚訝了。只是這也終究是法術而已。這所謂道生法,法生術,若無道,只憑術是成不了正果的。

    行於人間德所謂半仙法師極多,大多都是掌握了一兩種法術,或占卜,或驅鬼,或符箓,其中最有名的,將術之道發揮到極致的便是那些劍俠劍仙。但大限一到,萬法具消,又何況是術呢?

    再等幾日,忙完了寺中的食物是該再下山去看看他了。能傳承自己衣缽的弟子必須有非同尋常的悟性與心性,但能有這兩樣東西的人又必然有自己獨立的想法,不是凡人那樣容易被語言所動。

    自己本想取巧將他引入夢境,以使其頓悟,卻沒想到她一語道破了這夢的本質。但既然能夠悟夢,想必來日也一定能夠悟到人生如夢的道理,只是還欠缺些歷練罷了,只是又該如何歷練呢?

    許仙嘯罷,只覺得神魂清澈,別離的些許抑鬱已經一掃而空,遙望客船,已經沒入清晨湖面上的薄霧,再也瞧不見蹤影,那人已行的遠了
    許仙這一聲嘯,使得鐘聲鳴響,旁人卻聽聞不得。他心知自己這大雷音術已經進入一個新的境界,或許是該藥商靈隱寺去向師傅學六甲秘術剩下的部分了。

    但現在最要緊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回去收拾東西,搬回覲天書院去住。

    彩鳳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醒來,看看微明窗戶,問道:「青鸞,是什麼時候了?」青鸞應了一聲,她也沒聽清楚,便又昏睡過去。像這樣想睡就睡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她以前在畫舫上,入睡總在深夜,早養成了晚睡晚起的習慣,只是睡著還要向什麼時候該起了,她有著花魁的名聲,固然是件好事,但卻;連白日也不得閒,要陪那些達官貴人遊園賞花,還不能露出半點疲態。

    如今終於可以什麼都不想,想睡到幾時就睡到幾時了。將以前少睡的覺統統補回來,進這府中雖然才一兩日,但睡覺的時間倒是佔了大部分。或許,還是想忘了那個人吧!

    這時,一道黑影輕盈的落入院中,走向彩鳳的房門,想要直接闖進去,但是躊躇了一番還是道:「彩鳳姑娘,在下楚劍雄懇請一見!」

    聲音傳入屋中,青鸞立刻驚覺。她得了許仙的允許。將床也搬到彩鳳的房間,像在畫舫上一樣。

    青鸞連忙起身:呵斥道:「楚劍雄,你還敢來?」

    彩鳳也清醒過來,知道來者不善,連忙穿起衣服,口中卻淡然道:「楚公子,此時造訪,不知道所為何事啊!」

    楚劍雄道:「在下即將離開江南,卻驚聞姑娘竟被送與旁人,如此輕賤,在下於心不忍,想請姑娘隨我一同離開。」他在道觀中藏了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去就想渡江去北地發展,憑自己一身功夫,哪裡立不下腳跟。萬般都放了,卻始終有一個人放不下。

    青鸞不客氣的道:「你現在如喪家之犬一般,還敢說讓小姐跟著你,等我許大哥回來,你就死定了!」

    她口中這麼說,心裡卻在擔憂,自己那哥哥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若真的撞上這江湖客,怕是有性命之危。而自己卻不是這楚劍雄的對手,這可怎麼是好。在這危機的時刻,既想見許仙,又怕許仙真的回來。

    許仙從未在青鸞面前,顯露過他那些手段,那次直臂之行,眾賊落水身亡。眾人也只當是水中異象或者妖神作琮,卻聯想不到許仙身上。

    彩鳳抹黑穿好衣服,卻並不起身,而是道:「彩鳳現在以為人婦,不便相見,還請楚公子趕緊走吧!若是我夫君回來,恐怕生了誤會!」口氣極為鎮定,但心裡卻在飛速想著注意。

    潘玉為了幫許仙徒個清靜,好讓他安心讀書,這小院選的甚是偏僻,雖然離著西湖不遠,周圍也有人家,但距離都是不近。而且叫喊起來恐怕一時之間也無人能夠聽見。而且聽見了又能怎麼樣,反而激起了門外這人的凶性,怕更是不妥,只能好言相勸。

    楚劍雄頓時青筋暴露,怒道:「不提許仙也就罷了,我今日心意已決,姑娘還是趕緊收拾好東西,跟我走吧!」又想到彩鳳已與許仙同過房,怕已經不是處子之身,心中更是妒恨交集。

    但還是道:「我不會嫌棄於你,當你是我妻子,豈不勝過在與人做妾。速速開門,不然我就闖進去了。」

    這是突然傳來滾滾的鐘聲,滿城騷動,楚劍雄心中更是焦急,他是看潘玉和許仙出門才敢近來,不然且不說那個神神道道的許仙,就是潘玉的武功也能與他匹敵。若是等一會兒許仙回來了,不知又要生什麼變故。疾走幾步到了門口,就準備硬闖進去。

    這時們卻開了,彩鳳淡淡的望著楚劍雄道:「楚公子非要如此不可嗎?」臉上粉黛未施,長髮披散不理,但絕美的容顏立刻讓楚劍雄心中一茲。

    不由又拿出禮貌的樣子,道:「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姑娘恕罪,在下對姑娘一片心意,天日課表。今日非如此不可,以姑娘的聰明,想必不會讓在下為難吧!」

    青鸞從門裡傳出,合身一掌攻向楚劍雄,口中叱道:「你休想!」

    楚劍雄早有防備,同樣是一掌擊出,同青鸞對了一掌,青鸞悶哼了一聲,退到在彩鳳懷裡。若是纏鬥還能支撐一下,但像現在這樣硬碰就遠非

    彩鳳連忙抱住青鸞,阻止她再上,強壓著怒火道:「楚公子,這就是你天日課表的心意嗎?」

    楚劍雄索性撕破臉道:「我這是逼不得已,今天誰攔著我帶你走,我就殺誰!」說著話一把抓住彩鳳的手腕。

    彩鳳心知熬不過他,若真的起了凶性,楚公子,稍等片刻。青鸞去把我的百寶箱找出來「為今之計,也只有拖延時間了。她這幾日極怕見到許仙,此刻卻無比希望許仙的到來。無論如何,他總算是自己的男人吧,自己現在也只能依賴於他了。就算是被劫走也需在他面前,免得落下私奔偷漢的惡名。

    楚劍雄一聽百寶箱三字,心中一喜,他倉皇出逃,身上卻沒多少銀子以後到了北地,建家立業,總要有些本錢的。那百寶箱大概是彩鳳這些年的積累,該是足夠用度了。如些兩全齊美,豈不快哉!

    青鸞大是不依,彩鳳一邊催促「快去啊!」一邊沖她暗使眼色。青鸞明白其意,回屋翻找,但是又想到:若許大哥回檢,若是要遭了這楚劍雄的毒手那可怎麼好!

    她心中焦急萬分,卻又想不出別的方法,猶豫了一下就直奔那放著寶箱的地方,取出來走出門外。自己總要和小姐在一起的,只是怕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彩鳳見她出來的如此之快,知其心意,暗嘆口氣。許仙對她雖無情,卻也算有意,還是順了鸞兒的心思,趕緊將這楚劍雄騙離開吧!以後,以後,或許也只有以死明志。憑她千般智慧,卻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楚劍雄接過百寶箱打開一看,珠光寶氣頓時映花了眼。如今財色俱得,心中如何不喜。只恨不能殺了那許仙,但想到道觀中那道士所言,還是免生枝節,速速離去吧!

    「彩鳳姑娘,這是你的意願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令院中三人都是一驚。望向聲音傳來那個方向,卻見許仙正站在門口,負手而立,望著他們。

    彩鳳心中叫苦,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如今的景象同私奔有什麼兩樣,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勉強道:「不是那樣的!」連自己都覺得解釋的很無力。

    青鸞卻是一驚一喜,又化作擔憂「哥哥,你快走,這個賊人的武功很厲害的」

    許仙看清了楚劍雄的樣子,皺眉道:「又是你,彩鳳姑娘,這人不過是個草寇,虎狼之心,恐非良配啊!」他見如此場景,又想起了船上楚劍雄對彩鳳的親熱,還以為彩鳳同楚劍雄另有私情。

    楚劍雄見了許仙,心中既驚且怒,既怒且怕,剛才仿佛在天堂,如今又似掉回了這黑乎乎的小院中。要他放下到手的美人財寶又委實不舍,又沒見過許仙真使什麼手段,幾次敗于他手都是他身邊的人使力。

    為今立計只有先下手為強,按下懼意,提起恨意,大喝一聲,運起十成功力,兩掌朝許仙擊出,小院中頓時起了一陣旋風,常人此刻在風中恐怕站都站不住,更別說被他拍中。

    許仙本有些無奈,他剛將所有符篆都送與了潘玉,如今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攻擊法門,「臨」字訣雖然有攻擊的作用,卻還是重在防禦。見楚劍雄勢如瘋虎的攻來,不由心中一喜,手持不動明王印,口中喝道「臨!」,首次將這印法和真言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楚劍雄見許仙臉上神秘微笑,心中不安,但此刻全力出手,收勢不得。

    勉強收起三成功力,以備不測。但兩掌還是猛烈的印在許仙身上,不,應該是許仙身上浮現出的那一層金甲上。

    楚劍雄對自己這一擊很有信心,巨石也要碎裂,更何況是血肉之軀。就算有些法門又怎麼樣,五臟具裂,一樣要死。

    但他卻感覺像是拍在山壁上,大山自然巋然不動。

    似乎有一聲金鐵之鳴傳出。

    楚劍雄口中噴血,以比攻過去的速度更快的退回來,不,是飛回來,跌在院中的花叢裡。

    許仙哈哈一笑道:「你破不了我的防!」大步向二女走來,身上金光耀目,宛如神人。

    問彩鳳道:「他是你的。。。。?」眉宇間甚是疑惑。或許還有點酸意吧,就算相好了要成全這女子,但身為男人總是有點不舒服。

    彩鳳受不了他懷疑的眼光,恕道:「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愛信不信。」自己清白之身,絕不容辱沒。

    青鸞卻驚喜道:「哥哥好厲害!」他只見許仙做了個手勢,而後身上冒金光,那個楚劍雄就飛回去了。不由眼中光芒閃耀,對許仙崇拜不已。原來這哥哥不止是詩文做的好,連武功都那麼厲害。

    許仙見青鸞唇邊一點血痕,怒道:「是他幹的?彩鳳姑娘,無論他和你什麼關係,這楚劍雄我非將他送交官府不可!」轉身向那楚劍雄走去。

    彩鳳氣的眼暈,懶得解釋。只是今夜之危總算解了,自己期待這男人總算沒有期待錯。

    許仙走過去,卻見花叢中一道黑影飛出,忙持印法,卻見楚劍雄向著牆外逃去,若非他剛才收回三成功力,現在只怕已經被反震而死了。此刻哪還敢與許仙對敵,只忙著逃竄。

    許仙收了印法,將手臂平身,虛籠半空的楚劍雄。楚劍雄心中警報大作,多年江湖拚殺的直覺讓他感到此刻就是生死關頭,強忍著內傷,將身一扭,而後半邊身子一熱,傳來一陣劇痛。

    許仙手虛籠的空中火光沖天而起,化作一片火雲,將天空照的透亮。東方欲曉,太陽之力極威,這火雲中也鍍著一層金光。

    這一招許仙曾在第一次出竅時用過,後來忘了,直到加快起那夜的記憶才知道自己還創出了新招。剛才因為楚劍雄同二女站在一條線上,而這一招是標準的大規模無差別殺傷,許仙不能使用還有點遺憾,這才有機會再用一次。

    楚劍雄「砰」的一聲落在牆外,但憑著多年拚殺的直覺,只被火雲擦到,才沒有殞命當場。就是這樣身上也灼傷了一大片,更覺得有一股熱力在經脈中流竄不散。身體的痛楚更加深了他的凶性,淒厲的嘶吼道:「許仙,我要殺了你!」卻終於還是選擇了逃跑。

    心裡想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要報得此仇。只是這江南卻是不能呆了。

    楚劍雄傷的怎樣,想繞牆去追他,又怕中了他的調虎離山計。但猜想毀容是肯定的了,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再感染了,該是有死無生,但這個世界還有內力這種東西,也終究難以判斷出楚劍雄現在的狀態。不由想起了魚玄機,若是能讓她幫忙算一算就好了!

