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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曉叁]愛也可以很野蠻(下)[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7:59:42     標題: [曉叁]愛也可以很野蠻(下)[全文完]

愛也可以很野蠻(下) 作者:曉叁

七年來,他因為她的背叛而再度封閉自己,
沒想到在好友辦的一場酒會上,
他竟意外見到逃離他身邊七年的她,
可她看到他就像看到惡鬼似的居然──
拔、腿、狂、奔!
氣得他不顧形象的抓她回去好好訓一頓先,
不料在他的悉心“調教”之下,
她卻活脫脫像個受虐的小媳婦,
蒼白孱弱得好像他都沒給她飯吃一樣,
事情不該是這樣子的吧?
明明背叛的人是她,
為啥內疚心疼的卻是他咧?更氣人的是,
有女人當著她的面嗆聲,說懷了他的孩子,
她竟一副麻煩給你,
自由國度我自己去的模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00:40

第一章

  盡管已經決心要振作,但過去這半個月來對顏家樂來說,卻過得要比之前七年都來的漫長。
  
  半個月來,她雖然強打起精神面對每一天,心中的煎熬卻讓她覺得像是度日如年。

  幾名共事的同事雖然留意到她有些不對勁,但開口詢問的結果卻都是否定的回答。
  
  像這會兒,一名同事來到廚房原本是有事情要問她,卻發現她的臉色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怎麼啦家樂?人不舒服?」
  
  掛心兒子病情的她,只是搖了搖頭,「沒有,我沒事。」
  
  「妳確定?我看妳這陣子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會嗎?」她佯裝沒有注意到,其實只是不想為了自己的私事增添旁人的困擾。
  
  「是不是有什麼困難?還是說祈康有什麼問題?」對於這陣子未去接兒子下課,她只是解釋因有保母代勞之故,可在旁人看來仍是有些疑惑。
  
  「不是,是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要是需要幫忙,千萬別跟我們客氣了。」對於顏家樂的年紀明明與她們相仿,卻要獨立撫養小孩,這一點總是讓同事們對她多了份關懷。
  
  「我知道。」她連忙轉移話題問起,「對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後天晚上店裏接了個外包的業務,不過人手有些不足,妳可不可以過去幫忙?」
  
  打從兒子兩歲被檢查出心臟方面有毛病後,為了方便定期回醫院接受追蹤,顏家樂又從南部搬回了臺北。
  
  陸續雖然換了幾個工作,卻都因為做得不是很順手,最後又回過頭來做熟悉的餐飲業。
  
  只是為了避免意外叫項紀雍給碰上,她選擇待在廚房工作,藉以避開前來用餐的客人。
  
  這下聽到同事需要幫忙,她倒也沒有多想,「那廚房怎麼辦?」
  
  「阿泰他們會盡量支持。」
  
  她聽了也才放心,「好,我知道。」
  
  得到她的應允後,同事不忘提醒道:「還有,因為結束的時間不是很確定,妳可能得先跟保母說一聲,萬一回去晚了請她多幫妳照顧祈康一會兒。」
  
  同事的提醒聽在她耳裏頓覺有些神傷,但仍故作沒事般的應道:「我知道,我會跟保母說的。」
  
  「那就好。」
  
  同事離去後,想起兒子情況的她,心情不禁又低落起來。


  ***    ***

  商業區裏夜幕縱已低垂,一棟座落在大馬路旁數十層樓高的辦公大樓,這會兒卻是燈火通明。
  
  今晚是這棟企業大樓的啟用酒會,雲集的賓客全是沖著莫氏企業這塊響亮的招牌而來。
  
  經過七年的時間,莫宗懷一手創立的研發公司已經發展成一家大型企業,在商界的實力無人敢小覷他。
  
  為了能跟莫氏企業攀上關系,所有受到邀請的賓客無不搶著前來捧場,除了身旁略顯不耐的好友以外。
  
  「好歹也給我個面子吧!」雖說莫宗懷十分清楚好友向來對這類表面性的應酬不感興趣。
  
  「那你當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話是這麼說沒錯,問題是人來了心卻沒到,「起碼開心點,好歹這棟大樓也不光是莫氏在用。」認真說起來,好友也算得上是今晚的半個主人。
  
  原來,這七年來不單是莫宗懷,就是項紀雍的成就也不可同日而語。
  
  事務所的規模在不斷的擴編之下,如今在業界的名號已是如雷貫耳。
  
  除了各大企業爭相委託之外,事務所也概括承接了莫氏企業所面臨的各類法律問題。
  
  因此,兩人除了原本的好友關系外,如今也是在事業上密切合作的好夥伴。
  
  為了方便雙方的合作,企業大樓內的其中一層甚至挪給項紀雍的事務所專門使用。
  
  項紀雍雖然沒有對好友的話提出辯駁,態度卻依然不見熱絡。
  
  陽關建設的董事長關德成在這時走了過來,身旁則伴著下屬溫紅湘。
  
  「莫總裁、項律師,抱歉來晚了。」
  
  「哪兒的話,難得關董賞光。」就算莫氏的資產早較已陽關建設大上數倍,莫宗懷仍看在他的年紀跟資歷上敬他一聲前輩。
  
  陪同前來的溫紅湘也道:「莫總裁,恭喜、紀──恭喜你,項律師。」她硬是改了稱呼。
  
  經過半個多月來的心理建設,溫紅湘對項紀雍那天的態度已稍能釋懷,並且也不打算就此放棄。
  
  打從三年前認識他的那一刻起,溫紅湘心裏便認定他是唯一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再說,自己之所以被拒絕並不是因為有別的女人存在,這就表示她還有機會。
  
  與環繞在他身旁的其他女人相比,自己是這些年來唯一得到過他的。
  
  光沖著這點,她很快又振作起精神,相信只要自己不放棄,總有一天一定能得到他的眷顧。
  
  為了不想引起項紀雍的反感,她在差點脫口喊出他的名字時,硬是逼自己改了口。
  
  果然,原本無意理會她的項紀雍,在聽到她得體的稱呼時,才不冷不熱的勉強點了頭算是招呼。
  
  畢竟是公開場合,只要她能安守分紀,他也沒理由要給她難堪。
  
  關德成雖然年過半百,視力卻還不至於模糊到看不出自己的手下大將看上了項紀雍。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關德成今晚才會讓溫紅湘陪他一起出席,為她與項紀雍製造一些機會。
  
  雖然說陽關建設是傳統產業,與科技起家的莫氏企業其實沾不上什麼邊,但在法律上卻有其絕對的需求。
  
  要是自己的下屬與項紀雍能萌發出什麼結果,關德成相信,對陽關建設未來的發展必有極大的助益。
  
  當然,若能因此而有機會進一步與莫氏企業合作,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因為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關德成順勢牽線道:「這位是我們陽關建設近兩年極力栽培的副理溫紅湘,項律師對她應該還有印象。」其實他心裏早已知曉兩人有過幾回的接觸。
  
  項紀雍仍是點頭,表情沒有明顯的熱度。
  
  倒是一旁的莫宗懷基於對好友的關心,連帶對出現在他身旁的女人自然也多少有點印象,也知道溫紅湘對好友頗有好感。
  
  溫紅湘並不是唯一一個對好友示好的女人,但是眼見好友這麼多年來對身旁來來去去的女人始終沒有任何動靜,莫宗懷也不禁替他感到著急。
  
  眼下見溫紅湘條件不錯,漂亮大方又精明幹練,如果能打動好友的心也不常為美事一樁。
  
  因此在看出關德成的意圖後,盡管好友的反應冷淡,莫宗懷仍決定順勢幫忙一把,「關董這回您可就不懂了,早在三年前貴公司的那場官司時,負責與紀雍接觸的就是溫小姐了。」
  
  關德成佯裝詫異,「這麼說來這回倒是我孤陋寡聞,不知道他們已經這麼熟稔了。」說完還刻意轉向溫紅湘調侃,「難得我把妳當成自己人在栽培,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事先也沒聽妳提起過?」
  
  溫紅湘狀似嬌羞道:「不是的董事長,其實我跟項律師,我們……」視線有意地瞥向項紀雍,看看他的反應,沒想到卻是對上他冷冰冰的雙眼。
  
  莫宗懷眼見好友無動于衷便又推波助瀾道:「人家關董還在等著你,倒是說句話啊?」
  
  項紀雍先是看了好友一眼,語氣卻冷淡得感覺不到溫度,「只是見過幾次面罷了。」
  
  頓時,溫紅湘不禁感到一陣難堪。
  
  關德成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閱歷豐富的他旋即四兩撥千金,「這麼說來倒是我誤會了。」說完便哈哈幾聲,試圖化解場面的尷尬。
  
  溫紅湘雖然勉強扯著笑容,看來卻顯得僵硬。
  
  待兩人轉向他處後,莫宗懷忍不住對好友叨念起,「人家好歹也是女士,多少也給人留點顏面。」
  
  「那你一開始就不該推波助瀾。」
  
  「身為你的好友,我這是關心你。」
  
  項紀雍自然也明白,所以才沒責怪好友的多事。
  
  見他沒作聲,莫宗懷又道:「要不是知道你跟一些酒店女人有一腿,我還真要懷疑起你的性向了。」
  
  「什麼時候我的性向也輪得到你來關注了?」
  
  既然起了頭,莫宗懷索性順勢說下去,「我倒是還好,項爸跟郁玟姊的操心那才是真的,這些年他們為了你的婚事,私下都不知道跟我說過幾回了。」
  
  明白好友想說什麼,項紀雍反問道:「怎麼你的婚事已經有著落?」
  
  「好歹我有正常往來的對象。」而不是他這樣,只在酒店女人身上發洩欲望。
  
  就為好友的那一句正常往來的對象,項紀雍打心底升起一股鄙夷。
  
  見他又露出談起女人時慣有的厭惡表情,莫宗懷的不解又油然而生。
  
  打從七年前開始,好友談起女人時便是這種態度,在那之前他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對女人沒什麼耐心,莫宗懷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
  
  雖然說依稀聽項鬱玟提起過,好友在七年前似乎曾有個女人陪在身邊,但畢竟沒有親眼証實,其中的真假他也無從得知。
  
  尤其之前莫宗懷也曾試探性的問過一兩回,項紀雍都只是隨口駁斥便帶過,讓他更加懷疑是否真有這麼個女人存在?
  
