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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米琪]惡作劇之婚(心動百分百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39:39     標題: [米琪]惡作劇之婚(心動百分百之四)[全文完]

惡作劇之婚【心動百分百之四】 作者:米琪

Chapter 1

  “可惡!雷震那自大的男人,簡直可惡到了極點!惡魔,冷血,乖戾,專門虐待員工。”

  “姊,你天天都是人未到聲先到!”倪蓓兒懶洋洋地躺在柔軟的沙發上,舒服地看著雜志,她瞥了美麗且優秀的雙胞胎姊姊倪絲蕾一眼,瞧絲蕾拖著疲憊的身子,手裡抱著一大袋文件,還沒走進門呢,就像個老太婆似的叨念不休。

  “啧啧,又是一大堆‘加工品’,看樣子今晚那個雷大總裁又要你挑燈夜戰了,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變成中國國寶的親戚了。”蓓兒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說笑。

  “誰是中國國寶?”絲蕾走進客廳,把文件全數扔到桌上,睨著妹妹問。

  “貓熊啊!”蓓兒俏皮地說,雖然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但相較於姊姊的精明干練,她則顯得天真,晶燦的靈眸總漾著幾分慵懶。

  “去!”絲蕾冷啐,踢掉高跟鞋,把酸疼的雙腿跷到桌上。“呃,好疼啊!”她揉著雙腿抱怨。“捷運擠死人了,一個座位都沒有,一路都是站著。”

  蓓兒揚了揚秀麗的眉,眸子機靈地轉了轉,替老姊想到了個一勞永逸的點子。“我看你做得這麼辛苦不如轉業了吧!”

  “轉業”絲蕾驚叫一聲,堅定地說:“不!我絕不放棄這一個月五萬零五百元的秘書工作,何況我年底就做滿三年了,凡是在雷氏企業做滿三年,考績甲等的優質員工都有機會出國去進修。”

  “出國進修?”對蓓兒而言,那太遙遠了,她生平無大志,只求三餐溫飽。

  同出一個娘胎,絲蕾一路念上大學,通英、日、法三國語言,而她卻只有混到專科程度,畢業後她寫起羅曼史小說,勉強能養活自己。並不是她沒有上進心,只是她天生愛作夢,寫小說可以讓她過人的想像力有出路,也許在許多人眼中寫小說並不是什麼正經行業,但她可愛煞了。她語帶同情地說:“那你就只好再忍受那個糟老頭了!”

  “糟老頭?”絲蕾怔了一怔,一下子還無法意會蓓兒指的“糟老頭”是誰。

  “你的頂頭上司雷震啊!三年有一千多個日子,你罵他不只一千遍,罵得我都記住了。那個大老板簡直是糟透了,不只惡魔,不只冷血,恐怕他的血液還是藍色的,模樣肯定和钟樓怪人差不了多少,總之毫無可取之處!”蓓兒發揮高度的想像力。

  “他……”長得一點也不糟!只是她的工作量太多,壓力太大了。絲蕾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臉色古怪,沒想到自己天天一回家就吐苦水,竟然讓老妹對總裁有那麼惡劣的印象。

  “秘書工作到底都做些什麼啊?”蓓兒好奇地問。

  “美其名是秘書,其實是替雷震打雜的。”絲蕾想到她繁瑣的工作,忍不住翻白眼。

  “有多雜呢?”蓓兒卻扔下手中的雜志,挨近老姊。

  “大到替雷震排行程,小到替他跑腿買菸。”

  “大老板是不是要常開會,決策重大的案子,你是不是也要摻一腳?”蓓兒問。

  “他有許多幕僚,討論過後的細節,由我來處理文書……”絲蕾眯著眼打量蓓兒。“你這個寫羅曼史小說的,問那麼多做什麼?”

  蓓兒嬌俏的小臉漾出甜笑,偎著老姊說:“我上一本小說已經寫好了,明天就要交稿,而下一本小說我想以大企業為背景,寫女秘書的故事,你多說一點我好下筆啊,不然,讓我去雷氏財團見識見識,好不好?”

  “你要到我們公司見識?”絲蕾像觸電一樣尖叫,嚇了蓓兒一跳。“雷氏可是資本額數百億的大財團,台北市有許多精華地區全是雷氏的產業,那裡可不是兒童樂園,不好意思,本公司謝絕參觀。”絲蕾一口回絕。

  蓓兒坐正了身子,心裡咕哝著,她都還沒說出“真正的意圖”呢,老姊就反彈這麼大,如果她說了,一定會被罵到臭頭的。

  “噢!我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骨子裡真是天差地別。”蓓兒無措的玩著自己的手指頭。

  “我是不像你天生‘反骨’,志願當個活在夢裡的窮作者,一點也不會替自己的未來打算。”絲蕾乘機說教。

  “那又如何,人生本該有夢,有夢就有希望啊~~”蓓兒無辜地說。

  “什麼希望?當我四十歲退休後乘著觀光郵輪,享受碧海藍天時,你還口袋空空呢!”絲蕾伸出纖長的食指,點點蓓兒的腦袋。

  蓓兒垮下一張臉,癟著嘴。“靠你接濟啊!”

  “想得美哦!”絲蕾讪讪地說,起身抱起桌上的文件,走進房裡。

  蓓兒像洩了氣的球,她懶懶地癱在沙發上,瞪著天花板發怔,其實她真正的“意圖”很精彩呢,但是……唉~~正常人是不會接受的吧,幸好她沒說啊,幸好。

  ※     ※     ※

  第二天一早──

  蓓兒正在浴室裡刷牙洗臉,准備選個良辰吉時到出版社去交稿。

  “咳……咳……蓓兒……”和浴室相連的隔壁房間傳來老姊恍若受盡滄桑的沙啞聲。

  “姊,你怎麼了?”蓓兒邊刷牙邊打開絲蕾的房門,她含著牙刷,口齒不清地問。

  “我好像病了,昨晚熬到半夜三點,入睡時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咳!”絲蕾痛苦地說,全身無力地癱在床上。

  蓓兒見狀走了過去,伸出手探探絲蕾的額頭。“天啊,你發燒了!一定是積勞成疾,都是雷震害的。”蓓兒想也知道。

  “你幫我個忙,先打電話到人事部幫我請假,然後把我桌上的文件火速送到公司,雷震一早要親自和法商代表接洽一筆土地買賣,看不到這份資料會發飙的,這個案子很重要,談成了公司可有二十億進帳。”絲蕾指著電腦前的一只公文袋。

  “二十億!”蓓兒伸出顫抖的十指,但“億”這個天文數字豈是她的纖纖小指比劃得出來的!“好吧,我一早也要去出版社交稿,可以幫你。”蓓兒有點惶恐,但心底竟難以遏止的冒出一絲絲莫名的興奮。

  “我……可以順便在公司裡四處參觀嗎?”蓓兒探問,知道這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

  “不准,辦好我交代的事要立刻離去!”絲蕾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用盡力氣警告,隨即又體力不支地倒臥下去,側身拉過被子覆著疼痛欲裂的頭。

  “好……吧!”看老姊那麼care,蓓兒也不好再煩擾她,免得她病情加重,但……她怎可能乖乖照做,為了讓她的下一本小說更生動,只好對不起老姊了。

  她眼底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挨啊挨的靠向絲蕾的衣櫃,伸手探進裡頭,一陣摸索……成功了!她喜出望外。

  “可是我還得去出版社,誰陪你看醫生去呢?”蓓兒很有“良心”的問。

  “你下樓時請房東太太上來,她會幫我的。”絲蕾沙啞地說。

  “好吧!”蓓兒快快離去,手上除了絲蕾交代的一只公文袋,也多了一套平時絲蕾上班穿的套裝。她喜孜孜地回到自己房裡,順手把那只公文袋和自己的稿子放在一起,然後踱進浴室打扮,准備先到雷氏去大開眼界。她原本的“意圖”就是希望和絲蕾互換身分,讓她可以到雷氏去上班,好親身體驗一下女秘書的工作與生活,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看來上天應驗了她的祈求。嘻!

  她會順便瞪那個钟樓怪人幾眼,替老姊報仇的,呵!

  ※     ※     ※

  晴朗的好天氣,蔚藍的天空,清新的空氣令人神清氣爽。

  蓓兒口中哼著歌,把公文袋放在雷震氣派的辦公桌上,看看時間她早到了三十分钟,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呢!

  她萬分好奇的在總裁室裡東看看西看看,在會議室和一間放有高爾夫球具的休閒室裡繞了一圈,很有“逛街”的閒情逸致。

  “看來,這公司真的很大,檔案櫃大得嚇人,電腦都是最昂貴的液晶螢幕,光總裁這個‘部門’就有五台,乖乖!”她站在雷震的辦公桌前自言自語,想想她那台老骨董電腦還真是沒得比,想必這裡用的一定是寬頻網路,上網速度夠快。

  她竊笑,看夠了自己想要架構的故事“背景”,這才想到絲蕾要她打電話到人事部去請假的事,但既然她這“分身”都來了,怎還需要請假呢!就讓她以絲蕾的身分在這裡待上半天吧,下午再“請假”去交自己的稿。

  她認為這是個天衣無縫且兩全其美的好點子,開心地走出總裁室,安分的把背包放進門外小小的秘書室。

  絲蕾的辦公桌好整齊啊,不過花瓶上的一朵玫瑰卻已枯萎了,一定是忙得沒時間換上新鮮的花,她拿掉那朵玫瑰,忽然想到剛才她在公司外頭的馬路上看到有個阿婆在賣花,打算去買一朵來換上。

  她輕快地走出秘書室,發現走道盡頭有一個獨立的電梯,她哼著歌走了進去。

  ※     ※     ※

  一輛氣派的黑色賓士轎車停在雷氏企業的大樓前,車裡走下一個身形偉岸且俊逸非凡的男子,他身著墨灰色的西裝,手提公事包,鑴刻的五官不苟言笑,神情冷酷得不得了。

  “雷總裁早安。”魚貫進入公司大門的員工們一一向他道早。

  雷震點頭致意,和平常一樣直接走向自己的專用電梯,但奇怪的是,電梯竟然停在二十樓上。

  這個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向來只供他一人使用,他從來都不必等待,今天不知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在維修中?

  他一向都不喜歡等待,等待等於占用他寶貴的時間。正納悶時,電梯燈鍵已經往下降,很快地電梯門開了,出現的竟是他能力超強的女秘書!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不該占用他的專屬物嗎?他有點不耐地想削人,但他破天荒的發覺他的女秘書口裡正哼著歌,小臉上竟還有一抹絕色動人的微笑!

  蓓兒沒想到電梯門一開,竟然有座山擋在眼前!不不,不是山,是個相當高大體面的男子。

  蓓兒緩緩地調整視線往上瞧去,心頭猛然一震。她怔怔地對上一雙略帶揶揄,嘲弄卻又深不可測的冷峻眸子。那張寬且有型的唇,正似笑非笑,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性感。

  忽地她覺得自己臉兒發燙,心跳狂亂,恍若有道電流竄流過全身。

  唉呀!她是怎麼了?難道是她又“發病”了?

  寫小說的“職業病”使她喜歡觀察周遭的人,對帥哥美女更是特別留意,而且這個男子不只帥,更可說是相當出眾,用來當小說裡的男主角再合適不過了。

  “早啊!”雷震冷冷地說。

  “嗯……”蓓兒支吾一聲,小心地從他身邊溜走,用余光偷偷瞥他,心瘋狂地跳躍,而他卻已消失在身後那道電梯門裡。

  他是誰?

  才短短幾秒中,竟然令她有種神魂顛倒的感覺!

  叩!她敲了自己的頭一記,她是來找靈感的,可不是來神魂顛倒的,還是快去買花吧,等會兒還要“上班”呢!她匆匆地往公司大門走去。

  ※     ※     ※

  雷震走出電梯,進了辦公室放下手上的公事包,神情冷峻地坐下來,沒想到他能干的女秘書不只沒道歉,而且連一句早安都沒說,還用一種看見“異象”的眼神看他,敢情是堆積如山的工作量使她昏頭了!

  她已被列入出國進修的名單之中,磨了她三年,若她還未鍛練出金剛不壞之身,那麼損失的就是她自己了。

  不過沒想到一向绾著發的她,今早卻沒盤上,及腰的閃亮秀發十分飄逸,使她看起來柔美動人,瞬間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而且她還哼著歌,一派輕松的模樣,一反平常古板嚴謹的態度,真教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為他工作了那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發現她也有“可愛”之處。

  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資料袋,取出裡頭資料正打算研究研究,看了第一頁,他頓時傻眼了!

  “遇到你的那一刻恍若天雷勾動地火,一見钟情,擦出愛的火花……力量像被殒石撞擊般的,世界摧毀了,你的愛卻造就了另一個世界……”

  這是什麼跟什麼

  他翻了下一頁──

  “如果你離開我,我會從這裡往下跳!”方帆用熾烈方法表達對她勢在必得的決心。

  “要跳就跳,反正我們的愛已到達冰點!”心如含著淚說著世上最無情的話,方帆就真的往零下十度的冰河裡一躍而下,迅速沒入深黑的河水中……

  這是……小說嗎?

  他重要的土地買賣資料呢?這厚厚一叠的A4紙張,寫得密密麻麻,卻和他所要的資料毫無關聯,搞什麼飛機?

  “倪絲蕾!”他按下和秘書室的對講機低吼了一聲,以為外頭的秘書室會立刻有回應,沒想到等了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雷震冷峻的臉繃得死緊。

  “你不想干了嗎?”他又低吼,這次是毫不客氣,但仍然沒人應聲;於是他離開座位邁大步走出門外,親自去質問他的女秘書。

  門一開秘書室裡竟空無一人,她還沒有回到位子上!難道她不知一早他要見重要客戶嗎?雷震的臉色倏然鐵青。

  ※     ※     ※

  公司大門外──

  “賣十元就好了,我得留二十元搭捷運。”蓓兒站在公司門前和賣花的阿婆殺價。

  “小姐,這紫玫瑰花成本很高呢!”阿婆被“殺”得有點惱。

  “可是我就是只能花十元買花啊……”蓓兒掏出零錢包打開來給阿婆看,真的只有三十元。“你就當是開市特價討個吉利嘛,賣了我這一朵,你今天生意肯定會很好的。”蓓兒嘴甜地說。

  “你怎麼年紀輕輕就這麼會殺價,真服了你了。”阿婆歎為觀止,豎起白旗,笑著取下花籃裡的一朵紫玫瑰放到蓓兒手上。

  蓓兒“殺”得愉快,付錢更是爽快,一轉身正要踏進雷氏時,竟看見剛剛遇到的那個帥哥像門神般立在公司門口,用一種近似嘲諷卻又怒濤洶湧的神色瞪著她。

  是瞪她嗎?還是瞪賣花的阿婆?蓓兒側過頭去看,那阿婆不知何時已遁走了,人行道上只有她一個人,那麼真是在瞪著她了。

  他一定以為她是絲蕾,瞧他的臭臉會不會是絲蕾的仇家?還是絲蕾欠他會錢沒繳?蓓兒在心底揣想著,而面對他可怕的眸光她竟不敢往前一步。

  “你有完沒完”他的聲音充滿威權,低沉磁性且……不耐煩!

  “完……了。”蓓兒忽然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雖然她不明白自己或絲蕾究竟做了什麼,激怒了這個男人。

  “雷總裁,法商代表亞蓮小姐到了。”一個年輕男子奔出公司大門,恭謹地向他說。

  雷總裁!他是……雷震?!

  地震了嗎?蓓兒忽然感到一陣昏眩。雷震是惡魔,冷酷,專門虐待員工,钟樓怪人這些字眼在她腦海裡旋轉,她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雷震低吼一聲,眼中冷酷的電流擊向蓓兒。

  “開始……上……上班了嗎?”蓓兒渾身惴栗,大夢初醒般地說。

  “廢話!我要的資料快拿來。”雷震命令,轉身迳自進了公司。

  “不……就在你桌上嗎?”蓓兒遲疑地追上前,跟在他身後問。

  雷震沒有回頭看她,更沒有停下腳步,唇角扯出一抹戲谑的笑痕。“我看那內容好像是文藝愛情小說。”

  “什麼糟了!我放錯了……”蓓兒這才知道自己鑄成大錯,情急之下問他。“你……看了我的小說嗎?”

  “看了幾眼,但我沒空賞識你的其他才華,我只關心二十億的土地買賣。”雷震冷淡至極地挖苦,進了專用電梯。

  “我立刻拿你的資料去跟你換!”蓓兒小臉抽搐,不知自己是怎麼搞的,怎會放錯了,都怪公文袋長得太相似了。

  “換?”雷震冷冷地瞅了蓓兒一眼。

  他嘲笑的神情令蓓兒毛骨悚然,她一點也不知道他這樣的表情是什麼涵義。

  “還不進來!”雷震真不知她一早是吃錯什麼藥,平時的她精得不得了,說一就知道二了,今天竟有點憨憨傻傻的。

  “哦。”蓓兒無辜地低著頭走進去,電梯門關了,一種無形的壓力立刻逼迫而來,她很想開口問他有沒有把自己的稿子弄亂,但她的喉嚨好像被掐住了,半點聲音也吐不出來。終於她擠出螞蟻般小的聲音問:“你……有沒有把我的稿子弄亂啊?”她很想克制自己別顫抖,也不知是怎麼了,手腳就是抖個不停。

  “撕了,扔到字紙簍了。”電梯門開啟,雷震拋下漠然的一句話,走了出去。

  蓓兒愣住了,好似被重重地掴了一巴掌,腦子嗡然作響。果然是沒人性的魔鬼,竟然撕碎她花了半年才完成的嘔心瀝血作品,還可惡地扔了;這對她而言不只是天大的傷害,簡直是極大的羞辱。

  雖然她的骨董電腦裡還有存檔,但她絕不原諒這不共戴天之仇!

  而且她很快就會復仇!她氣得頭發昏,滿眶不服氣的淚直轉。但雷震完全不予理會,大步地走向秘書室,嘩地一聲開門,命令。“去把資料找來!”

  蓓兒咬著下唇,接受他的挑釁,大膽推開他走進去,從背包裡找出那份資料,取出來當著他的面就要撕毀──

  “你瘋了!”雷震震驚至極,一個箭步上前扣住了蓓兒纖細的手腕,力氣之大只差沒把她的手給扭斷。

  “你的二十億對你很重要,但我賴以維生的稿費也很重要!”蓓兒並沒有臣服在他的神力之下,她毫不松手,可是兩行不爭氣的淚卻滑了下來。

  雷震怒不可遏,她竟敢對他孩子氣的胡言亂語,對峙中他死盯著她悲憤交加的淚眼,懷疑在他心底擴散,今早她不只神情不對,發型也不對,所有她一向豎立的形象完全都異位了!

  “你在暗示我什麼?”

  何必暗示?她是“明示”!“你毀了我的稿子,我就毀了你的資料。”這才公平。

  “我不相信你會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拿你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雷震奪下她手中的資料,俯下頭,深邃的盯著她紅紅的眼問:“想吸引我留意你,是嗎?”

  蓓兒驚慌於如此陌生的貼近,他熱熱的氣息,低切的語意……隔著淚霧瞅著他魔鬼般諱莫如深的黑眸,她的心頭一陣燥熱。“你……少臭美,我是氣昏頭了……”

  他搖頭,不認同她的話,牽動唇角,扯出邪邪的一笑。“遇到你的那一刻恍若天雷勾動地火,一見钟情,擦出愛的火花,力量像被殒石撞擊般……世界摧毀了,你的愛卻造就了另一個世界……這些我全心領了。”

  她的文字由他低沉性感的聲音念出,她竟感到昏眩,雙腿發軟。

  完了,莫非他會錯意了,以為她故意放愛情小說向他示愛……不!是“絲蕾”向他示愛,他完全不知她是冒牌的女秘書!

  這下完了,真的完了!老姊,我不是故意把事情搞砸的,這下可怎麼好?

  “放開我……我不是……”蓓兒很想解釋這個錯誤,但他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雙臂圈住她的纖腰,長腿一揚將門給帶上了,砰地一聲教她心神俱震。

  “就讓我的愛造就你的另一個世界,我接受你的……挑逗。”雷震用一種壞透了的眼神瞥著蓓兒,鼻尖湊近她的,像一頭狂猛自信的雄獅正嗅著獵物。蓦然,他的吻如狂風驟雨般降臨,擄住她的唇,惡作劇地吻她。

  她驚愕得瞪大雙眼,由他的耳際看去,牆上的日歷斗大的數字──四月一日映入她的眼中,今天竟是愚人節!

  但究竟是她愚弄了他,還是他愚弄她呢?

  她的心緒亂紛紛的,理不出頭緒,只知自己隨著他灼燙的吻掉落到萬劫不復的深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39:59

Chapter 2

  他的舌攪亂了她平靜的心湖,一陣強烈的電流使她雙腿幾乎癱軟,他果真是個惡魔。

  這可是她的初吻啊!雖然寫了幾本愛情小說,可她從未談過戀愛,而她寶貴的初吻怎可獻給一個惡魔……

  她紅著小臉想推開他給他一個耳光,但她的手卻使不出力來,雙目迷眩……他的吻簡直是太邪門了。

  雷震環抱著她柔若無骨的虛軟身子,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的唇,審視那雙如夢境般虛飄的眼神,她是在故作青澀,或者是另一種挑逗的方式?他本只是想嘲諷她今早的反常,沒想到自己竟被她弄糊塗了。

  “我……我要回家了。”蓓兒在他深邃的目光下腦子更加昏眩,暈紅的小臉像天上的紅太陽。無措地推開他,也不打算再“上班”下去,匆匆背起背包跌跌撞撞地急欲離開。

  發生這樣的事,絲蕾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扒她的皮!

  “站住。”雷震扯住她的手臂。

  “不要……求求你放開我。”蓓兒哀求,向來還算靈光的腦子再也轉不出任何想法,像只誤闖禁她的鳥兒,只想脫逃。

  雷震難以理解她既然有膽戲弄他,又何須如此的驚慌失措?“不准!”他將她甩到座位上。

  “你果真是惡魔!”蓓兒驚魂未定,伸出顫抖的手指比劃著十字架,降魔。

  “你到底吃錯了什麼藥?”雷震又好氣又好笑,雙手扶在椅臂上,臉湊近瞪視著她。

  蓓兒紅著臉驚慌地看著他,心胡亂地敲著不規律的節奏,大氣也不敢喘,以為他又要……吻她!此刻她真希望能夠像小說情節一樣,有人來解救她這個落難的女主角。

  “總裁,亞蓮小姐等候已久。”門外有人敲門催促。蓓兒心底慶幸著。

  “立刻過去。”雷震四平八穩的聲調好似門內沒有任何“異常”,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瞪著她看。

  “你……快走啊!”蓓兒聲若蚊蚋般地說。

  “你得一起走。”雷震略帶揶愉的命令,像拎一只小貓似的拎起她。

  “做什麼?”蓓兒嚇得掙扎。

  “做記錄,還要我來提醒嗎?”雷震一路拖著她走。

  蓓兒大驚失色,他要和法商代表交談,說的一定是法語,她根本聽不懂啊,這樣下去一定會穿幫的!情急之下她低下頭猛然咬了他的手腕一口,蓦然間她的手被松開了,她看見怒濤在他的黑眸中氾濫,她趕緊拔腿就跑,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逃之夭夭。

  雷震眯著眼盯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完全弄不懂他的女秘書為何變得如此瘋癫,看樣子,他有必要“撥冗”關心、關心一下他的員工。

  總裁室裡走出一位身形婀娜,紅唇嬌艷欲滴的金發美女,以法話詢問:“我好像聽到外頭有什麼爭執?”

  “沒那回事,亞蓮小姐。”雷震氣定神閒地以法語說,迎向她,親吻她的手,和她一同進了總裁辦公室,臉上淡然的笑意恍若什麼也沒發生過。

  ※     ※     ※

  毀了,毀了!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她不該任性妄為,現在可好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絲蕾,求求你原諒我,今天是四月一日,你就當是愚人節的惡作劇吧!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我平常和你感情那麼好,饒我一命吧!”歸途中,蓓兒心底轉著千百種的說詞,也很想畏罪潛逃回南部老家去,可是爸媽若知道她這個不成材的女兒毀了姊姊捧在手心裡的工作上定會大加責罰的。

  還是勇於認錯吧,姊姊應該不會因此把她這個妹子登報作廢吧!