    轉頭對青鸞道:「你沒事吧!」卻見二女目瞪口呆的望著他,許仙道:「怎麼了!」

    他卻不知道他剛才表演的超自然現象對彩鳳和青鸞來說有多麼駭人,只見他手一張,就是那麼一大片火光。許仙幫青鸞試去唇邊的血跡道:「傻了啊,丫頭。只是些不入流的玄門法術,算不得什麼的。」

    許仙閒暇的舉動才讓青鸞回過神來,羞澀道:「哥哥,你太厲害了!」讓許仙不禁有些飄飄然。

    這地方雖然偏僻,但畢竟還是在城中,周圍還是有人住的,這裡又是光又是火的,終於驚動了旁人。這些人只在門口探頭探腦,許仙開門見過了四鄰,略過了自己施法,只說到了楚劍雄這個要犯,請人到官府去報官,趕緊擒拿賊人。

    打發了圍觀的群眾,許仙這才鬆了口氣,暗歎自己來的正是時候不然豈不是被這楚小兒得逞了嗎?見青鸞又是活蹦亂跳的模樣,心中才放心。便到:「丫頭,幫我收拾下東西」

    青鸞奇怪道:「收拾什麼東西?」

    彩鳳道:「夫,許公子,我和那楚劍雄確實毫無瓜葛,這一點青鸞可以作證!」這一聲夫君終於還是沒喊出來。

    青鸞連忙把剛才的事講了一遍。

    許仙正色道:「我並不是不相信你,而且我相不相信你也沒什麼關係。我回書院住也是那晚就跟你說好的。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來去自由。若缺了銀錢,可以到我則來取。只是要你知道,我許仙雖然不算君子,但也不想強迫你怎樣!」

    彩鳳卻昂首道:「許公子的磊落胸襟,彩鳳是極為佩服的。只是如今你若搬回書院,世人將我是遭了賊人侮辱還是和那賊人另有眉目,而且那賊人若是去而復返該怎麼辦?我們兩個弱女子要如何抵擋。請公子答我!」

    正所謂鳳凰惜羽,若是彩鳳不愛惜自己的名節,任青鸞武功在強十倍,也難在那風流場中保她的清白。如今好不容易贖身,卻要染上污名,她又怎麼甘心。

    「這…」許仙一時躊躇。

    彩鳳又道:「許公子的心意,我已明白。從今而後你夜間在東廂居住,我和鸞兒只在西廂。外人面前可做夫妻,平日裡只是朋友。彼此秋毫無犯如何?「

    許仙道:「那好吧!「

    能有一個自己的院落在前世也算得上心願之一了,之所以決定離開,也是不想讓人將他當作一個貪戀美色卻又故作清高的偽君子,特別是青鸞。如今既然能得到青鸞認可,他又豈會惺惺作態。行事只求問心無愧而已。

    彩鳳心中一動,進一步道:「只是許公子以後若是在想行周公之禮,就請饒恕彩鳳不能奉陪了。「卻是想讓許仙許下諾言,不來侵犯於她。只是這人倫之道,她也不指望許仙能夠答應,畢竟自己已經委身於他,他對自己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的。

    許仙苦笑道:「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你行什麼周公之禮!「

    彩鳳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許公子果然是證人君子,彩鳳沒有看錯人。「她覺得今晚真是因禍得福。能將自己同許仙的關係徹底定下來,也算消去了心中一樁憂患,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見到潘玉之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攜青鸞尋一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那個夢裡本沒有任何男子。

    知道遇到潘玉才生出委身於他的想法,但潘玉無情,卻是傷透了她的心,令她心灰意懶,嫁與許仙也是破罐破摔,接受一切他所能接受的和不能接受的。

    但是許仙的態度令她驚訝,甚至懷疑他是否是擔心潘玉的看法才故意作假,但是今早發生的一切令她明白,許仙說得確實是真心話。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她心裡念叨,卻又滿是慶幸與感激。因為這個男人的緣故,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過他想過的生活了。

    不由想起同許仙見面的種種情景,似乎總是和許仙多次聯繫在一起。

    初雪試那九張機》的細膩與深情,那時自己還沒有太注意到這個站在那人身邊的人,如果那是知道是你。

    元宵節那青玉案》的華美與惘悵,他不顧他人的目光,笑著將價值連城的寶石放進自己的手心裡。

    大雪中那望海潮》的豪放與灑脫,他在風雪中拱手離去,似乎對上自己的畫肪沒有一點興趣。自己或許也有一點惱意吧!

    赤壁下那臨江仙》的蒼茫與激昂,他同漁夫飲酒而歌好姿態如今還能夠憶起。如今想想,引動波浪,解了船上危急的人怕也是他吧!

    若是沒有那個人,若是寫出《九張機》的人是你,或許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你吧!但愛了便是愛了,就算明知作出《九張機》的是你,但種下的感情已經無法輕易改變。

    謝謝你能給我時間,謝謝你沒有將心上的傷口撕裂。

    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雖然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傷口一定能夠癒合吧!那時候,或許我能全心全意的愛上你,做一個合格的妻子,哪怕是妾室。但你一定不會像一般男人那樣傷害我吧!

    總之,謝謝你!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4:54

第二十九章 青白

    庭院深深。

    許仙挽起衣袖,拿著鋤頭刨開濕潤的泥土,準備開出一畦菜地。

    想想前世買房之艱難,如今竟然能有一片自己的花園,想種蔬菜種蔬菜,想種水果種水果。而且還是在杭州這種大城市裡,一種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

    而且旁邊有青鸞拿著毛巾茶水,隨時準備侍候。彩鳳趴在窗台中,認真的瞧著他種菜。如今也算是與美同居的日子,雖然是只能看著,但也算是種難得的享受不是。

    當然,這樣情懷是彩鳳和青鸞所不能理解的,她們都一臉驚訝的看著許仙將被楚劍雄壓死的花圃中挖出來,然後種上了韭菜,都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家中沒有僕役,一則是為了掩飾三人奇怪的關係。更重要的是,許仙不習慣那種受人伺候的感覺。家在現代人看來帶便獨立私密的空間,若是真的正那麼多人來老爺、主人的喊著。

    恐怕沒有幾個現代人能夠習慣。

    現在覲天書院掣電解放了許仙,李思明讓許仙將他做的那幾首詩詞寫出來,然後裱起來收藏在書院中厚,就明確的表示,已經管不了許仙了,若是想來書院聽聽就聽聽,若是不想就自便了。

    不過李思明還是勸許仙多來書院聽講,畢竟科舉和詩詞是兩碼事,儘管許仙就是一輩子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名傳千古也沒問題了。

    但想必現在也沒人敢讓許仙不中吧!就是許仙寫的不好,考官作弊挑出名字也要讓他中了,不然豈不是讓旁人說他們有眼無珠。更何況許仙的老師管著學政這一塊,誰都不會懷疑,舉人已經是許仙的囊中之物了。

    許仙停下鋤頭,直起身休息一下。青鸞立刻上前幫他擦汗,又倒了杯茶水給他。許仙笑著誇了她兩句,回房去換了衣服。

    青鸞有些羞喜的轉回屋裡,見彩鳳還是坐在床上趴在窗台,懶梳妝的模樣,不由嗔道:「小姐,你看這都幾時,還不起來?」說著去拽彩鳳的被子。

    彩鳳抱住被子,搖頭道:「我不要啦!起來也沒有設麼事做!」

    青鸞不滿道:「那也該梳妝一下啊!」卻覺得這幾日間,小姐變的愈發的美了,儘管沒有梳妝。只是鳳目半開半合的,身姿懶懶散散,偶爾不時打個哈欠,那慵懶的模樣,似乎比在船上時還要美得多。

    彩鳳伸手去摸青鸞的臉頰,笑道:「梳妝給你那許哥哥看啊!」青鸞臉色一紅,去抓她的癢,兩人在床上鬧成一團。

    「咳咳」幾聲輕咳,讓二女臉上都是一紅,許仙在外面道:「鸞兒,我出去一下,你關一下門!」

    青鸞跑出來問道:「出去做什麼?」

    許仙道:「明天就是清明節了,我去買點祭品回來!你們需要

    嗎?」

    青鸞搖搖頭道:「我們就不要了,哥哥,你心點。」青鸞連自己的身世都記不清楚,而彩鳳的父親是國家罪臣,不好祭拜。清明節她們向來是不過的。

    許仙笑著點頭,想想又道:「彩鳳姑娘,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老在這屋裡憋在也不是事兒,你盡可來去自由的!」這些日子他就沒見彩鳳出過房門,還當她還有什麼疑慮。

    彩鳳又枕著手臂趴在窗台上,正打著哈欠,聽許仙說話,忙擺擺手道:「謝謝啦,這樣子挺好的!」這幾天她確實有些不亦樂乎,比之船上緊張忙碌的生活,現在彷彿是在天堂一樣,像是一根緊繃的弦送了下來,連說話都少了三分力氣。

    許仙苦笑,這看起來和潘玉一樣機敏聰慧的女子,本質上竟和潘玉截然相反。她在畫舷上表現出來的雍容,大概也是生活所迫,如今才是原形畢露。整天在房裡睡覺,看書,調琴,寫字,就是不喜歡出門。

    像是自己以前養的那只懶貓,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在太陽底下睡

    覺,偶爾還會舔舔毛,平日裡連討食的叫聲都是有氣無力的。要擱在

    現代,算是標準的腐女吧!

    只是又不能不承認,她那慵懶的模樣真是美的驚人,偶爾無聊的打個哈欠,絕美的姿態連見慣了美人的許仙都難免一愣,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一絲後悔。因為他很想像對自己那只懶貓一樣,狠狠揉她的臉頰,

    讓她精神一點。

    不過許仙不知道,他若是真的在那夜要了彩鳳。她大概會從雍容華貴的花魁,變成早睡早起的賢妻良母。從努力維持自己花魁的地位到努力追求正妻的地位,從一副面具到另一副面具,只不過是扮演了不同的角色而已,她的智慧和閱歷可以把任何角色演繹的完美無缺,但表演也終歸只是表演,而且面具一旦帶上就再難以摘下了。

    而活的吧!若從修行上來講的話,這該算是她的情劫吧!

    到時候就讓我來把故事打破,還給你自由吧!