  如果要真的有,以兩人的交情來看,他沒道理不知情啊!
  
  以為好友會像以往那樣對女人提出批評,卻見他的視線突然凍結成冰,臉上的線條瞬間僵硬。
  
  一時之間,莫宗懷還沒能意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回事?」
  
  項紀雍只是不發一語瞬也不瞬的盯住前方,兩眼像是要噴出火來。
  
  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好友的情緒起伏的如此之快,莫宗懷順著好友的視線望去。
  
  大廳的另一頭,顏家樂正端著托盤走過,全身突然像是被一股熾熱的念力緊緊鎖住似的。
  
  她出於本能的回頭望去,整個人像是突然被雷擊中一樣,僵在當場無法動彈。
  
 項、項紀雍?!這怎麼可能?
  
  她雖然不願相信,但是他那副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神情卻叫她絲毫無法懷疑。
  
  手上的托盤匡的一聲摔落到地上,頓時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投注在她身上。
  
  剛好轉過臉來的莫宗懷正好注意到這幕,原以為是單純的服務生不小心,下一秒卻見到那女服務生二話不說地轉身拔腿就跑。
  
  莫宗懷先是怔了下,不過真正令他感到錯愕的是,原本在身旁的好友突然像中邪似的追了出去。
  
  跑出企業大樓的顏家樂像是後頭有惡鬼在追她似的,只是沒命的往前狂奔,甚至沖出了馬路。
  
  一輛正駛來的汽車倏地急踩煞車,在劇烈的煞車聲中她因驚嚇而跌倒在地。
  
  車裏頭的駕駛探出頭來狠狠咒罵一番,但她像沒聽到似地連忙起身想要再跑走,手臂卻突然被一把抓住。
  
  她猛一回頭,項紀雍盛怒的臉龐已在眼前。
  
  一瞬間,顏家樂彷佛看到世界在自己面前崩解。


  ***    ***

  顏家樂幾乎是被項紀雍一路拖回到他的住處,一進門整個人便被粗暴的拽向沙發,差點沒撞得她暈頭轉向。
  
  回頭見到他殺氣騰騰的模樣,駭的她完全無法開口。
  
  望著眼前這個曾經背叛他的女人,項紀雍曾想過在逮到她時要親手將她千刀萬剮,而如今她終於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
  
  再回想到她方才乍見到他的剎那,居然毫不遲疑轉身就跑的情景,他心中的怒火更有如滾滾巨浪排山倒海而來。
  
  「妳以為我會給妳機會,讓妳從我眼前逃走第二次?」陰狠的神情像是宣告著她的末日一樣。
  
  她顫抖著雙唇,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對……對不起……」慘白的臉龐滿是驚恐。
  
  一句對不起,當場讓他的臉色變得更為鐵青。
  
  七年!整整七年的時間她背叛了他,甚至從他身邊盜走了三百萬,毀了他對她的所有信任……
  
  這一切的一切,她居然只以一句簡單的對不起就想一筆帶過?
  
  「妳以為單憑一句對不起就能改變妳的命運?」
  
  「我……我不是……」惡鬼般的臉龐讓顏家樂根本不知如何開口。
  
  「妳最好不是。」因為今後,他會讓她在生不如死中度過。
  
  聽出項紀雍語氣裏的冷峻,她盡管驚駭不已,也知道必須為自己解釋點什麼,「我真的不是有意……」
  
  但她的解釋卻換來他的一記冷笑,「對什麼不是有意?官司的事、還是那三百萬?」
  
  她倏地一窒,明白自己在這兩件事上確實都有愧於他。
  
  見她被堵的說不出話,他進一步鐵著臉道:「我會讓妳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的。」
  
  她臉色一白,「我……我會還你……」冀望能阻止他的報復。
  
  「還?!」他倏地將顏家樂從沙發上一把拽起。
  
  她居然敢跟他說還?
  
  姑且不論她要拿什麼來還,就算她能還的起那場官司,還的起那三百萬,她也還不起他的心!
  
  憶起她無情的背叛,他的怒火就燒得更熾熱。
  
  就在她懷疑他要當場扭斷她脖子之際,卻聽到項紀雍道:「沒錯,妳是要還,用妳往後悲慘的生活來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裏傳來般森冷。
  
  此話一出無疑是為她以後的命運下了批註,讓她一時像被掐住脖子似地喘不過氣來。
  
  望著她慘白的臉龐,他只是無情地撂下話道:「要是妳敢再逃,這回我會直接把妳交給警方來處理。」嚴厲的神情在在証明他不是開玩笑的。
  
  她頓時心頭一冷,知道這回再也無力逃開。
  
  當晚,她被項紀雍強勢的抱在床上,但他除了手臂緊緊環住她的腰外並沒有碰她。
  
  背貼著項紀雍胸膛的她知道,他只是要防止她逃跑而已。
  
  其實在他警告過要將她交給警方時,她根本就不可能也不敢想要逃,因此他的擔心只是多餘的,不過對他來說,她只是個有「前科」的人。
  
  而且眼下的她有兒子要照顧,絕對不能因為竊盜三百萬的事鋃鐺入獄。
  
  再說,兒子目前還在住院,真要冒險將他轉院,她也擔心會影響到他的病情。
  
  更別提萬一讓他意外查知兒子的存在,屆時他會有什麼樣的舉動讓顏家樂想都不敢想,畢竟眼下的他是如此地恨她。
  
  因為冒不起任何可能失去兒子的風險,她除了留下來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
  
  想清楚這點後,從被抓回來便一直處於驚恐之中的顏家樂才慢慢冷靜下來,並且正視起環在腰間的那股力量。
  
  七年來,為了生活也為了兒子的病情,她除了一心拚命賺錢外,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回想以前的事情。
  
  直到今晚無預警的重逢,她終於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都是她對不起他。
  
  雖說一開始她是被情勢所逼才不得不跟他在一起,但是時間久了,他對她的種種卻是點滴感受在心頭。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他,如今的她早已舉目無親,可能還會懷孕生下祈康?單憑這點她就該感激他。
  
  結果,她卻選擇一聲不響的逃跑,甚至在他為她解決了官司之後,還忘恩負義的從他身邊盜走三百萬元。
  
  對於自己這樣可鄙的作為,換做是任何人恐怕都無法接受,也難怪他會如此憤怒了。
  
  如今回想起來,只怪她當時太年輕,考量事情也不夠周延,再加上剛遭逢喪親之痛,才會在情急之下沖動地選擇逃跑。
  
  想到他在發現事情真相時所受到的震撼,她便不難想像他對自己痛恨的程度。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化解他對她的不諒解,因而難以成眠。
  
  在她身後,同樣未能成眠的項紀雍正睜著雙眼望她。
  
  七年了,整整七年的時間,他終於找到這個背叛他的女人。
  
  雖然她出現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後的他仍是立刻拔腿追出,趕在她逃走前的最後一刻將她逮住。
  
  環抱著懷中的女人,他知道此刻應該要親手掐死她才對,他也始終認為在抓到她後絕對會這麼做。
  
  結果他卻只是將她鎖在懷裏,感受著她最真實的存在。
  
  曾經,他因為孩提時的陰影而封閉自己,直到她的出現改變了他。
  
  結果,就在他決定為她敞開心胸之際,她卻選擇毫不留情的背叛他。
  
  雖然說已經是七年前發生的事,對他來說卻才如同昨日般鮮明,讓他怎麼也無法輕易忘懷。
  
  既然七年前她選擇背叛他,那麼七年後的今天也別妄想他會善待她。
  
  想著,他圈住她的手臂不覺縮緊。
  
  顏家樂一陣吃疼,肩膀瑟縮了下並未發出聲來。
  
  察覺到懷中人兒的瑟縮,他不禁松開手臂的力道。
  
  她在松了口氣之餘,仍默默的背對著他不發一語。
  
  深夜裏,各懷心事的兩人貼靠著彼此,靜靜地等待黎明的到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01:10

第二章

      清晨醒來,顏家樂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項紀雍,沒想到她卻聽到他要她一同出門。
  
  她先是錯愕,隨即直覺地就想拒絕,但只得到他冷冷的一句,「你以為我會讓妳單獨待在家裏?」
  
  當下她便明白不可能說服他打消念頭,盡管心系工作和兒子,也只能同他一塊出門上班。
  
  只是當兩人踏入莫氏企業大樓時,她心裏不禁感到詫異。
  
  由於項紀雍還住在當年那三十幾坪的公寓裏,所以她根本沒想過他事務所的規模已拓展到這樣的局面。
  
  項紀雍一路攬著她的肩膀來到事務所所在的六樓,不過與其說是被攬住,倒不如說是被禁錮在他身旁要來得貼切。
  
  無從拒絕的顏家樂從踏進大樓的那一刻起,便隱約察覺到旁人的頻頻側目,如今踏進事務所後,那股感覺更強烈了。
  
  事務所裏的數十名職員看到他們走進來,眼睛瞪大得像是要當場凸出來似的,因為他們從來沒看過他們的老闆會如此充滿佔有欲地摟著個女人。
  
  但礙於項紀雍難看的臉色,眾人即使傻眼也不敢表現出異樣。
  
  辦公室的門一帶上,他毫不遲疑的放開顏家樂徑自走向辦公桌。
  
  看到他這樣的態度,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處,更別提要如何度過接下來的一整天。
  
  而項紀雍也因為拿捏不定要用什麼態度對她,所以刻意漠視她的存在,當他在辦公桌後方坐下後便按下對講機,要祕書將今天的行程表拿進來。
  
  她於是順勢提出,「如果你要忙,我可以待在外頭等。」語氣是小心翼翼地建議。
  
  他的嚴厲眼神猛地射來,「妳哪也別想去!」
  
  冷凜的語氣讓她嚇了一跳。
  
  項紀雍見狀,意識的皺了下眉,想到昨晚抱著她的身體,感覺她僵硬的身軀到淩晨才放鬆下來,因此轉而說道:「不想待在這裏,就到裏頭的休息室去。」
  
  他指著辦公室的左手邊有另一道門,那是他的專屬休息室。
  
  顏家樂知道,他是不可能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的。
  
  未等她接腔,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一把推開。
  
  「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莫宗懷一進門劈頭便問,卻在見到顏家樂時怔住。
  
  她也被眼前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認識多年,首次見到好友帶著女人一塊兒來上班,莫宗懷頓時間呆愣住,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只能定定地看著顏家樂。
  
  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向項紀雍托詞道:「你們忙,我到裏頭去。」轉身便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的門一被帶上,莫宗懷隨即回頭轉向好友確認,「她是昨晚的女服務生?」
  
  明白好友想知道什麼,他卻無意解釋太多,「嗯。」僅淡然的點了個頭。
  
  因為聽到好友的親口証實,莫宗懷倏地瞠大雙眼,「昨晚你突然沖出去就是為了追她?」
  
  他仍然只是點頭,未多作解釋。
  
  莫宗懷卻無法像好友那樣平靜,「她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
  
  「只是個女人。」他輕描淡寫截斷道。
  
  乍聽此話的莫宗懷差點沒跳腳。
  
  今天要換做是其他人這樣的解釋或許還說得過去,但對向來不跟女人有所牽扯的好友來說,卻想以一句「只是個女人」來打發過去?
  