  蓓兒硬著頭皮回到租賃的公寓,打算向絲蕾認錯,但絲蕾不在,可能是去看病還沒回來。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自己房裡,她呆坐在梳妝台前,這才驚覺鏡中那張臉竟是艷紅如酡!這……是怎麼一回事?

  雷震的吻像鬼魅般從記憶裡被喚醒,緊緊纏繞在她心頭,他戲弄的眼神,灼熱的男性氣息好似還逼迫著她……她觸電似的從鏡子前跳開,心慌意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現在該怎麼辦?蓓兒扯著自己的長發,在房裡踱步。還是先換下絲蕾的套裝,趕緊送回絲蕾的房裡,然後開電腦,重新列印她的稿子,這才是正事。

  她想把注意力轉移到稿子上,腦子卻昏昏亂亂的,無法靜下心來。

  她拚命阻止自己去追悼自己的初吻,唉──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追悼還是念念不忘……

  她的心忽地感到一陣奇異的灼熱,坦白說,他不只吻她的唇,也吻去了她的靈魂,想著想著,她的臉又熱得發燙。

  鈴──鈴──突來的電話鈴聲驚得她魂飛魄散,是雷震打來的嗎?還是絲蕾知道了,打算和她一刀兩斷?她像只無頭蒼蠅在房裡亂竄,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她當真躲進衣櫃裡,瑟縮在角落根本不敢去接聽電話。

  “蓓兒……咳……你在房裡嗎?出版社找你,咳……”絲蕾在房外叩門。

  姊姊回來了!蓓兒乍聽見絲蕾的叫喚,她的聲音虛弱卻不像在生氣,但蓓兒寧願躲著做縮頭烏龜也不想出去,直到絲蕾的腳步移進她房裡,沒有完全合上的衣櫃門被大刺刺地打開。

  “你……躲在衣櫃裡做什麼?”絲蕾不可思議地看著妹妹。

  “我……我……對不起你,我罪該萬死。”蓓兒准備受死。

  “蓓兒,你說話別老是像小說裡的對白好不好?是我自己不要你陪我去醫院的,沒必要那麼愧疚好嗎?”絲蕾受不了她,把她揪了出來數落一番。“你都二十二歲了,別那麼幼稚。”

  蓓兒低著頭問:“姊,你的不怪我嗎?或者你還不知情?”

  “我真弄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去聽電話,我要回房去睡了。”絲蕾搖搖頭,身體不舒服使她沒心情和妹妹打啞謎。走了幾步,絲蕾忽然回過頭來問道:“有沒有幫我向公司請假?”

  “有……有……”她是直接向雷大總裁請的假!蓓兒真恨不得捶自己幾下,她不該隱瞞絲蕾,但她相信明天上班絲蕾若發現自己被革職時,就會知道她干了什麼好事了。

  唉!她不只是個千古罪人,還是個膽小鬼。蓓兒氣餒地垮下雙肩,有氣無力地走到小客廳去接電話。“喂。”

  “大小姐,你還在睡哦,交稿日到了,你不是要來交稿嗎?”電話那頭傳來編編的聲音。

  “哦……三十分钟後到。”蓓兒挺直腰桿,這才從春秋大夢中驚醒。

  “快快快……”編編連聲催促。

  ※     ※     ※

  正午,蓓兒馬不停蹄的把熱呼呼的稿子送到出版社。

  “你果然守信,一起去吃午餐吧,順便談談下一本小說的大綱。編編推了推眼鏡接過稿子,順口邀蓓兒。

  “吃午餐可以,大綱嘛……下次好了。”蓓兒臉皮顫了顫,發誓再也不冒著生命危險寫什麼女秘書的故事了。

  吃完了午餐回到出版社,蓓兒心虛地不敢回家面對老姊,索性就賴在會客室看起電視來,沉悶的電視節目教她夢周公去了,忽然有個軟軟的、溫熱的東西在她臉上蠕動。

  “哇啊!”蓓兒立刻從夢中驚醒,一看原來是“福餅”在舔她的臉。福餅是出版社收養的一只流浪貓,圓滾滾的十分討喜可愛,蓓兒立刻把它攥在懷裡,嬌嗔道:“都是你啦,趕走了我的好夢!”

  喵嗚──福餅叫了一聲,不知是抗議的哀嚎,還是享受美人懷抱的舒服叫聲。

  “蓓兒,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喝下午茶?”編編熱情地過來問。

  “已經下午了嗎?不了,怎好意思。”蓓兒放開福餅,起身打道回府。

  蓓兒徒步走過大街小巷,走得兩腿發酸,家終於出現在眼前。

  午後的小巷弄,十分寧靜,微風吹拂著路旁的樹,嫩綠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但她一點也無法享受如此閒適的時光,忐忑地走近公寓,她發現公寓前停著一輛派頭十足的黑色賓士轎車,怎麼會有輛高級房車停在這裡?

  她掏出鑰匙進了公寓,這棟五層樓的公寓沒有電梯要命的是她們就住在五樓,拖著累壞的兩條腿,攀著扶把往上爬,她又累又渴,只想趕快進屋裡喝杯水,卻在門前煞住腳步。

  家門外居然有雙男性的光可鑒人的皮鞋!老姊引狼入室嗎?

  看看左右鄰居,幸好沒有人出門,若是被這些愛嚼舌根的鄰居看到,老姊可要“晚節不保”了。不過她真好奇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成為姊姊的入幕之賓呢?

  她悄悄的把鑰匙放進鎖孔,安靜地打開門,躲在門外偷瞄。客廳裡飄來不尋常的花香,她清楚地看見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身影就端坐在沙發上──是雷震!原來樓下的黑頭仔車是他的。

  蓓兒驚慌地瞪大了雙眼,他一定是來告狀的,瞧絲蕾低著頭坐在他對面,狀似苦惱,一定是被革職了。

  雖然長痛不如短痛,但她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麼快。

  蓓兒滿腔歉意,淚在臉上悄然泛流,她安靜地合上門,沖到樓頂的陽台,撲在欄桿上內疚地哭了。

  “嗚──姊,你殺了我吧……”

  夕陽的余晖染紅了天際,雷震走出身後這幢五樓公寓,心底疑雲滿布。

  他的女秘書居然又和平時一樣的拘謹,一板一眼的模樣和今早的異常簡直判若兩人,最妙的是無論他如何暗示,她都像是不記得早上的“插曲”。

  難道她是在故弄玄虛,想在愚人節裡來個百無禁忌的惡作劇?

  老實說,千篇一律的公式化日子實在索然無味,若她有意撩撥,那麼他便樂意奉陪,四月一日還投過,今晚他可以讓她的故事成真他別有深意地笑了,走向座車,駛離。

  原本伏在欄桿上哭得好不傷心的蓓兒,跟角瞥見雷震的座車駛離,她小心挨著欄桿俯瞰,見車子遠去了,她才稍稍安心。她沉痛地下樓去,這次她打算跪地求饒了,但絲蕾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此刻絲蕾一定坐在客廳裡哭泣吧?!

  蓓兒噙著自責的淚回到屋裡,心情憂郁中忽然聽見絲蕾輕快的歌聲,定眼一瞧,絲蕾正抱著一大束美麗的玫瑰花在客廳裡翩翩起舞。

  完了,絲蕾一定是受不了刺激發瘋了。“嗚……姊!”蓓兒沖進去抱著絲蕾恸哭。

  “你又怎麼了?”絲蕾見蓓兒回來,神情愉快地問。

  “你還好嗎?”蓓兒伸出顫抖的手指,自責地輕撫著絲蕾臉上的笑意。

  “我好得很,感冒全都不藥而愈了。”絲蕾嗅著花香,笑得更燦爛了。

  蓓兒知道老姊肯定病得不輕。“剛才有人來過,他對你說了什麼?”

  絲蕾掩不住喜悅的笑。“你這小鬼怎麼知道的?他就是我的老板雷震啊,沒想到我才請一天假,他就送花來慰問我,還邀我七點去法國餐廳用餐呢!”

  “什……麼?!”蓓兒詫異至極。

  “那可是一家相當昂貴的餐廳呢!現在我要回房裡去選衣服了,他七點會到,掰掰了,小鬼。”絲蕾點點蓓兒的鼻尖,快樂地走向房間。

  蓓兒呆住了,怎會這樣?

  “慢著慢著,你沒有被革職嗎?他有沒有告狀?”蓓兒迫過去,難以置信。

  絲蕾不解的回眸。“我真不知你在發什麼神經,他親口說我是他得力的助手,沒想到原來他那麼重視我。”她竊喜道。

  “你真的要和雷震去晚餐?你不是常罵他是惡魔嗎?”蓓兒小心翼翼地探問。

  “那也沒辦法啊,誰叫他是我的老板,我只有捨命陪君子了。”絲蕾為這件破天荒的事開心不已。

  他哪是君子!蓓兒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其中有詐。

  “你能不能不要去啊?”蓓兒擔心地問。

  “這怎麼可以,說不定他是要跟我談出國進修的事呢!”那可是絲蕾夢寐以求的。

  才怪!他一定是另有目的,蓓兒不死心,放膽地問:“他會對你……性騷擾嗎?”

  “你這個小鬼真是莫名其妙,我們一向只談公事。”絲蕾不堪其擾,關上房門甩掉蓓兒的糾纏。

  蓓兒怔怔地立在房門口,驚覺事不單純。雷震一定是為了早上那件事來的,他把她當成絲蕾,這下該如何是好?

  不成,她不能讓絲蕾去和那個色迷迷的偽君子晚餐,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必須自去向他說個清楚。

  事到如今……只好再對不起絲蕾了!

  ※     ※     ※

  六點五十分,絲蕾穿戴整齊,绾上長發走出房門。“蓓兒你瞧我這件套裝配這個皮包好不好看?”絲蕾問道,她以為蓓兒在客廳裡,但客廳卻空無一人。

  “我出門去了。”她往蓓兒的房門喊了一聲,仍沒有回音,可能又在作夢了吧!她好心情地想。走向大門,手握上門把,門竟然打不開,這是怎麼回事?她又試了試,仍打不開,門被人從外頭鎖住了!

  “蓓兒!”她喊了一聲,踅進蓓兒房裡,發現她並不在。真是個糊塗蛋,明知她有重要約會,干麼還亂鎖門!

  絲蕾氣急敗壞地甩了皮包,急急打電話找房東太太來解圍,若是讓雷震等太久,一定會以為她這個秘書耍大牌,到時她出國的夢想就飛了!

  蓓兒在公寓外的騎樓上不安地徘徊,心急如焚地看著過往的車輛,留心雷震黑賓士轎車,她和自己打賭,賭雷震不會遲到,這樣一來她才能真正攔截住絲蕾。

  但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再不來恐怕絲蕾已找來房東太太開鎖,那麼一切就來不及了!

  一輛雪白的跑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蓓兒身前。這輛車真是的,竟在這關鍵時刻擋了她的視線!蓓兒嘀咕,正要挪動腳步,跑車的車窗開啟了。

  “嗨,上車吧!”車裡傳出男性低沉略帶嘲諷的聲音。

  蓓兒整個人微微震動,傾身往車內一瞧,是雷震!她心跳加速,但沒有時間再蹑躇了,她立刻上了他的車。

  車子駛了出去,成功了!她喘著,不敢回頭去看絲蕾是否已下樓。

  “你穿這樣像是要逃難,不像要上法國餐廳。”雷震愛笑不笑地說,眼睛刻意瞄了瞄蓓兒身上的T恤、牛仔褲,還有腳上的那雙拖鞋。

  蓓兒打算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可他嘲弄的模樣令她無措,而他那副尊貴自信的模樣更令她自覺渺小。“我不是來……赴約的,而是……有話對你說。”她唯唯諾諾地說。

  “哦?”紅燈號志中,車子停了下來,這樣的開場白令雷震感到十分有趣。他側過頭捕捉住那雙閃動著極度不安的眼睛,街燈下那雙水眸閃耀如星,及腰的長發率性绾起,紅撲撲的小臉生動有朝氣,可人的小嘴又說著奇異的話,他似乎找到早上的那份感覺了。

  “說吧?”他期待著她將要出口的話。

  “我不是絲蕾。”蓓兒正色地說,直視他黑亮的眸心,哪怕那黑色狂潮會將她吞沒。

  “哈哈!”雷震沉沉的笑聲令她膽戰,他低聲警告她。“別再耍我了!你該知道我不是可以任人愚弄的物件,雖然今天是愚人節。”車子疾馳了出去。

  “你弄錯了,我不是故意要愚弄你的……”

  “那就是有意的?”雷震嘲笑。

  噢,真是愈描愈黑!

  “你一邊開車,沒法子仔細聽我說!”

  “找個地方我可以‘仔細’地聽你說,既然你不想上法國餐廳,想去哪裡?”雷震邪邪的笑痕沒入幽暗中。

  “只要是個可以談話的地方。”蓓兒苦惱。

  雷震唇邊的笑痕更深,車子轉了個方向,遠離市區直駛上寧靜的溫泉區,停在一幢木造的專賣野菜的小餐館前。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蓓兒正襟危坐,心頭亮起警戒的紅燈。

  “你穿這麼‘輕便’,很合適在這裡用餐。”雷震下了車,不理會她喬裝愚蠢。

  “我才不和你在這荒郊野外獨處呢!我只是要告訴你,我不是絲蕾,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早上的一切都是誤會,請你不要……”蓓兒緊張地嚷著,但她話沒說完,車門就被打開了,雷震冷峻地命令。“如果你喜歡說些天方夜譚,也得等我吃完飯。”

  “你……那麼凶干麼,我才不怕呢!”蓓兒咬著唇,瞪著他。

  雷震死盯著她故作堅定卻滿是害怕的美眸,仔細思索她的話──原來她是絲蕾的妹妹……難怪他會感到懷疑。但他可從未聽絲蕾提過她有個妹妹的事,若真是如此,那她簡直是胡鬧!

  “你立刻給我下車,解釋清楚。”他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不等她,迳自走進小餐館。

  蓓兒瞅著他發怒且倨傲的背影,突然沒有勇氣去面對他的質詢,他和她像是不同世界的人,但誰叫她是那個始作俑者。

  微風吹動了她的發,她局促地移動雙足,下了車。

  侍者送來一盅土雞湯、三盤招牌家常菜,和兩碗香噴噴的白飯,雷震迳自開動,沒有刻意邀請她。

  蓓兒盡管餓得肚子咕噜叫,也只有望著美食干瞪眼的分兒。

  “怎麼不吃?吃飽了好為你自己辯解。”雷震不客氣地說。

  “不吃嗟來食你不知道嗎?”他高傲的模樣令人受傷。

  他眯起眼,很想板起臉孔嚇她,但她稚氣未脫的反抗模樣竟教他心軟。“好吧,隨你。”這是他最溫和的說詞了。

  蓓兒就這麼眼睜睜地看他掃光碟中飧,暗自忍耐地抱著餓到發疼的肚子。

  “說吧!”雷震在飯後燃上一根煙,從煙霧中打量她那張精致的小臉。

  “我叫蓓兒,是絲蕾的雙胞胎妹妹,職業是寫小說的……”蓓兒悄悄地抬眼瞥他,發現他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立刻窘迫地垂下頭。“我很想寫一個關於女秘書的愛情故事,本想請絲蕾讓我到你的公司去‘觀摩’,但絲蕾並不同意,今早我正好要去出版社交稿子,而她一病不起,要我幫她交檔到你公司,我心想這是個好機會,於是偷穿她的套裝,冒充她……”

  “真是瘋狂的惡作劇!”原來是雙胞胎妹妹,夢幻般的眼神和他的女秘書截然不同;而她不是絲蕾的事實,竟讓雷震感到一種莫名的輕松愉快,雖然他還無法理出這樣的情緒是為哪般。

  “請你不要把姊姊給革職,她很重視這份工作,期盼出國進修的機會,但已經被我搞砸了!”蓓兒深切地自責。

  “我不會‘公私不分’,把罪歸到倪絲蕾頭上。”雷震話中有話。

  “真的嗎?謝謝,謝謝。”大公司的老板果然深明大義,蓓兒喜出望外,當下感激涕零。“請你不要告訴姊姊好嗎?還有請你行個好,打通電話告訴她,今晚的約會取消了,因為我為了向你澄清這一切,只好把她鎖在屋子裡……”

  什麼?這小女人不只惡作劇,還敢得寸進尺!

  “可以,但你今天荒唐的行為,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處理完“公事”,還有私事未了。

  什麼懲罰?!“你……你毀了我的稿子,又莫名其妙地吻我,這才是荒唐呢!而且愚人節所發生的事都不能算數。”蓓兒紅著臉,機伶地替自己辯駁。

  “那我剛才的承諾也不能算數。”雷震捻熄了煙,離開座位走向櫃台買單。

  “算!當然要算!”蓓兒追了過去,急急地扯著他的衣袖哀求。

  雷震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很好。”然後走出小餐館。

  蓓兒在他深炯的眸光下羞紅了臉,心跳狂亂,她僵立在原處,沒膽再追過去問個清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0:20

Chapter 3

  遙望向停車場,蓓兒見雷震由口袋取出行動電話,她屏住氣息走向他,親耳聽見他撥電話對絲蕾說:“今晚我有事,晚餐取消。”好冷酷且簡潔有力的一句話,卻也救了她一命,他隨即收線沒有任何贅言。

  “你為什麼突然約我姊姊晚餐呢?她為你工作那麼久,這是第一次吧!”蓓兒小心地試探。

  夜色下雷震沉默以對,未透露出半點“心聲”,而蓓兒一點也參不透他的沉默所代表的意義。

  “為什麼不回答我?”蓓兒很想知道。

  “沒有必要回答。”他淡然地說。

  “我以為你把姊姊當成早上的我呢!”蓓兒自嘲地說。

  這小妮子看似迷糊其實還有點分析能力,但他怎會甘心被一個小女子耍弄?而最教他無法接受的是他竟被她的人、她的小說挑動了心!

  其實他並未撕毀她的小說,午茶時間他信手閱覽,本想嘲笑一番,卻被她生動活潑的筆觸吸引入營造的愛情世界中,真切的看到一個女子的美麗與哀愁。

  也許這正是他欣喜於她不是絲蕾的原因,絲蕾只是他的員工,而她卻令他感到有趣,他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你以為我對你有興趣?”

  “沒……沒那回事!”蓓兒蓦然臉紅,幸好月色幽暗,她故意放聲笑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趕緊轉移話題。“無論你如何懲罰我,我都會欣然接受的,誰要你那麼夠意思,一下子解除了我所有的危機,坦白說……這出乎我意料之外。”

  說真的,她心底對他抱存一絲感激。“你是要我幫你洗衣服一個月呢,還是當免費的女傭呢?那些都難不倒我。”

  雷震凝視她天的笑臉。“那些都有人做了,我要你的……”

  “什麼呢?”蓓兒微笑地等他公布答案。

  “一個吻。”雷震說得極輕極淡,帶著幾許興味。

  蓓兒恍若被高射炮打中似的,她驚悸地退了一步,防衛的捂住嘴巴,但背後就是他的座車,她再無退路。

  這怎麼可以!她怎能再接受惡魔的吻,深怕她連靈魂都被他奪走了……

  雷震被她的窮緊張給惹笑了。“不是現在,明晚十點我離開一個宴會後會去接你。”

  “去哪裡?”蓓兒瞅著他邪惡的唇,困難地問。

  “由你決定。”雷震牽動唇角,淡然的笑更加凸顯了他邪佞的性感。

  夜風中,蓓兒迷惘地瞅著他夜魔般的眸,心魂被他迷去了大半。

  ※     ※     ※

  “姊……我回來了。”蓓兒像一縷游魂飄回家中,她不知自己何時坐上雷震的車,只覺得周圍的事物全都變得虛飄。

  “你去哪兒了?”絲蕾穿著睡衣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打從接到雷震臨時取消晚餐的電話後,她就換下隆重的裝扮,雖說很失望,但大老板的命令她也只有唯命是從了。

  “我忘了。”蓓兒飄回房裡,經歷了情緒極度波動的一天,此刻她只想癱在床上,什麼都別想,安靜地整理自己紊亂的心思。

  絲蕾發覺蓓兒神情不對,拋開抱枕跟著她進房裡,見她倒臥在床上,便坐到床沿問她。“你是怎麼了?整天見你都是神經兮兮的。”

  “喏……”蓓兒咕哝一聲,疲倦地合上雙眼。

  “唉,真不知你都在想些什麼?”絲蕾真的不太了解蓓兒,從小她凡事都按部就班,從未讓人操心,但這個妹妹卻是好動過頭,永遠都有鬼點子,不按牌理出牌,總是長輩們頭疼的對象。不過在她的心底,她是愛蓓兒的,雖然常有指責,卻是出自對蓓兒的關心,她拉來被子為妹妹蓋上,語氣溫和地說:“媽來電話提醒,要你記得明天回南部給奶奶祝壽。”

  蓓兒忽然睜開眼睛,大叫一聲。“明天?!”

  活見鬼了!絲蕾被她嚇了一跳。

  “媽有沒有說是幾點!”蓓兒抓著絲蕾的手問。

  “當然是晚上到達,和往年一樣大伯父、大伯母,還有堂兄姊們都會回去,大伙兒一起聚餐,給奶奶祝壽。”

  “那你呢?”

  “我今天已請一天假了,明天一定要去上班,恐怕沒辦法回去,但你不用上班,所以你一定要回去,禮物我前幾天就已經准備好了,你幫我帶給奶奶。”絲蕾拍撫著蓓兒說。

  “噢!”太好了、太好了!她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推掉明晚十點的噩夢了。“哈哈哈!”蓓兒松開絲蕾的手,趴在床上笑了起來,激動地捶著床。

  瘋子,簡直是個瘋子!絲蕾臉垮了下來,額上冒出汗水。“你是受了什刺激啊?”

  “奶奶生日真是普天同慶的好事啊……”蓓兒笑得流出眼淚,從床上爬來,年輕活力又回到她身上。她開懷地對絲蕾說:“我現在要去洗澎澎睡個好覺,希望一覺醒來,愚人節已經過去了,哈哈!”

  絲蕾呆看著蓓兒手舞足蹈地進了浴室,真被她打敗了。

  ※     ※     ※

  晨曦美妙的撫觸大地,春天永遠教人有無窮的希望。鈴──鈴電話響了,連鈴聲聽來也如此悅耳。

  蓓兒下了床,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到客廳接電話。“喂。”

  “小姐,你過稿了。”電話那頭傳來編編的聲音,蓓兒高興得歡呼。“太好了!”

  “下一本何時開稿呢?”編編在問。

  “我會仔細想好之後再告訴你的。”蓓兒現在有無數的靈感,每個都想嘗試。

  “好,等你。”

  “881。”蓓兒輕快地說道。掛回電話後她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去雷氏,告訴雷震今晚的事取消了。

  她撥104查出雷氏企業的電話,很快地得知號碼,撥通後卻出現一串機械式的語音。“業務部門請按369,廣告部請按……”等到快睡著,好不容易才出現一句。“總裁室請撥269。”

  蓓兒撥了269,很快出現了一個她所熟悉的聲音。“你好,這裡是總裁辦公室。”

  糟了!接電話的怎會是絲蕾?

  蓓兒驚惶,匆匆掛上電話,她的聲音絲蕾一聽就知道了,該想個辦法瞞住老姊,不然一切的事就曝光了。

  腦子轉了轉,唯一的法子就是──變聲!

  她又撥了電話,掐著鼻子說:“我是總裁的……朋友,請他聽電話。”這個謊撒得太大了,但情勢所逼,她也沒有更好的說詞。

  “請留下電話,我請他有空時回電。”絲蕾盡責地說。

  要命,她留下電話,老姊不就知道是她了!“那……不用了。”

  蓓兒放下電話,吁了好大一口氣。該怎麼做才好呢?“有了!”她又有新點子了。

  重撥了一次,變聲為老人家說:“我是他的……阿姨,你快快請他聽,我是國際電話,很貴的。”

  電話中絲蕾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遲疑不決,勉為其難地說:“請稍候。”

  “嗯。”蓓兒聽見電話中出現悅耳的轉接鈴聲,千呼萬喚中,雷震終於“死”出來了!