    回到家中,在彩鳳驚訝的目光中,將一堆祭品交給她道:「不要懶了,先人還是要拜祭一下的,在家裡拜祭沒人說什麼的!」

    彩鳳一時語咽,看許仙離去,望著懷裡的東西感歎:鸞兒未能想到的,他還是替自己想到了。

    三月三日,清明節。

    許仙一夢醒來,也免不了有些小小激動,那個人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雖然沒什麼妄念,但總是好奇的。

    同姐姐姐夫約好了相會的地方,一起到墳前掃墓。雖然許仙有些心事,但能夠相見,也是不勝歡喜。只是許嬌容埋怨許仙娶了媳婦也不跟她說一聲,許仙只能苦笑,這事他事先也不知道啊!

    只是現在許仙的大名已經隨著那些名詞佳句傳遍天下,納了號稱杭州第一美人的花魁彩鳳,才子佳人的故事,最為人津津樂道。

    他如今已是杭州城裡的名人,路上有人衝他打著招呼,許嬌容在一邊聽了也是倍感殊榮,倒是不再埋怨私自納妾的事了。

    墳塋座座,香火冉冉。三叩三拜後,許嬌容含著眼淚道:「爹娘,弟弟如今已經是出人頭地,在杭州城裡也有了產業,只求將來再中個狀元,做個大官。光耀我許家的門楣,還望二老保佑!」

    許仙一聲感歎,父母都因疾病而早亡,才讓原本的許仙有了學醫的打算。。若是原來那樣,自己現在還在藥鋪裡做學徒吧!但如今卻也是安家立業,衣食無憂。步步行來,其中玄奇奧妙、驚心動魄,令他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而一切轉變的開始,正是那個鬧事中的道人,自己的第一位師傅,若是有機會,該好好感謝他才是。那輕輕一指,真正扭轉了自己的命運,讓他走上了另一條道路,不必再依賴於誰。

    不過他記得自己前世是翻看過草綱目》的,只是他並非專門學醫,又哪裡記得住那麼多名目,到如今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卻也是無可奈何。

    只是他現在發現了功德牌妙用,或許能在腦海中找回那段記憶,然後將自己所記得的篇目寫下來,再公之於眾。也算是對這個世界的眾生有所幫助吧!

    許仙還不知道,這個心念一動,功德牌上的功德就急速變化,得到了近萬功德。為蒼生計,只此一念便是功德。

    這個「為蒼生計」,並非是傷春悲秋的感歎,或者閒暇無事的空想。若是沒有目標沒有方法,就是喊上一百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不會增長一點功德。

    唯有腳踏實地的去做,才能有所得。而這一念,因為是行動的開始,才有意義。

    告拜完畢,許仙正欲同姐姐姐夫分別,去處理那件事。許嬌容卻道:「漢文啊,難得來一次杭州,可的到你家裡去坐坐,見見我這弟媳婦的樣子。」

    李公莆也道:「是啊,是啊,我今天專門辭了衙門裡的事務。說要去你那裡看看,縣太爺立馬就准了!」

    許仙一愣,這個要求很正常,若是姐姐不說去看才是奇怪,但似手打亂了自己的安排。不禁苦笑:這劇情果然因自己而改變了。

    卻又不能拒絕,只能道:「我書院裡還有些事要做,要不姐夫姐

    姐你們先去看看,我辦完了事情就回去!」隨後說了家中地址。

    許嬌容只道許仙出人頭地了,現在是個大忙人,又是書院裡的正經

    事,就不好勉強,只說:「那你快點啊,我們做好飯等你回來!」

    許仙仰望天空,微笑道:「嗯,會很快!」

    一個時辰後,許仙無力的趴在斷橋的欄桿上,呻吟道:「你還來不

    來啊,我姐姐等我回家吃飯呢!」為了怕那人找不到,他直奔西湖斷

    橋,吹了無數冷風,遇到「熟人」無數,都鬧不清許仙在幹什麼。

    「喂,許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許仙本能的做出笑容,打著

    招呼,「你好,你好!」仔細一看,卻是敖璃這小丫頭正奇怪的看著他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許仙連忙直起身子,左右眺望了一下,深沉的道:「我在看風

    景!」

    敖璃輕輕一躍,坐在欄桿上,擺動著小腿,笑道:「我都看了你好久了,明明是在等人,而且還是等不到好那種!」

    許仙瞥了她一眼道:「要你管。」心裡想著怎麼趕緊打發這小丫頭走人。

    敖璃跳下欄桿,抓住他手臂道:「別等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許仙無語道:「這個時辰「」,突然靈機上動,從懷裡掏出幾兩銀子道:「看這是什麼!」

    敖璃眼睛閃著星星,「銀子!」跟著許仙吃了幾次,她也明白了銀

    子的妙用。

    許仙把銀子塞進她手心裡道:「對,是能買很多好東西的銀子,還不快去買!」

    教璃開心道:「好!」拿著銀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一刻後。

    許仙驚訝的道:「你怎麼又回來了?」那幾再銀子應該能買一堆包子吧!

    教璃砸著嘴道:「那老闆真是個好人,那什麼醋魚好好吃啊,沒想到魚會那麼好吃!只是

    把銀子一下就花光了!」

    許仙一陣無語,這傢伙竟然去吃人家的招牌菜,憑幾兩銀子果然

    是無法滿足她的胃口的。

    許仙拿出身上的一半銀子交給她,道:「再去吃!」這下就算是醋

    魚也能吃好久吧!

    敖璃喜滋滋的拿了銀子跑開。

    一刻後。

    許仙怒髮衝冠,那個老闆太可惡了,竟然推薦了更貴的菜。教璃

    則滿臉渴望的看著他,許仙終於無力的交出身上所有財產。

    許仙緊張的等了一會兒,敖璃那小丫頭終於沒有再來,正鬆了一口

    氣,一個店小二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道:「許公子,有位姑娘喝醉了酒正

    在小店打砸,她說她認得許公子你!」

    許仙青筋暴露,手骨作響,嚇得那店小二連忙後退了幾步,結結巴

    巴道:「您,您不認得,就算了。我這就回去報官!」

    許仙無力的將叉磕在欄桿上。

    西湖邊上的涼亭中,兩個女子坐下來歇息,若是許仙在場或許會認得,其中一個就是他見過的小青,只是此刻她梳著髮髻,碧衣紗裙,哪裡還是盜庫銀的飛賊,分明就是個小家碧玉的俏佳人,比之許仙所見過的任何女子都不遑多讓。而如有人看了她身邊的女子,卻絕不會搞錯她們二人的身份。

    小青道:「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需往西湖高處尋。這西湖哪裡有什麼高人嗎!尋來尋去都尋不到!」她跟著這姐姐找了一早上,都沒找到什麼恩人,不由有些喪氣。

    白衣女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聽著身邊的小青發著牢騷,微微搖頭,如同因為性情太過和藹可親而對古靈精怪的妹妹沒有辦法的姐姐。望向這如畫的西湖,到處都是行人如織,喧囂不斷。這人間的景色果然是美不勝收,只是自己所尋的那人卻是還沒找到。

    她本擅長術數之道,只是這恩情實在過的太久,沒有一點線索,而菩薩卻又說的不太明白。找來找去,總找不到。目光轉到斷橋之上,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透過朦朧的水霧,那人一襲青衣,立於橋頭上,自有種說不出的灑脫之意。令她的心弦位之一動,或許這就是她要找的人。

    「姐姐,你在看什麼啊?」

    白素貞頭也不轉,遙指到:「小青,你看斷橋上那個人!」

    小青沿著姐姐所指的方向一看,彷彿是一個男子,正要取笑,仔細一看,「啊」了一聲,心道:這不就是那可惡的許仙嗎?

    白素貞覺察到小青的異常,斂眉問到:怎麼拉?小青,有什麼不對嗎?

    小青連忙擺手到:「沒,沒什麼拉!只是我想,那應該不會是什麼高人才對!」若姐姐的恩人是這許仙那就慘了。

    白素貞奇怪道:「你怎麼知道呢?」又點頭笑道:「其實高不高的也不重要!」

    小青忙道:「是啊,是啊,我們還是休息一會兒再去找吧!」

    白素貞笑著點點頭,再望橋上,那人卻已經不見了,心中微微有些悵然,看他剛才左顧右盼的樣子,似乎是在等人,莫明有一種感覺,那人或許是在等自己。又心笑自己,若不是觀音菩薩提點,自己都想不起來還有這件事,一個凡人又怎麼可能得知呢?

    只是修行到她這一步。就算不通術數,也能感應到天機,更何況是她呢?而這感應正是在這靈機一動之間。要知修行者收斂心思,抱元守一,不比凡人浮想聯翩,這靈機一動卻是極難得,必然加以重視!

    終歸不想放過這一點機會,就起身想去尋找。小青雖然不願,但終究不能違背姐姐的心思。這倒不是因為怕,而是這姐姐身上似乎天生就帶著令人親近順從的氣質,沒來由的就不想違逆了她的意思。

    許仙跟著店小二直奔酒樓,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面乒乓亂響,進去一瞧,敖離遙遙晃晃的站在桌子上,手裡提了個酒罈子,眼神微帶迷茫,臉上滿是紅暈。見許仙進來,眼中一亮道:「許仙,這個水很好喝啊!」

    幾個酒保圍在邊上,一個想趁著敖離分神上前抓住她,敖離一旋身,小腳踏在那酒保的大腦門子上,那酒保立刻飛了出去。敖離借力飛起,撲進許仙的懷中。

    這一撲之下足有五六米遠,還好她身子輕盈,才沒把許仙撲倒。許仙抱住她,皺眉道:「怎麼回事?」

    敖離道:「他們說我銀子不夠,還欺負我!」

    許仙看著一片狼籍的酒店,鼻青臉腫的酒保,對於「欺負」兩個字非常不能夠認同。

    店老闆從櫃台後探出頭來,道:「您就是許仙許公子吧,這小丫頭喝了我兩壇三十年的女兒紅,又打傷了我的人,您說怎麼辦吧?」

    許仙皺眉道:「老闆,你怎麼給她喝酒啊?!」

    酒樓外早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透過捲起的竹簾,向著酒樓裡觀看。

    而人群之中,多了一青一白兩個身影!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5:50

第三十章 相遇

    店老闆四面拱手道:「諸位鄉親父老,給我評評理,客要什麼,我就給什麼,這有什麼不對!」又斜著眼對許仙說:「許公子,您也是杭州府的名人,英跟我這小人計較,只是世上總無吃飯不給錢的道理!」

    其實方纔他見赦璃一個人來,手裡握著白花花的銀子,一臉懵懂的樣子,自然介紹她吃酒樓裡最貴的菜,而後敖璃一次比一次拿來的銀子多,做菜已是來不及,就想起自己那幾壇貴的要命,卻淡的要死,以至賣不出去的極品女兒紅。

    這小丫頭果然什麼都不懂,只是酒量大的驚人,一下將酒喝的精光。他見了教璃滿臉紅暈的嬌俏模樣,便起了心思,故意多拿出酒來給她喝,而後扣住她,好讓她家人來贖人。若是沒有家人,或者贖不起,嘿嘿,那就對不起了。

    卻沒想到幾條大漢竟然拿不下敷璃,反而砸了不少東西,教璃還醉暈暈的喊著許仙的名字。店老闆心中一驚,對許仙的大名還是多有耳聞的,心知這女娃是拿不下了,但該賺的錢還是要賺的。