  難以信服的莫宗懷並未就此打住,「之前你就見過她?」他問得十分篤定。
  
  項紀雍沒有否認。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尤其令莫宗懷感到驚訝的是,自己竟從來不曾留意過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心裏禁不住要懷疑究竟是自己過於疏忽,抑或是好友刻意隱瞞得太好了。
  
  「沒什麼好提的。」一個選擇背叛他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被提起。
  
  聽出好友語氣裏的懊惱,感覺上不像是針對自己而來,莫宗懷不禁又望了休息室的方向一眼。
  
  能讓好友在眾目睽睽下追出去,就表示休息室裏頭的女人在他心裏佔有某種特殊的地位。
  
  既然這樣,好友在提到她時,為何又是這樣的語氣?
  
  尤其剛才那女人跟好友說話時的態度,語氣裏似乎透著些許的害怕與小心,這又是為什麼?
  
  盡管看出兩人間有問題存在,但見好友現在根本就無心多談,莫宗懷決定暫時打住追問,只向他確認了句,「項爸跟郁玟姊知道她的存在嗎?」
  
  「暫時別告訴他們。」
  
  「為什麼?」他直覺感到不解,「你該知道項爸跟郁玟姊一直很操心你的婚事。」
  
  項紀雍自然清楚,問題是眼下連他自己都拿捏不定要如何來處置顏家樂,又該怎麼向家人介紹她?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他們。」
  
  莫宗懷聽聞,又對好友所謂的「時候」感到無法理解。
  
  以他對好友的瞭解,能讓從來不把女人放在眼裏的好友如此在乎,不就已經說明瞭那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這樣說來就算兩人之間真的存在著什麼問題,也是早晚都會解決的,那麼早一點讓家人得知她的存在又何妨?
  
  不過他都這麼說了,莫宗懷也不便多去干涉什麼,「那好吧,可能的話就盡早告訴他們。」
  
  項紀雍沒有接腔,因為在他心裏其實根本也沒個底。

  ***    ***

  為了逃避項紀雍,顏家樂選擇躲到休息室裏來,帶上門後才發現裏頭儼然是間小套房,除了有張床可供休息外,還附設了簡單的衛浴設備跟衣櫥。
  
  她忍不住猜想,他要是在忙得抽不開身時,應該會直接住在這裏吧!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也許就不用時時刻刻面對他了。
  
  但這只是她的天真想法,如果他怕她逃跑,因此在必須留宿這裏的夜晚,又怎麼可能放她獨自回去住處?
  
  只不過休息室裏雖然應有盡有,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事可做,因為裏頭根本就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
  
  就連昨天被項紀雍抓回去時,除了身上穿的服務生制服外,她甚至連背包都沒能來得及拿。
  
  就連現在身上穿的,要不是當年還有一兩件衣服留在他的住處沒有帶走,這下她可能還穿著服務生的制服走進這棟大樓。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視線不經意瞥見口袋裏的手機,那是昨兒個正好放在制服口袋裏的。
  
  記起項紀雍這會兒正在外頭與人交談,短時間內不太可能進來,她決定趁這機會撥通電話給醫院裏的兒子。
  
  電話一撥通,那頭傳來兒子稍嫌早熟的聲音,「媽咪!」
  
  也不知道是因為跟項紀雍重逢的沖擊,還是想起兒子的病情,一句媽咪頓時讓顏家樂紅了眼眶。
  
  等不到母親出聲的顏祈康又喊了句,「媽咪?」
  
  她才勉強忍住鼻酸問道:「吃過早餐了沒有?」
  
  他立刻就想反問母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哪會到現在還沒吃早餐,卻聽出母親的語氣有些許不自然,「媽咪不舒服嗎?」
  
  或許是因為單親家庭的關系,明白兒子的心思要比同年齡的小孩來的早熟細密,因此她連忙佯裝輕快,就怕被兒子發現了什麼,「沒有啊!怎麼樣?昨天睡得好不好?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無意讓母親操心的顏祈康略帶老成道:「沒有,我很好。」
  
  她還是無法完全放心,忍不住又叮囑了遍,「要是有哪裡不舒服,記得要馬上告訴護士阿姨知不知道?」
  
  「媽咪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他提醒母親。
  
  顏家樂雖然也知道,但是只要一想到不能陪在兒子身邊照顧他,心裏便說什麼也放心不下。
  
  「因為媽咪換了工作,新的老闆比較嚴格,最近可能沒有辦法常去醫院看你……」她說著不禁又覺得心疼起來。
  
  聽出母親語氣裏的哽咽,他追問道:「媽咪在傷心?」
  
  「不是,只是想到不能常去陪你,媽咪心裏覺得很對不起你。」她這回說的是真的。
  
  顏祈康反過來安慰母親,「媽咪不要擔心,祈康在醫院裏有醫生伯伯跟護士阿姨會照顧我。」
  
  「可是……」
  
  「媽咪要專心工作,這樣祈康在醫院裏才不會擔心。」
  
  一席對話要聽在旁人耳裏,怕是要誤會他們母子倆的角色是否對調過來,不過兒子的乖巧懂事也讓她感到欣慰。
  
  「媽咪知道,媽咪不會讓祈康擔心,等媽咪有時間──」才要說就會去醫院看兒子時,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來,她一驚急忙說道:「媽咪先去工作了。」便匆匆掛上電話。
  
  項紀雍在打發走好友後本來要開始工作,可是一想到休息室裏的顏家樂,又決定進來看看狀況。
  
  沒想到才一推開門竟對上她滿臉的淚痕,心裏頭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又聽到她匆匆掛上電話前的那一句──媽咪?
  
  雖然她說得很匆促,聲音又不是很大,他卻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絕對沒有聽錯。
  
  見到項紀雍乍變的臉色,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已大步來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握著手機的右手。
  
  「對方叫妳媽咪?」
  
  事出突然,讓她瞬間嚇得說不出話來。
  
  「妳結婚了?」他的手勁不自覺的加大。
  
  她雖然痛得皺眉,仍是下意識的否認,「沒、沒有……我沒有結婚……」
  
  「還想騙我?」他緩緩靠近,臉上盡是陰狠的表情。
  
  「是真的……我真的沒有騙你。」她已經痛到臉色有些泛白。
  
  但他根本無暇去注意,「妳為別的男人生了孩子?」這個想法令他感到震怒。
  
  「不是,我沒有。」她連忙搖頭否認。
  
  「還說沒有?!」
  
  他手掌一個使勁,終於讓她忍受不住喊出聲來,「痛……」
  
  項紀雍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粗暴,盡管臉色仍然鐵青,卻已不情願的松開了手。
  
  她才要舒一口氣,突然又被抓住手臂。
  
  「說!那個男人是誰?」他陰鷙的神情像是恨不得能宰了那個男人。
  
  顏家樂即使害怕,但仍試著澄清,「沒有,沒有別的男人。」
  
  真切的表情讓項紀雍幾乎就要信了她,但只要一想到這女人曾經背叛過他,他就無法不去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
  
  「還不肯說實話?」
  
  「真的沒有。」
  
  見她執意不肯吐實,他突然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她一驚,本能就想搶回來,可一對上他陰狠的眼神就不禁收回了手。
  
  他查閱了手機裏的撥號記錄,發現剛才跟她通電話的人叫祈康,直覺告訴他是個男人的名字,臉色因而大變。
  
  「那這是什麼?!」
  
  螢幕上頭顯示兒子的名字讓她駭的說不出話來。
  
  他見顏家樂沒反應又吼了一聲,「說話!」
  
  「是、是……醫院裏的病童。」她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他眉心一擰,「什麼?」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話已出口的她留意到他表情的變化,只得順勢說道:「一個罹患罕見心臟疾病的病童。」
  
  「病童?」這下他的眉頭擰得更緊,尤其又看到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她忐忑的望著項紀雍,不確定他是否相信。
  
  倏地,他臉上的表情又是一沉,「一個病童會喊妳媽咪?」
  
  「那是因為……我在醫院裏擔任義工媽媽。」她急中生智道。
  
  想到了說得通的解釋後,她的思緒終于能冷靜下來,慢慢的陳述道:「因為那孩子沒有家人,又患有心臟方面的重症,所以我就擔任他的義工媽媽。」
  
  望著她一臉真切的表情,臉上還垂著未乾的淚痕,他冷不防地突然記起,當年她的弟弟似乎就是因為心臟方面的疾病才過世的。
  
  她的一切作為,這才全有了合理的解釋。
  
  因為弟弟的緣故,所以選擇到醫院照顧患有相同疾病的病童。
  
  顏家樂默默地留心著他的反應,見他的臉色已漸漸緩和下來,心裏才跟著松了口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01:49

第三章

        因為被項紀雍意外發現到顏祈康的存在,反而為顏家樂帶來意想不到的方便。
  
  雖然不能親自到醫院去探望兒子,但她卻有了合理的藉口,順理成章的每天跟寶貝兒子通電話。
  
  不過為了避免引起他的懷疑,她在撥電話時不再刻意回避項紀雍。
  
  正因如此,她在跟兒子通電話時,遺詞用字也變得格外小心,以免叫他察覺自己對兒子的過分關心。
  
  顏家樂坦蕩的態度看在他眼裏,就算原本還存有些什麼懷疑,但聽她只是叮囑電話那頭的病童好好養病之類的話後也就漸漸釋懷。
  
  反而是她跟病童通電話時的神情,意外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面對病童時的顏家樂溫柔且充滿愛心,是他過去所不曾見過的。
  
  她嶄新的一面看在他眼裏不禁要懷疑,究竟是他以前未曾發現到,還是說她真的變了?
  
