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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叁]愛也可以很野蠻(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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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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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0 17:37:58
標題:
[曉叁]愛也可以很野蠻(上)[全文完]
愛也可以很野蠻(上)
作者:曉叁
要不是因為弟弟心臟有問題,急需一筆錢,
她才不會那麼卑鄙去偷他的錢包咧!
可他也不必用坐牢來威脅,逼她嫁給他吧!
唉!雖說夫妻之間總會“那個”一下,
但他們又不是因為對彼此有感情才結婚的,
況且他也不要小孩啊!
那他幹麼老對她伸出狼爪呢?
她為了避免又被他給吃了,
只好狠命用行李箱敲昏他,
再將他丟到房外跟地板相親相愛,
誰知他非但不計較,還對她有一點……
呃,體貼,害她突然腦袋當機覺得他不錯,
不行,不行,她現在得專心賺醫藥費才對,
豈料醫院竟在此時通知她弟弟病逝的消息,
還告知她已懷有身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0:31
楔子
翻開報紙,密密麻麻的社會版面上,寫下的盡是人生百態。
在這堆令人眼花撩亂的文字中,一則看似怵目驚心卻又稀鬆平常的報導,就刊載在不甚明顯的角落──
年僅五歲的小男童於住宅附近的公園玩耍時,遭到一名疑似精神異常的中年男子於公園的廁所內強制猥褻,男童的哭鬧聲引起當時正巧在附近打球的幾名高中生注意,幾個人合力將准備逃逸的中年男子制伏並報警處理。
案發當時,男童因為感覺驚恐,而基於本能的反抗掙紮,卻遭到該名男子施以暴力,全身上下有多處瘀青跟挫傷。送醫檢查後發現,男童有輕微的腦震蕩現象,經過醫生治療目前已由家長接回家中療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0:47
第一章
四十來坪的開放式空間裏,電話鈴聲不時響起,幾名工作人員埋首工作又得不分神接電話,身影顯得格外忙碌。
其中,一名穿著打扮看似祕書的女人正在回復電話那頭的客人,「實在很抱歉,項律師不接受個人的委託案……對,沒錯,項律師只與少數幾家公司行號合作……你的難題我們恐怕愛莫能助……」
在祕書座位的正前方有扇門,門的另一頭是整個事務所裏唯一的一處密閉空間。
那裏是間個人辦公室,約莫十二、三坪左右,左手邊擺著一組氣派的高級沙發,專門在客戶來訪時使用;右手邊的方向是張長型辦公桌,以及占滿整面牆的書櫃,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這會兒正專注於案頭。
辦公桌前方擱著名牌,上頭寫著「項紀雍 律師」五個大字。
但仔細一瞧,這名男子的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實在很難讓人將他與祕書口中那個幹練又閱歷豐富的精明律師聯想在一塊。
不過事實勝於雄辯,年方二十七的他,憑著大學四年在多家律師事務所打工累積下來的實戰經驗,一退伍便決定自行出來創業,哪怕已有多家大型事務所開出高薪想延攬他。
短短不過三年的時間,項紀雍迅速在司法業界闖出名號,一件件經手的案子更是贏得漂亮。
因此,也吸引許多人爭相捧著錢上門,只可惜幾乎所有的委託案都被打了回票。
對他來說,律師這份工作所代表的就是挑戰,更是一種征服,從來就不包括對人的憐憫。
因此,除了少數的公司行號外,個人的委託案他從來就不曾接受過,哪怕這樣的形象不免給人一種鐵石心腸的感覺。
桌上的內線電話在這時響起,幾乎就在祕書報告的同時,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同樣是一身西裝筆挺的莫宗懷走了進來。
一個是科技產業的新貴,另一個是近幾年來迅速崛起的知名律師,兩個人乍看之下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卻是軍中同梯服役的好友。
「看樣子,你請了個相當盡責的女祕書。」
進門的莫宗懷嘴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裏卻很明白,祕書的嚴謹其實是因為項紀雍嚴格的作風所致。
「坐吧!」沒有對好友的話做出響應,項紀雍只是起身走出辦公桌,往沙發的方向走去。
幾乎就在兩人坐定的同時,祕書也端了兩杯咖啡進來,顯然對莫宗懷的造訪已十分有經驗。
「怎麼會有空過來?」項紀雍劈頭便問,沒有多餘的客套話,完全符合法律人不廢話的性格。
「正巧到附近見個客戶,就順道繞過來看看你。」
項紀雍聽了未表示任何意見。
莫宗懷看了他一眼,不經意問起,「你多久沒回去了?那天遇到郁玟姊,她還問起你呢!」
見到好友蹙眉,莫宗懷雖然早就習以為常,卻依然無法理解他心裏頭到底在想些什麼。
「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與家人間的事情不願多談。
盡管不明白好友跟家人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問題,莫宗懷卻也明白有些事情是外人所不便干涉的。
未再繼續關切好友的家庭問題,莫宗懷便轉移話題問道:「今晚在麗晶的那場宴會一塊去轉轉吧?」
項紀雍想也不想的便回絕他 「你自己去吧!」
即便好友的拒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卻仍忍不住碎碎念起來,「我實在不明白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項紀雍對好友的意見並未搭腔。
莫宗懷見狀後又繼續叨念,「雖然說那些宴會沒什麼搞頭,但在拓展人脈上多少還是有些助益的。」
「現階段的我,並沒有拓展業務的打算。」項紀雍簡潔回堵好友的話。
「那對女人總有需求吧?」像那種無聊的宴會除了可以建立人脈外,在發展女人緣上亦可說是無往不利。
「要解決需求,酒店有的是女人。」
莫宗懷聽了不禁對好友的頑固皺眉,「沒看過有誰像你這樣,寧可往酒店跑也不參加宴會。」
項紀雍又是沉默不語。
「以你的條件,宴會上多的是投懷送抱的女人,哪里還需要特地到酒店花錢買?」簡直是自貶身價嘛!
沒有任何的解釋,項紀雍依然沉默。
「再說,這年頭的媒體就愛扒糞,尤其像我們這種年輕有為又小有名氣的,一個弄不好被搞得身敗名裂也不是不可能。」不希望好友沾惹上什麼醜聞。
項紀雍雙眼一瞇語氣沉凝道:「就看他們有沒有勇氣動到我頭上。」以他的法律專業,膽敢犯到他頭上的媒體無疑是自尋死路。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還是小心為妙,畢竟這年頭八卦媒體多的是。」
明白好友說的是事實,他也就沒有再接腔。
*** ***
晚上十點多,剛結束餐廳工作的顏家樂並未得閑,馬不停蹄又找了個人潮來往密集的地點擺起了地攤。
這三天來,她一直在這裏擺攤,人潮雖不如夜市擁擠,倒也有基本的客源。
之所以會選擇避開人潮聚集的夜市,說起來也是迫於無奈。
由於經濟負擔日重,除了原先固定的兩份工作外,她從上個月開始,利用晚上十點以後的下班時間擺起了地攤。
不熟悉攤販作業的她,常在無意中佔用了別人擺攤的地點,或因為賣的價格較低廉而搶了隔壁攤子的生意,有時生意好時還會引起部分攤販的眼紅跟嫉妒,認為她搶了客源。
林林總總的因素導致她常常與人發生爭執,有時甚至會動起手來,身上也因而留下許多大小不一的瘀青。
早餐店的工作還好,但是餐廳服務生就比較需要注重外表儀容,青一塊紫一塊的難免引起客人的側目。
如果不是餐廳老闆同情她的處境,服務生的工作恐怕早已不保。
為了遠離這些是非,盡可能的避免再與人發生爭執,顏家樂選擇到這騎樓底下擺攤。
只是這年頭似乎就是這樣,不管到哪里總有想不勞而獲分一杯羹的人,四個流裏流氣的地痞此時聚集在她的攤位前方。
「有什麼事嗎?」
盡管看出眼前這四個人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客人,但為了避免再與人發生沖突,她還是努力維持和善的語氣。
只是帶頭的地痞一開口便道:「小姐,妳知不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
旁邊一些原本有意光顧的客人見狀,全都識相的自動避開,不敢繼續在攤位前逗留。
看到這種情況,她語氣不禁轉硬,「我只知道這裏是公共騎樓。」
「妳說什麼?!」一旁的小混混惡聲惡氣的吼著。
四個大男人一字排開,心知討不了便宜的顏家樂,就算有氣也只能隱忍下來。
將顏家樂的表現看在眼裏,四個小混混表情是一陣得意,明白她是怕了他們。
帶頭的地痞語氣一轉,改以施恩的口吻道:「要想繼續在這裏擺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妳繳些手續費。」
她一聽到這些話,差點就脫口問候他全家。
在這裏辛辛苦苦擺攤一個晚上也才賺多少錢,真要繳了手續費她還有剩嗎?
更別提眼前這四個傢伙擺明是吃定她了,身上僅有的幾百塊給他們塞牙縫恐怕還嫌不夠。
話雖如此,她還是客氣問道:「要多少?」但腦海裏則開始評估眼下的情勢,就算能順利脫身,損失怕是在所難免的。
四名小混混聽到她如此輕易便妥協,旋即露出逮著肥羊的神情,准備伺機大敲一筆。
「就兩萬塊吧!看妳一個晚上也沒賺多少。」
兩萬塊?!顏家樂差點沒叫他們乾脆去搶算了。
所幸因為這四個地痞來鬧事的關系,原本不甚寬敞的騎樓這會兒變得順暢許多。
她忍痛又瞥了攤位上的東西一眼,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就跑。
沒想到她丟下攤位逃走,以為即將得逞的四個混混一愣,反應過來後才慢半拍地追趕上去。
她在街頭沒命地跑絲毫不敢回頭,就怕看到四個混混趕上自己。
跑過對街、繞過轉角、超過路旁停放的車輛──
突然,已經過頭的顏家樂又折了回來。
原來,在路旁的地方停著一轎車,而轎車行李箱的蓋子似乎沒闔緊。
匆匆一瞥還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折回頭才確認行李箱確實因卡著什麼而沒蓋緊,但車主顯然並沒有注意到。
她沒有多想便一把拉開行李箱,見裏頭是台新買的折疊式嬰兒推車,她連忙挪了下位子便躲了進去。
沒多久,她便聽到那四個混混匆匆跑近的聲音。
那一刻,她幾乎連呼吸都要停了,就怕被那四個混混發現。
直到腳跑步聲遠去,顏家樂才重重的吐了口氣。
正當她准備從行李箱爬出來時,突然又聽到外頭有腳步聲接近,驚的她又忙屏息著。
接著,她竟聽到車門被拉開的聲音,心裏盡管著急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車子的引擎發動,她依稀聽到有道女聲詢問要去哪里。
不知道是引擎聲太大,還是對方的音量太小,她並沒有聽到任何的回答。
感覺到車子已然開動,她只好說服自己等車子停下後再找機會離開。
一路上,她始終沒敢發出聲音,但說也奇怪,車子裏的人竟也鴉雀無聲。
期間,車子有幾次短暫的停頓,她猜想應該是等紅燈什麼的。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真正停了下來。
她依稀又聽到女人的聲音,只是此刻的她因為擔心車主會突然打開行李箱,因而緊張到無暇去細聽車主在說些什麼。
不過從新買的嬰兒推車來研判,車主應該是個已經當母親或是快要當母親的女人,這樣的人通常比較富有同情心,就算真被逮著了應該也比較好說話,不至於會為難她才對。
幸運的是,車主在帶上車門後就離開了。
顏家樂聽到有另一道門被拉開又關上的聲音,之後便又回歸平靜。
基於保險起見,她又在行李箱待了一兩分鐘,確定沒有任何聲音後才慢慢推開行李箱的蓋子。
映入眼簾的是黑濛濛的一片,她一時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直到爬出來後,她才發現自己似乎處在車庫裏,車庫的門仍開著正對外頭。
她直覺就想閃人,一腳才往前跨了出去,便突然聽到女人的叫聲。
她心頭一驚,連忙躲到轎車後頭深怕被發現。
好一會兒後才又慢慢探出頭來,這才發現聲音似乎是從車庫右手邊那道相連的門內傳出來的。
天生的好奇心讓顏家樂止住離開的打算,悄聲地往那道門靠近,只聽到女人的叫聲再次傳來。
那聲音乍聽之下像是痛苦的哀鳴,可再細聽卻又像是某種呻吟,驚的她只能摀住嘴巴以防發出聲音。
雖然說經濟的重擔讓她早早就步入社會,對于人生百態也見得多了,可頭一遭碰上這種狀況讓年僅二十的她不知該做何反應。
對她來說,就像是經歷了一世紀之久,裏頭的聲音才終於宣告平息。
她的腦袋還未回復運作,裏頭突然傳來男人冷硬的聲音,「這些是妳的錢。」
一時間,她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難不成剛才從頭到尾所聽到的一切,說穿了只不過是場金錢交易?
相對於她的詫異,裏頭的女人盡管尚未從剛才的歡愛中完全清醒過來,見到床上丟的幾張千元大鈔仍是立刻眼睛一亮。
未再多看床上的女人一眼,「妳可以走了!」項紀雍轉身走向浴室。
女人對此也不以為意,做她們這行的本來就不可能期待客人會溫柔到哪去,只要不動粗就已經算不錯了。
何況眼前的男人長得體面出手又闊綽,即便粗魯了些,女人依然歡天喜地下床撿起地上的底褲穿上。
由於身上的衣服並未被脫下,女人三兩下便打點妥當帶著幾張千元大鈔准備離開。
顏家樂聽到女人已准備要離開,慌張地想找地方躲藏,卻聽到女人從房間的另一邊開門離去的聲音。
她這才松了口氣,也大概猜到這裏應該是汽車旅館之類的地方。
為求安全起見,她悄悄拉開一道門縫,確定房裏的女人已經離開,男人也還在浴室裏頭,此時無疑是她閃人的最佳時機。
然而,她的視線卻不經意瞥見擱在男人長褲上的皮夾,腳下的步伐因而定住。
弟弟住院的費用加上今晚擺攤的損失,讓她不禁開始掙紮起來,明知偷竊是不對的行為,可眼下的她實在是已無他法可想了。
最後她又瞥了浴室一眼,跟著悄悄拉開房門潛了進去。
她幾乎是屏息著來到男人放長褲的地方,只見她緊張的拿起皮夾,還不忘朝浴室看了一眼。
翻開皮夾,裏頭的千元大鈔當場讓顏家樂瞠大了眼,惶恐的情緒讓她的手指不自主地顫抖。
她困難的咽了口口水,正准備伸手去拿皮夾裏的那疊大鈔時,浴室的門突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1:18
第二章
經過一個晚上,項紀雍的心情完全沒有好轉。
長久以來因為孩童時期的那抹陰影,項紀雍對性這檔事並不若一般男人熱衷,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找女人解決。
也因為除瞭解決生理需求外,他根本無心經營和女人間的關系,因此即便投懷送抱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他卻寧可選擇銀貨兩訖的男女關系。
只是昨晚的事竟被個陌生女子撞見,甚至被偷去了皮夾,如果對方是存心沖著他而來,那他勢必得有所防備,畢竟身為一個律師難免得罪人。
結束法院的官司回到事務所,他沉著臉正准備進辦公室,祕書忙向他報告,「老闆,項姊來了。」
項紀雍的步伐一頓,沉默了須臾才問:「送吃的進去了嗎?」
「已經送了些餅乾跟奶茶進去了。」
他聽完才推開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裏,一個穿著孕婦裝的女人就坐在一進門左手邊的沙發上,小腹看來已些微隆起。
雜誌看到一半的項鬱玟,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回來啦!」
他點了個頭走向辦公桌,將公事包擱下後才回過身來,「姊自己開車過來?」
項鬱玟闔上手中的雜誌解釋道:「你姊夫是公務人員,時間上沒辦法像你這麼自由的。」
他瞥了眼項鬱妏的肚子,「下回有什麼事,打通電話過來就可以了。」
語氣聽來雖然淡漠,但她卻能感受的到弟弟的關心,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她對弟弟與家人間的關系更感無力。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只知道隨著年紀越長,弟弟與家人間的關系也越疏離。
父親跟死去的母親始終認為,弟弟是因為孩提時的那件陰影在怪他們。
所以家人一直努力的想讓那件陰影淡化,尤其是在他面前更是絕口不提。
奈何,弟弟和他們的關系仍是漸行漸遠。
雖然說項鬱玟感覺得出來,弟弟對家人依然存著關懷之情,可與家人間的關系就是不見改善。
因此她才會偶爾特意抽空過來和弟弟聊聊,藉以拉近彼此的距離。
「主要也是想說過來看看你最近好不好?」她簡單說明來意。
項紀雍一時無語,其中除了對家人的歉疚外,也是對自己的莫可奈何。
一直以來,親人對自己的關心他不是不明白,只不過再多的關心仍掩蓋不去童年的陰影。
隨著年齡增長,越明白當年是怎麼回事後,項紀雍心裏便越無法去釋懷。
雖然說他也明白,家人一直努力想將那件事情淡化,甚至在他面前極力避談這類的話題。
可他們哪裡知道,越是這樣刻意小心的態度,反而像是無時不在提醒他孩童時期所遭遇的那件不愉快。
因為這樣,他盡管明白家人的用心,卻無法坦然的面對他們。
甚至為了淡忘童年的不愉快經驗,他不得不選擇避開與家人的接觸。
這會兒聽姊姊這麼說,他自然也明白姊姊話裏的意思,徑自轉移了話題,「我買了台嬰兒推車,在車子的行李箱裏沒拿出來,正好可以讓妳帶回去。」
明白弟弟不願討論這個話題,項鬱玟也順勢改口,「改天吧,有空的時候再替我拿過去。」為的是讓姊弟倆有更多的相處機會。
明白姊姊用意的項紀雍也沒有回絕。
在與家人的互動關系上,項鬱玟雖然已經決定不再逼他,但對於他的終身大事可就無法不聞不問。
畢竟長姊如母,即便兩人只差了三歲,她仍有義務代替過世的母親操心弟弟的婚事。
「最近工作還順利嗎?」她隨口撿了個話題起頭。
「還好,沒什麼大問題。」
對于弟弟的工作能力她自然清楚,倒也不是真替他擔心,「那就好,不過工作雖然重要,姊比較關心的還是你的婚事。」
項紀雍是聰明人,一聽便明白姊姊想說什麼,「目前還不急。」眼下的他根本就無心經營婚姻。
「怎麼會不急?你都二十七歲,工作也穩定了。」
他沒有回應。
意識到操之過急的項鬱玟趕忙冷靜下來,明白以弟弟的個性,如果他不願意她也是硬逼不來的。
「姊知道你現在一顆心都在工作上,對事業充滿抱負熱忱也是理所當然,但家裏畢竟就你一個男孩子……」
明白姊姊所要表達的意思,他不覺蹙眉,但仍靜靜聽完姊姊要說的話。
「當然,姊之所以希望你結婚並不單是為了這個原因,主要還是希望能看到你找到一個適合的對象穩定下來。」這樣一來就算他跟家人間的心結沒有辦法解開,起碼也有人能代替他們陪在他身邊。
待項鬱妏將要表達的意思說完,項紀雍才說了句,「我明白。」
雖然這並不是她所希望聽到的答案,但最起碼,算是知道他有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
明白無法從弟弟口中逼出任何承諾的項鬱玟,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 ***
連著兩天,顏家樂作夢也沒料到自己的運氣會背成這樣,繼前一晚擺攤的損失之後,今晚竟又因為販賣仿冒商品而遭到警方查緝。
縱使她極力地向承辦員警求情,但仍免不了被帶回警局的命運。
員警見她不過二十的年紀雖然也很同情,但只能無奈說道:「販賣仿冒品是違法的行為,我們警方也沒有辦法。」如果是一般的攤販也許還能通融。
聽員警說得如此篤定,她也明白看來是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其實在被帶回警局的路上,她心裏也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雖說罰款對她目前的經濟狀況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請問得罰多少錢?」她幾乎是揪著心問。
可哪裡料到員警的回答壓根出乎預期,「這得由檢察官視情節的輕重來決定罰款的金額或拘役。」
「什麼?!」冷不防聽到這話的她一驚,「不可以!我不可以坐牢!」從沒想過事情會如此嚴重。
頗能理解她的反應,但員警也只能安慰她,「通常檢察官對於初犯在量刑上都會比較寬容。」
可顏家樂哪裡聽得進去這些,「求求你員警先生,我不可以坐牢!我真的不可以坐牢!」
「小姐妳先別慌,先冷靜下來。」員警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告訴我們妳家的電話,讓我們先通知妳的家人。」
「通知我家人?」
「也許替妳找個好一點的律師什麼的。」
除了住院的弟弟外,自己哪裡還有什麼家人?