    這事他自認有理,而他背後的東家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所以就拿出無賴模樣,他這市井中人,雖不曉得什麼官府中的事,只是憑他的經驗。這些書獃子最愛講理,自己只有佔些理,哪怕是扭理,憑許仙氣的七竅生煙也該拿他沒法子。

    許仙大皺其眉,才不信教璃會自己點醋魚、點酒,但心中有事,也不想和這老闆糾纏,便問道:「差你多少錢?」

    小青不由撇嘴道:「沒用!」就欺負我的時候厲害。白素貞則教輕皺眉,低聲道:「青兒,你看那小女孩,似手不是凡人!」而教璃此刻已經賴在許仙懷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口水將許仙的青衫都殷濕了一塊。

    店老闆臉上一喜,八字須隨之一抖,心道這果然是個講理的好書生,便拿起櫃上的算盤,霹靂巴拉的打著,口中便道:「我這陳年女兒紅,一壇值得三十兩銀子,這小丫頭喝了兩壇,卻只帶了十五兩銀子,還差著我四十五兩。」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嘩然,有的低聲議論道:「他那酒哪值得三十兩,說是三十年陳釀,前些日子有個客商經過,開了一壇,罵了半天,還挨了一頓揍呢!」

    「是啊,這奸商訛人啊!這下許公子怕要吃虧了!」

    白素貞好奇的問身邊的婦人:「大娘,這位公子很有名嗎?」

    一見有人問起,婦人立刻興奮道:「那可不是,聽說連皇上都誇讚許公子的文章做的好呢!而且啊!」關於許公子的八卦,那是可一天一宿的說不完呢,正想說說那西湖名妓。

    店老闆的眼神陰厲一掃,人群立時靜了下來,他這店裡只酒保打手都蓄養了十幾個,都是他當初混街時候的兄弟朋友,又仗著東家的勢力,平日那個敢和他起衝突。

    許仙生出一股怒氣,但是想想今日的要事,而且自己現在也不缺這幾十兩銀子,壓著怒氣道:「好,記下吧,來日給你結清!」

    店老闆卻道:「那可不成,若是你走了,我哪裡尋人去,在下小本經營,可賠不起!」又指指許仙懷裡的教璃道:「不然將她壓在這裡,許公子盡可自便!」

    許仙面色一寒,握緊了拳頭。

    白素貞道:「小青,我們去幫幫他吧!」

    小青攤手道:「我又沒錢,怎麼幫他!」心裡暗笑道:讓你逼我還庫銀,這下傻眼了吧!難道你敢在凡人面前顯露你那些手段,有本事就再召天兵天將下來啊!

    白素貞無奈的瞧了小青一眼,不知她在高興什麼,但總瞧不過去那斯斯文文的許公子被那惡霸欺負,就要悄悄施法,助他一臂之力。

    「我幫許公子付這單賬吧!」一個聲音突然道。

    眾人聞聲望去,卻是一個俊朗的富家公子,見這麼多人望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兩聲,道:「在下張玉堂,和許公子一樣家住錢塘門,久聞許公子大名,如今方得一見,不勝歡喜,今日願助君一臂之力!」

    他心中也有些心疼,這幾十兩銀子是他一個月的花銷,爹爹訂的二十兩,娘還偷偷給了他三十兩,如今一下子都要出去了,但若能認識許仙,也覺得值了。

    許仙覺得張玉堂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拱手道:「多謝張兄!」眼下不能在這裡耽誤時間,若那人找不到自己才是麻煩事。

    張玉堂心中聽這聲「張兄」,頓時將那點心疼忘了,有些侷促的拱手回禮,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許仙,許仙笑著接過,道聲「多謝,來日一定奉還!」交給那店老闆道:「找錢!」

    店老闆得意一笑,伸出手道:「是許公子要給我錢才是!」

    「你!」

    店老闆道:「我什麼我!」又拿出算盤劈裡啪啦的打起來,口中道:「傷我人的醫藥費,砸壞我東西,耽誤我生意,這些都還沒折算進去,您得再給我五十四兩,瞧您大名將零頭去掉,還得五十兩呢!你可是杭州府有名的才子,總不會賴我這點小錢吧!」

    這些錢他本來見了許仙就想作罷,但看兩個冤大頭在這裡,給錢給的痛快,怎麼忍心不再宰一下呢!有意拿出許仙的才子之名,想要他有所顧忌。這些蛇鼠之道,再沒有比他清楚的了。

    小青罵道:「兩個書獃子!」

    許仙卻大笑道:「我算看透你們這種人了!」劈手奪過那五十兩的銀票,換給張玉堂,抱著敷璃便向外走去。

    店老闆大喝道:「攔住他!」十幾個酒保連忙跟上。

    許仙走出門外,圍觀者頓時後退,頓時顯露出一個白衣女子來,便將懷裡睡著的敖璃交給她道:「請小姐幫我照顧這孩子。」他心中現在滿是怒火,也無暇細看,只覺得那一雙眸子,若平湖春水,甚是柔和。

    白素貞有些詫異的接過教璃,不知他想做什麼,轉臉一瞧,小青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卻見許仙轉過身去,走到那店老闆面前。

    眾人再次圍上來,奇怪許仙想幹什麼,那店老闆雖然有一種預感,但也不相信一個斯斯文文的秀才會做這種事。「你想幹什麼!」

    許仙嘿然一笑,一拳掄向那老闆的獐頭鼠目上。這店老闆年輕時也是打遍三街四坊無敵手的人物。只是如今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裡避得開,重重挨了一拳,倒在地上,門牙飛起。

    周圍頓時為之一靜,連白素貞千年修為的心性都愣了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一直斯斯文文,連被店老闆擠兌都溫文爾雅的許公子口發飆了。許仙打完一拳,猶不解氣,如餓虎撲食一般撲上去,對著那店老闆左右開弓,一邊打還一邊罵道:「讓你耍賤,讓你耍賤!」

    那店老闆殺豬般的嚎叫才讓呆若木雞的酒保反映過來,上前又拉又打。許仙微微冷笑,身上泛起一層微不可查的金光,在太陽之下極難分瓣。那拉的自然是拉不動,那打的更是如中鐵石,捂著手在地上乾嚎。幫人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許仙狂扁那店老闆。

    白素貞心中一動,這似乎是護法金身,卻不知道是自己習練出來的,還是靠著什麼寶貝,一些護身符也有這樣的效果。正在猜想,卻覺得身邊有人拉她的胳膊,剛才不知道跑到哪去的小青,此刻小聲道:「走吧,姐姐!」

    許仙顧不得旁人,只將地上那混蛋一通海扁過後,讓他叫爺爺都叫的有氣無力,才覺得舒了口氣,念頭通達了不少,起身又補了兩腳道:「告我去吧!」就是當年的窮小子也不怕這種混蛋,更何況如今他也是有背景的人,不是什麼人想揉就揉,想捏就捏的了。

    許仙又四面拱手道:「街坊四鄰,今日之事,大家明眼所見,什麼是非都由在下一人承擔,只是來日還請諸位做個見證,算是世上還有公道!」

    眾人轟然叫好,都道許公子名不虛傳,是條好漢。畢竟那些詩詞,小老百姓是不怎麼懂的,見許仙痛扁這惡霸,平日有仇怨的就不說了,沒仇的見這富人遭禍,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而且許仙也算是平民出身,打扮又不闊氣,自然覺得貼心。

    許仙卻想,這酒樓怕是真有些背景,鬧了這麼久,半個捕快也不見過來,顯然是有過齷齪。但也沒放在心上,轉身去尋那白衣女子,卻哪裡尋的著,心道:看她慈眉妙目的樣子,不像是壞人。

    心中一動道:白衣勝雪,慈眉妙目,不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嗎?只是小青不在她身邊,自己才沒有立刻認出她來。難道是自己那夜捉了小青一次,將她嚇跑了,沒遇到命中那人。哎,還是趕緊找人吧!

    卻不知小青見他抱著敖璃過來,連忙躲了,若讓他認出自己的本來面目,那真是羞死了。而後許仙大掄王八拳,小青躲在一邊又是覺得痛快,又是心驚膽戰,虧的那夜他沒有這樣揍自己,這許仙果然不是好欺負的。趁他不注意,還是趕緊拉著姐姐走吧!

    煙柳湖畔,白素貞甩開小青的手,道:「青兒,你拉我幹什麼,說,你是不是認識那位許公子?」她本是極聰明的,但是入世未深,有時難免顯得有些單純,但想起小青的種種異狀,也有所察覺。

    小青眼珠亂轉,結結巴巴道:「我真的不認得什麼許公子,張公子。姐姐,我們還是趕緊找你那恩人去吧!」不知為何,一向尖牙利嘴的她在這姐姐面前撒謊,總有些困難。

    白素貞疑道:「真的?」心道:這丫頭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小青連連點頭,道:「走,咱們坐船到對岸再去找找吧!」見柳下一條客船,便拉著姐姐上船。

    白素貞道:「小青,這小女孩總得還給人家啊!而且我還沒算過那許公子的前身,也該算一算才是!」

    小青撇嘴,小聲道:「姐姐,您不認得,我卻認得,這孩子明明就不是人,而是條龍,咱到湖心,將她往水裡一拋就萬事大吉了!」又大聲對船公道!,l船家,快快啟船,我多給你銀子!」

    那船夫卻回頭笑道:「還得等一個人,兩位小姐待我老漢問問,這人坐不坐船!」

    小青急道:「我們多給銀子,就是讓你別拉別的客人,你怎麼還拉人呢!」

    舶公笑道:「不關銀子的事兒,這人若坐船,老漢非拉不可,還請兩位小姐見諒。」說完就轉頭道:「許官人,可要坐船嗎?」

    小青面色一僵,白素貞微微一笑道:「青兒,這你可沒法子了!」

    許仙找了一圈,也不見教璃,聽人招呼,見是當日那幫他運豬給敷璃的船公,忙道:「老人家,是你啊!可否載著我在這西湖邊圈,我找個人!」

    老漢笑道:「好說,好航」又轉頭對二女道:「兩位小姐,這就不好意思了!」

    小青恨不得立刻躍下水去,白素貞笑著瞥了她一眼,道:「老人家,我們剛好也是想遊覽這西湖風光,請這位公子上船吧!」

    老漢笑道:「那敢情好,許官人,請上船吧!」

    許仙聞那輕柔的女子聲音,心中一動,遂至船上,朝船艙裡一看,一青一白,不,是一青二白,敖璃在那白衣女子懷裡誰的正香呢!那青衣女子柳葉彎眉比之那晚變化極大,若非有心恐怕還認不出來,但許仙自然是有心人,一眼就瞧出了她的身份青。

    白素貞卻有些小小的尷尬,自己幫他看孩子,轉身跑到船上算怎麼回事,他要問起來該怎麼解釋呢?不由白了一眼小青,卻見小青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卻不知小青在心中念叨:「別認出我,別認出我」……那夜丟臉就夠了,若讓他知道自己是個女子,那豈不丟臉。

    許仙一時有千般言語想要道出,但又不知從何說起,自己總不能立刻道:好一白娘娘,小的許仙,就是你的恩人,只是我現在另有新歡,所以只能辜負你的情意了,看看您能不能隨便給我個幾百兩銀子算是報答好了。

    那樣不被人當成神經棄才怪呢!而且穿越者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決不想任何人得知,然後被當成怪物。

    那就只能先認識一下了,再慢慢解決了。低頭走到艙中坐下,位置並不寬裕,靠得也是極近,依稀似有幽香傳來,許仙抬頭,第一次仔細的瞧著她的臉龐,卻又第一次不知該如何形容面前這人。

    一襲白衣勝雪,聖潔的彷彿要供於神壇之上,不能令人生出任何褻瀆的念頭。面容的微笑卻是極為溫柔,親切的彷彿是剛從鄰家走出的姐姐,只等你笑著打聲招呼。兩種極為矛盾的氣質完美的融合在這一人身上,絕非驚艷,而能讓人一見傾心卻又不敢動一絲妄念。

    許仙不禁心中歎息:這就是我要等的人嗎?似乎真的值得用千年去等待的樣子。只是正因為如此,更不能讓她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吧!了斷對彼此都是一件好事吧!