  然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同樣讓他非常介意,因為她在面對自己時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根本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雖說早在抓回她時他心裏便打定主意要折磨她,但是一見到她在自己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戒慎態度,仍會輕易左右他的心情。
  
  但他根本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始終不曾有過一絲好臉色,才讓她對他的戒慎更甚。
  
  不過她也慢慢察覺到,項紀雍雖然老威脅要讓她付出代價,但是除了臉上毫不掩飾的痛惡外,其實也未對她做出什麼實質的傷害。
  
  甚至在她被倉卒抓回後,考量她身無長物,還為她添購了些名牌服飾跟鞋子,以及保養品之類的女性用品。
  
  這讓她在意外之餘,也不禁在心中轉起了其他念頭。
  
  考量到兒子的病情跟所需的醫藥費,她知道長久下去畢竟不是辦法,她還是得要出去工作賺錢才行。
  
  因為這樣,明知道他不可能會同意,但她還是決定鼓起勇氣跟他商量。
  
  今晚,當項紀雍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見到坐在梳妝台前的她時心裏下無詫異。
  
  這組梳妝台是他在日前特意添購的,原先隔壁房裏的梳妝台早在七年前被憤怒下的他所搗毀。
  
  雖然說兩人除了同床共枕外,顏家樂不論是洗澡還是換衣服還是會回去原先的房裏,但他依然讓人將梳妝台安置在他的臥房。
  
  可惜,她待在梳妝台前的時間並不多。
  
  尤其是夜裏,她雖然跟他同睡在一張床上,但為了逃避他,總是趁他去洗澡時匆忙就寢。
  
  就算他洗完澡出來仍末睡去,也總是背對著他佯裝熟睡,以免他見她醒著突然決定要了她。
  
  其實顏家樂也知道,如果項紀雍真決定要她,她根本就無力阻止。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對她的厭惡,她便無法忍受必須在這種情況下將自己交給他。
  
  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被抓回來至今,項紀雍居然不曾再勉強過她。
  
  除了每晚從身後環抱住她防止她趁夜逃跑外,他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她雖然為此松了一口氣,內心深處卻又感到一絲莫名的難受,以為他痛恨到根本不屑碰她。
  
  不過她並不知道,項紀雍之所以由著她背對著他裝睡,是因為怕面對她時,會讓他克制不住想要她的沖動。
  
  盡管他不斷的在心裏提醒自己應該要痛恨她才對,但是心中的那股渴望卻仍日益加劇,甚至壓抑過那份痛恨的情緒。
  
  當然,他是可以說服自己以痛恨作為藉口來強要她,但每每這樣的念頭一起,腦海裏總會不自覺的憶起當年。
  
  想到她聲淚俱下的模樣,他便無法狠下心來逼迫她,即便他心裏為此感到懊惱不己。
  
  因為無力改變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僵局,他只能藉由每晚臨睡前的沖澡來冷卻那股火熱的欲望。
  
  項紀雍洗完澡出來,沒想到競看見她仍端坐在梳妝台前,雖然臉上的神情略顯局促。
  
  當下,他心裏忍不住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暗忖她或許是在等他?
  
  因為不確定她的心思,為了避免弄巧成拙,他並不急著開口。
  
  她心裏直覺一陣緊張,下意識的就想逃避,但是一想到兒子便無法不鼓起勇氣來面對他。
  
  顏家樂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才勉強的起了個頭問:「你現在要睡了嗎?如果還沒,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聽到她居然要和他商量事情,項紀雍心裏不無詫異,臉上仍不露出任何的表情。
  
  「什麼事?」
  
  得到他的回應,她為自己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不禁在心裏松了口氣。
  
  「我想出去工作。」
  
  冷不防聽到這話的項紀雍倏地濃眉一蹙,她見狀連忙上前想解釋,「你別誤會,我並不是……」
  
  他卻根本沒有心情聽她把話說完,「你當我是傻瓜嗎?」
  
  「不是的,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你以為我會再給你機會逃走?」
  
  雖然早有預期他會這麼說,但她仍不得不做出澄清,「我不是要逃走,真的,請你相信我。」
  
  他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睨著她。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請你一定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要出去工作,絕對沒有任何想逃走的意思。」
  
  望著眼前真摯的臉龐,他還是狠不心斷然拒絕,「既然知道我不會相信就不用再說了。」
  
  她雖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問題是為了兒子她無法就這樣輕易放棄。
  
  「拜託你。」她攀住項紀雍的手臂,「就算是我求你,我真的不是想要逃走,只是想要出去工作。」
  
  將她誠心懇求的模樣看在眼裏,他並沒有立即回絕,但心裏仍不打算同意。
  
  從認識以來,這是她首次開口求他,即使是在七年前,她也不曾開口求過他。
  
  因為這樣,他雖然無答應卻不忍心拒絕,同時也被她攀住的手給吸了注意。
  
  等不到回應的顏家樂正想再懇求他,攀在他手臂上的其中一隻手突然被一把抓住。
  
  她一驚,本能的就想抽回手。
  
  可他卻沒肯放開,拇指撫過她的手心,証實那抹粗糙的觸感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當下,他不禁要懷疑,她這些年來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她一陣羞澀想再收回手,但抓著她的大掌依然沒有鬆手的意思。
  
  被項紀雍厚實的大手包裹在掌心裏,她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突然聽到他開口,「那三百萬呢?」
  
  她猛地一愣,不明白他怎會突然問起那筆錢。
  
  想起在酒會裏重逢那天,她正擔任著服務生一類的粗重工作,他實在不明白,她既然從自己身邊盜走了三百萬元,為何還需要過得那麼辛苦?
  
  若是在七年前背負著經濟重擔的她,他倒還不難理解,但如今的她只剩孤家寡人一個人,何以還需要工作得那麼辛苦?
  
  這些年來,他雖然痛恨她的背叛,卻始終認為那筆錢能讓她的日子過得好些,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手撫著她的掌心,他擰著眉問:「有了那筆錢你根本不用這麼辛苦工作。」
  
  感覺到他的拇指在手心裏磨蹭,再聽到他說的話,她突然明白他抓住她手不放的理由,心下一陣自慚形穢就想縮回手,卻依然沒有辦法如願。
  
  無奈之餘,她只能選擇保持沉默。
  
  見她不作聲,項紀雍又催促道:「說話!那筆錢呢?」
  
  無法告知他兒子的存在,她實在是有口難言。
  
  可看在他眼裏不禁感到惱怒,因為她現在依然執意不肯吐實,一如當年她沒有留下任何的只宇片語便絕然離去。
  
  一股被屏除在心門之外的憤怒染上他的心頭,只見他倏地甩開她的手,「總之工作的事不用再說!」
  
  顏家樂還來不及為了被甩開而感到受傷,聽到他的拒絕隨即便想再開口求他。
  
  他卻不由分說的表示,「你生活上的所有花費我會負責。」本以為這樣她便沒有理由再堅持出去工作。
  
  她雖然詫異項紀雍對她的大方,卻無法接受這樣的方式。
  
  盡管他同意負責她所有的開鋪,但她無法對他開口要求兒子的醫藥費,畢竟兒子的存在仍是個祕密,尤其她也不能冒這個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賺錢。」
  
  顏家樂的回答無疑否定了項紀雍的心意,尤其她提到賺錢一事更像是在提醒他,當年她就是因為偷了那筆錢才離開的。
  
  在瞧見她跟病童溫柔通電話的神情時,虧他還一度以為她真的變了,如今看來她要的依然是錢。
  
  心頭一陣惱起,他悍然拒絕道:「我已經說過了!工作的事不要再提了。」
  
  可她卻有著非說不可的理由,「可是我只想靠自己的能力賺錢。」
  
  賺錢兩個字一出,簡直將他痛惡她的情緒激發到最高點,
  
  「那就用你自己來賺!」他說著突然抓起顏家樂的手將她拖向床上。
  
  她一時錯愕沒能立即反應過來,人已被一把拽向床。
  
  跌到床上的她一驚,才剛回過神來便聽到項紀雍道:「既然你這麼愛錢,就用你自己的身體來賺。」
  
  她霎時臉色丕變,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時,他已壓上了她。
  
  「不要!」
  
  她本能的就想反抗,卻被他一把抓住,旋即便低頭強吻她。
  
  掙紮中,她聽到項紀雍無情的提醒,「別忘了是誰堅持要自己賺錢的。」
  
  宛如一道洪鐘,他的話硬生生敲進了她的心坎裏。
  
  如果說他堅持不肯同意她出去工作,那麼單靠她手邊剩餘的錢要想支付兒子的醫藥費根本就支撐不了多少時候。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眼下她唯一能夠賺錢的機會……確實是容不得她選擇了。
  