  “喂。”雷震納悶自己哪來的阿姨?

  “呼──-終於找到你了!”蓓兒松了一口氣,變回自己的聲音。

  好放肆的女孩,佯裝起他的長輩來了。雷震認出了是蓓兒,語帶嘲諷地問:“你是哪位阿姨?”

  “不好意思,我怕姊姊認出是我才那麼說的。”蓓兒立刻認罪。

  若是別人開這樣的玩笑,可能會招來一頓責難,但此時雷震臉上卻浮現笑痕。

  “你在忙嗎?”蓓兒問。

  “一個會議正在進行中,不過你既然有本事讓我離開會議室,就給你十秒钟,快說吧,找我有什麼事?”雷震取出煙燃上,倚在豪華的辦公桌前候著她。

  “我今天得回南部老家去一趟,晚上別來接我了。”說這句話根本不用十秒,蓓兒很慶幸十秒內就能解決。

  “哦……”雷震停滯的語氣令蓓兒暗自心驚。“你一個人嗎?”他問。

  “是啊,我待會兒就要出發去搭火車了。”她小心地回答。

  “南部的哪裡?”

  “雲林,你聽過這個地方嗎?”

  “當然,我送你去。”

  “啊!不……不用啊!。蓓兒訝異地驚叫。

  “我本來是預計明天才要南下去看一片土地,既然我們‘有約’在先,早一天南下無妨。”雷震看了看表。“現在是九點半,十點半後我到你家樓下等你。”

  “不……”蓓兒來不及拒絕,他已掛上電話;她拿著話筒發怔,萬萬沒有預料會是這樣的結果。

  “專橫的人!”扁著嘴,她惱怒地掛上電話,往房裡走,本想包袱款款自己走,隨即又想到他說不定會因此拿老姊的前途開刀。

  這樣的後果令她立刻煞住腳步,她不能為所欲為,誰叫她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唉!”她無所適從的坐在行李箱上,小臉滿是煩憂。

  十點半,一分不差,樓下響起電鈴聲,不用說也知道是“狼來了”!蓓兒迫於無奈,拎著禮盒和小小的行李箱,慢吞吞地踱步下樓,在樓梯間遇到房東陳媽媽正好要出門買菜。

  “蓓兒你要上哪兒去啊?”陳媽媽切地問。

  “要回南部,今天老奶奶生日。”蓓兒打起精神來回答,平日房東媽媽對她們姊妹倆很好,噓寒問暖的,把她們當家人般照顧。

  “哦,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姊姊不回去嗎?”陳媽媽往樓梯上看去,沒看見絲蕾人影。

  “她去上班了。”蓓兒苦笑。

  “她身體好多了吧?”陳媽媽問。

  “好多了,謝謝陳媽媽。”蓓兒代姊姊感謝她的關照,兩人一同走下樓。

  “你最近的小說什麼時候出版啊?我兩個女兒可是你忠實的讀者喲!”

  “快了,出版後我會送到樓下給她們的。”蓓兒禮貌地說,打開公寓大門,赫然見陽光下耀眼的挺拔身影。

  雷震倚著一輛銀色的流線型跑車,筆挺的灰色西裝使他看起來十分潇灑俊逸,恍若尊貴的王子;相較於他的光鮮和氣勢,她一身粗布衣鞋就像剛清完煤炭的灰姑娘似的。

  “早啊!”雷震走向蓓兒,向她及身旁的婦人點頭致意。

  “他是……你男朋友嗎?”陳媽媽訝地問。

  “他是……”債主,也是姊姊的上司。蓓兒脹紅了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但這句“他是”竟讓房東媽媽會錯意了。

  “你們看來真是登對啊,什麼時候傳喜訊要算我一份哦!”陳媽媽寄予無限祝福,道別後走向菜市場。

  蓓兒猛搖頭,很想把陳媽媽拉回來好好解釋一番。

  “上車吧,女朋友。”雷震見蓓兒一臉尴尬,忍不住逗她。

  “你別亂講!我只是在想,怎麼介紹你這個突兀的角色。”蓓兒一慌,臉更紅了。

  “你何必介意別人怎麼想。”

  “但我們分明不是。”

  “你想向全世界說明嗎?”雷震輕環住蓓兒的纖腰,推著她走向車子,這小小的動作竟讓臨時回顧的陳媽媽看見,蓓兒有口難言,這下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離我遠一點,這樣我的名節會受損的。”蓓兒又氣又委屈,就快哭出來了。

  “不過是表現一下紳士風度。”雷震漫不經心地淡笑。

  “不用。”蓓兒咬著下唇氣呼呼地警告,覺得他是故意落井下石,好讓房東陳媽媽誤會更深。

  “好吧!”雷震瞧她一副滿不講理的模樣,放開她,提過她的行李,放進行李廂。

  上車後,蓓兒一直哭喪著臉,不說半句話,直到車上了高速公路,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干麼一定要載我?”

  “順路,你也可以省車資不是嗎?”雷震輕描淡寫地說。

  “假好心。”蓓兒低斥,但他並沒有搭理,她悄眼瞥他,發現他專注於路況,而她沒想到即使是這樣默默地看著他,都會使自己臉紅心跳。昨天之前她還過著平淡的日子,聽姊姊抱怨雷震有多像個惡魔,從來沒想過此刻自己會和惡魔並肩坐在一起,如果姊姊知道後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她希望所有的愛情都像小說那樣美好,然而他和她之間並不是愛情,他不過是在戲弄她,將她玩弄在指掌間作為懲罰。

  但她並不喜歡這樣!她別開臉望向窗外風光,天上的雲映在車窗上,也映在她暈紅的臉頰上。

  要不然,她喜歡怎樣呢?她自問,卻沒有答案。

  “你睡著了嗎?”沉靜的車內傳來他磁性的嗓音,拉回她的心思。

  “沒。”她輕喟一聲,經過許久的“冷戰”,她的氣已消了大半。

  “說點話,太悶了。”

  什麼時候起她成了他解悶的良伴了?不過說真的,氣氛真的是有些沉悶,找個話題也許是好的,至少她不會胡思亂想。“每次見你都開不同的車,你到底有幾輛車?”她隨意地問。

  “N輛。”雷震哧笑。

  “那麼多你開得完嗎?”蓓兒雙臂枕在腦後,瞥著他好看的側臉。

  “說笑的,雷氏旗下有專營轎車進口的公司,也有一間生產賽車引擎的工廠在德國,真正屬於我個人的只有三輛跑車和一輛賓士。”雷震說。

  蓓兒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跟人開玩笑,皺皺鼻子問:“你酷愛跑車嗎?”

  “二十歲之前我已是職業賽車手,那時我旅居德國,不過那離我已經很遙遠了。”雷震淡然地說。

  “哦!”蓓兒最喜歡聽自己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了。“你現在多老了?”她故意挖苦他。

  “三十二,夠老嗎?”雷震不懷好意地回視她一眼。

  “不,正是成熟穩重的最佳狀態。”蓓兒笑彎了腰,這是真話。

  “算你有眼光。”

  她斂起笑,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忘形了。“你可以多告訴我一點關於賽車的事嗎?說不定我可以寫一個關於賽車手的愛情故事。”

  “沒有什麼不可以,別把我的名字寫上去就成了。”雷震毫不考慮地使同意,還莞爾地說笑,大方的態度令蓓兒驚喜。

  這一路就這麼一問一答,聊得開心,直到日正當中。

  “餓不餓?”雷震問。

  “有點。”蓓兒已不像昨天那樣矜持。

  “前面有個休息站,我們下去買兩個便當解決午餐。”說著,他把車開進高速公路的休息站。

  停妥車後,他們並肩走進販賣部。

  “不好意思,只剩一個便當了,下一批便當還沒送到。”服務員說。

  雷震掏出錢,買下那個便當,遞給蓓兒,他的體貼讓蓓兒再度意外。“不,你吃吧!你這大老板天天錦衣玉食,我本來就有一餐沒一餐的。”她連忙拒絕。

  “拿去。”雷震不容分說地把飯盒塞到她手中。

  “那你呢?”蓓兒把熱熱的飯盒捧在手心,心頭也隨之發熱。

  “沒有便當也還有面包。”雷震指著放面包的架子,走過去取了兩個面包和兩瓶礦泉水結帳。

  蓓兒注視他自若的舉止,他身上有股天生的優雅氣質和她未曾察覺的坦率。

  “這裡都坐滿了。”蓓兒環顧四周,室內的餐桌已坐無虛席。

  “我們到外面去午餐,今天天氣很涼快。”雷震單手扶在她腰間,領著她往外走。

  蓓兒被動地讓他帶著走,雖然她注意到他的手定在自己腰間,這次她竟沒有拒絕他的“紳土風度”。

  樹蔭下,兩人就率性地坐在安全島旁的水泥階上用餐。蓓兒壓根兒沒想過像他這樣尊貴的人,居然也可以這麼隨遇而安,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吃飽喝足後,他們再度啟程,兩人仍談天說地,進入雲林境內時已是下午時分。

  “你急著回家嗎?”雷震問道。

  “不急。”

  “這附近你熟嗎?”雷震問,邊開車邊從車子左下方的小櫃子裡取出一張地圖,指著地圖裡的街道說:“這是我預定購買的土地所在,先前曾派人來看過,但我還是頭一次來,不知道確實的位置在哪裡。”

  “你還真是問對人了,這附近是我的地盤。”蓓兒接過地圖看了看後說:“應該就在前面不遠處。”

  在蓓兒的領路下,車子開向鄉野,一片荒蕪的土地上立著一個大紅色的“售”字。

  “就是這裡。”雷震停下車觀望,除了中間的一塊荒地,這裡四周皆是稻田,風光秀麗。

  蓓兒跟著下車,想了想說:“這應該是錢大毛家的土地吧?我記得賣了好幾年都乏人問津。”

  “地主是姓錢沒錯。”雷震沒想過蓓兒和地主相識。

  “你買這片地做什麼?”蓓兒好奇地問。

  “蓋倉庫。”

  “錢大毛想賣多少錢啊?”

  “地主要價五千萬,但我的底限是兩千萬,我的幕僚和他周旋了半個月,一毛都不減。”

  “真是獅子大開口,依我看一千五百萬就買得到了,你授權給我,我幫你買。”蓓兒突發奇想。

  “你?”雷震揚起眉宇。

  “憑我和錢大哥從小到大的交情,絕沒問題,他對我最好了,而且我可是天生的殺價高手哦!”蓓兒打了包票。

  “是嗎?”雷震一笑。“若真是如此,不妨一試,事成我會重重有賞。”他一點也沒有抱著期待,只是見她那麼有自信,認為姑且一試無妨。

  “好說好說。”蓓兒可沒討賞的想法,一切只不過沖著對他一丁點的好感罷了,但真的只有一丁點嗎?或者更多?

  但她為何要對他有好感?就憑他願意透露賽車經驗,或者他大方地把便當讓給她?她直覺並非只因為這樣,只是她現在還厘不清。

  “走吧,我送你回你的老家,有消息再告訴我,最好在這個星期內。”雷震說。

  “我可不敢再打電話到你公司。”蓓兒有所顧慮。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行動電話。”雷震取出名片。

  “這樣就好辦多了,咱們走吧!”蓓兒臉上漾著俏皮的笑,接過名片,翩然轉身,率先走向座車。

  雷震凝視她輕快極富生氣的纖纖背影,感染了她的笑容,笑意也在他的眸中流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1:22

Chapter 4

  車子駛過農捨,清涼的風從敞開的車窗拂來,空氣中淡淡的青草香令人神清氣爽。

  “街尾那間三合院就是寒捨,你可以靠邊停車,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蓓兒瞄了一眼平房上的煙囪正冒出霧白的炊煙,想必老媽正下廚准備豐盛的晚餐吧!想起老媽拿手的家鄉菜筍干炖肉,還有大蔥鹵全雞,扁魚白菜……她就等不及要飛奔而去。

  “我以為你會請我進去坐坐。”雷震瞧她歸心似箭,故意不肯放行。

  坐坐?!這……會不會再造成誤會?可是說正格的,他載了她一程,她就這麼把他打發掉,也太不近人情了。“可是……你這突然降臨的神仙會叫凡人嚇一跳的。”蓓兒還在猶疑不決。

  “意思就是不請我進去了?”雷震笑她的顧忌頗多。

  “不是啦……嗯……若我爸媽知道你是姊姊的上司,那該怎麼辦?”她怕在眾多家人面前,她更不知要怎麼說明他們的關系了。

  “沒事我不會拿出職銜來嚇人的。”雷震挑起眉,嘲笑。“不過是想借個洗手間罷了。”

  蓓兒在這麼“正當”的理由下,如何能再有借口呢?“好吧,可是我該怎麼介你?總不能說是路人甲吧?”

  “就說我是路人甲。”雷震有點惱怒地說,車子突然一個急轉彎,開進三合院中。

  蓓兒嚇得魂都飛了,若不是有安全帶,她可能要撲上前頭的擋風玻璃。她正要開口指責他就算“急”也不用這樣,但她話還沒說,正聚在院落中泡茶乘涼的老爸和大伯父、大伯母、堂兄姊,還有年邁的老奶奶已經起身走上前來,一群人圍著時髦的跑車打量。

  “下車吧!”雷震瞟了蓓兒慌張的眸子說。

  蓓兒很想生他的氣,可是老奶奶正拄著拐杖,長滿皺紋的臉正好奇地貼在窗外,而老爸穿著他的“招牌”白汗衫,黑短褲、木屐引頸盼望,她不得不先下車打聲招呼。“大家好,我回來了。奶奶,祝您生日快樂。”

  “哦,絲蕾,我優秀的孫女,你大老遠的還趕回來,奶奶真是沒白疼你!”高齡八十三的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我不是絲蕾,我是蓓兒。”

  “原來是蓓兒啊!”奶奶的話令蓓兒有點兒英“雌”氣短,家人連她是誰都認不出來純屬正常,可是今天有“外人”在,奶奶的話讓她覺得挺沒面子的。這透露了在家人的心目中絲蕾是優秀的,而她一向常被“忽視”,平時她一點也不以為意,但此時心底卻是很在意。

  雷震提來蓓兒的行李和禮物,當他出現在她身旁,眾人的目光焦點立刻全落在他身上。

  她知道他太醒目、太出色,他們一定在猜想像她這麼遜的女孩,怎會有這麼棒的“護花使者”吧!而眾目睽睽之下他依然自若,她睨了他一眼,悶悶地接過自己的行李,把禮物送到老奶奶懷裡。“奶奶,這是絲蕾買的。”蓓兒說。

  “叫她別破費了,在大都市討生活可不容易。”老奶奶開懷地笑,問道:“這位是?”

  “他是路人甲,來借洗手間的。”蓓兒當真這麼說,誰要他無端先惹她!但她這樣的介紹詞兒卻教一伙人呆住了,雷震則愛笑不笑地眯起眼瞅著她。

  場面有點冷,沒人說場面話來打圓場,卻突然冒出一句酸冷的諷刺。“我才在想呢,既然是蓓兒,怎會有這麼出眾的男朋友!”

  這話出自在大學當教授的堂姊淑琴,且正中蓓兒的“要害”!

  淑琴正站在老奶奶身後冷笑,塌塌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鏡片底下是一雙冷漠的魚眼,薄薄的嘴巴專門說教及損人。“我就不信,憑你這個不務正業的窮小說家也能釣到金龜婿!”

  這不以為然的冷言冷語,令四下突然刮起冷風,沒有人挺“聲”而出,似乎靜觀其變,也像是頗為贊同。

  “寫小說也許沒什麼出息,但人生本該有夢,人因夢想而偉大。”蓓兒為自己的理念辯護。

  “誰想聽你說些不切際的夢言夢語!”淑琴冷削。

  “當我寫下無數甜蜜的愛情故事時,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時候,做人就是要忠於自己的信念,我將永遠忠於自己。”蓓兒揚起眉睫,對上淑琴的冷眼,勇於面對眾家人的檢視,就算她心底覺得困窘,也不想教任何人看出來。

  尴尬的氣氛下,忽然響起一陣熱烈的鼓掌聲。“說得好。”

  蓓兒抬眼瞅了身畔的雷震一眼,沒想到在她危急的時刻,他這個路人甲竟是站在她這邊的!他俊帥的臉上掛著淡笑,深黑的眼瞳裡有著贊賞的光芒,那光芒照進她眼底心裡,令她動容。

  “做人最難得的就是忠於自己的信念,成功是站在有夢想、肯努力的人這方的。”雷震迎視她那雙綻著奇的星眸,笑意更深,他窺知蓓兒和家人間微妙的關系,而他真心支援她忠於自己的勇氣。

  雷震的挺身而出令淑琴悄悄地脹紅臉,不發一語。

  “對啊,行行出狀元嘛,蓓兒,別一回來就和堂姊抬扛了。”倪爸爸投來關愛的眼神,他一向對女兒所熱愛的工作不予置評,只要她喜歡就成了,他深知,這女兒可不是墨守成規的料。

  蓓兒望向老爸柔和的眼色,賣老爸一個面子。

  “好好介紹你的朋友給大家認識吧,我不信他是路人甲。”倪爸爸走上前來,從口袋裡掏出煙,熱情地遞了一根煙給雷震,自己也叼了一根,雷震趕緊取出打火機替倪爸爸點上,倪爸爸覺得這男子看似尊貴,對長輩卻挺有禮貌,這第一印象還不壞。

  “容我自我介紹,我是蓓兒的朋友,叫阿震,知道她要給老奶奶祝壽,順道送她南下,能見到各位真是有緣,老奶奶您真是老當益壯。”雷震從容且隨和的介紹自己,也得體地表達祝賀之意。

  阿震!虧他想得出來,蓓兒暗笑,偃旗息鼓,安分地為他介紹起自己的家人。“這位是我老爸,這位是伯父……這位是淑琴堂姊,她孤芳自賞三十好幾,未婚呢!”蓓兒故意淘氣地“說明”;見淑琴苛刻的嘴臉線條繃得死緊,樂壞了蓓兒。

  “阿震!若不趕時間,今天就留下來一同晚餐吧!”老奶奶親切地招呼。

  “是啊,是啊。”倪爸爸也說,一群人全抬著頭仰望雷震。

  蓓兒用力地使眼色要他別答應,借了洗手間後就快快開溜,但雷震似乎沒有收到她眼中放射出的“電波”。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雷震接受邀請。

  這怎麼成?他多待一秒,她整個“形象”便少保留一分!

  但她又何須保留什麼?他那雙精銳的眼,怕是早看穿她在這個家族中的地位是何等卑微了吧?!

  唉!還是不用上了。

  “阿震,先來泡茶吧!”倪爸爸邀約。

  “謝謝伯父。”雷震跟著倪爸爸走向擺設著茶幾的院落。

  蓓兒望著他怡然自得的背影,啞口無言,不知事情怎會變成她完全無法掌控的局面,真傷腦筋呵!

  算了,還是去找媽媽吧!只有媽媽的懷抱才是世上最安穩無爭的庇護所。

  她拎著行李,一甩頭,飛奔進廚房去了。

  ※     ※     ※

  入夜後的三合院廳堂中,滿滿一整桌熱騰騰的美食,倪家人開心團聚,雷震成了座上賓,因是蓓兒的朋友,他們兩人緊鄰而坐。

  大伙兒吃飯“配話”也“配電視”,熱鬧非凡;鄉下人純樸好客,雷震也相當投入這樣的氛圍,不只得人緣也和大家談甚歡。

  蓓兒發現他不但善於交際,言談舉止都還拿捏得恰如其分,但她反倒覺得悶,心想若他們知道雷震是何等人物,她肯定會完蛋。

  但想那麼多做什麼?姊姊又不在,不會有人拆穿的,還是吃她的飯吧!她大口大口地扒著飯,兩眼隔著火鍋所冒出的熱氣看著前方的電視節目,不經意中留意到坐在圓桌對角的淑琴,眼波總有意無意地照過來。

  淑琴在看什麼?以眼角余光偷瞄……依角度而言,她像是在“打量”雷震,她是不是看出什麼端倪了?

  蓓兒站了起來,傾身,伸長了手假借挾那盤遙遠的炸花枝丸之名,撥開熱氣就近的又瞄了淑琴一眼,不得了,淑琴怎麼臉紅得像關公?

  坐定,低頭吃丸子,這個發現令蓓兒感到相當震驚,依她多年來寫小說的“專業”,淑琴肯定是動了凡心了。

  蓓兒瞥了雷震一眼,他正和大伯父劃酒拳呢!想像一臉憤世嫉俗的嚴肅學者和玩世不恭的大老板配在一起,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不配、不配上點也不配呵!

  “你在笑什麼?”雷震又輸酒,連喝三杯,微醺地回顧她的笑靥。

  “老爸私釀的都是些烈酒,你小心喝醉。”蓓兒聳肩,笑著警告。

  “放心。”雷震不以為意,回頭又和大伯父較量。

  酒足飯飽後,在座的男士們已個個紅光滿面,而重頭戲切蛋糕登場了。

  老奶奶在眾人的生日快樂歌下歡度八十三歲生日,儀式之後淑琴幫奶奶把切好的蛋糕分給大家,還“賢慧”地送上一份給雷震。

  “謝謝。”雷震接下,但他再也吃不下,只好先擱在桌上。

  “你吃不下就給我啊!”蓓兒很快地把自己的一份吃光又觊觎他的。

  雷震樂意把蛋糕移到她面前,蓓兒不客氣地吃下,但淑琴可不高興了。“你還真能吃。”她冷冷地挖苦。

  “能吃就是福啊!”這次蓓兒根本沒有回嘴,雷震又幫她了,他笑著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唇角還抹了奶油,很自然地拿了紙巾幫她拭去。

  淑琴看了眼紅,很不是滋味,短短的半天她對這叫阿震的男子有極大的好感,但他卻一心維護不成材的堂妹,真弄不懂他和蓓兒究竟是什麼程度的朋友,兩人似乎很有“默契”,為什麼他就是不多看自己幾眼呢?

  唉!為什麼天底下的男人全是瞎子,看不見她的賢淑?!無奈啊,今晚就得趕回台南,她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

  “謝啦!”蓓兒愉快地笑,開心晚餐即將結束,她就要“送客”了。

  幫著收拾好餐桌後,大伯父一家先行告辭,由沒有飲酒的伯母負責開車打道回府;蓓兒和父母及老奶奶還有雷震在院落外送行。

  接下來就是雷震了!蓓兒期盼快點和他說再見。

  “阿震,夜也深了,你如果不急著趕回台北,明天再走也不遲,酒後開車要受罰的。”老奶奶雖沒讀過書,卻常看電視,關心天下事。

  “是啊,安全第一,你喝了不少,酒測一定不通過,若不嫌棄這鄉下地方就住下吧!絲蕾不在,有空下的房間。”倪爸爸語帶關懷地說。

  “確實,現在公路管得很嚴呢!”倪媽媽胖胖的臉慈祥地笑著。

  “如果各位不介意我住下的話,那我就明天再走。”霄震並不急著回台北。

  “蓓兒你去把姊姊的房間整理一下。”倪媽媽當下分派蓓兒當“招待”。

  啊?!蓓兒猛眨眼睛,一下意會不出現在是什麼情形,他分明是賴上她了!

  眼看雙親扶著老奶奶進屋,蓓兒還怔在院落外。

  “還不快去整理。”雷震提醒她。

  蓓兒心不甘情不願地瞪了他一眼,哭喪著臉走向院子右側的房間,她走在前頭,邊走還邊碎碎念。“你為什麼不拒絕?”