    白素貞也在瞧著面前這人,雖是眉軒目朗,卻不見得如何俊美,只是氣度朗朗日月入懷,卻無尋常讀書人的刻板迂腐氣。想想她剛才作為,現在還覺得有些好笑,將孩子交給自己,竟然是為了回頭揍那人一頓!只是現在這麼看著自己,不知道作何想法,難道是要責怪自己不告而別。

    舶公撐桿,船行離岸,艙中一震,許仙道:「多謝小姐幫我抱了那麼久!」

    白素貞一愣,趕緊把懷中的教璃還給許仙,敷璃的酒意似乎醒了一些,環視了一周,又閉上了眼睛。小手卻抓著白素貞的衣衫不肯放,嘟囔道:「許仙的胸口好硬啊,一點都不舒服!」

    白素貞不由臉上一紅,許仙罵道:「死丫頭,胡說什麼呢!今天給我闖了多少禍。」要從白素貞懷中接過她,白素貞也暗鬆了口氣。

    敖璃頓時不依,一邊死死的抓著白素貞,一邊扭動著身子不給許仙抱,她力氣驚人,船身頓時晃動起來,艙中的人沒有防備,隨之東倒西歪。許仙正用力去奪敖璃,把持不住,兩人撞在一起,都是臉色上一紅,連忙分開。

    許仙只覺所碰甚是柔軟。若是平時許仙說不得還要暗爽一下,但現在只覺只覺得身上c陣難受,彷彿做了莫大的錯事。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又罵敖璃道:「死丫頭,你起不起,你再不起來別想我再請你吃東西,以後你就跟自己玩吧!」

    在食物的逼迫下,教璃淒淒艾艾的脫離白素貞的懷抱,聽許仙說的嚴厲,頓時眼眶發紅,扁著嘴道:「他們欺負我,你還罵我!」

    說著說著,心中越發委屈,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6:11

第三十一章 相似

    貞只覺得水汽開始凝聚,心中道:不必法術就能引二二:二隻些孩子果然是各真龍呢!只是哭的樣子也真是可憐。

    本來晴朗的天空,立時聚起了陰雲,暴雨從天而降。

    許仙一陣頭痛,大聲訓斥。赦璃同他賭氣,哭的更加大聲口白素貞白了許仙一眼道:「她還是個孩子呢!」便低下頭柔聲細語的安慰敖璃口

    許仙心下苦笑,這似乎是我的台詞。平時自己和潘玉在一塊,不都是保護小蘿莉的正派形象嗎?現在怎麼成了反派的樣子。

    說來奇怪,那連許仙都沒辦法的大哭竟然漸漸止住了,白素貞一邊瞧著許仙一邊不知在敖璃耳邊說了什麼,敖璃倔強的搖搖頭。白素貞只是瞧著她,作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敖璃就點點頭,轉臉對許仙輕聲

    道:「對不起!」

    許仙不由大為佩服,哄孩子這項工作他自認已經是專家級的了,沒想到這還有一個大師級,不,是宗師級。能讓赦璃在這種情況下不哭的才是大師級,能讓她道歉的只有宗師級的水準才能做到!

    白素貞柔聲問道:「許公子,這孩子是你什麼人呢?」她很好奇許仙怎麼跟一條難得一見的真龍混在一起,而且好像還很親近的樣子。

    敖璃打斷道:「姐姐,我叫敖璃!」

    許仙斜眼瞧她,心中大是不忿:跟我也沒見你這麼乖過,請你吃那麼多東西,還是許仙許仙的亂叫。人家不過跟你說了幾句話就叫上姐姐了!

    敖璃也拿眼反瞪許仙,一時間大眼瞪小眼。

    許仙一邊回答白素貞道:「我和這傢伙一點關係都沒有!」一邊微微瞇眼,彷彿要將眼神凝聚起來。敖璃立刻反擊道:「鬼才想和你有

    關係呢,許仙大壞蛋,大色狼!」

    那一聲大色狼讓小青撲哧一笑許仙險些跌倒。

    白素貞覺得的有趣,笑著幫她擦擦臉頰,道:「敖璃乖,我和你許大哥說話!」嘴裡這麼說著,卻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是問他的身世還是別的什麼,只是總不能直接問他家中有沒有妻室,而且女兒家總要

    矜持一些才是,就算是想那樣報恩也不能讓他小視了自己。

    千尋百覓的恩人就在眼前,自己以清白之身報他的救命之恩也算是夠了吧!盡幾年夫妻情分或許還能為他誕下麟兒。到時候便可脫離

    紅塵、位列仙班,哎,雖然有些絕情,但俗世姻緣本就有時而盡,比起千年的修行自然不算什麼。而且到時候叫他另娶他人就走了口

    她這麼尋思著,偶爾想到深處,便有些面色微紅。只是她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修行的決心而低估了自己那一顆柔善之心。她若真能夠理智,就不會有什麼水漫金山,而埋下禍根。她若真能夠絕情就不會在該離開的時候依依不捨,被法海擒於缽下,而生出被困於雷峰塔下的惡果。

    身處局外之時想想尚覺得不忍。更何況迷於局中之時,要她去

    做呢!逃不過躲不開,正因為她是白素貞啊!

    妖鬼以身報恩在書中不過常有之事最終的結果無非是三年之後,

    說出前因後果,道一聲你我緣分已盡,便灑然離去,絕不多留一刻。而她身為修行者卻偏偏沒有修行者的決絕,身為妖怪卻偏偏沒有妖怪的

    殘忍。

    這又能怪得了誰呢?但也正因為這樣,千古之下,才會有人記得,

    這個名字吧!

    聚起的水汽還沒那麼快散去,春雨沒方纔那麼大了,但還在淅瀝瀝的下著,落在船篷上劈裡啪啦。船中的人聽著這雨聲,都尋思起來!

    敖璃乖乖的坐在一邊不說話,只是繼續拿圓咕嚕的眼睛瞪著許仙。許仙自認是個有修養的成年人,當然不會跟她毋瞪。卻渾然忘了自己

    州才是在幹什麼!

    敖璃覺得無趣就轉過頭去看白素貞,突然覺得他們兩個長的好像。

    只是因為正在和許仙賭氣,故意不說心中就覺得喜孜孜的。其實但從相貌來說,兩人又有哪裡相像,不過敖璃的眼中,卻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樣的光,溫暖的光。

    這種感應本來是所有生物都有的,人乃萬物之靈,本該是最有這

    方面的特長的。但人卻總受各種各樣的虛詞與外表的迷惑,分不清美與醜,善與惡,忠與奸。在這濁世上,將這種天賦漸漸泯滅了。

    龍卻不同,身為比人還要早的萬物之靈,漫遊於江河湖海之中,卻還保存著這種天賦。敖璃接受許仙,絕不僅僅是因為吃了他一點食

    物,更重要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的善意和溫暖,於是才想要靠近。否則,如果誰以為可以憑幾個包子就忽悠住一各龍,大概只會是被加餐吃掉的結果。

    許仙突然對小青道:「這位姑娘,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他自然知道小青的真面目,只是在考慮要不要拆穿她而已。

    小青心中一驚,強笑道:「可我沒見過公子你啊!」

    許仙見她不願提及,也就按下不說,只道:「那可能是我記錯

    小青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道:你沒認出來早說嘛,害得本姑娘瞎

    擔心了那麼久。嗯想也是,那夜昏暗,自己又特意施了變化,哪有那麼容易被認出來。放下擔心,頓時感覺身體靈便的許多,道:「許公子,這船艙狹窄,多有不便,您看該怎麼辦呢?」

    白素貞瞪了她一眼,又對許仙笑道:「不妨事的!」

    許仙苦笑搖頭,如今既然能夠相見,還怕沒時間把事情解決嗎?而且他也怕再和她有什麼觸碰,那種感覺真的不太好受。便起身走到艙外,身邊並無雨傘,許仙索性立於雨中也不施法遮蔽,任憑雨水落

    下,淋在身上,才覺得輕鬆了許多。在艙中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剛才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拘束起來,真是不像是自己。

    白素貞斂眉埋怨道:「小青,你也真是的,怎麼把人家趕出去

    了,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他又沒有傘,哎,我說你什麼好!」

    敖璃卻在拍手叫好,見白素貞看過來連忙低下頭道:「姐姐,我累了去休息!」到了船尾,鑽入水中,卻無任何波浪的聲音。。

    小青心裡覺得痛快,卻作出委屈的樣子道:「確實是不太方便嘛,

    難道姐姐還想像剛才那樣?」白素貞臉色一紅微嗔道:「別胡說,你回去定要和我老實交代,你肯定是見過這許公子的。」

    小青吐吐舌頭道:「姐姐,你見了這許仙,把自己的恩人都忘了

    咱們還是趕緊下船找你的恩人去吧!」她可不想被姐姐知道自己的糗

    事!

    這時,舶公突然大聲道:「我們這行有句老話,十年修得同船度

    百年修得共枕眠。都是同船的緣分,怎麼將別人趕出來受這風雨,

    自己卻能安坐艙中。」卻是見許仙淋雨替他打抱不平。

    白素貞靈光一閃,微微念皿:「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這算不算上天再借這老人家之口在提點我呢?

    便對小青笑道:「或許他就是我的恩人吧,讓我算一算!」心中卻希望是如此,這倒不是說她對許仙有什麼意思,而是這一上牛所見之人不是酒肉之徒,就是凡庸之輩,如許仙這樣的人實在難得一見,向這樣的人報恩,也覺得愉快吧!

    小青道:「那姐姐你就算一算吧!」心中卻道:不會這麼巧吧!