  下一秒,她停止了掙紮。
  
  意識到身下的人兒下再反抗,他抬眼一看,竟見到她一臉逆來順受的模樣。
  
  當下,他心頭一陣火起,「你就真這麼下賤,為了錢寧可出賣自己?」
  
  她的臉色倏地一陣刷白,卻無法開口為自己辯駁。
  
  但看在他眼裏:心中的怒火燒得更熾,決心要狠狠懲罰她,於是一把扯下她的底褲,在沒有任何前戲的情況下一舉貫進她。
  
  果然,因為沒有任何的前戲,加上七年來不曾再有過任何的經驗,在被他一舉貫穿的瞬間,顏家樂的眼淚當場給逼了出來。
  
  項紀雍雖然在氣頭上,仍是清楚的意識到她的緊窒,心下因而掠過一抹滿足,因為她依然是他-個人的。
  
  這個認知讓他下意識的慢下動作,為的是讓身下的人兒能夠適應他的存在。
  
  許久,當一切終於回歸到平靜後,他的怒氣並未隨之平息,想到她為了錢寧可作踐自己:心下便壓抑不住想羞辱她的沖動。
  
  明知道剛才所經歷的一切可能讓她不舒服,他卻根本不願看她一眼便逕自下床,此舉讓顏家樂覺得自己仿佛真成了妓女,心下正要感到難堪,卻哪裡料到令她更難堪的事情發生了。
  
  折回頭來的項紀雍手裏拿著皮夾,取出一疊千元大鈔往她身旁一丟,跟著冷酷的補上一句,「如果還不夠,下回再一併給。」
  
  一瞬間,她的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但在最後一刻還是強咬下唇忍住心中的羞辱與難過。
  
  原本以為以她過去的個性肯定會悍然拒絕這筆錢,並且深覺受辱的破口大罵,沒想到就在他見她臉上閃過一抹難堪,以為她就要沖口反擊時,卻見到她默默的坐起身,強忍著淚水收下那筆錢。
  
  頓時,他仿佛被人甩了記巴掌似的變了臉色。
  
  當夜,兩人雖然仍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卻未如以往般自身後環抱住她,反而背過身去刻意忽略她。
  
  一想到她對自己的作踐,項紀雍怕自己會沖動的想掐死她。
  
  因為根本不屑看她,因此他並不知道,同樣背對著他的顏家樂幾乎是默默垂淚到天明。

  ***    ***

  自那天過後,項紀雍每晚總會要她,雖然他告訴自己這麼做是為了要懲罰她、羞辱她,內心深處卻無法否認自己其實是渴望她的。
  
  盡管她並下是出於相同的渴望才給他,而是為了錢。
  
  尤其在那之後,顏家樂確實如他所想的絕口不再提起工作的事,讓他因而更加深信她要的就只是錢而不是什麼工作。
  
  所以他雖然得到了她,事後臉色卻往往難看不已。
  
  但他並未將心中的憤怒宣洩在她身上,哪怕他曾威脅過要讓她付出代價。
  
  除了在第一晚進入她時過於蠻橫外,在那之後他其實不曾真正傷害過她,至少在身體上沒有。
  
  可是顏家樂的身體雖然沒有受傷:心裏的創痛卻是日益加劇。
  
  每每含淚收下他所給的錢,就像是在提醒她,她是個為了錢而出賣自己身體的妓女。
  
  因為如此,她表面上雖然逆來順受:心中的自卑卻是越來越深,在項紀雍面前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她的轉變項紀雍也察覺到了。
  
  一開始,他以為她是存心惱他才故作沉默,但漸漸的,他也發現事情並非如同他所想。
  
  看著她終日不發一語,他就算不停的告訴自己那是她應得的懲罰,心裏卻無法對此感到無動於衷。
  
  心疼跟不舍的情緒在他心頭翻騰,搞到後來做錯事的人明明是她,結果內疚自責的人卻是自己。
  
  今早在見到顏家樂醒來後又開始安靜地打理起自己,准備同他一塊出門上班時,他終於無法忍受了。
  
  就在她帶上房門那一刻,聽到正在客廳裏等待的項紀雍冒出一句話,「今天不去事務所了。」
  
  她愣了愣,不明白他話中的含意。
  
  反正不管去哪裡,她都只能待在他身邊,所以是不是去事務所對她來說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過他既然開了口,她仍是和順的做出回應,「好。」
  
  沒有一絲疑惑,也沒有半句追問,只是平靜的接受,就是因為這樣的態度才令他感到懊惱卻又拿她沒轍。
  
  像是要看她如何繼續保持無動於衷下去,他蓄意說出今天的去處,「去醫院。」
  
  果然,顏家樂的反應為之一怔,「什麼?」
  
  他滿意地看著她的情緒變化,臉上不動聲色的進一步表示,「去看那個病童。」
  
  她慢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個病童指的是顏祈康。
  
  「去看祈康?!」
  
  驚詫從她嘴裏脫口而出,尤其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好端端的他為什麼突然說要去看祈康?
  
  她倏地變了臉色。
  
  不!不可能的,他沒道理會發現的,而且她在跟兒子通電話時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雖然如此,顏家樂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回想,自己是否曾在什麼時候洩漏了口風。
  
  項紀雍不著痕跡地留意著她的反應,即便心裏不願承認他會這麼做,純粹是為了想取悅她。
  
  沒有等到預期中的驚喜反應,讓他感到有些不解,「你不願意?」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天曉得她有多麼期待看到兒子。
  
  直到對上他的視線,她才陡地憶起自己失常的表現,連忙搖頭否認。
  
  顏家樂的否認令他更加搞不懂她,「那是為什麼?」
  
  面對他的質問,她根本無暇再去深究他是否發現了什麼,眼下的她只能專心應付他提出的問題。
  
  被項紀雍的視線灼灼地盯著,在等待她的回答,情急之下,她隨便撿了個藉口道:「祈康的個性比較怕生。」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他挑了下眉。
  
  「他對陌生的人帶有戒心,要是突然看到你……」盡管很想看兒子,她仍是語帶保留。
  
  無須待她把話說完,項紀雍已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不想跟他一塊去。
  
  姑且不論她說的話究竟可信度有多少,也許這又是另外一個謊言,因此他不打算理會她的任何藉口。
  
  「我會待在病房外頭。」他表示,這樣她就沒有理由再拒絕。
  
  聽到他不進病房,她第一個反應是,這樣一來他便不會聽到她跟兒子的對話而起疑。
  
  想到能在不引起他懷疑的情況下見到兒子,她不禁心動了。
  
  因此即使覺得冒險,她還是點頭接受,「謝謝你。」臉上因為要去見兒子而泛起一抹笑容。
  
  預期中的反應彌平了項紀雍的疑慮,雖然他要的並不是她的感謝。
  
  看著眼前這個痛恨卻又渴望的女人,他一聲不吭的率先走了出去。
  
  一路上,兩人並沒有再多做交談,直到他將車開到醫院。
  
  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兒子,她在開心之餘卻也不免有些擔心,忍不住回頭偷覷了他一眼,想知道他突然提議來醫院的理由。
  
  項紀雍剛把車停到路旁,引擎還沒來得及熄火,手機鈴聲卻在這時響起。
  
  他才一接起電話,那頭的莫宗懷劈頭就問:「祕書說你還沒進事務所?」語氣裏有著濃厚的詫異。
  
  沒有多作解釋,項紀雍直接問起,「有什麼事嗎?」
  
  想到自己打這通電話來的理由,莫宗懷也沒空去理會他為何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有件棘手的案子想找你談。」
  
  深交多年,他自然也聽出好友語氣裏的嚴肅,「我一會兒就過去。」
  
  結束電話後,他回過頭來,「我必須回去事務所一趟。」
  
  冷不防聽到這話的顏家樂愣了下,不禁瞥了醫院一眼,心中有些惋惜人都已經來到這裏了。
  
  雖然不想就此離開,她心裏卻也明白,他不太可能讓她單獨留下。
  
  「好。」她應了聲表示知道,佯裝平靜的表情底下難掩失望。
  
  項紀雍的確不想讓她留下,但在不經意瞥見她明明失望卻仍極力掩飾的神情時:心下不禁轉為遲疑。
  
  尤其今天是連日以來首次見她露出笑容,他實在不想被自己給破壞了。
  
  沒再多想,他直說:「晚點你再自己回去。」
  
  她頓時一陣詫異,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看著項紀雍,她不太敢相信的再次確認,「你要讓我留下來?」
  
  可他只是撂下話道:「要是你敢再逃走……」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逃走的。」她連忙表示。
  
  將她的急切看在眼裏,他料想她也不敢再這麼做。
  
  當年她既然為瞭解決官司而答應嫁給他,如今在自己威脅要將她送警法辦後,應該不至於再有勇氣冒這個險。
  
  所以他決心再相信她一次,「下車吧!」
  
  她頓時難掩欣喜地笑開,「謝謝你。」這一回她是真的打從心裏感謝他。
  
  看在他眼裏,明白自己作了個正確的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1:48

第四章


      時隔多日,她再次看到兒子,見到他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身旁沒有半個人守護在旁,心中竟有股錯覺仿佛看到當年的弟弟。
  
  相形之下,顏祈康在見到母親走進來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傷感,只是覺得意外。
  
  「媽咪?」
  
  她隨即對他綻出一抹笑容,「怎麼?不開心看到媽咪?」
  
  「沒有。」
  
  「媽咪看看有沒有變瘦了。」已經多天沒有看到兒子的顏家樂,剛在病床旁坐下便迫不及待捧起他的臉蛋端詳一番。
  
  早熟的顏祈康卻對母親此舉感到困擾,「媽咪,祈康已經長大了。」提醒母親自己的難為情。
  
  心知他小老頭的個性,她存心鬧他,「卻還是媽咪的寶貝啊!」轉而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
  
  他雖然難為情,仍是在母親懷裏露出一抹滿足笑臉。
  
  直到感覺到兒子的推拒,她才勉為其難的松開他。
  
  雖然兒子看來無恙,她還是忍不住要親口確認一遍,「告訴媽咪,今天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見母親又開始操心,他不答反問的說:「媽咪不是答應過要專心工作。」不希望母親老為他的病情掛心。
  
  「媽咪是啊!」只是她更關心他。
  
  經母親這麼一說,他才突然想起,「媽咪今天不用工作嗎?」
  
  冷不防被他問起的顏家樂一時答不上來,心下不禁想起項紀雍。
  
  既然他有工作要忙,為什麼又要帶她來醫院?
  