  “你的家人都太善良了,教人無法拒絕。”

  “以你的身價,你可以去住飯店啊!”她大刺刺地推開房門,取了干淨的床單鋪上,一肚子氣地用力揚著被子,甩枕頭。

  “夠了,你出去,我有點累了。”雷震扣住她的手腕,取下枕頭,制止她的不智之舉,上司般的口吻令蓓兒更氣呼呼地對他吹胡子瞪眼。

  她很想再對他念經,但沒想到他上床臥倒,不出三秒竟發出微鼾聲,他當真是累了。

  她為自己的無理取鬧感到懊悔,他這樣子開車確實危險。取了被子為他蓋上,悄聲地退出房去。

  ※     ※     ※

  夜半,屋外忽遠忽近的蟲鳴擾得人無法人眠,不知哪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更是催逼人遠離美夢,想下床去噓噓。

  蓓兒迷迷糊糊地摸索,半夢半醒地走進浴室,解下睡衣裡的小褲褲,旁若無人的“就定位”。

  “你一向都不敲門嗎?”不知誰在說話,聲音如此低沉醇厚富有磁性。

  蓓兒定眼望向聲音出處,忽然兩眼瞪得像銅鈴,蓦地嚇醒!雷震正泡在浴缸裡,赤裸裸的矯健上身,健康的古銅色肌膚暴露在她眼前。

  她心驚地拉回小褲褲,咚地跳了起來。“你……”她的舌頭突然像打了好幾個結。

  “敲門是禮貌,也是良好的習慣。”他閉目養神,唇邊掛著嘲笑,二話不說,立刻把“責任”歸屬到她頭上。

  蓓兒又惱又羞,壓根幾不知裡頭有人,向來和老姊共用一個浴室,在台北陳媽媽的公寓是如此,在老家更是如此,老爸為了方便兩人共同使用,還設計了兩個入口,她從來不必費事敲門。

  但錯確實在她,誰叫她忘了他的存在,還嚴重侵犯了他的“隱私權”。

  “對……不起……我……”人生中最重大的打擊就是失態後還得道歉!郁結已久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蓓兒紅著臉,紅著眼眶,跑回房裡大哭了一場。

  雷震搖搖頭,唇上的笑痕並未消失,但他絕不是因為占上風而得意,而是覺得她真是迷糊得可愛。對他而言,在這爭權奪利的世上,最難得的就是沒有心機的女子,而且她還堅持夢想的勇氣,令人激賞。

  “人生本該有夢,人因夢想而偉大……做人就是要忠於自己的信念,我將永遠忠於自己。”

  他猶記得她說話時潇灑純真的神情,一點都不忸怩作態,更不在意世人異樣的目光。

  她不只說得好,更是說到了他的心坎底;通常人們以為自己活在“知”的世界,認為循規蹈矩的模式才是人生的正確方向,卻忽略了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付諸努力,生命一樣發光發熱。

  而他看見了她對夢想的狂熱,生命閃耀動人!她那麼與眾不同,永遠有令人挖掘不盡的驚喜。

  十二年前他曾以為自己會成為職業賽車手,也曾堅持,但最終仍為了繼承家業而放棄自己的夢想,所以對她,他不只是佩服,不只……

  從浴缸裡起身,經歷了這不錯的一天,也該打道回府了,雖然捨不得向她話別,但他相信這只是短暫的別離,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要制造機會不難,只要有心,而他有!

  蓓兒羞恥的淚珠兒串串直落,對雷震有一肚子怨,可偏偏這全是自己招惹來的,如今倒教自己方寸大亂,舉止無措。

  叩叩!通往浴室的門響起輕叩聲,蓓兒怔然回眸,心想必定是他!她抹抹淚沖動地上前去開門,果真是他,他不只干淨清爽,酒意全消,卻教她滿腹屈辱更遽。“你早就計好了,是嗎?”她對他大叫,不管此刻是不是深夜。

  “計畫什麼?”雷震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沖動得想為她拭淚,卻未真的動手。

  “你要我在你面前完全無所遁形,看盡我的笑話,愚弄我的家人!”她指證歷歷。

  “你別太不講理好嗎?”他差點忘了,除了有夢想,她也是蠻不講理的。

  “難道不是嗎?”她尖叫。

  “我沒有那個意思,也從沒那麼想過。”他雲淡風清地說。“我要走了。”

  “現在?!”清晨四點!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安靜了下來。

  “代我向老奶奶和伯父、伯母致謝,他們都是難得的好人。”他真摯地說,令她再也說不出話來,難以相信自己可以解脫了?!

  “你還欠我一個吻,沒忘吧?”他強壯卻溫柔的臂膀環上她的腰際。

  “我以為取消了。”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心狂跳。

  “誰說的?我會索求所有我該得的。”他盯著她噙淚的小臉,拇指輕撫過她柔嫩的唇瓣,定在她腰間的臂膀微微緊縮,令她更貼近自己。

  她微啟著唇,愣愣地瞅著他愈加靠近的俊臉,雙腿開始打顫。

  “別緊張,不過是個吻。”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蓦然嫣紅的頰,唇壓上她的,老練的舌若即若離的與她斯磨,款款占有她芳香的甜美,直到她不再僵直被動,輾轉深吻,吻進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嬌弱的身子在懷中不住顫動,直到欲望之火即將吞噬他的理智才放過她。

  “結束了嗎?”蓓兒迷蒙地睜開眼睛,吐氣如蘭地問,他的吻纏綿得教她的身子猶如化成羽毛般的輕飄訊,陶醉其中。

  “再見,女孩。”他輕輕地說,熱烈的眼神緊瞅著她,緩緩放開她。

  蓓兒瞥著他俊美無疇的臉,強烈的不捨竟瘋狂地將她拉扯;她眷戀著他的吻,不想他走!

  這樣不尋常的情愫令她自己驚異,紅通通的小臉仰望著他,但終究沒有說出口,直到他轉身走出自己的視線,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進駐她的心魂,她知道這次他真的帶走了她的靈魂,且……下了魔咒!

  靜寂中她聽見車子的引擎聲,倒車,駛離。她沖動地想追出去和他揮別,卻只是呆站在房內,直到車聲漸遠……

  她緩緩走向視窗,輕輕推開窗戶,窗外天色未明,微冷,霧氣朦胧,他的車和他的人已不復見。

  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她以為自己會開心得放鞭炮,沒想過竟會是這麼失神落魄!

  “你未免也太矛盾了吧!”蓓兒遙望著遠方喃喃自語,難以分析自己此刻的感受,猶如身陷在復雜的迷宮中,找不到出口……

  ※     ※     ※

  午後蓓兒無精打采地坐在空蕩蕩的院落裡發呆,老爸和老媽下田去了,奶奶曬著臭臭的魚,回頭也進屋去休息了,只有她一整天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精神不濟,空氣中又彌漫著魚味,著實令人反胃,她索性起身,一路晃到錢大毛家。她答應過雷震要去幫他殺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沒忘。

  錢家的四合院前,聚集著錢大毛的手下,他們正嚼著台灣口香糖,紅色的那種,看上去是極具鄉土味的古惑仔,見她到來全立正站好,畢恭畢敬地問。“倪大姊好。”

  “大毛呢?”蓓兒問他們。

  “大哥在裡頭。”他們指著明堂。

  蓓兒迳自走進錢家大宅,錢大毛正在明堂內算帳,算盤聲哒哒作響。

  “嗨!大毛。”她喚了一聲。

  錢大毛抬起臉,令人生畏的霸氣尊容漾開笑容,趕緊放下帳本,走向蓓兒,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蓓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世界上只有你可以一眼認出是我。”蓓兒感歎。

  “那當然,從小看到大還認錯就別混了。”大毛大笑,立刻要外頭的小弟送來茶水零食,蓓兒和他可是“生死之交”的青梅竹馬,有特殊交情。

  說來話長,小時候他總喜歡呼朋引伴在田裡玩,有一天他約大家到廢棄的窯洞玩捉迷藏,那裡有許多丟棄的水缸,玩捉迷藏再合適不過,誰知前些日子的大雨使水缸積了滿滿的水,他沒頭沒腦的“躲”進去,結果大喊救命,所有人臉色發青,驚慌失措,幸而蓓兒平時就愛看故事書,知道司馬光如何救人,立刻撿了石頭把水缸砸破,救了他一命,從此他把她奉為救命恩人,且當親妹妹般看待。

  而“大毛”則是她給他起的綽號,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這麼叫他,他本名錢開泰,大她四歲,如今可是人稱南霸天的大地主。

  “大毛,其實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蓓兒直載了當地說。“你在田中是不是有塊地一直滯銷啊,可不可以賣給我的一個朋友?”

  “他想買多少?”大毛問。

  “一千五百萬。”蓓兒省略了殺價二部曲,並未曉之以“利”,動之以“錢”,而是直接明說。

  大毛連考慮都沒有上口答應。“好!只要你一句話。”就這樣,簡單俐落就成交。

  “原先我對外放話五千萬,並不是有意要賣那塊地,而是准備保留給你當嫁妝的,看來得再物色別的地留給你了。”大毛說得一本正經。

  蓓兒噗哧一笑。“你別忙,我暫時還嫁不出去呢!而且你給我土地沒用,我又不懂得怎麼種田。”

  “傻丫頭,就算你成了大作家不回來耕田,但你要永遠記住,‘有土斯有財’啊!”

  “大毛,你變得有學問了。”蓓兒哈哈大笑。

  “哪裡,跟你學的,哈哈!”大毛也笑著,笑聲逸出明堂,兩個老朋友輕松聊天喝茶,無比開心。

  蓓兒暫且忘卻了雷震在她心底制造的漣漪,獲得了喘息的空間,但這樣的時刻可以持續到何時呢?

  蓓兒離開錢家四合院後,心情又開始浮浮沉沉,走在田邊的小徑上,從口袋裡取出雷震的名片,陽光反射在名片上,令她一陣眩目。

  她不該獨自在這裡為他神魂顛倒,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們互不相欠,只要她在一星期內打行動電話給他,完全可避免面對面的尴尬,她毋須有心理負擔。

  回到台北後她仍像往常一樣過簡樸的日子,寫她的小說,世界不會有什麼改變,她也不該有什麼改變……

  蓓兒給自己心理建設,和自己約定好之後該怎麼做,迎著風,深呼吸,讓新鮮的空氣趕走滿腔的郁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6:29

Chapter 5

  台北──

  美麗的午後時光,蓓兒如期地開了新稿,筆下的男主角是知名的職業賽車手,女主角是他的仰慕者,歷經波折兩人即將結成連理,卻出現了可惡的第三者搞破壞……

  她寫得十分投入,賦予每個角色生命,讓他們鮮明地活在故事中,這次她覺得自己寫來如行雲流水,十分順暢。

  這一回她能如此得心應手,會不會是因為移情作用?畢竟若沒有雷震的出現她根本寫不出這個故事。

  是否下意識地,她已把對雷震的情意濃縮在她的筆下,為自己隱藏的情感找到一個宣洩的管道?

  也許吧?把他放到夢想中,比在現實中面對他要容易得多。她只是平凡女子,但他多金又危險,她只有遙遠地看著他,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縱使她早已……上了他的瘾!

  她該找個時間打電話給他,告訴他那筆土地買賣的事,但她卻遲遲沒有行動。蓓兒停下打字的動作,望著電腦螢幕發怔,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這麼膽小如鼠的人。

  但大毛那邊已談妥了,她這個“仲介”還在遲疑什麼,她該讓他和她之間的牽扯盡早落幕!

  鼓起勇氣,她摸索出躺在鍵盤下的名片,走向客廳拿起電話;現在是下午三點,他應該會在公司吧!

  他的行動電話響了約莫三聲,她的心跳已達到狂歉的速度,莫名的燥熱在心間亂竄,握著聽筒的手隱隱顫抖,真怕一聽見他的聲音她就昏厥。

  “哈羅。”有人接聽了,卻是個女人,說的是英語,四周樂聲,人聲嘈雜,蓓兒發燙的心忽然冷卻,極度的懷疑及無端的酸澀在心裡有發酵。“請問……雷先生在嗎?”她用破破的英文問。

  “他在,你等等。”女人聽懂了且嬌聲地叫喚。“親愛的,你的電話。”

  親愛的!蓓兒聽得一清二楚。

  “嗨!”

  這久違了的磁性嗓音就近在耳畔,蓓兒喉頭卻突然干澀。

  “你……在哪裡?”她低聲問,執拗地不說自己是誰,也不管他是否猜得出她來。

  “蓓兒?!”雷震的聲音有幾分意外的驚奇,像是沒想到她會找他似的。

  蓓兒心間浮上一抹苦澀,原來在她充滿煎熬且猶豫不決之時,他對她是毫無期待的,都怪自己太“多心”了,不過她也是直到這一刻才知道自己對他竟是這麼的期待。

  “我人在美國。”雷震的聲音顯得愉快。

  他竟和她相隔了大半個地球?那麼那裡此刻是夜半時分了?“你在做什麼?”蓓兒淡聲問,不讓他聽出自己的情緒。

  “參加一個朋友的Party,你來嗎?”他說笑。

  “好啊,我立刻坐車過去。”她順著他的話說,心底好冷。

  “哈哈,你這小妮子,不改好玩的性子。”雷震笑了起來,一會兒周圍的吵雜聲不見了,他像是走離人群。“找我什麼事?”

  “你要買來當倉庫的那片地,一千五百萬成交了。”她很快切入正題。

  “哦?”雷震停頓了下,似乎在思索這是不是她的另一個玩笑。

  “你可以省下三千五百萬。”她故作泰然自若地說。

  “你當真?”

  “當然了,你有空派人去辦過戶手續吧!”

  “沒想到你真會殺價,真該把你挖角到我公司來當采購部經理。”他驚詫地說。

  “別抬舉我了!電話費很貴的。”她打斷他。

  “我打給你。”

  不!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的。她正要開口拒絕,他就收線了,她讷讷地放下話筒,很快地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她遲疑了幾秒,才接起電話。“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行動電話上有顯示。”他笑她連這點常識都不懂。“我該怎麼感謝你幫我省下這一大筆錢?”雷震問,聲音聽來柔和幾許。

  “不必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她聳肩。

  “如果天上的神仙要給你三個願望,你會選擇什麼?”

  他自诩為神仙?未免太幽默了點,卻刺傷她這個凡人。“我無欲無求,神仙。”

  “我不能讓你平白為我做事。”他的立場明確。

  “我是說真的,無欲則剛,你沒聽過嗎?”她仍拒絕。

  “既然如此,那請你吃飯可以嗎?”

  他的誠意讓她只想腳底抹油,快快開溜,因為她不能再見他,怕藏不住對他的情意。

  “不,謝了,我心領了,就這樣吧,我不打擾你的Party了。”蓓兒匆匆表明,沒有道再見,便掛上電話。

  她跌坐在沙發上,心底酸酸的、澀澀的,但她相信這是最好的結局。

  人在美國的雷震蓦地一怔。

  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斷然”拒絕,她的無情教他不只感到錯愕,更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但她以為不說再見、掛他電話,就不會再見到他了嗎?那真是大錯特錯了,他要見她易如反掌。

  他把行動電話放進西裝口袋,唇邊浮現一抹別具深意的笑痕,很快地他會讓她不得不見他一面。

  ※     ※     ※

  一星期後──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蓓兒,你為什麼要瞞著我?”絲蕾一下班就踢掉高跟鞋,一反平常的鎮定,興沖沖地沖進蓓兒房裡,像中了樂透般一臉驚喜。

  蓓兒手邊的故事進行得正精彩,女主角正遭受第三者的迫害,但她卻不得不停下打字的動作。“你說什麼?”她的思緒一時還神游在劇情中,無法走進現實世界。

  “雷震親口告訴我說,你幫公司省了一大筆錢,他打算把績效算在我的考績裡,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學費、食宿都由公司包辦,哦──沒想到你是我的福星!”絲蕾摟抱住蓓兒,樂得又叫又跳。

  蓓兒的身子激動地搖晃,一顆心迅速往黑暗的深谷墜落。

  “他打算今晚在他的豪宅幫我辦歡送會呢!許多重要干部也都被邀請,但最重要的是他要我把你也帶去,要當面酬謝你,哦──這真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哈哈哈……”絲蕾難掩喜悅,顧不得形象,笑到嘴都要抽筋了。

  是嗎?怎麼她覺得是陰謀!蓓兒小心翼翼地問:“他有說是怎麼和我認識的嗎?”

  絲揚揚著眉,用一臉什麼都知道的神情說:“他南下去看土地,巧遇你也回老家給奶奶慶生,吃驚怎麼有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跟他說你是我妹妹,還邀他到我們家吃飯不是嗎?家裡的人都見過他,為了不驚動大家,他還自稱是你的朋友阿震,這些他都告訴我了啊!”

  蓓兒瞠目結舌,殊不如老姊的思考模式竟是這麼單純,或者是對雷震唯命是從習慣了,他這麼說她也信。

  然而,雖有部分是謊言,卻也代表雷震並未洩漏她的秘密,老姊並不是真的知道實情,但他為何突然要把買賣土地的事說出來,還和老姊出國進修的事擺在一起?她一點也想不通。

  “你快去准備准備,雷震會派司機接送我們,宴會七點開始哦,聽說他的廚子很棒呢,今天會有各國美食,是吃到飽的自助餐耶!”絲蕾樂不可支。

  “我……不去。”蓓兒垂下頭細聲說道,心底十分為難。

  絲蕾像被潑了一桶冷水,大叫:“什麼?這怎麼成!我已經答應他了,難道你想看你老姊被雷震罵到臭頭嗎?如果他老大因你沒到場,而改變決定不讓我出國了,那怎麼辦?”

  “我有沒有去……有那麼重要嗎?”蓓兒陷入兩難地說。

  “當然,他說不定會頒獎給你呢!而且大老板都提出邀請了,不去未免太不給面子了。”絲蕾往現面考量,提醒沒見過世面的小妹。

  “我沒有體面的衣服穿。”蓓兒找借口。

  “我借你。”這完全不成問題。

  “我……頭疼。”蓓兒慌了起來。

  “廚房裡有頭痛藥。”絲蕾老神在在。

  “我……要趕稿。”這是最正當的理由了,卻惹惱了絲蕾。

  “你毛病真不少,難道應酬對你而言那麼難嗎?你忍心看你老姊失去出國進修的機會嗎?你不想見到爸媽高興的表情嗎?”

  蓓兒沒想到老姊這麼厲害,竟然把老爸老媽都請出來了!她何嘗忍心看姊姊失望,又怎忍心讓雙親難過,她們兩人北上奮斗那麼久,家人所等的不就是老姊成功的一刻嗎?

  她全無招架之力,舉雙手投降。“我去。”她微弱地允諾,無奈也無助,也有那麼點生氣,覺得自己是屈服在大獅子霸權下的膽怯小老鼠。

  ※     ※     ※

  雷家位在山上的豪華巨宅內人聲鼎沸,富麗堂皇的餐廳長桌上滿是佳肴美馔,讓員工們自由取用。

  絲蕾盛裝打扮,優雅地執著雞尾酒,被同事們包圍祝福,蓓兒像一個不起眼的影子,抑郁地獨坐在角落發呆,身上的粉紅色洋裝不只讓她覺得別扭,也感到很愚蠢。她可以想像雷震看到她這副樣子出席會有多得意,笑得有多嘲諷。

  雷雷和公司同仁們一同進入餐廳,身畔那個笑盈盈的絕世美女是他的女秘書,她看來像朵嬌艷的花,但他的注意力卻不在身邊的美人上,而是角落邊那抹輕淡粉嫩的身影,那才是他所渴望見到的人見。

  她斂眉颔首,若有所思,黑亮的及腰長發半掩在腮邊,遠遠看去像一朵淡淡的、粉粉的雲霧,清爽可人;除去牛仔褲和T恤,她的女人味展露無遺。

  但他沒有走向她,而是朝絲蕾走去,員工見大老板到來立刻送上雞尾酒,響起熱烈掌聲。

  遠處的蓓兒緩緩地抬頭望向人群,視線自然地落在最高大英挺的那個男人身上,心不由自主地怦然跳動。今晚他身著黑西裝,散發著猶如魔鬼般神秘的氣質,酷酷的笑掛在唇邊,教人看了心慌疑醉。他不只是帥,更有吸引人的魅力,而她恨自己竟目不轉睛。

  “恭喜倪絲蕾小姐獲得進修的殊榮。”雷震舉杯祝賀,眾人也跟著舉杯,絲蕾喜極而泣,在淚水中向眾人道謝。

  晚宴正式開始後,雷震邀絲蕾共舞,絲蕾受寵若驚地和朝夕相處的老板走下舞池,眾人紛紛投予驚艷的目光,蓓兒也不例外。

  她愣愣地看著翩翩起舞的一對璧人,一不小心打翻了醋壇子,一顆心都可以擰出酸醋來了,她竟不能接受他擁著別人,即使那個人是姊姊!

  但她憑什麼吃醋,還不分青紅皂白的連姊姊醋也吃。

  因為你已愛上他了,你已愛上他了……

  心底有個聲音這麼告訴蓓兒,她頓時心魂俱震,驚駭莫名。

  她感到胸口一窒,起身奔進敞開的陽台,希望能逃離他對她的影響,但她如何能辦到,如何?

  “你在這裡做什麼?”靜夜星空下,她身後傳來低沉醇厚的嗓音,伴隨著隱約瓢出的樂聲,激蕩了她的心。

  蓓兒猛然回顧,見到英氣逼人的雷震,不安和悸動同時浮上她的心頭,她下意識地找尋絲蕾的蹤影,卻不見她的人。“姊姊呢?”

  “正在簽合約。”雷震淡然地說,他執著酒杯,斜倚在欄桿上,深邃的黑眸緊盯著蓓兒。

  和惡魔簽合約?蓓兒瞪大了迷霧般的美眸。“什麼樣的合約?”

  “出國進修的員工,必須在一定時限內完成課程的進修,回國後必須學以致用為公司效力五年,這值得你大驚小怪嗎?”他嘲笑。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賣身契呢!不過聽起來也差不多了。“就算我大驚小怪吧!”蓓兒不以為然掉頭就走,腰間卻掃來一個堅定的力量,她被擄進他的懷中。

  “別走。”

  她詫異,想瞪他,更想孩子氣地踹他一腳,但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幽幽地望著霸道的他,心酸得想掉淚。在她心底低回過千百回的情意竟化成淚水,凝聚在眼睫上。

  他被她忽紅的眼眸揪住心神,渴望再見到她的念頭在這一刻全化為一股熱情。“過來。”他扣住她的纖腰,將她帶往陽台走道盡頭。

  四周的影像在淚霧中變得扭曲,蓓兒下意識知道自己該逃,但迷亂的心卻吞噬了該有的理智。

  一道通往黑暗的門被打開,她被扯進一個充滿熱流的懷抱,密實的被包裹在魔鬼的羽翼下,一個個溫柔的吻猶如天使般輕柔地撫去她的淚雨,輾轉落在她的額上、她的眼廉、她的頰……她的心被迷惑了,分不清這是否是惡魔的玩笑。

  “不……”她顫抖地阻止自己陷落,但他隨即擄獲她無助的唇瓣,舌間的魔力散布,一點一滴的將她收服,讓她跌進柔情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在這一刻她對他的眷戀再也無法隱藏,黑暗中她伸出顫抖的十指,撫觸他的面容,緩緩地纏繞住他堅毅的頸項,情不自禁地回應他的吻,深情地喘息……

  雷震被她動人的反應懾住,愛憐地擁緊她狂顫的身子,倚向身後的牆,讓兩人之間完全密合更深,更綿密,更激情地吻她,動情地想獲得她的心、她的人;大手撫觸她年輕曼妙的曲線,愛火的溫度隨之高昂。

  蓓兒真實感受到他的身體奇異的變化,害羞心慌地掙開他的吻,柔弱呻吟。“不要……”

  他的手指輕撫她紅潤的頰,低語。“我不會逾矩的。”

  “吻我……就不算逾矩了嗎?”她紅著臉,聲音低啞地問。

  “你並沒有拒絕。”黑暗中他的語意也晦暗不明,蓓兒卻敏感地被刺痛。

  頃刻間,所有的意亂情迷迅速消失,她握拳,狠狠地捶了他的胸口一記。“去你的!”