沒有留意到她的恍神,員警繼續問道:「電話號碼幾號?」
她躊躇了下,語氣落寞的說著,「我沒有任何家人,就我一個人。」
正要抄下號碼的員警一頓,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 ***
事務所才開始上班不久,祕書便接到一通電話,指名要找項紀雍律師。
祕書直覺問道:「請問妳找項律師有什麼事嗎?」
原來,電話是顏家樂從警局裏打來,因為想起前天偷的那只皮夾裏有律師証件,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她只好硬著頭皮試試看。
擔心偷竊皮夾的事情曝光會遭到對方拒絕,電話那頭的顏家樂頓了下,才語帶保留道:「我有事情想找項律師幫忙。」
祕書聽完當她是一般的委託人而公式化的婉拒,「這位小姐實在很抱歉,項律師並不接受個人的委託案。」
「可是我──」
「我們事務所只接受少數公司行號的委託,如果妳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們可以代為引薦其他律師。」對於個人的委託案件,祕書小姐已應付的十分有心得。
「我沒打算找其他律師。」她一口回絕對方的好意。
「那好吧,很謝謝妳的來電。」
聽到對方要掛斷電話,電話另一頭的顏家樂一時情急脫口說出,「等等!我撿到項律師的皮夾想還給他。」
「什麼?」祕書小姐一時聽得不是很確定。
話已出口的她只能硬著頭皮重復道:「項律師的皮夾……在我這裏。」
關於項紀雍遺失皮夾一事祕書是知道的,猜想他這兩天心情不佳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由於顏家樂執意要找項紀雍談,祕書盡管半信半疑,最後還是將電話轉給了項紀雍。
約莫一個小時後,項紀雍已經跟家樂單獨關在警局的偵訊室裏。
從一進門開始,他的視線便不曾從她身上移開過。
原先在電話裏他還無法確定,這會兒親眼見到她本人,他簡直無法相信居然有人會如此大膽!當著他的面偷走皮夾不說,現在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被項紀雍冷厲的眼神給鎖住,她盡管心生畏懼也只能咬著牙苦撐。
早在打那通電話之前她就已經想過,在偷了他的皮夾後,這會兒又自己找上他無疑是自尋死路,更別提還要請他幫忙了。
所以,唯今之計就只有跟他談條件,也許還能有所轉寰的餘地。
而她手邊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籌碼的,也只有前天晚上撞見的那樁桃色交易了。
看著眼前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她猜想以他的身份跟地位,應該也不希望自己花錢買女人的事情曝光才對。
所以就算被他冷冽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還是鼓起勇氣勉強開口,「謝謝你願意過來。」
項紀雍瞇著的雙眼透露出一股危險訊息。
她困難的咽了口口水才繼續說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他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像是在嘲諷她的異想天開。
顏家樂自然也明白那抹冷笑的涵意,於是連忙提出保証,「只要你幫我,那天晚上的事我保証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猛一聽到此話的項紀雍,頓時眼神一凜,淩厲的視線當場叫她住了口。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她懷疑自己早被生吞活剝死狀淒慘了。
打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以來,再也沒有人膽敢威脅他,更別提對象還是個偷走他皮夾的小偷。
「妳以為我會害怕?」
未料及聽到他這麼反問,顏家樂頓時一愣。
是的,在她原本的預期之下,他該是要害怕的,否則的話,她還能拿什麼籌碼來跟他談判呢?
「我看到你付那個女人錢……」遲疑的語氣洩漏了她的心慌。
「那又如何?」
被項紀雍這麼一堵,她竟也無語。
的確,這年頭的男人只要有錢,就算是花錢玩女人又如何?
眼見威脅不了他,顏家樂仍不放棄做最後掙紮,「不管怎麼說,像你這種有身份地位的人,如果別人知道你花錢買女人──」
「除了原先的違法販賣再加上一條竊盜罪。」他冷冷丟出一句話,不著痕跡地反過來要脅。
本來想威脅人的她怔了怔,怎樣也沒料到會反過來被逼險境,以她目前的處境來看,如果眼前的男人真要對她提出告訴,那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一刻,顏家樂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竟以為能跟這樣的男人談條件。
認清楚當下的處境,她頓時像顆洩了氣的皮球說不出話來。
他看在眼裏自然也明白自己打贏了這一局,事實上早在來警局之前他便已經預期會是這樣的結果,之所以還特地走這一遭,不過是為了確認那晚的事情究竟是純屬巧合,還是者背地裏另有陰謀。
如果只是單純的湊巧碰上自然就無須顧慮,但若是有心人的安排便不得不防。
不過照眼前的情況來看,他顯然毋須有太多的顧忌。
見對方始終沉默不語,顏家樂不禁急了,「你的皮夾我可以還給你,用掉的錢我也會想辦法還你。」只求他別追究自己偷竊皮夾一事。
項紀雍並不急著開口,身為一個律師他十分清楚,對手越是心慌,對自己就越有利的道理。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的心更慌了,「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會說的,不管你幫不幫我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他聽了只是在心裏頭冷笑,入行以來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多了,還沒見過有哪個人的保証是可以真正信賴的。
更別提對手還是一個妄想要威脅他的人,他對付起來更是不會手軟。
只是他還必須仔細分析考量,如何處置她對自己才是最有利。
正當尋思之際,他的腦海裏冷不防閃過昨天姊姊說過的話。
希望能看到你找到一個適合的對象穩定下來。
他的眉峰頓時一擰。
接著又想到好友說的,這年頭媒體就愛扒糞,尤其對他們這種年輕有為,在社會上又小有地位的醜聞更是趨之若鶩。
他不禁端詳起眼前的女人,想起稍早進來前員警說過的話──因為沒有其他的家人所以才聯絡他。
一個年僅二十歲,舉目無親又官司纏身的女人,他不認為還會有哪個女人比她更合適了。
既然他不打算浪費時間在女人上頭,那麼一個只為瞭解決自己需求而存在的對象呢?
這樣一想項紀雍已經明白該如何來處置她了,既然她妄想以威脅他得到幫忙,那麼她就得為此而付出代價。
「案子的事我會替妳解決。」
正准備要再開口求情的顏家樂,驟地聽到這句話,簡直是又驚又喜,「你願意幫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尤其經過剛才的一席對話之後,她本已不抱任何希望。
「條件是妳必須嫁給我。」
「什麼?!」她脫口驚呼,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這是妳免去牢獄之災的唯一機會。」他說得十分武斷。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長得人模人樣,說起話來又有條不紊,她肯定會懷疑他根本是個神經病。
「你開什麼玩笑?」
她雖然這麼說,卻看不出他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對於她的反應,項紀雍根本無意理會,他心裏明白不管她怎麼想,終究都只有屈服的份。
當然,看在別人眼裏或許會認為他為此賠上了婚姻。
但是只有他心裏明白,婚姻不過是束縛住她的手段,好讓她成為他的專屬洩欲工具。
*** ***
就如同項紀雍所預料的,她終究還是屈服了,因為他是眼前唯一有能力為她免去牢獄之災的人。
家樂一經交保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到法院辦理公証結婚,為他們擔任見証的是裏頭兩名正好路過的職員。
離開法院後,項紀雍便帶著她回到律師事務所,一路上兩人始終沒有任何的交談。
事務所裏的幾名職員見到項紀雍領著個女人進門皆感到詫異,因為這是過去所不曾有過的,所以不免都多看了她一眼。
要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前,項紀雍對祕書吩咐著,要她取消所有証件的掛失跟補辦手續。
祕書聽了不免又朝顏家樂望了一眼,猜想她應該就是稍早在電話中,那個聲稱撿到老闆皮夾的女人。
只是兩人為何會一起回到事務所,祕書盡管心裏頭感到納悶,卻也不便多問。
在兩人進去辦公室之前,祕書趕忙問道:「老闆,需要替你們送飲料進去嗎?」
「不需要!」項紀雍一口回絕,便頭也不回地走進辦公室,身後的顏家樂則是被動的跟進。
他一進辦公室便打開桌上的計算機,自顧自地打起了文件,對隨同進門的她完全置之不理。
被晾在一旁的顏家樂盡管不明白他帶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卻也不願開口問他,只是徑自走到沙發那頭坐下。
對她來說,項紀雍的行徑就與趁火打劫無異,不論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娶她,在根本上都已經違背了她的意願。
因此,她根本就不想也沒興趣知道他接下來的任何打算。
沒多久,他將所打的檔列印出來,丟到顏家樂面前要她簽名。
檔上頭是關于男方個人財產以及權益的維護,她對此並不感到意外,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娶她,可也不至於蠢到以為他會跟自己分享他的一切。
如同這樁被迫的婚姻一樣,顏家樂對眼前男人所擁有的一切根本就不希罕,抓起筆來便在上頭爽快的簽名。
簽完名後,項紀雍丟了支鑰匙跟一張抄有住址的紙片給她,要她在今天之內搬進去後,便要她離開辦以室,專制的態度如同是在對待一隻揮之則去的小狗。
偏偏,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
當然,她不會以為他之所以這麼放心是出於對她的信任,而是他們彼此心裏都很明白,官司未了的她根本就無處可逃。
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阿Q地說服自己,就當是撿到免費的住所,正好可以省下每個月四千多塊錢的房租。
對別人來說,四千多塊或許只是筆小錢,但是對她來說,能多存下的每一分錢都是珍貴無比的。
因此在離開事務所後,她也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隨即搭公車回到自己的住處,三兩下就將行李打點妥當。
之所以這麼快就收拾好倒也不是說她多有效率,純粹是她所有的家當就那麼幾樣,收拾起來根本花不了太多時間。
將鑰匙還給房東太太後,她帶著簡單的幾樣行李,來到項紀雍所給的地址。
那是棟外觀相當新穎的住宅大樓,即使在來之前,顏家樂的心裏便已經有所預期,但親眼見到時,仍不禁眼睛為之一亮,跟自己過去所有的租屋相比,這裏簡直高檔得不象話。
由於項紀雍已經事先打過電話知會,大樓管理員只是向她問了姓名便放行,並沒有太多刁難。
搭上電梯來到他住處所在的那一層樓,簡單環視了下,發現總共就只有三戶人家。
她用鑰匙開了門,甫一進門,看到裏頭氣派的裝潢,一瞬間覺得像在作夢似的,很難相信自己今後就要住在這樣高級的地方。
跟她過去住過的那些窄小又簡陋的分租公寓相比,這三十來坪的房子簡直寬敞得不象話。
終於,她露出了今天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笑容。
因為不確定這裏還住了些什麼人,她將行李放在客廳後,先是小心翼翼地將屋子前前後後尋了遍,確定沒有其他人住在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同時她也發現,這三十來坪的房子裏只有兩道門,其餘全是採用開放式空間。
她推開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扇門,裏頭的擺飾跟佈置當場讓她皺眉,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是間臥房,而且極可能就是那可惡男人的房間。
連看也不想再多看一眼,顏家樂立刻關上那扇門,打死她也不願跟那卑劣的男人同房。
她走到另一扇門打開來瞧,裏頭除了張梳妝台跟張椅子外就是一張床,上頭的棉被鋪得平整。
從簡單的佈置不難看出來,這裏平常應該是沒什麼人住,也許是用來充當臨時客房之類的房間。
想也不想,她當機立斷地決定搬進這個房間。
即便房間裏沒有太多的佈置,但對她來說,能住進這樣高雅大方的房間已是一件極奢侈的好事。
而且她原本還在擔心,搬進來後不知道還會遇上什麼難纏的人,可現在的情況看來,整間公寓似乎只住著他們兩個人,以她的能耐要獨立對付那個可惡的男人應該還不至於太過吃力才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1:52
第三章
搬進來的第一晚,顏家樂當然是嚴陣以待,加上今天她也跟早餐店和餐廳請了假,有的是精力跟他對抗。
由於兩間房間有各自獨立的衛浴,因此用過晚餐回來後,她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裏,也將房門上了鎖。
到了晚上九點多,她終於聽到項紀雍進門的聲音,全身上下的神經頓時像上緊了發條,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房門不放。
原以為要不了多久,外頭的男人就會來開自己的房門,甚至在發現房門上鎖時還會試圖強行撞開。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門外的人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偶爾她可聽到外頭有走動的聲音,但項紀雍卻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似的,完全沒有來搭理她。
直到她因為神經過於緊繃而疲憊的睡去,房門外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
隔天,她因為六點就得到早餐店打工,五點多便早早出了門而沒有跟他碰上。
一整天下來,她因為忙於工作也沒什麼多餘的時間去想這件事,直至晚上十點餐廳下班。
有鑑於這一個月來錢沒賺到還惹了一堆麻煩,她終於決定結束地攤的生意,因此在十點半後便回到了項紀雍的住處。
顏家樂一進門便見到大廳裏亮著燈,知道項紀雍已早她一步回來,神經才要繃緊的當下卻發現不見他的人。
料想他人應該是在房裏,她也快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從昨兒個搬進來開始,兩人就不曾打過照面,洗澡時她不禁樂觀地想,也許他們兩個人就像太陽跟月亮一樣,永遠不需要碰頭。
只要他繼續當她不存在,她也沒必要去多想他為什麼娶她,以及又為什麼要她搬進來的理由。
洗去一身的疲憊從浴室出來後,顏家樂又再一次確定房門已經上鎖,才安心的上床准備睡覺。
然而,就在她即將入睡前,竟聽到外頭傳來開門的聲音。
她一驚,倏地睜開雙眼,竟看到項紀雍推門進來。
「你幹什麼?!」她立刻坐起身來質問。
他只是筆直地走向她,未對她的問話做出回答。
「我警告你別過來喔!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她的威脅並不能阻止項紀雍的腳步。
眼見兩人的距離只剩一步之遙,她轉身想逃下床,卻被他一把攫住腳踝。
將她拉向自己的同時,項紀雍也爬上了床。
「你放開我!」
她才想踢開他的箝制,項紀雍卻整個人已壓向了她。
顏家樂雖然感到驚恐,但畢竟在社會上討生活許久了,見慣各種陣仗的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雙手被箝制的她想也沒想,轉頭便對項紀雍的左手狠咬一口,讓他當場吃痛的收回了手。
右手一得回自由,她片刻也沒遲疑地掄起拳頭便揍向他。
有別於以往的那些酒店女人,她突如其來的攻擊叫他一時措手不及,下顎也因因結實地挨下這拳。
不等她第二拳再揮過來,項紀雍已經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並且避開她的小嘴,以防她故計重施欲張口咬人。
顏家樂轉而提起腳來踢他,如果不是他及時避開,並藉由下半身的重量來壓制她,他身上恐怕又得多一處傷口了。
雖然她並未因此而放棄掙紮,但終究不敵他的侵犯,一股被撕裂般的痛楚自下半身席捲而來。
結束後,他並沒有留下來,深鎖著眉頭望了她一眼後才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如果不是她這會兒全身上下痛的要命,顏家樂簡直恨不得將他撕個稀巴爛。
那該死的王八蛋!她一定要宰了他。
她在心裏頭詛咒著。
*** ***
若非昨天下班前已經答應了好友,今早會到他的研發公司與他討論一些相關的法律問題,項紀雍實在不想走這一趟。
進到好友的辦公室,由於莫宗懷還在會議室裏進行早餐會報,項紀雍於是將帶來的資料從公事包裏全拿出來攤到桌面上,打算等好友一進來便開始進行討論。
約莫過了十分鐘,莫宗懷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祕書說你來了,吃過早餐沒有?」
「吃了,昨天你在電話中提到的那些問題,資料我已經帶過來了。」
雖然說律師的職業加上好友本身的個性,在行事作風上絲毫不浪費時間,可像這樣一見面就直接切入主題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不過莫宗懷還是拿著手上的卷宗順勢走了過來。
他幾乎是一坐定,項紀雍便拿起帶來的其中一份資料開始解釋,態度之積極簡直要讓莫宗懷以為他在趕時間。
就在莫宗懷要插口時,視線不經意瞥到好友左下顎的地方,像是有塊陰影在。
猛一看到,他還以為是因為角度所造成的陰影,再定眼一瞧才發現那哪是什麼陰影,根本就是塊瘀青。
察覺到好友的注目,像是不讓他有機會追問似的,項紀雍便繼續往下說。
但莫宗懷卻搶先他一步打斷道:「你下巴那裏是怎麼回事?」說話同時,便跟著傾身向前想要確認。
「沒什麼。」項紀雍一手隔開好友的接近無意多談。
這樣的反應卻更加引起了莫宗懷的注意,「都瘀青了,怎麼會還沒什麼?」
他當然知道,畢竟這全拜顏家樂昨晚所賜。
回想起昨晚,他不得不承認,她那張牙舞爪的剽悍確實非他始料所及,雖說這一切歸根究底仍是因她企圖威脅他而起。
「該不會是跟人打架吧?」
雖然懷疑哪個人敢有這種膽量,可好友回避的態度卻又讓莫宗懷不得不做此聯想。
項紀雍仍是那句老話,「沒什麼。」
「對方該不會是喝醉酒,眼睛沒看清楚?」否則以好友冷酷的撲克臉,莫宗懷實在不認為誰會這麼帶種。
「只是件意外。」他隨口帶過,拿起手上的資料就要導回正題。
莫宗懷卻在這時發現到,在好友的手掌上方有個齒印。
「連嘴巴都用上了?」這可不光是一句意外就能解釋得過去。
尤其令莫宗懷感興趣的是,什麼樣的男人會在打架時動口?
才想著,莫宗懷倏地靈光一閃,難不成對方是個女人?!
對象如果換成了女人,好友身上的傷跟反常的態度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否則他也不知道有哪個男人敢找好友單挑的。
「女人幹的?」莫宗懷在心裏十之八九已經篤定。
從好友默不作聲的反應,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原本正經嚴肅的表情頓時轉為戲謔。
「什麼時候開始酒店的女人也變的這麼悍了?」他嘴巴上這麼問,臉上卻也不禁流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不做任何的解釋,項紀雍只是將話題拉回正軌上。
明白無法從好友口中逼出隻字詞組,莫宗懷就算好奇也只能作罷了。
*** ***
顏家樂一整天盡管全身上下痛的要命,卻仍強打起精神工作。
倒是早餐店的老闆娘和餐廳裏的同事在發現她手腕上的淤青時,還以為她又因為擺地攤跟別人起了沖突。
她對此並未多做解釋,倒也不是要替那該死的男人掩飾罪行,純粹是骨氣驕傲的她,從來就不是個打輸架後會四處找人告狀的人。
不過嘴上雖然隻字未提,卻也不表示她對昨所發生晚的一切就不計較。
像這會兒下班回來,才掏出鑰匙准備進屋,她的雙眼因為憤怒而已經開始充血。
推開門進去,顏家樂一眼便見到項紀雍從容地坐在客廳裏,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杯水,當場讓她恨紅了眼。
這該死的王八蛋,居然還敢大剌剌的出現在她面前?
項紀雍也因聽到開門聲而轉過頭來,一對上她怒紅的雙眼,兩道濃眉不覺蹙起。
雖說今天一整天,心裏總以她咎由自取來說服自己,但是這會對上她憤恨的眼神,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孩提時的自己。
以往對酒店那些女人即便稱不上溫柔,卻也不曾勉強過她們,但是昨晚……
他的所作所為與當年那人相較又有何異?甚至是猶有過之。
想到這裏,一抹自我厭惡的情緒不禁染上心頭。
見到項紀雍皺著濃眉,她頓時更感光火,忿忿然地大步走了過去。
「你這該死的混蛋!要是你敢再碰我一根寒毛我就宰了你。」
顏家樂狠話撂完也不等他響應,甩頭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巨大的關門聲充分顯示了她心中的憤怒。
房間裏,她將背包往床上一摔,嘴裏還不住咒罵著項紀雍。
罵到一半她才想起方才忘了鎖門,剛回過頭卻已見到他推門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杯水。
猛一見到項紀雍出現的她才正要破口大罵,卻在瞥見他手裏的水時頓住。
想起剛才進門時似乎就看到那杯水擱在桌上,她心中不禁一怔,懷疑他該不是想藉一杯水來跟自己示好吧?
見到項紀雍朝自己走來,顏家樂不禁嚴陣以待,暗忖他要敢再對自己出手,肯定會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隨著他的逐步靠近,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亦跟著繃緊,眼看就要爆發之際,突然見他從口袋裏取出東西來。
她愣了下定睛一看,中間有顆圓圓小小像是藥丸之類的東西。
沒有伸手去接,她只是防備地盯著他。
「吃下去!」他一開口便是命令的語氣。但並便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厭惡,卻不包括對她的歉疚,因而態度不見軟化。
顏家樂想也沒想便要拒絕,「我為什麼要吃?」誰曉得那是什麼鬼玩意兒,真要吃下去難保不會死得不明不白。
「除非妳想懷孕?」
這男人該不會是有什麼妄想症吧?她不禁在心中懷疑。
「誰說過我要懷孕?」她又不是腦袋秀逗了,「要我幫你這種人生孩子,我還不如──」
話說到一半的她突然頓住,難不成他手上拿的是避孕藥?