  原先還擔心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結果他卻留下她先行離去:心裏的臆測也跟著不攻自破。
  
  既然他不是因為懷疑她,那又是為了什麼?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
  
  下一秒,她突然怔了下。
  
  難道說他這麼做是為了她?這不可能吧?
  
  心底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反駁,雖然他老是扳著張臉,骨子裏卻是個面惡心善的人。
  
  否則當年他們非親非故,他沒有道理要幫她那麼多,甚至在弟弟過世的那一晚由著她靠在他寬闊的胸膛裏哭泣。
  
  她很清楚的記得,他那時並沒有推開她。
  
  「媽咪!」
  
  忽然聽到兒子的叫喚聲才又把她給拉回神,於是連忙搪塞道:「媽咪今天請假;」
  
  他立刻反問:「媽咪不是說新的老闆比較嚴格?」
  
  見兒子年紀雖小,腦袋卻清楚得很,她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不幸,只好又隨口胡謅了個理由,「因為老闆今天放假,所以媽咪也趁機請了個假。」
  
  母親的說法讓他皺起眉來。
  
  明知他無法接受她的說辭,她卻不以為意,反正只要能解釋得過去,又能好好地陪在他身邊她就已經很滿意了。


***   ***

  回到莫氏企業大樓,項紀雍並沒有先回辦公室,而是直接上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跟好友會合,經過一陣討論之後已能掌握大致的情況。
  
  「剩下法律的部分我會全權處理,等擬妥了提告的方向後我們再來商量。」
  
  莫宗懷拍了好友肩膀一記,「莫氏如果沒有你幫忙撐著,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
  
  「記得付錢就行了。」
  
  「你這傢伙,虧我們都是這麼久的朋友了。」
  
  開玩笑的同時,他著手收拾桌上的資料。
  
  「怎麼?事務所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也不是。」否則他也不會丟下工作去醫院。
  
  「既然這樣你幹麼急著收拾?」
  
  他倒也不是在趕什麼時間,只是無意識的收拾資料,這會兒他提起才緩了下來。
  
  看在莫宗懷眼裏忍不住調侃道:「你這麼急著下去,難道還伯她跑了不成?」知道好友最近都帶著那個女人一塊來上班。
  
  雖說是調侃,聽在項紀雍耳裏卻無法輕松以對,因為他心裏確實是這麼顧忌著。
  
  莫宗懷原本不過是隨口說說,卻看到他的表情競認真起來,決定暫時不再追問的他又不禁開始好奇。
  
  「明知道你這傢伙要是不肯說逼也沒用,但是說真格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朋友這麼久卻從未聽你提起過。」
  
  經過這麼多天,他嘴上雖然說還是很痛恨顏家樂,內心深處終究仍是抵擋不了對她的渴望,哪怕心裏依然無法釋懷她當年的背叛。
  
  因此明知道好友不過是在揶揄他,項紀雍卻無法否認,因為他的確是擔心會再度失去她。
  
  既然這份擔心讓他再也無法否認,甚至是確認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也就決定下再回避莫宗懷的追問。
  
  「我要的女人。」他堅定地表示。
  
  本以為他一如以往不會回答,沒想到一開口的答案卻是如此霹靂,莫宗懷當場傻眼。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可他的神情卻是再認真不過。
  
  看在莫宗懷眼裏忍不住詫異道:「你這傢伙,催了你這麼多年也不見你開竅,結果現在卻是一鳴驚人,讓我都忍不住要好奇這女人究竟有什麼魅力?」
  
  項紀雍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提起,「七年前你來找我,發現我接了一件個人的委託,這事你還記得嗎?」
  
  雖然說時間久遠,但因為情況特殊,聽好友又提起,莫宗懷依稀還有點印象,「是還記得。」
  
  「她就是那件案子的委託人。」
  
  「什麼?!這麼說你們早在七年前就已經認識了?」他居然下曾發現。
  
  莫宗懷突然又記起,曾聽項鬱玟提起他在七年前曾有過短暫交往的對象,之前他一直不當一回事,如今看來是確有其人。
  
  「那怎麼會拖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尤其是好友這幾年來對女人嫌惡的態度,他全都看在眼裏。
  
  他的眉宇間閃過一抹情緒,最後只是表情漠然道:「她走了。」
  
  「走了?」
  
  「如果不是那天在酒會上又碰到她,我還真找不到她的下落。」看來他的確是該慶幸出席了當時的酒會。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莫宗懷趕緊追問,畢竟一個人不可能沒來由的離開。
  
  想起七年前發生的那些事,項紀雍再也無法掩飾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便一口回道:「沒什麼好說的。」
  
  聽在莫宗懷耳裏又是一陣不解,他既然已經鬆口承認對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又為何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說不出來就表示你還在意,這對你們之間的相處難道不會造成影響?」
  
  他又何嘗不明白,問題是想要釋懷談何容易。
  
  見他不作聲,莫宗懷不免替他感到擔心。
  
  既然好友花了七年的時間才找到她,如今又篤定非要她不可,那麼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問題如果無法獲得解決,這段戀情又如何能開花結果?
  
  「因為這樣才暫時不對項爸跟郁玟姊提?」
  
  「再過些時候吧!」眼下的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處理那些旁枝末節的小事。
  
  感情的事除了當事人之外,旁人就是有心也無從插手,莫宗懷深知此道,所以只能安慰他,「既然已經決定要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果無法有效解決,那就只能選擇釋懷。
  
  項紀雍望著他嘆了口氣,「我明白。」除非能放下過去,否則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會有未來的。
  
  聽出好友語氣裏的無奈,莫宗懷雖然替他感到擔心,卻也只能在心裏暗自祈禱。

  ***   ***

  病房裏一名護上走了進來,見到正伴著兒子的顏家樂,「顏小姐,你來的正好。」
  
  護士急切的語氣令她感到不解,「有什麼事嗎?」
  
  「吳醫生有要緊的事情要找你。」
  
  聽到是兒子的主治醫生有急事,她正想進一步追問詳細的事情,護士已經拉起她要離開病房。
  
  她只得回頭對顏祈康匆匆丟下一句,「媽咪等一下就回來。」接著就被拉出了病房。
  
  盡管一路上她心裏不斷閃過各種想法,卻怎麼也沒想到在見到吳醫生時,他竟會告訴她這樣的消息。
  
  「顏小姐,剛剛我們收到通知,說是已經找到一顆適合祈康移植的心臟。」
  
  乍聽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她一時有些難以置信,「是真的嗎?!找到適合祈康的心臟了?」
  
  「預計在四個半小時後就能送來。」
  
  聽到醫生親口証實了確定的時問,她終於下再懷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興奮之餘,眼眶不禁泛紅了。
  
  看在醫生眼裏雖然也替她感到開心,仍不得不提出最現實的問題,「院裏雖然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手術的安排,但是心臟移植需要一筆頗為昂貴的手術費用……」
  
  「沒問題的吳醫生,費用方面我會立刻想辦法。」不等醫生把話說完,她已一口承諾道。
  
  對現在的她來說,只要能讓兒子成功活下去,就算要她立刻去搶銀行她也會毫下猶豫。
  
  「我明白了。」
  
  「拜託你了吳醫生,麻煩你盡快幫祈康進行手術。」她急切地央求。
  
  「我會的,不過依照我們院裏的規定,祈康這一陣子住院的費用必須在手術之前先繳清。」
  
  「好,我知道,我會的。謝謝你吳醫生,謝謝你。」顏家樂只是滿口答應跟連聲道謝。
  
  「哪裡,那我先去通知手術房做准備。」
  
  直到醫生離開,滿心振奮的她才慢慢回歸到現實,因為記起兒子這陣子的住院花費,以及後續的手術費用而垮下臉來。
  
  雖然說剛才她回答得那麼肯定,但是一時之間讓她上哪去籌那麼多錢?
  
  正當六神無主之際,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下一秒便匆匆跑出醫院攔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一回到住處,她立刻直奔項紀雍的房間。
  
  或許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幫她的忙,本以為需要經過一陣翻箱倒櫃,沒想到印章跟存款簿依然放在當年的矮櫃下層。
  
  沒有一絲遲疑,她立刻一把拿起印章跟存款簿便匆匆出門。
  
  當晚,項紀雍滿懷期待下班回來,只是等待著他的竟又是一場背叛。
  
  乍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時,他原本還想試著壓下心中的不安,說服自己她只是晚歸了。
  
  不料,在見到矮櫃下層被開啟的抽屜時,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這一回,她甚至將整本存簿都帶走了。
  
  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在他終於決定接受好友的建議試著去釋懷當年所遭到的背叛時,無情的記憶竟再一次上演。
  
  憤怒跟震驚的情緒瞬間湧上他的心頭,如驚濤駭浪般劇烈翻騰著。
  
  回神過來的他立刻轉出房門要追去醫院,才走到客廳卻又停住,這既然是她又一次的背叛,醫院的事情自然也是一場騙局。
  
  想通了一切,項紀雍轉而跌坐到沙發上。
  
  他作夢也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被同一個女人背叛兩次,尤其背叛他的還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想到這裏,他便無法克制住心底那股源源湧上的怒濤,再想起今早在車上分手前她信誓旦旦的保証。
  
  他倏地像發了狂似地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巨大的撞擊聲徹底的擊潰了他的理智。

  ***    ***

  顏家樂在取得錢後馬上直奔醫院,好不容易挨到移植的心臟送達,又在手術房外歷經了長達七個小時的漫長等待。
  
直到深夜醫生從手術房裏出來,証實手術十分順利後,她才松了一口氣,又跟著栘到了觀察病房外頭等侯。
  
  直到隔天早晨,她才算是真正見到兒子。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顏祈康身邊,就怕他有絲毫的閃失。
  
  直到傍晚醫生檢查過後確定一切安好,她懸著的一顆心才真正放了下來,也才開始有心情去思考項紀雍的問題。
  
  晚上九點過後,在兒子吃完藥又疲憊的睡去之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
  
  無論多麼想陪在兒子身邊她都必須要回去一趟,就算不能說出實情,最起碼也必須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道歉。
  