  雷震萬萬沒想到會遭到攻擊,一點也沒防備,而且她這一拳可完全不留情。

  “你用盡手段叫我來,只是想羞辱我!”蓓兒瘋狂地捶他,淚再度灼疼她的眼。

  “呃──不,我一點也沒有那個意思。”黑暗中他扣住她的雙手,輕觸壁上的電燈開關,燈光瞬間亮起,他瞥見她淚流滿腮,而她不只“看清”他,也看清這是一個極精致華麗的房間。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歇斯底裡地對他叫。

  “想見你一面。”他一手鉗住她的手腕,另一臂定在她的腰間,坦承心意。

  她的心一陣強烈震蕩,但她一點也無法確定他話中的真偽,只想掙開他霸道的手勁。“這算什麼?”

  “讓我們相戀。”他柔聲說,松開她的手。

  “不!”她羞惱地尖叫,轉身脫逃。

  雷震難以相信她會拒絕得如此徹底,連考慮都沒有!尊嚴再次被刺傷,但他並不因此甘休,更不放任她就這麼從他眼前消失,因為她淒楚動人的淚,像情人的淚;若是心底沒有任何情感的糾葛,她不會是如此的反應。

  他一個箭步將她擄住,將她整個人緊緊壓抵在門上,阻止她離去。“告訴我,說不的理由是什麼?”

  “不需要有任何理由。”她脹紅了臉,嚷聲大叫。

  “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丁點感覺?”他懷疑。

  “你太自負了!”她不以為然。

  “是嗎?”她的任性曲解教人惱怒,他攥住她的手,一把將她甩向大床,精壯的體魄覆著她的嬌柔,狠狠地吻她,吻得她嬌喘吁吁。

  蓓兒感到天旋地轉,想反抗,卻全無招架之力,掙脫不了他,絕望地任他吻著,直到他終於放開她;她心碎地背過身子蜷曲起自己,掩著臉啜泣。

  雷震不知怎會弄成如此失控的局面,心緒完全被這個女人搞得一團亂。

  “別這樣……”他溫言安撫,輕觸她顫動的小小肩頭,但出其不意的,一個火辣的巴掌忽地落在他頰上,氣氛頓時一僵,周圍的空氣迅速冷卻,降到冰點以下,他的眸也化成霜雪。

  蓓兒驚悸地瞅著他,此刻的他看來不只危險更是可怕!她灼燙的手心告訴自己,她做了一件世上最絕情的事,但她無法道歉,更不想道歉,只想逃之夭夭。她火速起身,頭也不回地奔出房外。

  雷震沒有追上她,面容冷凝地瞪著她的背影,心也被冰封;向來沒有任何人敢挑戰他的威嚴,如今有人辦到了,卻是他愛上的女子!這感覺像被利箭刺穿了心,一時知覺頓失。

  何苦呢?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還是朵長滿芒刺的玫瑰。

  算了吧!別再浪費時間和感情在一個冥頑不靈的女子身上。

  但他向來公私分明,她幫公司省下一大筆錢,他不會光坐享其成,她很快可以得到可觀的回饋,絕不欠下這人情;他當下有了抉擇,就像決策一個會議般果斷、冷靜。

  “姊,我們回家。”蓓兒在餐台邊找到正和同事聊天的絲蕾。

  “回家?這怎麼可以,歡送會還沒結束呢!。絲蕾真不知蓓兒到底發什麼神經,從開始到現在都是一臉心神不寧。

  “那我先走了,我頭真的好疼。”蓓兒心煩意亂地說。

  “你怎麼可以走,我的老板還沒頒贈給你呢!”絲蕾邊說邊往嘴裡送進甜點。

  “我不接受。”蓓兒斷然拒絕,何況剛才她已頒了一個“贈禮”給他了……想起那一巴掌她就心有余悸,不知他現在怎麼了,會不會已經氣昏了!若是他追殺過來,她可是毫無招架之力,她不能連累姊姊。

  “我先回去了,好好享受這個屬於你的夜晚。”蓓兒摟了摟絲蕾,堅持離去。

  絲蕾追出豪宅外,但蓓兒手腳更快,她已奔出庭院,朝對街走去,且搭上正好駛來的公車下山去了。

  噢!這妹子怎麼這麼難溝通?待會兒雷震問起,她真不知該如何交代才好。

  絲蕾歎息,走回豪宅內,心情有點沉重,壓力很大,但幸好──直到十點钟歡送會結束,雷震一直都沒有再出現,她暗自謝天謝地,滿載同事們的祝福和禮物,愉快地打道回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6:57

Chapter 6

        讓我們相戀……

  “不……”蓓兒恍惚地奔跑,心慌地想擺脫緊迫而宋的咒語,但任憑她跑得氣喘如牛,一回首卻發現自己仍在原地,一抬眼才看清原來早已陷在雷震所撒下的天羅地網中。

  “啊!”她從床上跳了起來,下意識的往天花板看,一室的黑暗,她看不清一景一物,她伸手顫抖地旋開床頭燈,再次定睛一瞧,沒有什麼網子,連蜘蛛網都沒有……

  原來是一場夢!但在靜寂的夜裡他沉柔的聲音卻仍萦繞在耳畔,令她產生幻聽。

  她臉兒臊紅,捂住耳朵,卻無法阻止魔音穿腦,他令人心醉的吻也悄悄侵入她的心牆之中,令她悸動不已。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上雷震了,可是她怎能愛上一個玩笑呢?

  “放了我吧……”她的手指伸入發間,苦惱地抱頭低喃。她並不如自己筆下的女主角敢愛敢恨啊!她的感情世界其實是充滿防衛和自我保護的,尤其面對雷震,他像一顆極具誘惑力的糖,但她並不想做一只不怕死的螞蟻。

  戀愛游戲對他這樣的黃金單身漢也許是家常便飯,但她玩不起;雖然她也期待戀愛,但對方必須是個適合居家,讓她感到安全的男人。

  還是緊緊系住自己的心吧!只要自己能守住陣腳,又何須怕誘囚,禁锢自己總是最簡單而且保險的。

  她歎了口氣,躺回床上卻再也睡不著。

  ※     ※     ※

  眼見日歷一張張的撕去,絲蕾出國的日子就在明日;前一天晚上倪家所有的親友團包了一輛九人座的小巴士到台北,歡聚在小公寓裡給絲蕾餞行。

  倪爸爸帶來私釀的好酒,倪媽媽做了許多好菜,還帶了兩只自家豢養的肥嫩母雞要送給樓下的房東陳媽媽。

  陳媽媽知道倪家有喜事,也和兩個女兒上來道賀,一時間小小的公寓被擠爆了,俨然成了菜場那麼熱鬧滾滾。

  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直說:“真是祖上積德啊!”

  而大伯父、大伯母整晚贊歎絲蕾能干,連愛說教的淑琴堂姊都對絲蕾豎起大拇指。“大公司裡這麼競爭,你還能一馬當先拔得頭籌,真是難能可貴,總算沒給倪家丟臉。”

  說得好像絲蕾參加過一場競技比賽,蓓兒感到好笑,趁老爸不注意倒了酒喝。今晚她一點也無心寫小說,眼看著美麗的絲蕾擁抱家人的愛和祝福,她除了替絲蕾開心,也開始幻想自己也能有這一天,親友都以她為榮;但還是早點睡,別作白日夢了吧!

  一室的人聲鼎沸中,電話鈴聲也來插花,坐在離電話較近的絲蕾接聽了。

  “真的?!”她突然誇張地大叫,驚天動地蓋周全場的聲音,大伙兒緩緩安靜下來,望向絲蕾;蓓兒懷疑電話那頭發生了謀殺案。

  “蓓兒,電影制片找你。”絲蕾瞪大了眼睛說。

  “我只知道聖誕卡片。”蓓兒喝著酒,笑意微醺,一時之間她還意會不出到底是誰被謀殺。

  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紛紛轉而投射在蓓兒身上,絲蕾驚喜地尖叫。“快來聽啊!”

  “我?”蓓兒指著自己的鼻子,笑容可掬地問。

  “快啊!”絲蕾點頭,催促。

  蓓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頭昏得厲害,還打了個酒嗝,繞過沙發去接聽。“喂……喔……嗯……你確定嗎……好吧!”蓓兒好像聽見了天方夜譚,感到好笑,手不穩的拿起筆在桌上的月歷上記下一串電話號碼,掛上電話。

  一回首──奇怪!怎麼菜市場全收攤了,一片靜悄悄的?她古怪地望著家人,蓦地那一張張靜止的嘴突然全蠕動了起來。“為什麼電影制片找你?”

  “難道是要把你的小說拍成電影嗎?”

  “還是要請你當編劇?”每個人面色潮紅,迫不及待且七嘴八舌地問著。

  蓓兒看著眼前好多嘴巴在瘋狂跳動,他們說的都是剛剛電話裡那個人說的,但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只有醉了,才會聽到這麼多和現實不符的事,她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幻覺!

  但原來喝醉了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她笑著,眼睫滲出淚水,很想走回位子上再多喝點,沒想到才跨出一步卻砰地一聲,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     ※     ※

  咕咕咕──早晨雞啼聲貫穿整幢公寓。

  蓓兒難得聽見這樣熟悉的“鄉音”,從柔軟的床上蘇醒過來,腦子有些沉重。“頭好疼呵!”

  “你哦,這麼大的人了,不知道喝酒會醉嗎?”向來早起的倪媽媽坐在床沿,正在她頭上敷著冷毛巾;蓓兒忘了自己為什麼會醉倒,只感到無限溫暖。

  “媽媽,大家還在外面嗎?”蓓兒問,想再加入熱鬧的場面中。

  “現在都天亮了,大伙兒送你姊姊到機場去了。”倪媽媽說著,新擰了毛巾又給她敷上,起身拉開窗廉,讓陽光透進房裡來。

  蓓兒眯起眼,心底悄悄遺憾,原來已過了一晚,她竟睡了那麼久!

  “對了,絲蕾交代要提醒你和一位姓藍的制片連絡,這是昨晚你抄下的電話號碼。”媽媽從桌案上取來一張紙條。

  蓓兒扶著疼痛的頭,坐起身,接到手上瞧;她似乎記起昨晚的電話,電話中的人說要把她的小說拍成電影,她必須和一組編劇群合作把小說改編成劇本,細節請她到蔚藍海制片公司詳談。

  心底交錯著許多復雜的情緒,是高興還是緊張,抑或是猶豫?蓓兒自己也弄不清楚。事出突然令她毫無心理准備,更難以相信自己真能像絲蕾一樣披上“光宗耀祖”的彩衣。

  “媽,如果我一直都沒有成就,你會不會覺得生我沒什麼用?”蓓兒忽然問道。

  倪媽媽坐到床沿,伸出滿是老繭粗糙的手,溫柔地撫觸蓓兒的臉。“你是天生的夢想家,我和你阿爸都知道,一個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真正付出努力,那就算是成就了;成就沒有一定的模式,過程中的體驗也許比較重要。”

  蓓兒疑疑地望著媽媽慈愛的眼神,銘感五內;從小無論她如何闖禍,媽媽總是用笑容和諒解包容她,她感謝母親的這份寬容!她執著媽媽操勞了大半輩子的手,紅了眼眶。

  “好了,別在那裡假仙了,快快下床去梳洗,等他們一回來,就得立刻回家了,還得回去喂雞呢!”倪媽媽務實地說。對兩個女兒,她從沒有特別的期許,因為她一直知道她們是本性善良的好孩子,也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平凡的人這樣就夠了。

  蓓兒受了鼓勵,覺得自己又充滿朝氣。

  ※     ※     ※

  下午,蓓兒單槍匹馬來到蔚藍海電影制片公司。

  她才下計程車,便看見有輛銀白的跑車從前面不遠的停車處駛離,是雷震的車嗎?不,台北市有許多跑車,又不是他才有!

  她可能中他的“毒”太深了,才會一看到跑車就會想到他!真不知何時才能消除這個“雷震情結”?

  她垂著頭,抑郁地走進辦公大樓,搭上電梯。制片公司在八樓的一個辦公單位中,蓓兒透過玻璃門往內看,裡頭擺著一組沙發,側邊是辦公桌,牆面擺滿了好多DVD和錄影帶;有個身著流行服飾,頗具雅痞味道的男子,正坐在沙發上翻看她最近出版的一本小說。

  蓓兒臉上帶著微笑,輕叩玻璃門,那男子抬起臉,她看見他有雙冷漠的眸子,標准的都市人相貌,他起身朝她走來,開了門。

  “我是倪蓓兒,請問藍海先生在嗎?”蓓兒問。

  “我就是,正恭候大駕呢!”藍海打量她,淡笑說。“請進,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哦!是讓你失望呢,還是讓你驚艷?”蓓兒打趣地說。

  藍海笑而不答,泡來兩杯咖啡,請她坐下,很快進入“正題”。“我們看中了你的羅曼史小說,想搬上銀幕……”

  整個下午蓓兒就把時間耗在制片公司,和這位藍海先生談了合作事粗,且見了其他編劇,心情就像在坐雲霄飛車。

  黃昏,蓓兒手裡多了份待簽的合約,走出蔚藍海,雙腳像踩在雲端一樣,她很想去撞牆,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只要簽下這份合約她就可以腰纏萬貫、可以名利雙收!這突來的幸運顯得很不真實。

  她握緊了那份合約,招了計程車上路,一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的。

  “絲蕾,我告訴你……”門一開,她還習慣性的叫姊姊,但一室的冷清迎來,她這才想到絲蕾出國了,沒有人分享她的心情。

  獨自關上門,靜默地回到房裡,突然有種想大哭一場的沖動。熱淚在她的眼中打轉,她趴在電腦前恸哭。

  她一向控制不住突來的情緒,高興的時候會喜極而泣,悲傷的時候就大哭,就連下雨也會令她感到滿腹傷懷,如今她又是為什麼而哭?

  坦白說活到這麼大,就屬今天最有成就感。可是這一切對她而言簡直是個意外,根本是料想不到,也措手不及;不過她相信未來她可以突破自己,開發無限的可能!她要有信心去面對未來,她拭去淚,對自己有無限的期許。

  朦胧的街燈下,一輛銀色的跑車安靜地停在公寓的對街,隔著車窗一雙深炯的眸遙望向公寓五樓,公寓裡頭透出燈光,顯示女主人的存在。

  雷震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如此默默地守在蓓兒的住處前。他曾以為還她人情,出資請人幫她的小說拍成電影,然後就能把她忘了,但事實卻不如想像般容易。

  她可愛的笑靥,迷人的眼波總是纏著他日復一日!也許他是著了她的魔,就算只能用這個方式“接近”她,都可以撫慰自己對她的思念。

  於是下了班繞到這裡停留成了他近來的習慣;有時他會嘲笑自己竟也有受感情困擾的時候,而那個任性的女孩根本不知道他為她放棄了許多美女的邀約,虛度了許多美好的夜晚。

  但這苦行僧般的日子就將結束,他預計在年中將公司移往上海,從今以後要再見她更是難上加難了。

  也許到了那時候他就會對她死心了吧!他自嘲地輕喟,發動引擎,落寞地駛離。

  “媽,你瞧那輛漂亮的車要走了。”房東家的大女兒注意到有個怪現象,每天晚上總有部銀亮的跑車准時出現在對街。

  “好奇怪,他天天都停在那兒好久哦!”小女兒也把頭湊窗台上看。

  “我早知道了,那是倪姊姊的男朋友,他們可能是吵架了,你們別在那兒大驚小怪的,快上床去睡覺。”陳媽媽“拎”走了兩個好奇的女兒,但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對遠去的車子多看一眼。

  ※     ※     ※

  三個月後──

  蓓兒不但寫好了新稿子交給出版社,也開始著手和蔚藍海的編劇群合作改編小說,常忙到三更半夜。

  而蓓兒的“成就”對倪家而言是個相當大的喜訊,奶奶還來電要她找個時間回去祭祖,還要殺豬宰羊拜謝天公,蓓兒不但陶醉在這份成就感裡,更開心自己被家人重視。

  晚間她以電話和蔚藍海的編劇校閱新編的劇本,掛上電話後才發現還有一頁未校,執起電話,驚詫電話裡竟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有些遙遠卻仍隱約可聞,肯定是方才的編劇並未掛好電話。

  蓓兒本想放下聽筒,卻聽見他們說了一句“倪小姐還真是努力,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她本能地豎起耳朵,沒想到接下來聽到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對方在說:“……但若不是雷大老板投資,現在愛情文藝片本身就是票房毒藥!真搞不懂這麼會做生意的雷氏為什麼要做虧本的生意……”

  他們所說的可是“雷氏”?雷氏不就是……雷震的公司嗎?

  “別說了,雷震是藍海的朋友,他高興捧誰,我們也管不著,大伙兒吃火鍋吧!”

  真的是雷震!藍海是他的朋友!蓓兒的心底被投進一顆極大的巨石,激起驚濤駭浪。

  他們都知情卻一直沒有提起?!還是以為她也知情所以不提?她很想聽他們再透露一些訊息,電話那頭的人卻不再交談,她頹喪地放下聽筒,手上的稿子一個不慎掉落地上,四散紛飛,原有的喜悅像全都長了翅膀,飛得無影無蹤,只剩被蒙在鼓裡的難堪。

  此刻之前她這個傻瓜還胡亂地高興著,如今詫異和憤怒取代了一切!本還以為是自己真有本事,原來是幕後有雙黑手。

  為什麼她從不知還有個出資拍片的人?而那個人竟是雷震!難道他真是設下了天羅地網,或是想尋她開心,抑或是要她……上鉤?

  蓓兒淚流滿面,沖動地奔進房裡翻出雷震的名片,又奔到客廳,她氣得手指顫抖地撥了他的行動電話,很快地他接聽了。

  “我要見你。”她的淚水失控地墜落。

  “蓓兒?!”雷震有世意外,沒想到會接到她的電話,同時也接收到她聲音中透露著不穩定的情緒。

  “打開窗,就可以見到我。”他低聲說。

  蓓兒詫異,伸手唰地拉開窗廉,他流線型的跑車就在對街!她腦子轟然一響,一臉臊紅,驚訝至極。“你在那裡做什麼?”

  “我也想見你一面。”雷震說的是肺腑之言;相較於她的“咆哮”,他算得上溫和、理性。“我可以上去嗎?或者你下來!”

  “你上來。”蓓兒毫不考慮,畢竟這裡是她的地盤!她甩了電話,憤憤不平地走到對講機前按下樓下大門的開關,也敞開家中大門准備“迎接”他。

  雷震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地上了五樓,一眼就看見了“女門神”;那個總是有點迷糊,有點樂天,有點小聰明的女孩,此時居然用一臉淚和憤怒瞪視他。

  “發生什麼事了?”他還不知她是怎麼一回事,才跨進她家門,她就粗魯地一腳把門踢上,二話不說地握緊拳頭把他的胸膛當鼓來捶。

  “都是你,都是你……”她瘋狂且奮力地捶他,毫不留情,直到自己氣喘吁吁。

  “你究竟怎麼了?”雷震握住她癱在他胸膛的拳頭,沒想到她觸電似的跳開,開始發瘋般的把觸手可及的東西全砸向他,砸得他一身狼狽,但他沒有閃躲,直挺挺的任她胡鬧,懷疑她在試探他耐性的底限。

  終於蓓兒把客廳裡的東西都砸光了,砸得地上滿目瘡痍,包括碎了的花瓶、電話、椅墊……一地的傑作也驚嚇?了她自己。

  “如果這樣能讓你感到開心的話,請便。”雷震神情暗淡地說。

  蓓兒抬起幽怨的淚眼瞪向他,這才看見他深不見底的眼竟是“很受傷”,他非但沒有被激怒,更沒有不可一世的表情,她再也下不了手去傷他。

  “你傻得以為這樣我就會上鉤嗎?”她朝他怒吼。

  “你在胡扯什麼?真不知你今晚又吃錯什麼藥?”他踏著一地的碎玻璃走向她,立在她身前。

  “你徹底的毀滅了我的自尊!”蓓兒像只充滿防衛的刺猬,退開一步,不願接近他。

  “請你說得白話一點,好讓我明白我的罪狀。”雷震喟然歎道,若不是對她有情,他絕容不下她這樣胡來,更不原諒不實的指控。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出資為我的小說拍電影?你的目的是什麼?”蓓兒又失控地朝他吼叫,淚流滿面。

  雷震終於了解她的反應過度是為哪樁了。“那只是感激你替雷氏買了便宜的地,沒有別的用意。”

  “原來那真的不是對我能力的肯定,而是因為你的緣故!”蓓兒跌靠在牆,失神地坐到地上。

  “不,我重視你的能力。”雷震憐惜地看著她,他沒有事先透露只是怕她會拒絕,並不是刻意隱瞞,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知道後會是如此的反應。

  “少騙我、少騙我!你是想嘲笑我,讓我變成世人的笑柄!”蓓兒抱著頭啜泣。

  “你該有個舞台,讓所有人都看見你的光華,而我剛好做得到。”他說得真心,但她一點也不領情。

  “你以為你是神仙嗎?自以為操縱得了別人?其實你是個大笨蛋!”她怒目相向。

  唉!雷震歎了口氣,並不想和她幼稚的拌嘴。“無論如何你已簽了合約,就已成定局,希望你能盡力完成,這不但只是還你人情,也是我個人的期待。”

  蓓兒低啐了一聲。“狗屁!”

  “你不必懷疑,四月一日那天我已看過你的小說,很有趣,也很有感情。”雷震淡笑,向來犀利的眸出現溫柔的痕跡。“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哼!”蓓兒甩開頭。

  見她執拗,他也拿她沒轍,但有件事他必須告訴她。“我上來只想告訴你,我們恐怕永遠不會再見面了,總公司已遷移到上海,我很快會離開台灣,但你必須明白,我給你的是我的真心,雖然我們的相遇是個惡作劇,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令我念念不忘的女孩,你將永遠在我心底。”

  這回他沒有道再見,也沒有拭去她的淚,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蓓兒詫異的抬起淚眼,瞥著他漸行漸遠的挺拔背影,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襲上她的胸口,她忽然無法呼吸……他說他要去上海,他說他們不會再見面,他說他對她念念不忘,他說她會永遠在他心底,而剛才他就在她的窗口下……

  一陣電流竄過她的心間、周身,灼疼了她的每一根神經,他的感受竟和她全然相同!看了看一地的狼藉,她俯視著自己顫抖的十指;在他的表白後,她才清楚方才自己對他做了什麼!

  但她該後悔嗎?因為再也見不到,於是輕易地原諒他嗎?這些念頭狠狠攥住她的心念,可她一時厘不清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只想追上他的腳步,即使再看他一眼,或者和他揮別都好,這樣的心緒強烈到足以令她整個人都震動。

  她支撐起筋疲力竭的身子,急急地追下樓去,淚自眼睫紛飛,濕了她的發梢,朦胧了一切的景物,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追上他!

  終於來到樓下,她拉開大門沖出去,而他正要走向對街。“雷震!”這是第一次,她對著他喚出他的名字!

  雷震霎時止步,回首一瞥,視線凝注在她綴著淚的眸子,不知她為何要下樓來?是為了忏悔方才的胡作非為,還是想再補上一拳?

  他走上紅磚道,立在她身前,沉聲說:“我可不想看你在大街上哭。”說著,她的淚愈是滾滾直落。

  “再哭大街就要淹水了。”雷震取出帕子拭去她的淚。

  蓓兒默默地瞅著他,一臉無助的凝視他唇邊潇灑的笑痕,忽然她擁住他,對他說:“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雷震被他突來的舉動震懾,在這一刻他才驚覺原來她對他也有相同的情懷。

  無數的驚喜和欣慰瞬間充塞在他心中,他伸出乎捧住她絕美的小臉,深切地望進她的眼眸深處,像要攝住她所有的真情;渴盼且深情的吻落了下來,纏繞住她的心神,同時也纏住他自己的心,他從未強烈地愛上任何一個女人,除了她;如果她願意,他只想把她娶回家。

  她用心碎的溫柔回應他,不捨離別,更不忍再傷害他;其實他想回報她人情的出發點並沒有錯,他只是用錯了方法!而她千不該、萬不該動手傷他。回想力才驚險的全武行,她痛斥自己,更感到深深的歉意;傷了他真的比傷了自己更令她疼痛!