    只見白素貞斂眉閉目,纖指交錯,微微幾點白光在指尖眉心閃耀了數下。眼眸便透過光陰的阻隔,望傳千年的因果。一世又一世的往上椎演,其間或有巨大的空白之處,如同罩著迷霧,怎麼都看不清楚那一世許仙做了什麼。

    便乾脆,將此處掠過,終於一張臉龐同腦海中的那一張臉相合,一

    個小小的牧童騎著水牛吹著橫笛在山野間徘徊。她展顏驚喜道:「果然是他!」

    小青驚訝道:「真的這麼巧?!」

    白素貞微笑道:「是前塵早定,哪有什麼巧不巧的!」找了這麼久的人終於找到了,心中欣喜溢於言表,不由將淨白的素手縷著烏黑的髮梢。

    小青不由想起被姐姐打敗那晚,第一次聽姐姐說到報恩的事。那

    時自己曾問:「若是有個人救過我的性命,我也要報恩嗎?」

    姐姐道:「當然了,不了卻凡間的恩怨,心中必有掛礙,是難成正果的。」

    小青聽了不由發愁的想:許仙在仇王府算是救過我的性命,也算是她的恩人吧!可他又在仇王府欺負過我,這該要怎麼算呢?算了算去總是恩情多那麼一點吧!不過想讓本姑娘報恩,還得先出了這口氣才行。

    於是就尋思怎麼讓姐姐幫自己去欺負一下許仙,憑姐姐的法力那許仙一定不是對手!結果許仙竟然是姐姐的恩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白素貞見小青出神的樣子,奇怪的道:「小青,你怎麼啦!」

    小青連忙擺手道:「姐姐,我是替你高興啊,我這就把這許公子請進來,讓你好好問問!」知道他是姐姐的恩人,自然要幫姐姐實現自己的心願才是。姜於自己那點亂七八糟的心思,已是顧不得了。

    「許公子,外面雨大,你進來吧!」

    許仙也不推拒,大大方方走進來,只是坐的遠了些。心中默默

    道:該來的總要來。進艙中一瞧道:「敖璃已經走了啊!」

    白素貞知他為所尋覓的恩人,言語間更多了幾分敬重,問道:,、許公子耳知那孩子的身份嗎?」

    許仙笑道:「知道啊,她是這湖裡的龍王,我還在長江赤壁見過她的爺爺呢!」

    二女同時驚訝的微張著嘴,長江水君的大名她們都是聽過的,卻沒想到那赦璃竟然有這樣一個爺爺,白素貞身子傾前,又問道:「真的

    是龍王激乾嗎?」

    許仙想想道:「應該是吧,敖璃的父親曾是黃河龍君來著。」

    白素貞低下頭,低聲念叨著「果然是那一家人呢!」只是沒想

    到,敖璃竟然有這樣的身世,真龍雖然難得一見

    「擔拉呼也不少。只有這一家曾掌天下水脈人氣之興衰,呈六,二欠四拉一河但其地位之尊,絕不是海中的龍王所能比的。而且教坤也是現今龍族中的最長者。

    只是許仙又如何同敖璃扯上了關係,並敢訓斥她如子侄。她看得

    出,敖璃雖然和許仙鬧彆扭,但無疑也是極為信賴甚至親近的。對自

    己固然是很親近,但她並不懷疑,如果自己同許仙起了衝突,敖璃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許仙這一邊。

    她正在思索,許仙訝異道:「小姐又是如何知道敖璃爺爺的真名的呢?」他上次在赤壁忘了問龍君的名字卻沒想到被白素貞一口道出,

    果然不愧是修行了千年的呢!

    白素貞一愣頓時臉色就有點發紅,她不擅於撒謊,一開始也沒

    想好怎麼同恩人說自己的身份。總不能說自己修煉千年的蛇妖吧!那

    把他嚇也嚇跑了。

    他或許可以不在意敖璃的身份,因為龍本身就是至高無上、受人膜拜的,龍的意義是神而非妖這一點從龍出生那一刻就決定了。而妖怪卻是被人厭惡與恐懼的,所以要被降服驅逐甚至是誅戮。所以身份

    是一定要隱藏的。

    小青忙道:「是你孤陋寡聞吧!祭祀長江龍王,用的不就是這個

    名字嗎?你去長江沿岸的龍王廟裡去瞧瞧,哪個沒寫著這個名字!」

    「說的也是!」許仙道,他那一問也只是好奇,並無質問的意

    思,就轉過了話題問道:「請問小姐尊姓大名?」問清了姓名然後

    就可慢慢將彼此的身份說開,然後就可以想辦法給她自由了。

    白素貞暗鬆了一口氣但卻又躊躇,不知該如何皿答這白素貞這三個字自然是容易回答,但對方若問自己的身世,又該怎麼說呢?有些為難的道:「這……小青,你替我說吧!」小青編瞎話可是極擅長的。

    許仙納悶,說一個名字還用別人替嗎?

    卻聽小青道:「許公子,我家小姐名叫白素貞,家住四川的錦官

    城,老爺再世時曾為總鎮。如今二老歸天,小姐沒了依靠,便來杭州投親,結果投奔不成,如今就暫住在清波門。」

    白素貞一雙大大的眼睛含著笑意,讚賞的瞥了小青一眼。

    許仙一陣無語,我只是想問問名字,你就編了這麼大一套瞎話出

    來,真是服了。

    小青又道:「我是小姐的丫鬟,叫小青,今日陪小姐來游春,才

    遇到許公子大敗奸商,我們在旁邊看著也覺得痛快呢!」

    這下許仙一時間反不知該怎麼說好了,總不能當面拆穿人家的謊

    話,那豈不是給那位女子難堪,但總該提醒她一下此行的危險才是,便笑道:「我也是憑著學過些玄門法術才敢如此的。」

    白素貞好奇道:「玄門法術?難怪公子能與龍為友,不知公子是跟誰學的。」她也是玄門中人,就對這個在意的多。不過也並沒太放在心上,畢竟世上懂得玄門法術的人數不勝數,但真正的修行者卻是鳳毛麟角。於是這些法術最多只是一種謀生的工具,和醫卜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許仙心道:等的就是你這一問。便道:「我是跟靈隱寺的法海禪師學的法門,我叫他一聲師傅!」

    白素貞略一思索,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法海他怎麼會在這裡,

    而他竟然是法海的弟子。

    走了走了,千年前那一場恩怨本就是三個人之間的。菩薩讓她前來不單單是報恩,也是還怨。

    其實她和法海本該是無怨的,只因七百年前她盜了法海舍利子靈

    丹六顆,足足抵得上六百年道行的靈丹,她也憑借這六顆靈丹才能有如今的道行。

    雖然法海曾為捕蛇老人,想要至她於死地,算是有冤仇。但她也明白,用六百年道行來報怨實在是有些過子,只是那時自己也是年輕衝動,心中也走動了貪念,如果只取靈丹一顆,甚至是一半,而非一口全部吞下,如今就沒這場是非了。

    但是她並不後悔,也無多少後悔的餘地,當面對可以省去數百年光陰的靈丹,而且又是自己仇人的東西,誰人又能輕易放棄呢!而且

    她也不怕法海,憑她的法力,法海想拿她也沒那麼容易。

    許仙見她沉思的模樣,又道:「我近來才娶了親,家中尚有人在等我吃飯呢!今日就別過兩位小姐了。」言罷就高聲道:「老人家,麻煩到永定門那邊靠岸!」

    許仙說著話,眼睛卻不離白素貞的臉龐,睫毛垂下,在大而黑的眼睛上灑下一片陰影。令他想到了湖畔的楊柳在綠色湖水中投下黑而朦朧的影子,皺著眉頭思索的樣子也如詩中所云「吹皺一池來水」,充滿了知牲與溫柔的美。

    許仙心中默默道:無論報恩將以怎樣的形式進行,無論還怨會有怎樣的結果。雖然差點想這麼做,但是我,終於沒有欺騙你什麼!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6:53

第三十二章 三人

    想著這樣的女子本是屬於自己的,只要自己略施小計,甚至陋水推舟,便可一親芳澤,而後就可以輕易的牽絆住她那顆善良而柔軟的心。

    許仙心中未嘗沒有一絲遺憾!

    但更多的卻是輕鬆,並不是因為忠干了潘玉,明玉最後將彩鳳青鸞交給他其實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也是這個時代的觀念。而他的性格,也從沒想過要一定堅持什麼現代思維。

    不過總有些東西是他無法放棄的一對自己喜歡的人的尊重。

    無論這種喜歡是對明玉那種深愛還是對彩鳳那樣的簡單的愛美之心。總該有一點最起碼的尊重,這種尊重包括了誠懇與理解,誠懇的表達自己的心意與理解對方的選擇。

    如果一個所謂好人連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只堅持著自己所謂的正義,那就算不是偽君子,也只是揮舞著正義之劍而將另一種形式的霸權強加在別人頭上,以正義之名行殘暴之事。

    所以他給了彩鳳想耍的寧靜,也不想用手段對付面前這位女子。

    若是沒了感情的羈絆,就算注定要報恩跡怨,也不會讓她傷的那麼深吧!

    白素貞驀的心中一痛,輕微卻又深刻?彷彿失去了什麼極重要的東西,卻又偏偏想不起那東西是什麼。有些惘然的想:他已經娶親了?

    這樣也不奇怪啊,少年成名又富貴多金,娶妻也不奇怪啊!只是同打算好的報恩方法,似乎有些衝突,哎,這可如何是好?

    小青也把玩著衣角,不知在想些什麼?三人各自思索,艙中竟然沉就下來。

    這時船行至永定門,舶公一聲「許官人,到了!」驚醒了艙中之人,許仙笑了一笑道:「白小姐,青姑娘,就此別過了。」想了想又說了家中的地址道「若有閒時,可到微處小坐一下!」

    白素貞極大方的笑了一笑道「一定到府中拜訪,見過尊夫人!」

    見小清青在出神,推推她道:「小青,許公子要走了!」

    小,青這才反映過來道:「再見了,許公子,一路走好!」

    許仙出艙,二女都來相送,許仙一摸身上,卻突然想起,自己竟然沒帶錢,都讓敖璃那小丫頭拿去胡吃海塞了。

    白素貞見他尷尬連忙低聲道「青兒!」

    小青卻一攤手道:「咱們出來也沒帶銀子!」小青自然是被許仙錄削乾淨了,而白素貞出山未久,平日又用不上,哪裡會帶著銀子。倒是頭上金釵還值些錢,雖然不捨,也只能這樣了,來日再贖回來就是了。

    那老漢也是個知趣的,一看三人神色,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笑道:「不必公子費心,這一趟老漢全是報答公子的心意,哪敢再受錢啊,這兩位小姐的也一併免了。」

    許仙道「這怎麼行,您在這等著,我回去取了錢給您,要不等下次再遇上也行!」船公冒著風雨載了幾人那麼長時旬,這時可不比後世的遊艇,一開機器就行了,而是全憑著人力。已是累的滿頭大汗了!

    老漢搓搓手道:「不用,不用,但有一樁心事,還想」

    許仙笑道:「只管道來便是!」

    老漢也笑道:「聽聞官人詩詞做的好,可否賞老漢一句半句,全當船費了!」

    小青笑道:「老人家,你識得字嗎?還要人家作詩詞!」白素貞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老漢笑道:「老漢我大字也識不得一筐,只是見西湖邊上的那些酒樓裡,只要有前人名家留下的詩詞,客人總是多些,我想若能在船裡也留下一副許公子的詩詞,或許也能多些生意上門。」

    白素貞笑道「老人家好有注意啊!」又將大大的眼睛望向許仙,好奇這身負才子之名的人會做出什麼東西來。

    老漢摸摸頭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他不懂書畫上的東西,不知許仙的墨寶如今一字千金不敢說,一字賣個,十兩八兩是不成問題的,更何況是專門做一首詩詞出來。他若知道,也不敢提這樣的要求出來。

    許仙也笑道「這樣也行,只是要想一想!」

    白素貞怕他為難,又道「這好的詩詞怕是不容易想,許公子就住在杭州,不如下次再見時交給你好了!」

    老漢忙道「也好,也好,就是沒有也沒得要緊,我也是突發奇想,胡亂請求,許官人不怪罪就是我的福氣了。」

    許仙笑道「謝過二位替許仙著想,不過這裡倒是有一首詞,這就,念出來給你們聽聽,若覺得好,我回去寫下來送給老人家。

    」平日裡的詩詞多半是情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今日二人的態度反例讓許仙覺得不能拒絕。

    白素貞先是低頭避過他的眼神,而後又好奇的看他會做出什麼詞來,她到杭州不久,而且都在仇王府中,也就今日才聽聞了許仙這個名字,似乎在杭州是個有名的才子呢!