  畢竟,她的確欠了他一個交代。
  
  因為這樣,就算明知道這會兒在住處等著她的是場無情的風暴,她也必須要鼓起勇氣回去面對。
  
  只是一進門客廳裏竟是黑漆漆一片,讓她冷不防地想到七年前有一次,當她下了班回來也曾遇到過同樣的情形,原以為他人不在家,結果卻是因為發燒昏迷在房間裏。
  
  雖然還不清楚這一回是因為什麼情況,她卻不由得先松了口氣,因為自己不用立刻面對他。
  
  沒想到她燈才打開,赫然在客廳裏見到的那抹身影當場讓她嚇了一大跳,臉色因而有些泛白。
  
  反而是沙發那頭的項紀雍,突如其來的燈光像是讓他一時無法適應,遲了幾秒才回過臉來。
  
  他這一回頭,她頓時又被他嚇了一回,因為從來不曾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頭髮淩亂不說,臉上的鬍碴也沒刮,身上的衣著下再光鮮,一眼望去完全不似她印象中那副精神奕奕的樣子。
  
  甫回過頭的項紀雍眼神有些渙散,待一看清楚來者後,雙眼像要殺人似地爆瞠開來。
  
  在他搖晃著站起身時,她才有機會注意到周圍散落一地的酒瓶,以及被整個掀翻過去的桌子。
  
  看著他滿臉陰沉地朝自己走來,手裏還抓著支酒瓶,顏家樂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氣。
  
  隨著他的逼近,她顫抖著說:「你喝醉了……」聲音聽來略顯虛弱。
  
 來到她面前的項紀雍完全看不到她臉上顯現的疲憊,只是咬牙切齒道:「沒有人可以愚弄我,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說罷便甩去手上的酒瓶。
  
  未等她反應過來,酒瓶落地的那一瞬間雙手突然被一把抓住,跟著整個人被推到牆邊。
  
  項紀雍像失去理智似地動手撕裂她的衣服,發了狂地要侵犯她。
  
  她一驚,開始下意識地掙紮反抗,「不!不要這樣。」
  
  他根本不管她的反抗,手上的動作也更粗暴。
  
  「求求你聽我說,事情不是——」
  
  他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解釋,只是一個勁地強吻她,同時強行脫去她的褲子。
  
  顏家樂嚇壞了。
  
  雖然說每回上床總惹得他不高興,他卻也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粗暴的對待她。
  
  不給她任何的心理准備,項紀雍一舉貫穿她。
  
  這一回,他沒有再因為她的不適而有片刻遲疑,失去理智的他只是一個勁地在她身上馳騁,任憑她無助的哭喊跟哀求仍不見停手。
  
  直到事情結束,他一離開顏家樂身上,只見她如同破娃娃般緩緩的癱坐到地上。
  
  他憤恨的又看了她一眼後才嫌惡的甩過頭,踩著蹣跚的步伐搖晃著往房裏走去。
  
  留下她衣衫不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整個人就像失了神一樣,沒有半點反應。

  ***    ***

  清晨時分,項紀雍在房間裏的床上醒來,宿醉讓他的頭有些沉重。
  
  拍了拍自己的頭,昨夜的記憶依稀在他腦海裏慢慢浮現,如真似幻的畫面令他一時無從分辨真假。
  
  盡管他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但他還是走下床,要親自去証實昨夜究竟是夢境一場,還是令人難以相信的現實。
  
  項紀雍一定進客廳見到裏頭空無一人,臉上的表情倏地冷了下來,因為自己居然還愚蠢的對她存著希望。
  
  正想甩頭往廚房裏走,視線竟不經意瞥見地板上破碎的衣服,他心頭一驚,連忙轉身沖向她的房間。
  
  房裏的顏家樂被巨大的開門聲給驚醒,人跟著從床上坐起身。
  
  乍見到床上的她讓項紀雍頓時又是一驚,不是因為証實了她的存在,而是被她那張憔悴到嚇人的臉龐所震懾。
  
  尤其令他更感沭目驚心的是,她手臂上多處青紫,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然下一秒理智隨即又蓋過對她的心疼,讓他武裝起自己的心門大步朝她走了過去。
  
  見到他表情森冷的走來,她盡管心裏害怕仍是逼自己去面對他。
  
  哪裡知道,就在她的腳才剛踏到地上試著想站起身,人又不支跌坐回床上。
  
  虛弱的模樣看在他眼裏差點沒沖動的出手扶她,可還是硬逼自己強忍住。
  
  她望著他吐出一句,「對不起……」讓人一時無從分辨她指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他逼自己硬下心腸道:「既然敢做就別妄想有後悔的餘地。」
  
  「我不是——」
  
  她才想解釋,項紀雍卻根本不聽她打斷,「虧我居然會蠢的再相信你?」
  
  將他痛恨的神情看在眼裏,她明白自己對他的傷害已經造成,如今她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來求得他的原諒。
  
  當然,如果可能她也希望有機會能彌補。
  
  她支著床沿重新站起身,表情鄭重說道:「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你還知道抱歉?」
  
  明白沒有辦法立刻獲得他的原諒,她轉身想去拿擱在一旁的提袋。
  
  項紀雍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還想上哪去?」誤以為她又想逃開。
  
  「我只是要拿提袋。」
  
  聽顏家樂語氣坦白,提袋也只是擱在一旁而已,他便松開了手。
  
  她打開提袋取出裏頭的存簿跟印章遞到他面前,「這是你的存摺跟印章。」
  
  看到顏家樂此舉,他眼裏閃過一抹錯愕。
  
  等到項紀雍終於接了過去,她才接著說道:「我從裏頭拿了一百萬,連同之前的三百萬我會想辦法還你。」即便眼前的她還無力償還。
  
  他根本就下在意,他只想知道原因,「你拿一百萬做什麼?」
  
  無法對他說出兒子的存在,她只能沉默不語。
  
  「我問你拿一百萬做什麼?」他提高了音量再度質問。
  
  她下意識地別開視線。
  
  他卻不由得她閃躲,一把扳過她的肩膀,「我問你話!」
  
  手勁之大讓她頓時痛呼出聲。
  
  意識已傷到她的項紀雍不禁松開她的肩膀,但盯著她的眼神仍不放鬆。
  
  明白他還在等自己的回答,無力逃開的顏家樂只能一語不發的望著他。
  
  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僵持著,直到他惱起,「換好衣服跟我去事務所。」
  
  怕自己一時沖動又傷了她,他說完便要掉頭離開。
  
  明知道眼下的情況不適合再開口,但想去醫院看兒子的她仍是在他轉身的剎那提出了藉口,「我想留在家裏休息。」
  
  已要離開的他又回過身來,看著她憔悴的模樣明白她確實需要休息,然一開口卻是,「你以為自己還有資格?」他其實心裏害怕她可能又會跑走。
  
  明白自己的要求遭到拒絕,雖然很想去醫院看兒子,但為了避免引起他的猜疑,只好打消念頭。
  
  「我去洗臉換衣服。」她說著轉身走向浴室。
  
  望著她離去的纖瘦背影,他的眉宇間滿是掩不住的心疼,盡管心中的怒氣依然難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2:16

第五章


      在顏家樂不見蹤影了兩天,項紀雍又無故缺席了一天之後,當兩人再度相偕定進事務所時,她憔悴的模樣嚇到了一票人,但誰也不敢表現出來。
  
      直到兩人進了項紀雍的辦公室,等到她的肩膀被放開,顏家樂直覺就想躲進休息室裏。
  
      但卻是被項紀雍給喝住了,「想上哪去?」

  明知道她需要休息,但是一想到她老想避開自己的舉動,他的心情便難以自己的惡劣起來。
  
      嚴峻的語氣讓她倏地定住。
  
      她對他的戒懼,看在他眼裏心頭又是一陣懊惱。

  他想留下她,於是項紀雍故意走向辦公桌,當著她的面撥了通電話向銀行確認存簿的餘款。

  聽在她耳裏以為他是為了這個理由才喊住自己,便也暫時留在原地。

  雖然說這並不是他的原意,但是聽到銀行方面親口証實帳戶頭裏的確只動用了一百萬元,仍是讓他頗感意外。

  掛上電話後,他望著顏家樂,雖然極力的想說服自己她盜走一百萬元是不爭的事實,可痛惡的情緒卻已開始動搖。
  
      就算仍未查出她取走一百萬元的目的,但她終究沒有帶著存簿裏頭上為數可觀的餘款逃走,這就足以表示她並沒有再一次的背叛他,否則她根本沒有必要回來。
  
      還了她的清白,他心中的自責不禁油然而生。

  她或許沒有背叛他,可他卻是真實地傷害了她。

  回想起昨夜,她粗暴對待她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尤其眼下她憔悴的模樣更像是對自己無形的指控。

  但只要一想起她固執地拒絕透露那一百萬元的流向,項紀雍便又止不住心頭懊惱的情緒。

  因為這樣,他這會兒內心雖然煎熬,望著她的神情卻不見和緩。

  正當兩人僵持之際,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祕書在那頭報告道:「老闆,陽關建設的溫副理找您。」

  聽到溫紅湘來訪,他不能立即理解她的來意,可眼下的他確實需要事情來轉移對顏家樂的情緒,以免一時沖動又傷害了她。

  「讓她進來。」

  聽到他有訪客,她下意識的松了口氣,這下應該可以藉機躲回休息室裏了。「那我——」

  「你留在這裏。」

  她頓時一愣,無法理會他留下她的理由。

  辦公室的門在這時被推了開來,顏家樂看到一名年紀與自己相仿,外表看來頗為出色能幹的女人走了進來。

  見到她詫異的表情,項紀雍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她留下,或許是想要激起她的嫉妒吧!