  兩人沒管此刻身處何地,只想在這一刻把深藏在心底的愛植到對方的心田中,就算世界末日就在跟前,也要將沉積在心底的愛全都表白。

  “跟我走。”他深情地俯視她,渴切的請求。

  “去哪裡?”她羞怯的問。

  “不管我去哪裡都跟著我。”他可沒等她同意,拉著她往對街走去,坐進他的車裡,車子隨即發動引擎,駛向她所未知的地方。

  此時公寓樓上有六只欣羨的眼睛,興味正濃地瞧著這一幕,久久不肯離開窗台。

  “是倪姊姊和她的男朋友。”房東的小女兒驚喜地說。“他們好像合好了。”

  “好浪漫啊!她的男朋友好像長得很帥呢!”大女兒充滿羨慕。

  “是啊,我也好想再戀愛一次哦!”陳媽媽忍不住興歎,兩個女兒頓時睜大的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瞅著老媽。

  而在雷震的車上,蓓兒再也沒有忐忑不安,雖然她一點也不知他要把她載到哪裡去,但她卻感覺自己和他在一起是安全無虞的,而她願意跟著感覺走。

  “跟你走可以,但有件事你得答應我。”她輕聲說。

  “什麼事?”他問,一手駕車,一手摟住她。

  “取消電影的投資。”

  “如果你真不接受,那我也沒辦法,但你何不再考慮考慮?”雷震仍想為她保留。

  “一點也不考慮。”蓓兒堅持。

  “好吧!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我立刻告訴藍海,但,我總不能平白讓你替雷氏付出心力。”

  “我並沒有付出什麼心力,殺價本來就是我的興趣,而且我只和大毛說一聲,他就同意了。”她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哪可能?他和你是什麼關系?那麼容易就大減價,三千五百萬對一般人而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雷震合理地提出質疑。

  “我小時候救過大毛一命,他視我如妹子,他還說那片地原是要留給我當嫁妝的哩。”蓓兒說明自己面子夠大。

  “哦!”雷震有點不可思議。

  而車子在此時停下,停在一間小教堂前。

  蓓兒呆呆地望著教堂問:“你載我來這裡做什麼?”

  “結婚。”雷震正色地說。

  “結……婚?!”蓓兒驚詫得話都打結了。

  “這是讓你能永遠跟著我的絕佳辦法。”

  “你……會不會太沖動了?”

  雷震將她摟進懷中,真切地說:“寶貝,相信我的感情,也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更豐富你的生命,永遠欣賞你的才華。”

  “可是……你愛我嗎?”蓓兒躊躇地問。

  “傻子,不愛你怎要娶你?這當然是最重要因素。”他用力地揉揉她的腦袋。

  “為什麼你會剛好在樓下?這是你的……預謀嗎?”蓓兒害羞地垂下眸子。

  雷震哧笑,搖頭。“我天天都在你樓下,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為什麼?”蓓兒訝異,且心靈悸動。

  “因為我瘋狂地愛上你。”他柔情似水地向她坦白自己的感情,殷殷企盼她的應允。“你可以不下車,除非你不愛我。”

  淚在她眼中打轉,心底所有無謂的武裝防衛全都卸盡,她不想再違背自己,在他深情的眼波中她感到自己幸福且安全。“我要下車,可是這時間神父恐怕睡了。”

  “那就麻煩他起床,做件好事。”他笑著,在她的唇上深烙下愛的印記;兩顆心經歷分離的磨難、相思的煎熬,但愛情終於使他們拋下身段緊密的結合,美好的未來就在不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7:24

Chapter 7

  夜色如晝的東方明珠,上海。

  獨門別墅中,主人房的清朝骨董床輕輕搖曳,紗帳下散發淡淡幽香及嬌柔的輕聲細語。

  “喜歡嗎?”雷震輕吻蓓兒的香頸,解開旗袍繁覆的包扣,愛撫她包裹在其中的完美曲線,溫柔地掬住她柔軟的胸。

  “嗯……”蓓兒輕喃,心悸於他唇間令人醮醉的酒香,還有他下巴上粗犷的髭輕刷過肌膚帶來的絲絲顫栗。

  她剛陪雷震由一個應酬中歸來,半年來雷震的事業在此地擴展得相當成功順利,而她也一直持續自己的夢想,創造出許多美好的愛情故事。

  婚後她就隨他來到上海,他在閒暇之余總喜歡帶她游山玩水,拜訪每一個觀光名勝;張愛玲的故居,上海灘,傳說中的“愛廬”,漫游在舊街市……每一天對她而言都是新鮮且充滿驚奇的。雷震不只是個體貼的丈夫,也是個最佳向導,他讓她的人生真變得豐富且美好,也充分感受他的呵疼。

  而雷震則是享受和蓓兒在一起的每一刻時光,她陽光般的活力帶給他無限的歡樂,有了她,他的生命更加充實;幸福總是圍繞著他們,他們更不放過任何一個美好的夜。

  旗袍順著她農纖合度的身子褪去,如水幻化的曼妙胴體在他熱情的撫觸中灼熱,閃耀著晶瑩剔透的光芒;輕解去束縛的胸衣,他吮住她酥胸上香甜的蓓蕾,讓小蕾心在他的唇舌間化成性感的珍珠。

  “啊……”激蕩的電流從她敏感的尖挺蔓延至全身,她的纖指伸入他的發間,希望他不要停止。

  他的大手順著她平坦的小腹而下,在她修長的雙腿中探索深層的愛欲,穿越薄弱的防線,輕巧地揉著精致的花蒂,讓愛潮漲滿幽谷,順勢進入屬於他的美妙花園。

  “喔……”她情不自禁地扭動腰肢,如夜般閃亮的長發在枕上散開,嬌媚的撩人之姿刺激了他的昂然,手指直搗深處花心,由緩緩游移輾轉為火速奔騰。

  “啊……”她眉兒輕蹙,發出醉人的呻吟,激發他更神速的沖刺,將她的性靈推送上高峰;她急促喘息,緊緊摟住他。

  “寶貝,你忘了解開我的……”雷震俯在蓓兒耳畔提醒。

  蓓兒害羞地睜開雙眼,卸去他的西裝外衣、領帶、上衣,以及令她驚悸的男性防線……當他粗犷的男性體魄一寸寸展現在她面前,她仍驚羞地閉上雙眼。

  “看著我,”他輕吻她眼廉,低語。“我們又不是第一次。”

  蓓兒雙頰嫣紅,睜開一眼偷瞄他,俏皮的神情令他愉悅,他迳自解下其他障礙,一把環住她的嬌軀,精壯的身子完全裹覆著她,讓她完全體會他的“存在”。

  “你好壞!”她巧笑,對他皺鼻子,卻也心悸他緊抵在禁地外急於入侵的巨大。

  “我壞嗎?”他不懷好意地輕啄她的小嘴,緊盯著她長發微亂的性感模樣。“告訴我哪裡壞?”

  她凝視他攝人的眸,情深意濃的挲摩他的唇,迷人地對他低語。“不,你好極了,是個絕佳的情人老公。”

  他喜歡她獨特的甜蜜,擄住她的唇深吻,交纏的舌鼓噪了腹下的熱浪,他再也禁不住疼痛,堅實挺進她誘人的潤澤中,讓兩顆心及熾烈的愛欲密實結合。

  “啊……”她嬌聲嘤咛,享有被脹滿的充實感,花田為他的渾雄而輕顫。

  他徐徐推送,因她緊窒的包容而滿足;款款挲摩間,敏感的小花蒂爆發美妙的電流,激起極至的快慰,她的雙腿本能地纏在他的腰際,准備迎接更多歡偷。

  他火速挺進,火辣的勁道令她疑狂,性靈也隨之在愛潮中飛舞;輾轉之間他的沖刺變得極輕極柔。

  “嗯……”她嬌喘,迷醉地瞅著他。

  他壞壞地一笑,惡作劇的奮力一挺。“啊!”她驚呼,急促的沖擊引爆前所未有的狂潮,令她心娃顫動;她以為他會再度帶來巨力萬鈞的力量,卻急轉成輕柔的挲摩。

  她疑惑,身子稍稍放松,沒想到他乘她不備之時又火速推進。“啊……”她嬌喘連連,微睜著朦胧的美眸瞅著他。

  “別這樣看我。”她有些可愛,有些動人,有些如幻似夢的眼神總能輕易撩撥他的心,令他心折。

  “你剛才不是要我看著你嗎?”她嬌憨的問。

  他愛憐的對她笑,緊擁她柔若無骨的曼妙身子,吻她的耳垂,沉浸在幽谷中的熱力再也隱忍不住,狂熱地、不斷地沖刺,用行動傾瀉對她的钟愛,她是他這輩子不悔的抉擇,令他如獲至寶。

  陣陣酥麻的電流竄流過蓓兒周身,他愛她的方式總帶來刺激及驚喜,他的懷抱總令她感到幸福,彼此間的契合渾然天成,她希望這份愛的感覺永遠、永遠跟隨著她,不要改變。

  夜色更深,東方之珠依然明亮,卻遠比不上有情人的心那般燦爛。

  ※     ※     ※

  翌日──

  “我上班了。”雷震到書完提公事包,早起的蓓兒已坐在電腦前繼續者故事接下來的發展。

  “嗯!”蓓兒抬起小臉吻吻他,立刻又專注在螢幕上。

  雷震瞧她認真的模樣,笑著出門了,只要他的小情人坐在電腦前編織夢想,任憑十部卡車也拖不動她。

  他雖然贊賞她堅持圓夢,但他這個老公可不能忍受永遠被排在第二順位啊!得想個新鮮的玩意兒來吸引她;他靈機一動,有了新點子,就決定這麼辦。

  那廂雷震已想好了點子,這廂蓓兒筆下關於暗夜及艷遇的愛情故事正寫得如火如荼,欲罷不能。突然之間電話鈴響大作──

  她從故事中被狠狠地拉回現實,像歷經時空隧道,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她虛脫地接起電話。

  “老板娘,告訴你一個大消息。”是絲蕾……她又打越洋電話來了,她就是非得在她最“入戲”的時候將她拉回,不過誰叫老姊最空閒的黑夜卻是她最忙碌的白晝呢?絲蕾可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呢!

  蓓兒仍是愉悅地笑了,雙頰出現兩個可愛的梨窩;當初她宣布嫁雷震時最震驚的人莫過於絲蕾,但雷震堅守住他們之間的“秘密”,所以絲蕾仍以為她和雷震的相遇真是個“偶然”!而自從她嫁了雷震之後,絲蕾就改口叫她“老板娘”。

  “老姊,什麼大消息?”蓓兒倚向椅背,雙手枕在後腦勺,心情轉為閒適地問。

  “淑琴要結婚了,是相親的。”

  “啊!”蓓兒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消息!而且令人好奇之至,像淑琴堂姊那麼古板,目光又長在頭頂上的學究型人物,是誰會被她相中?“是哪位幸運的郎君呢?”蓓兒迫不及待地問。

  “錢開泰,你的青梅竹馬兼拜把兄弟。”絲蕾說得一清二楚。

  “什麼?她要嫁給大毛?你有沒有搞錯啊!你遠在美國消息到底准不准?”蓓兒猛搖頭,一點也無法置信,一連串地發問。

  “是老媽親口告訴我的,不會錯!”

  “可……可是……大毛他怎會突然要娶堂姊呢?他們雖然同齡,但小時候根本就不對盤,我記得她還罵大毛是流氓呢!”

  “這個……天曉得,不跟你聊了,我要准備功課去了,你得記得收到喜帖時要送份禮啊!”絲蕾特別提醒。

  “哦。”蓓兒愣愣地應了一聲,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兩個南轅北轍的人會願意結成夫妻?

  而當日下午果真有個紅色炸彈從天而降,傭人送了一封航空郵件進書房裡來,是從大伯父家寄來的,拆開來看是一張有點“ㄙㄨㄥ卅”卻極喜氣的帖子,裡頭燙金的字寫著倪家的長女淑琴擇了良辰吉日下嫁錢家長公子開泰的字樣。

  蓓兒當下頑皮地打電話回家鄉去向大毛挖一些情報,他和堂姊相親的過程一定是有趣極了。

  “錢家莊。”電話中傳來錢開泰的聲音。

  “大毛,是我呀!恭喜你啊,我們就要親上加親了啊!”蓓兒開心地說。

  “蓓兒,你總算有點良心,終於打電話回來了。”

  “你會回來嗎?”他充滿期待地問。

  “當然喽,大哥結婚小妹哪有不到的道理。”蓓兒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錢開泰坦率地大笑。

  “告訴我,你怎會和我堂姊相親的?”蓓兒當起了包打聽。

  “我要村裡的媒人幫我物色對象,沒想到女方竟是你堂姊,更沒想到她會答應要嫁我。”錢開泰彷佛收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般樂不可支。

  蓓兒噗哧一笑,調侃他。“看來你很滿意我堂姊哦!”

  大毛實不相瞞。“其實我挺欣賞她的,她很會讀書,跟我配對也算是對優生學有貢獻了。”

  “說得好。”蓓兒沒想到大毛這麼深思熟慮,已經在為下一代著想了。

  “我好不容易才結婚,你一定得給我准時回來。”錢開泰像孩子王般下令。

  “是,老大。”蓓兒領命。

  “你保證。”錢開泰要求保證。

  “我保證。”蓓兒樂得一口答應。

  掛上電話後,蓓兒仔細地看了帖上的日期思忖,大喜之日訂在下個星期天,距離今天還有一段時日,不過她得事先向雷震請假,說不定他會和她一起返回台灣參加。

  蓦地,她的視線被一雙厚實的大手罩住了,眼前一片黑暗。她驚訝著卻也笑顏逐開,想也不用想,這是雷震的大手。“沒想到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跟我玩猜猜我是誰的游戲。”她嘲笑他。

  “我就要你猜,我是誰?”雷震性感地俯在她耳邊低語。

  “雷震。”她被他熱熱的氣息拂得格格發笑。

  “不對!”雷震不滿意這個稱呼。

  蓓兒揚起眉,想了個好詞。“是夫君大人。”

  雷震仍是不滿意。“再說得甜一點。”

  甜一點……蓓兒噗哧一笑說:“是我的愛人兒。”

  “這才像話!”眼前又呈現光明,一個親匿且寵愛的吻落在她的頸窩間,她笑著瑟縮,他雙手繞上她的小蠻腰,問她。“你剛剛在看什麼?”

  “看……一個意外的驚喜,我堂姊要結婚了,嫁給大毛。”蓓兒將帖子亮給他看。

  雷震瞥過帖子。“你的那位老友要娶你堂姊,得准備份大禮。”

  “我答應大毛要回台灣去觀禮呢,我們一起回去好嗎?”蓓兒說,心悸他如此的貼近。

  “非得回去嗎?”雷震將那張帖子從她手中抽離,手指順著她的腰際而上,輕拂過她的胸口、纖白的頸項,輕扣住她可愛的下巴。

  蓓兒和他四目交接,長長的眼睫羞澀地眨著。“難道你不回去嗎?”她嬌柔的聲音令他感到心動,唇緩緩覆上她的,細細品味她的甜美,深深擄住她的心神,挑逗意味甚濃,惹得她意亂情迷……

  蓓兒不知何時自己已和他掉換了位置,他坐到椅子上,而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充滿誘惑力的吻所迷惑,心已被他主宰。

  他解開她的衣扣,一手溜進裡頭滑向柔軟的胸波,一手探向她的神秘禁地。

  “啊……”她迷亂地輕吟,身子虛飄了起來。

  他拉下她誘人的女性胸衣,俯下頭吮住乳房上粉嫩的暈紅,手指纏著蜜津進入迷人的溪壑,恣情悠游;律動使她的身子狂顫,感到他一發不可收拾的火炬正伺機而動,四下圍繞著激情的電波,助長灼燙的愛火熊熊燃燒,瞬間所有的屏障都一一垂落到地上。

  “來吧!我的女人。”他說,雙手定在她的腰間,令她分開雙腿,輕輕施壓,堅挺的愛火穿越花瓣,進入渴望的幽園中。

  “啊……”她臉兒羞澀,羽睫低垂,迎接他勃發的熱力,款款將之包容。

  愛火在契合的一刻熾烈狂燒,他吮吻眼前美麗的乳房,熱情地沖刺,力道直達花心深處,同時也撞擊了她的心靈。

  “哦……”她柔媚地呻吟,長發隨著律動在頸窩間彈跳,風情無限。

  他熱血沸騰,瘋狂撫觸她柔細的肌膚,大手鼓勵的定在她豐翹的臀上,讓她的身子隨著奔放的頻率搖曳生姿。

  “啊……嗯……”酥麻的快慰化成性感的吟哦從她小嘴逸出,鼓動他更神速的沖擊,吱吱電流在深谷低回,催化谷底的花兒盛開,領她沖上高峰,兩人緊密相擁,一同在最高點獲得極至的舒暢。

  “有樣東西要讓你看。”他擁著酥軟的小女人,低柔地對她耳語。

  “是什麼?”她抬起手指,漫不經心地撫著他的下巴。

  “在房裡,你會感興趣的。”雷震神秘地說,強壯的臂膀將蓓兒光溜溜的身子橫抱在懷裡,走回隔壁臥房。

  一進房,蓓兒立即瞧見衣架上掛著一套銀色系的賽車選手裝束,心底正驚奇,雷震就解釋。“後天我們將啟程去德國,車廠最新型的賽車引擎問世,宣傳期內公司將舉辦兩場比賽,我會能賽,你來當我的啦啦隊。”說完他將她放了下來。

  蓓兒好奇地走向那套賽車服前,摸了摸柔軟且輕盈的質料,相信雷震穿上這套賽車服肯定是帥氣十足,不知要迷煞多少人,可是……

  “後天?會不會太趕了,那我不就無法回台灣能加婚禮了,我向大毛保證過了呢!”她猶豫的瞅著雷震。

  “哦。”雷震突然地沉默,深邃地盯著她好一會兒,蓓兒被盯得很無辜,小手不自在地掩住雙腿間的蓊郁處。

  “既然你和他有約在先,那就隨你吧!”雷震說得極輕極淡,掉頭進了浴室。

  蓓兒怔了一怔,心底一陣難過,一點也不因他順了她的意而開心,他一定是誤以為她不重視他!

  不,她怎可能不重視他!她只是認為自己已事先答應了大毛,不能食言,她該去向他說清楚,不想他誤會。

  她悄悄走進浴室裡,淋浴間的水聲大作,熱氣蒸騰,隔著毛玻璃雷震挺拔的身影就在其中,她擅自開了門擠進淋浴間,從他身後抱住他。“你生氣了嗎?”

  “有嗎?”他並沒有轉過身。

  “應該是吧!你的眼神變得好冷,有點可怕。”蓓兒小心地說。

  “哦!”他哧笑,回首俯視她,她擔心的眼神忽然揪緊了他的心,但他並未透露心思,更不想這麼輕易就原諒她。但說也奇怪,剛才這小妮子對他精心策劃的點子像是一點也不感興趣,怎又會突然跑來黏著人撒嬌?

  “你有你的自由,我不會約束你。”他故意冷漠地說。

  突來的距離感令蓓兒心底一陣莫名恐慌,他們之間向來是親密的、無話不談的,他不只是她最愛的人,也是好朋友。

  “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我就不會答應大毛了。”蓓兒盡可能地想消除他的不快。

  雷震不語,狠心地別過頭去;蓓兒緊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別……生我的氣,好不好?”她請求。

  但雷震仍不為所動。

  “要不……我跟你去德國好了,了不起被他說我見色忘友!”擔憂的淚流了下來,和著不斷沖刷而下的水痕,使她看來落難且可憐。

  “請你別生我的氣。”她哽咽的聲音令他蓦然一震,關掉水龍頭,猛然轉過身。

  老天!怎麼他的小女人哭得像個淚人兒!

  他沖動地想將她抱個滿懷,但卻臨時踩了煞車,說不定她是因為不情願陪他去德國而流淚。

  但他究竟是怎麼了,吃那個大毛的醋嗎?

  也許吧!他沒想過那個大毛在蓓兒心中竟是挺有份量的,這教他難以忍受,但他可沒意思要把她弄哭。

  “那個大毛真的只是一個小時候的玩伴?”他不禁要再確定一下兩人的關系。

  “當然。”蓓兒點頭,蓄滿淚水的眼神期待他的諒解。

  他再也忍不住地將她擁入懷中,溺愛地說:“別哭了,辦賽車活動只是我想吸引你的新點子罷了,並不重要。”

  “吸引我?”蓓兒眨著眼睛,抖落綴在眼睫上的淚珠。

  “讓你不只在意你的夢想,而把我排在第二,但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是排第三。”雷震輕喟,說得不以為然。

  “不!你和我的夢想都是第一,沒有誰是第二,更沒有第三,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很窮,沒有好房子,沒有成群的傭人,我也會跟著你,我知道你愛我!”蓓兒急著說明的模樣令雷震心情豁然開朗。

  “我的傻情人。”他擁緊她。

  “人家才不傻哩!”

  “不傻不傻,是聰明絕頂。”

  “聰明就好,不要絕頂,那等於禿頭了。”蓓兒嘟著唇說,兩人相視大笑。

  “關於車賽的事宜我已在一早決議,無法更改,但你可以不必陪著我,畢竟你先答應那位大毛先生,而且他娶的是你堂姊,你還是回台灣去一趟。”雷震釋然地下了決定。

  “不,我要跟你去。”蓓兒卻搖頭。

  “我不希望勉強你。”

  “難道有別的‘第二’可以陪你嗎?”她懷疑地問。

  “當然沒有。”他慎重否定。

  “那我就決定見色忘友了。”蓓兒聳肩,打算先寄份大禮回台灣,事後再向大毛道歉,相信他會諒解。

  “亂用成語!”雷震揉揉她的腦袋,深深地瞅著她。一場風波就這麼化解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7:53

Chapter 8

  秋意盎然,西德著名的度假勝地“黑森林”,此時正是滿山似火的紅葉,遠望過去神秘誘人;雷震開著休旅車載著蓓兒由“巴登?巴登”出發,一路飽覽山林的美景。

  車子駛過的道路可見廣大茂密的林木;沿途幽靜的湖泊,如茵的牧場,秀麗的風光俨然世外桃源,騷人墨客的最愛,更令蓓兒陶醉。

  “黑森林在地圖的什麼方位?為什麼要叫黑森林呢?剛剛那個叫馬悶什麼的湖真的有水精靈出沒嗎?我好喜歡這裡呦!”蓓兒很有研究精神的沿途對照地圖,滔滔不絕地發問、贊歎,見到什麼都覺得是種驚喜。

  “黑森林在西德西南部與法國交界處,這裡有枞木、桧木、榉木、橡樹,是重要的木材產地,但黑森林可不是黑色的,而是意味著神秘,你瞧這一大片墨綠蒼翠的天然奇景,所謂數大便是美,不是嗎?有關湖中精靈的事,只是個傳說。”雷震耐心地為她說明,車沿著優雅的針葉林道前行。

  “你怎麼對這裡這麼了解?”蓓兒一臉崇拜地問。

  “我在這裡長大的,我的父母都是德國人。”雷震淡淡地一笑。

  蓓兒倒訝異了。“不會吧?!你看起來很中國啊!”她以為他在說笑,並未信以為真。

  “這是有故事的,想聽嗎?”他神秘地瞅了她一眼。

  “想,當然想。”她感到有趣。

  雷震用他磁性的嗓音說:“從前從前,有一對恩愛逾恆的德國籍夫婦,男主人是工程師,女主人是服裝設計師,兩人系出波昂名門世家,在上流社會頗有威望,但富足的生活並沒有帶給他們真正的快樂;雖然他們一直都努力‘做人’但十五年後還是膝下無子,求助醫師後才發現女主人有不孕症,試過各種方法都不見成效,兩人陷人苦惱,日夜禱告,期待奇跡出現。”

  蓓兒眼睛一亮,沒想到雷震這麼會說故事,還埋下伏筆,令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故事的結局。“後來呢?”