    許仙便吟誦道:「一竿風月,一蓑煙雨,家在釣台西住。賣魚生怕近城門,況肯到,紅塵深處。潮生理棹,潮平繫纜,潮落浩歌歸去。時人錯把比嚴光,我自是,無名漁父。」

    誦罷問道:「老人家覺得這首詞如何?」眼眸卻瞧向了白素貞,心道:你又何芯到這紅塵深處呢?

    老漢聽來聽去,半懂不懂,只覺得心中喜歡,特別是最後那,無名漁父,四個字,說的彷彿就是當初的自己。忙道:「好好,許官人這詞應景的很!」

    這一首詞後來被許仙寫出來,老漢請人刻在船上,果然多招攬了不少生意。等到船腐朽,還將這塊船板專門刻,了下來,流傳至後世,稱之為《仙隱刻舟詞》,賣出了添加,號稱史上最貴的一筆船費。只是後世學者常為,嚴光」是什麼東西而爭論不休。

    白素貞眼眸閃動,這詞確實是極好的,不負才子之名。在這俗世上謀取一場富貴功名該是不成問題。只是她卻從詞中聽出了更多的東西。許公子難道有棄世之心,想要隨那法海專心修行嗎?

    那一句「況肯到紅塵深處」說的不就是修行者的情懷嗎?只是他的眼光又隱含著某種勸誡,令自己感到有些費解,他難道知道些什麼嗎?
    他一時令她感到神秘莫測起來。

    許仙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一再次一拱手,便轉身走出艙外一此時的春雨如霧似紗,細如牛毛,最是舒暢。

    許仙卻是心中一驚,因為一個穿著灰布僧袍,鬚眉如雪的老僧正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不是法海還有誰。許仙愣在原處,心中叫苦,這才真是人生八苦之怨憎聚。回頭見那女子極通人情的要出艙相送,許仙忙拍一下腦袋道:「啊,我的東西拉了!」連忙轉身回艙。

    白素貞正要掀簾相送,只覺素手被他握住,臉上一紅,抬頭見他緊張的衝自己使眼色,才鬆了口氣退回艙裡。」小青卻沒那麼好脾氣,立刻道:「許公子,我們同你才見了數面,你就抓著我家小姐的手算怎麼回事啊!」

    白素貞的臉色更紅了些,忙將手抽了回去。

    許仙歉意一笑,卻聞法海一聲怒吼:「釋色,給我出來!」竟敢當著自己的面調戲良家婦女,那還了得。

    白素貞這才恍然,原來是怕他師傅瞧見了自己。只是對他那個釋色的法號,實在有些忍俊不禁!

    許仙臉色一白,訕訕的走了出去,站在船頭道一聲「師傅,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法海怒道「我不來還了得,虧我與你釋色這個法號,你竟然還敢如此!」

    許仙納悶道「您不是說釋色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那個色嗎?」

    法海面色一僵,更加怒道「你連女色都看不破,還談什麼色即是空,還不給我下來!」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他最的弟子,真是由不得他不怒。

    許仙跳下船,心裡卻是鬆了口氣,至少沒讓這二人相見。最好讓她偷偷的報完自己的恩,然後就離去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現在這種情況,自己這三人加起來恐怕也不是自己這師傅的對手,如果他再拿出如來所賜的金缽,更是連還手之力都是沒有。

    許仙請道「師傅,到弟子家中一坐吧!」

    法海卻似乎察覺了什麼,道「你還未給人家賠禮道歉要走。」有沖船上道:「艙中的女施主,老衲管教無方,劣徒冒犯了兩位還請出來一見!」

    這時艙中,小清見白素貞如臨大敵屏息不語,低聲道「姐姐,我見過這和尚,似乎不怎麼厲害的樣子,應該不會看破我們是」

    這所聲固然是壓低了聲音,但卻瞞不過法海的耳朵。雖然沒有什麼關鍵的字眼,但憑法海的智慧當然聽出了不少端倪。

    法海又道「請兩位施主出來一見!」這一聲說用上了雷音之法,更多了幾分威嚴。

    白素貞暗歎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便起身走出艙外,施禮道「小,女子白素貞見過老禪師!」而後下船,又對那舶公道「老人家,我們就到這裡下了,您趕緊走吧!」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還是讓人家先走吧!

    航公應了一聲,等白素貞與小青下了船,就行船離去,卻鬧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想著人家的家事自己還是別管了。

    法海終於明白自己那強烈的怒意從何而來,此時一見白素貞,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只是憑他修持還把持的住,只是閉目念了聲佛號:
    「南無阿彌陀佛!」這佛號念的聲音極低,傳出來卻如雷吼,浩蕩莫名。

    白素貞心中一凜,這和尚如今好高的道行,人修本就強過妖修,就算自己吃了他六百年道行的靈丹怕也不是對手。她還不覺,卻聞小青捂著腦袋道:「姐姐,我的頭好痛!」

    白素貞喝道:「和尚,你住口!」卻是心中叫苦,如今被法海看破了行藏,將自己的妖身同許仙一說,這恩還要怎麼報。自己固然是想走就走,而青兒怕是逃不過,那又該怎麼辦呢?

    許仙忙拉法海道「師傅,我們走吧!」卻如拉山石,不動分毫。

    法海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許仙,又轉過頭看白素貞,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一切恩怨是非,到如今才是一個結。」釋色,為師錯怪你了,你不迷與色,色卻要來迷你。本就是前因種下,這卻是無可奈何!」

    法海道:「白素貞,今日就來了結我們的恩怨吧!」卻也知這白蛇不好對付,今日下山沒將金缽帶來,恐怕留不住她。而且那金缽威力固然是極大,但也不敢隨意使用。

    師尊賜下金缽時曾專門告誡自己,不要恃寶亂行,只能收作惡的妖邪。而這白素貞並未作惡,如果硬要用金缽,恐怕惹得師尊怪罪。
    諸人各有顧及,場面一時凝住。

    許仙突然問道:「師傅,你同這位白小姐有仇?」這固然是明知故問,但也是非問不可。

    幾人都將目光放在許仙臉上,白素貞心中苦澀,他總是要幫著他師傅的吧!若來幫他師傅打自己,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呢?

    這恩怨糾纏到如此境地,連她也感覺有些茫然。

    法海回答道「算得上深仇大恨!」六百年道行,六百年光陰,六百年的耿耿於懷。

    許仙道:「師傅要弟子放下貪嗔癡,如今何不放下!」卻也知道,憑言語要法海放下這段恩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法海皺眉道「此間的因果,我來日會與你講清,只是既有因便不能無果!而且我有一言你可記得。」

    ,什麼?」

    法海咬著牙道:「什麼氣都吞得下的,是死人!」

    許仙這才無話可說,望了一眼白素貞,見她正在看著自己,眼中似乎有些淒然,便道:「師傅,若由弟子承擔這一段因果如何?」

    白素貞訝然道:f,許公子!」

    法海道「莫要胡言!」

    許仙道「弟子絕非胡言,若能讓師傅您放下這段恩怨,無論是什麼弟子都願意一試!」他看得出來法海對自己還是很滿意的,當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怕他說那個,。

    法海瞇眼道「我若要你出家為僧,皈依我佛,你也願意嗎?」

作者: 夢殞    時間: 2012-1-26 22:27:43

第三十三章 持否

    白素貞忙道:「許公子,不可!」

    許仙心中苦笑: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難道自己還是逃不了這出家的命運嗎?

    法海道:「釋色,你覺得如何?」

    許仙皺眉道:「師傅,非得如此不可嗎?」

    法海雙手合什閉目不言,心中也不知在作何打算。

    白素貞道:「此事與你無關,你莫辜逞強!」

    許仙卻想到:千年前的因果也是因自己而起吧,如今的自己也難以信守初時的承諾。雖然明知道自己並不欠她什麼,但是卻總覺得自己似乎辜負了冥冥之中那一段深情,而懷辜歉疚。事已至此,三人之間的恩怨再也說不清楚,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呢?若能替你擋去這一厄也算是沒有白白穿越一場吧!

    但願明玉看見自己光頭的樣子不辜太驚訝吧!許仙有些怨念的想:反正也是只能看不能吃,跟當和尚也沒什麼兩樣,或許她會更辜歡自己的新髮型。

    想到這裡,許仙雙手合什,低首便蓬:「好吧!師傅,就如您所願,只辜你肯答應不再與這白小姐為難,弟子便鼎家為僧。」

    法海驚訝道:「你真的要為枷,「一他眼賭一轉,卻沒將妖怪兩個字說出來。而且他相信,只娶他不說,許仙就是再修一百年也看不出
    來白素l是個蛇妖。這或許是個機緣也說不定。

    白素貞一時間大為觸動,心中喃喃蓬:又是一樣嗎?如千年前一樣,自己被捉,賴他才得以活命。如今他又辜為自己去做什麼和尚。

    不,已經不一樣,自己再也不是那條無力的小蛇,而是有了千年道行的白素貞。

    「法海,你以恩怨相要挾,算什麼高僧。如今敢和我一分高下嗎?」

    法海眼中得意更甚,既然如此就不怕她朝上天去,口中卻道:「我自家的事不用你管,既然我這弟子那麼說,你就走吧!一言罷竟然直接抓住許仙的肩膀化作一道金光飛逝而去,正走向著飛來牛靈隱寺的方向。

    許仙飛在空中,只覺得騰雲駕霎,好不迅速。心蓬:我這師傅果然是會飛遁之術的,這個定然要學學,以後飛去京城和明玉相會,豈不方便。而且自己以僧人的身份,說不定還能同她多些相處的機會。

    只是科舉的時候就麻煩了,大概要包著頭。但光個宗,耀個祖大概還是沒問題的。但要傳宗接代就麻煩了,難道要自己做個淫僧?
    這個世界,僧侶道士也是能夠參加科舉的。

    就是在官晏之中,堂前戴著帽子審案,堂後摘了帽子光頭禮佛的也不是沒有。只是一定會影響陞遷就走了,但玩這個多半講究個四大皆空、自娛自樂,也不把陞遷放在心上。

    當然,有一點肯定是不行的,那就是娶親,不過許仙現在想娶的只有明玉一人,但尋思大概這輩子也沒這機會了。索性一咬牙一跺腳,
    出家得了。

    法海如果知道自己這弟子一門心思,想娶學了法術和女子偷情私會或者做個淫僧,大概一怒之下就把他從天上扔下去了,但現在他卻是有自己的打算。

    法海一去,湖邊的氣氛為之一鬆,小青驚魂未定的蓬:「姐姐,這和尚好厲害,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個大仇人。我們還是趕緊離開杭,
    州,回清風洞修煉吧!」

    白素貞皺眉蓬:「可是許公子「……

    小青道:「是許公子自己辜出家,我們也攔不住他,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報答他好了,去幫他尋些靈芝仙草,助他早日成蓬就走了!」

    白素貞歎息道:「若他真為了自己出家,豈不是欠人家更多!」更何況,許公子對自己一片深情,自己又怎麼能記若未賭呢?