「你拿的是避孕藥?」她詫異的質問。
見她已經明白,他於是又重申一遍,「吃下去!」
專制的口吻讓她恨不得想掄起拳頭揍扁他,偏偏她又不能拒絕。
別說她根本不可能幫這種男人生孩子,就是以她目前的情況來看,要照顧住院的弟弟已經是心力交瘁,哪里還有什麼多餘的心力再去照顧一個小孩。
「不用你說我也會吃!」
顏家樂一把搶過項紀雍手上的藥丸,當著他的面就吞了下去,並且抓過他手上那杯水灌了幾口。
將藥丸吞下去後,她手裏抓著水杯,兩眼直勾勾地瞪著他,就怕他敢再有什麼舉動出現。
但相對於她的嚴陣以待,項紀雍根本未再多看她一眼便轉身走出房間,留下她一臉的詫異,但心中卻也著實松了口氣。
*** ***
中午用餐時間剛過,趁著餐廳休息的空檔,顏家樂抽空跑了趟醫院。
這陣子為了多賺點錢,擺攤惹了堆麻煩不說,還扯上那可惡的男人,搬到新的住處又得要應付他,她到今天才得空抽出時間到醫院探望弟弟。
病房裏,與其他家屬隨侍在側的病患相比,年僅十歲的顏家平顯得形單影只。
原本無聊地躺在病床上的顏家平一見到顏家樂,隨即開心的坐起身來叫人,看在她眼裏不免感到心疼。
「怎麼樣?最近身體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盡管進來前已經先跟護士瞭解過大致的情況,但她仍是不甚放心地追問了遍。
顏家平搖了搖小腦袋瓜,「沒有。」
得到弟弟親口証實後她才算安心,但她心裏頭其實也明白,以弟弟的身體狀況除非是找到適合的心臟移植,否則也只是在拖時間。
「那有沒有乖乖聽醫生叔叔跟護士阿姨的話?」
「有,家平都有乖乖聽叔叔阿姨的話,可是姊姊又跟別人打架了。」看著她手腕上的瘀青,小小的臉蛋忍不住皺眉。
答不上話來的顏家樂只能隨口敷衍帶過,「只是不小心撞到,過幾天就沒事了。」
小小年紀就早熟的他,看得出來姊姊並沒有對他說實話,「是不是因為家平的關系,姊姊才需要常常跟別人打架?」
「胡說!姊姊只是不小心撞到,跟你有什麼關系?」
他沒有答腔,臉上盡是一副不信任的神情。
不希望弟弟為自己擔心,她連忙轉移話題道:「姊姊這幾天比較忙沒空來看你,有沒有很想姊姊?」
寂寞的神情頓時浮上顏家平小小的臉蛋,「有,可是沒關系,家平知道姊姊要工作賺錢,所以才沒空來看家平。」
弟弟的懂事讓她不覺一陣鼻酸,但仍強忍住撐起笑臉,「你猜猜看,姊姊帶了什麼禮物來給你?」
畢竟是小孩子,聽到有禮物時,仍難掩興奮之情,「有禮物?!」
沒有多賣關子,她打開背包從裏頭取出了兩只手機,「看,姊姊給你買了手機,這樣以後就算姊姊沒空過來,你也可以從手機裏聽到我的聲音。」
「真的嗎?」顏家平開心的接過其中一隻手機。
「姊姊已經把我這只手機的號碼輸到你的手機裏,只要按下這個快速鍵就可以聽到姊姊的聲音了。」
「好棒!那家平要是想姊姊的時候就可以──」話才說到一半的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地一頓。
顏家樂感到不解的問。「怎麼啦?姊姊買手機給你不開心?」
「開心……」小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卻不復興奮的神采,「可是又花掉姊姊好多的錢。」
她這才明白弟弟憂心的事情,轉而安慰道:「笨蛋,兩只手機能花多少錢?而且最近餐廳的老闆還幫姊姊加了薪水喔!」
雖然說這話是在安撫弟弟,可也不全然是假,搬了住處的她,每個月平白省下一筆房租費,也等於是變相加薪的一種。
「真的嗎?」他語帶懷疑。
「當然是真的,所以姊姊最近才要更努力的工作而沒辦法常來看你。」
見顏家樂說的煞有其事,他皺著的臉蛋才終於慢慢舒展開來,「沒關系,家平在醫院有叔叔阿姨會陪我。」
知道弟弟懂事,她故意開玩笑逗他,「所以就用不著姊姊啦?」
他一聽果然轉移落寞的情緒急忙否認道:「才沒有!家平最喜歡姊姊了,比叔叔阿姨更喜歡。」
弟弟的天真讓她笑開了,「那姊姊比家平更更更喜歡家平。」
「誰說的,家平更更更更喜歡姊姊。」
姊弟倆就這麼為了誰喜歡對方比較多,開心地笑鬧起來。
*** ***
達興紡織實業,一家規模不是很大的傳統產業公司,項紀雍從進門開始便受到相當的禮遇,就連這會兒祕書領著他來到董事長室,坐在辦公桌後方的鐘鴻達亦隨即起身出來相迎。
「項律師,實在是非常感謝你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
「哪裡。」他禮貌性地點頭響應,語氣並不特別熱絡。
按理說,客套從來就不是項紀雍的作風,以他的實力來說也確實沒這個必要。
「吳祕書,去請項經理過來。」鐘鴻達轉頭對祕書交代。
「是。」
不錯,純粹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
即便因為心結而刻意與家人保持距離,可血濃于水的親情仍是斬不斷的,他也才會看在父親的面子上走這一遭。
而鐘鴻達便是因為明白這點,才會要祕書去將項父請來。
就在鐘鴻達招呼項紀雍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後不久,項日升也敲門走了進來。
乍見到兒子也在辦公室裏,項日升不禁有些驚訝,直到鐘鴻達先開口喊他才回了神。
「過來坐吧!阿升。」
項日升這才走了過來。
「爸。」項紀雍則在父親走近時叫人。
「怎麼來了?」項日升百思不解的問。
一旁的鐘鴻達卻率先開口,「是我請項律師過來的,耕景那件違約案我有意要請項律師幫忙。」
項日升先是覺得詫異,隨即便想鐘鴻達顯然是希望藉由他的關系,讓兒子接下這件委託案。
當然,以兒子的能力要處理這件案子可說是綽綽有餘,不過他無意勉強他,一切還是看他自己的意願了。
但鐘鴻達倒也坦白,「其實我也明白,以項律師的才情,這樣的案子恐怕是看不上眼,所以在私心裏也希望能借重項經理的面子請到項律師幫忙。」
雖然項紀雍合作的對象都是些公司行號,不過鐘鴻達也事先打聽過,知道他不輕易接受委託,因此要想請到他幫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項日升聽完不禁有些為難,倒是項紀雍卻一口承諾,「鐘董事長別這麼說,這個忙我一定會幫。」
之所以答應的如此爽快,是因為早在到這之前,他便已經決定接下這件案子,倒也不是擔心鐘鴻達會以父親在公司的地位相脅,純粹是看在達興這麼多年來對父親也算不薄的份上。
鐘鴻達一聽,頓時喜形於色,「那就萬事拜託了,項律師。」
「我盡量。」
雖然項紀雍嘴巴上十分客氣,但鐘鴻達心裏卻十分清楚,公司在這件案子上已是勝券在握了。
「剛好這件案子令尊也十分清楚,細節部分不如就請項律師直接跟令尊談談。」他直覺認為將這件官司交由他們父子倆全權負責,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離開了鐘鴻達的辦公室,項紀雍原是要回事務所。
但項日升於此時問道:「也差不多快中午了,不如一起吃個飯再回去,還是說你趕時間?」他盡管希望能與兒子一道用餐,卻也不願勉強了他。
他知曉父親的心理,也就不忍拒絕,「我沒有在趕時間。」
聽到兒子同意,項日升不禁露出欣喜之色,但看在項紀雍眼裏卻不免感到自責。
就在父子倆相偕走出公司大門的同時,另一頭剛巧進門的鐘晞潔不經意瞥見他們,視線始終停駐在項紀雍身上。
待父子倆走遠,她才拉回視線走向櫃檯。
櫃檯小姐見到董事長千金走來正要恭敬的叫人時,她已先一步開口問道:「剛才跟項經理一塊走出去的那個男人是什麼身份?」
「是法律事務所的項律師,董事長的客人。」
聽到是父親的客人,她想了下沒再追問,便轉身上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2:13
第四章
十一點半不到的餐廳裏,用餐的客人還不是很多,項家父子倆便隨意撿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項日升一坐下便說道:「公司的案子你並不是非接下可。」不希望兒子因為自己而覺得勉強。
「我知道,先點餐吧!」項紀雍只是一語帶過,無意讓父親為此耿耿於懷,畢竟接下達興的案子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
由於負責點菜的服務生已經在一旁等候,他們便不再多說什麼。
待服務生離開後,父子倆先是沉默了半晌,等喝了口水後,項日升才開口問起兒子的近況。
「最近工作還順利吧?」
「還好,算穩定。」
「是嗎?那就好。」語氣聽來欣慰,卻也不免洩漏出兩人對話的貧瘠。
明白父親想表達對自己的關心,項紀雍雖然也覺得不是很自然,但仍勉強找了個話題,「姊這兩天還好吧?」
「前晚跟你姊夫才回來吃過飯,看起來是沒什麼問題。」
「有姊夫在照顧應該可以放心。」
「醫生檢查也說小孩很健康。」
父子倆話到這裏眼看又要打住,一名女服務生正好在這時送菜上來。
「抱歉,請問牛排是……」正想詢問手裏的餐點是哪位客人的,顏家樂猛地見到項紀雍的臉:心下不覺一陣錯愕。
打從要她吃下避孕藥的那晚到現在,她已經有好幾天不曾見過他了。
原本她還擔心往後的日子勢必得天天與他針鋒相對,沒想到兩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根本沒什麼機會碰頭。
早餐店的工作讓她每天在天還未亮時就得出門,晚上等餐廳下了班回到住處也已經是十點半後,進門後她立刻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當然,如果沒有項紀雍的配合,單靠她要想避開他也不是那麼容易。
所以自那天過後,他就像是從她的生活裏消失一般,更正確的說法是,她從項紀雍的生活裏消失才對。
即使兩人的生活作息幾乎完全錯開,但是在她下班回來至睡覺以前的那一個小時裏,還是能從房門外的一些動靜察覺到他的存在。
可對項紀雍來說,顏家樂的早出晚歸以及她在這屋子裏的活動,對他像是根本不具任何影響似的。
剛開始她以為他是在故布疑陣,為的是想鬆懈她的戒心。
直到這幾天下來她才終於確定,他根本是已經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
她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在有需要時供他解決需求的對象,平常則如同是個隱形人一般。
說的更明白點,在他眼中看來,她也不過就是另一個酒店女子。
甫認知到這點時雖然讓她火冒三丈,同時又不免松了口氣。
被人當成酒店女子固然生氣,可這樣一來也就無須再時時刻刻防備他,畢竟他在這方面的需求似乎不高。
而他要是敢再對她出手,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這些年為了保護自己跟弟弟,顏家樂早已培養出超乎常人的韌性,一般人要想輕易打倒她,門都沒有。
只是現在無預警的在這裏碰上項紀雍,叫她在錯愕之餘,沉寂多日的惱人情緒不免又要燃起。
項紀雍臉上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眼底仍是閃過一抹訝然,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她,畢竟一個會偷錢的小太妹,居然也會老老實實的工作!
反倒是項父因為顏家樂的適時出現,正好化解了他們父子間的靜默,所以並未留意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放這裏就可以了。」項日升出聲表示餐點是他的。
項日升這一開口,無形中也拉回了她的理智,記起自己還在工作,而眼前這該死的男人正是餐廳的客人。
如果她真要在這大庭廣眾下失控,服務生的飯碗恐怕會不保。
暗付了下,她剛要惱起的情緒不禁又隱忍下來,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忽視項紀雍的存在。
接下來,顏家樂陸續又送來項紀雍的餐點,以及兩人個別的飲料。
在送上他的餐點時,她曾有股沖動想將整盤餐點砸到他頭上,但終究還是壓了下來。
至於項紀雍,除了一開始的詫異之外,之後便不曾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勉強要說,就只有在她送上餐點時疑心地多看她一眼。
整頓飯下來誰也沒有主動去認誰,關系簡直比陌生人還要像陌生人。
甚至此起對一般來餐廳用餐的客人,她臉上非但少了職業性的笑容,表情也異常僵硬。
不過也或許是項家父子間的互動並沒有熱絡多少,以致對於她從頭至尾的冰冷態度,項父倒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察覺。
*** ***
一早到公司上班,項日升就被找進了董事長的辦公室,本以為可能是為了耕景的違約官司,豈知鍾鴻達一開口卻說:「後天公司二十三周年的慶祝酒會應該籌備的差不多了吧?」
由於酒會的籌備並不歸他的業務部門打理,乍聽之下難免感到意外,但仍恭敬的表示,「事務組應該已經准備的差不多,董事長要是不放心,可以找負責的事務主任確認。」
「這倒不用,只是突然想起而已。」旋即鍾鴻達話題一轉,「耕景的違約案進行的怎麼樣了?」
「已經向耕景寄出了存証信函,這星期內應該就會有回應。」
「紀雍那孩子動作真快,難怪能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做出這樣的成績。」鍾鴻達的言語間毫不掩飾對項紀雍的欣賞。
「他只是剛好對法律有興趣而已,做起來才會比較得心應手。」項日升回答的謙遜。
鍾鴻達卻不這麼認為,「紀雍那孩子很有能力,我看得出來,要是我有這麼個兒子就好了……」
項日升沒有再過謙,眉宇間多少也帶著為人父的驕傲。
「說起來,要不是紀雍答應幫忙處理耕景的案子,後天公司的酒會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放下心來出席,要是他有時間過來,我還真想再當面謝謝他。」
這時他才明白,鍾鴻達的意思是想請紀雍出席後天的酒會。
項日升對老闆的盛情雖然心領,卻也因為清楚兒子不愛出席這類的場合而不敢貿然提出保証。
「董事長別太客氣,這只是他律師份內的工作而已。」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紀雍那孩子確實幫了公司一個大忙,請他來參加公司的酒會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老闆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但無意勉強兒子的項日升也不便介面了。
等不到回答的鍾鴻達,看了他一眼說道:「其實我請紀雍過來也是出於個人的私心。」
項日升雖然不解,但仍未接話。
「前天紀雍到公司來,離開的時候曦潔正好過來,看到你們父子倆一塊離開,一上來便纏著我追問一堆。」
項日升這才真正明白老闆更深一層的意思。
「當然,以紀雍的才幹,應該也已經有欣賞的對象了吧?」
關於兒子是不是有交往的對象,他倒是不曾聽說,不過他心裏著實也希望兒子能早日找到適合的對象安定下來。
但是不管怎麼樣,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兒子身上。
「說起來也是我這做父親的糊塗,對年輕人的事並不是很清楚。」他不禁有些感慨地說道。
「別說是你,我好不到到哪兒去,只下過年輕人多出來走動走動,交交朋友也沒什麼壞處。」
「回頭我會找時間跟他提。」項日升何嘗不希望能早日見兒子定下來,因此被老闆的一席話給打動了。
「那就拜託你了,年輕人能不能談得來是其次,主要還是耕景的案子,我得再當面謝謝他。」
畢竟項家父子倆的能力都是鍾鴻達所看重的,就算年輕人彼此不能看對眼,也不希望失去像他們這樣的人才。
「董事長千萬別這麼說。」
「應該的。」
*** ***
掛上父親的電話,項紀雍的表情變得嚴肅。
剛才父親在電話中提到,鍾鴻達有意請他出席後天酒會的事,要是換做平日,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考慮便會一口回絕。
但是這次會開口的不是別人,卻是自己的父親,邀約的對象又是父親公司的老闆。
雖然他很想直截了當的回絕,可是思及父親的立場又不能不顧,畢竟鍾鴻達親自開的口,除了是看得起他之外,亦是對父親的看重。
當然,如果只是純粹出席露個臉,對他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太為難的事。
但從剛才父親電話中隱約透露的訊息,他多少也聽出來,鍾鴻達顯然有意為女兒牽線,這點便不得不叫他心煩。
因為目前的他還不想將心思放在與事業無關的事情上,但事情既然扯上父親,便也不好叫對方太難堪。
尤其聽到父親在電話中的語氣,雖然極力想掩飾,仍不難聽出父親對他的期待。
這讓項紀雍不禁又想起日前姊姊對他說的一席話,身為家中的獨子,所以父親會對他存有期待也是無可厚非。
看來後天的慶祝酒會勢必得出席,且如何讓鍾家父女知難而退則成了他當前必須考量的問題。
才想著,敲門聲在這時響起。
「什麼事?」他問著正推門進來的祕書。
祕書臉上滿是為難的神情,「老闆,梁先生又來了。」
祕書口中的梁先生是一家代工廠的老闆,目前正面臨一件危及工廠存亡的官司,如果不能勝訴,工廠勢必就得面臨關廠倒閉的命運。
然而對項紀雍來說,一件足以危及工廠存亡的官司只說明瞭一件事,那就是經營者本身能力不足。
對於一個能力不足的經營者,工廠倒閉不過是早晚的事,根本不值得他多費心思。
「所以呢?」他攏著眉問。
看在祕書眼裏當然也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蠢事,要不是禁不住對方的苦苦哀求,她也不會心軟進來這一趟。
擔心再耽擱下去連自己都要受到牽連,祕書忙介面道:「我這就去請他離開。」隨即轉身便退了出去:
獨留下臉上的神情看來絲毫沒有軟化跡象的項紀雍。
*** ***
接連兩個晚上,顏家樂下班回來都發現大樓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因而心生警戒的加快腳步經過那人身旁。
走進大樓時,她還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樸實的衣著打扮實在不像是什麼變態猥瑣的傢伙。
因此在經過大樓守衛室時,她好奇的停下來詢問大樓管理員,「阿伯,門口那個人是幹什麼的?」
管理員先是瞧了她一眼才說道:「是來找項律師的。」奇怪,兩人明明住在一起,怎麼會不知道?
她一聽是來找項紀雍的,便轉身就要去搭電梯,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奇怪,「那怎麼不上去?」
「項律師好像不打算幫他。」
聽到管理員這麼說,她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項紀雍的朋友,心裏不禁同情起這個人來,覺得他什麼人不好找,偏偏找那種沒血沒淚的人幫忙,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不過她還是看不過去道:「就算不打算幫忙也要跟人家說一聲啊!」這麼冷的天氣讓人家在外頭枯等,簡直是過分到了極點。
「項律師昨天就拒絕過了,不過可能是真的有什麼困難,所以那人硬是不肯定。」
她這才無話可說的又看了那人一眼,由於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轉身離去。
打開住處的門,她意外見到項紀雍已經在客廳裏,正想無視他的存在走過去時,卻被他給叫住。
「等等!」
顏家樂雖然意外他會主動開口喊她,卻還是不打算搭理他,尤其剛才在樓下又目睹了他另一樁可惡的行徑。
「我有話跟你說。」這一回,他的語氣裏多了分強硬,不容她再忽略。
聽出他的堅持,她也知道如果真要硬碰硬,她也討不了什麼便宜,只好不情願的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明天晚上九點,我需要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原來在幾間考量後,項紀雍決定攜伴出席達興的慶祝酒會,除了讓鍾家父女知難而退外,也是希望父親不要再為他的婚事掛心。
顏家樂聽了只覺得可笑,認為他憑什麼要求她。
「我為什麼要去?」
「八點一到我會在餐廳門口等你。」
蠻橫的態度惹惱了她,「你耳朵聾了是不是?要去你自己去,我沒空!」
「那就事先騰出空來。」
什麼嘛!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命令她?
「我說了,要去你……」
「不然就等著坐牢。」他冷然地打斷她的話。
什麼?!