  “男主人四十五歲即將退休前,被派到中國主導一項重大工程的進行,女主人也隨行到了中國,兩人居住在中國長達三年的時間,有一天晚上正在作睡前禱告時,他們同時聽見嬰兒的哭聲……”說到緊張刺激之處,雷震突然煞住。

  “是隔壁人家的嬰兒吧!”蓓兒猜。

  雷震沒有給她解答,接著說:“他們不斷的找尋聲音出自何處,終於在門外發現一只竹籃,裡頭躺著一個繦褓中的嬰兒,兩人喜出望外,一致認為這是上帝贈予的禮物,從此把這禮物當成寶貝,一直到他們年老去世。”

  蓓兒瞬也不瞬地望著雷震,本以為他在說笑,最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本人就是故事中的“奇跡”。

  “聽懂了嗎?”雷震莞爾的問。

  “嗯。”蓓兒眼眶灼熱,心頭百感交集,一直以來她只知道他是事業成功的大老板,並不知道他的身世。如今她才知自己雖然很愛他,卻不十分了解他的過去,但她該探究更多嗎?

  不!除非他願意和她分享,否則她該緘默;任何一個人都有過去,而她愛的是如此風趣、幽默、自信、堅強的他,她感恩她未曾謀面的公婆把他塑造得如此完美。

  她溫順地倚在他的肩頭,一顆心被他的故事隱隱牽動,暗自發誓會更用心地愛他。

  “下車吧!這裡可以眺望萊茵河。”雷震揉揉她的發,把車停在一處眺望台前,解開安全帶下車;蓓兒沒有多說什麼,也不再問,重拾玩心,只想追隨著他。

  “空氣好新鮮啊!”她大口大口呼吸清新干淨的空氣。

  雷震掐了掐她俏皮的表情,和她手牽手,徒步向前上同將蜿蜒的萊茵河與神秘優雅的黑森林盡收眼底。

  “太美了,我完全沒想過自己有一大會站在地圖上才看得到的地方,彷佛到了另一個世界似的。”如此美麗的景致再加上雷震的陪伴,讓蓓兒感覺幸福無比。

  “如果你喜歡,可以長期住下,雷氏在此地有經營旅館,引擎廠也離此不算太遠。”雷震見她喜歡於是這麼提議,沒想到蓓兒大大地反對。

  “我才不要一個人住在這兒呢!難道你不知道,風景很美是因為有你才美嗎?”蓓兒愈說愈小聲,白裡透紅的小臉也愈垂愈低。

  雷震聽見她比鳥兒啁啾更醉人的呢喃,滿是笑意的眸子更溫柔了;他伸出臂摟住她纖細的肩,疼愛地說:“那我們就每年秋天都回到此地度假,好嗎?”

  蓓兒抬起暈紅的小臉,點頭。“那就這麼說定喽!”

  “當然。”他摟緊她,兩人眼波交流,凝視著彼此,倏忽之間四周的美景變得更浪漫了,樹林的婆娑聲恍若天籁,她踮起足尖,真情流露地在他的唇間印上一個輕吻,無言地訴說情懷。

  他從她細膩的眼神中看見純真的情感,一份只專屬於他的愛;擁有她,是他人生最豐盛美好的飨宴!

  曾經他擁有許多女友,玩車,玩骨董,生活多彩多姿,但如今她的光芒掩蓋過那一切,讓他的眼底只看到她,腦海只想到她,做任何事都只為她;他情難自禁地壓上她的唇,溫柔地吻她,此生只願專情於她。

  糾纏的舌瓣傳遞著愛的訊息,真情的擁抱點燃了彼此的渴望,微涼的山風也煽不熄兩顆火熱的心。

  “要……走了嗎?”她暈眩地問。

  “嗯。”他不情願地放開她,眼中的熱情看得她臉兒羞紅。

  “那就走吧!”蓓兒柔聲說,挽住他的臂膀。

  他低沉一笑,摟著她走向座車。

  午後他們到達黑森林西南方的司徒加,此地是領導西德產業的工業中心,雖然都市繁忙,車水馬龍,卻把綠化做得很好,隨處可見景色宜人的公園綠地。

  雷氏的引擎制造廠就在尼加河附近,廠房前黛綠的風景令人猜不出建築物裡是何種風貌。

  蓓兒正好奇,一位任職廠區經理的外國男子出來迎接,見到雷震和她皆恭謹地問候,還對蓓兒說了一串“聽不懂的話”。

  蓓兒禮貌的微笑點頭,暗自拉拉雷震的衣袖低聲問:“他說什麼啊?”

  雷震笑道:“他說見到你真是如沐春風。”

  如沐春風!蓓兒拋給他一個嬌羞的眼神。“你還真會翻譯。”

  “哪裡哪裡!”他笑得更迷人,牽著她的手走進裡頭。

  經理開來一輛園區小車,蓓兒興奮地和雷震一同搭乘在後座,隔著玻璃窗參觀整座引擎工廠。

  沿途雷震向她解說引擎的結構、動力學,結果蓓兒發現自己對機械這類的事和德語一樣都是有聽沒有懂,更發現上車後他的大手仍摟在她腰間,一直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的報告真是很詳盡,很好很好。”她幽自己一默,忽然感到他的大手加重了手勁,抬起眼瞥他,發現他壓低了眉,笑得很撒旦。

  “對不起總裁大人,人家真的聽得很認真,可是仍不太懂,下次我一定帶筆記來記下。”蓓兒無辜地說。

  雷震瞧著她可愛的眼波,放了她一馬,轉而對前座駕車的經理下令。

  “你對他說什麼?”蓓兒好奇的問。

  “去看看新出爐的賽車。”雷震說,蓓兒看出他很期待。

  經理把車駛出廠房,後方原來還別有天地,是一處適用於一級方程式賽車的廣闊場地,一輛簇新且造型霹雳的賽車就停在跑道上。

  雷震領著蓓兒走向那輛造型猶似火箭,動線流暢,只能容下一人的賽車。

  經理取來車子的設計藍圖,招來一群技工向雷震說明。

  蓓兒好奇地看著車裡的儀表板,很想生進裡頭玩,但雷震已戴上頭罩及安全帽,搶先坐進去。

  “來賓請到安全的看台上去觀賞。”雷震指著水泥牆外安全的高台。

  蓓幾點頭隨經理到高台,興奮地朝雷震舉起兩只大拇指示意他加油,他心領神會,對她一笑,在技工們推動助跑後,車子疾馳出去。

  蓓兒專注的看著滿載爆發力的車子在跑道上一圈圈的馳騁,神奇的速度加上風吹咻咻的聲音,充滿臨場的震撼感。她不斷地大喊加油,盡職的當起啦啦隊,也真想試試坐在裡頭究竟是什麼樣的感受,她十八歲成年就考上駕照了,只是沒有真正在馬路上開過車的經驗。

  在最後一圈時車速減緩下來,直到停妥,雷震潇灑地一躍下車,蓓兒沖下高台,給他熱烈的擁抱。

  “說句動聽的贊美。”他單臂環住她。

  “好刺激啊,借我玩一玩。”蓓兒興奮地說。

  “這算什麼贊美!”他可不滿意。

  “你真是酷斃了!”蓓兒甜笑,打著車子的主意,纏著他說:“讓我坐到裡頭去好不好?”

  “可以,但什麼都不准動。”雷震叮咛,脫下安全帽,順手戴到蓓兒頭上。

  蓓兒點頭,抿著唇笑彎了眉,坐進裡頭,但好動如她,要她不動那是辦不到的,趁著雷震和經理討論著車子性能,低頭研究設計圖之時,她偷偷地踩了油門,沒想到車子噗地一聲沖出去,接著強大的爆發力把她給嚇傻了。

  糟了槽了!她一臉蒼白,不如該如何是好,一緊張竟把油門踩到底了,車子狂飙起來,四下的景物因速度太快全變得模糊,眼見跑道就要轉彎,她急忙轉動方向盤,猛踩煞車,不知怎地車子甩了出去,撞上水泥牆,輪胎爆裂,車身在撞擊中自動解體,分散沖擊力。

  但猛烈的撞擊已令蓓兒全身劇疼,腦子茫茫然,慢慢地她恢復了意識,聽見許多嘈雜的人聲,雷震的吼聲淩駕眾人之上,她深知自己闖下大禍,雷震一定怒氣沖天。

  她抬眼一看,技工們有的拿著滅火器,有的拿擔架,全都表情驚詫地盯著她,而雷震立在一側,她來不及看見他的表情,就聽見他焦慮地咆哮。“你想嚇死我是嗎?”他的擔憂全寫在眼眉之間。

  她怔怔的看著他,胸口忽飄過一陣灼熱,鼻頭一酸,淚淌了下來。“對不起!”

  “別開口,說不定有腦震蕩。”雷震伸出雙臂,小心地把她抱出車外,發現她全身顫抖。“老天!”他焦急地把她放在地上,檢查她有無外傷或骨折。

  “我……沒怎樣。”蓓兒驚嚇過度,連說話都打顫。

  “還說沒怎樣!。雷震眉頭一橫。

  蓓兒回望那部被她弄得一塌糊塗的賽車,只想狠狠地責備自己。“對不起,我一定害你不能如期舉辦車賽了。”

  “那不重要!”雷震吼了一聲,未使用擔架,親自抱起她,走向廠區。

  蓓兒瞅著他緊繃的下颚,心底有說不出的抱歉,他雖沒有責備她,但肯定是被她氣死了!她心底難過,不敢再開口。

  進了休息室,他把她平放在長沙發上,而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嚴峻的命令。“看來沒有外傷,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但你最好還是給我乖乖地躺在這裡一個小時,不准進食,不准喝水,確定腦子沒事才能離開。”

  “對不起。”蓓兒很希望得到他的原諒。

  “閉嘴。”他嚴厲地制止她開口。

  “是我惹你生氣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大聲地跟她說話,咬住蒼白的下唇,淚墜了下來。

  “我沒有生氣!我只擔心得差點……”他額上的青筋鼓脹,極度隱忍內心受沖擊的情緒。當車子沖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緊繃得幾乎爆裂;撞上護欄翻覆,他的魂魄也隨之被毀滅,天地變成一片灰暗,他以為他失去她了……他心有余悸地瞅著她的淚眼,沉默不語。

  蓓兒在此時才知道他有多擔心她,難以言喻的感動溢滿胸口,她很想道歉,很想安慰他,不禁伸出纖弱的手,輕輕覆在他修長的指節上。

  蓦地他緊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上。“我不能失去你。”他低切的聲音裡滿是濃烈的愛意,教她悸動不已。

  “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擔心我了……我好愛你呵,勝過愛我自己!”她說,淚不斷墜落。

  他苦笑,低喃。“永遠記住你此刻說過的話。”

  “嗯……”她承諾,輕聲請求。“抱我。”

  他傾身,單膝著地,小心地將她擁進自己溫暖的懷抱中,溫馨的一刻,休息室外忽地響起一陣掌聲,兩人同時朝門口望去,這才發現經理及方才那群技工全擠在門口圍觀;他們相視一笑,兩顆心更緊密地相系。

  ※     ※     ※

  在確定蓓兒安然無恙後,雷震取消車賽,帶著她回到波昂,在富家豪華的祖宅落腳,也以此為定點,開始一段更特別的旅程。

  他們參觀樂聖貝多芬的故居,拜訪充滿文化氣息的海德堡,欣賞有氣質的歌劇,逛格林童話大街,品嘗慕尼克著名的Beer及法蘭克福香腸……游遍西德的任何一個名勝古跡,樂而忘返。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呢?”在游萊茵河的豪華輪船上,蓓兒悠閒地倚著護欄看著潺潺水波,心底平靜且幸福。

  “你想回去的時候。”雷震立在她身後,雙臂圈著她,輕吻她香滑的肩。

  “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啊!”蓓兒閉上眼睛,展開雙臂讓衣袖隨風飄揚,調皮的說。“你看這像不像TITANIC的電影畫面?”

  雷震笑了,打心底笑出來,只要有她在身邊,隨時都有歡笑。“那個女主角比較豐腴一點。”他輕松地說。

  “那我呢?”蓓兒星眸閃亮地回視他。

  “簡直是……農纖合度。”他眼睛裡滿是笑意,俯在她的耳畔,情人般的低語,臂膀圈緊她,讓她更貼近自己。

  蓓兒甜甜地笑,倚著自己所熟悉的寬敞懷抱,希望這一刻永遠停留,船就這麼開到世界的盡頭。

  沉靜的夜,天上星辰互遠的光芒映照在萊茵河綿延流長的波紋上,似一曲古老的、優美的情歌,悠悠蕩蕩,伴人入夢。

  船艙裡,雷震靜默地瞅著臂彎中的小情人,她睡得安穩香甜,蜷著被窩的逗人模樣像只可愛的貓咪,惹得他總想把她攥在懷裡親吻。

  但他不忍吵醒她,只以手背輕輕挲摩她細致的頰,極輕極柔地吻她的發,蓦地一只小手悄然地探入他的衣下,一抹恬適的笑在她的紅唇漾開,她香柔的身子更倚近他堅實的胸膛,灼熱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款款燃燒。

  “為何不睡呢?”她閃動長長的羽睫,半睡半醒地問他。

  “失眠。”他沙啞的聲音性感地埋進她的發間。

  “什麼原因呢?”她問,頑皮的小手在他的腰桿上磨蹭。

  “呃!別逗我,否則……”他住她的小手,愛火逼得疼痛。

  她清楚感受他傳來的訊息,愛憐地邀請。“吻我……愛我……”

  他淡笑,擁住善解人意的小貓,吻上她香郁的唇,灼熱的大手滑進她的睡衣底下,探入花叢禁地。

  “啊……”她羞怯地款擺腰肢,卻觸動他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情;熱烈的吻痕順著她的頸烙在她的柔波,技巧地吸吮中小花蕾變得堅硬,催化了她渴望的源流,花間的蜜汁纏上他挑情的手指,有的欲望達到頂峰……

  他將單薄的障礙從她迷人的雙足間褪去,吻向下游移,拂過平坦的小腹,留駐在神秘的丘陵,探索敏感的小花,舌尖輕吮過蕊心,撫慰花瓣,進入幽禁的花甬間,觸探深處的秘果,直到她發出快慰的嬌吟,身子虛軟,酥麻,如花朵顫動。

  他溫柔地翻轉過她的身子,吻她柔美的背,托起她的纖腰,昂然抵觸在濕暖的花園外,一寸寸地推進……

  “啊……”她嬌吟,卻被他捕捉住唇,舌瓣親匿交纏,激情的熱吻誘發他神速的沖刺,暢快的電流在陰陽兩極間竄游;她輕盈喘息,小臉暈紅嬌艷,令他沖勁十足,勃然的力道無法抑止的向花心沖擊,激起浪花,兩具火熱的身心融為一體,共騁在無止盡的愛情海中,直到地老天荒……

  ※     ※     ※

  收拾行囊江再回到上海已是隔年春天。

  家裡一點也沒有變,只是書房的案頭上堆滿了許多信和請帖,在休息過一晚後,清晨兩人一同上書房。

  在雷震拆閱信件時,蓓兒打開自己久違了的電腦,閱覽半年前未完的稿子,心底的感受有些許不同,更多靈感在蠢蠢欲動,預計自己會神速地把後半段的故事完成。

  “今晚商聯有個聚會,你陪我參加。”雷震清理掉許多過期的信件後,走向蓓兒的電腦桌。

  “樂意奉陪。”蓓兒欣然同意。

  “白天有什麼計畫?”雷震瞬了一眼她電腦裡精彩的小說,猜想她的心思。

  “我想收拾玩心,把小說寫好。”蓓兒神采飛揚地說。

  “很有上進心,那我去公司一趟。”他撫撫她的頭。

  “我們分頭努力,加油!”蓓兒天真的喊。

  雷震感染了她的好心情,親愛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走回自己的案上取公事包。

  “要不要我送你出門?”蓓兒心血來潮地問。

  “不,你留在位子上,那我會更安心。”他笑著,出門上班去了。

  蓓兒心底甜甜的,坐在電腦前,開始“打”她的故事,沒想到半年多沒碰鍵盤,她的打字功力仍是如此神速,簡直神乎其技,心底得意,正寫得投入時,忽然──

  “嘔──”不尋常的反胃令她不得不中止。

  她是怎麼了?

  思緒不容打斷,趕緊取來案頭上的薄荷,塗一點在小肚肚上,期盼那不適感一下子就會過去,沒想到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來愈覺得反胃,她起身沖進浴室,吐得一塌糊塗。

  完了,她一定是早餐吃壞肚子了!家裡沒有成藥,要不要告訴雷震呢?

  不,他一定會擔心得立刻跑回來的,她不想小題大作。她虛弱地回到座位上,覺得昏昏欲睡,索性走到屋外,在外頭走動走動,希望院子裡的好空氣能令她振作精神。

  幸好,不適感並沒有持續,且慢慢在消退,她這才又回到電腦桌前“開打”。

  忙碌令她一時忘記早晨的突發狀況,也忘了吃午餐,直到接到一通詭異的電話──

  她接聽,但電話那頭不出聲,一會兒就斷線了。

  她這才留意到天色微暗,該收工了。

  她做了些筆記,關上電腦,習慣性地看看日期,原來又快到愚人節了,方才那電話說不定就是雷震打回來鬧她的。

  她唇邊漾著笑,這才想起要應酬的事,起身回房去准備。

  晚間蓓兒穿上上海老裁縫精心剪裁的雅致旗袍,意外發現原本十分合身的旗袍,如今小腹卻變得有點緊,是料子縮水還是她變胖了?

  站在鏡子前左照右照,發現自己真的是胖了些,一定是法蘭克福香腸吃太多,她該減肥了。

  “好了嗎?寶貝。”雷震問,他西裝筆挺地走進更衣室。

  “我變胖了!”蓓兒噘著唇說。

  “會嗎?我一點也沒感覺。”雷震走近她身後,頑皮的大手溜到她豐翹的臀上,輕聲說:“看來還是那麼引人犯罪。”

  “我決定減肥。”蓓兒笑著躲開他,卻被他擄回懷中。

  他用熱情的吻說明,她的顧慮純屬多余,喘息間放開她,認真地對她下令。“不准。”拉著她離開鏡子,走出更衣室。

  蓓兒知道老公一定是在安慰她,不過她仍決定要減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49:30

Chapter 9


  相偕到達會場後,他們應邀坐在一樓醒目的位置,兩人時而與人應酬,時而親密交談,沒發現在挑高的樓台上有雙醺醉怨怼的眸直瞪著他倆。

  淑琴搖著酒杯,瞪視會場樓下最耀眼的一雙璧人。

  難以相信那個優雅成熟的女人會是她那個不成材的堂妹,而那位妹夫風采依舊,仍是那麼英俊潇灑令人迷眩,但他就只對她那個討厭的堂妹獻殷勤,為什麼總是不多看她一眼呢?

  聽說他們去歐洲逍遙自在大半年,真是羨煞旁人啊!瞧蓓兒臉上的笑靥多燦爛,就算再美的花也比不上她的嬌艷吧!

  但蓓兒可知,為了雷震,她的心已支離破碎,嫁給她根本不愛的錢開泰,每天都過得很痛苦。

  此次錢開泰說要到上海來探勘市場,她苦苦央求他讓她跟來,還問了老家的叔父要蓓兒的位址和電話,就希望能見到蓓兒,她要把所有藏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為自己討個公道。

  下午時淑琴打了電話,確定蓓兒人在上海,而皇天不負苦心人,她還來不及去找蓓兒,蓓兒就自己出現了,這賤人正公然和雷震耳語調笑,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真是不要臉!

  趁錢開泰正和別人應酬沒留意她時,她必須去找蓓兒;她身子搖搖晃晃地離開坐椅,下樓,朝蓓兒走去。

  “雷夫人。”淑琴故意嘲諷地喚她。

  蓓兒覺得這聲音好熟悉,回頭一看,沒想到竟是堂姊,她似乎胖了些,然而嚴肅依舊。

  他鄉遇故知,就算以前有什麼“過節”,蓓兒還是感到十分驚喜。“嗨!堂姊。”蓓兒開心地問候,待淑琴走近才發現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而且身上有股濃濃的酒味,她這堂姊向來都滴酒不沾的呀?!

  “你怎會在這裡,大毛呢?”蓓兒好意地問。

  雷震停下和他人的交談,望向突然出現的淑琴。

  淑琴讪笑,醉眼掠過蓓兒和雷震,心底發酸,身子搖搖晃晃地說:“他娶我只是為了引誘你回台灣,但你並沒有讓他的夢想成真,而我卻在不知情下成了犧牲品。”

  “你在說什麼?!”蓓兒對這不實的指控感到納悶且意外。

  淑琴冷笑,鄙夷的睨著蓓兒唾棄。“村子裡的人都在流傳你和開泰的流言,你知道嗎?那些村婦說是你騙了開泰的感情,取得他的土地卻嫁給別人,他才會娶我來報復!”

  蓓兒驚愕,立即反駁。“這根本是……胡說八道,而且大毛不是這種人。”

  淑琴陰陰地瞪視蓓兒,卻轉而柔聲對雷震說:“我的傻妹夫,你難道從沒有懷疑過三千五百萬是怎麼省下的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哈哈哈……”淑琴狂妄的嘲笑聲引得會場眾人注目。

  “你別聽她胡扯!”蓓兒聽得火大,氣惱地對雷震說,但雷震卻是不發一語,神情變得僵硬。

  此時錢開泰聽到喧鬧聲,這才發現他那個瘋老婆不知何時跑到樓下去了,而且還讓全場的人看她一人唱戲,成了笑柄!

  苦惱之余他看見站在淑琴身邊那個明媚動人的女子,不就是他的拜把妹子蓓兒嗎?唉!錢開泰心底有數,火速地奔下樓拉住淑琴。

  “你喝醉了!唉,娶了你,真是家門不幸,讓你跟來是丟人現眼。”錢開泰大歎,趕緊向蓓兒和雷震表示歉意。“真不好意思,她有酗酒的習慣,精神狀態也不太正常,到處鬧笑話。”錢開泰十分懊惱。

  淑琴憤然甩開他的手,唾沫橫飛地破口大罵。“你才不正常,別以為你瞞得了我,你愛的人一直是蓓兒!”罵完又神經質地指著蓓兒叫。“憑什麼我的際遇會比你這個窮作者差?連雷震這麼優秀的男人都你騙得團團轉!”她發瘋似的叫囂,尖銳的挑釁言詞讓場面變得極尴尬。

  “瘋婆娘,你在家裡鬧得不夠,出門也鬧;你不要臉,我還要臉!”錢開泰臉色難看地強行將淑琴帶往門外,淑琴大喊救命,淒厲的聲音貫穿全場,讓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蓓兒於心不忍,正要起身追過去──

  “不許走。”雷震的大手在她腿上施壓,令她無法起身。

  “可是堂姊她……”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雷震冷峻且極度諷刺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笑話鬧一個就夠了。”

  什麼意思?蓓兒愕於雷震冷厲的言詞,很想問他個清楚,可是他竟別開眼,和別人應酬,一點也不給她任何的機會。

  蓓兒感到怔然,一顆心忐忑不安,這下她用不著減肥了,盡管有一桌的美食,她也難以下咽!

  “淑琴的話你信以為真嗎?”回到家裡,蓓兒憋不住地問;雷震沒有回應,迳自走向臥房,無言的冷漠教蓓兒心慌。

  但蓓兒不相信雷震會誤會她和大毛之間的關系。“堂姊怪怪的你不覺得嗎?”她跟在他身後問。

  “對你而言她一向怪怪的,不是嗎?”走道上雷震忽然定住腳步;蓓兒一不留神,一頭撞上他硬梆梆的背。

  “噢!”揉揉疼痛的額,她十分委屈地說:“你洋蔥吃多了嗎?說話這麼沖!”