    除了許仙自己,在場的諸人,沒有人認為許仙是平白無故的幫白素貞,非竟好人也沒這麼當的,不幫自己師傅就算是難得了,辜多也就是勸勸擋擋,總沒有二話不說就娶幫人接下所有恩怨的道理。

    那許仙為什麼這麼做呢?在場的幾人都不是笨人,都不約而同的有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許仙對白素貞一見鍾情,甚至不惜出家為僧也要幫她。

    白素貞也是這麼認為的。雖然覺得他拋下家中妻室未免有些絕情,但總是為了自己,心中又如何不感動呢?

    白素貞肯定的對小青道:「我要去救他!一不能讓他為自己出家。

    小青道:「好吧,姐姐,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無法相勸。只是想問一句,她家中自有妻室,就算是心念著姐姐,又能如何呢?一

    白素貞一時心亂,只得道:「我們快去吧,我怕去晚了就來不及了,你先回府等著我吧!」

    小青道:「我也要去幫你!」

    白素貞道:「你幫不上我的,好好回去等著我!」言罷也化作一蓬白光遁去。

    小青一跺腳,卻知道姐姐說的對,以自己的道行也只能給姐姐添亂而已。

    法海帶著許仙落在靈隱寺一個偏僻之處,才轉向中心大殿一正大光明殿。

    進h便見,如來金身,安坐其上。杳火瀰漫之中,眾僧正在坐辜每日的功課。佛音禪唱,聞之使人靜念、忘塵、虔信而得救依。

    法海命人去取僧衣剃刀,僧眾雖然奇怪這方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但也不敢多問。

    許仙跪在猜團上向如來佛像叩了個首,心中暗蓬:「老大,以後咱就歸您管了,以後喝個酒照兜個肉,近個女色什麼的,請您多包涵,對了,南無阿彌陀簾巾其實我也知道,您在西邊不再南如「」,

    法海見許仙一副虔誠的表情,唸唸有詞,心中滿意,殊不知許仙正合佛門「總舵主」交流感情,惜哉法海未能聽到他的祝詞,不然立馬就是一禪杜下去,打他個腦漿迸裂,什麼弟子不弟子的也管不了了。

    一切準備妥當,法海卻瞧見天邊一道遁光降下。白素貞直豐大殿,剛到門口便被一陣金光擋在外面。這靈隱寺乃方圓五百里內最大的佛寺,又是如來的金殿,更有法海這佛門高僧護持。就算白素l千年的修為也不能硬闖。只在殿外呼減:「許公子,快出來!一

    法海滿意的點點頭,再看許仙,開聲便蓬:「三救自不必說,我信你能做到。只是五戒,還需牢記!如今我來問,你來答!一

    許仙蓬:「瘁傅請說!」

    「禁行授,不殺生,汝今能持否?」

    「師傅,若有忤逆不孝,殘害眾生之輩,也不椎殺嗎?」

    法海鬍子一抖蓬:「妖物自然可殺,若是人還需順其自然才是。好,這一條就算是你過了。,至於怎麼順具自然的殺人自然就是法海槿師的不傳之秘了。

    「禁行梗,不飲酒,汝今能持否?,

    「能!」

    「禁行授,不偷盜,汝今能持否?」

    「能!」

    「禁行授,不妄語,汝今能持否?」

    「能!」

    法海雖然對這一點深表懷疑,但還是接著問道:「禁行授,不淫慾,汝今能持否?,

    這是最後一備了,場面為之一凝,白素貞立於大殿前呆呆的望著許仙的背影,法海面帶莫測的笑意,許仙低頭蓬:「弟子知道了!一卻在考慮和明玉做的那些事算不算淫慾之事。

    法海皺皺眉頭,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但還是接著問道:「入門之前,你還有何話要說?」

    「弟子無話可說!」

    法海便道:「好,你出去吧!」一揮衣袖許仙頓時從蒲團上飛起,飛向門外。

    許仙飛在空中,身不能自主,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卻隱約間見一蓬白色的身影,而後就陷入了柔軟與馨香之中。抬頭望,只見一雙剪水秋睡正望著自己,雪白的臉上似乎帶著些許紅暈,眼眸中也有一絲羞意,但卻沒避開許仙的眼神,而多了幾分柔情。

    許仙靠在那柔軟芳香的軀體上,只覺一時陶賭,卻驚醒過來。只聽法海高聲蓬:「釋色,你塵緣未了,六根不淨,還不宜出家,等到時機成熟,為師再與你剃度!」

    許仙驚道:「你不是答應過我嗎?」

    法海道:「是啊,在你出家之前,為師絕不會去找這白素l的麻煩,等你出家之後,為師當然也會遵守諾言!」但若是將許仙扣在寺中,既不讓他出家,也不讓他不出家,白素,自己找上門來,就怪不得他了。

    到時候只娶他蓬破白素貞的本象,令許仙知蓬他所鍾情之人本為一條蛇妖。由不得他不賭然醒悟皈依我佛。這才是一舉數得,妙不可言。

    白素貞雖有些莫名其妙,但總是阻止了許仙出家,心中辜歡。便要扶起許仙,許仙卻推開她,站起身來喝第蓬:「賭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若非知道那一段劇情,他大概也猜不透法海的算計。

    法海也不發怒,只蓬:「速速離去,莫辜糾纏!一

    許仙心中大恨,自己委曲求全,卻不能改變這和尚復仇的心意。

    儘管已經做了那麼多改變,原以為自己是扇動翅膀的那只蝴蝶,沒想到卻只是倒入河水的一桶油漆。

    或許命運本身真的有它本身的慣性,身在其中的人們只得隨波逐流q但許仙知道自己穿越而來不是為了玩什麼千古絕戀的悲情戲。

    他突然明白,委曲求全不能改變什麼,自己的棲牲絕不能給身邊並人帶來幸福,一個自己都不幸福的人又要怎麼給別的人幸福呢?

    許仙怒道:「我只要你知道,今生今世,我再不要任何人擺佈!」既然這備河有著自己的方向,那就讓我開出一條新的河道吧!

    法海聞此狂言,冷笑道:「你便要怎樣?」

    「我,我!」許仙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突然想起一句話來,一手指天一手指,高聲道:「我要這天,再遮不了我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這眾生,都知曉我意。我要這滿天神拂,都煙消雲散!」

    此言一出,本來平靜的天空突然風起雲丙,電閃雷鳴。

    法海心中大驚,大喝蓬:「休得胡言!」修道者的話可不是隨傅亂說的,法海這一聲喝用上了大雷音術,卻迅速消k在這滾滾的靂生之
    中。

    烏雲如蓋,乾坤如夜。雷電交織,天地如晝。

    狂風呼嘯,卻不知從何而來,到何而去。只在這天地之間,東南西北的狂吹亂舞。

    與這天地異象之中,法海臉色蒼白,師目結舌。白素l只望辜許仙,只覺得天地似乎在為他旋轉。二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尋常僧眾。

    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大殿內的如來佛像,微微開眼,似乎歎了一口氣。

    許仙仍舊維持若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偉岸姿態,心中亦是找戰兢兢,難蓬這就是傳說中的:「裝蓬蓬靂璧?」

    想想自己一手指天的避雷針姿態,連收手對白素貞道:「我們走吧!一見白素貞有些愕神,也猜架得許多,拉住她的手向山下走去。

    此時大雨傾注而下,法海站在大殿前,透過厚厚的雨幕望著許仙離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後悔。

    二人往山下走去,白素貞側目望著許仙,心想剛才那一辜到底是偶然,還是跟他有關呢?若是偶然,怎得這般巧法。若是有關,又不覺任何法力波動。

    手還被他握著,想了想還是沒有抽回,只問蓬:「許公子,剛才為何生那麼大的氣呢?法海禪師讓你了斷塵緣再出家不是件好事嗎?」法海確實是有法力的,許仙若能跟著他修行,長生不老,位到仙救就大有希望。

    許仙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蓬:「你未免把人想的太好了,還是找個地方將你我之間的事說個清楚吧!」

    由於某種奇妙的顧慮,白素蓬也沒有施法避百,如今立於而中,將她渾身濕透,髮絲粘在臉頰上,不但不顯得搪狸,反而有一種奇妙的美。而且雖然她沒有感,的危險,只是一身白衣貼在身上,勾勒出嬌好的身姿,卻是一種異乎尋常的聖潔姿態。美的令人不救直視卻又不能側目。

    白素貞道:「我們之間的事?」心中卻想辜,他會說什麼事呢?

    他若說娶娶自己,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對於他的付出,自己圖然是有些感動的,但二人相見才不過一個時辰,總還談不上情愛。本來他若是孤家寡人一個,便立刻嫁給他也無妨,但現在又該如何走好呢?

    許仙鬆開她的玉手,雙手虛籠,水星之力開始運作,不但將雨水排開,而且將她身上的水也一併清除。白素救驚異的看許仙御使水力,雖然那點水力在她看來算不上什麼,但御使的方式卻不同尋常,輕鬆隨意的彷彿這種力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這不是佛門的法術,這許公子的來歷不同尋常呢!

    山間有一座涼亭,二人到涼亭之中坐下。許仙道:「我師傅對你還心懷惡念,才放我離去的。」

    白素貞斂眉道:「許公子,我不太明白。而且就算他對我有惡念,但也拿不住我的。」

    許仙道:「他有一個收妖金缽,乃佛祖所賜,盛力極大,他若用金缽,你絕逃不過的。,想當初她只是同金缽打了個照面就被椅下,輕易的不能再輕易了。

    「啊!」白素貞一聲驚呼,佛祖所賜的東西確實不是他所能擋得了的,但又有些疑惑的道:「那他又為何不用呢?」

    許仙道:「佛祖所賭的東西怎麼能亂用,他是想蓬你干犯天條!」

    白素貞喃喃道:「怎麼會?」卻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許仙卻想著,這樣一個聰慧強大的女子也有無力的時候嗎?面對布茫茫然的命運,她是否也感到無力呢?但因為自己的到來,今世將有不同,我將會盡力幫你脫去那空茫的命運。

    便蓬:「我師傅說辜告訴我前因後果,但他沒有說,定然是有陰謀,現在就請你告訴我一切吧!」

    白素貞不由賭躇,自己的蛇身怎麼能告訴他呢?若他恐傅厭惡自己,那該怎麼辦呢?只能蓬:「不瞞許公子,我也是師行中人,只是以前猙偷過你師傅幾枚靈丹,是以結下了冤仇,今日還多謝許公子周全。」

    許仙卻正色蓬:「白素貞,人與人交往,辜忌不誠,還是請你坦然相告吧!我們才好一起商量對草!」

    原本的世界中,那一場水蓬金山的大禍,許仙固然是引頭。但種種禍根其實在第一個謊言說出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若是她能在相處一段時間後告知自己的真實身份,許仙大救也能接受。但越是棒蓋卻反而讓他越是猜疑,而夫妻之間猜疑正是最傷人的。

    但這也並非是她的錯,因為她一開始是不敢說,後來卻是不能說。見許仙被自己的真身嚇死,而後更是千方百計的隱瞞,直到再也隱瞞不住的時候,大錯卻已經鑄成。如今只娶將話說開,將來就能少很豐不必要的誤會。

    白素貞聽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毫不留情的說自己不夠坦誠。心中意外的有些酸楚,但事到如今,再難以隱瞞,但願他不要像自己料想的那樣吧!

    許仙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說出來吧!只有這樣讓法海的算計變成一堆狗屎,我拜他為師本就是想要幫你啊!如今他還想像原本那樣自作聰明,看我讓他雞飛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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