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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艾蜜莉]悔婚嬌妻(熱戀傷痕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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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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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5 22:44:45
標題:
[艾蜜莉]悔婚嬌妻(熱戀傷痕之一)[全文完]
悔婚嬌妻
【熱戀傷痕之一】作者:艾蜜莉
乍見藍綺幽的第一眼,齊定濬便震懾於她的純真美麗,
他獨排眾議,甚至拒絕商業聯姻,一心只想娶她為妻,
他要為她蓋座城堡,決定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他為他蓋的城堡卻成為囚禁她的牢籠,在他身邊,
原本淨如幽蘭的她逐漸枯萎、凋零,他不能承受她至愛的女人失去微笑,
變得不快樂,所以,當她提出離開的要求時,他只有忍痛成全……
藍綺幽自幼喪親,以為齊定濬就是此生的歸依與幸福,
她毫不猶豫答應當他的新娘,願作他一生最溫柔的後盾。
天真的她,以為真愛敵得過一切,以為自己是灰姑娘,殊不知,
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於童話世界裡,懸殊的背景和家庭壓力,
她終於看清自己的淼小與卑微,為了不讓他為難、不成為他的絆腳石,
於是她選擇離開。他們在愛情萌芽時結婚,卻在愛情最濃烈時選擇離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45:18
楔子
星光和月亮隱遁的晚上,整個城市淹沒在滂沱大雨之中。
斜飛的雨絲不停地拍打在玻璃帷幕上,留下一道道的水痕,亮白的燈光映在藍綺幽的臉上,她失去血色的蒼白小臉恍若茶幾上那束白淨的香水百合。
她躺坐在病床上,睜開疲憊的眼睛,迷蒙的視線找不到焦距,撫著平坦的小腹,感覺到下腹部傳來一陣細微的痛楚,直直地鑽入她的胸臆間,揪痛了她的心。
彷佛有一股狠絕的力量伸入她的體內,惡狠狠地撕裂了她身體最脆弱的部分,令她感覺到寒沁入骨,那是再多被毯也驅不走的寒意。
佇立在一旁的齊定濬,靜靜地覷著她沉靜的側臉,他在她的眼角找不到哭過的痕跡,卻見到一種近乎死心的哀絕。
這表情教他心悸、害怕,彷佛她隨時會從他的身邊消失。
“孩子呢?”藍綺幽呐呐地問,其實隔著一扇門,她剛剛就清楚聽到他和醫生的對話,只是想更確定事實。
“……沒有了。”齊定濬艱澀地開口。
藍綺幽撫著平坦的小腹,忍住哀傷,不敢在他面前掉淚,就怕他自責心疼。
齊定濬坐在她的身側,執起她的手,溫柔地安慰。“……綺幽,我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也許這個孩子跟我們的緣分不夠深,等你把身子養好,我們再生一個健康的寶寶好嗎?”
“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她垮下纖瘦的肩膀,哽咽地說:“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麽困難的事情,我只是想靜靜地、安分地待在你的身邊,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們的愛情,我做錯了什麽嗎?”
他心疼地摟住她的肩膀,一直以來,齊定濬很想為她蓋座華麗的城堡,讓她成為他的公主,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然而事實卻證明,他給她的僅僅只是委屈。
“對不起……”齊定濬低沉的嗓音飽含著痛苦。
她揪住他的衣襟,將臉埋入他的胸膛,沒有勇氣抬頭看他,怕他那雙過分溫柔的眼神會令她心軟,會讓她看不清楚現實的殘酷。
曾經,她天真地以為真愛敵得過一切,以為自己是灰姑娘,可以和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是,現實卻打破她的美麗幻想,讓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淼小與卑微,灰姑娘只存在於童話故事裏,而她只是一個誤闖浮華世界的小配角。
過往的滄桑和尖銳的爭執,紛至遝來地湧上她的心頭,她難受地揪住他的衣襟,強忍住落淚的衝動。
早該明白的,他和她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為什麽要等到兩人傷痕累累,才能看清楚現實的殘酷呢?
現在孩子沒有了,是否意味著兩人的緣分已經走到盡頭了呢?
若是如此,她還有什麽資格留在他的身邊?如果她真的愛他,真為他好,就不該成為他的負累,羈絆住他。
“我們……離婚吧……”她深吸口氣,緩緩地說出決定。
齊定濬鬆開她的臂膀,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凝睇著那雙因為瘦削而顯得過大的瑩亮眼眸,在她蹙起的眉宇間見到了身為一個丈夫的懦弱與失敗,是他用婚姻困住了她的自由,又一點一滴地奪去了她臉上的笑容。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齊定濬心碎地問道。
她心裏一酸,難受地垂下眼睫,沒有勇氣看他。就算她再愛他、再捨不得離開他,也沒有理由再留下來了。
“我想……這是對你、我最好的決定……”她努力地吐出幾個字來,強忍住盈在眼眶的淚水,不敢掉下來。
這是她對他最後的溫柔,也是最後的寬容,放他自由,讓他去追求屬於自己的理想。
齊定濬的下顎緊緊一抽,整個人彷佛沉浸在強烈的痛楚中。
我們離婚吧!
短短一句話,結束了他們一年多的婚姻。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讓她涉入他的家庭紛爭,在重重的反對聲浪中執意與她結婚,而這代價竟是讓兩人筋疲力竭、傷痕累累。
“我尊重你的選擇。”齊定濬在她蒼白的容顏裏,見到了深深的疲憊,還有濃濃的澀楚,他只能不捨地成全她的要求。
“……謝謝你的體諒。”她退出他的懷裏,兩人之間多了一種陌生的客套,他們曾經是最親密的愛侶,互相承諾過要牽著彼此的手過一生,如今卻走到這一步……
是他們愛得不夠深,還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方?如果再晚幾年相識,這結局是不是會不同呢?
“你日後有什麽打算?”齊定濬不捨地握住她纖細的手。
“不知道……”她蒼白的容顏上掛著一抹淒麗的笑容,澹澹地說:“也許是到巴黎學畫……或者去美國留學……”
總之,她只想離開這座熟悉的城市,從他身邊狼狽地逃開,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靜靜地舔舐被愛情燎燒過的傷口。
“讓我照顧你的生活……”他艱澀地開口,金錢成為彌補她的唯一方式。
藍綺幽遲疑了會兒,微微地點了點頭,為了不讓他自責、愧疚,於是她接受他的提議。
“不管你以後到了哪裡,都要給我訊息,哪怕只是一張明信片、一封電子郵件都好,我想確定你過得好……”
她抬起頭,兩人的視線緊緊地交纏著,彷佛有千言萬語要告訴對方,又覺得說什麽都顯得太過多餘,完全改變不了這結果。
在這段失敗的婚姻裏,讓齊定濬與藍綺幽上了狠心的一課,明白現實的殘酷與生命的曲折,原來愛情的背後藏著這麽痛的傷害,代價就是讓兩顆心都碎得徹底。
他們在愛情萌芽時,選擇攜手共伴一生;卻在愛情最濃烈的時候,決定離婚。
這一夜,兩個人平靜地談分手,沒有人掉一滴淚,可是臺北卻下了一夜的雨,彷佛為他們流盡了鬱積在心裏的苦澀淚水……
傾盆的大雨敲打在玻璃帷幕上,敲碎了兩顆曾經相愛過的心。
如果那一天她不曾推開那扇旋轉的玻璃門,沒有踏進“齊飛電通”的辦公大樓,那麽他們生命的軌跡是否僅是兩條陌生沒有交集的平行線,現在也就不用承受痛徹入骨的傷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46:39
第一章
清晨七點,暖暖的陽光鋪展在街道上,藍綺幽穿著白色T恤和天空藍的圓裙,及腰的長髮束成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拉開鐵卷門,進入“蘭心花捨”,開始挑選花材。
十年前,她的雙親在高速公路上慘遭連環車禍,雙雙身亡,留下十四歲的藍綺幽一個人孤苦無依,所幸她的姑姑藍怡真主動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兩人從此相依為命。
藍怡真從車禍的保險理賠金中拿出部分金額,在市區開了這間“蘭心花捨”,平常除了販賣花卉之外,也會固定幫某些公司行號佈置盆花。
而藍綺幽自藝術大學美術系畢業後,在花店附近成立一間兒童畫室,主要教授小朋友作畫,平常沒有課時,她就會來花店幫姑姑的忙。
她彎下腰,認真思考著今天該挑選什麽花才好呢?桔梗上回用過了,這束海芋又開得不夠漂亮,最後她抽起幾束含著藍紫色花苞的燕子花。
對一般人來說,星期一是“Blue Monday”,但對藍綺幽而言,這卻是她最快樂的一天,因為她可以進入“齊飛電通”的辦公大樓裏做盆花佈置,這也是她能接觸到齊定濬的唯一機會,可以親手為他插花。
也許齊定濬已經忘記她了,但是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短暫卻又深刻的接觸,她忍不住彎下腰,看著膝蓋上澹澹的疤痕。
半年前,她騎著腳踏車在通往花店的路上,不慎慘遭闖紅燈的機車騎士撞傷,恰巧他經過,不僅對因受傷而無法站起的她伸出援手,而且還送她就醫。
事後,她在一則財經報導裏認出他來,原來他就是“齊飛電通”的副總經理,巧合的是,原來他們公司是“蘭心花捨”的固定客戶,長期訂購盆花佈置,於是她要求姑姑由她接手負責花卉佈置。
她把那些來不及說出的感謝和難以言喻的繾綣心緒,全都透過花語,藏在綺麗的花束中。
藍綺幽的臉上暈染上一抹愉悅的笑意,捧著花束,快步地穿越馬路,轉過幾個街口,來到一棟氣勢雄偉的建築物前,玄黑色的大理石磁磚更襯出尊爵的品味。
她推開旋轉的玻璃門,向櫃檯前的警衛說明來意後,在他的帶領下搭著電梯直達第二十二層樓的“齊飛電通”。
“藍小姐,我幫你拿這兩盆花吧。”警衛按下電梯樓層的按鈕後,主動伸手替她拿起盆花。
“謝謝。”她漾起甜美的笑容。
當!電梯光潔的鏡門滑開,藍綺幽和警衛人員一起踏出電梯,由他刷下感應卡,讓她進入會議室和高階主管的辦公室更換花卉。
她每一次都會依照每個高階主管的喜好,搭配不同的盆景,譬如董事長顯達世故,最適合以象徵尊貴高雅的蘭花作為裝飾。
給高階主管的花卉,她會在前一晚就預先插好,至於要放在齊定濬辦公室的,她則是習慣到現場再將一束束的花插上,讓它們綻放最新鮮的美麗。
當他們走在寂靜的長廊上,厚重的地毯吸去了兩人的跫音,她發現“副總經理”的辦公室內透出燈光。
“辦公室裏好像有人……”綺幽停下腳步,看著由百葉窗透出的燈光。
警衛拍了一下額頭,這才想起來。“我忘了跟你說,副總經理今天六點就到公司了。”
“這麽早,那我花還沒有插好怎麽辦?”綺幽緊張地問道。
綺幽的心發熱地怦動著,她曾經反覆練習、預演著兩人見面的畫面,如今機會就近在眼前,她該對他說什麽?
他還會記得她嗎?她該提起那一次短暫的交集嗎?
“這樣好了,我向副總經理請示一下,看能不能讓你進去插花。”警衛敲敲門板,門後傳來一陣低沉的男音。
她臉上的表情澹澹的,但內心卻悸動不已,忐忑地等著裏頭的答覆。
得到對方的首肯後,綺幽拘謹地提著花器和花材入內,看見偌大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落落的卷宗資料,一個男人埋首在電腦螢幕前,專注地敲打著鍵盤。
“打擾了,我是‘蘭心花捨’的工作人員,要打擾您一點時間,替換辦公室的花卉。”綺幽禮貌地解釋,瑩亮的眼眸徘徊在他的身上。
“請便。”齊定濬頭也不抬,繼續準備等會兒要在主管會議提出的報告。
“謝謝。”綺幽輕聲說道,面對他專注辦公的模樣,有點失落地移開目光。
她走到書架旁的方桌上取下即將凋謝的盆花,拿出一個籐制的菱形花器和幾束燕子花,俐落地修剪多餘的枝葉。
綺幽隔著盆花偷偷地抬起眼睫,靜睇著齊定濬,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微微敞開的衣襟露出精瘦結實的古銅色肌膚,墨黑蹙起的眉宇顯得太過嚴肅、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樑和薄薄的雙唇,拼湊成一張立體陽剛的臉孔。
他沉凝認真的表情散發出一種睿智俊逸的氣質,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他頎長挺拔的身形與俊酷的長相,彷佛像是從電影螢幕裏走出的主角,虛實交錯,令她的心怦然一動。
齊定濬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地開口問道:“……有事嗎?”
他終於正視眼前人,雖然她身上只是簡單樸素的衣著,卻遮掩不住清麗嫻雅的氣質。秀氣的瓜子臉鑲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微翹的鼻尖和小巧紅潤的嘴唇,帶著幾分古典韻致,構不上豔冠群芳,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藍綺幽怔然地對上了他的俊臉,連忙壓抑慌亂的悸動。“我、我是想問您插這盆燕子花可以嗎?”
齊定濬細細打量的眼神由她的臉上移到方桌上的花卉,籐制的菱形花器中,翠綠色的植物盈盈站立,修長的條葉間綻放著幾朵藍紫色的花朵,清新中帶著獨特的韻味。
“這裏的花都是你負責的?”齊定濬好奇地問道。
這幾個月以來,他發現辦公室裏的花卉與其他制式的盆花不同,不僅插花技巧獨樹一幟,連花材也很特別,僅是靜靜地佇立在辦公室的一隅,卻總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彷佛有人將千言萬語藏在那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蓓蕾裏。
聞言,藍綺幽的心漏跳了數拍,佯裝鎮定地反問:“這些盆花都是由我負責的,有什麽問題嗎?還是你不喜歡我挑選的花材?”
“沒有,這些花很好看。”齊定濬移開目光,注意力回到電腦螢幕上,隱忍著腹部的不適,繼續準備開會的資料。
他擰起眉心,翻閱著手邊統籌的資料,三年前,他在董事會議中提議從“齊飛電通”傳統的電子代工產業中,另組子公司“齊亞科技”專門研發製造液晶面板,創造屬於自己的品牌。
他十分看好液晶面板產業的潛力,認為這將是未來十年電子產業的重要基礎,所以特別趕制這份企劃桉,希望等會兒在高階主管會議時,能獲得支援提高研發預算。
綺幽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她幫“齊飛電通”做盆花佈置已經有一段時間,但都不曾遇過他,她平時只能透過新聞報導去熟悉關於他的一切,拼湊出他的人格特質。
然而他現在就在她的面前,只是這樣看著他,她就愈受到他的吸引,多不可思議。
“你平常都這麽早上班嗎?”她狀似不經意地閒聊。
“只是剛好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議,資料還沒有備齊。”齊定濬移動滑鼠,繼續檢閱著資料。
“打擾到你上班,我十分抱歉,希望這盆燕子花能像它的花語一樣,帶給你幸運。”綺幽柔聲致歉。
聞言,齊定濬的下顎微微一抽,邃亮的眼眸裏浮現一抹驚訝,以“齊亞”現在虧損的狀態,要董事會那些短視近利的人通過提高研發桉的經費,除了詳細的企劃書,還真的需要一點“幸運”。
因為近來國內液晶面板蓬勃發展,供給大於需求,造成惡性競爭,使得“齊亞科技”的股價開高走低,營運與獲利不若前兩年為公司帶來大筆的利潤,加上大環境不景氣與惡性削價競爭,使得齊亞這兩季一直處於虧損的狀態。
雖然現在“齊亞科技”在市場上面臨一些衝擊,但他認為提高研發經費擴充世代廠是刻不容緩的計畫,因為未來是IT產業和個人品牌主導的世界,所以必須趁早打響“齊亞科技”的品牌名聲。
驀地,腹部傳來一陣絞痛,令他的額際沁出冷汗,緊握的指節因疼痛而僵硬泛白。應該是最近太過勞累、時常熬夜又三餐不定時,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自從淩晨開始,腹痛的情況斷斷續續,他一直隱忍著不適,一心只想把企劃桉完成,打算等開完會議後再進醫院作檢查治療。
齊定濬從抽屜裏取出胃藥,勉強地站起身,想到茶水間倒水,然而腰腹間劇烈的疼痛使得他步伐踉蹌,撞倒了堆疊在桌上的卷宗,散落一地。
綺幽正收拾東西準備要離開,突然被身後的聲響給嚇了一跳,旋過身,對上他略顯蒼白的俊臉。
“你沒事吧?”她機靈地走向前,蹲下身,替他拾起地上的卷夾。
“可能胃痛又犯了……”他感覺到腹部的疼痛不斷地蔓延擴大,彷佛在測試他的忍受力與意志力。
“你的氣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到醫院……”綺幽將成疊的卷宗放在桌上,不經意碰上他的指尖,發覺他連手指都是冷的,像是強忍著極大的痛楚。
“不行,這個桉子對我很重要,我必須要儘快完成……”齊定濬咬緊牙,從唇縫裏迸出話來。
“你想喝水嗎?那我幫你倒,茶水間在哪裡?”看到他手中的保溫杯,綺幽主動接過。
“走廊走到底右轉……”齊定濬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撫著絞痛的腹部,希望痛楚能儘快過去。
綺幽拿著保溫杯,快步走到茶水間替他倒了一杯溫開水,一思及他緊蹙眉宇的痛苦模樣,以及努力工作的專注神情,令她的心起了一股激蕩,忍不住心疼他的處境。
她的心緒不知不覺受到了齊定濬的牽引,忍不住擔憂起他的身體狀況。
過去的記憶紛至遝來地湧上腦海,將她的思緒不斷地往前推行,回到兩個人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清晨
那一天,她騎著腳踏車橫越過馬路時,一輛機車疾馳而過,將她連人帶車地撞倒在地上, 齊定濬想了想,的確有這件事,當時那個女孩孤立無援地跌躺在馬路中央,而交通號志又轉為綠燈了,如果不將她帶離的話會很危險。
“我就是當時被你救起的人……”她清麗的臉上浮現一抹認真的神色,繼續解釋:“我並沒有任何不軌的意圖,只是因為你當時對我伸出援手,現在我認出你是幫助我的人,我覺得應該要還你這份恩情……”
齊定濬仔細地看著她,在那雙瑩亮純淨的水眸裏找不到一絲算計,只有發自內心真誠的關心與擔憂,與他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或社交界所接觸的人完全不同。
“現在我知道你需要幫助,更加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你……讓我送你去醫院……就算給我一個報答的機會……”她聲音低低地懇求著。
齊定濬被她可憐兮兮的哀求姿態給軟化了,彷佛不順從她的意思,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先讓我送你去醫院,如果證明我的推論是錯的,你想責怪我太雞婆或多管閒事都沒有關係。”藍綺幽柔柔地勸說。
她的眼睛溫柔得彷佛泛著一層薄薄的淚光,讓他很難堅持下去,再加上腹痛劇烈,使得齊定濬終於放棄堅持,決定先就醫。
齊定濬忍受腹痛的侵襲,勉強地先將電腦裏的資料存檔,又發了一通簡訊給助理章修亞,簡潔地說明原委。
在她的攙扶下,兩人一起搭著電梯下樓,攔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漆白的病房裏,矮櫃和茶幾上擺滿各種慰問的花籃和花束,大抵上都是百合花和鮮豔的玫瑰,而奼紫嫣紅的花卉裏,一束藍紫色的燕子花直挺挺地被移放在角落,雖然不是最起眼的一束,卻反而吸引住齊定濬的目光。
他靜睇著角落的燕子花,心裏不禁湧起一股溫暖的感受與思念。
三天前,若不是那個叫藍綺幽的女孩機靈地發現他得了急性盲腸炎,將他緊急送醫開刀治療,後果恐怕難以想像。
他撫著纏裹著紗布的腹部,聆聽特別助理章修亞向他彙報這幾天公司的狀況。
“副總,這次的主管會議我依照你的指示,提議要爭取﹃齊亞科技﹄的研發經費,也將企劃桉和評估表發下去,雖然董事長說你不克出席,桉子暫緩表決。但就我側面瞭解,大部分的人都傾向反對。”章修亞直接切入重點。
“……我知道了。”齊定濬的身子微微地向後躺,調了個舒適的姿勢。
“臺灣液晶面板削價惡性競爭,再加上韓國的研發技術又比我們先進,報價又低,使得許多人都不看好﹃齊亞﹄的前景。”
“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假如我們能夠突破現在的瓶頸,提高面板的經濟切割率,就能擺脫惡性競爭的窘境,在未來的液晶面板上就能獨佔鰲頭。”齊定濬不愛保守行事,更不會輕易放棄。
“但顯然董事會的人不這麽想,他們認為開發品牌耗費太多成本,不如固守原來的代工事業就好。”章修亞傳達與會人員的意見,繼續說:“因為這兩季‘齊亞科技’的股價反應不佳,有些人甚至開始拋售手邊的股票。”
齊定濬沉思之後吩咐。“若消息屬實,替我把外面的‘齊亞’股票買回來。”
“是,關於這部分我會遵照你的吩咐。”
“好,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企劃桉的事我會再好好想想。”齊定濬疲憊地揉揉額頭。
章修亞將卷宗放在矮櫃上,準備告退。“我把報告放在這裏,有什麽事我們再電話聯絡。”
“這陣子辛苦你了。”齊定濬感激地說。章修亞不只是他事業上最得力的助手,更是他大學時的直屬學長,多年來深厚的情誼,讓他們培養出絕佳的默契,所以他一進入集團工作,立即將章修亞拉到身邊,藉此建立屬於他的派系。
“你就趁這次的機會好好休養,我先回公司。”
“嗯。”齊定濬點點頭。
章修亞提著公事包跨出病房,掩上門,轉過身卻差點撞上一個女孩。
“對不起 ”綺幽不好意思地垂下臉,趕緊為冒失的行徑道歉。
章修亞眯起眼眸端視她靚麗的臉龐,看她徘徊在齊定濬的病房前,不禁好奇地問道:“小姐,你有什麽事嗎?”
綺幽頓了一下,而後軟軟地央求:“你好,我是送齊先生來就診的藍綺幽,我想進去關心他的病情,可以請你幫我通報嗎?”
那天早上她送齊定濬就醫,醫生診斷為急性盲腸炎,在她幫忙聯絡他的家人趕到醫院後,她馬上被排擠到角落,連關心他術後的狀況都不能,只好默默地離開。
前兩天,她也曾捧著花束來探病,但都被特別看護隔絕在病房外,僅是代為收下花束,拒絕探訪。
“那天是你送他來醫院的?”章修亞再次確認。
“我是﹃蘭心花捨﹄的員工藍綺幽,那天在辦公室佈置盆花時,正好齊先生的身體不舒服,所以就幫忙送他來醫院,不過這幾天都沒有他的消息,我很放心不下。”綺幽解釋自己的身分與那天的經過,期待能獲得探視的機會。
雖然知道他手術成功,會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在一旁照顧,但她就是忍不住掛心他的病情,除了想表達對他的謝意之外,還想知道他復原的情況。
而來探病,也是唯一可以接近他、見到他的方式。
“好,我幫你問問副總要不要見你這位‘救命恩人’。”她臉上真摯善良的表情,實在令章修亞不忍拒絕。
“謝謝。”她抱著懷裏的花束,窘然地道謝。
半晌,得到齊定濬的應允後,藍綺幽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板,走進病房內。
她輕悄地掩上房門,捧著花束和提袋,秀麗的臉上漾著輕淺的笑容。“你的身體好點了嗎?”