猛一聽到這話的顏家樂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拿這個來威脅她!「你這該死的混蛋!我已經答應你的條件跟你結婚了。」
「明天晚上八點在餐廳門口。」他只是又重申了一遍,對她的反應完全置之不理。
她被氣得恨不得拿起背包砸向他,可是,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盡管覺得不甘心,她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的脾氣跟他解釋,「我得等到十點才下班。」
「那就請假。」
理所當然的口吻差點又叫她發飆,「我是在工作不是在玩游戲,老闆付我薪水不是要讓我說請假就請假的。」
聽在項紀雍耳裏,卻像是明白了什麼,「要多少?」畢竟兩人確實已經交換過條件,他也不打算要欠她。
「什麼?」她不解他突如其來的問話。
「你請假的損失。」
她遲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於他打算用錢賠償她的舉動,心中又是一股氣在翻騰,氣惱他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的態度。
不過理智終究還是讓她冷靜下來,既然橫豎都非得答應不可,乾脆就趁機很狠敲他一筆。
主意一定,她開始仔細算起請假的損失,「除了請假兩個小時的工錢外,還有我這個月的全勤獎金,因為是臨時決定請假,所以……」
「多少?」項紀雍倏地打斷,根本懶得聽她多說廢話。
就在她要開出價碼時,腦海中冷不防閃過剛才在樓下那名中年男人的身影,天氣明明冷得要命卻堅持站在外頭不肯走。
還未意識到什麼,她的話已脫口而出,「除非你答應幫樓下那個人。」
項紀雍猛地一怔,直覺她在耍他。
她雖然也頗感意外,不過話都說出口了,現在想想也沒什麼不好。
反正這傢伙也不是什麼白癡,自己真要獅子大開口他也不可能答應。
既然這樣,要是真能幫上那個人一把,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只要你答應幫他,我就跟你去。」
她說的簡單,但項紀雍懷疑她根本連對方要什麼都不清楚,因此直覺這不過是她為了提高報酬而故意拐彎抹角。
「少跟我玩把戲。」自執業以來,這種伎倆他見多了。
「誰跟你玩把戲?我是認真的。」她十分嚴肅地重申一次。
「那你最好也別懷疑我能讓你馬上去坐牢。」
聽到項紀雍又在威脅她,她自然也清楚自己沒有坐牢的本錢,可就憑著一股氣,要是自己真能幫上那個人……
再說,真要不行頂多就拉倒嘛!
於是她不死心地強逞道:「反正你聽到了,要不要答應隨便你,別想用坐牢來威脅我。」
顏家樂此舉無疑是擺明要和他槓上,叫他不禁一陣氣惱。
再看她臉上不太有把握的神情,他心裏頓時也明白她不過是在逞強,因此他根本沒有理會她的必要。
只是對於她挑釁的行徑,他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於是懲罰她的念頭在腦海裏形成。
身為-個律師,項紀雍深知對-個人最殘忍的懲罰,就是讓她陷入矛盾的掙紮,最後再由她親口打破自己的堅持。
而對一個會下手行竊的人來說,金錢無疑是最佳的催化劑,加速催化她心頭的拉扯。
「要幫那個人打官司還是要一萬塊你自己決定。」
「什麼?!」
一萬塊?那是她超過十天的薪水,弟弟半個月的住院費用……
見顏家樂果然陷入矛盾的掙紮之中,項紀雍的嘴角忍不住覺揚起了冷酷的笑意。
想到樓下的人跟自己素不相識,而一萬塊對他們姊弟倆來說卻是彌足珍貴,她眼看就要低頭了,寒夜裏,中年男人瑟縮的身影冷不防又竄進她的腦海。
她於是牙一咬狠下心道:「就幫那個人。」
畢竟一萬塊充其量也只是解了他們眼前的燃眉之急,但對那個人來說或許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出乎他所料的回答,叫項紀雍當場變了瞼色,認定顏家樂分明就是存心跟他作對。
然而心頭懊惱的又何只是項紀雍而已,想到自己為了個不相干的人,而將眼看就要到手的一萬塊錢往外推,她就忍不住要破口大罵自己白癡,明明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幫人,
盡管自己也是懊惱不已,但見到他板著張臉,她有點不放心道:「是你親口答應的別想反悔?」
當然,他真要反悔的話她也拿他沒轍,只不過他的驕傲不容許他這麼做。
「明天晚上八點。」他說完便起身往房間走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好像為自己連日來所受到的不平待遇出了口鳥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3:07
第五章
晚上八點一到,項紀雍果然已經在餐廳門口等她。
而顏家樂也怕給他任何的藉口反悔不幫那個人,所以沒敢遲到。
一等到她上車,項紀雍根本沒多看她一眼,便發動車子離開,
她雖然也不打算理他,卻才想起昨晚一直忘了問他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只不過看他板著張臉,她也懶得開口了,免得給自己找晦氣。
途中經過一家精品店,他突然停住要她跟他一塊下車。
走進精品店裏,他要迎上前來的女店員替她挑套正式點的洋裝跟鞋子。
她才正覺得奇怪時,女店員已經邀她往裏頭走。
女店員替她挑了件剪裁台宜的洋裝,外頭搭配一件小外套,腳下是雙低跟的淑女鞋。
顏家樂畢竟是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孩子,剛穿上這身漂亮的衣服時她簡直不敢相信鏡子裏頭的人會是她,一切就像是在作夢似的。
尤其為了生活跟支付弟弟的醫藥費,她根本無法像同年齡的女孩子一樣,有足夠的時間和多餘的金錢來打扮自己。
盡管喜歡得緊,她並沒有因此而昏了頭,出來看到項紀雍的第一句話便立刻表明自己沒錢支付這一切。
項紀雍也不搭理她,只是逕自取出皮夾付帳。
於是她就這麼穿著他所買的衣服跟鞋子走出精品店。
加上她是一頭短發,也無須再經過什麼刻意整理,因此在離開精品店後,他便直接驅車前往酒會現場。
前一秒還在為身上的漂亮衣服難以置信的顏家樂,人才在飯店門口下了車,新衣服的喜悅立刻就消失殆盡了。
從來不曾出入這種高級場所的她難掩心中的不安,下意識的一陣退縮,偎向一旁的項紀雍。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交代她待會進去少說話後,便一把拉起她的手走進飯店。
換做平常他要是對她這麼粗魯,她肯定會一把甩開他的手,可這會兒因為心裏的不安,反而也緊挨著他不敢放開。
兩人才定進酒會所在的宴會廳,她一看到裏頭的賓客全都穿得光鮮亮麗,心下又是一陣緊張,本能的更挨緊身旁的項紀雍,以至於並未留意到他正帶著她走向什麼人。
會場那頭的鍾曦潔從酒會一開始便待在父親身旁,顯然是在等待項紀雍的出現,可卻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帶著女伴出席。
另一頭的項日升見到兒子攜伴參加,心中亦是滿腹疑問,卻因正與人攀談而無法立即走開。
項紀雍帶著顏家樂來到鍾家父女面前。
年過半百的鍾鴻達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有幾分意外,但仍是立刻迎起笑臉,「項律師,歡迎歡迎。」
「抱歉來晚了。」
「哪裡,這位是……」鍾鴻達試探性地詢問起顏家樂的身分。
「我的女朋友,顏家樂。」
聽到項紀雍回答的顏家樂一陣錯愕,下意識就想抽回手,可他卻緊拉著她不放。
她疑惑望著身旁的男伴,不確定他在搞什麼把戲,因此沒有留意到鍾曦潔正以惡狠狠的眼光打量著她。
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要比自己小上三、四歲的女孩,鍾曦潔壓根不認為她有哪一點能比得上自己,不甘的情緒在心頭開始醞釀發酵。
不願就此放棄的鍾曦潔有意和她一較長短,於是對項紀雍綻出一抹自信十足的笑容,「你好,我是鍾曦潔,謝謝你答應幫我爸爸打這場官司。」大方得體的態度像是要把顏家樂給比下去似的。
當然,如果顏家樂嗅得出火藥味的話,
「項紀雍。」項紀雍回她一記握手禮後便迅速放開,並未跟她有更多的接觸。
看在鍾鴻達眼裏自然也明白,項紀雍已經用行動拒絕了女兒,也就不便再多說什麼。
「希望項律師今晚能玩得盡興,要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鍾董事長別這麼說。」明白今晚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在點頭致意後拉著顏家樂定向另外一頭。
只見顏家樂滿臉盼望的問:「要回去了嗎?」
他只是冷淡地回她一句,「該回去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即使他心裏對這類的場合亦無好感。
她一聽,頓時垮下臉來。
見到父親在另一頭直往他們這邊關注,無意讓兩人碰面的項紀雍,回頭對她又叮囑了句,「別多話知道嗎?」
「我根本就恨不得他們都別來理我。」
誰知道她話才說完,就看到項紀雍轉身要走。
「喂!你去哪裡?」她直覺就要跟上。
但腳步才跨出來,便遭到他制止,「留在這裏。」
看著項紀雍舉步離開的背影,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給撇下不管?想要跟上去又擔心給自己找難看。
放眼整個酒會裏,要不就是達興的職員,再不然就是業務上往來的客戶,顏家樂一個人置身其中倒顯得突兀。
陌生的環境讓她忍不住在心裏頭又將他的祖宗八代全都問候了遍。
看著項紀雍走向的那一群人裏,她發現其中一人正是那天和他一塊兒到餐廳用餐的客戶,於是猜想他們應該是有生意要談。
所幸,慶祝酒會上備有餐點。
平常晚上八點之後,她工作的餐廳裏的服務生都會利用客人比較少的時候輪流去吃飯,但今晚因為跟他有約,害她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吃晚餐;
朝項紀雍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後,猜想他一時半刻間是不可能回來,便舉步走向餐點的位置。
只是她的餐點才吃沒兩口,鍾曦潔便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原本以為像鍾曦潔這種千金大小姐應該是不屑搭理她這種平凡人,因此對於她的到來也沒多留心,直至聽到她開口——
「你們交往很久了?」
一開始,顏家樂還不確定她是在跟誰說話,在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後,才知道是在同她說話,只是一時間仍無法立刻會意過來鍾曦潔所指的交往。
「什麼?」
當她是在裝傻,鍾曦潔於是挑明道:「你跟項律師。」不讓她有機會閃躲自己的問題。
聞言,她差點沒翻白眼,除非她腦袋秀逗了才有可能跟那種人交往。
不過考量到項紀雍既然那樣介縉她應該有他的理由,她要是貿然揭穿他的話,說不准正好給了他藉口反悔不幫那個人打官司。
於是她轉而說道:「你這麼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他會比較清楚。」
這麼說原是沒有什麼惡意,但聽在鍾曦潔耳裏卻像是在挑釁以及炫耀,尤其見她又要低頭去吃東西,根本就無視她的存在。
心裏頭不由得一惱,鍾曦潔挑釁似地宣佈,「我喜歡他。」本以為她聽到這話應該會立刻變臉,甚至是退縮。
可顏家樂的表情是變了,但卻不是變得氣憤。
看著眼前的女人,顏家樂最直接的反應是,這女人的眼睛根本是糊到蛤仔肉,才會喜歡上那種可惡的男人。
可是鍾曦潔卻覺得對方的表情是在嘲笑她癡人說夢話,懷疑她沒能力搶走項紀雍。
「你認定我搶不走他?」鍾曦潔再次端高了大小姐姿態。
那倒不是。
只不過她懷疑有哪個女人會想去搶那種男人,又不是白癡,雖說眼前的女人長得倒是滿像。
見她仍是一副未將自己放在眼裏的模樣,鍾曦潔心下受到一陣刺激,像是要叫她後悔似的,掉頭就往項紀雍的方向走去。
看著鍾曦潔一聲不響掉頭就瘧,顏家樂只覺得她的禮貌有待改進。
一個是沒血沒淚的惡質男,另一個是傲慢無理的嬌嬌女,兩個人是否要湊在一塊,她實在也沒什麼興趣想知道,便又將注意力拉回到餐盤上。
那頭的項日升在把兒子介紹給公司的一些客戶後,一行人雖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但心裏對顏家樂的注意力卻未因此減低,尤其在兒子以一句「自己的女伴」隨口解釋了她的身分之後,他對兒子帶來的女伴更感興趣了。
趁著鍾曦潔介入的當口,項日升順勢找了個藉口離開。
雖然說對鍾家父女難免感到抱歉,但是比較起來,他更在意的是兒子的交往對象。
彷佛老天爺存心開玩笑,不讓顏家樂有好好吃頓飯似的,才吃不到幾口,又見有人朝她走了過來。
只是在見到是那位和項紀餐廳用餐的那位客人,她多少覺得有點意外。
從兒子那裏得知顏家樂姓名,甚至也知曉上回在餐廳已有一面之緣的項日升一開口便問:「顏小姐還記得我吧?上回在餐廳我們見過。」料想兒子應該已經對她解釋過自己的身分。
由於不明白對方的來意,顏家樂只是略帶防備地點了下頭,並末多說什麼。
此舉讓項日升不禁皺了下眉頭,眼前的女孩既然已清楚他的身分了,為什麼竟連句基本的問候也沒有?
原本在瞧清楚對方的長相時,他直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她配不上兒子。
做為一個父親,他實在不認為一個餐廳的女服務生足以和他兒子匹配。
但礙於這是紀雍自己的選擇,他盡管心裏不表贊同,但仍是找了個機會過來想要對她有進一步的瞭解。
哪裡知道,這女孩子的態度會是如此失禮。
人在另一頭的項紀雍見到父親找上顏家樂雖然不免感到心急,擔心她亂說什麼話,但因為被絆住而沒能立即走開。
項日升勉強按捺下心中的不快,進一步追問道:「你跟紀雍是天在餐廳認識才開始交往的嗎?」
這下皺眉頭的人倒換成了顏家樂。這酒會裏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刁蠻的千金女喜歡那可惡的傢伙,所以跑來問東問西多少還有點道理,怎麼這男人連談個生意都要對對方的交往情形做詳細的盤查?
「有什麼問題嗎?」她有些不悅地反問道。
稱不上禮貌的回答讓他的眉頭深鎖。
「坦白說,你跟紀雍的年紀並不是很適合。」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兩人的背景更是不適當。
沒料到她也頗為贊同的答著,「何止是年紀!」他們根本是從頭到尾都犯沖。
直言不諱的坦白讓他頓時一怔,竟也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好半晌,他才決定不再拐著彎說話,「既然這樣,勉強在一起也未必會有幸福。」
「是根本沒有幸福可言。」
斬釘截鐵的回答叫見慣世面的項日升又辭窮了,「那你既然知道……」
「知道有什麼用?都在一起了。」他要是不肯放手,她根本就走不了。
但這番話聽在他耳裏只當她已是愛到無法自拔,因此仍試著勸她,「你畢竟還年輕,只要願意還是能找到更適合你的對象;」
顏家樂覺得他說的倒簡單了,什麼叫只要她願意?
「這話你該去對他說才對。」他要是不願意,光她願意有什麼用?
項日升被這麼一堵,頓時無語。
的確,感情檔碼事並不是單方面同意就能放手,再加上他對兒子心中有愧疚也不便插手管太多。
又看了她一眼,他無言的舉步離開,獨留下顏家樂滿心疑惑,不知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老是這樣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說。
另一頭的項紀雍見顏家樂不知對父親說了什麼,讓父親黯然離開,眉頭下禁一擰。
一旁的鍾曦潔雖想極力把握機會跟項紀雍有多點接觸,卻因他的注意力一直膠著在顏家樂身上而一臉的懊惱。
*** ***
在回程的車上,顏家樂為了被隻身一人撇在酒會上的事,根本不打算理會項紀雍。
不料,他卻主動問起,「剛才在酒會上你說了些什麼?」
一提起酒會的事,她忍不住又火惱起頂了他一句,「能說什麼?我跟他們又不熟。」
項紀雍一聽才正要質疑地開口,她卻一個勁地往下說。
「我們只有約定要我一塊出席今晚的酒會,可不包括得還幫你回答問題,他們想要知道什麼就自己去問你。」她又不是他請的傳聲筒。
她的回答無疑是他所希望的,只是事情若真如她所言,父親當時的反應又該做何解釋?
「你以為我會相信?」
她聞言,不禁感到大為光火,覺得眼前的男人簡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相不相信是你家的事,反正我今晚也跟你來了,你答應要幫那人打官司的事可別想後悔了。」
她的話下經意又提醒了項紀雍,關於兩人昨晚的約定。
撇開她老愛跟他吵架不說,平心而論她的抉擇確實出乎他的預期。
執業以來齷齪事見多的他壓根沒有料到,她會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挺身而出,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以為他對自己仍存有疑慮,顏家樂趕忙澄清,「如果你是擔心我洩你的底,那你大可放心,我才沒你那麼小人。」就算再怎麼討厭他,背地裏道人長短這種事才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聽到她以小人來評價自己,項紀雍忍不住蹙緊了眉。
「我們之間的仗我自己會打,不需要靠別人。」
信誓旦旦的態度叫他不禁想起在餐廳的那一回,如果她真的有意搬弄是非,當時她有的是機會,而不是漠視他的存在。
將她的一言一行看在眼裏,他竟有了幾分相信,尤其聽她說話的語氣,似乎並不清楚他父親的身分。
「事情最好是像你說的這樣。」
傲慢的語氣讓她又是一陣氣惱,「信不信隨便你!」
車子裏,兩人各自板著張臉都沒有再開口,僵硬的氣氛就這麼一路伴隨他們回到住處。
她一進門就要直接回房,但是因為不放心,又在帶上房門前撂下一句,「別忘了你答應要幫那個人打官司。」
看著家樂關上房門,他就算再不高興,他的驕傲也不容許自己毀約。
當她一回到房裏,便整個人呈大字型癱在床上。
工作累了一整天,晚上又餓著肚子跟那可惡的傢伙去參加什麼鬼宴會,害得她又緊張了一整晚。
顏家樂閉上眼睛趴在床上心裏忍不住心想,這時要是有人再給她一拳,她肯定會當場倒地不起。
轉念一想,她倏地瞠開雙眼,要是那可惡的傢伙今晚突然心血來潮想跟她來一場,那不要了她的命才怪。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她像觸電似的整個人為之一驚。
還未來得及去猜測項紀雍此時找她是為了什麼,顏家樂的視線正好瞥見床邊擱著的一隻行李箱。
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她隨即下床抄起那只行李箱。
房門外,項紀雍手裏拿著張紙,正繃著臉站在那兒,聽到裏頭傳來開鎖的聲音,直覺便動手去推開門。
他前腳才跨進去,一隻行李箱忽然從天而降應聲敲在他的後腦勺上,頓時眼前一黑,他便昏了過去。
見到他倒了下去,躲在門後面的顏家樂亦是一陣錯愕,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她愣住不知下一步該做何反應時,視線不經意瞄見他手上握著紙,天生極具好奇心的她,在喊了兩聲確定他沒有動作後,緩緩蹲下身去抽起他手上的紙。
她攤開來一看,竟是張合約書,上頭寫明他答應幫一個姓梁的人打官司。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感到困惑不解,他拿張合約書來敲自己的房門究竟有什麼用意?何況簽約的另一方她又不認識,
突地,一抹想法閃過她腦海——難道那位姓梁的人,就是他們約定要代為打官司的那個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顏家樂望向倒在地上的項紀雍,頭皮不禁開始發麻。
他為了証實自己的承諾來敲她的房門,結果她卻誤以為他要伸出狼爪而用行李箱把他敲昏?
看著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他,她只覺得自己死定了。
可是事情都已發生了,這下後悔也已經來不及。
不管了!做都做了,何況自己現在累得要命,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瞎操心。
既然事情橫豎都已經無法挽回,乾脆先睡飽再說,等明天要打要殺她,也才有精力奉陪。
因此她決定不要再庸人自擾,於是彎下身去扳起項紀雍的肩膀,費力的將他推出房間外。
由於他實在是太重了,她沒有多餘的力氣將他扶回房裏,只好由著他倒在外頭的走廊,便直接回頭將房門給鎖上。
其實她也很懷疑,要是他半夜突然醒來,區區一道門能擋得了他嗎?