  “問你自己,做過什麼你自己最清楚。”雷震冷酷且懷疑的目光,像閃電毫不留情地劈向蓓兒的心深處。

  “我做過什麼?她根本在亂扯一通,大毛為人最重義氣,才不是她說的那樣,而且我和他向來以兄妹之禮相待,他才不會喜歡我。”蓓兒紅著眼眶澄清。

  “坦白說,我難以相信三千五百萬可以‘輕松省’!”雷震語帶譏諷。

  蓓兒只覺得一時間天地都變得幽暗渾沌,她一直以為她和雷震相知惜;他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沒想到他竟對她的人格抱著懷疑的態度,這不只打擊了他們之間的愛,也打碎了她的心。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解釋再多也沒用了……原來……我們的感情是脆弱且經不起考驗的。”蓓兒的淚成串落下,心痛得掉頭就往外跑。

  雷震清楚的看見她受傷的眼神,蓦地撕心裂肺的疼痛火速灼過他的每一個細胞。

  他懊惱自己的多疑,她交付給他的是純潔的身心,他再清楚不過;他們之間一直是親密且毫不保留的,他竟因一個不確定的因素而讓她心碎流淚,該死!

  他一刻也不停留地追過去,擄住她,將她攥在懷裡。“別走……”望著她傷心落淚的小臉,雷震不只想道歉,更想殺了自己!

  “不要……”蓓兒掙扎地想脫離他的懷抱。

  “我真誠地跟你道歉。”

  “太晚了!”她才不領情。

  “現在才九點,不算晚。”他緊鉗住她的身子,不讓她離開他分毫。

  蓓兒咬住下唇,抬起一雙淚眼瞪著他,笑不出來,只想揍他一拳,卻無法做出傷害他的舉動。因為她是那麼地愛他呀,早已將心交付給他了啊!也以為他給的是真心,心就不該有懷疑,不是嗎?思及此,她失落又傷心地淚流。

  “別這樣,是我太小器,無法忍受有別人愛著你,那令我發瘋!你一向是我所珍惜的寶貝,我們的愛不容改變。”她失神的模樣讓他緊張得額冒冷汗。

  “是你要改變的。”她隱隱啜泣,顫動的柔弱身子令他心痛難當。

  “不,不……永不改變,求你也不要改變。”他從沒有請求過人,卻只想求她為他停留。

  蓓兒詫異地瞅著他,他的眼底沒有一絲冷峻,只有不知所措及深情。而她被那份不知所措給扯痛。

  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不是小說裡描寫的那種山盟海誓,海枯石爛,而是由一連串的平凡愉快堆砌而成,雖然剛認識時常拌嘴,但他溫柔的呵護和對她的真心,一直是她最珍惜而深受感動的。

  她是這麼的愛他,她願意包容他一時的錯誤,而且他一向是個堅毅的強者,她不要他無措。

  她伸出雙臂環住他,小臉默默地貼近他的胸膛,一顆心緊緊地系在他身上。“你一直讓我覺得自己是只幸福的鳥兒,能夠自在地飛翔,希望你永遠是我自由的天空。”

  她纖細的情感、真誠的表白觸動他的心靈,她是這麼特別,讓他只想獨占,無法和任何人分享。“我當然是。”

  “請你相信我和大毛之間絕對清白,當初的土地買賣我真的只跟他說一聲,他就同意了。你也別把大毛看成混混,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有空我可以介紹你和他熟識,如果你再懷疑我,那我會傷心死的。”

  雷震凝視她含淚楚楚的星眸,傾聽她坦率的告白,就算心再多剛硬都不禁軟化,他沒道理不相信她,錯的是他,他投降,俯下頭溫柔而深情地吻她,作為對她的保證,自己也松了一口氣。

  她對他釋然地微笑,兩人都極力呵護著彼此易碎的心。

  ※     ※     ※

  淩晨一點,書房門外傳來傭人的叩門聲。“先生,有位女士找你。”

  “女士?”雷震分神從案頭上抬起臉,他正在研究明天一早的會議資料,並不想被打擾,何況夜已深,會有哪位女士來找他?

  “她說她叫倪淑琴,一定要見你一面。”傭人說。

  淑琴?!雷震很意外,不明白淑琴為何要見他,但他還來不及多想,淑琴就擅自闖進書房來了。

  她化了淡妝,強調了她不鮮明的五官,穿著是正式的套裝,和今晚在商聯會上的失態相較,此刻顯得矜持許多,想必是來道歉的。

  “備茶。”雷震向傭人下令,傭人領命前去。

  “堂姊深夜來訪,有什麼事?”雷震起身走向沙發,本想請她入座,沒想到她竟撲了上來,抱住他。

  “不要叫我堂姊,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她的眼光含情脈脈。

  雷震不只詫異她突來的舉動,更是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立即推開她。“別這樣。”

  “你聽我說……”她又重新撲了上來。

  雷震眉峰緊蹙,若不是尊重她是蓓兒的堂姊,他肯定刻不容緩地下逐客令。“請你立正站好。”他忍耐且嚴厲地說,極力和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為什麼你總是對我這麼冷漠?難道你看不出我愛你嗎?”淑琴百折不撓又靠近他。

  雷震眯起眸,她丑態百出簡直令人不敢逼視。“很抱歉,我無法和你多談,請回吧!”如蓓兒所言,她果真人怪怪的。

  “不,我不走,你叫蓓兒走,你跟她離婚,選擇我,你可知道自從見了你,我就對你朝思暮想,如果不是那個臭媒人一直上門來提親,我父母不會逼我嫁給錢開泰的,我一點也不想嫁給他,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對你一見钟情,我真的很愛你。”淑琴一下激動、一下哀怨,神情變化莫測,情緒極不穩定。

  雷震發現她的語無倫次;晚間她曾說錢開泰娶她是為了報復,現在又說是父母逼婚,而且時間這麼晚了還找上門來向他示愛,她到底是不是瘋了?

  隔壁房裡早已入睡的蓓兒在夢中好似聽見淑琴的聲音,倏然驚屈,發現不是夢,而且聲音好近,好像就在隔壁書房。

  可是堂姊為什麼會這麼晚來?是大毛和她一起來的嗎?怎麼不事先通知她一聲呢?她趕緊溜下床,換衣服准備到書房去“會客。”

  “愛情是無法勉強的。”雷震一句話拒絕了淑琴。

  “我不管,以前我都拚命地壓抑著自己,眼睜睜地看你娶蓓兒,自己的心卻像被千刀萬剮,既然我來到上海,就一定要達成願望,你一定要接納我,我會和錢開泰離婚的,我恨死他了,我一點也不愛他!”

  神經?雷震不願多作回應,直接走到門口送客。“你請回吧!我會當你今晚沒來過,沒聽你說過這些話。”

  “什麼?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無情?”淑琴突然發狂似的尖聲大叫,奮力扯去自己的衣裙,直到身上只剩一件鮮紅色的連身內襯,微微下垂的胸波因激動而不斷起伏。

  天呐!她的舉動終於命雷震忍不住動怒,下了最後通牒。“你威脅不了我,再不走我會請公安來處理。”

  “你可以試試,我一定會令你滿意的。”

  淑琴的話令雷震倒盡胃口,很想嘔吐!

  正這麼想,走道上就傳來一聲──“嘔──”

  站在書房門口的雷震回頭看見蓓兒正走出房門,一定是被這瘋女人的聲音吵醒了,他很想出聲示意她裡頭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但蓓兒已走向他,並且往書房裡探頭看。

  嚇!這是怎麼回事?發生慘案嗎?怎麼淑琴堂姊只穿著一件紅色內襯就跑來了?

  咦!不對,她的衣服全脫了,還扔了一地。現在才三月天,她已經覺得熱了嗎?

  蓓兒再看看,大毛並沒有一起來。她古怪地望著雷震,又望向淑琴。

  “你來做什麼,別搶走他!”淑琴惱羞成怒,滿面紅光地沖過來,像占有自己的財產般抱住雷震,雷震毫不留情,大手一揮,淑琴便跌坐在地上。

  “唉呀!”淑琴挫敗地哀叫,坐在地上胡亂地叫罵著,眼神愈來愈渙散,最後掩面哭泣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蓓兒驚愕萬分。

  “她可能有病。”雷震留點余地地說。

  蓓兒敏感地察覺事不單純,但此刻最重要的並不是探究因由,而是堂姊看來很淒慘,需要幫助。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拾起地上的衣服罩在堂姊暴露的身體上,不管她曾多麼不屑她,蓓兒仍真心地關懷她、安撫她。“別哭。”

  這時遲遲才泡好茶的傭人神色緊張地來到。“先生,夫人,外頭又有一個男子來訪,看起來好像是個壞份子!”

  蓓兒心想應該是大毛來了,但她不能讓他看見堂姊這個樣子。“一定是大毛,你先去接待好嗎?我待會見就去。”蓓兒對雷震說。

  雷震點點頭,臨走還帶上門,將蓓兒的善良放在心上。

  門內,蓓兒趕緊把淑琴的衣服一一整理好,柔聲安撫。“來吧,堂姊,我幫你把衣服穿上。”

  淑琴忽然抬起臉,神色倉皇地抓住蓓兒的手,顫抖地說:“不要告訴開泰,他會更恨我的!”

  “我不會說的,你放心。”蓓兒颔首點頭,雖然她不知堂姊剛剛對雷震說了什麼,但如果她猜得沒錯,堂姊一直喜歡著雷震。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她不會因為擁有雷震而沾沾自喜,而會因此更同情堂姊。“來,堂姊,到我房裡,你需要補點妝。”蓓兒扶起淑琴,從書房裡的門直接進到臥房,讓她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並找來新的毛巾為她拭淨臉。

  淑琴恍惚地看著房裡精致的擺設,四處洋溢著男女主人的氣息,她有個沖動很想撕碎這份幸福……但當她看到鏡子中,正在為她梳頭的蓓兒,心頭卻猛然一顫,被蓓兒的善良感動了。

  如果她是蓓兒,她絕不會對一個想拆散自己婚姻的人如此禮遇!淑琴感到羞恥萬分,從小她自知相貌不如人,只有品學兼優才能讓她淩駕眾人之上,而她做到了,也以此為傲地常貶低蓓兒,但事實上她是極度自卑的,她嫉妒蓓兒。

  她不敢大膽表達自己的意願,不敢大方去追求男女情感,她刻板、冷漠、嚴肅,但這一切在雷震出現後有了重大的改變!她無法忘記他,甚至苦苦地單戀他,巴望有一天能再見到他。

  但她的苦戀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下文,直到他娶了蓓兒,長期堆積隱藏的愛意瞬間潰堤了,她開始憤憤不平,常做出自己也無法控制的行為,包括傷害自己被送進醫院。

  她的父母忍受著她奇怪的言行舉止,卻也不忍苛責;當時村裡的媒人正在替錢開泰物色對象,游說了奶奶,奶奶來到家中勸她早早嫁人。

  她跟自己賭氣,相親後立即嫁給錢開泰;她只是想作賤自己,她一點也不愛錢開泰!小時候她還因為他老是考最後一名而拒絕跟他玩,根本瞧不起他。

  但她十分清楚嫁進錢家後,錢開泰一直對她很友善,他雖然高頭大馬,粗裡粗氣,沒讀過多少書,卻對她這個瘋老婆十分禮讓。

  在她喝得爛醉瘋言瘋語地大鬧時,他從不曾對她動粗,通常只是不理她,而且他很會守財,對她也挺大方。

  思及此淑琴忍不住恸哭失聲,所有的痛苦都來自她欲求不滿的心,和不正確的扶擇。沒有人對不起她,而是她不該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愛,在她的婚姻中,錢開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今晚她竟還在大庭廣眾下捏造事實誣蔑他和蓓兒,意圖讓雷震誤會……

  “難道你不討厭我、不恨我嗎?”淑琴掩著臉,無顏面對蓓兒。

  蓓兒放下梳子,聳聳肩說:“你是我堂姊,與身上流著部分相同的血液,恨了你不就是恨我自己了?”

  淑琴抬起哭得唏哩嘩啦的臉,不可思議地說:“我真希望自己像你一樣總是勇於表達自己的感受,一點也不做作。”

  蓓兒大大地驚詫了,要從淑琴口中聽到這樣的“贊美”,真是八百年都難得一見,她傻笑,安慰堂姊。“快別哭了,大毛等著我們呢!”

  “我已經毀了自己,也毀了錢開泰,他不會原諒我的,我知道自己太不應該了!”淑琴低下頭暗自飲泣。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如何,但我所知道的大毛是個大好人,而且他很欣賞你呢!”蓓兒趕緊把毛巾遞給她。

  “什麼?”淑琴接過毛巾,不敢置信地問。

  “難道你不知道他欣賞你嗎?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猜他暗戀你很久了,能娶到你,他開心得不得了呢!”蓓兒樂意做和事佬。“愛情其實是一種感覺,不是教條,也沒有一定的模式,有時它來得偶然,有時它需要一些時間的培養,但無論如何都需要用心去感受,當你敞開心門,它就會進入你的心中。”

  “敞開心門……”

  “對啊!當你能感受對方的好,那就表示你正在釋放自己的感情。”蓓兒“專業”地說。

  “是這樣嗎?我得好好想想……”敞開心門對她而言實在是件難事,但離婚又會令倪家沒面子,進退兩難的婚姻令她無措且困惑,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也許她該試著接受錢開泰……

  蓓兒見淑琴沉默不語,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她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看大毛的造化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16 13:52:03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2-16 13:52 編輯

Chapter 10

  客廳裡雷震陪著一臉懊喪的錢開泰等待,而攤桌上的是一紙離婚協議書。

  錢開泰一生為人豪爽,他曾經以為娶了淑琴是一生中最大的驕傲,但婚後他才知道她心底一直有別人。

  在一次淑琴酒後吐真言中,他得知那個人居然是蓓兒的老公雷震。

  坦白說,此刻他端坐在雷家廳堂,感到很窩囊,心底很不是滋味。

  今晚從商聯會回到旅館後,他和淑琴大吵一架,這是結婚以來他頭一次和她攤牌,因為今晚她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沒想到她竟然負氣地跑出去,他猜想她來了雷家,果不其然和他想的一樣,但他已有了決定,他打算和淑琴離婚,一了百了。

  雖然他曾想過要好好地跟她過日子,但她自己不肯,寧可天天喝得爛醉,他不想再浪費感情在一個冷冰冰的女人身上。

  當蓓兒伴著淑琴走進廳堂,錢開泰二話不說地掏出筆,粗聲粗氣地說:“你簽字,我們之間可以結束了。”

  淑琴怔怔地看著桌上的協議書,又看向錢開泰繃著的臉,忽然悲從中來,她抓起那張紙忿忿地撕毀了。

  “你……我真被你氣死了!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錢開泰懊惱地脹紅臉。

  淑琴低下頭,垂下雙肩,小小聲地說:“我跟你回去。”

  四下突然變得安靜,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可聽得一清二楚,大伙兒的表情更是精采。雷震靜觀其變,蓓兒喜出望外,而錢開泰本人卻是一臉意外。

  “太好了,愛情已經發芽了,大毛好比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只要好好開墾一定可以開花結果的。”蓓兒適時地打圓場,營造融洽的氣氛,還把淑琴拉到錢開泰身邊,讓他們“握手言和”。

  錢開泰不確定且被動地握著淑琴的手,死盯著她的臉,想看她究竟有幾分誠意。

  “大毛,還不快把你的新娘給領回去。”蓓兒催促加威脅。“你若沒有善待倪家的女兒,小心我找你算帳哦!”

  “走吧!”淑琴不想再給蓓兒和雷震帶來困擾。

  “不成,我得問清楚,是不是蓓兒跟你說了什麼?”錢開泰卻不介意把家務事攤在陽光底下,他想要知道淑琴為什麼突然間變了。

  淑琴抬起眼,有些赧然地瞥著錢開泰,她紅著臉,嗫聲對他坦白。“蓓兒說……你欣賞我,而我……願意讓你繼續欣賞。”

  “我欣賞的是以前的你,不是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錢開泰一臉嚴肅地說。

  “不會了……我永遠不再糟蹋自己了,因為沒有必要。”淑琴也很意外自己作了這樣的決定,但這個決定令她感到釋然。嫁給一個能賞識自己的人,總比離異或孤芳自賞更好,她相信這麼做是正確的。

  “你當真嗎?”錢開泰問。

  “我說到做到。”淑琴難得能如此清明平靜地面對他,不知怎地,她突然感覺他看起來很順眼,為什麼以前她都沒有發現呢?

  錢開泰在心底深喟,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有轉圜的余地,他想這該歸功於蓓兒吧,真不愧是他的好妹子。“那就由蓓兒作見證,你永遠要記住此刻說過的話。”錢開泰要蓓兒當“保證人”。

  “我相信堂姊作了最正確的決定。”蓓兒樂於為他們作見證。

  “謝謝你,蓓兒。”淑琴很想擁抱蓓兒,卻又躊躇著,因為以前沒有這樣的習慣,但昨日種種已死,她要敞開心胸去面對未來,她僵硬地伸出雙臂,擁住蓓兒。

  蓓兒訝異著,一股熱流沖進心底,教她忍不住想流淚。“你一定會幸福的。”蓓兒衷心地說。

  “謝謝你。”淑琴的一顆心忽然輕盈了起來,不再渾沌,恍若獲得重生。

  她安分地跟錢開泰走了,錢開泰心底有說不出的感懷,在門口他還不忘回過頭來向蓓兒眨眼睛,蓓兒笑彎了腰,淚也掉下來,伸出手對他比了一個V字。

  事情有驚無險,終於圓滿落幕。

  始終沉默的雷震看得出蓓兒和錢開泰之間自然流露的友誼,這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種情誼;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向蓓兒,摟住她,以她為榮地說:“我好像看完一部‘真善美’的電影。”

  “我演什麼?”蓓兒揉揉淚眼問。

  “我最可愛的老婆。”他吻著她的頰,柔聲說。“回去睡吧!”

  “你呢?”

  “工作完立刻回到你身邊。”雷震摟著她走回房。

  “需要多久呢?”蓓兒卸去衣著,換上睡衣,躺到床上。

  “很快。”雷震的目光緊緊地纏著蓓兒。

  蓓兒很希望此刻他能留在身邊,但她也不想打擾他的工作,她背過身去,擁著柔軟的被子,輕聲說:“那……我等你。”

  他根本不想離開蓓兒片刻,但明天的會議卻迫在眉睫;他為她拉下床邊的紗幔,“動心忍性”地走進書房。

  夜深沉,雷震將文件收進公事包,再度回到房裡,床邊,他俯視輕紗帳裡的可人兒,她正趴在枕上看雜志。

  “你終於回來了。”蓓兒合上雜志,坐在床上對他一笑。

  雷震卸下衣躺進她身邊,將她拉到懷中,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今晚她善良且美好的本質讓他深受感動,讓他更疼惜她,愛愈益加深。

  “有你這樣擁著我,我很快就會睡著了。”她最喜歡被他溫熱的氣息包圍。

  “別睡,讓我好好愛你。”他低柔的嗓音令她沉醉。

  “你不累嗎?”她瞅著他帶著笑意的眼波。

  他搖頭,溫柔地吻她的唇、她的頸項、她的柔波……他的唇如醇酒,而她不勝酒力早已醺醉。

  兩顆火熱的心急待傾瀉熱情,他輕輕分開她的雙腿,真切的結合,狂熱沖刺;她愉悅的喘息,身子狂顫,整個人好似飄在雲端。

  愛在狂野的沖刺後得到最完美釋放,他在她芳香的發梢烙下一吻,一同走入美麗夢境中。

  ※     ※     ※

  轉眼間,四月一日來臨,一年一度的愚人節又到了。

  蓓兒今早起床發現自己的小腹又凸出了些,而且月信遲了好久,她開始懷疑自己不是變胖,而是懷孕了!

  趁雷震去上班,她自己一個人跑到醫院檢查,結果證實她真的是懷孕了。她高興得差點想尖叫,等不及要告訴雷震這個好消息,不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呢,她得制造點余興節目來“娛人”。

  她悶聲笑著,惡作劇地打電話到公司給他,卻沒有“整”到他,秘書說:“總裁外出,不知何時歸來。”

  蓓兒改打雷震的手機。“你在哪裡呢?”她輕快地問。

  “我在路上。”雷震帶著笑意回答,但這個答案挺含糊的。

  蓓兒揚了揚眉,亮盈盈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轉。“我在醫院裡,你可以來一趟嗎?”

  “什麼?!你哪裡不舒服?我立刻過去。”雷震急急地收線,心急如焚地付錢,提著一只精心包裝的禮盒走出珠寶店,驅車前往醫院。

  其實他外出是為了選購一只翡翠玉镯,打算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送給蓓兒,沒想到她卻身體不適!

  車子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吱地一聲停在醫院前,正急著要下車,卻看見蓓兒在外頭的草坪上悠閒地散步。

  他急驚風似的跑向她,一下撫她的額頭,一下仔細打量她全身,關切地詢問:“你感覺如何?是不是著涼了?”

  蓓兒見他緊張,哈哈大笑了起來。“老公,愚人節快樂。”

  “愚人節?!”雷震眯起眼睨著她,忽然掉頭就走。

  他生氣了?蓓兒急急追上去。“喂,別那麼小器嘛!偶爾開個玩笑有什麼關系?”她忙著“滅火”,沒有看見雷震眼中其實沒有一絲怒意,而是頑皮的捉弄神色。

  他很快地上車,蓓兒也很快地鑽進車裡,但她才關上車門,一坐定,就看見眼前晃著一只漂亮的禮盒。

  “愚人節快樂啊,老婆。”雷震縱聲大笑,拎著禮盒送她。

  這下換蓓兒像貓咪一樣眯起眼來睨人了。“看來我們很有默契,而且都達到效果了。”她說。

  “難道你就為了愚弄我,騙我到醫院來?”雷震把禮盒放進她懷裡,將車駛離。

  “我是那麼惡劣的老婆嗎?當然是順便嘛!”蓓兒好奇地搖搖盒子,不知裡頭裝的可是整人玩具?

  “那我倒想知道你是順什麼之便啊!”雷震問。

  “前一陣子,我不是告訴你我變胖了,其實我是……懷孕了!”

  此話一出,車子猛然停向路邊。

  “懷……孕?!”雷震難掩驚喜,雙手定定地握住蓓兒的雙肩,緊緊瞅著她的眼,想確定這是否是一個玩笑。

  “是真的,你瞧,這是‘關鍵報告’。”蓓兒從皮包裡取出驗孕證明。

  雷震接過來仔細看過,興奮得指節都顫動了,他的聲音因心情激動而顯得有些沙啞。“你知道嗎?我父母說他們拾到我的那天正好是四月一日,他們以這個日子為我的生日,沒想到又在這個日子得到這個好消息。”

  “真的?!我們認識的那天也是四月一日呢!”蓓兒一臉驚喜地說。

  “無論是巧合,或是上天有趣的安排,總之今天是個好日子,充滿奇跡。”雷震說著,打心底笑了起來。

  “那這個禮物也是奇跡的一部分嗎?”蓓兒還在猜裡頭裝的是什麼東東?

  “拆開來看看喜不喜歡。”雷震說。

  蓓兒拆開包裝紙,打開盒子,暗自希望不會突然跳出一個拳頭!

  然而遠超乎她的想像,盒裡是一只翡翠手镯,晶瑩剔透的翠綠讓她想起美麗的黑森林。“為什麼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她讷讷地問。

  “今天是我的生日,感謝你加入我的生命。”他感性地對她說,親手為她戴上镯子,不只合手,在她細白的手腕上顯得更為耀眼。

  “將來還有她或他呀!”蓓兒指著自己的肚皮。

  “感謝你們,今天得好好地慶祝一番。”雷震提議。

  “太好了,我贊成,為了紀念這個美好的日子,我決定要寫一個全新的故事。”蓓兒意氣風發地說。

  “什麼樣的故事?”雷震興趣盎然地問。

  “關於你跟我的愛情。”蓓兒甜蜜地說,兩人相視而笑,車子再度啟動,走向幸福的康莊大道。

  春天的和風在愛的心田中輕輕地吹,催得人兒醉,催得夢想飛。

  愚人節,一個可以惡作劇的日子,無傷大雅,充滿歡笑,同時也是蓓兒和雷震生命中最值得慶祝的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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