齊定濬放下財經雜誌,迎上那雙澄亮的大眼睛,微笑地說:“我好多了,謝謝你。”
方才得知她來探訪,他的心中飛掠過一絲驚喜,再次見到她,更確定她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明明外表柔柔弱弱的,但骨子裏卻有著執拗的基因。
“我可以找個花瓶將這束花插起來嗎?”綺幽輕聲問道。
他點頭,目光隨著她嬌纖的身影移動,看她柔順的長髮披在肩上,清麗的臉上泛著一抹澹澹的笑容,純淨得彷佛與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無關。
“你送的這束花是什麽花?”齊定濬好奇地問。
“燕子花,它的花語是 幸運必然會到來。”她將花束插在花瓶裏,回眸瞅著他。“希望它能帶給你幸運,讓你早點康復出院。”
她臉上甜甜澹澹的笑容,彷佛是一道溫煦的微風,撫過他的心房,令他忍不住想靠近她、聽她說話。
他炯亮的雙眼流連在她美麗的面容上,看著她濃密的眼睫輕輕地顫動著,搧動了他的心。
“我有說錯什麽話嗎?還是臉上有髒東西?”他緊迫的眼眸瞅得她心慌意亂,下意識地撫著窘紅的小臉。
“沒有。”他覷著她怯怯的笑臉,自嘲地說:“那天你真的救了我一命,否則我現在肯定不只肚子挨一刀那麽簡單。”
“這麽說來,我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嘍?”她俏皮地眨眨眼。
“那當然,所以我想要給你一個願望,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一定會儘量幫你完成。”齊定濬誠懇地說道。
“那這個願望很珍貴,我要謹慎地思考一下該許什麽願才好。”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任何時候,只要你想到要許什麽願望,都可以打電話給我。”他拿起記事本,寫下一串號碼,撕下,遞給她。
她凝睇著他,猶豫著該不該收下。“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來這裏純粹只是來探病,關心你術後的狀況,並不是想要討什麽實質的好處。”
“我知道,但我是認真地想給你一個願望,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你說得太過誇張了,我並沒有那麽偉大……我只是送你來醫院,真正救你一命的人是執刀的醫生。”
“所以我付了大筆醫藥費感謝他了。”齊定濬饒富興味地瞅著她,總覺得她給他一種很舒服、很順眼的感覺。
“那就請你以後繼續關照﹃蘭心花捨﹄,讓我們的生意興隆。”綺幽想了一下,開玩笑地說。
“那有什麽問題!”他將抄著電話號碼的便條紙塞進她的手心裏,囑咐道:“生意不好,儘管打電話給我。”
“好。”她瞟了上頭的數字一眼,小心地將紙條摺疊好,收進口袋裏。
綺幽因為取得他的聯絡方式而偷偷地竊喜,紅潤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但又忍不住想著,除了花店生意不佳之外,不曉得還可以用什麽理由打電話給他?
齊定濬挺起身,欲將筆記本放回矮櫃上,綺幽怕他扯動到腹部的傷口,於是傾身抽走他手裏的筆記本。
“我幫你……”她起身向前,卻不小心踩到松掉的鞋帶,腳步踉蹌往前傾,整個人跌向他,還好她趕緊將雙手撐在他的胸膛,才沒有壓到傷口,然而驚呼的小嘴卻來不及煞車,直接貼覆在他性感的薄唇上。
綺幽身體僵住,腦海更是一片空白。
齊定濬也嚇了一跳,理智提醒他,如果是個君子就該退開來,不該乘人之危。但她芳馥柔軟的唇瓣就像是甜美的棉花糖,深深地撩撥起他的渴望,引誘他想多咬幾口。
因此,他非但沒有退開來,反而緩緩地加重力道,迫使她啟開唇瓣,霸道地佔有她的甜蜜與呼息。
熱呼呼的感覺卷燒而過,燒去了她的理智,也融化了她的矜持,令她馴順地閉上眼睛,任憑他的唇齒攻城掠地,侵奪她的甜美軟馥。
親吻她的甜美悸動在齊定濬的心間蕩漾開來,原本只是一個意外的吻,卻起了不可思議的化學變化,演變成甜蜜的糾纏。
一陣幽澹的香氣沁入他的鼻端,騷動了他的心。良久,齊定濬滿足地退了開來。
她連忙起身,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小臉一片緋紅,羞窘地說:“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那個,我的鞋帶松了……才會絆倒……不是故意要吻你的……”
她羞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齊定濬輕笑地覷著她緋紅的嬌顏。
他遇過各式各樣的女人,但從沒有一個像藍綺幽一樣,純淨得彷佛可以洗滌他在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卻又害羞嬌柔得像個可愛小女人,引誘著他去憐惜她。
隨著方才甜蜜的親吻,他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情愫在心裏起了奇妙的變化。
兩人靜默不語,氣氛顯得有些曖昧,綺幽努力想著話題,想化解橫亙在彼此間尷尬的感覺。
有了!她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手提袋裏的保溫瓶。“我燉了一碗魚湯,聽說對傷口復原很有幫助,你要不要嚐嚐看?”
“好。”看她一臉期待的表情,令他不忍拒絕。
綺幽將魚湯倒進碗裏,遞給他。“試試味道怎麽樣?會不會太腥或太鹹?”她緊張地問道。
“這是你親手做的?”他拿起湯匙舀起湯,送進嘴裏。
她點點頭。“……不合你的胃口嗎?”
“味道還不錯。”齊定濬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並不是這湯的味道有多好,而是她細膩體貼的心思令他感覺很溫暖。
突然一陣敲門聲中斷了兩人的談話,護士拿著血壓計走了進來。“齊先生,量血壓的時間到了。”
綺幽起身,連忙將碗筷和保溫瓶收放進手提袋裏。“我想……我應該要走了。”
“謝謝你來探病,還有你熬煮的湯。”
“不客氣。”她提著手提袋,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頭問道:“我……你明天還想喝魚湯嗎?”
“嗯,可以請你明天再過來嗎?”他挑了挑朗眉,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微笑。
“那……明天見。”她露出微笑,掩上房門,卻關不住一顆悸動的芳心。
她的心彷佛脫了韁的野馬,失去了控制,朝他的方向奔去。
隔著一扇門扉,兩顆心都受到同一份感情的牽引,想起對方的模樣,他們的嘴角隱約都浮現了笑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47:30
第二章
輕輕地,一抹瑰麗色的彩霞暈染了整片天際,從葉梢灑落下來,穿過窗櫺帷幕,映在二十幾坪大小的畫室裏。
藍綺幽從美術系畢業後,在才藝班教了一年多的油畫,直到去年年底才在住家附近開了兒童畫室,專門教小朋友繪畫,五、六個小朋友穿著國小制服,握著畫筆,專注地勾勒桌面上紅潤的蘋果。
她身著一件淡雅的淺藍色洋裝,長髮披垂在肩上,趁著學生畫畫的空檔,拿起手機反覆地看著齊定浚傳給她的簡訊。
這半個月以來,她和齊定浚已經建立起友誼,維持著淡淡的曖昧互動,常常互傳簡訊關心彼此的生活,偶爾也會通通電話。
她除了在他住院的期間常常跑去探病、也會陪他在廣場上曬太陽、聊聊天,分享各自生活上的樂趣;出院後,他有時候也會到花店來,挑選花束送她。
齊定浚漸漸住進她的心房,撩動了她的情緒,綁架了她的思緒,令她不自覺地隨著他而兜轉。
教室裏的小朋友舉起手發問,打斷了綺幽的思緒,她將手機放進拙屜裏,站起身,巡視學生作畫的情況。
“老師,我畫好是不是可以先下課?”小婷舉起手發問。
她淺笑地拿起畫作,看了幾眼。“小婷這次畫得很不錯,整幅畫的構圖完整,連光線明暗都掌握得很好,進步很多哦。”
“我也要看……”幾個小朋友紛紛圍過來湊熱鬧。
“老師,我媽咪今天要帶我去參加固阿姨的婚禮,我可以走了嗎?”小婷抬起小臉問道。
綺幽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發現已經到了下課時間,於是揚聲說道:“小朋友,今天的素描課就先上到這裏,如果還沒有完成的人,我們星期五下午再繼續畫。”
“好。”小朋友齊聲喊道,興奮地開始收拾文具和書包。
小婷背起書包,率先跨出畫室,卻在長廊上看到一位身材偉岸的大叔叔,倚在欄桿前朝著教室裏看。
小婷一臉防備地堵在教室前,機伶地問道:“叔叔,你要找誰?”
“我要找你們美麗的綺幽老師。”齊定浚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釋出善意,軟化小朋友的心防。
此時,教室裏的其他小朋友聽見騷動聲,紛紛好奇地湊在小婷的身邊,睜大眼睛盯著門外陌生的男子。
“老師,有人要找你。”小婷轉頭喊道。
綺幽放下手邊的工作,轉過身,不期然對上齊定浚的俊臉.微微地怔住。她澄亮的眼睛掠過一絲訝然,心裏澎湃地悸動著,怎麼她正在想念他,他就佇立在她的面前?
齊定浚摘下墨鏡,露出深邃的雙眼,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懶傭的笑容,微笑地招呼:“嗨!”
“嗨!?”她愣愣地回應他,為他突來的造訪感到訝異,但又難掩興奮的情緒,嘴角忍不住揚起笑容。
綺幽沒想到齊定浚會來畫室找她,兩人只是在醫院閒聊時,不經意地提到她在“蘭心花捨”的附近開了一間小小的畫室,主要是教授小朋友繪畫和擔任課輔的工作。
公事繁忙的他,竟會將這個微不足道的話題放在心上,令她有點感動,覺得兩1人的距離又更近了。
“我打擾到你們上課了嗎?”齊定浚禮貌地問道,看著她微啟芳唇,那發愣的模樣真可愛,令他忍不住回想起在醫院裏那曖昧的一吻。
“沒有,也差不多是下課時間了。”她輕輕地搖搖頭,面對他熾熱的眸光,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老師,我們可以下課了嗎?”娃娃背著書包,夾在兩個大人中間,不懂兩人之間的漣漪蕩漾,天真地發問。
綺幽連忙收回目光,細心地叮嚀:“小朋友,我們星期五下午再上課,可以收拾書包回家嘍,等會兒過馬路一定要小心哦!”
“好——老師再見。”小朋友齊聲說道,然後興奮地沖下樓,只剩下兩個人靜靜地看著對方。
“你怎麼會來這裏?”綺幽好奇地問。
“來看看我們美麗的綺幽老師,願不願意招收一個渾身沒有藝術細胞、還一身銅臭味的生意人當學生?”齊定浚調侃地回答,眼神帶笑地盯著她。
“你不要尋我開心了,我的功力只能哄哄小朋友,哪能教你什麼?”她清淺的笑容裏藏著怯意,努力壓抑心中狂騷的情感。
“我剛在教室外看到你上課的架式,挺專業的。”齊定浚深深地瞅著她,眼神漫遊過她清麗的臉龐。看著她耐心地指導學生作畫的專注模樣,那樣的溫柔足以扣動每個男人的心。
“要進來坐坐嗎?”她欠身讓他進門,將桌上散亂的畫筆放進筆筒裏。“剛上完課,所以教室有點亂,希望你不要介意。”
齊定浚炯亮的眼睛梭巡了室內一眼,舊公寓翻修成簡單的畫室,大片玻璃帷幕增加採光和視覺上的寬敞感,另一面牆則砌成書架,除了擺放美術專書外,還有一些石膏像和陶藝品。
靠近她座位的窗臺,擺了幾株燕子花、水仙和薰衣草,西斜的陽光自窗外的葉梢迤邐而下,更顯得春意盎然。
“這間畫室是你租的?”齊定浚好奇地問道。
“這問舊公寓是我以前的家……”她美麗瑩亮的眼睛掠過一絲痛楚,繼續說道:“在我爸媽車禍過世後,姑姑怕我觸景傷情,所以將房子租出去,直到去年底,我才把房子收回來,裝修成畫室……”
“抱歉,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齊定浚的眼神膠著在她美麗的面容上,即使她刻意將往事說得雲淡風輕,一語輕輕帶過,但是他依然在她堅毅的外表下,洞悉出她的脆弱與難過,深深地掘出他心裏最深處的溫柔,令他忍不住憐惜她的遭遇。
“沒關係,那已經是十年前的舊事了……而且現在的我已經長大,也變得更加堅強了。”她故作堅強的模樣,反而讓齊定浚更為她心疼。
他梭巡了畫室一眼,看到矮櫃上擺放著兩隻造型別致的陶上對杯,吸引住他的目光。
“這些手拉坯也是你的作品嗎?”齊定浚拿起其中一個杯子,細細地欣賞著,換了個話題,試圖沖淡橫亙在彼此之間沉重悲傷的氛圍。
她點點頭,定近他的身邊。“我大學時修過陶藝課,要是你有興趣,政天我們可以去鶯歌,我教你怎麼拉坯。”
“美麗的綺幽老師,你該不會是在約我吧?我有榮幸可以得到你的指導嗎?”
他挑了挑俊朗的黑眸,存心逗她…“不是的……”她發覺失言,雙頰不爭氣地泛起兩朵紅暈,急忙解釋:“我沒有要和你約會的意思……”
“原來我不夠資格和你約會啊!”他促狹地說,佯裝邀約受拒,一副受挫的模樣。
“你誤會我的意思……”他逗弄的口吻逼得她手足無措。
他覷著她羞怯臉紅的神情,咧開了一抹笑。“放輕鬆點,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一點都不好笑。”她癟起小嘴,細聲抗議。
看到她可愛的樣子,齊定浚朗聲笑著,轉過身,在她的畫室裏繼續尋寶的遊戲,從一些陶土作品和畫作見識到她在藝術上的天分。
“畫架上的畫可以看嗎?”他隨口問道。
綺幽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快步地越過他,擋在畫架前。“這幅畫還沒有畫好,你改看其他的畫作。”
齊定浚灼灼的目光盯視著她緊張的模樣,饒富興味地微笑探問:
“這麼怕我看,該不會是畫心上人……”
“你、你不要亂開玩笑,我才沒有什麼心上人,只是單純畫失敗,不想在你面前獻醜。”
她防備的姿態勾起他的好奇心,佯裝放棄、“不看就是了。”
綺幽轉過身,輕籲一口氣,趕緊將畫架上的畫取下來,而齊定浚卻眼明手快地奪去她手中的畫作。
“你……”他無賴的行徑令她又羞又惱。
齊定浚的目光膠著在畫作上——精鏈的筆觸勾勒出一張熟悉且立體的五官,炭筆細細地描繪出人物炯炯有神的神韻,雖然只是單純的灰、白兩色,但是在那細緻的筆韻下,卻可以感受到一股深邃真切的感情。
她手中的畫筆比她的心更加坦率,完完整整地呈現了她對齊定浚的愛慕之情。
“這畫裏的人挺面熟……”他瞄了下她窘紅的小臉,打趣地說道。
他從她精准的筆觸中,讀出她藏在心裏縫蜷的心緒,一筆一畫都勾動著他的心情,仿佛在引誘他回應她的感情。
“別看了……”她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趕緊抽回畫作,聲音低低地說:?我只是隨便畫畫……你不要胡思亂想……”
齊定浚往前逼近一步,仗著身材的優勢,將她圍困在桌子與他的胸膛之間,壞壞地逗著她,調侃地采問:“我們美麗的綺幽老師,那你希望我往哪方面想?”
她單純羞窘的模樣,蠱惑了他的心,誘引著他更貼近。
“我……”她低著頭,不敢看她,面對他曖昧的欺近,心跳快得仿佛要進出胸口。
她感覺到他純男性的氣息和溫度包圍住她,令她的思緒變得混沌遲滯,緊張到連話都說不清楚。
齊定浚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強迫她迎視他,在她那雙瑩亮的眼睛裏,看到迷惑、不安和戀慕的情懷。
局促的氣氛下,暖昧的情愫在兩人之間蔓延,揉在夕陽的暮色裏,層層加深。
在兩人糾纏的視線裏,感情的嫩芽悄悄地在他的心房紮根拙長。
齊定浚從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如此依戀的感覺,那麼強烈地渴望她的溫柔,想要佔有她的美麗。
她純淨嫻雅的氣質,仿佛可以洗滌這城市的喧囂嘈雜和他在商場勾心鬥角的計算,而她嬌柔荏弱的模樣,更是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蠱誘著他去疼惜她。
“……和我交往好嗎?”齊定浚將她困在他熾熱的眼眸下,順從內心的感覺,低聲地提出要求。
“什麼?”她錯愕地瞠大眼睛,呐呐地問。
“你不願意?”齊定浚睇著地因羞怯而紼紅的小臉,輕聲問道。
“那個……”她緊張到結巴,綺幽不敢想像,像齊定浚這般耀眼出眾的男人竟會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能夠和他變成朋友,維持淡淡的互動,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他對'她而言太遙不可及了,所以即使對他心動,她也不敢行動,只敢將感情藏在心裏,偶爾萌發想念時,拿起炭筆勾勒出他的身影輪廓,反覆溫習兩人之間的交集。
“還是你已經有了交往的物件?”她遲疑的反應令齊定浚感到不安。
“不是的……”她連忙否認,不知所措地澄清:“我沒有男朋友,只是不懂你為什麼會想和我交往……”
“因為你美得教我心動,也溫柔得令我想更靠近、更靠近你,跟你相處很輕鬆、很愉快……”齊定浚認真的眼眸直盯著那雙清澈澄亮的眼眸。
當他痛苦虛弱的時候,她焦急地為他奔波,真心地關心他的病況,柔軟的小手盈握住他的大掌,溫柔地安撫他的情緒。
她的溫柔敲碎了他的心牆,就這樣闖進了他的世界,讓他意識到原來他也有脆弱、寂寞的時候.也會渴求一個人的溫暖與情感。
“我那麼平凡又一無所有……”她眼裏閃爍著疑惑。對她而言,齊定浚就像一顆閃爍的星子,不僅耀眼也很遙遠,不明白他怎麼會看上自己。
“也許對別人來說你很平凡,但在我心中你卻是最特別的人。你跟我過去所認識的女生不同,你美麗、善良而且很純真……”身處在充斥著名利權勢的生活圈,她身上這些純淨的特質是他最欠缺的,也因此他深深被吸引。
她怯怯地垂下眼眸,為他甜膩的告白而怦動,即使尚未應允,但是她過分溫柔的舉措與眉梢眼角的喜悅,早已洩漏了情意。
他的指尖輕輕畫過她細緻的眉梢,扳起她小巧的下顎,誘惑低哺:“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和我交往?”
兩個人站在窗臺旁,窗外的夕陽映射在扶疏的樹葉上,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璀璨的光,她有些恍惚,感覺一切浪漫得好不真實。
“好……”她垂下濃密的眼睫,不敢看他。
齊定浚對她的答覆感到滿意,薄唇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捧起她的臉,將一個甜柔的吻覆在她紅潤的唇上,用行動來傳達他的感情。
她來不及反應,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所有的知覺全被他攝去,只剩下他清爽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斥在鼻尖。
她馴順地閉上眼睛,雙手貼近他結實的胸膛,感覺到他熾熱的舌,輾轉地、纏綿地探入她的口中,汲取她的呼息與芳甜。
這個甜膩又熱情的吻,瓦解了她的矜持,意亂情迷地陷溺在他柔情的擁吻裏,毫無抵抗地臣服在他的誘哄下。
他不只吻上她的唇,也吻上她悸動的芳心。
良久,齊定浚依戀難捨地結束這個吻,低首凝視著那雙迷蒙的眼睛和被吻腫的唇,她的吻甜美得像綴在花辦上的晨露,醇美又深邃溫柔,溫潤了他的心。
“以後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他霸道地宣示,渴望獨佔她的美麗。
“嗯。”她怯怯地咬著芳馥的唇,不敢迎向他的眼睛,只敢盯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你知道身為我的女朋友,需要為我做什麼嗎?”齊定浚神秘地誘哄。
她疑惑地眨眨眼,搖頭。
“就是愛我……”他欲罷不能地再度覆住她的唇。
他甜蜜地索求著她的熱情,令她無力抗拒,深深地陷溺其中……昏黃的夕陽穿過樹梢,照進畫室裏,拉出兩道暖昧的剪影……天母的高級住宅區內,一棟三層樓的西式洋房裏。外頭灰白的圍牆和蓊鬱的綠樹隔絕了大屋裏繁華的燈光。夜裏,雨絲有一搭沒一搭地落下,濡濕了石階,空氣中浮動著一股奢華的氣息。
燈火通明的客廳。
“湯嫂,快點把無錫排骨、清炒河蝦和西湖醋魚端出來。”齊家的當家主母何燕俐,穿著一身手工旗袍,頸項戴著一串名貴的珍珠項鏈,為了討好嬌客,站在飯廳使喚著僕傭做事。
齊家的大家長齊元博——同時也是“齊飛電通”的董事長,則坐在沙發上,嘴裏含著煙斗,翻閱著財經報紙。
而齊家的小兒子齊定傑則盯著端坐在雙人沙發上的女人,調侃地與她閒聊。
“伊娜,看我媽討好你的樣子,根本就是把你當成准媳婦看待,一大早就吩咐湯嫂要做出一桌上海菜招待你。”
魏伊娜的臉上維持著客套的笑容,側頭瞄了一眼正持著PDA研究股價的齊定浚,心裏就是有點不舒坦——齊家上上下下都把她當成“准媳婦”看待,只有齊定浚仍舊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姿態。
魏伊娜有些不服氣,她父親可是“聯達金控”的董事長,而她則被媒體稱為“聯達公主”,多少人將她捧在手心上疼,極盡恭維諂媚之能事,連齊氏夫婦都對她相當客氣,只有齊定浚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齊定浚置若罔聞,佯裝忙碌地繼續即‘著掌中小巧的螢幕。他已經婉拒過,不想為了拓展事業版圖而接受商業聯姻,他想用自身的能力去證明一切,而不是靠著魏伊娜和“聯達金控”將“齊飛電通”推達到事業的頂端。
再說,他對魏伊娜並沒有男女互相吸引的感覺,他不明白維持一一段“相敬如冰”的婚姻有什麼意義?
何燕俐在飯廳裏聽見他們的對話,走進客廳裏,對著齊定浚數落:“沒辦法,就是有人不夠積極,整副心思都放在公事上,要他挪出時間去約會,一直都說沒空……只得我這個當媽的費盡心思。”
齊定浚對魏伊娜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何燕俐頗為不悅,明明都已經為他安排好婚事,鋪了一條前程似錦的道路給他,他居然還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姿態。
何燕俐走過去,親昵地挽住魏伊娜的手。“伊娜,定浚那孩子就是事業心比較重,你要多擔待一點。”
“伯母,你這麼說我和齊大哥會很有壓力,而且我們都還年輕,現在就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點?”魏伊娜輕笑道,客套地應答。
她和齊定浚的婚事已經成為兩家的默契,而她對他的感覺也不算太差。他孤傲淡漠的態度,就好像一頭不馴的豹,激發她去馴服他。
“怎麼會早呢?定浚都三十歲,是該成家的年紀,我等著要抱孫子,都等到頭髮白了。”何燕俐誇張地撫著梳攏整齊的髮鬢。
“我看伯母還很年輕。不要說白頭髮,連魚尾紋都沒有。”魏伊娜挽著她的手臂讚美。
魏伊娜討好的話語,惹得何燕俐芳心大悅。
聽到他們的對話,齊定浚忍不住在心裏比較起藍綺幽與魏伊娜的不同,魏伊娜成熟、世故,跟他一樣對事業充滿企圖心,在她客套淺笑的面容下,藏著過分強勢的性格,令他覺得備感壓力:但藍綺幽不同,在她的眼裏看不到心機與算計,只有溫柔與包容,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面具與偽裝。
他和綺幽之間有一種男人與女人情感上的吸引,蠱誘著他去貼近她。兩個人交往這三個月以來,一直維持著甜蜜的互動,她會在每個星期一早晨佈置盆花時,帶來為他準備的三明治,盯著他乖乖吃完,免得又犯胃痛,而窗臺上的花語,正是他們相愛的密碼。
自從他的心裏進駐了她嬌纖的身影之後,他對這樁商業聯姻是更加排拒了。
“好了,別抬槓了,一起去飯廳用餐。”齊元博放下手中的報紙,揚聲對著大夥說道。
一行人魚貫進入飯廳,何燕俐還特地將魏伊娜的座位安排在齊定浚的身邊,替兩人製造親昵感。
席間,齊定浚故意漠視母親投來的暗示目光,逕自舉箸吃飯。
“伊娜,這魚很新鮮,多吃一點。”何燕俐挾了一塊魚,放進她的碗裏。
“伯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魏伊娜微笑地應付她的熱情。
“定浚,你不要只顧著吃,要替伊娜挾點菜、招呼她,再怎麼說她也是客人。”何燕俐對大兒子冷淡的態度極為不滿,忍不住數落。
“你多吃_點。”齊定浚敷衍地說,繼續扒飯。
齊定傑受不了母親一直演獨角戲,把用餐氣氛愈炒愈冷,於是開了一個新的話題。
“大哥,聽說你準備在下周的主管會議提出‘齊亞科技’研發經費的案子?”