*** ***
清晨五點多,顏家樂醒來准備去早餐店打工,拉開房門發現項紀雍還躺在走廊上沒有蘇醒。
她連大氣也沒敢喘上一口,屏息著呼吸小心翼翼地跨過他出門。
其實她心裏也很清楚,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但是最起碼不用她現在就得面對。
因為心緒不寧的緣故,整個早上她頻頻凸槌,讓早餐店老闆娘也忍不住擔心的關切她。
沒有多解釋什麼,她只是隨口表示沒什麼事,要老闆娘不用操心。
好不容易挨到早餐店的工作結束,她正准備搭公車到餐廳上班,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老天爺仿佛覺得她的災難還不夠似的,叫她意外又碰上之前擺攤時,意圖勒索她的那四名小混混。
雙方猛一對上,顏家樂先是一驚,但四名小混混並未立即認出她來。
直到她轉身想開溜,其中一名混混才突然大喊,「是上回那個臭女人!」
她抓緊背包拔腿就跑,四名小混混隨即追上。
大街上,只見她沒命地往前狂奔,四名小混混則在後頭急起直追著。
只是這一回顯然沒那麼好運,最後仍叫四名混混給追上了。
「臭女人!你他媽再跑啊?」
被堵住去路的顏家樂望著眼前的局勢:心裏也明白這回想輕易過關恐怕沒那麼容易。
「連我們也敢要?我他媽的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還沒等對方先動手,她牙一咬,抓過背包便往帶頭的那名混混砸過去,對方反應不及被砸個正著。
另一名混混見狀,隨即一巴掌呼過來,當場將她甩倒在地,她的掌心正好壓到地上的碎玻璃,叫她一陣吃疼。
沒有時間查看掌心的情況,她只能拚命地抵抗,即便知道她打不過他們。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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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0 17:43:30
第六章
一早才開始上班,事務所的職員便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沉重的低氣壓籠罩著整個事務所。
因為這個緣故,全體職員都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下小心會招惹到辦公室裏的項紀雍。
其實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無可厚非,任何人只要看到項紀雍此刻冰冷寒冽的神情,想必都會退避三舍。
今早在住處的地板上醒來時,項紀雍只覺得後腦有些泛疼,待他想起昨晚發生什麼事後,臉色一瞬問轉為鐵青。
他作夢也沒想過,居然有人敢這麼對他?。
推開顏家樂的房門,房裏頭一如往常地空無一人,所以他只能帶著滿腔的憤怒進到事務所、
就算努力的將心思拉到工作上,但他的臉色依然不見好轉。
桌上的內線電話在這時響起,祕書報告道:「老闆,警察局來的電話、」
項紀雍直覺攏了下眉,才要祕書將電話轉進來,
聽著電話那頭員警的說明,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掛上電話後,他凝著臉沒有立即動作,靜默了好半晌才起身抓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
事務所的職員見到他沉著張臉走出辦公室,全都噤若寒蟬沒敢發出半句聲音。
警察局裏,身上多處瘀青的顏家樂看起來狼狽不堪,如果不是正好遇上巡邏的警車經過,今天她恐怕就不單是一頓皮肉痛這麼簡單了。
由於警方希望她能聯絡朋友過來處理一下,因此即便才發生昨晚那件誤會,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讓員警通知項紀雍來一趟。
等待的空檔裏,她根本不確定他會不會過來,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她到底希不希望看到他來。
因為心裏頭拿捏不定主意,所以冷不防見到他出現時,讓她在意外之餘,不禁有些驚惶,更讓她的腎上腺素激增,心臟怦怦地狂跳不已•
在項紀雍表明身分後,員警領著他定向顏家樂這頭。
一對上他陰鬱的眼神,她幾乎有股沖動想拔腿落跑。
反而是項紀雍,即使心中的怒氣未退,猛一見到她鼻青瞼腫的模樣仍是不禁蹙眉。
但他不是心疼顏家樂,純粹是對四名混混的作為不能認同罷了。
員警此時在一旁出聲解釋道:「對顏小姐動手的四個人已經被我們警方逮捕,並打算以勒索跟傷害等罪名對他們提起告訴,不知道顏小姐跟項先生在這方面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意見?」
在項紀雍的厲眼逼視下,她只恨不得能立刻就地蒸發,哪里還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後續的處理問題全是由項紀雍負責交涉。
直到事情告一段落,員警謝謝兩人的合作並表明他們可以離開時,顏家樂的表情才又為之一變。
畢竟在幹了昨晚那檔事後,她懷疑自己這會如果和他一同走出警局,難保不會被他打死在外頭。
偏偏,又不能賴在這裏不走。
因此盡管滿心戒懼,她也只能僵硬的起身,跟著他准備離開。
為了避免他突然揮拳揍過來,走在後頭的顏家樂刻意與他拉開些距離,兩人才一前一後的步出警局。
她始終留心著前頭動靜,猛一見到他停下腳步,立即驚慌的往旁邊眺開,「你別過來!」雙手本能的擋在自己面前。
她的舉動叫他又不禁皺起眉來,同時也注意到她的手掌心裏還淌著血。
「我怎麼知道你是要拿什麼鬼合約書來給我看?」
她這一提,讓他昨晚所受到的恥辱又湧上心頭。
「昨天工作累了一天,又餓著肚子跟你參加那什麼鬼宴會,伯你又心血來潮想要硬來,我哪來的力氣跟你打?」
明白了她突襲的理由,他的臉色還是不見好轉。
將他的表情全看在眼裏,知道他的怒氣未消,更擔心他會對她做出什麼舉動,忍不住結巴的比了比身後的警察局,「你……你別亂來啊……這裏是警察局。」
這話對項紀雍來說,無疑又是一次侮辱,即便是處於憤怒之中,他也不屑做出對女人動手的行為。
沉著瞼,他才往前跨出一步——
「不要!」她一驚,立刻又伸手要擋,卻意外被抓住其中一隻手腕。
他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拉著她往前走。
顏家樂一急,本能的就想抽回手,「你幹什麼?要拉我去哪裡?」
項紀雍未解釋,只是拉著她走向停車的地方。
「有種你就放開我!我們一對一單挑,放開我!」
話音剛落,項紀雍竟真的松開了手,讓她不覺心頭一驚,以為他真要在這裏單挑。
下一秒卻聽到一聲命令,「上車!」
「什麼?」她先是一愣,而後才發現兩人正站在他的車子旁邊。
意識到他不是真要在這裏跟自己單挑,松了口氣之餘卻也不免擔心,真要跟他上車難保不會死得更難看。
可是只要一對上他冷硬的神情,她又沒那個膽子敢反抗。
最後咽了口口水,抱著必死的決心,她還是坐上了車。
一路上,她不時以眼神偷覷一旁的項紀雍,看著他臉上冷硬的線條,心中的戒懼更甚。
而項紀雍卻根本下看她一眼,直到車子抵達目的地。
醫院?!
顏家樂作夢也沒料到他會帶她來這裏,「你——」
「下車!」根本不跟她多廢話。
下了車,他逕自拉著她就往醫院裏走。
直到被拉進診療室,她詫異的情緒仍無法完全跳脫。
裏頭的醫生跟護士猛一瞧見她鼻青臉腫的模樣,視線都不自主的飄向隨同進門的項紀雍,尤其他還沉著臉。
未留意到醫生跟護士怪異的眼神,她只是不停地偷瞄著項紀雍,暗忖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將顏家樂擔心的模樣看在眼裏,更堅定了醫生跟護士心中的想法。
接下來,診療室裏的氣氛異常沉寂,不單是顏家樂與項紀雍之間,就是醫生跟護士的表現也頗不尋常。
替她做過概略的檢查,身上的擦傷跟瘀青也上了藥,掌心的傷口也做了包紮後,醫生才緩聲叮囑道:「這幾天最好定時來換藥,盡可能避免碰到水,傷口會好的快些。」
因為認為自己並不會有時間回來換藥,所以她並沒有直接應允醫生,只是點頭道了聲謝。
但看在醫生眼裏,終於顧不得項紀雍在場,「顏小姐,如果你有需要,我們醫院方面可以為你開立診斷証明。」
雖然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是身為一個醫者卻不能對家暴這種事置之不理。
顏家樂掹一聽到這話,再對上醫生嚴肅的神情,一時間也糊塗了,無法理解醫生的用意在何。「什麼証明啊?」
醫生只是望著項紀雍,臉上寫滿難以苟同的神情。
而項紀雍又怎麼會不明白,只是對他的人格來說又是一次嚴重的污辱。
沒能立即反應過來的顏家樂順著醫生的視線望去,見到他鐵青苦臉色,疑惑了好半晌才猛然會意過來。
難道說……
一時之間,她只覺得眼前的情況演變到過於荒謬了點。
不過醫生跟護士會這麼誤會也不令人意外,事實上連她自己也不曾想過他會有主動帶她來看醫生的一天。
更何況,項紀雍整路上都板著臉,加上她渾身是傷,難怪他會被誤會。
可是在這一刻,顏家樂似乎也終於明白,他在這一路上臉色始終不見好轉的理由。
她剛才在警局的表現,以及這會兒醫生跟護士的誤解,在某種程度上顯然已經對他的人格造成了侮辱。
沒有多做任何的解釋,她只是客氣地說:「謝謝,不過不用麻煩了,那些人已經被員警抓起來了。」
醫生跟護士乍聽此話才明白誤會了項紀雍。
「後續如果有需要的地方,項律師跟我會再過來請你們幫忙。」她狀似無意地解釋了項紀雍的身分。
相較於醫生跟護士的尷尬,他卻略顯意外的瞥了顏家樂一眼,以他們之間的相處情況,她會代為澄清是他始料未及的。
出了診療室,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她的視線始終盯著前頭的身影打量著。
從在警局開始,她心裏便不停地擔心他會對她動手,結果除了臉色難看到極點外,他非但沒有動手打她,甚至還帶她來醫院。
看著看著,她一時也捉摸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即便沒有回頭,項紀雍也能感受到背後那道膠著在自己身上的疑惑視線。
無意提出任何解釋,他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走,哪伯他心裏明白自己的反常是因為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孩提時的影子。
不想承認被她觸動了心底的某個角落,項紀雍只是煩躁的大步往前走,想要迅速地離開醫院。
見眼前的人步伐越走越快,顏家樂幾乎要懷疑後頭是不是有狗在追他。
直到出了醫院,他自顧自地走向停放在路旁的車子,根本不曾再多看她一眼。
眼看他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准備坐進去時,她即便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卻還是脫口而出一句,「謝謝……」
一瞬間,顏家樂像是看到項紀雍的神情怔了下,隨即一語不發的坐上了車,獨留下她望著他的車子揚長而去。
*** ***
盡管受了傷,離開醫院後顏家樂並沒有馬上回去休息,依然到餐廳去上班。
餐廳裏的同事乍見到她狼狽的模樣都嚇了一跳,尤其在聽完她的解釋後更是紛紛為她的壞運氣抱屈。
考量到她身上還帶著傷,老闆暫時安排她到廚房幫忙,忙碌的工作讓她連喊疼的時間也沒有,更別提去想項紀雍的一切作為了。
直到晚上下了班,在回家的路上她才有時間回顧上午所發生的一切。
項紀雍種種反常的跡象讓顏家樂想破了頭,還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更不知道待會回去該拿什麼態度去面對他。
在經過大樓守衛室時,她一如往常地跟管理員打了聲招呼,卻聽到管理員問起,「項律師人好一點了吧?」
「什麼?」
管理員以為她沒聽清楚,於是又說了遍,「下午看到項律師提早回來,像是身體不舒服。」
「是嗎?」
乍聞這個消息時,她心裏還來不及有什麼想法,直到要搭電梯准備上樓,一抹念頭才冷不防地閃過——
該下會是因為昨天在地板上睡了一晚的緣故吧?
顏家樂頓時心頭一驚。
要是他的不舒服真是因為這個因素,那她這會上去不等於是自投羅網?
虧她剛才在路上還在想要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這下她真正需要擔心的應該是他的反應才對吧!
思及此,她握著鑰匙的手突然沒有勇氣開門,但又不可能在外頭站上一整晚,畢竟折騰了一整天,又上了一天班,也著實讓她累壞了。
最後,她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屋裏頭居然是黑漆漆一片。
難道是出去了?
因為打從住進來到現在,只要項紀雍下班回來,不管人在不在客廳,都會把電燈給打開。
不敢立即有所動作,顏家樂先是傾聽了一會兒,確定沒聽到任何聲響才把燈給打開。
客廳裏不見他的人影,在松一口氣之餘也沒敢多作逗留,連忙提起腳步回房。
直到躲回房裏將門上了鎖,顏家樂還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安然無恙的躲回房間?
她忍不住又屏住呼吸仔細聆聽外頭的動靜,依然是鴉雀無聲。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匆匆洗了個澡,出來後照樣沒有聽到外頭有任何聲響,這在之前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情形。
不管了!反正只要他下來找麻煩,管他在不在家?
只是人才打算躺上床,身體卻又不禁頓住。
不管怎麼說,他今天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忙。
而且認真回想起來,除了對她硬來的那一回外,他也不曾再做過任何真正傷害過她的事,更別提還帶她去看了醫生。
這樣一想,顏家樂不得不承認他其實不是個太壞的人,否則也不會遵守諾言替那個人打官司。
畢竟以他們目前的關系,他就是要存心爽約,她也莫可奈何。
正因如此,她終究還是沒有上床睡覺,而是來到項紀雍的房門口。
看著眼前的門不禁又有些退縮,正想打退堂鼓時,不經意瞥到手上的繃帶,牙一咬終於還是敲下房門。
努力壓下想拔腿落跑的沖動,她等了幾秒卻未聽到裏頭有腳步聲傳來,本想再舉起手來敲門,心念一轉手卻伸向把手。
她緩緩轉動把手,由於門並沒有上鎖,很容易便推出一道縫來。
對著眼前那片漆黑,她輕聲的叫人,「項紀雍……項紀雍……」只是那音量卻小得太誇張,根本就喚不了人。
眼看沒有得到任何回覆,顏家樂的膽子也大了些,摸索著牆上的開關,並將燈給打開。
本以為房裏應該是空無一人,沒想到卻見到他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
她頓時一陣詫異,「我……我以為你不在……」正想趕緊找個說詞離開。
但床上的項紀雍卻沒有任何動作,她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離去的腳步因而停住。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像是害怕會驚動到他似的。
眼看就要定到床邊,原本背對著門口的項紀雍突然翻了個身,叫她霎時吃了一驚。
模模糊糊間,床上的人像是看到了顏家樂的身影,「走開……」其實他也不確定眼前的影像是作夢還是真的。
早想打退堂鼓的顏家樂一聽,就想順勢閃人,偏偏卻還是讓她發現項紀雍有些不對勁。
換做是平常的話,他不早擺瞼色給她看才怪,哪可能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趕人,尤其他的意識看來不太清醒,額頭還冒著滴滴珠汗。
「項紀雍……你是不是不舒服啊9•」
回應她的只有粗重的鼻息聲,她忍不住大起膽來伸手一摸,額頭果然是燙的。
要命!這下真的是自找麻煩了。
眼看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又不可能將人撇下不管,她盡管懊惱,也只能認命地挑起照顧他的擔子。
顏家樂先是到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出來為他擦汗,不久聽到他喊渴,又趕忙到廚房裏端了杯開水伺候他喝。
想到自己早上才挨了揍,工作又累了一天,回來還得照顧人,她便覺得運氣怎麼會這麼背。
邊為他更換額頭上的濕毛巾,心裏邊則不停的嘀咕,他今早的反常表現難不成是因為燒壞腦袋的緣故?
所幸,經過一整夜的照顧,他的燒終於退了。
由於時間已近清晨,她壓根沒睡多少時間,又得准備出門去早餐店打工,
*** ***
住宅大樓外的太陽早已升起,公寓的門鈴聲在這時響起。
臥房裏的項紀雍皺了皺眉頭,悠然轉醒過來,才坐起身,一條濡濕的毛巾便從額頭上掉了下來。
他才疑惑須臾,卻被再度傳來的門鈴聲給打斷。
望了眼鬧鐘上的時間已近早上十點,他在意外時間已這麼晚之餘,也下床查看是誰會在這時候找上門來。
門一開,外頭的項鬱玟見到弟弟來應門,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倒是項紀雍不禁愣了一下,「姊怎麼會過來?」尤其又見到姊姊手上還提著些吃的。
「早上去醫院產檢,本想說順道去事務所看看你,哪裡知道你沒去上班,又聽說你昨天人不舒服提早下班,就直接來這找你了。」說話的同時,她已走了進來。
他在姊姊身後將門帶上。
才將東西放到桌上,項鬱玟便問起,「怎麼樣?現在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盡管昏睡了一個晚上,但他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已經回復得差不多,「睡一覺醒來已經沒事了。」
「看你的模樣,應該從昨天開始就沒吃東西了吧?剛才在來的路上我買了些早餐,趁熱快過來吃。」
見姊姊挺著微凸的小腹張羅他的食物,他趕忙走了過去接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在一旁的沙發坐了下來,「來的路上我還擔心你一個人住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話卻讓他想起剛才他額上的那條濕毛巾。
「沒人照顧你,要是半夜發高燒出什麼意外的話怎麼辦?」現在見弟弟平安無事,項鬱玟才放下心來。
昨夜的他在半夢半醒間,依稀看到了一抹身影。
難道是她?
才想著,顏家樂餵他喝水那幕不禁又浮上心頭。
問題是,以他們劍拔弩張的相處情形,她根本不可能為了他這麼做。
可毛巾的存在又是鐵一般的事實。
等不到弟弟答腔,項鬱玟突然轉了個話題問起,「怎麼不叫她過來照顧你?」
原來,她今天之所以會去事務所,主要是因為從父親那裏聽說了酒會的事,也知道他帶個女伴出席,所以特意過來關切。
「聽爸說,他們公司酒會那天你帶了女伴一起去?」她望著弟弟,等著聽他怎麼說。
項紀雍雖然多少也已經猜到姊姊的用意,卻沒有意思多談,「嗯。」
「是爸公司附近一家餐廳裏的服務生?」
「嗯。」
聽到弟弟親口証實,她心裏雖然也有些失望,畢竟以弟弟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但不管怎麼說,既然是弟弟的選擇,只要他能安定下來,她也不想有太多意見。
「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她關心的問。
這一問等於是間接証實了前晚顏家樂所說的,酒會上的她並未多說什麼的話,否則姊姊不至於對她一無所知。
換做是其他人處在她當時的情況,早逮著機會編派他的不是,結果她卻信守諾言的隻字未提。
就是兩人同處在一個屋簷下,也不見她處心積慮的接近他。
尤其叫項紀雍感到意外的是,她競選擇為陌生人打官司的決定,當初他之所以會那麼說不過是為了刁難她,結果她的選擇卻大出他所料。
甚至是昨天在醫院,她主動代為澄清誤會的行徑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總總的表現叫他不得不相信,昨夜那抹身影是真的存在,確實是她照顧了他一整夜……
雖然項紀雍根本無意去正視顏家樂的存在,但她的所作所為卻不由自主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即便他嘴巴上仍不願承認,「只是個女伴。」一語帶過她的身份。
就算看出弟弟不願多談這個話題,但關心弟弟的項郁玟也無法就此打住,「聽爸說,那個小姐似乎很喜歡你。」
聞言,他眉心微挑。雖然不明白父親為何會有此誤解,卻也不想多解釋什麼。
「其實不管對方是怎樣的身分跟背景,只要你們能台得來,爸跟我都不會有意晃的。」
對於家人的期待他不是不瞭解,只是不想跟他們談得太多,將來反叫他們失望更深。
「我知道。」
「那你們有什麼打算?」明知道弟弟的個性逼不得,她還是忍不住追問。
「那些是以後的事了。」
簡單一句話打斷了項鬱玟的期待。
心知勉強下來,她只好轉而說道:「也許找個時間,姊姊先見見她。」畢竟事關弟弟的未來幸福。
「再說吧!」
畢竟他對顏家樂,目前也還是捉摸不定。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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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0 17:43:51
第七章
項紀雍原本還以為顏家樂會為了照顧他一夜的事來討人情,可她卻隻字未提。
其實顏家樂是擔心項紀雍會秋後算帳才會一聲不吭,畢竟他會發燒也是因她而起,而她也為那夜的伸出援手感到有些別扭。
以他們的相處情況來看,她根本就不應該管他,就算他因此燒壞腦袋也不關她的事。
偏偏,她就是無法硬下心腸。
只不過項紀雍並末如同她所猜想的,為了害他生病一事而找她算帳。
而他也因為對顏家樂捉摸不定,所以選擇對那夜的事,甚至是對她的人保持緘默,直到他弄明白她之前。
將項紀雍的表現看在眼裏,只當他是對那夜的情形不復記憶,她在松了口氣之餘,心中的別扭才慢慢得以舒緩。
兩人之間的關系仿佛又回到前些時候,彼此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今天,項紀雍跟來訪的莫宗懷從辦公室裏出來,正准備一塊出去用餐。
在位子上的祕書忙起身走了出來,「老闆,顏小姐的判決書下來了。」說話的同時,手上剛收到的判決書連忙遞給老闆。
原本是不需要這麼急的,大可等他用完餐回來再交出去,只是對於能讓項紀雍破例接下個人委託案,祕書即便不清楚顏家樂的身分,卻也沒敢耽擱。
接過祕書遞來的判決書,項紀雍不禁又想起她的存在。
雖說這幾天兩人之間看似沒有任何交集,但他對她的疑惑卻未因此而解除,在他下為所動的表面底下,對她是越來越無法理解。
長久以來,對女人他既無心也無意去探究,偏偏她異於尋常的表現就是無法不引起他的注意。
對於判決的結果僅以二十萬元薄懲他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他對自己的能力是相當有自信的。
倒是一旁的莫宗懷不經意瞥了好友手上的判決書一眼,意外的發現居然是樁個人的委託案。
莫宗懷驚愕的抓過判決書端詳道:「什麼時候你居然也開始接受起個人的委託?」
他沒表示什麼,只是伸手要拿回判決書。
但他的動作卻被莫宗懷給避開了,「販賣仿冒商品……你接這種案子?」那眼神仿佛認識多年的好友瞬間變成了陌生人。
可他僅以一句回答,「我是個律師。」回應好友的詫異,同時從他手中抽回判決書。
「一個對案子很挑的律師!」莫宗懷不認為好友的回答能解釋得通。
他沒有答腔,倒是一旁的祕書追問道:「老闆,是不是需要跟顏小姐聯絡?」
項紀雍看了眼判決書上頭的罰款金額,「不必了,我會處理,將判決書先放到我桌上,」
將好友的處理方式看在眼裏的莫宗懷,這下更覺得好奇了,不等走出事務所就已按捺下住追問著,「那委託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工作。」
這點莫宗懷當然知道,「我知道是工作,問題是你接下這案子的理由?」實在是沒什麼道理。
明白他的意思,項紀雍卻無意多談他與顏家樂的事,「我不記得你對我的工作有這麼感興趣?」
「那是因為之前沒什麼有趣的地方。」
「現在也沒有。」
簡單一句話宣告了話題的結束,瞭解他個性的莫宗懷又怎麼會不清楚,再追問下去也下會有什麼結果的。
好奇心得不到滿足,莫宗懷也忍不住埋怨,「有時連我這做朋友的都清不透你心裏在想些什麼。」
「我以為你是來找我吃飯的。」而非臆測他的心思。
知道不可能跟他在口才上一較長短,莫宗懷只好認命道:「算了,要去哪里吃啊?」
原本不過是隨口一句問話,誰知當車子在一家餐廳前停下來時,又再度引來莫宗懷的一陣詫異。
「你約了項爸?」意外他會主動找項日升吃飯。
長久以來,莫宗懷不明白好友與家人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卻也能隱約感受到他們的疏離。
所以看到他居然會舍近求遠到項父任職的公司附近來用餐,這是他在意外之餘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
項紀雍能理解好友為何會這麼問,只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在下意識中把車開來這。
「不是。」他簡單地否決好友的猜測。
聽到他否認,莫宗懷不禁納悶,「那你沒事大老遠跑來這裏吃飯幹麼?」好歹總要有個合理的理由。
雖然是下意識的舉動,他卻沒有改變念頭的打算,自行解開安全帶後推門下車。
「進去吧!」
隨後跟著的莫宗懷忍不住嘮叨,「朋友當得越久,卻越不瞭解你在想些什麼。」
兩人才走進去,項紀雍的視線便下意識的掃過整間餐廳,並在餐廳一角發現剛上完菜准備離去的顏家樂。
幾乎沒多想,他便舉步往靠近她的一張空桌走去。
兩人在入坐後不久,負責點菜的服務生便拿了菜單過來。
翻開手上的菜單,莫宗懷忍不住提起,「人都到這裏了,也該找項爸一塊出來吧?」
但項紀雍最先想到的是,要是叫父親來這又會碰上她……
在連自己也弄不明白跑來這裏用餐的理由前,他無意橫生枝節,因而選擇不作聲。
當他是基於和以往相同的理由才拒絕,作為一個局外人,莫宗懷也明白不論他與家人間到底存在著什麼心結,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沒人能幫他解開。
點完餐的服務生前腳剛才離開,項紀雍的視線又不經意環視起整間餐廳。
莫宗懷見狀也忍不住掃了這家餐廳一眼,所得到的結論是,「我還當你特地跑來這裏用餐有什麼特別的理由,現在看來也不過還好而已。」除了地緣靠近
項日升的公司外,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特色。
項紀雍沒有答腔,甚至不想去探究自己選擇來這裏用餐的理由,直到顏家樂端著托盤往這頭走來。
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的顏家樂,正好瞧見面向她的項紀雍:心下不覺一陣突兀。
他怎麼會來這裏?這幾天來,他們就像是又回到了原點,住在一起卻當彼此不存在。
雖說心中的別扭因而舒坦了點,但又被他重新當成空氣一般,這點讓她的心裏滋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澀。
尤其偶爾她腦海裏甚至還會浮現起她不眠地照顧項紀雍的那晚,以及他帶自己到醫院看醫生的情形……
看到她走來,項紀雍瞼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除了眼神有些不自主地專注起她的反應。
就在她拿捏不定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時,人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對上的卻是他面無表情的撲克臉。
當下顏家樂就是再不識相,也不至於蠢到自討沒趣。
前一秒還在拿捏不定態度的她,擺出服務生一貫的客氣又刻意帶點生疏的態度問道:「請問蒜香龍蝦是哪一位?」
這一開口立刻讓項紀雍皺了眉頭,雖說他自己並未意識到。
顏家樂對他漠然的態度雖然早已習慣,但這下見了卻不由得升起一絲懊惱。
即使她並不奢想他會為了那夜的照顧而感激她,但好歹兩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見到她就非得擺出張臭瞼嗎?