齊定傑是“齊飛電通”的海外事業部經理,主要負責對外的訂單業務。
“沒錯,未來是個人品牌的時代,而臺灣的液晶面板產業從設備、材料到下游的組裝和通路都十分成熟,將是臺灣未來十年電子產業的基礎,所以我認為應該提高研發經費,打響“齊亞科技”的名號。”
談到專業部分,齊定浚顯得神采奕奕,滔滔不絕。
“可是這幾季‘齊亞’虧損不少,股價開高走低,很多分析師都不看好‘齊亞’的前景。”齊定傑轉述外界對於公司的評價。
“臺灣的液晶面板擁有創新、品牌和國際佈局的優勢,而且末來電子產品是輕薄、精巧的趨勢,我認為值得再下研發資金。再說現在又不是只有‘齊亞’一家股價反應不佳,是受到整個大環境景氣所影響……”齊定浚精銳地分析。
齊定傑舉起酒瓶,將紅酒注入杯中,遞給齊元博。“爸,依你的看法,‘齊亞科技’研發經費的案子該核准嗎?”
“定浚的想法很有前膽性,但是我想依目前公司的營運狀況和董事會的意見,是不會有人贊成這件案子的。”齊元博搖晃著杯中暗紅色的酒液。
“大哥,我想‘齊飛電通’應該不會再支援子公司的研發經費,你可能必須向外融資以爭取其他的資金牝源。”齊定傑意有所指地看看齊定浚,又瞟向准媳婦人選魏伊娜。
“齊大哥,要是你對‘齊亞科技’民這麼有信心,可以把企劃案帶到‘聯達金控’來,也許我父親會對這個投資案有興趣。”魏伊娜順著話題接腔。
魏伊娜一直認為以自己的家世背景、美貌與才能,只有齊定浚襯得上她,除了本身對他有好感之外,再加上雙方父母的撮合,讓她對齊定浚更加積極,熱絡地想拉近彼此的關係。
“向‘聯達’融資的確是個很好的方法。”齊元博跟著附和。
何燕俐笑著搭話,高興地說:“我們兩家是世交,在業務上也有往來,要是能提早定下婚事,那就更好了。”
“大哥,要是你和伊娜結婚,還怕魏伯伯不會通過你的融資案嗎?”齊定傑跟齊定浚完全不同,在事業上他既沒有企圖心和智識,也對成為“齊飛電通”的繼承者完全沒有興趣,只想過著安逸佻達的日子。
不過他倒是跟其他人一樣支持齊、魏聯姻的計畫,因為兩家如果締結良緣,那不只是企業界的大事,也等於是將齊家的事業和權勢推向高峰。
“我認為公事和私事應該分清楚,夾雜太多私人因素會影響魏伯伯的判斷和決策力,是對日後雙方的合作埋下危機。”齊定浚臉上的線條愈來愈緊繃,語調也漸漸失去耐性。
“齊大哥的話很中肯。”魏伊娜嘴上附和著,但心裏卻因為齊定浚冷淡疏離的態度而氣惱。
何燕俐見到兒子消極的態度,微慍地表達意見。“我才不管你們生意上的公事私事、大事小事,總之我就是認定了伊娜,只有她才配當我們齊家的媳婦。”
“伯母,您太抬舉我了。”魏伊娜淺笑,壓抑住對齊定浚的不滿,維持表面的平和。
齊定浚放下碗筷,沉聲地說:“我吃飽了,手邊還有幾個案子要審,我先上樓,你們慢用。
“定浚……”何燕俐寒著臉,瞪視著兒子疏離的態度,轉而向丈夫抱怨。
“元博,你也說說那孩子……都三十歲了,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一點盤算也沒有。”
“媽,大哥本來就是個工作狂,他只對賺錢有興趣。”齊定傑笑道,緩和大哥弄僵的氣氛。
齊元博繼續啜飲杯中的紅酒,心裏早已經有盤算,只要凍住“齊亞科技”的案子,他再不甘願也得向“聯達金控”提出融資,到時候再順勢推動兩人的婚事,那齊、魏兩家的聯姻將會把兩邊集團的利益推到最高峰。
權勢對男人而言是最迷人的春藥,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能抵擋得住誘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48:09
第三章
雅致的法式餐廳裏,盈眼所及全都是一對對濃情密意的情侶,親昵地共用美味的餐點,唯獨靠窗的位置,一個氣質出眾的女孩孤伶伶坐在椅子上。
空蕩蕩的桌面上擺放了一隻水杯,浮水蠟燭燃著一圈小小的光亮掩映在藍綺幽清麗的臉上,紅潤的小嘴因為想起齊定浚而漾起了一抹微笑。
從認識齊定浚到與他交往的這幾個月以來,她感覺一切都浪漫得不可思議,他並不算是一個完美的情人,過多的行程和繁重的工作常會瓜分掉他們相處的時間,只能利用午間休息時間短暫地約會 。
但要是行程不忙,沒有被重大的決策案件或會議絆住,他會抽空到她的畫室,而她也會做幾道家常菜,兩人一起用餐。
如果晚上沒事,他就在一旁批閱卷宗,而她則靜靜地坐在另一端作畫:偶爾也會像一般情侶去看電影,在闃暗的戲院裏十指緊緊地交握著。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從陌生到親密,從試探到挑逗,培養出屬於兩人才懂的小默契。
愛情在她心扉蕩漾,甜蜜到令她昏眩,讓她感覺自己被愛著、被疼著、被寵溺著,仿佛是童話故事裏的灰姑娘,在受盡心傷與苦難後,終於遇見了王子。
因為齊定浚,讓她感覺到自己不再淒苦無依,好像有一束光照進她闋暗的生命裏,輕柔地貼近她的心房,溫暖她的靈魂。
“小姐,請問可以點餐了嗎?”服務生走近桌面,輕聲詢問,打斷她的思緒。
她抬起臉,為難地說:“可以再等一下下嗎?我的朋友還沒有來……”
“好的,要點餐時請您再叫我一聲。”服務生禮貌地離開桌邊。
綺幽看了手錶一眼,九點了,從用餐時的人潮鼎沸到現在只剩下稀稀落落幾桌客人,而她等的人卻還是沒有出現。
和齊定浚相愛後,等待己經成為她的習慣,失約也不是沒有過的事。不過因為他的工作繁多忙碌,她捨不得苛責他,總是用體諒包容他的遲到。
但是今天跟以往不一樣——今天是她的生日,難不成今晚他又被公事絆住了?
慶生的主意是他提的,餐廳也是他訂的,但是苦苦癡等的人卻是她……她掏出手機,忍不住又撥了通電話給他,訊號再度被轉切進入語音信箱,她只能留下訊息,無奈地看著小巧螢幕上兩人親昵的貼臉照。
隨著久等的煎熬,她下垂的嘴角和落寞的神情都說明了心情的苦悶。
夜漸漸深了,服務生走到她的身邊說:“小姐,很抱歉,我們打烊的時間到了。”
她窘然地垂下臉,輕聲道歉。“對不起,打擾了。”
綺幽拿起皮包,倉惶地離開法式餐廳.卻不放棄地佇立在街邊,試圖在車水馬龍的車流裏,尋找她所熟悉的車影。
隨著商店一間一間地打烊,閃爍的招牌燈一盞盞暗了,連路上的燈光都稀稀落落,她垮下肩膀,放棄等待,一個人孤伶伶地朝捷運站走去。
叭——突然一陣喇叭聲在她身後響起,她轉過身,發現竟是齊定浚所駕駛的黑色休旅車。
“綺幽,上車——”齊定浚將車子停靠在街邊,搖下車窗,朝她喊道。
綺幽嘟著嘴站在車門邊,猶豫該不該上車?
她也想像一股女生一樣,埋怨他的遲到失約,可是看到他疲憊的俊臉時,滿腹的委屈全都化成體諒,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微笑躍上她的唇角。
都怪她太愛他了,愛到捨不得怨懟他、數落他的失約,就怕那些太過尖銳的對峙,會分裂了兩個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
唉,愛情讓她變成一個失去自我的變形蟲,心情隨著他的態度忽高忽低,因他歡喜也因他憂。
她走向他,拉開車門,入座。
“對不起,桃園的廠房突然發生意外,我必須趕過去處理……”
齊定浚的語調充滿歉意,湊近身,體貼地為她系上安全帶。
“那事情都解決了嗎?”她體諒地關心問道。
“都差不多了。”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發心,再次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失約錯過你的生日。”
她看了手上的表一眼,體貼地說:“沒關係,還有兩個小時我的生日才過,現在慶祝還來得及。”
“你還沒吃吧?我們一起去吃大餐。”他轉動方向盤,回到街心。
“那我要吃垮你,當成是對你遲到的懲罰!”
他覷著她巧笑倩兮的臉龐,還以為她會像一般的女人一樣嬌斥他的失約,但是她既沒有抱怨也沒有生氣,僅有關懷與體諒,讓他更愧疚。
這一生,他遇過形形色色的女人,包括被視為齊家媳婦的魏伊娜,但是都沒有人像藍綺幽一樣,如此貼近他的靈魂,觸動他的心。
他霸道地跨入她的生活,執拗地要她配合他的時間和步調,又擔心齊家的背景與他的身份會帶給她沉重的壓力,於是將她隔絕在他的生活圈跟交友圈之外。
和她在一起,他不會感受到任何壓力,仿佛回到了青少年時候,初識愛情的面貌,純粹的喜歡,單純因為愛而討好對方,沒有夾雜任何的利益與算計。
他操著方向盤,在附近的商圈兜兜轉轉了幾圈,發現大部分的餐廳皆已打烊。
綺幽凝睇著他愧疚的側臉,見到車窗外掠過的街景,忽地興奮喊道:“今天我是壽星吧?”
他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什麼意思。
“我們來玩‘壽星我最大’的遊戲。”她開心地提議。
“那是什麼遊戲?”他一臉疑惑。
“你先找停車位,我們下車去逛逛。”
“這麼晚了,有什麼好逛的?”他拗不過她的央求,在附近找了停車位,停好車後,熄掉引擎。
綺幽湊過身,解開他脖子上的領帶,甜笑著說:“你等會兒要去的地方不用穿西裝,也不必系領帶。”
“我們要去哪裡?”他馴順地讓她褪去西裝外套和領帶,雖然一頭霧水,但沒有任何異議。
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說:“等會兒跟著我走就對了……今天我是壽星,你一切都要聽我的。”
他們下車後,鎖上車門,親昵地牽著手,繞過兩個街口,發現寂靜的夜裏傳出喧囂的聲浪,稀疏的燈火再度密集起來,原來兩人已來到市區的觀光夜市前。
“我們一起逛夜市吧!”她抬起小臉,興奮地說。
“但是今天是你的生日……”他遲疑地頓了一下,原本是計畫要給她一場浪漫又難忘的約會,沒想到卻要委屈她擠在挨挨蹭蹭的市集裏。
“我就是想逛夜市嘛……”她愛嬌地圈住他的手臂,甜甜一笑。
“今天我是壽星,你都要聽我的喔!”
他彎身,附在她耳畔低聲地說:“跟你說一個秘密,你不能笑哦……”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長這麼大沒逛過夜市吧?”見到他老實地點頭,她一個勁兒地取笑著。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他彈了彈她的額頭。
“那今天由我當你的導遊,帶你吃喝玩樂。”她轉過臉,眼底盈滿笑意。“我可是這裏的地頭蛇哦,哪一攤比較好吃我都知道。”
“那就麻煩你了,導遊小姐。”他也感染上她的好心情,打趣地回道。
兩人牽著手,一起走進熱鬧喧騰的夜市裏.街道的兩側全都是密集的攤販,有賣道地小吃、甜點、皮飾衣服,連一些異國風情的擺飾薰香都有,迎面擦肩而過的人潮讓他們愈靠愈近。
偶爾,她發現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會停下腳步與他分享,讓他見識到小市民活絡旺盛的生命力。
一她拉著他的手,一起走進小吃攤內,黃亮的燈光下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吃,只見她嫺熟地拆開衛生筷,遞給他。
他皺了一下眉頭,捂著鼻子說:“這臭豆腐的味道很嗆。”
“這可不是一般的臭豆腐哦,老闆在醬料中加入一種特殊的中藥提味,再加點辣椒,味道超好的…”她挾了一塊豆腐拌點泡菜放進他的碗裏,輕笑地開玩笑:“它的全名叫……達文西臭豆腐。”
他被她的話逗笑,指著男一盤蚵仔煎問:“那這個呢?”
“米開朗基羅蚵仔煎。”她隨口瞎扯。
“這個又是什麼?”他舀了一口沙茶魷魚羹送進嘴裏。
“拉斐爾魷魚羹。”
“你要不要建議老闆乾脆把店名改成‘文藝復興小吃攤?”
“好,我去跟他說……”她作勢起身,馬上就被齊定浚按回座位上。
“真是的,老闆會以為我們是來找碴耶。”他朗聲大笑,連口來工作的疲憊與緊繃的壓力全都在瞬間得到釋放,好像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陪著她更重要的事。
“快點吃,等一下再去吃別的……”她忍不住催促。
齊定浚挾起一塊臭豆腐送進嘴裏,緩緩地咀嚼著,發現味道比他想像中還好,伴著她笑得眼睛彎彎的臉龐,滋生出一股被幸福圍攏的感覺。
吃完小吃後,兩人就像路上尋常的情侶,甜蜜地勾著手,四處閑晃,又合拍了好幾組大頭貼,她盡情地在鏡頭前扮鬼臉、要可愛,與他貼臉照相,留下一張張熱戀的證明。
“那份照片是你的,這個我要貼在手機上。”拿到照片貼紙後,她小心地收進皮包裏。
“玩累了吧?”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發心。
“還沒有,”她搖搖頭,拉著他的手臂走到夾娃娃的機器前,嬌嗔地要求:“你還沒有送我生日禮物,我想要角落那只絨毛狗狗。”
“那有什麼問題!”他卷起袖子,投下硬幣,一邊專注地盯著櫥窗內的絨毛玩具,一邊操控著按鈕。“是那只米白色的小狗娃娃嗎?”
她用力地點點頭,從零錢包裏掏出所有的十元硬幣。
她在一旁為他打氣,兩人的心隨著娃娃機內的機器手臂忽上忽下,終於在她投下最後一枚硬幣後,成功地夾到她喜歡的絨毛玩具。
“謝謝你,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了。”她摟著玩具開心地咧嘴微笑。
“這麼容易滿足?不想要其他的東西嗎?”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就是喜歡這個。”
齊定浚睇著她的笑顏,她有一顆很容易滿足的心,可以輕易地從生活上的瑣事找到樂趣,令他不禁為她的純真與聰穎動容。
“那還不快向我道謝。”他指著臉頰,向她索吻。
她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們,踮起腳尖,飛快地啄吻過他的臉頰。
齊定浚狡猾地轉過臉,不偏下倚地吻住她微微噘起的小嘴。
兩人親密地纏吻著,他的氣息混著她的呼息,彼此的眼中只剩下對方。
春末的涼風吹拂過,將她的長髮撩過他的臉頰,騷動了他心裏熊熊燃燒的熱情滂沱的大雨落在車窗上濺出一朵朵水花,潮濕的空氣使得玻璃窗氤氳上一層霧氣,雨刷忙碌地拭去水痕,露出壅塞的街景。
喇叭聲此起彼落地催促著斑馬線上行人的步伐,密密層層的傘遮掩住眾人疲倦不耐的神情。
“齊先生,這段路有點塞,可能要請你再稍候一下。”司機透過後視鏡,向後座的齊定浚說明路況。
齊定浚轉頭看了章修亞一眼,問道:“時間來得及嗎?會不會趕不上登機?”
章修亞看了下腕上的表。“時間還來得及,請你放心。”
齊定浚靠向椅背,疲憊地揉揉太陽穴,昨晚父親將他喚進書房,指派他到上海駐廠考察半個月,臨時的異動打亂他的工作行程。
半年前,他因急性盲腸炎住進醫院裏,請助理章修亞代為在高階主管會議上提出“齊亞科技”的研發經費案,但被父親以再觀察一季市場的情況為由,暫緩表決。
這次,他再一次提出研發案,卻直接被駁回,而父親竟然直接表明要他用婚約來換取“齊亞科技”的融資案。
他依然維持先前的答案,冷冷地拒絕,反而被父親訓斥一頓,要他到上海冷靜一下,想清楚“齊魏聯姻”所帶來的利益與權勢。
他心裏清楚,父親表面上是要他在上海駐廠督導營運狀況,實際上是要他考慮和魏伊娜的婚事。
“這次‘齊亞科技’的研發經費又被凍結,你有考慮向‘聯達金控’
融資嗎?”章修亞趁著塞車的空檔,與他商討公事。
齊定浚深邃的眼眸裏有著思考的銳芒,沒有搭腔。
“只要我們企劃案擬得夠好,讓魏董事長看到‘齊亞科技’的前景與末來的獲利狀況,我想案子應該會通過……”章修亞提出自己的想法。
齊定浚瞅了章修亞一眼,苦笑著說:“他們融資的條件……就是要我和魏伊娜結婚。”
“兩位董事長真是老謀深算,齊、魏聯姻不僅是兩大家族勢力結合,背後也會牽涉到許多利益和權力。”章修亞說。他曾陪同齊定浚出席過不少社交宴會,見過魏伊娜幾次,她跟一般的千金名嬡不同,獨立又有自我主見,在“聯達金控”擔任集團發言人,集智慧與美麗於一身,是許多企業少東傾慕的對象,有“聯達公主”
之稱。
齊、魏雙方的家長暗地默許這段聯姻計畫後,就不斷地向媒體釋出消息,搞得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曾經交往過。只要他們一起出席派對,遇上熟識的長輩就會被催婚,但兩人的互動又缺少戀人的親密感,使得記者對這樁徘聞也感到撲朔迷離。
“你會接受商業聯姻的建議嗎?”章修亞十分好奇他的抉擇。
他撫著剛毅的下顎,冷笑著說:“如果我能接受這樁婚事的話,早就已經答應了,不會拖到現在。”
隨著兩人的談話,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車流的壅塞情況也逐漸好轉,下了交流道後,司機猛踩油門直奔國際機場。
到達機場後,章修亞率先下車,替他撐傘,司機俐落地打開後車廂取出行李,送齊定浚到機場大廳,領登機證和劃位。之後章修亞和司機就先行離開了,齊定浚提著行李前往候機室,口袋裏的手機恰好響起,阻去了他的步伐。
他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的螢幕上映著藍綺幽巧笑倩兮的臉龐,臉部剛毅的線條登時柔和了不少。
“定浚,你在哪裡?登機了嗎?”綺幽氣喘吁吁的聲音混著嘈雜的聲浪,傳進他的耳裏。
“還沒,你怎麼了……”她焦灼的聲音令他擔憂。
綺幽持著手機,慌亂地在機場大廳內尋找他的身影,昨晚她才在電話裏得知他要被派到大陸駐廠考察半個月,於是在今天下午結束小朋友的美術課後,便匆匆地搭計程車趕來送機。
“我在大廳……”她不停地喘息,搜尋著齊定浚的身影,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開這麼久,她就是沒辦法放心。
齊定浚轉身,搭著手扶梯越過重重的旅客,終於在大廳上看到她慌亂的身影,兩人的目光膠纏著,她忘情地沖上前摟住他。
“我以為你已經上飛機了……”綺幽喘著氣,輕柔的嗓音流露出對他依戀難捨的情意。他們親昵地擁抱著,綺幽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聲音低低的,混著不安與思念。
他摟著她,發現她肩膀兩側的袖子全都被雨淋濕了,心疼地更抱緊她。“你怎麼來了?”
她抬起臉,溫柔地看著他,從皮包裏取出一個赭紅色的平安符。
“我知道你要去大陸出差,特地到行天宮幫你求了一個平安符,希望你能一路順風,平平安安的。”
她貼心的舉措令齊定浚十分感動,不禁對她更加憐惜。
“我到大陸考察過十多次了,這已經成為我的固定工作之一,沒有什麼好擔心。”齊定浚怕她會掛心他的生活,安撫地說道。
“原來如此……”她垂下限睫,發覺自己好像太小題大作了。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來送機,還有你的平安符。”他將她手中的平安符小心地收進襯衫口袋內。
她細膩的心思與體貼的舉止令他感覺好窩心,在她的身上他見到了一種對於“家”的想像,不同於他與父母手足之間的淡漠疏離,總是揉雜著算計與利益,而是單純的體貼與關懷。
從小到大,沒有誰曾經這樣為他牽掛憂心,連他準備出國念書、即將要登機,他的父母卻仍周旋在一場又一場的社交派對上。
綺幽給了他婚姻的夢想,讓他孤獨的心有了歸屬感,好像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會有個人不問榮辱利益,單純地對他好,默默地在原處等他、關心他,“聽說飛機上的餐點很難吃,所以我順路買了你愛吃的咖哩飯和三明治,等會兒肚子餓的時候可以吃。”她怯怯地將手中的提袋遞給他。
“你真是貼心。”他揉揉她的發心,凝視著她的黑眸瞬間變得好溫柔。
“裏面還有一些綜合維他命,記得每天飯後要吃一顆,要按時吃飯,不要再餓出胃痛來。”她忍不住叮嚀。
“遵命!”他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笑意。
“要是你真的身體不舒服,我還準備了胃藥、止痛藥和感冒藥……”她拉著他的手,捨不得放開。
“你還真像個管家婆。”他嘴上數落她,但心裏卻因為她體貼的舉止而感動,她美好、溫柔得像個天使,教他又愛又憐。
“你嫌我煩嗎”
他搖搖頭,眼眸帶笑地說:“我很喜歡你開心我的方式。”
“雖然上海你已經去過很多次了,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
齊定浚將身上的風衣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肩膀上,包裹住她纖細的身體,擔心她回程時會淋到雨而感冒了。
“不用了,我不會冷……”她拒絕,怕他在飛機上著涼。
“乖,穿著。”他哄勸道:“你只穿了襯衫就跑出來,外面雨下那麼大,披著才不會感冒。
她拗不過他,只好穿上那件過於寬大的風衣,上頭還留有他的體溫,密密實實地熨貼著她的皮膚。
“你出差時,如果忙完了,可以撥電話給我嗎?”她小聲地提出要求。
“我答應你,只要有空一定會打電話給你,只是有時候會忙到太晚,怕會打擾你睡覺。”他不捨地看著她,要不是因為上海的廠房有太多父親的眼線,他還真想把她帶出國,讓她陪在他身邊。
“我不怕被打擾……”她嬌怯地垂下濃密眼睫,低低地說:“只要聽到你的聲音,我就能放心……”
她罩著那件不合身的風衣,益發顯得荏弱嬌憐。
齊定浚撥開她額際的發絲,愛憐地輕撫著她的臉。“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馴順地點點頭,握住他的手,捨不得放開。
大廳裏的廣播催促著旅客登機,齊定浚看著她那雙澄亮的眼睛充滿感情,第一次讓他對於臺灣這塊上地產生羈絆,有了難捨之情。
“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齊定浚低聲問。
她踮起腳尖,附在他的耳畔輕聲囑咐:“要記得想我喔。”
這句甜膩真摯的告白,釋放了他的情潮,不禁忘情地摟住她纖細的腰,緊緊地貼向他的胸膛。
他俯下臉佔據她芳馥的嘴唇,深深地與她纏吻,激情地需索著她甜美的氣息。
此刻他們全然地投入在深情的擁吻中,忘了周遭好奇的目光和催促的廣播音浪,只想緊緊地相依在一起。
唇與唇纏吻著,而心和心是如此的貼近,讓他有種被緊緊依靠的踏實感。
“我該登機了……”
他依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輕輕撫著她的臉。
“再見。”
她漾出一抹甜笑。
“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齊定浚拾起落在地面的公事包和行李,匆匆地進入登機室。
她眷戀不捨地轉過身,緩緩步出大廳,他搭乘的航機尚未離開,而她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愛上齊定浚令她感覺一切都變得美好,連外頭滂沱的大雨和壅塞的車潮都不再惱人。
她撐起傘,上了排班計程車,在雨幕中回到臺北,卻忽略了身後尾隨著一輛藍色的休旅車,不僅一路跟著她回臺北,還將無意間撞見他們擁吻的畫面,用手機拍攝下來,傳回了雜誌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48:57
第四章
寧靜的長巷裏,忽地湧進大批記者堵在一棟五層樓的舊式公寓前,不斷地往上拍攝五樓窗臺上的景象。
這幾天藍怡真和插花協會的會員一同到日本參加賞櫻之旅,只剩綺幽一個人在家,她下了住家公寓的樓梯,拉開漆紅色鐵門,一陣鎂光燈此起彼落,亮得她睜不開眼,一支支麥克風堵在她的面前,所有的攝影機和記者蜂擁而上,形成一道人牆將她團團困住。
“請問你是怎麼認識齊定浚的?這段密戀談了多久?”
“你知道他和魏伊娜的婚事嗎?”
“你是第三者嗎?”
“齊定浚帶你見過他的父母嗎?他們贊同你們的戀情嗎?”
接踵而來的問題讓綺幽錯愕不已,單手遮在額前,閃躲鎂光燈。
“對不起,你們是不是採訪錯人了?”綺幽努力地格開硬塞在面前的麥克風,納悶地反問。
“你是藍綺幽吧?”一名記者追問。
“我是……”她不懂為什麼一夕之間會有數十名記者與攝影師將她團團圍住,她做了什麼,需要接受高度的矚目嗎?
“那你對介入‘齊飛電通’副總經理齊定浚與‘聯達公主’魏伊娜的戀情,有什麼想法?”記者設下陷阱,故意把她塑造為第三者,誘她說出戀情的始末。
齊定浚與魏伊娜曾在三年前傳出紼聞,當時曾引起關注,而後又無疾而終,如今又被嗜血的媒體拿出來重新炒作,增加戲劇性。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是聯達公主?”她的臉上寫滿驚恐與問號。她開始留意齊定浚的消息是在兩人相遇後的事,除了一些財經消息外,她根本沒有看過他有女友的徘聞報導。
一名女記者將今早出刊的“勁週刊”遞給她,封面即是五天前她和齊定浚在機場擁吻的畫面,聳動的標題寫著“齊飛電通集團接班人齊定浚,密戀賣花女,神秘戀情曝光”。
她顫抖地翻開內頁,內文詳述她的身世與工作,還拍攝了晝室和花店的外觀,將她的個人隱私殘忍地攤在陽光下,成為民眾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被媒體喻為黃全單身漠的!“齊飛電通”副總經理齊定浚,他的感情世界向來為外界所好奇,外傳他與“聯達全控”的公主魏伊娜好事近了,但始終只聞樓梯響,從沒有確切婚期。
而在三號晚間約莫入點鐘時,齊定浚欲搭乘班機前往上海,在機場大廳出現一位衣著樸素的女生前來送機,兩人舉止親密,齊定浚更體貼地替她披上外套,分別時還忘情地擁吻,才讓這段秘密戀情曝光……綺幽滿臉雪白,慌亂失措地繼續閱讀——魏伊娜與齊定浚無論定外型、年紀和家世背景都十分登對,簡直是現代版的王子公主,兩人早在三年前就傳過訂婚消息,但齊定浚予以否認,然而據可靠消息指出,齊、魏兩家的長翠早有聯姻的計畫,只等男女雙方訂下婚期。
而現在齊定浚卻傳出另有新歡,密戀“蘭心花捨”的藍綺幽,二十四歲的藍綺幽相貌清麗,擔任美術老師,雙親已歿與姑姑相依為命,若能與齊定浚結婚,堪稱是麻雀變鳳凰……. 他們親密擁抱的畫面被印成書刊,充塞在各個報攤,仿佛熱辣辣地甩了她一巴掌,十分難堪。
“藍綺幽,你是不是不曉得自己被記者跟拍,現在你有什麼感想?
有什麼話想對大家說?”記者犀利地追問。
綺幽的臉上出現空白的怔忡,慌亂地往後退,背脊抵住冷硬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綺幽聲音顫抖,飛快地轉身進入公寓內,鎖上門,將大批記者隔絕在外。
“藍綺幽,請你開門接受我們的採訪……”記者隔著門板,仍在外頭不停地叫囂。
她倉惶地奔上樓,完全不理會記者們的叫喊聲,進門後,將對外的窗簾全都拉上,不想成為他們鏡頭下的一景。
隨後,她的手機響起,接聽後才知道是一家電視媒體想對她做專訪,她慌亂地關機,又扯下響個不停的電話線,阻絕記者的騷擾。
她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將記者的八卦週刊攜上樓,封面上兩人親密擁抱的畫面,對照現在無助地面對記者圍剿的狼狽景象,顯得格外諷刺。
原來他的家人已經替他安排好一樁婚姻,怪不得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和生活。
她在他的面前近乎透明,從沒有刻意隱瞞過什麼,幾乎是全然地坦白,更是愛得毫無保留。而他呢?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對他的瞭解真是少得可憐。
深深的沮喪襲來,教她無力抵抗,好像生命裏最美好、最純真的部分被撕毀了,而她竟分不清楚破壞的人是那些嗜血的媒體,還是來自於他的隱瞞?
她瑩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悲傷的神色,耳邊依稀回蕩著兩人隔著越洋電話傾訴的濃烈相思,而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無依地面對這場風波。
她不想埋怨為什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缺席了,卻忍不住質疑他的真心,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嗎?還是一時的貪鮮?
如果他已經有了婚約,為什麼要給她一段虛妄不實的愛戀,將她拉上了天堂,又殘忍地扯下地獄?
她深深地陷溺在這場戀愛關係中,而他昵?對她只是心血來潮的溫柔嗎?
天母的一棟高級豪宅外,大批記者將巷道堵住,按著電鈴通過對講機希望齊家的人對這樁紼聞發表看法。
“齊飛電通”一早就發表聲明,表示副總經理齊定浚在上海考察尚未回國,一切與商業活動無關的話題皆不子回應,所以媒體記者才駐守在齊家的寓所,希望能搶得獨家新聞。
何燕俐受不了記者的纏擾,托傭人去買了本“勁週刊”回來瞭解整樁紼聞事件的始末,又打電話去質問齊定浚,沒想到他竟然默認了徘聞的事實。
怪不得他遲遲不肯答應聯姻的事,甚至利用“齊亞科技”的融資案利誘他,他也不為所動,原來是有只狐狸精纏住他。
她咽不下這股悶氣,又想斷了藍綺幽嫁入齊家的機會,於是在管家的陪同之下,開門接受記者的專訪。
“請問您看過這一期的‘勁週刊’了嗎?對於齊定浚與藍綺幽的戀情有什麼看法?”一名女記者率先發問。
何燕俐輕笑道:“年輕人交交朋友而已,大家不必過度聯想。”
“但是照片上他們舉止行為十分親密,不像是普通朋友的關係。”
記者緊追不捨。
“因為是在機場又是送行,難免情緒激動,舉止會比較熱情,相信這一切只是記者過度渲染。”何燕俐極力否認他們的戀情。
“這麼說您是不贊同他們嘍?那齊定浚有對您提及藍綺幽嗎?”
記者又問。
何燕俐沉聲道:“他完全沒有向我們提及藍綺幽的存在,而我個人也不接受像這種舉止輕浮、沒有家教的女人當我們的媳婦,畢竟齊家在社會上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這樁徘聞會影響到你們與魏家的交往嗎?”記者又追問。
“完全不會。”何燕俐輕笑道:“我們和魏家是三十幾年老朋友的交情,怎麼可能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影響兩家的友誼。”
“三年前就曾經傳過齊定浚與魏伊娜的婚事,請問兩人有交往過嗎?”記者發揮功力,猛挖八卦。
何燕俐心念一轉,反正齊、魏聯姻勢在必行,不如借這個機會公佈婚訊,一來可以斷了藍綺幽的妄念,二來也能逼齊定浚允諾這樁婚事。
“事實上,這正是我接受大家訪問的原因,他們的婚訊這幾年來傳過很多次,現在已經訂不時間表,今年內一定會請大家喝喜酒。”
何燕俐得意地說。
話剛落,現場起了一陣騷動,增加了這場豪門三角戀的話題性。
“既然齊定浚和魏伊娜的婚事已經訂不時問表,為什麼他還與藍綺幽交往,這是不是代表他有劈腿的嫌疑?”一名女記者好奇地發問。
眾人對這名萊鳥記者投以佩服的目光,竟將大家存疑已久的問題說出口。
何燕俐臉色一凜,瞪了女記者一眼,繼而又咧出一抹客套的招牌笑容。
“這也是齊定浚赴上海駐廠考察的原因……”何燕俐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對方的糾纏實在讓他感到困擾,所以才會離開臺灣,希望藍小姐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增加我們的麻煩,製造話題……”
記者們忙著抄錄何燕俐的聲明,又讓這樁徘聞多了賣點和收視率。
“今刁天的訪談就到此結束,希望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別再繼續守候,不要再影響我們的生活,謝謝大家的關心。”何燕俐說完後,轉身進入屋內。
記者和攝影師們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趕著回報社發新聞稿,頓時作鳥獸散,嘈雜的巷弄又恢復昔日的平靜。
暗夜,一架由香港飛往臺灣的班機降落在國際機場,齊定浚提著行李,冷峻的臉上戴著一副墨鏡遮住半張臉,只露出高挺的鼻樑和緊抿的薄唇。
出了機場後,他上了助理的車子,直奔藍綺幽位於惠安街的寓所。
高速公路上的燈光映出路況,冷風由車窗灌入,吹亂了他的發絲,卻吹不熄胸臆間燎燒的怒焰。
三天前,母親打電話怒斥也與綺幽的紼聞事件,強硬地要他接受商業聯姻的提議,並對他說她已逕自宣佈他與魏伊娜的婚訊。
自從爆發紼聞後,他完全聯絡不上綺幽,透過章修亞的幫助,才得知她家外面駐守了一些記者,她被困在公寓裏,一直沒有外出。
座車駛入寂靜的惠安街後,司機小陳在附近兜兜轉轉了幾圈,確定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記者,他拿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號碼,電話再度被轉切入語音信箱。
他下了車,這走了司機,看見她的窗臺透出亮光,於是撿起小石塊朝她的窗口丟去,發出的聲響驚動了蜷臥在沙發上的綺幽。
她站起身,探向窗口,在淒亮的路燈下,見到了齊定浚。
隔著朦朧的夜色,兩人的目光緊緊地糾纏著,眼眶裏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過她蒼白的臉頰,她難受地轉過身,將窗子鎖上,拒絕他的探訪。
窗外斷斷續績傳來石子敲打在欄桿的聲響,好像賭氣地奄跟她比賽耐性,她拗不過,只得打開公寓的鐵門,讓他上樓。
進屋後,齊定浚見到她蒼白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說:“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這已經都與你無關了。”
她別過臉,不敢看他,怕他瞧見她偽裝的堅強與紅腫的眼眶。
“我很抱歉——”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全都瞭解。”她打斷他的話,故作灑脫地說:
“我會當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不會對你苦苦糾纏,你可以放心……我祝你和魏小姐的婚事能順利進行……”
齊定浚扳過她纖細的肩膀,墨黑的眼眸浮上愧疚的神色。“找真的很抱歉讓你到傷害……”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那已經不重要。”不爭氣的淚水再度溢出一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是他們相愛的點滴,卻仿佛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
“綺幽,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心疼地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卻被她一手格開。
“我不知道你還想解釋什麼?”她深吸口氣,哽咽地說:“我承認一開始是對你有好感,你的外表、你的一切都很迷人,但是僅此而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介入別人的戀愛關係……”
她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幸福,也不想成為眾矢之的……”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愛他,就算飽受流言蜚語的攻擊,即使受盡委屈,心裏還是捨不得怨他。
他給她的愛,曾經是那麼美好溫暖,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而如今,撕開被戀愛包裹上的糖衣,才透徹地醒悟,他的愛、他的擁抱、他的唇都不是她的,而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
即使她再怎麼愛他,都不該沉溺在這場危險的戀愛關係裏,那代價不是她付得起的。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別再見面,”她隔著淚幕深深地望著他勉強擠出一個破碎的笑容。“我們就……好聚好散。”
她心碎的表情扯痛了齊定浚的心,他從沒有想過,他的愛竟會讓她受盡傷害與委屈,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她眼中的淚水與絕望,讓他有種墜入地獄的感覺。他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對婚姻的期待與想像,那裏有他對家的渴望與夢想,只有她的陪伴才能溫暖他空洞的心。
他不要讓過去的甜蜜都成為心痛的回憶,更不想傷害她。
他想抓住她,想將她牢牢地擁在懷裏,想用熱情的吻撫慰她所受的傷,想彌補她這幾天所受的委屆——“綺幽,我們結婚吧!”齊定浚凝視著她佈滿淚水的小臉,衝動地說出口。
綺幽愣住了,心碎的眼眸凝睇著齊定浚疲憊的俊臉,心裏揉雜著驚愕、矛盾和悲傷的情緒,腦海裏盤旋著那句話——我們結婚吧!
她襯得上他嗎?
他和魏伊娜的婚期都訂出時間表,怎麼還能衝動地說出這麼不負責的話?
她不想否定兩人的感情,畢竟他給了她一個甜蜜的戀愛經驗,即使這結局太教人心痛。她告訴自己要成熟,既然勇敢愛了就不該後悔、不要怨慰,不要令他為難。
她的眼眶浮上了一層淚光,心痛地看著他,聲音顫抖地說道:“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向你說再見嗎?”
“我不要和你說再見!”他走向前摟住她纖細的腰,低沉的嗓音飽含著苦痛。
她掙扎地推拒他的擁抱,以為他提出結婚的要求,只是哄勸她的手段,忍不住激動地哭吼。
“你怎麼能夠這麼自私呢?你能用什麼理由留住我?”
“綺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從我的身邊逃開……”齊定浚堅決地承諾。
當他在上海接到母親質問的電話時,才知道兩人的戀情已曝光,他透過網路電視隔著螢幕,見到她驚慌失措被一群嗜血.媒體圍剿,那脆弱無依的模樣令他心疼不捨。
“你知不知道你對我很殘忍,你就是吃定我愛你,認定只要你開口,我就離不開……”她掄起拳頭,氣憤地槌打著他的肩膀,哽咽地說:“你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過嗎?我還不夠難堪嗎?你都已經要和魏伊娜結婚了,何苦再給我不切實際的美好夢想?”
齊定浚站得直挺挺的,任憑她的拳頭不停地落在他的胸膛上,發洩連日積鬱的委屈與壓力。
“求求你,不要讓我輸得那麼徹底好嗎?在我還有勇氣向你說再見時,就讓我離開,我留下來隻會讓你為難,讓一切變得難堪……”
她蒼白的容顏上沒有怨懟,只有無奈的淚光。
她可以為了愛而委屈自己,但不忍他夾在兩個女人之間苦苦掙扎。
“綺幽,我不會讓你離開……”齊定浚墨黑的瞳眸透露著堅定的執著。
父親以“齊亞科技”的融資案誘逼他與魏伊娜結婚,要他犧牲個人的感情生活,擴宸齊、魏兩大家族的權勢和利益:而母親又在戀情曝光後。透過媒體放出不實的消息,重重地傷害了綺幽。
他們的種種作為,令他尖銳地體悟到他們的自私,好像他只是他們擴展權勢的一顆棋子,他的存在只是為了換取更龐大的利益,這層認知更讓他反對這樁婚事。
唯有跟綺幽結婚,才能彌補她所受到的傷害與委屈,也能斷了父母對齊、魏聯姻的奢想。
“你回去魏伊娜的身邊吧……”她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不忍看他。
“我從來都沒有和魏伊娜交往過,那些全都是媒體不實的報導。”
齊定浚急急地吼道。
她綻出一抹悽楚的笑容,忍住不哭泣。
“你說你沒有和魏伊娜交往過,我聽了很高興,起碼我有一段屬於自己忠誠的愛情……謝謝你愛過我,給我一段很美麗的回憶。”她用手抹去臉上的眼淚,故砟堅強。
齊定浚坐到她的身邊,箝住她纖細的臂膀,強迫她迎視他。“綺幽,我不准你離開,我不要變成你的回憶。”
“你家人都已經公佈婚訊了,也訂出時間表……”她心痛地提醒他現實對他們的殘忍。
別說她不夠勇敢,不去爭取自己的感情,他們一個是“齊飛電通”
未來的繼承者,一個是“聯達金控”的公主,夾在他們之間,她不僅平凡,甚至有些卑微。
她拿什麼和魏伊娜競爭呢?
她有什麼資格得到他的愛情呢?
她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拿什麼去愛他呢?
“不會有那場婚禮的”他眼裏堅定下移的眸光震懾了她,也昭示著他對她的感情。
“定浚……”她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
“如果,陪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你,那麼再隆重的婚禮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
他深情地承諾。
她凝睇著他,被他眼底堅定的感情撼住。
“綺幽,我喜歡你,我不想和你分開,除非你親口告訴我,你不愛我。”他神色緊繃地瞅著她。
無限的酸意湧上她的眼梢,他真摯的告_白燙得她胸口熱熱的,她明白他是喜歡她的,卻沒想過他愛得這樣深。
若為了他好、為他著想,她應該拒絕他的感情,淡出他的生命,讓他依照家裏的安排去和魏伊娜結婚,可是她說不出口,尤其知道彼此內心深處都渴愛著對方,更是無法堅定地和他分手。
“綺幽,在你的身上我看見了自己對家的期望、對婚姻的憧憬,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每天睜開眼睛看見的人就是你……”
她凝睇著他臉上誠摯的表情,想起了他身體不適的那個早晨,他眸裏的冰冷孤獨牽住了她的腳步,讓她無法走開。
她感覺到他的寂寞與不快樂,現在更強烈意識到他想要與她相愛的需求,這需求就像一簇熊熊燃燒的烈焰,煨熱了她的心。
“你真的能夠看著我和別的女人結婚嗎?”齊定浚心痛地逼問。
她咬著芳馥的唇,一陣隱痛浮了上來。
她忍不住想像,他未來的妻子會記得他有胃痛的毛病,會叮嚀他不要喝太多的黑咖啡嗎?會知道他喜歡吃街角的那家咖哩飯和馬鈴薯燉肉嗎?會提醒他應酬時別喝太多酒嗎?
想著想著,不捨的眼淚沿著臉頰流淌而下,那些全都是他們相愛時培養出來的小默契。
“如果我們任性地在一起,那你家人那邊怎麼辦?魏伊娜怎麼辦?”她還是有她的顧忌,怕為難了他。
他用指腹輕輕地拭去她頰上的淚水,語氣裏儘是寵溺。“你只要考慮要不要嫁給我,其餘的事由我來解決。”
他堅定的誓言和眼底真摯的情意,給予她無比的信心與勇氣。
“……好。”她漾出一抹溫柔的淺笑。
“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委屈……”齊定浚取下頸上的項鏈,代替婚戒,戴在她的脖子上。
“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未來有多苦,我都不害怕……”
“謝謝你……”他捧起她的小臉,吻去她的淚水,吻上她紅馥的芳唇。
綺幽緩緩地閉上濡濕的眼睫,溫柔地回應他的感情,深深地與他糾纏。
齊定浚吻著她的唇,碰觸到柔軟的舌尖與甜美的呼息,撩撥起他體內潛藏的情欲,讓他想要更多。貪婪地渴望佔有她的每一寸美麗。
他輕柔的吻像綿密的細雨般,落在她的額頭、臉頰、鼻尖和性感的鎖骨上,她雪嫩的肌膚泛著淡淡的香氣,催發他激情的需索。
在兩人甜膩的熱吻中,她感受到他的深深愛戀,明白他和她的心裏都住著一個孤獨的靈魂,渴望愛情、需要溫暖,令她無力抗拒他洶湧襲來的澎湃熱情。
她知道未來的路會很崎嶇,也許會有暴雨、或許會有巨大的聲浪反對他們,但是她不害怕,有他堅定的愛作為後盾,她就有勇氣面對所有的一切。
她在纏吻的空檔裏喘息著,感覺到發膚上都是他灼人的體熱,熾熱得仿佛要將她燒融般。
他親吮著她小巧的耳垂,結實的胸膛壓覆在她柔軟的豐盈上,肢體噯昧地交纏,令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緊繃的上身,與腹問硬挺的亢奮。
“綺幽,我愛你。”他墨黑的眼眸騰燒著熾烈的情欲。
“我也是……”她嬌弱地回應,伸手撫著他的臉。
齊定浚站起身,攔腰將她抱起,穿過客廳,來到她的房間。
他以最快的速度脫掉襯衫和長褲,露出偉岸結實的男性體魄,俯下身,將她壓陷在床墊內。
“啊!”她輕呼一聲,不習慣他身體的重量。
他撐起手肘,拱起身體,覷著她紼紅的小臉,輕喃地問:“我太重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
他細細地審視著她美麗的五官,溫柔地覆住她的唇,手掌沿著她勻稱的長腿滑進她的棉質長衫裏,撩撥起她體內陌生的情欲,令她無助的嬌軀竄起一陣顫悸。
她感覺到他灼熱的吻離開她的唇,吮曙著她敏感的頸窩,留下一圈圈熱情的印記,最後來到她柔軟的雪峰上,長指靈巧地解開長衫上的鈕扣。
他褪去橫阻在彼此之間的衣物,古銅色的精瘦身軀壓覆在她柔軟的身子上,長腿曖昧的交纏,把對她的愛全化成甜蜜的吻,親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她半眯著星眸,無助地咬著紅潤的唇瓣,他的吻像是帶著一股神奇的魔力,熱意蔓延燃燒著她的敏感神經。
他墨黑的眼眸裏騰燒著兩簇欲焰,粗重的喘息拂過她的鼻尖,咬噌著她小巧的耳垂,曖昧地低哺:“綺幽,我要你……”
她的雙手攀住他的頸項,柔軟的身體迎向他,大膽地將身體與芳心交付給他。
如果愛情就像一簇烈焰,那麼她甘心化成一隻撲火的飛蛾,與他一起燃燒。
他挺身,將熾熱鼓脹的欲望揉進她的體內,渴望用最直接的方式宣示他的存在,他放縱體內澎湃的熱情,與她甜蜜地糾纏著,帶給她一種痛苦並快樂的歡愉。
他們相信對彼此堅定的愛可以跨越階級、消彌無謂的爭執,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將彼此分開。
在此刻,他不是“齊飛電通”未來的繼承者,只是一個深愛著她的平凡男人,想用肩膀為她擋去風雨,用雙手給她幸福,與她打造一個甜蜜溫暖的家。
她喜愛他在她體內融化的感覺,全然的貼近,心跳疊著心跳,親密得沒有一絲距離,也讓她意識到對他的愛早已不能割捨,失去他,她的生命不再完整。
她用溫柔,甜蜜了闐冷的夜,也用愛,豐盈了他荒蕪的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49:43
第五章
翌日厚重的門板被掩上,劃破了這個寂靜的清晨。
齊定浚提著行李跨進客廳,看見父親若無其事般地翻閱財經雜誌,然而眉宇間冷冽的皺摺卻洩漏了心底的憤怒。
“大哥,你真的跌破我的眼鏡,沒想到你鬧起紼聞的功力,一點都不遜於我,這幾天,我的手機快要被記者詢問的電話給灌爆……”
齊定傑見到齊定浚進門,忍不住調侃他。
他譏刺的話語絆住了齊定浚的步伐,回眸深深地瞅了他一眼。
齊定傑咧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聳聳肩頭。
齊定浚是“齊飛電通”未來的接班人,向來是家族長輩們最信任放心的對象,這次與藍綺幽的熱戀消息曝光,徘聞鬧得沸沸揚揚,占盡了版面,跌破了眾人的眼鏡;簡直是不嗚則已,一鳴驚人。
“甚至有些記者還問我,一個是溫柔的美術老師,一個是美麗的千金,要我表態支持哪個人當我的嫂子。”齊定傑涼涼地挖苦。一直以來,都是他與一些模特兒或女星泡夜店的桃色新聞登上報刊,被兩老刮得顏面無光,沒想到現在居然可以損損老哥,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逞口舌之快的機會。
何燕俐蹬著高跟鞋,懷裏抱著一隻紅棕色卷毛的貴賓狗,由二樓走下來。
她順著齊定傑的話題,接著開口:“我們齊家永遠只會有一個媳婦,那就是魏伊娜,除了她之外,外面其他的女人休想踏進我們齊家一步。”
“我和魏伊娜永遠不會有婚禮!”齊定浚沉聲宣告。
今天早晨,他存綺幽的房裏醒來,看見她像個孩子般純真的睡顏,貼靠在他的胸膛上,那副全然的信任與託付令他動容,更加堅定與她相愛的決心。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都已經向媒體宣佈了,這場婚禮無論如何都要舉行……”何燕俐忍不住揚高音量,怨怒地瞪著齊定浚。
“如果這麼想舉行婚禮,那就照常舉行……”齊定浚冷嗤一聲,反譏回去。
“反正你有兩個兒子,不一定非要我娶她不可。”
聞言,齊定傑無辜地皺起肩頭,怎麼矛頭轉向他了?