這樣一想,她也跟著板起臉來,讓他看得眉頭更是深鎖。
見好友沒有答腔,莫宗懷代為回答道:「放對面就可以了。」
暗自惱怒的顏家樂,一聽說是他的餐點,將餐盤往他面前一擺,也沒再看他一眼便掉頭走人。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莫宗懷禁不住評道:「餐廳吃多了,態度這麼差的服務生我還是頭遭碰到。」
可項紀雍並沒有答腔,但臉上的表情卻明顯沉了下來。
當他有著和自己相同的想法,莫宗懷轉而調侃,「也真虧你挑到這家餐廳。」
他根本無心理會他的調侃,只是任由她引起的情緒染上心頭,即便她的態度其實與上回來時相去無幾。
至於顏家樂,雖然也知道不應該將情緒帶到工作上,可一對上他漠然的態度,心情便不由自主地受到影響。
因此當她再度送上莫宗懷的餐點時,板著的臉依然不見舒展。
項紀雍看到她無視自己的存在,臉色因而越來越陰沉,視線卻在此時不經意瞥見她擱下餐點時攤開的手掌心,日前的傷口尚未完全結痂,但傷口卻沒有任何的包紮,兩道濃眉當下蹙得更緊。
顏家樂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忽視他的存在,卻還是從眼角餘光中瞥見他對著自己皺眉的情形。
什麼嘛!自己都已經裝作不認識他了,他還想怎樣?他要真的這麼不想看到她,幹麼還來這家餐廳用餐?又不是不知道她在這裏工作。
這樣一想,家樂心中不禁又升起一股怒氣。
一頓飯下來,兩人就這麼暗自跟對方計較起來,但彼此都未意識到自身的情緒。
倒是一旁的莫宗懷全看在眼裏,用完餐才踏出餐廳,便忍不住對好友提起,「剛才在餐廳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說那服務生的態度是差了點,但也沒想到你會跟她計較起來。」他的個性並不是會輕易受旁人影響,更別提對方還只是個餐廳服務生。
這一提起只是叫他的心情更為煩躁,因為不想承認自己的情緒竟會隨著顏家樂而起伏。
「不關她的事。」他隨口一句帶過。
而莫宗懷仍有疑色。
頃紀雍只好進一步搪塞道:「只是件案子上的事。」
聽在莫宗懷耳裏倒也認同,畢竟比起服務生的態度,這理由確實合理的多。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引起了莫宗懷的另一個興致,「這倒奇了,是什麼樣了不起的案子居然能困擾到你這顆律師界的新星?」
「只是湊巧想起罷了。」
見他語氣如常,覺得無趣的莫宗懷這才沒再往下追問,
至於同樣受到影響的顏家樂,在項紀雍離開後,她的懊惱並未隨之退去,她下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身為一個服務生居然跟用餐的客人計較起來。
不過她的懊惱並沒有持續太久,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匆匆忙忙跟餐廳老闆請了假後便趕往醫院,
原來,她弟弟稍早忽然呼吸困難,醫院方面於是連忙通知她來一趟。
就在她趕到醫院後不久,顏家平的情況在經過醫生緊急處理後也已經回復穩定。
從醫生口中得知,弟弟之所以會突然呼吸困難,純粹是隨著年齡增長,心臟的負荷加重所無可避免的現象,除非能早日進行心臟的移植手朮,否則情況是不可能好轉。
聽到這番話,她也只能無力的在心裏頭祈禱,希望能早日找到適合弟弟的心臟進行栘植手朮。
*** ***
辦公室裏,項紀雍剛掛上電話,臉上的表情變得更鬱悶。
從昨天中午到餐廳用過餐後,他的心情便一直不曾和緩過,即便他不願承認是因為她的緣故。
按理說,顏家樂當時的表現該是他所樂見的,偏偏,他卻為此耿耿於懷。
因此在晚上十點過後,他便為了莫名的理由出現在客廳裏,那個時間正是她下班回來的時間。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並未等到顏家樂進門,越顯沉凝的神色叫人分辨不清究竟是不悅,抑或是掛心。
一整夜,她徹夜未歸,這是她搬進來至今所不曾有過的情形。
第二日心神不寧的項紀雍到事務所上班後不久,便讓祕書代為查到顏家樂工作餐廳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劈頭便指名要找顏家樂,原本還擔心得到的回答是她並未去上班,沒想到對方卻一口便反問他哪里找。
當下,他也沒等對方去叫人,喀喳一聲便把電話掛了,臉色則極為難看。
對他來說,確認她正安然無恙的在餐廳上班就只說明瞭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徹夜末歸並不是因為出了什麼意外。
這樣一想,他的眉心不禁蹙得更緊,再瞥見擱在桌上的那張判決書,不禁用力的抓在手上。
*** ***
心疼弟弟的顏家樂在醫院照顧了他一整夜,一早又直接趕去早餐店打工,直到從餐廳下班回來,她全身的精力幾乎被抽光。
帶著一身的疲憊,她這會兒只想趕緊洗個澡後好好的睡上一覺。
只不過她沒料到的是,一進門就看到項紀雍坐在客廳裏。
本著兩人一貫的相處模式,她本想視若無睹的走過去,可是卻被他出口喊住。
「站住!」語氣是風雨欲來前的冷凝。
積壓了一整天的情緒坐在客廳裏等她,結果她一進門卻當做他不存在,讓項紀雍的情緒眼看就要爆發。
她雖然意外,但還是勉為其難的停下腳步,不確定他喊住她的目的為何。
望著顏家樂,他實在很想知道她昨晚去了什麼地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詢問。
她等不到他開口正想催促著,卻聽他硬聲道:「我說過你必須住進來。」語氣裏是不容置喙的堅持。
乍聽此話的她一時還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傻愣在原地。
「否則就等著坐牢。」
「什麼?」
面對她的疑問,項紀雍只是下最後通牒道:「再也不許有下回。」
這下她就算沒弄清楚他在說什麼,至少也明白了一件事,「你沒有權利這麼做,我已經答應你的條件跟你結婚了。」
「那你最好記住自己已婚的身分。」對她的徹夜未歸,他心裏一直無法釋懷。
聽但顏家樂最直覺的反應是,他根本就是在存心找碴。
已經累了一天的她根本不想再理他,「你簡直是莫名其妙!」說完,便甩頭往房間走去。
回到房裏,她正准備將房門帶上,眼前的門突然被一把推開。
她不禁一驚,「你做什麼?!」
「我們話還沒說完。」對於她絲毫不把他看在眼裏態度更加生氣。
「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了。」她說著就想動手去推項紀雍。
此舉更惹惱了他,只見他反手攫住她的手腕扯著她往床的方向走。
「你放開我!」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一把扯到床上,還來不及坐起身,項紀雍整個人就已經壓上來。
「不要!你別碰我。」她下意識的想推開他。
可她的拒絕卻更加觸怒了項紀雍,「既然你答應跟我結婚,那就有責任履行你的義務。」說完便低頭吻向她的頸窩。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顏家樂措手不及,只是本能的閃躲,「不要!你住手!」
她掙紮著想擺脫他的箝制,無奈他的手勁卻大得嚇人。
「除非我同意,否則你沒有說不的權利。」他邊說,邊動手去扯下她的衣服。
向來,女人之於他不過是用來洩欲的工具,然而此刻他卻恨不得佔有她每一寸肌膚,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
按理說,她該感到憤怒的,然而此刻對上他狂狷的神色,卻叫她感到害怕,因為這樣的他不是她所熟悉的。
「不要!你放開我!」
如果項紀雍還有一絲的理智,他會看出她的抗拒其實是出於害怕,只可惜眼下的他只看到她的拒絕,而這正是他最無法忍受的。
正因如此,所以他變的更想得到她。
隨著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被扒去,她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奪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軟弱。
明明她該感到憤怒才對,但淚水卻像決堤似的流個不停。
終於,當項紀雍佔有她的剎那,顏家樂也不知道是因為累了還是太過傷心,她放棄了掙紮。
直到事情結束,理智慢慢回流到他的腦海裏,他才察覺到身下人兒的顫抖,也才發現身下的她已是淚流滿面。
一瞬間,他的胸口彷佛遭到一記重擊,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原以為會對上她憤怒的眼神,卻在兩人的視線交會的瞬間,她迅速地別開了眼。
這樣的舉動不該是她會有的表現,卻也因此勾起了他心底的罪惡感。
望著她不願迎視自己的臉龐,他的心像被什麼揪住似的,尤其又看到她只是默默不停的垂淚。
項紀雍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一語不發的退下了床。
她並沒有回頭看他,只是任由淚水流滿雙頰,直到一條棉被覆上她赤裸的身軀。
那一瞬間,她瞼上閃過一抹怔愣,但仍不願回頭面對殘忍的他。
望著這樣的顏家樂須臾,他終於還是拾起自己的衣物離開。
直到他離去,房門被帶上,房間裏又回歸平靜,她仍沒有任何的動作,直到在淚水中疲憊地睡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4:15
第八章
一早醒來,顏家樂已經出門,無從知悉她情況的項紀雍,只能帶著滿心的煩躁到事務所。
盡管極力想將心思放在工作上,一整天下來,他的腦海裏卻不由自主浮現起昨夜她潸然淚下的瞼龐。
因為無法專心,所以他還取消了與公司客戶的碰面。
在事務所蘑菇到晚上九點半,他開車來到顏家樂工作的餐廳外頭。
反觀顏家樂,一整天她只是埋首於工作,極度不願去回想昨夜發生的事。
直到這會兒下了班步出餐廳,想到要回去項紀雍的住處心情正感沉重,不料竟看到他正倚在路旁的車門邊。
一瞬間,她忘了該做何反應,當她回過神後,轉身就想離開不願去面對他,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跟來。
沒等她加快步伐,她一手就被人從身後拉住。
「放手!」她直覺就想抽回手。
項紀雍卻不容她閃躲,「跟我上車。」
然而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怎麼可能跟他一道離開。
「你放開我!」
他並沒有放開她,但也沒有硬來,擔心會傷到她。
顏家樂因為掙脫不開他的箝制,終於下得不迎視他。
「我不會對你亂來。」項紀雍一臉嚴肅的保証。
乍聽此話,她一時競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她知道除非答應跟他一塊兒離開,否則他是不可能鬆手的,
然而,已經兩天沒有睡好的她,現在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跟他爭鬥,最後還是決定放棄掙紮。
見她松了手勁的力道,項紀雍便拉著她走向停在路旁的車子。
從坐上車後,她只是面向著窗外,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也累得沒力氣去多相i。
車子裏的暖氣加深了她的倦意,讓她昏沉沉的睡去。
至於項紀雍,因為也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一路上也只是望著前方,並沒有轉頭看她一眼。
直到回到住處,停妥車子的他才發現顏家樂已然睡去。
沒有驚動她,他只是推開車門繞到另一頭,拉開她的車門解開安全帶,小心翼翼的抱她下車。
或許是真的累壞了,她始終沒有被驚醒,一路乖順地由著他抱她回到住處。
直到被放在床上蓋上棉被,她都沒有甦醒過來。
望著熟睡的顏家樂,他並沒有馬上離開房間,反而專注地審視起她。
從相識以來,這是他首次能這麼安靜的打量她,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印象竟是憔悴。
那個醒著時總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女人,此刻竟讓他感到憔悴。
項紀雍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龐,昨夜在佔有她時,他看到的都是這一張臉。
過去跟那些酒店女人上床時,他腦海裏總會不自覺地浮現起孩提時不愉快的回憶,眼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女人的存在。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存在已漸漸取代了孩提時的記憶,跟她上床不再是因為生理的需求,而是為了想佔有她。
望著那張憔悴的臉龐,一股像是揪疼的情緒悄悄湧上他的心頭。
睡夢中的顏家樂似有所感的伸出一隻手,想要揮去臉頰上的那股觸感。
也是在這時,項紀雍又注意到她的手掌心,望著那尚未完全結痂的傷口,兩道濃眉不禁又擰了起來。
*** ***
淩晨五點多,顏家樂習慣性地醒來,見到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也沒鄉想便掀開棉被下床。
走進浴室正准備刷牙洗臉時,視線不經意瞥見掌心裏的繃帶,頓時只覺得一陣突兀,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換藥的,
她這才突然記起昨夜的事情,她明明坐在項紀雍的車上,但怎麼會在房裏醒來?
難道是他抱她回房?這怎麼可能?
偏偏,掌心上的繃帶又是不爭的事實。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前一晚他才那樣對待她的?!
望著手上的繃帶,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起昨夜的一幕,以及他堅定的保証不會對她亂來的眼神。
想到他當時的眼神,她不禁感到迷惘了,直到回神想起時間快要來不及時,才連忙甩了甩頭不再想下去。
一整天,她雖然專心投入工作中,但偶爾不經意觸及掌心上的繃帶仍是會有片刻的閃神。
所以有兩三次她沖動地想撕掉它,其實早在今早洗瞼時她就應該要這麼做,而手才碰到繃帶卻又不禁遲疑了會兒,終究還是沒能撕掉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弟弟的病情已經夠叫她心煩,她卻還分神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帶著這樣的情緒,她在外頭累了一天回來,握著鑰匙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因為她下確定進去要是碰上項紀雍該拿什麼態度面對他。
在對她做了那種事後卻又開車到餐廳接她下班,還抱著睡著的她回到住處甚至為她擦藥,叫她心裏是惱他也不是,謝他也不是。
所幸門一開,客廳裏的燈雖然亮著,卻不見他的蹤影。
顏家樂松了口氣的帶上門,才回頭就聽到開門聲傳來,項紀雍的房門在這時被拉開,
一身輕便穿著的他顯然才剛洗完澡,頭發還濕著,此時的他看來嚴肅中不失性感,讓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拍。
同樣注意到她的項紀雍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以深邃的眼神望著她,叫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因為拿捏不定自己的心態,她下意識的別開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就在她的房門被帶上的那一刻,項紀雍的眉心也跟著擰了起來,不論他心裏究竟是怎麼想,這都不是他所期待的反應。
望著她深鎖的房門,他的神情更為沉凝了。
*** ***
接連幾天,事務所的職員都明顯感覺到項紀雍的不對勁。
向來自恃冷靜,鮮少受到情緒影響的他變得有些煩躁,雖然說還不至於影響到工作,但足以叫事務所的職員戰戰兢兢。
至於他之所以會受到情緒所困,無非是因為顏家樂。
倒也不是說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事實上在那件事之後,兩人表面上仿佛又回到之前的平靜,但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令他無法忍受。
雖說這樣的相處模式本來就是他所要的,如今他的心已變了調,恨不得能親手搗亂此刻兩人間的平靜。
當然,只要他想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只是在經過那晚強迫她後,他就不想再勉強她。
因為不願勉強,他也只能由著他們繼續這樣下去。
也因為如此,他才開始注意起家樂的生活作息,注意到她每天的早出晚歸。
他實在是搞不懂,孤家寡人的她為什麼需要這麼拚命?
如果他沒有記錯,餐廳應該是早上十點才開始上班,結果他每天醒來,人卻早已出門。
最有可能的合理解釋是,她這麼做是為了要避開他,這個認知讓他心中的鬱卒更加深了一層。
剛結束與客戶的會面,他原本打算直接開車回事務所,卻又莫名的將車開到顏家樂工作的餐廳附近。
意識到做了什麼的他頓時一陣煩躁,才打算將車子掉頭,卻發現父親的公司已在眼前。
一時之間心血來潮,他便將車停到路旁。
正忙於公事的項日升聽到祕書通報兒子的造訪,心下一陣愕然,意外兒子會主動來找他。
父子倆一見面,項紀雍已先叫人,「爸!」
「怎麼想到要過來?」項日升從辦公桌後方走了出來。
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前來的原因,他頓了下才脫口道:「只是因為耕景的案子過來一趟。」
這話乍聽之下似乎合理,但對項日升來說卻仍存有疑點。
關於耕景的案子,他能說的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兒子這會兒恐怕都已經比他還清楚了,實在不認為還有什麼能補充的地方。
但不管怎麼說,兒子難得主動找上門,他也就不戳破。
「目前處理得還順利吧?」項日升只是詢問進展。
項紀雍自然而然的介面,「差不多了,對方應該也知道真要上了法庭,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的,所以預估這兩天就會私下跟我接觸了。」
「這麼說月底前就會有結果?」
「應該吧!」
「關於理賠的方面預估能有多少?」
「還不確定。」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項日升感到意外,按理說,以兒子思慮縝密的個性,心中應該有個底才對。
「是有什麼問題嗎?」
「應該沒有。」
這下子他終於注意到了,兒子的心思似乎沒有專注在兩人討論的話題上。
回想兒子進門至今的表現,他不禁暗自猜測了起來。
如果說兒子今天來找他並不是為了耕景的案子,那麼又是為了什麼?
尤其兒子今天的態度與以往相較似乎少了那股若有似無的疏離,這點或許連項紀雍本身也未注意到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轉移了兒子的注意力?他不禁好奇起來。
以兒子的個性不可能毫無理由的走這一趟,可如果不是為了公事……
猛地,項日升記起也在這附近工作的顏家樂。
直覺告訴項日升,兒子今天的造訪或許與那個女孩脫離不了關系。
這樣一想,項日升不禁要正視起她的存在,因為她居然對向來冷靜的兒子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 ***
因為弟弟的病情近來不是很穩定,顏家樂在忙於工作賺錢之餘,還得盡可能的找時間到醫院照料弟弟,讓她忙得幾乎要應付不過來。
像這會兒,趁著中午後的餐廳休息時間,她匆匆到醫院探望弟弟,隨即又得離開。
才步出醫院大門,刺眼的陽光讓她頓時有些暈眩,以致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女人。
兩人當場撞個正著,所幸她及時伸手扶住對方,穩住步伐的項鬱玟只受了些虛驚。
「對不起!你沒事吧?」
項鬱玟搖了搖頭,「我沒事。」
顏家樂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人已經身懷六甲,因而不甚放心的關心道:「需不需要我扶你進去看醫生?」
「沒關系,我不要緊。」
聽項鬱玟回得肯定,她才真的松了口氣。
倒是項鬱玟定眼一瞧,才注意到眼前這個年紀頗輕的女孩臉色看來有些蒼白。
「小姐,你不要緊吧?」
冷不防聽項鬱玟這麼一問,她直覺不解,「嗯?」
「你的臉色看來不是很好。」
「是嗎?」她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臉頰。
這陣子工作跟醫院兩頭奔波的確讓她快要負荷不過來,如果不是這會聽人提起,還真並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注意。
「你要不要去給醫生看一下?」項鬱玟建議道。
「不用了,謝謝。」
「你確定?」
「我還有工作得趕回去。」
見她都已經這麼說,項鬱玟也不便勉強什麼,只能由著她匆忙離去。
*** ***
因為對顏家樂刻意的早出晚歸耿耿於懷,項紀雍單方面的在心裏計較起來。
偏偏,她因為工作跟醫院雨頭奔波,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介意他的冷漠,他的心情因她的不重視而變得更差了。
今天,項紀雍無預警的來到父親公司約父親一塊用餐,項日升盡管詫異卻沒表示什麼。
直到父子兩人來到顏家樂工作的那間餐廳,項日升像是忽然明白了兒子的想法。
相較於酒會那晚兒子有意錯開他們的態度來看,如今他既然主動提議來這裏用餐,顯然心裏是已經有了某種程度的認定。
不過兒子不提,他也無意去說破:心裏反倒樂見其成,兒子如果能因為她而轉栘心中長久以來的疙瘩,這未嘗不是件好事,雖然他之前認定這女孩配不上兒子。
在餐廳的另一頭,顏家樂雖然忙於工作,臉色看來卻不是很好。
一名與她擦身而過的同事留意到,於是忍不住上前關切,「家樂,你沒事吧?臉色看來很差。」
心想應該是因為太累的緣故,她搖了搖頭,「我沒事。」
但她的同事卻不這麼認為,「最近你又要工作又要到醫院照顧弟弟,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看你今天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對於同事的關心,她只能心領,「不用了我沒事。」
同事無奈之餘,也只能放棄說服她。
哪裡料到就在她送完菜一個轉身,一股突來暈眩向她襲來,讓她一時沒能站穩,所幸有一雙臂膀及時將她扶住。
因為項紀雍與顏家樂之間的僵局一直持續著,再加上兩人雖然同住一起卻幾乎沒有機會碰頭,所以項紀雍今天刻意約了父親避開自己獨自前來。
哪裡料到才往她負責的區域走來,卻見到她身形一軟就要倒下的一幕,連忙快步上前扶住她。
顏家樂心裏閃過一抹慶幸,腳步稍稍回穩才要轉頭道謝,「謝——」話語卻在冷不防見到項紀雍而打住了。
這陣子,她鮮少有機會碰上他,就算偶爾在住處碰著面,也不見他有什麼好臉色,這讓態度原本就拿捏不定的她更想避開他。
加上弟弟的事占去了她大半的心力,也讓她更得以順理成章的忽略他的存在。
沒想到,兩人竟會在餐廳碰頭,還讓他意外幫了自己一把。
也是在她回頭的那一瞬間,項紀雍被她蒼白的臉色給嚇了一跳。
正好在附近的兩名同事見狀趕了過來,「怎麼樣家樂?你沒事吧?」
也因此她忘了自己還在項紀雍的臂彎裏,轉而向同事托詞道:「沒事,只是一時沒站穩而已。」
只是這一席話聽在旁人耳裏卻毫無公信力可言,「臉色都這麼蒼白了還說沒事?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另一名同事也附和道:「對啊,老闆那裏我們會幫你說一聲。」
她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絕,「不——」
「她是要回去。」一道冷凝男聲截斷她的拒絕。
「什麼?」她不禁一愣。
在場的兩名同事亦感錯愕,同時注意到項紀雍還攬著顏家樂沒有鬆手。
「家樂,這位先生是……」
無暇理會同事的詢問,正要開口駁斥時,卻聽他先一步道:「別逼我抱你出去。」強硬的語氣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
意識到他的認真,她來不及出口的反抗倏地打住。
沒等她有機會跟同事交代什麼,他強勢地攬著她便要離開,甚至忘了知會父親一聲。
項日升眼看兒子為了一個女孩失去平日的理智:心裏突然有種感覺,也許這女孩的身份背景也許配不上兒子,卻可能為兒子帶來意想不到的轉變。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項日升首次打從心裏頭贊同起她了。
另一方面,她前腳才步出餐廳便一把掙出他的臂彎,「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的確:心知她有意避開自己,他盡管懊惱卻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不想再勉強她任何事了。
但是這會兒,看著臉色蒼白贏弱的她,卻讓他有了十足十的藉口來勉強她。
「你會知道我有沒有權利這麼做。」項紀雍臉色嚴峻地拉起她的手。
他專制的態度讓顏家樂更為氣惱,「你不能強迫我!」
他卻像根本沒聽進去似的,拉著她走向停在路旁的車子。
「你……你放手,放開我,我要回去工作。」她掙紮著想擺脫他。
眼見她的臉色都已經蒼白如紙,卻還固執的不懂得愛惜自己,項紀雍也不禁火大了。
「夠了!連自己身體都照顧不好的人沒有資格談工作。」
突如其來的怒火讓她一怔,雖說項紀雍的個性本來就不是很好,卻也不曾對她這麼凶過。
因為這樣,她盡管滿心不願卻也只能跟著他上車。
本來被強迫的她才是有權生氣的一方,結果這一路上反而是他始終森冷著一張臉,叫她只能在心裏頭暗自生著悶氣。
兩人一路無語地回到住處。
才進門她甩頭便要住房裏走,卻聽到項紀雍道:「明天你待在家裏不許去工作。」
她倏地回頭,「什麼?」
沒有多餘的解釋,他直接撂下威脅,「否則就等著坐牢。」
才要反駁的顏家樂又聽到他拿坐牢威脅她,本想沉默抵抗他的,終於忍不住冒火的脾氣而出聲反駁,「你沒有權利一直拿坐牢威脅我。」
他沒有答腔,臉上的神情卻是擺明瞭吃定她。
偏偏,她又的確拿他沒轍。
心裏頭一惱,家樂只能甩頭回房。
項紀雍只是看著她負氣回房並沒有隨後跟上,明知道他的決定只會讓她更惱卻依然堅持要這麼做。
想到方才在餐廳乍見到她的剎那,她蒼白的臉色便讓他無法釋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4:49
第九章
在項紀雍的「堅持」下,顏家樂就算有著滿心的不情願,也只能乖乖的向早餐店和餐廳請了假。
一早項紀雍在臨出門前還特地到她房間查看,床上的顏家樂雖然早已清醒,卻賭氣的不肯睜開眼睛看他。
所以她並未看到他眼中的心疼,直到他出門後才下床去梳洗。
雖然被要求不許去工作,但她不打算乖乖待在家裏,決定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到醫院陪陪弟弟。
因為他有些反胃,她只在路上買了瓶牛奶便去醫院,她才走到弟弟的病房門口,竟見到他被醫護人員匆匆推了出來。
她吃了一驚,連忙跟了過去。
經過醫生的緊急搶救後,還在昏迷中的顏家平被留置在加護病房裏繼續觀察。
見到醫生表情凝重的走出來,她急忙追問道:「王醫生,家平的情況——」
「已經暫時控制住。」
她聽完才要松一口氣,卻聽到醫生的話,「不過……」未接續的話語讓她的一顆心不由得又懸了起來。
「雖然說還沒有找到適合移植的心臟,但是以家乎目前的情況來看,實在不適合再等待了。」
「什、什麼?」顏家樂的語氣裏有些顫抖,無法確定醫生指的是什麼意思,
「為了延長他等待的時間,建議是能先幫他動個手術。」
「要動手術?!」冷不防聽到醫生的建議,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心理准備。
因為清楚她的經濟狀況,醫生的語氣有些為難,「雖然說這樣一來恐怕會增加一筆不小的醫療費用,但是如果不進行這個手術……」
醫生雖然沒有把話說完,卻足以叫她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腳下的步伐也顯得踉蹌。
醫生連忙伸手扶住她。
顏家樂勉強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謝謝,我沒事。」雖說此刻的她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那麼關於手術方面?」
她想也沒想就答道:「王醫生,請你盡快幫家平安排手術,費用方面我會想辦法。」無論如何她都得為弟弟爭取活下去的機會不可。
「那好,手術的時間一確定我會立刻通知你。」
「謝謝你王醫生,謝謝你。」
「千萬別這麼說。」
醫生離開後,她並沒有馬上去探望弟弟,而是為了這筆突如其來的手術費用感到恐懼不安。
這麼大的一筆錢叫她一時之間上哪兒找去?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一抹念頭突然迅速地閃過她的腦海。
不敢有片刻的耽擱,她快步離開醫院。
*** ***
站在項紀雍的房門前,顏家樂的表情充滿掙紮,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做,但是眼下的她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在她認識的人裏頭,他是最可能有這筆錢的人。
心知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她終於動手推開項紀雍的房門。
這是她第二次踏進他的房間,有別於上回進來是為了照顧發燒的他,這回卻是為了下手行竊。
不讓自己有時間胡思亂想,她環顧了房間一眼,隨即往角落的那張桌子走去。
心裏頭雖然七上八下,她還是戰戰兢兢的拉開抽屜,小心的翻找起來。
只可惜,除了些公事上的文件跟資料外,其他根本就一無所獲。
於是她又回頭梭巡了一遍,接著往床邊的方向走去。
正打算動手去翻床邊的矮櫃時,視線卻不經意瞥見床頭上擱著的一份文件,也攫去了她的注意。
顏家樂怔仲的拿起那份檔,赫然發現是法院的判決書,上頭清楚的寫著自己販賣仿冒商品的判決結果以二十萬元作為懲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判決結果既然已經出來,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
回想起他昨晚的威脅,這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騙她。
還來不及多想該如何繳納這筆二十萬元的罰款,她又在底下發現一張罰款繳納的收據,心下頓時又是一怔。
這怎麼會?難道……是他幫她付的錢;:
她作夢也沒想到,他不僅會幫她免去牢獄之災,甚至還為她繳納了二十萬元的罰款。
這樣一想,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
在他幫自己解決了官司之後,她卻還要偷他的錢?
但是只要想到弟弟這會還躺在加護病房裏,顏家樂便也顧不了那麼多。
又是拉開矮櫃的抽屜仔細翻找,終於在底下的那層抽屜找到存摺跟印章。
就在她要為此松一口氣時,突然聽到外頭傳來開門的聲音,讓她心頭頓時為之一驚。
項紀雍因為掛心她的身體狀況而無心工作,趁著中午時間特意繞回來看看。
沒來得及細思他怎會在這個時間回來,她急忙將存摺放下回去,隨即匆匆關上抽屜站起身。
客廳裏的項紀雍將手上的東西隨手放到桌上,本要先到她的房間去探視,卻不經意瞥見自己的房門正敞開。
房間裏,顏家樂迅速的又環顧了一眼,確定沒有任何破綻後才想舉步離開,哪裡知道一回頭,已看到他出現在門口。
她頓時被嚇到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會在自己房裏見到她的項紀雍亦感愕然,尤其她還一瞼驚慌失措的表情。
「我……我只是……」她雖然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走進來。
他的眼神掃過房間一眼,並未發現任何的不對勁,心下因而對她的出現更感不解。
當他終於在她面前站定,她的呼吸幾乎要停止了。
面對他的厲眼逼視,「……好奇。」兩個字就這麼脫口而出。
乍聽之下的他眉心因而蹙了下。
「你要我待在家裏,可是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所以才……」
聽著她支支吾吾的解釋,項紀雍突然會意過來,她之所以出現在自己房裏,純粹是因為對他感到好奇。
意識到她首次對自己表達出興趣,他的心情莫名的上揚,以致錯判了她眉宇間的局促不安,當她是因為困窘所致。
見他遲遲沒有開口,顏家樂緊張的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應該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進來。」
「你可以待在這屋裏的任何地方。」盡管表情仍然冷淡,但心裏頭卻早已開始想要寵她了。
「什麼?」她還以為是聽錯了。
他沒有再開口,她卻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手足無措起來。
無意加深她的不自在,項紀雍轉移話題道:一出來吃東西吧!」便轉頭走了出去。
而顏家樂在松一口氣之餘,也不禁有些怔愣,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就過關了。
走出客廳時,她才詫異的發現,他居然帶了午餐回來,當下心情更是五味雜陳。
雖說昨天兩人才為她上班一事起爭執,但他這會兒的舉動,以及剛才在房裏發現她時的反應,在在都讓她的心情變得沉重。
懷著內疚的心情,她默默地吃著他帶回來的午餐。
*** ***
還來不及等到醫生的手術通知,顏家樂接到電話匆匆趕到醫院時,病情突然急速惡化的顏家平已經陷入病危之中。
隔著玻璃看著加護病房裏的醫護人員正在進行搶救,她的一顆心幾乎快無法承受了。
終於,當醫生面色沉重的走出加護病房時,她崩潰了。
「不!不會的,你們下是說只要幫家平動手術……只要幫他動手術……」她情緒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因為病情惡化的太過突然,實在是很抱歉。」
聽在她耳裏卻怎樣也無法接受,早上才說要動手術的弟弟竟會走的如此突然,傷心欲絕的她一時情緒過於激動而暈了過去。
當她再度醒來,人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裏還吊著點滴。
凝視著白茫茫的天花板片刻,記起發生什麼事後又要激動起來,一旁的醫生跟護士趕緊制止她。
「顏小姐,你先別激動,先冷靜下來。」
她哪裡聽的進去,「不要!我不要冷靜,我只要家平……」
想到自己連弟弟的最後一面都沒能來得及見著,顏家樂宛如心如刀刦。
醫生跟護士極力的想按住她,避免她傷害到自己,「你一定得冷靜下來,否則肚子裏的孩子恐怕會承受不住你激動的情緒。」
正在激動掙紮的顏家樂頓時怔住,「什麼?」
醫生見她一臉毫無所覺的表情於是解釋道:「剛才在你暈過去的時候,我們為你做了檢查,意外地發現你已懷有身孕。」
她當下又是一愣。
懷孕?她已經懷有身孕了?
「因為是懷孕初期,也是胚胎最脆弱的時候,所以如果情緒過於激動可能會對胎兒造成影響。」
聽著醫生的敘述,她終於慢慢接受自己懷孕的事實,原本激動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恍惚。
老天爺究竟是跟她開了什麼樣的玩笑?在她剛失去這世界上僅存的唯一親人時,竟又無預警的給了她另一個親人?
這實在是太諷刺了,讓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等不到顏家樂的回應,醫生不得不進一步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要是不能控制好你的情緒,肚子裏的孩子恐怕會不保。」
「什麼?!」她一驚,倏地回過神來,「不可以!我不可以失去這個孩子,我不可以失去這個孩子……」才剛失去弟弟的她說什麼也無法再承受失去肚子裏的孩子。
見到她的情緒又開始不穩定,醫生連忙安撫她,「我明白,所以你一定要冷靜下來,不能太過激動。」
這一回,她將醫生的話給聽進去了,她試著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
半晌,她的呼吸終於慢慢回復平順,「醫生,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我們配合,孩子就不會有什麼不測。」
得到醫生的親口保証,她才終於松了口氣,雖說心中的悲痛依舊無法撫平,至也得到些許的撫慰。
*** ***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顏家樂就算傷心欲絕,還是極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傷心失控。
整個下午,她就這麼怔怔地守在弟弟的遺體前,不言不語默默地流著淚,直到外頭天都黑了,仍不見她有任何的動作。
如果不是幾名熟識的護理人員看不下去,前來安慰她要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勸她回去休息,她現在恐怕還守在弟弟的遺體前動也不動。
因為中午的意外好心情,項紀雍整個下午雖然待在事務所裏,人卻是怎地也坐不住,下班時間一到,隨即迫不及待的回到住處。
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滿室沉寂,根本就不見顏家樂的蹤影。
當下,他立刻感到不悅,只因為她身體不適居然還跑出去。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的瞼色幾乎與外頭的黑夜一樣深沉。
終於,在開門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身。
只是進門的顏家樂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先開口的話。
「你上哪去了?」積壓多時的情緒讓他忘了要掩飾自己的在意。
她像根本沒聽進去似地,傻愣愣的就要往自己的房間走。
項紀雍過去將她一把拉住,「我問你上哪去了?」
她的視線終於對上他,可眼神的焦距像是飄到千里遠似的。
本要再厲聲質問的項紀雍也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空洞的眼神讓他的心當場受到沖擊。
他到嘴裏的指責硬生生的改了口,「人不舒服別到處亂跑,」語氣雖然不佳卻是出於關心。
她的心頓時被觸動了,淚水自她的眼眶中無聲地滑落下來。
項紀雍看到,整個人為之一震,不等他做出反應,顏家樂突然撲進他的懷抱。
當下,他又是一陣沖擊。
就在她以為會被一把推開之際,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環上了她。
這一刻,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傷,將失去至親的沉痛哭了出來:
沒有任何的言語,感受到懷裏人兒的脆弱他只是緊緊地環抱住她,任由她的淚水沾濕自己的衣襟。
許久,當他意識到顏家樂似乎慢慢沒了反應,低頭一看,發現她已累得睡著了。
沒有多想,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意識昏沉之中,顏家樂感覺到自己正倚在寬闊的臂膀裏,因而更安心的放任自己睡去。
項紀雍抱著她走到她的房門口,本要推門進去的他突然心念一轉,便抱著她走向自己的房間。
就在她剛被放到床上時,已然睡去的她像是捨不得離開環抱住她的溫暖胸膛,下意識地往他懷中。
看了這樣的她一眼,他也跟著合衣上床將她攬進懷裏。
凝視著眼前這張淚痕未乾的臉龐,項紀雍低頭吶上了她的朱唇,一股沾著淚水的鹹味泛進他的心頭。
*** ***
一早醒來睜眼看見懷中的人兒,對項紀雍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除了她憔悴的臉色讓他無法不擔心之外,為了讓她能充分休息,他沒有驚動她,只是悄悄的下了床。
如果不是未來幾天有個非常重要的案子要開庭,他現在根本就不想離開她。
失去了項紀雍溫暖的臂彎,睡夢中的她似有所感地動了動,跟著不甚安穩地甦醒過來。
睜開眼睛她只覺得疑惑,有些不確定自己正身在何處。
待認出是項紀雍的房間,她頓時一驚,下解自己為何會出現在他房裏。
再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他床上,心下又是一陣沖擊。
浴室裏傳來的水流聲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讓她意識到他此刻正在裏頭梳洗,
跟著顏家樂記起了昨夜,恍惚中她似乎是投入了他的懷抱。
她驀地瞠大雙眼,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這麼做。
尤其更讓她不可思議的是,昨夜的她應該是徹夜難眠的,沒想到卻一夜安穩到天亮,
誰來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越想越是心煩意亂,才剛睡醒的她,頭又痛了。
這時浴室裏的水流聲停止了,裏頭的人似乎正要走出來,她想也不想便閉上雙眼。
盡管沒有睜開眼睛,她還是可以感覺到項紀雍在房裏走動的聲音,聽到他正拉開衣櫥在換衣服。
她只能在心裏默默的等待,等待他打理好一切出門去,
只是沒料到,他在穿戴整齊後竟往她的方向走來。
聽到腳步靠近的聲音,棉被底下的她緊張地握住自己的拳頭,心裏根本沒有任何的准備要面對他。
項紀雍來到床邊,望著睡夢中的她,眼裏不禁流露出一抹眷戀,原想低頭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卻意外發現她的眼瞼顫抖了下,
料想她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選擇逃避,
就在顏家樂暗忖著他靠近的甩意時,卻突然覺得肩膀被人搖動了下。
這下她再也無法逃避,只好睜開雙眼對上項紀雍那菱角分明的瞼龐。
他佯裝無視她臉上的不安,只是淡淡說道:「這兩天你待在家裏,我會讓祕書安排健檢的時間讓你檢查一下身體。」他對她的身體狀況無法放心。
聽到這話的顏家樂一時沒能弄明白他的意思,也忘了要佯裝剛睡醒的她,便立刻追問:「什麼健檢?」
「你的身體必須徹底的做個檢查。」
「什麼?!」她本能的便開口駁斥,「不要!我不要看醫生。」
雖然沒料到會遭來她的反對,但他也不打算改變初衷,「時間決定後我會告訴你。」
「我說不——」
「我出門了。」不願兩人又為了小事起爭執,項紀雍說完便轉身離開,獨留下顏家樂沒有反對的餘地。
隨即,她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想著項紀雍離去時的堅定眼神,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如果她真的去醫院接受檢查,這樣一來懷孕的事他很快就會知道,要是他知道她懷孕了……
搬進來之初,他堅決的要求自己吃下避孕藥的情景倏地竄過心頭,叫她頓時一陣心驚。
不!不可以,她絕對不會拿掉孩子。
問題是,要是他發現她懷孕,屆時恐怕也由不得她。
不行!她不能去檢查,她要離開這裏。
對!離開這裏,這樣一來他就沒有辦法逼她去檢查,也就永遠不會發現她已經懷孕的事實。
思及此,她連忙掀開棉被下床,只是腳才剛踏到地板,卻又想起剛過世的弟弟。
想到弟弟的後事尚未處理,她頓時又無助地跌坐到床上。
雖然說顏家樂可以盡速處理弟弟的後事,問題是這一時之間叫她上哪去籌措所需的費用?