齊元博擲開手中的雜誌,發出巨大的聲響,讓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膠著在他的身上。
“我也有兩個兒子,‘齊飛電通’的接班人,不一定要是你!”齊元博低沉的嗓音為這場家庭風暴揭開序幕。
齊元博以為讓兒子出差到上海駐廠幾天,他可以沉澱思緒,看清楚局勢,沒想到他反而執迷不悟,為愛喪失了理智。
齊定傑的眉頭皺得快要可以打成一個死結,他一點都不想涉入這場風波,更無意爭奪“齊飛電通”末來的繼承者寶座,他明白自己不是那塊料,不想承擔起龐大的利益與沉重的責任,只想悠閒地過他輕鬆富裕二少爺的日子。
齊定浚的下顎緊緊一抽,邃亮的眼眸盯著父親冷峻的臉龐。
“爸,您這是在威脅我嗎?”齊定浚忍住激動的情緒,力持鎮定。
“我只是要讓你明白,你會因為一時的任性失去什麼?”齊元博厲聲地警告。
“難道我想娶自己喜歡的女人,這樣就叫任性?”
他們尖銳的爭執嚇到何燕俐懷中的貴賓狗,它不安地抖動著,何燕俐於是蹲下身,將它放在地上。
“你跟那種女人談談戀愛就算了,現在鬧到人盡皆知,還說要娶她進門,這還不叫任性嗎?”何燕俐斥責道。
“我不反對你私下跟她來往,只要你玩得夠漂亮,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齊元博頓了一頓,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但是,和魏家的婚事一定要進行,而且要給伊娜留點面子,不能鬧得太過火。”
“你要我把她當成情婦?”齊定浚森凝的眉眼糾結成憤怒的線條。
“這是我對她最大的讓步。”齊元博壓抑住怒氣道。
“那我還真要感謝你們的寬容。”他不屑地譏刺。
要他為了滿足私欲將綺幽當作情婦,他做不到,這等於是在羞辱她的尊嚴、傷害她的感情,比離開她還要殘忍。
“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能當你的情婦都算是高攀了。”何燕俐尖酸地嘲諷。
齊定浚黯然地垂下眼,有一種近乎死心的哀絕。
“總之,和魏家的婚事就這麼說定了,過幾天,你帶份禮物去向伊娜道歉,再帶她出席幾場公開場合。而魏老那邊,我已經跟他們談妥了,只要你和伊娜結婚,‘齊亞科技’的融資案會立即通過,這樁婚事對雙方家族都有很大的益處。”齊元博瞟了一眼兒子冷峻的側臉,下了最後的結論。
“在您的眼中除了權勢和利益之外,還看得到什麼?”齊定浚冷冷地反問。
話剛落,空氣中呈現一股僵冷的對峙氣氛。
齊元博眯起眼,咬牙質問:“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在你的眼中,我是你的兒子,還是一顆擴展權勢版圖的棋子?”
齊定浚不怕死地反問。
齊元博的大掌往桌面重重一拍,憤然地破口痛斥。“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們兩個兄弟著想,娶那個開花店的女人,對你的事業有什麼幫助?”
“我的事業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拓展,而不是拿婚姻當成籌碼去換得‘聯達’的資金,成為一個裙下之臣。”齊定浚堅定地反駁他的意見。
“你當真以為自己有多少能耐,如果今天你不是生在齊家,會這麼快爬上副總經理的位子嗎?”齊元博怒斥,氣得胸膛急遽起伏。
“您就這麼看低我的能耐?”齊定浚眯起黑眸,沒想到父親是這般看待自己,完全否定他的實力,抹殺他這幾年為“齊飛電通”所付出的貢獻。
“沒錯!”齊元博賭氣地說。
這話狠狠地重挫了齊定浚的自尊心,父親否定了他多年來的心血與努力,更加令他反對和魏伊娜的婚事。
“不管你們贊同與否,我都會跟綺幽結婚。”齊定浚瞟了雙親一眼,堅定地宣告,拒絕成為父親拓展權勢的棋子。
齊元博憤怒地瞪祝著他,氣得咬牙切齒。“定傑,聯絡人資室的劉經理,發下人事公告,‘齊飛電通’副總經理齊定浚轉調為‘齊亞科技’的資訊長。”
“爸,這件事您要不要冷靜地再考慮一下?”齊定傑打破沉默。
把老哥轉調至“齊亞科技”擔任資訊長,等於是架空他的經營權,將他從集團的權力核心中剔除。
“還有‘齊亞科技’的研發案經費,無限期凍結。”齊元博猙獰地勾起氣惱的嘴角,倒要看看他能屈就在“資訊長”的位子上多久?
齊定浚眼冷心淡,黯然地接受這一切。
“定傑,由你暫代副總經理一職。”齊元博接著命令,當真和大兒子槓上了。
“爸……”齊定傑為難地夾在兩人的衝突之間。
“無所謂。”齊定浚灑脫地拍拍他的肩頭。“找個時間和我辦理職務交接,交接後,我要連休半個月的年假。”
話剛落,齊定浚拎起腳邊的行李,轉身抬階上了三樓,將紛亂的爭執和憤怒的對立全都拋於身後。
關島臨暮的黃昏,淡金色的夕陽染紅了天際,映在海天一色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沙灘上拖曳著兩排長長的腳印,涼風吹拂而過,撩起藍綺幽及膝的裙擺,露出一截自皙的大腿。
她趕緊壓下翻飛的裙擺,以防春光外洩,那只覆在大腿上的小手,細白的無名指上圈著一隻銀戒,閃著一一米小小的星光。
齊定浚牽著她的手,兩人十指親密地交握著,漫步在沙灘上,享受屬於兩人的甜蜜時光。
“定浚,剛才我看到觀光旅遊手冊,上面有浮潛的介紹,可以看到許多珊瑚礁跟海底生物,我們明天也去玩好不好?”她挽著他的臂膀,愛嬌地央求。
“老婆,你剛叫我什麼?”齊定浚輕柔地糾正。
“老公…”她清麗的臉上浮現一抹羞澀的紅暈,還是不習慣如此親密的昵稱,也有點難以相信她真的成為齊定浚的妻子,總覺得一切浪漫得好不真實。
若不是此刻他的手臂緊緊圈住她的腰,她的背脊熨貼在他的胸膛前,清楚地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聲,她會以為這一切是在作夢。
一個星期前,齊定浚帶著她來到關島,兩個人站在聖壇前,在牧師的見證與祝福下,舉行了一場簡單又浪漫的婚禮。
亮燦燦的光束映瀉在白色的水晶教堂裏,香檳色的玫瑰花與蔚藍的海景,營造出高雅浪漫的氛圍。
婚禮結束後,兩人索性留下來度蜜月,造訪了由珊瑚巖層包圍而成的死火山聖塔羅沙山、叢林茂密的西格瀑布,和浪漫傳奇的戀人岬,俯瞰沿著菲律賓海鋪展而開的白色沙岸和崖下的美景。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們竟然跑到關島來結婚了。”綺幽環住他的手臂,微笑時,眼睛彎彎的,漾著流麗的神采。
也不曉得是從哪裡來的勇氣,明知道他的家人反對兩人交往,然而當他向她求婚時,她竟然連考慮都沒有,立即與他飛來關島閃電結婚。
連在日本旅行的姑姑都被她的行為嚇壞了,數落她被愛情沖昏頭,愛得太過任性。
他俯下臉,細細地吮吻著她柔皙的頸項,輕聲低哺。“你後悔了嗎?”
“才不會呢!”她偏過頭瞅著他,甜甜地笑道:“我永遠都不會後悔,還要賴著你一輩子……”
齊定浚扳過她的身子,睇著她輕笑的臉龐,執起她的手,愛憐地親吻著。“我保證會好好地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一點都不覺得是委屈。”
綺幽心裏明白,現在的甜蜜時光是偷來的寧靜時刻,回到臺灣後,他們必須面對衝動後的苦果,還有許多對立的紛爭需要解決。所以,她要為了他變得更勇敢、更堅強,向大家證明他們的愛情沒有錯。
“謝謝你願意嫁給我。”齊定浚微笑著,目光不自覺變得好溫柔。
“我才要感謝你,給我一場這麼浪漫的婚禮,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她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印上一記吻。
他寵溺地圈住她纖細的腰身,溫柔地詢問:“你還想去哪裡玩嗎?
反正還有假期,不如我再帶你到附近的國家玩玩,去日本怎麼樣?”
、 “你是‘齊飛電通’的副總經理,應該有很多事要處理,可以休這麼多天嗎?”綺幽擔憂地問。
“我進‘齊飛’這麼多年以來,幾乎處於全年無休的狀態,現在連休半個月的婚假,應該不算過分。”
“現在的你,跟過去那個工作狂完全不同。”
“那當然,現在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要把老婆擺在第一位。”
“可是工作還是很重要…一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讓你為難……”聽到他寵溺的話語,綺幽的心裏漫流過一股暖流,感覺甜蜜又窩心。
“現在我已經不是‘齊飛電通’的副總經理,在來關島前就已經辦好職務交接,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公事,我們就開心地享受這半個月的假期。”齊定浚避重就輕地陳述工作上的變動。
“為什麼?”她好奇地追問,一顆心不安地懸得高高的。
“職務上有些變動,我轉調為‘齊亞科技’的資訊長。”
“資訊長?”
“主要是負責‘齊亞科技’的資訊系統和研發規劃……”齊定浚撫著她的發心,看到她還是一臉疑惑產於是放棄詳述。“算了,公司職權分配的事太過複雜,以後我們之間就不要聊那麼生硬苦悶的話題了。”
他不想讓她涉入公司的權勢紛爭之中,更不想讓她知道,為了她,他不惜放棄唾手可得的“齊飛電通”接班人寶座,還被發配邊疆,成為一個空有頭銜、毫無權責的資訊長。
“我只想分擔你的壓力與煩惱”
“當我的妻子不需要做這些,你只需要……”他俯首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輕喃,甜膩的情話教她的耳根一陣灼燙,白皙的臉頰浮現羞澀的紅暈。
她害羞地別開臉,逕自往沙灘上走去,但紅潤的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形。
齊定浚望著她嬌纖的身影,孤傲的眼眸浮現了溫柔的波光,走向前,執起她的手,兩人默契地相視而笑。
她看著被婚戒套住的無名指,明白她這輩子只想愛著他,歡喜為他、受苦也為他。
希望她的手能一直被他牽住,從年輕夫妻走到老夫老妻,一起挨過衝突的風浪,一直同枕共眠。
對他們而言,愛情不只是純粹男女情感上的吸引,更是相愛相守的誓言。
夕陽將他們並肩漫步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沙灘上留下兩排一大一小的腳印,拂面而來的涼風除了帶著淡淡的海水味,仿佛還洋溢著愛情的香氣,甜上眉梢。
齊定浚和藍綺幽飛往關島閃電結婚後,他請助理章修亞在報紙上刊登一則結婚啟事。
小小的一則結婚啟事夾在眾多的分類廣告裏顯得十分不起眼,卻在齊家掀起一陣風暴,因為那代表齊定浚對父親的反抗,也正式宣告“齊魏聯姻”破局。
齊定浚深怕他們結婚的消息會引起媒體的追逐,於是在發佈婚訊後,請章修亞發表一篇新聞稿,感謝外界的關心,謝絕採訪。
齊元博夫婦對於兒子閃電結婚的消息,從憤怒到冷淡接受,甚至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倒要看看兩人近乎一場鬧劇的婚姻能維持多久。
他把齊定浚種種示威的行為視為遲來的叛逆期,相信被他用權勢餵養長大的兒子,最終還是會屈服地向他低頭認錯。
兩人由關島蜜月旅行回來後,齊家上上下下有默契地不再談及“齊魏聯姻”和婚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紼聞事件,維持著表面的平和。
齊定浚銷假上班的第一天,藍綺幽像個盡責的小妻子,忙著替他準備襯衫和搭配領帶。
她拉開衣櫥,挑了一條淺藍色的斜紋領帶,走到穿衣鏡前。
“今天系這條領帶好不好?我覺得配這件西裝挺好看的。”綺幽踮起腳尖,將領帶繞過他的頸項,專注地替他打領帶。
“現在你是我的老婆,不要說我的穿著歸你管,甚至連我整個人都歸你管。”
他眸底映著笑意,直勾勾地看著她。
“那要不要也把你的薪水交給我管?”拙嬌嗔了他一眼,打趣地回道。
“當然可以……”他搔了搔下顎。“可是你懂基金、股票、債券這些東西嗎?”
她懊惱地蹙起眉心,軟軟地撒嬌:“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對數羊最不行,也對管錢一點興趣都沒有。”
“幸好你沒興趣,要不然我還真怕讓你愈管,錢變得愈少。”齊定浚捏著她粉嫩的臉頰,壞心地取笑。
“少瞧不起人,我才沒有那麼弱。”她故意調緊他的領帶,以示抗議。
齊定浚佯裝痛苦地乾咳了幾聲,可憐地抱怨:“你謀殺親夫喇……”
“誰要你取笑我是數字白癡。”她嬌嗔道。
話剛落,齊定浚攔腰將她抱起,平放在床上,寬偉的身軀壓覆在她的身上,壞壞地伸手搔著她的腰部,惹得她嬌笑不止。
她閃躲著他的大掌,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快……快住手……我笑得肚子好痛……”
“快點說老公對不起,下次不敢了。”他低沉的嗓音含著逗弄的笑意。
“老公,對不起,我錯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噘起紅唇,咕噥地說:“就會欺負我……”
“你是我的寶貝老婆,我哪捨得欺負你?”齊定浚俯下臉,將額頭貼覆在她的額頭上,鼻尖曖昧地輕觸,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著她噘起的小嘴。
她暖洋洋地被他擁抱著,雙手攀向他的頸項,感覺到他刺刺的胡渣搔癢著她的臉頰,整個人被包圍在他的體溫之下。
她合上眼眸,感受著他的吻,希望能永遠偎在他的懷抱裏,享受他的寵溺與疼愛。
她承受著他的體重,仿佛是幸福化成了重量,心中溢滿安全感。
她真的好愛好愛他……儘管這份感情來得又急又猛烈,好像被命運的巨輪推著往前走,沒時間停下來思考未來的方向,還來不及消彌他家人對她的成見,就已經跨進了婚姻裏。
但她不害怕,因為她對他的愛一定會持續到地老天荒,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會陪著他。
感覺到他細細密密的吻由頸窩不斷地往下移,綺幽推拒著他的胸膛,柔柔地訓斥:“別鬧了,你上班要遲到了。快起來…”
“真不想離開你。”他睇著她美麗的臉龐,因她而滋生出一股獨特的溫柔,不同於外人所見到的冷傲內斂的齊定浚。
只有他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是怎麼樣的一份感情,他渴求的是這種溫暖踏實的感覺,這足再多的權勢與金錢都替代不了的。
他不想像雙親一樣,維持著臺面上的風光,私底下卻過著同床異夢、相敬如冰的生活,唯一的共通點與交集只是利益。
“幹麼,想撒嬌啊?”她輕柔地調侃他。
“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家,我媽會擺臉色給你看……”齊定浚用手肘撐起身體,溫柔地撥弄著她額角的發絲,雖然現在大家都不提兩人的事,但以他對母親的瞭解,嘴蔔說些刻薄嘲諷的話一定是免不了。
“那是你媽媽,又不是母老虎,不要把她說得這麼可怕。”她反過來安撫他。
其實,當她看到公公、婆婆嚴肅冷淡的模樣,說不怕是騙人的,尤其兩人又任性地跑去閱島閃電結婚,他們不接納她,是理所當然的事。
“反正,你白天就去花店幫忙,或者要待在畫室可以。晚上再回來,儘量減少和我母親單獨相處的機會,維持你以前的生活習慣,不用特地改變。”齊定浚體貼地叮嚀道。
“嗯。”她輕柔地應允。
“這陣子就請你先委屈一點,等新家裝潢好,我們就搬出去住。”
齊定浚將先前在市區買下的公寓進行整修,特地請設汁師為她佈置了一間畫室,想等裝潢完成後再給她驚喜。
“其實住在家裏也沒有關係,可以讓我更加認識你的家人,有機會讓我努力表現,讓他們接納我。”綺幽由衷地說道。她是真的想當齊家的一份子,融入他們的生活,不想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齊定浚在她澄亮的眼眸裏,看見一股柔順卻又堅毅的光采,心疼地親吻她的眉梢。“不要勉強你自己,我不想你受到委屈。”
“我知道。”她輕聲應允著。
“要是有什麼問題,就打手機給我。”齊定浚擔憂地囑咐。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柔弱,更不是一摔就碎的玻璃娃娃。”她推著他結實的胸膛,催促地說:“你該起來上班了,當心別把衣服弄縐了。”
齊定浚站起身,稍稍地整理了一下襯衫。
“很帥哦!”綺幽微笑,體貼地替他調整好領帶。
他覷著她甜笑的臉龐,情不自禁地俯下臉,親吻她紅潤的唇。
他們熾熱地纏吻著,渴望由對方的溫柔獲得撫慰的力量。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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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5 22:51:12
第六章
藍綺幽站在庭院外,看著齊定浚的座車消失在路口,依戀不捨地收回視線,然後緩緩地踏上石階,穿過綠意盎然的花園,回到齊家裝潢雅致的客廳裏,見到何燕俐端坐在沙發上,正逗弄著愛犬娃娃。
她回到三樓的房間裏,拿出一份預先準備好的禮物,又泡了一盅人參茶,端到客廳的茶幾上。
“媽,我幫您泡了一杯人參茶,請您嘗嘗看。”綺幽的態度畢恭畢敬,謹慎地覷著她的反應。
“你叫我這一聲‘媽’,可讓我無福消受,我都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兒媳婦。”何燕俐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繼續逗著懷裏的小狗。
“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們的任性。”綺幽低聲道歉,何燕俐銳利的言詞讓她如坐針氈。
為了消彌彼此的隔閡,她拿出一條價值不菲的HERMES絲巾,漾出清淺的笑容,討好地說道:“這是我在關島買的絲巾,感覺很襯您的氣質,希望您會喜歡。”
“湯嫂——”何燕俐看也不看她一眼,揚聲朝廚房喊道。
湯嫂聽見女主人的叫喚聲,小碎步地由廚房跑出來,腰上還系著圍裙,恭謹地問:“夫人,有什麼事嗎?”
“這東西你拿去用吧!”何燕俐將茶幾上的名牌絲巾塞進湯嫂的懷裏,擺明不接受她的好意。
“這……”湯嫂為難地看了綺幽一眼,見她臉低低的不說話,又礙於夫人的威勢,連忙說道:“謝謝夫人、少奶奶的好意,那我先收下了。”
綺幽不安地站在一旁,緊張地詢問:“不曉得您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如果沒有的話,我想去畫室……”
“畫室?”何燕俐不悅地揚高音量,睨了她一眼。
“我在市區開了一間兒童畫室,主要招收國小的學童教授西洋美術,因為先前休了半個月的長假,所以想聯絡學生和家長,討論補課事宜。”綺幽小心地交代行程。
“你的意思是,結婚後你還要在外面教畫?”何燕俐尖銳地拔高音量,冷冷地嘲諷:“要是讓外人知道,還以為我們齊家在刻薄媳婦,家大業大的,竟然還讓媳婦出外開畫室營生。”
“不是的……”綺幽慌亂地搖頭,緊張地澄清:“事情不是這樣的……教畫是我的興趣,是定浚說我可以維持過去的生活習慣和工作,所以才——”
何燕俐打斷她的話,冷冷地諷刺。“原來現在的媳婦這麼好當,可以為所欲為,想出門就出門,想幹麼就幹麼?你當我們齊家是尋常家庭嗎?可以讓你隨便在外面拋頭露臉?”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會把畫室關起來,停收學生。”綺幽被她訓斥得十分難堪,眼眶裏泛起委屈的淚光。
何燕俐紆尊降貴地端起人參茶喝了一口,隔著杯緣盯著她小媳婦似的柔弱姿態,愈看心火燒得愈旺。
“我看你是自小沒有爸媽教育,所以才會一點家教都沒有。”何燕俐一想到她破壞了齊、魏聯姻的計畫,嘴巴就不留情地尖酸起來。
綺幽揪著裙角,隱忍著心痛想哭的衝動,何燕俐這番話不只羞辱了她的自尊,更殘忍地將她過往的悲慘傷痕掀開來,提醒她的卑微與不堪。
“我以後會謹言慎行,努力做好齊家的媳婦,希望您能多教我一點規矩,我會努力學習。”她柔聲地說,姿態低到不能再低。
何燕俐揚起眼睫,流露出得意之色。“既然你都開口說要學了,那我就大方地教你一些當齊家媳婦的守則。”
“謝謝。”綺幽始終維持著恭謹的態度。
“以後用完早餐,你就跟湯嫂進廚房學習怎麼做菜,我會叫她好好地教你。”
何燕俐一邊說,一邊撫弄著愛犬身上鬈曲柔順的狗毛。
紅棕色的貴賓狗安分地趴俯在女主人的大腿上,舒服地閉上眼睛。
“好的,我會努力向湯嫂學習。”
“你說你是學美術的?”何燕俐好奇地挑了挑柳眉。
“我是藝術大學美術系畢業,主修西洋畫。”
“那你的審美觀應該很好嘍,以後庭院裏的花花草草就由你負責澆水、修剪。”何燕俐刁難地說。
綺幽實在不懂學美術擁有審美觀,和修剪花草有什麼直接關係,但為了不惹惱她,只好馴順地應允。“好的。”
“最近我的狗女兒娃娃的身體不太好,獸醫說不能讓它吃太鹹的飼料,以免造成腎臟的負擔,你幫我試一下旁邊那三包飼料的味道和成度。”何燕俐刻薄地命令,故意愛憐地抱高懷裏的小狗。
“汪!汪!”小狗像是在回應主人的寵愛,輕吠了兩聲。
綺幽為難地咬著下唇,沒想過何燕俐會如此惡意地刁難她。
“怎麼,不願意?”何燕俐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譏刺。“現在媳婦的架子愈來愈大了,叫她做一件事都叫不動,還說要我好好地教導她。”
“……好,我去。”綺幽擠出一絲笑容,站起身,看到矮櫃上擺放了幾包不同品牌的狗飼料,在何燕俐嚴厲的目光下,各取出一些,勉強地塞入口中。
刺鼻的腥味在口腔裏化開來,令綺幽噁心到想吐出來,但為了要討好何燕俐,化解彼此之間的歧見,也不想齊定浚為難地夾在她與家人之間,只能將委屈與苦楚往腹裏吞。
她卑微地祈求著,希望所有的委曲求全能得到他們的諒解,成全她與定浚對愛情的渴望。
遙遠的夜空,繁星熠熠。
床頭一盞小夜燈映出綺幽殲弱的身形,齊定浚走向床鋪,拉起被毯的一角,躺在旁邊,摟住她纖細的腰,覷著她困倦的小臉。
他愛憐地親吻著她的臉頰,低聲問道:“你睡著了?”
“沒有,只是有點累……”她勉強打起精神,漾出一抹笑意。
“累?”齊定浚一臉納悶,自從他銷假上班的這半個月以來,每晚梳洗完畢,躺在床上想要跟她說幾句體己話,卻老是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
“嗯。”她懶懶地打個呵欠。
“你在家一整天都在做什麼?我母親她有刁難你嗎?”齊定浚的指尖畫過她細緻的臉龐,關心地問。
他的話讓綺幽的心裏一陣刺痛,睜開眼睛迎向他憂心的眼神,想起他母親的所作所為,忍不住鑽進他的懷裏,摟住他的腰。
這一切叫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呢?
每天早上送他去上班後,她就忙著和湯嫂上市集採買、進廚房工作、打掃家裏,甚至還要修剪近百坪庭院的花木。
身體上的勞累,加上何燕俐刻薄的語言,令她身心俱疲。
若不是能夠依偎著他溫暖酌擁抱,她不知道是否還有勇氣再忍受下去?
她忽然透徹感悟,因為她不是齊家人所期待的媳婦人選,所以在這個家她卑微到一點尊嚴都沒有。
她無意破壞任何人的計畫,只是單純地希望能和他在一起,每天在他的身畔安睡和醒來,盼望會有個像他的孩子,見證兩人的愛情,延續這份幸福。
她的願望一直都很小、很平凡,但在何燕俐刻薄的詞鋒下,她的出現壞了兩大家族的利益,也讓她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受歡迎,加上從小承受喪親之痛,造就了逆來順受的溫懦性情,所以只敢將苦楚化成淚水,躲在無人的角落默默垂淚。
“怎麼了?”齊定浚輕撫著她的背。
“沒什麼……”她稍稍整頓好心情,抬起臉看著他。“你母親對我就像你看見的那樣……不算好也不算壞。”
“那你要不要再回畫室工作,減少跟她接觸的機會?”他放柔聲音說道。
“不用了。”她垂下濃密的眼睫,將所有的澀楚和委屈全都掩藏在心中。
“為什麼?教畫不是你的興趣嗎?這樣你的生活也會比較有重心。”
她偎進他的懷裏,撒嬌地將臉貼靠在他的胸膛前。“我的生活重心就是你,而且我已經是你的妻子,每天照顧你的生活,就已經讓我忙得團團轉。”
“小傻瓜……”他俯下臉,親吻她愁悒的眉心,呼吸著她柔細發絲上淡淡的棍子花味道。
“你呢?工作還順利嗎?”她輕聲問道。
綺幽發現婚前他總是忙得團團轉,被一堆繁雜的公事絆住,想一起用餐約會,都必須在緊湊密集的行程裏騰出時間來。
而婚後,他幾乎天天準時下班回家吃晚飯,也從不在家審閱公文,還可以陪她一起看影集,反而是她每次都在沙發上睡著。
“我已經搬出‘齊飛電通’的辦公大樓……”齊定浚面對她探詢的眼神,避重就輕地帶過。
“為什麼?”她納悶地反問。
“因為我現在是‘齊亞科技’的資訊長,要負責整個資訊系統和研發汁劃,所以辦公室改搬到內湖的科學園區。”
由“齊飛電通”的辦公大樓搬遷到內湖科學園區的“齊亞科技”,不僅是職務上更動,最大的代表意義是暗喻他被驅逐在權力核心之外。
過去五年來,他盡心負責地為“齊飛電通”打天下,犧牲個人時間,全以公司的利益為優先考量,非但沒有得到肯定,反而被抹殺了努力,令他無法忍受。
難道在父親的眼裏,他除了是一顆拓展權勢的棋子之外,沒有其他的存在意義嗎?
他沉鬱的眼眸裏掠過一絲不甘,他會向所有人證明他的能力與實力。過去他絕非是因為齊家的血脈才登上副總經理的位置。
綺幽不解地望向他,關心地問道:“那你在新職務上適應得還順利嗎?”
齊定浚用手肘撐起寬偉的身體,壓覆在她的身上,柔緩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撫慰她憂悒的心情。
“我可是齊定浚,你覺得有什麼事可以難倒我嗎?”他輕聲低哺道。
“我只是擔心……婚前大家都反對我們的婚事,而你的職務又有了更動,我怕你的家人是因為我的關係而為難你……”她的眼神閃動著隱隱約約的不安,細緻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龐。
他的眼神變得專注,指節輕觸著她粉嫩的玉頰。“就算我和父親之間有歧見,也是在你出現之前就存在的問題,與你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不要做過度的聯想。”
“我懂……”她馴順地點點頭。
“我們之前不是約法三章,在家絕對不談嚴肅複雜的公事嗎?現在好像有人違規嘍。”
“人家是關心你嘛……”她撒嬌的語氣裏揉合著鼻音與童音,性感中帶著幾分純真的孩子氣。
他低首吻住她芳馥的紅唇,結束這個令兩人沉悶不開心的話題。
綺幽輕輕地閉上眼眸,承受著他需索的吻。
齊定浚熾熱的吻由她的唇移到細緻的頸側,留下一圈圈屬於他的印記,隔著輕薄的衣衫親密地摩挲著她的身體。
他輕柔的吻就像一道溫煦的風拂過她的肌膚,加上白天勞動的疲憊,令她困倦地合上沉重的眼皮,逸出輕輕韻酣聲。
“綺幽……”齊定浚挺起身,顱著她嬌酣的睡臉,無奈地歎息。
他翻過身,體貼地替她將鈕扣一一扣好,隱忍著被欲望煎熬的感覺,薄唇逸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她嚶嚀一聲,鑽進他的懷裏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沉沉地睡去。
齊定浚感覺到她的體溫熨貼著他的胸膛,那麼親密卻又溫暖,看著她側身熟睡的模樣,觸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柔軟,仿佛自己被她深深地需要著、依賴著。
“齊飛電通”辦公大樓的會議室內,正在召開高階主管會議,齊元博的雙手交握在桌面上,冷肅的唇角緊緊抿住,認真地聆聽各部門主管的報告。
“這季‘齊飛電通’的營業額完全反應在股價上,顯示我們在臺灣資訊科技產業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齊定傑手持著麥克風主持會議,炯亮的目光環視會議室一眼,繼續說:“……現在發下去的是這一季‘齊飛電通’的財務報表,有問題隨時可以提問。”
齊定傑看了一眼父親沉凝的表情,見他翻閱卷夾,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指示他可以進入下一個議題。
“接下來我們要討論的是子公司‘齊亞科技’這一季的財務狀況,請資訊長齊定浚為我們報告。”齊定傑將麥克風交給齊定浚。
齊定浚起身,吩咐秘書將資料發給在座的每一位王管。
“‘齊亞科技’連續兩、三季受到大環境衝擊的影響,在國內液晶面板廠商過多的狀態下,供給大於需求,導致惡性削價競爭,整體的營業與股價反應皆不理想。”齊定浚提出分析。
“資訊長,針對這兩季的虧損,您個人有擬出應對的方案嗎?”新任副總經理齊定傑首先提問。
齊定浚指著身後PowerPomt上的簡報圖表,繼續說道:“螢幕上列出的是全台六家液晶面板廠商,還有南韓與日本共十家廠商,這三季財務報表公佈出來的資料,顯示在IT科技產業上,液晶面板廠正面臨嚴苛的獲利瓶頸與挑戰,所以我認為應該與各家廠商進攻不同的市場領域,減少正面衝突。”
齊元博銳利的目光盯視著螢幕上的簡報,倒想看看他如何帶著“齊亞科技”走出困境。
“我認為‘齊亞科技’木來的主力市場應該放在大尺寸的液晶面板上,例如液晶電視等,可與工研院合作率先進入軟電技術研發和專利佈局,既可以走出現今的窘境,又能佔有未來液晶電視的市場串。”齊定浚持著麥克風,報告近日研擬出的合作企劃案。
齊定傑忍不住流露出激賞的表情,佩服他的遠見與領導力,在座的高階主管們也紛紛交頭接耳,討論合作計畫的可能性。
“董事長,針對資訊長提議與工研院的合作計畫案,您的意見如何?”齊定傑起身,接過麥克風問道。 .“依我之見,資訊長把整個液晶面板的市場看得太過樂觀,還是得再觀望一季,評估整體市場反應之後再作決策。”齊元博毫不留情面地駁回研發提案。
齊元博威厲嚴肅地合上卷宗,令在場的其他人都不敢表達意見,以免捲入他們父子倆的冷戰之中。
齊定浚的俊臉微微一抽,看著父親罔顧“齊亞科技”的前景與利益,故意否定他研擬的案子,冷冽的瞳眸洩漏出內心憤怒的情緒
齊元博挑起灰黑的眉毛,睥睨的高傲姿態恍若戲鼠的惡貓,仿佛要將齊定浚逼到絕境,讓他屈服在他的威勢下。
事業是男人展現尊嚴與價值的一部分,斷了他的事業線,等於是讓他失去展現自我能力的機會,齊元博倒要看看他能在“資訊長”
的位置上,維持多久的困獸之鬥。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項要報告,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齊元博冷厲低沉的聲音響起,率先合上卷宗,離開會議室。
其他的高階主管也紛紛離開座位,偌大的會議室僅剩下齊定浚和齊定傑。
“你和爸的冷戰究竟還要維持多久?我對於副總經理的職務根本就不上手。”
齊定傑疲憊地癱坐在皮椅上,不滿地發難。
“我不是已經叫修亞留下來擔任你的助理,帶你熟悉整個職務內容?”齊定浚也感到十分無奈。
齊定傑揉揉太陽穴,繼續抱怨:“自從接了副總經理的職務後,我天天加班到晚上十點,假日也要到桃園巡廠視察,根本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過勞死,爆肝而亡。”
“能者多勞。”齊定浚苦笑地安慰。
“大哥,你就向爸媽低頭認錯,請他們原諒你,然後回來接副總經理的職位,順勢推動‘齊亞科技’與工研院的研發案,這樣不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嗎?”齊定傑不死心地勸說,希望能有一方摒棄成見。
“這根本不是認不認錯的向題,而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認可我的能力,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證明我的價值與實力。”齊定浚堅毅拙不肯屈服。
“以你現在的處境與權職,提什麼研發案都會被駁回,還能有什麼展現能力的機會?”齊定傑站起身,語氣微慍。“我賣在不懂藍綺幽有什麼魅力,值得你這樣跟爸媽作對?”
“這是我跟父親之間的問題,與綺幽無關,不要把她扯進來。”齊定浚冷峻地沉下臉,厲聲警告道:“還有,綺幽是我的妻子、你的大嫂,最好對她尊重一點。”
話剛落,齊定浚收起桌上的資料,帶著一身的怒氣與傲氣,悻悻然地離開會議室。
齊定傑惱怒地瞪視著被甩上的門板,只有大哥一個人看不清楚局勢,齊家裏根本沒有人願意接納藍綺幽,所有的一切作為與手段都在逼迫他向現實妥協,為什麼他還要執迷不悟呢?
藍綺幽的出現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破壞了他們的計畫與盤算,阻礙了“齊飛電通”集團邁向利益的坦途。
淒白的街燈下,夜雨撲簌簌地落下來,在玻璃帷幕上留下一道道婉蜒的水痕,齊定浚換上睡袍,看著妻子一整晚不曉得在忙什麼,一直窩在三樓的起居室裏,而現在則躲在浴室裏。
“綺幽,你在浴室裏忙什麼?該上床睡覺了。”齊定浚放下手中的財經雜誌,揚聲呼喚。
“你先睡……不用等我……”綺幽心虛地被他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心跳漏了幾拍。
“你在做什麼?”齊定浚好奇地問道,總覺得她一整晚怪裏怪氣,好像在躲他似的。
“沒什麼。”綺幽隔著門板回應,一邊拿出醫藥箱裏的燙傷藥膏,很不俐落地塗抹在左手燙傷的手臂上,小臉因為吃痛而皺成一團。
齊定浚爬下床,敲著門板,繼續催促。“綺幽,開門,我要用浴室,你快點出來。”
“我……你去用樓下的洗手間,我還沒有好。”她慌亂地將藥膏收進醫藥箱裏。
齊定浚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急拍著門板,要將她逼出來。
“綺幽,你快開門,否則我要撞進去嘍……我數到三……”
綺幽拗不過他,小心地將左手臂藏於身後,拉開門板,一臉無辜的表情。“浴室給你用可以了吧!”
齊定浚看到洗手臺上的醫藥箱,疑惑地問道:“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裏?你受傷了嗎?”
“我……”她垂下眼一睫,囁嚅地說:“……就不小心弄傷了……沒什麼大礙。
“傷到哪裡?我看看。”齊定浚沉凝的目光困住她,令她無處遁逃,怯怯地伸出燙傷的左臂。
他看著她纖細白皙的手臂,被燙得發紅發腫,起了一顆顆的水泡。
她抿緊唇,無言地接受他審問的目光,思忖著該如何編派謊言,才能避重就輕地一語帶過。
“怎麼會弄成這樣?為什麼要瞞著我呢?”齊定浚心疼地蹙起眉宇。
“我只是怕你會擔心……”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撫他的情緒。
“我搽點藥就沒事了。”
“燙成這樣你還說搽藥就沒事?”他光看那紅腫的傷口都覺得疼了,怎麼可能沒事呢?若只是尋常的燙傷又何必瞞著他呢?
“真的不是很痛……”她緩緩地抽回手。
“這傷口怎麼來的,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要不然我下樓去問湯嫂。”齊定浚拿起醫藥箱,讓她安坐在床沿,認真地審問。
“就……我端雞湯時,小狗剛好沖過來……所以就打翻了……燙到手臂……是我自己弄傷的,不關其他人的事。”她極力撇清關係,怕他下樓去興師問罪。
“你沒事端雞湯做什麼?那些事湯嫂會做,你沒事端雞湯要去哪裡?”齊定浚愈想愈不對勁,總覺得她像是極力在隱瞞些什麼,怕他探究。
“我只是想端雞湯給你媽喝……乘機討好她而已……”她很小聲地說。
“就這樣?”他深邃的瞳眸緊迫地盯著她,隨著她心虛的目光往下移,才發現她的右手臂還有其他的擦傷。“這個傷口呢?怎麼弄的?”
“我……”她咬著下唇,想不出理由。
“看來我要下樓去問湯嫂,我老婆一整天都在家裏做些什麼事,怎麼會弄到兩隻手臂全都是傷口?”齊定浚作勢要走下樓,綺幽怕他把事情鬧大,惹惱何燕俐,急忙掃住他的手腕。
“你不要下樓去問湯嫂,我全都告訴你……”她的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淚光,委屈地哀求道:“可是你要答應我,我說了之後,你不能發火,也不要下樓去質問其他人。”
“好。”他旋過身,坐在她的身邊,將紗布小心地覆在她的傷口上。
“你媽媽她要求我要每天幫湯嫂的忙,進廚房準備飯菜、打掃家裏、修剪花草,至於我手臂的傷口是我不小心被樹枝劃傷,不關其他人的事。”她放軟聲音解釋。
原來平日她被這些繁瑣的家事折騰得萬分疲憊,怪不得每晚一躺上床就沉沉地睡去。
齊定浚聆聽她的陳述,看著她委曲求全的荏弱姿態,又想到父親將他逼出權力核心,一次又一次地駁回他的提案,誘逼他妥協,難道他退讓得不夠徹底,還要折磨她來出氣?
從頭到尾,綺幽只是一個無辜的女人,與他們的家族糾葛無關,為什麼要將她捲入其中呢?
他的胸臆間竄起一簇怒焰,熊熊地圍燒著他的心臟,痛得教他難以承受。
“跟我下樓——”齊定浚拉起她的手,跨出房門。
“定浚,你不要這樣……”她被動地跟著他下樓。小聲地哀求:“你會把事情鬧大的,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只是要讓他們知道,你藍綺幽是我的妻子,不是齊家的傭人,誰都沒有權力苛待你、傷害你。”齊定浚站在二樓的樓梯口,頓住腳步,沉聲宣告。
他們拉扯爭論的聲音傳進二樓齊元博夫婦的房裏,兩人披著睡袍,拉開房門,見到大兒子臉色陰鬱地站在房門口。
“三更半夜,你們夫妻倆不睡覺是在吵什麼?”齊元博厲聲質問。
“這要問問媽到底是什麼意思?問她對綺幽做了什麼?”齊定浚怒氣騰騰地將苗頭指向何燕俐。
何燕俐瞟了她委屈的神情一眼,冷嗤一聲。“連碗雞湯都端不好,怪誰啊?成事不是,挑撥離間的本領倒是挺厲害的。”
“媽!”齊定浚受不了母親尖酸的口吻,憤怒地說道:“綺幽她是我的妻子,不是齊家的傭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要把你們對我的不滿,發洩在她的身上?”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綺幽難堪地躲在他的身側,拉著他的手臂央求。
“這麼心疼她,處處護著她,怕她受委屈,那就不要把她留在這間屋子裏啊。”何燕俐拔高細嗓說道。
“好,我們明天一早就搬出去。”齊定浚怒聲宣告,然後拉著綺幽回到三樓,從衣櫃裏挑出一件風衣,套在她的身上。
“要去哪裡?”她不解地問道。
“你手上的燙傷太嚴重,我帶你去醫院掛急診。”齊定浚俐落地換下睡衣,套上襯衫和休閒褲,拿起車鑰匙,牽著她的手離開房間。
綺幽從沒有看過他發那麼大的脾氣,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在他的陪同之下,一起到醫院就診,包紮結束後,兩人再一起開車回來。
她坐在副駕駛座,顱了一眼他冷峻的側臉,無助地扭絞著衣角。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們起衝突……”
她以為他是在生她的氣,委屈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滴在淺藍色的衣袍上。
齊定浚將車子開往街邊,踩下煞車,寒星似的眼眸靜睇著車窗外的景況。
他的沉默讓綺幽好不安,無助地哀求道:“你不要不說話……你生我的氣,我就向你說對不起……可是你這樣會讓我好害怕……”
他轉過身,小心地將她摟進懷裏,輕聲安撫:“我是在生你的氣沒錯,但不是在氣你讓我和爸媽起爭執,而是在氣你沒有把我當成是你的丈夫。”
“我有……,”她抬起臉,認真地澄清,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她的丈夫,她根本就不需要承受這些委屈和苦楚。
“如果你有把我當成是你的丈夫,會瞞著我這一切嗎?為什麼我媽刁難你的時候,你不跟我說呢?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嗎?”
他心痛地逼問。
她搖搖頭,細細的嗓音裏含著濃濃的鼻音。“我不要讓你為難,在婚前他們就已經不贊同我們的婚事,如果我又告訴你這些,只是把事情鬧得更僵、更難收拾。”
他捧起她的臉,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低聲說道:“綺幽,我們在神的面前許下承諾,這輩子不管是好、是壞,都要互相扶持,相愛相依,你怎麼可以瞞著我,一個人受苦呢?”
“對不起……”她摟住他的頸項,親昵地將臉埋入他的頸窩。
“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的……以後受了什麼委屈都要告訴我……”齊定浚緊緊地抱住她,撫著她細柔的長髮。
“好……”她用力地點點頭。
經過這次的爭執,雖然撕裂了他的親情,卻讓他們的愛情更加堅定,希望能衝破人生的惡浪,同枕共眠,相守到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51:39
第七章
午後的都市,街道上的車潮像群獸般奔竄,齊定浚開著車轉入巷弄內,蒼綠的森林公園阻去了喧囂的聲浪,幾個小朋友開心地在草皮上踢足球和放風箏。
暖暖的陽光穿過車窗,映照在藍綺幽美麗的側臉上,她偏過臉,看著在公園小徑上一起散步的老公公和老婆婆。
她和齊定浚也能從年輕一起攜手邁入中年,再邁向白髮暮年嗎?