更別提自己要是在倉卒轉換環境的情形下還懷著身孕,到時吃的住的全都需要用到錢,她手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閑錢能夠支撐。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陷入兩難。
一瞬間,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望向床邊的矮櫃:心裏默默已作了個決定。
*** ***
傍晚時分,項紀雍懷著期待的心情下班回來,在客廳裏並沒有看到他盼了整天的人影,便又往她的房間走去。
門一開顏家樂也不在裏面,他的眉頭不禁又打起結來。
回到房裏換下身上的西裝後,他如同昨晚的坐在廳裏等她回來。
只是過這回他並沒有等到她回來,徹夜無眠的他臉色顯得格外晦暗。
還不到餐廳開始營業的時間,他便已趨車找上門去。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從餐廳員工口中探得顏家樂已在昨天倉卒請辭。
當下,項紀雍只覺得一陣青天霹靂,還來不及多想又隨即開車趕回住處、
一進門,他立刻直奔她的房間,昨天他並未多想以致並沒有留心到房裏的情況,
這會進來一看才發現,她放在床的行李早已不見。
下一秒,他像發玨似地將整個房間翻過一遍,卻只是更加確認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處在極度震驚之中的他依然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不可能!她不可能就這樣忽然離開,她根本就沒有理由這麼做。
更何況——
下一秒,他像是突然記起什麼似地街回自己的房問,
床頭處,她的判決書還擱在那兒,卻已明顯被動過了。
直覺告訴項紀雍,她已經發現並且也看過判決書了。
冷不防地,他又憶起前天意外在房裏撞見她的情景,當時的她神色明顯育異,他卻以為是因為困窘所致。
如今回想起來,當時的她根本是因為他突然回來而感到心虛。
思及此,他不禁開始懊惱起來,當時如果他多留點心便能及早發現。
可最令他痛恨的還是顏家樂的背叛。他大吼一聲,抓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砸向梳妝台,上頭的鏡子就這麼應聲碎裂,就像兩人的關系一樣,碎裂一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46:50
第十章
七年後
睜開雙眼,映入項紀雍眼簾的是間陌生且稍嫌女性化的房間,讓他下意識地蹙起眉來。
赤裸的身軀已隱約提醒他發生了什麼事,並且不意外地發現身旁躺了個衣衫不整的女人。
但在認清楚女人的容貌後,他的眼神轉為銳利。
對於身旁躺著的溫紅湘他不覺得意外,三年前他曾為她任職的陽關建設打過一場官司,自此之後她便一直嘗試著與他接觸。
一個年僅二十九歲便當上國內首屈一指建設公司副理的女人,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她接近他的目的,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事實上,這些年來在他身邊出入,懷有相同目的女人並不在少數,只是他從來不曾給過她們任何機會。
對項紀雍來說,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是值得他給予機會的。
因此,即便這七年來投懷送抱的女人依然多如過江之鯽,他仍寧可選擇在酒店女人身上宣洩欲望。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因為介懷孩提時的陰影,而是當年所遭受到的那場背叛。
那一天在他憤怒過後,隨即讓人著手追查她的下落,才意外得知除了餐廳服務生的工作外,她還在早餐店裏打工,這也說明瞭她之所以每天早出晚歸的真正原因。
但最令他感到驚訝的,卻是她居然有個小她十歲的弟弟,所以她才需要那樣拚命的工作賺錢。
想到她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經濟重擔,他當下閃過一抹心疼。
可一記起她的背叛,隨即便要人從她弟弟身上去追查她的下落,卻更驚訝的發現她弟弟已在日前過世,就在兩人相擁而眠那晚。
明白她那晚反常的舉止後,他像是瞬間想通什麼似地沉下臉來。
因為唯一的弟弟死了,又發現纏身的官司已經獲得解決,所以便毫不遲疑地選擇從他身邊逃開。
這個認知讓他當場恨紅了眼,尤其在不久之後竟又讓他發現,她從他身邊盜走了三百萬元的存款。
雖說存簿裏還剩下近千萬元的餘款曾讓他有過一絲懷疑,為什麼她不將錢全部領走?但她的背叛已完全抹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七年來,每每一想起顏家樂,他便無法自己的任由仇恨染上心頭。
一如此刻,他的情緒又因憶起她而被挑起。
望著身旁的女人,項紀雍不得不承認昨晚是真的喝多了,所以才會輕易跟她上了床,距離上一次跟酒店以外的女人上床,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
或許他之所以輕易跟她上床,是因為昨夜的他在意識模糊間將她錯當成了──
冷不防地竄過的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變得更為惡劣。
身旁的溫紅湘也在此時悠然轉醒,睜開眼睛見到項紀雍的第一眼直覺便要揚起一抹嬌笑,卻在看清楚他晦暗的神色時,正要勾起的唇角霎時僵住。
「紀……紀雍……」
沒有糾正她的稱呼,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掀開棉被下床,無視自己的全身赤裸。
乍見到他健碩的身軀,她先是心頭一陣蕩漾,卻見他不由分說地開始套起了長褲。
她在一陣錯愕之後便急忙開口道:「等等紀雍!你要回去了?」現在發生的情況全然不在她的預期之中。
「或者妳以為我該住下?」他的語調冷凜深沉。
可能的話,她的確是這麼冀盼的。
本以為他是因為對昨晚發生的事沒有印象,她忍不住提醒道:「可是我們……昨晚你跟我……」
他只是冷著臉看向她,並沒有答腔的打算。
得不到響應的溫紅湘終於忍不住了,「難道昨晚的事對你沒有任何的意義?」
脆弱的口吻未能勾起項紀雍的憐惜,「昨晚是怎麼回事妳應該比我還清楚。」他或許是醉了,可也不至於兩個人都醉得不省人事。
她神情一窒。
「如果說一夜的洩欲就該對我有任何意義,酒店裏的女人早就大排長龍了。」
聽到被拿來跟酒店的女人相提並論,她倏地刷白了臉。
「可是我……」
「別告訴我妳也醉到不省人事?畢竟妳還找得到路回來。」
他洞悉一切的眼神讓溫紅湘全然無力招架。
「既然是出於自願,那還談什麼意義不顯得多餘嗎?」
她如果找得到路回來,自然也有足夠的清醒程度送他回去。
結果她卻選擇將他帶回住處,其中的含意已是再明顯不過。
她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便沒有資格跟他談論昨夜的意義。
心思被赤裸裸地攤開來談,溫紅湘盡管難堪不已,卻又毫無辯駁的餘地。
未再多看她一眼,穿戴整齊好的項紀雍掉頭便要離開。
她見狀急忙想喊住他,「紀──」
他只是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她對著他絕情的背影難掩神傷。
雖然說這樣的結果她早該猜到的,但是早在愛上他這樣的男人時,她便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 ***
下午四點多,正是幼兒園放學的時間,教室裏頭一些小朋友還在等著家長前來接回。
一名長相可愛略帶著驕氣的小女孩在這時來到一名小男孩身旁,臉上的神情看來有些靦腆。
反觀小男孩,稚氣的臉蛋上透著幾許早熟的頑強,不難看出小小年紀的他已十分有個性。
「顏祈康,今天是我生日,這個送給你。」小女孩說著,便拿出一隻粉紅色的蝴蝶形髮夾。
望著那只蝴蝶形發夾,小男孩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見小男孩沒有伸手來接,小女孩開口強調,「這是我最喜歡的髮夾,我把它送給你。」
小女孩一個勁地要人接受她的心意,卻壓根忘了男孩子根本就不喜歡這種東西。
見小女孩又把髮夾遞了過來,小男孩皺了下眉,「我不要!」
沒想到會遭到拒絕,小女孩的自尊心頓時一陣受傷,「為什麼?」
「誰要妳們女生的東西。」
當下,小女孩只覺得自己的心意受到踐踏,一時不悅的情緒上來,「你──大混蛋!」
平白挨罵的小男孩一聽,口氣也不自覺凶惡起來,「妳說什麼?」
「像你這種大混蛋,難怪你爸爸不要你。」
乍聞此話的小男孩瞬間變了臉色,「妳有種再說一遍?」如果不是因淪男孩子不能打女孩子,否則他早就撲過去了。
小女孩雖然害怕,卻仍不放棄逞強,「本來就是,你本來就沒有爸爸。」
此話一出,小男孩再也忍不住便沖動的站了起來。
小女孩一驚,哇一聲哭了出來,因而驚動了教室裏的女老師。
由於小女孩只是一個勁地放聲大哭,小男孩又倔強地不肯開口,最後女老師是從其他小朋友口中才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
就在女老師准備著手處理之際,小女孩突然像見到救兵似的跑向正走來的項紀雍。
「舅舅!顏祈康他欺負我。」
原來,這些年來項紀雍雖然痛恨顏家樂,卻也因為她的緣故意外化解了他心中的疙瘩,也改善了他與家人間的關系。
所以今天他才會在外甥女的央求下,提早下班過來接她回去慶祝生日。
孰料,他前腳才剛踏進教室,便見到外甥女哭著向自己跑來。
就在他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時,女老師也在這時走了過來,略帶羞赧地同他打招呼,「項先生,怎麼今天是你來接婷筠?」
「嗯。」他隨口應了聲,同時注意到前方站著一個小男孩,正一臉戒備的望著他。
再回頭見外甥女哭得淚眼汪汪,他也隱約猜出了大概,但為了確認事情發生經過,他還是開口向女老師問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礙於項紀雍是小女孩的舅舅,女老師略顯為難道:「因為婷筠對祈康說了些不適當的話……」
小女孩立刻反駁,「我才沒有!顏祈康他本來就沒有爸爸。」
他一聽,立即明白事情原委,雖說外甥女是有些驕氣但卻不是壞心眼,可是這回卻真的有些超過了。
尤其在外甥女說出口的那一剎那,他也注意到小男孩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受傷。
見小男孩受傷了卻仍逞強地不肯在人前示弱,讓他不禁多看了一眼。
跟著,他一語不發地領著外甥女走向小男孩。
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向自己走來,小男孩雖然有些畏懼,但神色依然倨傲地不肯屈服。
當項紀雍來到小男孩的面前,只見他正一臉頑強的迎視著自己,小女孩則是一臉的得意。
「婷筠,跟祈康道歉。」
這下不只是小女孩傻眼,就連一直堅持不肯洩漏內心情緒的小男孩也忘了要掩飾自己的錯愕,包括一旁原本還有些為難不知道要如何處理的女老師,臉上也不免有著幾分詫異。
小女孩本能的拒絕,「我不要!」
小男孩更沒打算接受,「誰要她道歉了。」
心知小男孩的心裏已經受傷了,項紀雍板起臉來對外甥女又說了一次,「婷筠,道歉。」
雖然說小女孩知道舅舅很疼她,但是真要做錯事時,舅舅也不會縱容她,因此現下見到舅舅已板著臉,心裏也開始害怕了。
「對不起。」小女孩不甚情願地道歉。
小男孩則倨傲的沒肯接受。
「婷筠說了不該說的話,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項紀雍不願小男孩要心中留下疙瘩,因此開口勸慰道。
雖然不是什麼道歉的話,聽在小男孩耳裏卻比小女孩的道歉更加受用。
小男孩不甚自在地撇了撇嘴,「算了。」
項紀雍露出一抹贊賞的笑容。
事情告一段落後,他才帶著外甥女離開。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小男孩眼中不自覺流露出對項紀雍的崇敬,甚至是欣羨起小女孩來。
*** ***
打從顏家樂到幼兒園接兒子的那一刻起,便明顯地察覺到兒子今天異常沈默。
因此在去保母家的路上,盡管時間不是很充裕,她還是停下腳步問起,「怎麼啦?不開心?」
時間的歷練褪去了她的年少輕狂,如今的她只是個慈愛的母親。
「沒有。」顏祈康悶悶的道。
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兒子的言不由衷,「不想告訴媽咪?」
望著母親恬靜的臉龐,他有一股沖動想要說出稍早在幼兒園所受到的委屈,只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打住,因為他不想看到母親難過的表情。
得不到兒子的響應,她只能自己揣測,「是在幼兒園裏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留意到兒子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只是確切的原因仍不得而知了。
「被老師處罰了?還是跟小朋友吵架了?」
見到兒子因為後者而蹙眉,她也大概瞭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但為了逼兒子說出來,她故意道:「該不是因為調皮所以被老師處罰吧?」
這下兒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但卻是因為被母親誤解的緣故。
「我沒有調皮。」
聽到兒子鄭重澄清,她只能在心裏偷笑,「這麼說是跟小朋友吵架了?」
被母親說中的顏祈康抿著唇沒有答腔。
「能不能告訴媽咪是為了什麼吵架呢?」
回應她的是兒子的沉默。
「不行嗎?」顏家樂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媽咪真的很想知道耶!」
只不過這回她沒能成功誘騙到兒子,比起母親失望的神情,祈康更不想看到她難過。
見兒子小小年紀,口風卻是緊的可以,顏家樂忍不住想到他固執起來還真的有點乃父之風……
那個總是固執己見,一味地依著自己的喜好來要求她的男人。
見母親突然不說話,他雖然不明就裏卻也擔心母親繼續問下去,於是趕忙提醒道:「媽咪,妳上班要遲到了。」
她這才記起還得趕回去工作,而無暇再去多想那些陳年往事。
「喔,那好吧,等媽咪下班後,如果你想說了再告訴我。」
她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心裏也明白以兒子的個性,要想從他嘴裏問出事情的始末恐怕是不可能了。
*** ***
一早顏家樂送兒子到幼兒園上課,就看到一名女老師在這時走了過來。
「顏小姐,妳來的正好。」女老師的身旁還跟著一名頗有氣質涵養的女人。
一旁的祈康像是認出了女人的身份,因而露出防備的表情。
未留心到兒子的反應,她只是有些疑惑地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倒是女老師身旁的項鬱玟,見她年紀不大卻已有個就讀幼兒園的小孩,心裏不免有幾分意外。
正要開口說明的女老師因記起顏祈康在場,轉而對他說道:「祈康,該進教室了喔!」
他聽了只是更感不安,沒肯移動腳步。
沒有留心到兒子的不對勁,她徑自說道:「在學校要乖乖喔,等放了學媽咪再來接你。」
因為不想引起母親的注意,他就算不願意,仍然勉為其難的進到教室,臨進去前還不甚放心地瞥了項鬱玟一眼。
待兒子進去後,她才回過頭問,「是祈康在學校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的,是因為昨天……」女老師的語氣顯得有些保留,因為顏家樂看來似乎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一旁的項鬱玟,在這時介面了,「實在是很抱歉,昨天的事我已經聽我弟弟說了。」
雖然說只是一般小孩子間的吵嘴,但是女兒說的那些話已明顯失了分寸,所以今天送女兒來學校後,項鬱玟才會特意留下來想跟對方家長道歉。
對于眼前這位太太沒來由的道歉,她直覺感到不解,「請問妳是?」
女老師代為介紹道:「杜太太是小朋友的家長。」
「喔,妳好。」顏家樂和善的回應,心裏依然不明白她的道歉所為何來。
「因為婷筠太過任性,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希望妳別放在心上。」
她雖然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從項鬱玟的一席話,以及昨天從兒子口中問出的大概來推論,多少也猜出她應該是跟兒子吵架的那位小朋友的家長。
再聽對方劈頭就為自己女兒的行為致歉,想來錯應該不在兒子身上。
既然錯不在兒子,而對方家長又誠心道了歉,她也不想再深究。
「哪裡,小孩子吵架是難免的。」
由於她的語氣聽來平和,加上小男孩離去前不甚放心的表情,項鬱玟忍不住猜想她對昨天發生的事情可能不是很清楚。
雖然覺得過意不去,但是因為女兒說的話實在太過傷人,項鬱玟也不便再重提一遍。
「不管怎麼說,小孩太過任性總是做家長的不對。」項鬱玟再一次為女兒的言行致歉。
「別這麼說,事情過了就算了,我還得趕去上班,不好意思得先走了。」顏家樂並不想去計較。
「那妳去忙吧!」
一場原本可能會發生爭執就這麼和平落幕,不單是項鬱玟對她留下好印象,就是一旁的女老師也不禁松了口氣。
*** ***
早上才送兒子到幼兒園上學的顏家樂怎麼也沒有想到,才不過半天的時間就接到學校的電話,讓她匆忙請了假趕來醫院。
雖說早在兒子兩歲那年就被醫生檢查出患有跟弟弟相同罕見的心臟疾病時,她心裏便已經有所准備了。
但是這會兒冷不防地聽到醫生宣佈兒子終於發病,仍讓她因承受不住而感到一陣暈眩。
「不會的……沒道理會這樣……」
這幾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兒子,不讓他的心臟受到太大的負擔,沒想到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
「顏小姐,祈康的情況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跟妳解釋過,隨著年紀越大,心臟的負荷也會越重,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對於醫生的說明她又怎會不清楚,畢竟弟弟就是因為同樣的疾病才過世的。
看出她的茫然,醫生盡管不忍,但還是說道:「接下來恐怕得讓祈康住院接受治療,以免又忽然發病而措手不及。」
醫生嘴巴上雖然說是治療,但顏家樂心裏卻再清楚不過,所謂的治療不過是要延長兒子等待的時間。
除非是能等到適合的心臟接受移植,否則兒子的病情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痊癒的一天。
想到弟弟因為等不及接受心臟移植就過世,她忍不住心急的追問,「那心臟呢?祈康什麼時候能接受移植手術?」
醫生縱使明白她的心急,卻沒有辦法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畢竟這種事誰也說不准。
「要接受移植手術必須要有適合的心臟配對才行,醫院方面會幫祈康留意的,但是確切的時間還是得需要些運氣。」
是啊,是需要運氣。
問題是兒子都已經等了四年,她很懷疑祈康是不是還禁得起另一個四年的等待。
這樣一想,她突然有些支撐不住了。
醫生忙安撫她,「不管怎麼說,只要能等到適合的心臟接受移植,祈康的病情就能完全康復,我們都不應該太早放棄希望才對。」
醫生的話重新提醒了顏家樂,兒子是她在這世界上碩果僅存的親人,只要還有一絲的希望,哪怕只是千萬分之一,她也絕不輕言放棄。
為了這一點,她逼自己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
上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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