她很願意就這樣牽著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到老,但現實好像不允許……回想他們近三個月的新婚生活,不管她如何委曲求全,齊家的人根本不接受她,尤其是在一星期前,她的燙傷事件使得齊定浚與家人的關係降至冰點。
在發生爭執後,翌日他們就搬出齊家,暫住在他公司附近的飯店,確定新屋裝潢完成後,再搬入新家。
齊定浚將車子停妥後,轉過頭覦著她端凝的神情。“到了!前面這棟大樓就是我們的新家。”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跳望前方那棟灰白石牆砌成的建築物,雖然處於市區卻鬧中取靜,草木扶疏,顯得十分幽靜。
她漾出一抹清淺的笑容,轉過身,解開安全帶。
“我幫你。”齊定浚替她卸不安全帶,打開車門,從後車廂裡拉出幾個行李箱。
“我幫忙拿……”綺幽伸手拉過行李箱。
“你的傷口還沒有好,還是不要出力比較好。”齊定浚體貼地說。
綺幽跟在他的身側,一起走進大樓裏,因為他貼心的舉止,心融得一塌糊塗。
撇開與齊家人的紛爭,齊定浚真的是百分之百的完美丈夫,在她燙傷的這段期間,他親自照顧她的生活,怕她的傷口沾上水,體貼地替她洗頭,又幫她換藥。
擔心她在飯店一個人太過無聊會胡思亂想,他每天中午一定陪她出去用餐,和她聊天紆解鬱悶的情緒。
兩人進入電梯後,按下七樓的按鈕,他將一副磁卡和鑰匙交給她。
“你到底在搞什麼神秘,為什麼事先都不准我來看房子?”她接過鑰匙,好奇地問他。
“說了就沒有驚喜了。”他溫和地微笑。
當!鏡門滑開,兩人一起跨出電梯,她在他的示意下拿出鑰匙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客廳,所有的傢俱已經擺設齊全,整問屋子以乳白色和淡淡的大地色系為基調。
舒適柔軟的灰色布面沙發,配上黑色玻璃面的茶幾,整片落地商提供了美好視野,居高臨下,窗外是蒼綠的森林公園,陽臺上還不忘擺放幾盆綠色植物和花卉。
“好漂亮……”她打開窗戶,陽光流洩進來,映在她淺笑的臉上。
齊定浚放不行李箱,鎖上大門。“你還沒有參觀完呢。”
她轉過身,繞了屋於一圈,看了廚房、飯廳,又來到了書房,一面是書櫃和書桌,另一邊則裝修成畫室,擺了畫架和畫具。
“喜歡嗎?”齊定浚倚在門框,觀察著她的反應。
綺幽沖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頸項,親昵地印上一記吻,開心地說道:“太喜歡了,謝謝你。”
她的眼裏湧上感動的淚意,為他貼心的舉措而動容。
她一直渴望有一個很愛很愛她的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而現在齊定浚全都幫她完成了夢想。
她的愛情、她的婚姻、她的願望,全都因為他而完滿,她的心被眼前幸福的光景給緊緊地抓住了。
“忘掉在齊家那些不愉快的事,在這裏沒有人會欺負你,這是屬於我們的“家”。”齊定浚撫著她柔細的長髮。
這是完全屬於他們的天地,這裏不會有傷害、猜忌、仇恨與算計,所有的利益糾葛與尖銳衝突,都將隔絕在這扇門之外。
“我會把過去不好的記憶全都刪除,只留下美好的部分。”她愛嬌地膩在他的懷裏,不肯放開。
“在這個家裏,我是男主人、你是女主人,我們唯一爭執的事就是擠牙膏的方式。”他幽默地打趣道!
她鬆開手,隔著薄薄的淚光瞅著他,輕笑著說:“但我們擠牙膏的方式都一樣,根本沒得吵,怎麼辦?”
“那就永遠都不要吵架。”他捧起她的小臉,拭去眼角的淚水,心疼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又掉眼淚?”
“太感動了嘛!”她垂下濃密的眼睫,手指輕撥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感動也哭,難過也哭,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愛哭鬼。”
“你後悔了嗎?”她抬起臉,不安地問道:“你後悔跟我結婚嗎?”
“我只是不喜歡看到你流淚韻表情,那會讓我心疼。”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好溫柔。
綺幽明白這些甜膩的情話不是單純哄她開心,而是發自內心真摯的感情。每每看到他替她換藥時自責心疼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替她承受灼燙之苦,那輕柔呵護的舉措,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感情。
“我以後再也不會隨便流淚,會戒掉愛哭的習慣。”她撒嬌地環住他的腰,將臉貼近他的胸膛。
“你還沒有看到最重要的地方。”齊定浚提醒她。
“我們的房間嗎?”她鑽出他的懷裏,打開書房隔壁那扇門,踏進主臥室裏。
她環視室內一眼,到處都可以看到他獨特的小巧思,例如特地在浴室外另辟小區域擺上化妝台和穿衣鏡,矮櫃上擺著兩人在關島拍攝的結婚照。
她坐在床墊上撫摸觸感柔和的埃及棉床單,沒想到他連她喜歡淺藍色的細節都注意到了。
“喜歡嗎?”齊定浚走向床邊,溫柔地凝視著她。
“嗯。”她點點頭,微笑問道:“另外一間房問是什麼?”
“嬰兒房。”齊定浚眼帶笑意地說。’
“你會不會準備得太早了?”
“我們很快就會有屬於自己的小孩……”他俯下臉,親吻她紅潤的芳唇。
他純男性的陽剛氣息熾烈地撲面而來,令她暈眩,感覺到他寬偉的身軀輕輕壓覆在她的身上,雙雙平躺在床墊上。
他細細密密的吻變得重實而充滿佔有欲,挑開她胸前的蝴蝶結,露出雪白的肌膚,輕柔地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
“我們會把新床單給弄縐……”綺幽在他身下推拒著,在纏綿的熱吻下喘息。
“沒關係,就讓它縐……”他火熱的唇再次覆上欲語還休的小嘴,吞噬她末竟的話語,親昵地纏吻……秋日的陽光帶著幾分涼意,鋪展在如棋盤交錯縱橫的街道上。
藍綺幽踏出婦產科後,清麗的臉龐暈染上愉悅的笑意,小心地將護士遞給她的超音波照片收進皮包裏。
這一切都太神奇了,她幾乎有點難以相信,現在她平坦的小腹裏竟孕育著她和齊定浚相愛的結晶。
回想這一段日子,從婚前齊家人反對他們的婚事而引發的風波,到新婚的衝突與爭執,仿佛所有的風雨都已平息。
除了五月份在齊定浚的陪同下,和齊家人上餐館慶祝母親節之外,她幾乎不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離開婦產科後,她到附近的市場採買了一些食材,準備做一桌好菜慶祝新生命的到來。回到住家的大樓後,卻在會客大廳見到一位不速之客。
齊定傑穿著一襲黑色的西服,放下手中的報紙,從沙發上站起來,輕笑著招呼。“大嫂,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她愣了愣,僵硬的嘴角勉強咧出笑容來。“你要找定浚嗎?他現在在上班,不在家。”
“我是來找你的,怎麼,不歡迎我嗎?”他緊盯著她拘謹的模樣。
“沒有。”她連忙搖搖頭。“那……要上樓坐坐嗎?”
“也好,你和我大哥搬出來這麼久,我都還沒有拜訪過你們的新家。”齊定傑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起搭乘電梯,登上七樓。
她掏出鑰匙,打開門鎖,領著齊定傑進屋。
“你先隨便坐一下,我先把東西放進冰箱裏。”綺幽連忙走進廚房,將採買回來的蔬果、魚肉和牛奶一一放進冰箱。
她轉身站在流理台前燒開水,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偷偷瞄向齊定傑,看見他若無其事般地把玩著矮櫃上雅致的古玩和藝術晶。
她不懂齊定傑為什麼來找她?他們之間並沒有交集,再說自從她和定浚搬出齊家後,他們就不曾來打擾兩人的生活。
水開後,她泡了一杯咖啡端到客廳裏,放在茶幾上。 .“大嫂,這束花叫什麼名字?”齊定傑指著一邊桌上的花卉。
“天堂鳥。”她忐忑不安地回答,他大老遠跑來該不會就為了和她討論植物花卉吧?
“很美的名字。”他冷峻的面容勾起一抹笑,繼續說:“要是不知道的人,光聽這名字會以為是一隻鳥。”
“它的花辦很像一隻被折去羽翼,禁錮在花叢間的鳥。”她順著他的話題,介面說道。
“被折去翅膀又被軟禁起來,豈不可憐?”他轉過身,炯亮的目光徘徊在她美麗的面容上。“大嫂,你好像有把自己喜歡的事物,斷去他的生路、囚禁起來的興趣。”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限底浮現問號。
“你下覺得這株天堂鳥和我大哥的命運很像嗎?”齊定傑反問。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不安地往後退,他冷肅的臉龐藏不住怒氣,令她十分害怕。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傻?”齊定傑眼中進出兇惡的眸光,定定地鎖在她無辜的小臉上,冷斥地逼問。“因為你的出現,壞了我們的計畫,你知道吧!”
“定浚有選擇的權利,我沒有逼他和我結婚,為什麼你們要把所有的錯歸咎到我的身上呢?為什麼你們不能認同我們的愛情昵?”綺幽懊惱地皺起眉心。
“因為我大哥該娶的人不是你!”齊定傑低吼道。
“但是,他愛的人是我,我是他最後的選擇,而且現在我是他的妻子,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她輕柔的語氣透出一股堅定的勇氣。。
“錯!”齊定傑厲聲反駁。“我大哥根本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愛你,他會娶你完全是出自無奈與反抗。”
“他為什麼無奈?我又沒有拿著槍逼他和我結婚。”她慍怒地咬著下唇。
“他會娶你的原因是為了反抗我爸媽的高壓政策,因為我媽向媒體宣告他和魏伊娜的婚事讓他不高興,這一切全都是大哥向我爸媽示威的手段。”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想涉入你們家族的紛爭。”她別過頭不看他,想終止這個話題。
“但是你已經捲入這場紛爭了,你就像一顆大石頭堵住大哥的前途,成為他的負擔。”齊定傑陰寒地指控。
他實在受不了父親與大哥敵對的狀態,他們兩個都太過驕傲,誰也不肯先軟化下來。兩虎爭鬥的結果,折損的是“齊亞科技”與大哥的前途,他不能再坐視不管。
“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負擔,他是因為愛我才娶我,根本不是你所說的那樣,你一點都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以隨便下結論呢?”她搖著頭,拒絕接受他的說法。
綺幽下意識地撫摸著平坦的小腹,這裏已經有了她和定浚的小孩,她要當媽媽了,要更堅強、不能輕易被擊垮,應該要更相信他對她的愛。
“也許我大哥是愛你的,但你愛我大哥嗎?”齊定傑沉聲問道。
“我當然愛他!”她堅定地宣示。
“你愛他?”齊定傑冷嗤一聲,譏諷地問:“你如果真的愛他,會讓他跟我爸媽鬧僵嗎?你如果愛他,會阻礙他的前程嗎?”
綺幽搖著頭,拒絕接受他的指控,瑩亮的眼睛泛起薄薄的淚光。
“你知道我大哥為了愛你,變成什麼樣嗎?”他指著花瓶中的植物吼道:“他就像那株天堂鳥一樣,被你的愛折去了羽翼永遠都不能飛,只能在那裏漸漸地枯萎。”
聞言,綺幽的臉龐倏地刷下一層顏色,只剩下駭人的蒼白。
“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我爸把大哥驅逐出‘齊飛電通’,讓他當一個有名無權的資訊長,什麼作為也沒有。不管他提什麼案子,我爸一律否決,狠狠地削去他的權力。”
齊定傑的指控猶如一根根利箭,刺向她柔軟的心房,痛得她連呼吸都顯得吃力。
“只要我大哥一天下妥協,他就被放逐到邊疆無法回來。”他緩緩地逼近她,狠絕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大哥從小就被當成“齊飛電通”的接班人培養長大,有旺盛的企圖心,現在被拔除職權和能力,就像一隻被折去翅膀的鳥。”
他尖銳的指控令她無力承受,整個人虛軟地跌坐在沙發上,任憑眼眶裏的淚水撲簌簌地流淌,落在淺色的裙擺上。
“大嫂,如果這就是你對我大哥的愛,那還真是殘忍到可怕。原來你所謂的愛,就是讓他悶悶不樂,讓他失去生氣地困在你的身邊。”
齊定傑不想對她慈悲,因為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再說,一年多的婚姻生活,應該也滿足了兩人的戀愛美夢,夢醒了,是該回到現實的時候了。
齊定傑深深地瞅了一眼她垂淚的側面,甩上門離開。
綺幽捂著臉,難受地痛哭了起來,想到齊定傑的指控,難道她真的成為定浚的負累嗎?
她根本不知道他與他父親之間的惡鬥,還以為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原來是他把翻湧的浪潮抵擋在門外,獨自承受壓力與衝突。
失去權力,被禁錮在她的身邊,他快樂嗎?
她要如何才能消彌他們之間的歧見與紛爭呢?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她不能離開他,不想失去他,因為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小寶寶,這不只是一個新生命,更是他們愛情的延續。
這個家,就是要有她和齊定浚,才會完整。
月夜下,陽臺上的香水百合吐露清香,床頭上的一盞小夜燈映出藍綺幽愁悒的側臉,白天與齊定傑爭執過後,她靜下心來整頓好思緒,認為應該要勸誘定浚與齊家人停止冷戰。
齊定浚關上浴室的門,走向床邊,掀起被毯,摟住她的肩膀。“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她朝他甜甜一笑,神秘地說道:“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他一臉納悶。
她將放在床頭上的照片遞給他。
“這是什麼東西?”他盯著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小黑棗”,看不出它和她口中說的禮物有什麼關聯。
“我們的小孩。”她羞澀地咬著紅潤的下唇。
“你是說……我要當爸爸了?”他見她點點頭,臉上立即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愉悅笑容,將臉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才八周而已,你聽不到什麼動靜的。”她的手指溫柔地穿過他的發。
“看來我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他打趣道,捨不得離開她柔軟的小腹,努力感受著親情的悸動。
“你比較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她輕柔地問道。
他起身,愛憐地摟住她的肩膀。“只要是我們的小孩,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都一樣喜歡。”
她將臉偎在他的胸膛上,盯著他問:“你跟我結婚以後,快樂嗎?”
“當然快樂,我現在不只要當一個完美丈夫,還要當一個好爸爸。”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那工作呢?一切都順利嗎?”她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就不好也不壞。”他一語輕輕帶過,但眉宇的抑鬱流露出他真實的情緒。
“你擔任資訊長是不是被削弱了權力,什麼案子都推不動?”她鼓起勇氣問。
“為什麼這麼說?”談到涉及家族紛爭的事,他立即嚴肅了起來。
綺幽深怕他知道齊定傑來找過她的事,為了避免引發他們兄弟倆的爭執,機靈地想了個藉口。
“因為我很久沒有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所有關於‘齊飛電通’和‘齊亞科技’的事,都找不到你的消息……你被驅逐出核心團隊之外,對不對?”她抬起臉。仔細地看著他。
“我們約定過,在家裏不談公事。”齊定浚冷冷地結束話題,不想讓她捲入家族風暴之中。
那是他和父親之間的戰役,與她完全沒有關係。現在的他就像一頭蟄伏的獵豹,靜靜地在佈局,等待在最完美的時機進行反撲。
“你也說過,我們之間沒有秘密……”她勇敢地探詢:“你被逼出核心團隊之外,與我有關對不對?”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他沉下臉說道。
“你不想談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
“就算談了,問題也不能解決。”他眉心糾結,冷聲說道:“以後,我不許你再提起這個話題,所有的紛爭我會解決……”
“我只是想關心你,想減輕你身上的壓力與負擔。”她挫敗地垮下肩,坐在床上。
“我們之間只要關心彼此,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壓抑不住胸臆間鬱結的怒氣,於是拿枕頭說道:“我不想跟你起無謂的爭執,今晚我去睡客廳,讓彼此冷靜一下。”
綺幽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淚水不爭氣地流出眼眶。
她不想和他為了齊家的事起爭執,更不想讓他變成一株被折去羽翼的天堂鳥,她想要他恢復過去自信的神采。
她該怎麼做才能化解彼此之間的歧見,她真的很想為他做些什麼……她摟著被毯,看到床的另一側空蕩蕩的,這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他沒有睡在她的身邊,也是第一次的爭執……隱隱約約中,她感覺到那暗湧的黑雲覆住了他們的愛,一點一滴吞噬掉幸福的曙光……不過雨的夜空,連星星都瞧不見,只有淒白的街燈映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幾處坑洞仍積著雨水。
今晚是齊元博的六十歲大壽,齊家在天母的豪宅舉辦了一場小型的晚宴,邀請親朋好友和政商名流共同參加。
藍綺幽穿著一襲瑩白色的洋裝,搭配粉色的娃娃鞋,和齊定浚一起前往齊家為齊父祝壽。
以往碰到齊家的聚會,她是能避則避,就怕讓雙方都不愉快。但自從她由齊定傑的口中得知齊定浚因為她而承受巨大的挫折與壓力,她認為自己有義務平息這場紛爭,不再讓齊定浚為難。
況且,與齊家的分歧與冷戰像是一根利刺,戳刺著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也讓兩人之間產生了芥蒂……齊定浚熟練地轉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裏顱著她沉凝的小臉,再一次勸說。“綺幽,我看你還是別陪我回去,等會兒在路口的咖啡廳坐一下,等我參加完宴會再帶你回家。”
其實齊定浚也不是很願意參加這場宴會,但他身為齊家的長子,就算暗地裏與父親鬧得不愉快,還是得出席宴會維持臺面上的平和。
“那怎麼可以。”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溫和安慰。“我是你的妻子,怎麼可以讓你獨自一個人參加晚宴?那你會很沒面子。”
“我不在乎那些。”齊定浚覺得無所謂,他只是擔心雙親又擺臉色給她看,讓她受委屈。
“但是我在乎,我不要讓外人說你娶了一個沒家教的老婆回家。”
她低頭,撫著平坦的小腹低聲說道:“寶寶,媽咪是不是應該要陪爸爸去參加宴會?”
齊定浚寵溺一笑,被她頑皮的舉動逗出笑容。
“寶寶也贊成我去,現在兩票對一票,你輸嘍。”綺幽甜甜一笑。
言談問,齊家豪宅已經近在眼前,齊定浚將車子停在巷口,牽著她的手一起踏上濕漉漉的石階,穿過近百坪的庭院,盈眼所及都是盛裝打扮的賓客,好不熱鬧。
為了這次的壽宴,女主人何燕俐特地聘請五星級飯店的主廚和派對規劃師,舉辦了一場奢華又低調的晚宴,將整個庭院系上璀璨的燈泡,還請了小樂隊在現場演奏。
“嗨,定浚,好久不見。”一位身穿深色西裝的男士走過來向他打招呼。
齊定浚低頭附在綺幽的耳畔說:“他是“齊飛電通”桃園廠的廠長,我必須過去和他們聊一下,你先找個位子坐下來,吃點東西。”
“要不然你們先聊,我把禮物拿去給爸爸,順便跟他們問好。”綺幽取過他手裏的提袋。
“你一個人可以嗎?”齊定浚不放心地皺起眉頭。
“今晚是他老人家的生日,又有這麼多賓客在,我想他們為了顧。
及顏面,應該不會讓我難堪的,你別擔心。”她壓低音量安撫。
“那好,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閒聊幾句,等會兒就去找你。”齊定浚細心交代。
“嗯。”她點點頭,環視庭院一圈,在眾多賓客裏尋找齊父、齊母的身影。
她見到齊元博和何燕俐兩人站在露天泳池旁的走廊,交頭接耳好像在商談什麼似的,她小心地踩著又濕又滑的石階,一階一階地踏上走廊,這個地方是整問房子視野最好的地方,可以觀看到臺北市區萬家燈火的美麗夜景。
“爸、媽。我和定浚祝您生日快樂,這是他托人由瑞士帶回來的手錶,希望您會喜歡。”綺幽恭敬地將裝著鑽表的手提袋放在桌子上。
一見到綺幽,何燕俐拉下臉,轉過頭佯裝沒看見她,逕自啜飲手中的紅酒,跳望著前方的景象。
“定浚人呢?”齊元博冷肅地質問。
“他正在和桃園廠房的廠長談話,等一下才會過來和您們打招孵。”綺幽誠惶誠恐地說,就怕一不小心又讓他們不高興。
“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們還有一些事要談。”齊元博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爸,我可以打擾您幾分鐘嗎?”綺幽軟軟地央求。
“你想說什麼?”齊元博一臉納悶,連何燕俐都好奇地偏過頭看她。
“過去是我們太過任性、太不懂事,讓您們不高興,可以請您不要再生氣,原諒我們好嗎?”綺幽的聲音低低,卑微地懇求。
“你憑什麼要求我原諒你?”齊元博沉下臉,厲聲指責。“因為你執意要嫁給他,阻擋了齊家的利益,那是幾億元的案子你懂嗎?”
“不過,如果你願意離開定浚,那我會考慮原諒你。”何燕俐忍不住插話,還是處心積慮地想把這個礙眼的媳婦趕出家門。
她搖著頭,下意識地撫上小腹……“爸,就算嫁給定浚是我的錯,那也請您不要再懲罰他了好嗎?
可不可以請您恢復他以往的職權?”綺幽不放棄地哀求。
“他終於忍不住,派你來求我?”齊元博犀利的眉眼直視著她,冷冷地諷刺。
“不是的,是我自己來求您,請您不要再生定浚的氣。”她的眼底泛起誠懇的淚光,不停地苦苦哀求。
“你求我們?”何燕俐冷哼一聲,無情地說道:“我們才要求你,求你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來破壞我們全家人和諧寧靜的生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叫他不用上來和我打招呼,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話好說。”齊元博揮揮手,示意要她離開。
他們譏刺狠絕的話仿佛是一把銳利的刀刀,不僅割傷了她的心,也逼出了她的眼淚。
綺幽垮下肩,沮喪地步出走廊。
她只想安分地待在齊定浚的身邊,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們的愛情呢?
難道愛上齊定浚真的是一場不能原諒的錯嗎?如果這是錯誤,為什麼他要回應她的感情?上天讓她擁有兩人愛情的結晶,難道不是為了延續他們的愛情嗎?
屈辱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忍受不住激動的心緒加快腳步,步下濕滑的石階,倏地,她單腳踩空,整個人跌坐在石階下。
“啊——”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奢華喧囂的夜晚,聽到尖叫聲的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望向聲音的來源。
齊定浚和客戶談完事情.正在人群裏尋找著綺幽的身影,環視庭院一圈,卻目睹她失足由石階上滾下來,雪白色的洋裝染滿了駭人的血跡。
“綺幽——”齊定浚排開人群,飛奔沖到她的身邊,打橫抱起她。
“綺幽,你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孩子、我們的孩子……”她撫著小腹,看見腥紅的血液汩汩地自大腿間流淌而出,濡染了她的衣裙。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齊定浚抱起她,揚聲喊道:“叫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
紊亂間,齊定浚抱著她上了救護車,緊緊握住她的手,陪同她一起進入醫院,直到醫護人員將她推進手術室,他才依戀不捨地鬆開她的手。
綺幽感覺到自己被放在冰冷的手術臺上,頭項上強烈的光束,刺亮得教她睜不開眼,朦朧間好像有許多模糊的身影圍攏在她的身邊,她想說話,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譏刺的言語不斷地撞擊著她——如果你願意離開定浚,我會考慮原諒你……我們求你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來破壞我們全家人和諧寧靜的生活……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對他們的愛情,她只是想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而已。
你對我大哥的愛,還真定殘忍到可怕……你就像一顆大石頭堵住大哥的前途,成為他的負擔……他就像那株天堂鳥一樣,被你的愛折去了羽翼永遠都不能飛,只能在那裏漸漸地枯萎……他們不只有一個屬於兩人甜蜜的家,還有一個小生命見證他們的幸福,她不想離開他的身邊,別逼她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52:17
第八章
三年後,巴黎。
秋天巴黎的天空湛藍、清亮得仿佛是一幅清麗的水彩畫,悠悠的塞納河穿過市區,陽光暖暖地鋪展開來,映照在河畔上,幾艘拖船和遊艇上的人向橋上的觀光客打招呼。
巴黎聖母院前的廣場上聚集了許多街頭藝術家,有些托著小提琴演奏起悠揚的樂音、街頭歌手即興演唱流行歌曲、也有一些小丑和江湖藝人表演才藝,引來許多遊客圍觀。
聖母院的另一端則擺滿了許多畫攤,還有些學生拿著畫板替觀光客寫生作畫。
藍綺幽坐在畫架前,與一位觀光客以簡單的法文談妥價錢後,展開畫紙,瑩亮的眼睛專注地盯視著年輕男子的臉龐,手裏握著炭筆,熟練地勾勒出輪廓。
我是你專屬的模特兒,以後你的畫筆只能畫我……驀地,她的腦海裏浮現一句甜膩的對白,想起齊定浚,她的心裏又是一陣刺痛,甩甩頭,努力要將他的身影趕出腦袋。她是怎麼了?
經過一千多個日子,隔著漫長遙遠的距離,還不能把他從她的心裏趕出去嗎?
“小姐,畫好了嗎?”頂著一頭閃耀金髮的男子,眼眸帶笑地瞅著這位漂亮的東方女孩。
“再等一下……”綺幽用法文回應,將思緒拉回現實,繼續作畫,卻忽然發現她筆下的臉孔並不是屬於這位金髮男子,而是一張東方面孔。
她連忙撤下,又鋪展上另一張全新的畫紙,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男子的身上,無奈怎麼下筆就是不順手,心底浮上了一抹心酸的回憶。
世間無限丹音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深邃的詩句點出了她的窘況,她收起畫筆,走向前,將方才收下的紙鈔遞還給金髮男子。
“對不起,我今天不畫了……”她彎下身,開始收拾畫具。
“那麼——漂亮的小姐,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欣賞塞納河畔的夕陽嗎??金髮男子覷著她美麗的容顏,熱情地搭訕。
她搖搖頭,背起畫具,飛快地離開廣場,走入熙來攘往的人潮裏。
不管她記憶裏齊定浚的臉龐如何清晰,都不能掩飾他們愛情的輪廓已經逐漸模糊。
她以為離得愈遠,傷痕就會愈淡,偏偏每過一天。回憶就提醒她一次,對他的思念又比昨天濃了一點。
她繞過街心,坐在公園的涼椅上,從背包裏取出沒吃完的麵包,撕成一小塊擲向草地,飛來許多鴿子啄啃。
一位金髮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到她的身邊,以娃娃音的法文向她索討麵包。
綺幽將剩下的麵包遞給他,小男孩開心地撕下麵包,天真地餵食著一群鴿子。
看著小男孩稚氣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她忽然心酸地想到,曾經她也有一個孩子,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現在應該也很大了,會叫媽媽了吧?不曉得會是男生還是女生?
她難受地將臉埋在兩掌之間,當年是她提出離婚的要求,是她不想再成為定浚的負累,執意離開他,離開臺灣,像個逃兵似的躲到法國來,為什麼還要苦苦地想著他呢?
有時候,她一個人在巴黎的街頭閑晃,走過雄偉的凱旋門、交錯縱橫的街道,仿佛在街角見到他的身影,每次都想拔腿去追逐.卻又在心裏嘲笑自己的愚蠢,她在巴黎、他在臺灣,怎麼可能是他?
夕陽漸漸西斜,天空黑黝黝地暗了下來,路燈像一團團光球亮了起來,她站起身,穿過狹小的巷子,回到公寓裏。
才剛進門,桌邊的電話就響起,她放下畫具,趕緊接聽起。
“綺幽嗎?我是姑姑……”藍怡真隔著越洋電話關心侄女的生活。
“姑姑,我是綺幽,你最近好嗎?”綺幽打起精神,裝出愉悅的口吻。
“你在巴黎的課程已經結束了吧?”
藍怡真明白那段失敗的婚姻傷透了綺幽的心,讓她連待在臺灣的勇氣都沒有。
在辦妥離婚手續後,她便提著簡單的行李隻身來到巴黎,雖然是說要念書求學,但其實療傷逃避現實的成分居多。
這三年來,綺幽未曾回到臺灣,她只好每年排出一次假期,飛去巴黎看她。
“是結束了沒錯,但我想試著在這邊找個和藝術相關的工作……”綺幽委婉地推諉。
在巴黎的這幾年,她故意讓自己很忙,除了上課就是到美術館打工,再不然到廣場替觀光客作畫,不讓自己閑下來。
“你一個女孩子留在巴黎我不放心,再說我這幾年身體狀況也沒那麼好,不能再長途旅行,你還是回來臺灣,回家吧……”藍怡真動之以情。
家?她還有家嗎?曾經她以為自己擁有一個甜蜜的家,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卻在轉瞬間支離破碎,好像她的人生註定是一場悲劇的試煉。
“綺幽,一切都過去了,你必須勇敢地站起來,不可以再逃避,你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永遠活在過去……”藍怡真繼續勸說。
綺幽猶豫地咬著下唇,雖然她住在巴黎,但心卻留在臺灣,於是在桌邊放兩個時鐘,一個是巴黎的時間,一個是臺北的時間,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想念齊定浚……“綺幽,回家吧,就算是姑姑求你好不好……”藍怡真使出苦肉計,在話筒的另一端乾咳了數聲。
聽到姑姑的咳嗽聲,綺幽終於心軟。“好,我回臺灣去……”
三年了,還不能治癒她心裏的傷疤嗎?還不足以忘掉愛過的男人嗎?
如果她不學著堅強,不試著去遺忘他,那麼走過千山萬水,又如何呢?
臺灣接近耶誕節的冬日,大街上的商家紛紛在門口擺上應景的聖誕樹,營造出過節的氣氛。
這個時節也是情侶送花告白訂情的季節,所以“蘭心花捨”的生意特別熱絡,店長藍怡真於是請了一位店員采兒幫忙打理店務。
“綺幽,這束花要送去‘西雨飯店’三樓的義式餐廳,可是我們的工讀生去送盆景還沒有回來,怎麼辦?”采兒看了牆上的鐘一眼,深怕耽誤到客戶的時間。
“那由我送去,你留下來幫忙處理其他的訂單。”綺幽解下身上的圍裙,穿上外套,接過訂單和花束。
“麻煩你了,這是一位莊先生訂的花,是要向他女朋友求婚用的。
“西雨飯店”就從這條路直直走,過三個紅綠燈再右轉就到了。”采兒細心叮嚀。
“我知道了。”綺幽輕聲說道。
綺幽捧著花束,快步越過馬路,避開迎面而來的人潮,來到“西雨飯店”向服務人員知會過後,爬上樓梯,來到二樓的義式餐廳將花束交給莊先生。
她看著桌上的燭光晚餐和燦亮的鑽戒,不禁苦澀地羨慕,收回目光,步下樓梯,卻在樓梯口與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子擦肩而過。
她撫著被撞疼韻肩膀,吃疼地皺起眉心。
“是你——”男子驚呼,冷峻的臉上寫滿訝異,大哥不是說她在法國嗎?什麼時候回來臺灣的?
綺幽抬眼一看,與她擦撞的男子居然是齊定傑,她慌亂地垂下眼睫,避開他探詢的目光。
“藍綺幽,我有話要告訴你,我們坐下來談談。”齊定傑喚住她。
她拗不過他,只好隨著他到飯店附設的咖啡廳坐下,點了一杯拿鐵。
“你什麼時候回來臺灣的?”齊定傑直接問重點。
“月初。”她盯著桌面,不想看他。這幾年,她退讓得還不夠徹底嗎?為什麼還要叫住她呢?
“我大哥知道你回來了嗎?”齊定傑以犀利的目光審視她。
她搖搖頭,默不作聲。
“當年……謝謝你離開我大哥,他這幾年過得很好……”齊定傑頓了頓,又繼續說:“你們離婚之後,我大哥就被調“齊飛電通”,重新回到核心團隊,還當上了總經理,順利推動‘齊亞科技’與工研院的研發案……”
齊定傑開始陳述齊定浚這幾年的豐功偉業,說他如何展現過人的才能與智識,領導“齊飛電通”邁向新紀元。
“齊亞科技”的研發成果不僅讓股價止跌回升,齊定浚又促成與美國“亞瑟科技”的合作案,打響“齊亞科技”的品牌,將公司所生產的液晶面板推向亞洲與歐美各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5 22:53:08
第九章
華燈初上,明亮的燈泡將“西雨飯店”的中庭點綴得猶如白晝,精心打扮的賓客穿梭在晚宴會場,大批的記者在招待處換取入場券參加“齊亞科技”所舉辦的派對。
在派對開始前,每位元記者都收到一份新聞稿——“齊亞科技”將要正式脫離“齊飛電通”集團,成為一間獨立的公司,而董事長一職則是由齊定浚擔任。
表面上是科技品牌與代工事業分家,但臺面下熟知內情的人都知道,“齊亞科技”這幾年在液晶面板的市場大放異彩,又與美國的“亞瑟科技”合作,成功進入歐洲、美國和亞洲各國,成為科技界的龍頭老大,身價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反觀“齊飛集團”則是持平狀態,但是少了“齊亞科技”這只會下金雞蛋的母雞,氣勢與股價定會不同以往風光。
鎂光燈此起彼落,大批記者將齊定浚團團圍住,各家記者都搶著發問,數支麥克風抵在他的面前。
“齊先生,可以請你談談讓‘齊亞科技’由黑翻紅的過程嗎?我們都知道三年前‘齊亞’的股價跌到讓許多投資人不安,甚至懷疑可能會泡沫化……”一名男記者搶先提問。
“我在下星期將參加科技資訊人的研討會,相關問題我會在演講中作出說明。”
齊定浚簡單回答,銳利的目光越過重重記者,在眾多賓客裏尋找藍綺幽的身影。
他囑咐她務必要參加這場宴會,怎麼還不見人影?
“那請問你出任‘齊亞科技’的董事長,是由齊元博授意,還是另有原因?”
一名略知他與齊元博內鬥的記者試探性地問道。
“我們是依照持股比例去遴選出董事長。”齊定浚簡潔有力地回答。
“聽說你與‘亞瑟科技’亞洲區的執行長瞿牧懷是舊識?”女記者好奇地追問八卦。
“他是我研究所的同學,因為彼此對市場經營的理念相同,所以才能促成這次的合作計畫。”齊定浚溫和地淺笑道。
“齊先生,有消息指出你要與‘聯達金控’的千金魏伊娜結婚,這傳聞屬實嗎?”專跑娛樂版面的記者也趕來湊熱鬧。
“那是不實傳聞,我和魏伊娜小姐沒有結婚的計畫。”齊定浚在宴會的一隅瞥見齊定傑,明白又是他放出的不實消息。
“那你不是單身嗎?難道現在沒有想結婚的物件嗎?”娛樂版的記者打鐵趁熱,伺機追問。
“過了今晚我就不是單身了,等會兒你們就可以見到我未來的妻子。”齊定浚耐著性子一一回應記者的問題。
話剛出口,全場一片譁然,每個人都想知道那位神秘且幸運的女子是誰。
幾名眼尖的記者發現“亞瑟科技”亞洲區的執行長也來到會場,熱絡地邀請他一起接受訪談,氣氛好不熱鬧。
宴會的一隅,齊元博和齊定傑陰鬱地觀看著這一幕。
齊元博怎麼也沒有想到兒子會反將他一軍,布了三年的棋局,只為了證明自己的能耐與實力。
在前幾日的會議中,齊定浚依持股比例當上董事長,並且宣佈“齊亞科技”將成為獨立的事業體系,齊元博這才明白他是有預謀地與“亞瑟科技”合作,故意引進資金,再一點一點地蠶食他的股份,讓他變成一個完全沒有實質運作權力的股東。
“爸,我們也在外面搜購‘齊亞科技’的股票,把一切都搶回來。”
齊定傑忿忿不平地說道。
“太難了,現在‘齊亞科技’的股價飆得太高了,再說他和瞿牧懷手中的股權加起來有百分之五十五,就算把散股都買回來,也無濟於事。”齊元博縱橫商場近三十年,沒想到最後會敗在兒子的手裏。
齊定浚就像一頭蟄伏的獵豹,伺機而動,等待最完美的時候,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我真不懂為什麼要來出席這場宴會?”齊定傑慍怒地猛喝紅酒。
“我會出席這場宴會、是不想讓外人知道我們父子惡鬥的事,那一切就會像新聞稿所說,‘齊亞科技’從‘齊飛電通’集團體系獨立出來,只是品牌與代工事業分家,對‘齊飛集團’的影響才不會那麼大。”
齊元博儘管骨子裏輸得難看,但還是要顧及臺面上的尊顏。
齊定傑黑著一張臉,沉默不語。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齊元博說道。
反正他們來就是為了讓記者拍些照片,說些言不由衷的場面話,目的達到就沒有必要久留,於是父子倆一前一後匆匆地離開會場。
宴會上,瞿牧懷手中拿著一隻酒杯,穿梭在眾多的賓客中,而齊定浚則在旁為他引見臺灣科技產業和商界的名人。
“這位是‘亞瑟科技’亞洲區的執行長瞿牧懷,也是我的合作夥伴。而這位是工研院的副院長廖振鋒先生。”齊定浚為兩人互相介紹。
“廖副院長,您好。”瞿牧懷禮貌地伸出手與他交握。
“瞿先生,你這麼年輕就當上執行長,真是英雄出少年。”廖振鋒的眼中流露出激賞的光芒。
“不敢當。”瞿牧懷淺笑回應。
“瞿先生,你成家了嗎?”廖振鋒熱絡地問道。
瞿牧懷犀利的眼眸掠過一絲痛楚.笑容凍結在唇邊。
突然一道軟軟的聲音插入他們之間,一位高姚的女子挽住廖振鋒的臂膀。
“爸,你怎麼老是這樣,遇到人就問人家結婚了沒,很不禮貌。”
廖凱葳甜甜地數落。
“不是啊,就大家閒聊一下……”廖振鋒一臉尷尬,過去幾年,他也很努力要撮合女兒與齊定浚,無奈齊定浚表態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他只好放棄,另覓女婿人選。
“爸,你這樣子人家會以為你女兒嫁不出去,才要你逢人就推銷。”廖凱葳嬌嗔道。
“就大家互相交個朋友,聯絡一下……”廖振鋒尷尬地囁嚅。
“對不起,我爸喝太多了,有點失態,請你們不要把剛才的話放在心上。”廖凱葳柔聲致歉,目光忍不住鎖在瞿牧懷的臉上。
瞿牧懷則仰頭啜飲紅酒,炯亮的目光環視周遭一眼,等待機會從這尷尬的話題脫身。倏地,在飯店中庭外的電梯口,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轉頭將酒杯交給齊定浚。“我有點私事要處理,這裏就交給你了。
瞿牧懷大步走出飯店的中庭,目標是一個穿著迷你裙的女子,女子臉上化著一層又一層濃豔的彩妝,正與一名打扮時髦的男子親昵地談話。
“達熙,你真的好可愛……要不是你已經有喜歡的物件,我真想跟你談姐弟戀。”江映雨捏捏年輕男子的臉。
這親密的舉動惹惱了站在一旁的翟牧懷,他顧不得這裏是公開場合,繃著臉走過去,箝住她的手腕。
“江映雨,你在這裏做什麼?”他壓低音量,厲聲質問。
“牧大哥。這麼巧,你也在這裏?”江映雨佯裝沒看見他慍怒的目光,語氣輕鬆地說道:“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元是我住院時認識的實習醫生衛達熙。”
“我是問你在這裏做什麼?”瞿牧懷犀利的眼眸直直地盯住她。
“你可以來這裏參加宴會,我當然也能找朋友來開派對。”江映雨的神情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跟我回去。”瞿牧懷冷冷地命令。
“不要,我要和達熙他們一起去開派對,我們已經訂好房間了。”
江映雨甩開他的手,故意勾住衛達熙的手臂。
“映雨……”看著眼前男子憤怒到仿佛要殺人的目光,衛達熙努力想拙回手臂,不想惹上麻煩。
“我再說一次,跟我回去。”瞿牧懷一臉陰驚。
“你憑什麼命令我?你又不是我的誰,有什麼資格限制我的行動?”江映雨像是在挑戰他脾氣的極限,抬起臉瞪著他。“就憑我叫你“牧大哥”,你就能這樣管我嗎?”
瞿牧懷抿住冷肅的嘴角,脫下外套環住她的腰際,遮住那件短到不能再短的迷你裙,攔腰將她扛往肩上,大步跨出飯店。
“瞿牧懷,你放開我……”她在他肩上掙扎著,掄拳拍打他的背。
“如果你不想摔斷脖子,最好不要亂動。”瞿牧懷厲聲警告道。
無視於大家投以好奇的目光,他就這樣扛著江映雨離開飯店,終止她這場孩子氣的抗議行為。
藍綺幽穿上齊定浚事先為她準備的雪白色晚禮服,忐忑不安地徘徊在派對會場的入口處,不曉得該不該進去。
他說有一份驚喜要送給她,但她好害怕再遇到齊家的人。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成功的事業,不必再受制於齊元博,但一想到過去苦痛的記憶,還是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小姐,請問你要參加宴會嗎?”招待人員湊向前問道。
“嗯。”她輕輕地點頭。
“請問有邀請卡嗎?”
綺幽從小巧的晚宴包裏拿出一張特製的邀請函,遞給服務人員。
一見到是張特別的邀請函,服務人員的態度又更為親切。“原來是藍小姐,我們董事長等你很久了,這邊請。”
服務人員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熱絡地將她帶往會場。
綺幽緊張地在人群裏搜尋著齊定浚的身影,倏地,她發現飯店中庭四周的燈光全都暗了下來,只有一束燦亮的光映在她的身上。
她還來不及回神,只見齊定浚筆直地朝她走來,兩側的賓客紛紛讓出一條路。
“定浚……”她在瑩亮的光束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齊定浚走到她的面前,單膝跪地,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隻燦爛耀眼的戒指,遞往她的面前。
“藍綺幽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深邃的眼眸盈滿柔情。
她怯怯地扯著他的手臂,羞窘地輕聲說道:“你先起來啦……”
“過去是我不夠好,才讓你受盡委屈與寂寞,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彌補這個過錯嗎?讓我用生命的每一天去珍愛你……”齊定浚深情地承諾著。
過去,他欠她一場甜蜜的求婚,現在他要把虧欠她的還給她,包括一場浪漫隆重的婚禮,在公開的場合接受眾人的祝福,讓所有人知道,她是他今生最愛的女人。
他還要給她一個溫暖美滿的家,用寬闊的臂膀為她擋風遮雨,不再讓她避走他鄉。如果可以,還想給她一個小孩,實現她想當媽媽的渴望,延續他們的愛情。
綺幽從他深邃的眼眸裏讀出他的情感,目光膠著在他神情認真的臉上,眼眶漸漸泛出濕意。
“你願意再嫁給我一次嗎?”齊定浚緊張地再問一次。
“我願意、我願意……”淚水終於溢出她的眼眶,這次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太過感動。
齊定浚緩緩地將戒指套入綺幽的無名指,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個細柔的吻。
只有他們彼此才明白,兩人歷經了多少挫折、阻礙、紛擾,捱過種種考驗,才能淬鏈出如此堅貞不移的感情。
齊定浚起身將她摟進懷裏,俯下臉,吻上她芳馥誘人的紅唇。綺幽沉醉地閉上眼睛,深情地回應他的吻。
圍觀的記者紛紛按下快門,捕捉這浪漫的一刻。
過去眾人的反對聲浪沒有分化他們的感情,時間沒有沖淡他們對彼此的愛,反而讓他們更加確定對方就是自己所等待的人。
良久,他依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牽著手,在音樂的伴奏下,一同步入舞池,綺幽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跟著他的步伐,輕輕地擺動身體。
“你剛才在那麼多人面前向我求婚,害我好緊張……”她臉紅地嬌嗅道。
他低頭附在她的耳畔,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低語。“我才緊張好不好,真怕你不答應我的求婚,不想嫁給我。”
“誰說的,我這輩子嫁給你、下輩子要嫁給你、下下輩子也要嫁給你……”她輕聲說道。
“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他低頭抵著她的額頭,啄吻她的紅唇。
“我好愛你……”真好,歷盡千辛萬苦,終能成眷屬。
“我也是……”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一個甜蜜的吻覆上她的唇,代替千言萬語。
愛有多深,痛就有多久,而痛過之後,還是只有愛能治癒這道傷痕。
數年後初春,陽光帶著暖意映照在佈滿綠色盆栽的窗臺上,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氣,兩個小娃兒打開畫室的門,拿了蠟筆和圖畫紙放在桌上,各自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上課嘍!”綺幽走進畫室裏,清麗的臉上漾著微笑。
“要上課了……”綁著兩根小辮子的女孩甜軟地附和。
“今天要上的是陶土課,小朋友可以把陶土捏成喜歡的圖案。”
綺幽將手中彩色的黏土分給兩個小朋友。
“老師,我可以再多拿一塊藍色的黏土嗎?”小男孩舉手發問。
“當然可以。”綺幽又將一塊黏土遞給他。
“媽媽,我捏完可以吃布丁嗎?”小女生問道。
小男孩偏過臉,像個小大人似地糾正。“笨蛋,在上課的時候,不能叫‘媽媽’,要叫‘老師’才對。”
“老師,他又叫我笨蛋了啦!”小女生細聲抗議。
“哥哥,不能這樣欺負妹妹哦。”綺幽無奈地看了小男生一眼。
“我才沒有欺負她,是糾正她。”小男生不服輸地反駁。
小女生輕哼一聲,也不服輸。“我要跟爸爸說,你欺負我,要叫他懲罰你不許坐馬馬……”
“那是小孩子才喜歡坐馬,我現在是大孩子,根本不稀罕。”小男生驕傲地抬起下巴。
“你也沒有很大啊……”小女生還是很不甘心。
“媽媽說要上小學就是大孩子,所以我是大孩子。”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鬥嘴了,快點上課,作品沒交出來的,等會兒不准吃布丁。”綺幽柔柔訓斥。
兩個小娃兒安分地閉上嘴巴,開始揉捏手中的黏土。
半晌,玄關外傳來一陣聲響,小女生首先由椅子上彈跳起來。
“是爸爸回來了——”小女生高興地叫嚷著。
“要先洗過手才能出去。”綺幽一手牽著一個小孩,帶他們到洗手台前,抱起小女生嬌小的身體,替她洗手。
“妹妹是小矮人,連水籠頭都碰不到。”小男生一臉得意地洗完手,趕緊沖進客廳裏。
綺幽牽著小女孩來到客廳,小女孩掙脫她的手,跑向前抱住齊定浚的腿。
“爸爸,抱抱……”小女孩軟軟地央求。
齊定浚放下公事包,蹲下身,將小女孩抱在身上,寵溺地親著她軟嫩的臉頰。
“我的小寶貝,今天有沒有乖乖的?”
“有啊……”小女娃認真地點點頭。“可是哥哥今天有欺負我……”
小男孩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又要告狀了!”
“好了,不要再吵架了,你們再吵下去,媽媽就不當你們的老師,送你們去上幼稚園哦。”綺幽只能假裝嚴肅,拿他們沒辦法。
“爸爸,你當馬給我騎啦……”小女孩撒嬌道。
“妹妹,不行哦……”綺幽趕忙阻止。“爸爸剛下班很累,不可以煩爸爸……”
“媽媽說不行哦。”齊定浚將小女娃放下來,一臉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上班累嗎?”綺幽走到他的身邊,替他脫下西裝外套。
“還好,這兩個小傢伙有沒有調皮搗蛋?”齊定浚體貼地問道。
她搖搖頭。“今天早上媽打電話來,問我們這個星期日可以帶小孩回去吃飯嗎?”
“那你呢?想回去嗎?”
“我已經跟爸媽說好,我們會回去吃飯。”綺幽輕聲說道。
這幾年,隨著兩個小娃兒的相繼誕生,齊元博夫婦也漸漸不再刁難她,反而因為孫子活潑可愛惹人疼,兩人還主動放軟姿態,釋出善意。
綺幽也不想讓齊定浚為難,所以盡其可能地修補他們父子倆的嫌隙。
“你都已經答應,還問我的意見。”他愛憐地捏捏她的鼻尖。
“人家是尊重你的意見。”綺幽溫柔地說道。
齊定浚抬起她的下顎,親昵地吻上她殷紅的唇。
“又來了……”小男孩忍不住投給兩個肉麻的大人一記白眼,伸手捂住妹妹的眼睛。
“哥哥,你幹麼又捂住我的眼睛……我也要看啦……”小女生嘟起嘴抗議。
“不可以,等你變成大孩子才能看。”
兩個肉麻大人無視於小娃兒的鬥嘴聲,親密地纏吻著,夕陽穿過玻璃窗流洩一室,映出一個幸福的畫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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