  倒是進門的溫紅湘沒想到會在項紀雍的辦公室裏看到顏家樂,一時竟有幾分掩不住的吃驚,尤其她也很清楚他不愛與女人牽扯的個性。

  同時,溫紅湘也認出眼前的女人便是那天在酒會裏奪門而出的女服務生。

  在見到他奮不顧身追出去時,溫紅湘便意識到自己即將遭逢情場上最大的勁敵。

  如今在這裏又遇見她,無疑是証實了她心中的揣測。

  只不過她並沒有就此放棄的打算,畢竟連老天爺也沒有遺棄她。

  在確定這個月的月事遲了之後,她特地跑了趟醫院做檢查,結果証實她的確懷孕了。

  今天她特意拿著醫生開立的診斷証明來找項紀雍,為的就是希望他能因此對她負起責任。

  原先溫紅湘還不太有把握,畢竟他並不是個輕易接受威脅的人。

  但是這下見到顏家樂居然也在場,她忍不住在心裏暗自慶幸起來。

  畢竟,有哪個女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男人讓別的女人懷了孕?如今剛好叫她知難而退。

  「項……紀雍。」本要稱呼項律師的溫紅湘話到嘴邊卻又改口,因為兩人今後的關系將會有所不同。

  項紀雍聞言不禁皺眉,只是考量到她陽關建設副理的身分,在未弄清楚她的造訪純屬私人性質或是為了公事之前,不想讓她太難堪。

  「溫副理來找我有什麼事?」一聲溫副理不單是對溫紅湘的稱呼,更是對她無形的提醒,要她注意自己的身分。

  乍聽到眼前這個年紀看來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女人竟是個副理,顏家樂不禁要對她另眼相看,再加上又留心到她不甚經意瞥來的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她這一眼似有深意,雖說目前她還無法理解。

  無意引起項紀雍的反感,溫紅湘開門見山道:「是有件私事。」

  這話當場讓他的眉頭又打了個結,不以為自己跟她之間還有什麼私事好談的。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私事好談。」

  雖然說一開始答應見溫紅湘是為了要轉移對顏家樂的情緒,也或許還有幾分要激起她嫉妒的意味,但若真是要引起她的誤會,他可不願意,哪怕她也許根本就不莊乎。

  因為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期,溫紅湘反而落落大方道:「我明白,對於這件事情我其實感到有些抱歉。」

  聽在他耳裏卻不這麼認為,畢竟她要真感到抱歉的話,這會兒也不至於出現在這裏:心裏對她以退為進的說法嗤之以鼻。

  顏家樂雖然對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漠態度感到不解,但也依稀覺得眼前女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不若她所說的那麼歉然。

  「說吧!」項紀雍語出不耐,根本不想再聽她拐彎抹角了。

  沒有立即回答,溫紅湘刻意看了顏家樂一眼才回頭建議,「也許我們該先坐下來談。」

  他即使隱約聽出她話裏的顧忌,卻不想被她的故弄玄虛所影響,「沒那個必要。」他只想盡快談完將人送走。

  明白再拖下去可能會引起他的反感,她佯裝勉為其難道:「那好吧!」

  溫紅湘自信且大方地走到項紀雍面前站定,並從皮包裏取出一張對折的紙來。

  「我懷孕了,在你喝醉酒的那晚。」她將手上的醫生診斷証明攤開來放到桌子上,態度有著令人毋庸置疑的確定。

  一瞬間,她的胸口仿佛遭到一記重擊,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根本不去理會桌上那張診斷証明,項紀雍直覺地望向顏家樂,擔心她的反應,但她卻是一臉無動於衷的神情,讓他心頭又是一陣惱起。

  其實顏家樂的無動於哀是因為沖擊過大,加上原就憔悴的瞼色正好掩飾了她的蒼白。

  項紀雍全然不在乎的態度雖然讓溫紅湘感到受傷,但是心裏仍然說服自己,懷孕的事肯定已經對那女眼務生造成某種程度的影響甚至是沖擊。

  「我也明白事情實在過於突然,所以我把診斷書也一併帶來。」

  原本對著顏家樂皺眉的項紀雍拉回了視線,但卻不是看向診斷書,而是直接對上她的眼睛。

  在經過幾回跟溫紅湘公事上的接觸,讓他對她的言行具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明白她不是個信口開河的女人,除非是有一定的把握。

  今天她既然會走這一遭,所她懷有孩子的事已不用懷疑。

  之所以直接望著她,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心裏的算計。

  事實上,溫紅湘也不刻意掩飾,因為知道瞞不過他,如果心虛閃躲反而只會引起他的反感,因而也直直的迎上他的視線。

  這下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的確是摸清楚他了,坦蕩面對的態度更稱得上是聰明。

  但即便是這樣,也不可能叫他放棄顏家樂,事實上他懷疑有誰能辦得到?

  避免又讓自己陷入對顏家樂的情緒之中,項紀雍回頭轉向溫紅湘直截了當道:「拿掉!」
  
      簡潔有力的回答同時震懾了在場的兩個女人,只是比起多少仍存著預期的溫紅湘,受到最大沖擊的還是顏家樂,只為他毫不遲疑的決定。

  如果說顏家樂對當年懷著孩子偷偷離開的舉動曾有過一絲懷疑,眼下聽到項紀雍的回答也算是証實了她當年的抉擇並沒有錯,否則今天這女人的命運便是她當年的寫照。
  
      項紀雍悍然的決定讓溫紅湘再也無法佯裝鎮靜,沖口地提醒他,「這也是你的孩子啊!」
  
      原先溫紅湘以為就算沒有辦法立刻讓項紀雍同意娶她,起碼他也會因為孩子而有所掙紮。

  哪里料到,孩子對他而言根本構不上任何影響。

  聽到她漏了口風,項紀雍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但他卻被拿來當成套住我的工具。」

  對於自己的意圖被如此赤裸裸地公開,溫紅湘頓時無語,不單是因為心思被說中,更因為她如果反駁便不能再以此來要求他負責。

  原本還為項紀雍居然說出這樣冷酷的話而感到震驚的顏家樂,下一秒卻為溫紅湘啞口無言的反應而感到難以置信,無法相信眼前的女人居然真把肚子裏的
孩子當成了談判的籌碼。

  望著項紀雍冷然的神情,顏家樂禁不住要想,如果當年他知道她懷孕的事,是不是也會以為她想利用孩子來套住他?

  驀地,她突然感到慶幸,她並沒有把兒子的存在告訴他,因為不想被他所誤解,盡管她能夠理解眼前的女人想要擁有他的心情。

  這個想法讓顏家樂一愣,她應該要覺得慶幸才是,這樣一來項紀雍就不會再纏著她,也就永遠不會發現祈康的存在。

  只不過她雖然這麼想:心情卻不由自主鬱悶起來。

  「那是因為——」意圖被揭穿的溫紅湘仍試圖想解釋。

  項紀雍索性把話給講得更白,「這個孩子是在什麼情況下產生的你心裏比我還清楚,就算被生下來也不會有幸福可言。」

  這話聽在顏家樂耳裏也隱約感覺到陰謀的味道,也明白項紀雍在這件事情上也許不是出於自願,可心下還是不免同情起溫紅湘肚子裏的孩子。

  可他說的也沒錯,畢竟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確不會有幸福可言。

  看出他的絕然,明白再待下去也不可能改變他的心意,溫紅湘先是面帶愁容地瞥了家樂一眼,跟著才回頭像是強自鎮定似的說道:「很抱歉為你帶來困
擾,我還是先回去好了。」隨即佯裝堅強的舉步離開。

  項紀雍只是冷眼看著她作戲。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重新帶上,顏家樂回頭才發現項紀雍正望著她。

  按理說她會選擇避開,然而溫紅湘懷孕的事卻讓她心底生起一股莫名的同情想要跟他槓上,於是冷冷的迎視著他。

  將她的不在乎看在眼裏,他不禁又生起氣來,「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不明白他還想要她說什麼,現在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因而悶著氣道:「我想進去休息。」躲避是為了不願讓他察覺心裏的不快。

  雖然她明明一再告訴自己這是件好事,卻還是無法壓抑住那股不斷湧上心頭的煩悶,就算她表面裝得再怎麼漠然也無濟於事。

  不為所動的回答聽得項紀雍為之氣結,但一對上她憔悴的臉龐卻又無法對她發怒,轉而埋首工作不再理會她。

  看在她眼裏明白他是默許了,所以生著氣的她二話不說便往休息室走去。

  一整天,這股沉重的低氣壓就這麼持續籠罩在兩人之間,誰也沒有意願要主動去打破。

  直到下班前兩人要離開辦公室時,她意外地開了口,「我想去醫院。」執拗的語氣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宣示來得貼切,雖然不明白她是哪來的一股
氣認定項紀雍會答應。

  盡管兩人仍嘔著氣,但是對於她今兒個一天唯一主動提出的要求,他卻是無法狠下心來拒絕。

  望了她幾秒,他就逕自走去開車。

  得到他的默許她理該感到高興,卻在他轉身的瞬間心頭油然升起一股不快,雨為他之所以變得這麼好說話無疑是承認自己做錯了事。

  像存心惹他似的,他車剛停下顏家樂又片面決定,「我要自己進去。」語氣雖然平靜卻透著堅持。

  將她的執拗看在眼裏,項紀雍縱然沒有必要答應,也不想見她為此不開心。

  尤其經過今兒個一天的思考,他也已經想明白了,她既然主動回來應該不至於再逃走。

  清楚兩人確實都需要點喘息的空間,他同意了她的要求,一個人留在車上等她。


  ***    ***

  接下來的兩天,表面上日子像是相安無事的持續著,兩人之間卻像是多了一道無形的隔閡。
  
      即使她照樣被要求一起到事務所上班,但每當面對項紀雍時,鬱悶的情緒總叫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開。
  
      就像現在,兩人才進辦公室不久,她便又躲進休息室裏。

  將顏家樂的逃避看在眼裏,項紀雍原本可以勉強她的,但只要一想到那晚對她粗暴的傷害,便怎麼地也無法硬下心腸。

  煩躁之餘,他只能埋首於工作之中,藉以轉移對她的注意力,可項鬱玟的來電卻打斷了他的工作。

  甫接起電話,話筒那頭隨即傳來姊姊急切求証的聲音,「是真的嗎?溫小姐懷孕的事?」

  原來,那天溫紅湘在離開事務所時便已經有所體認,明白他是不可能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來娶她。

  不願就此放棄的溫紅湘於是找上了項郁玟,清楚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或許無法動搖項紀雍,卻足以對他的家人造成影響。

  在發現項鬱玟對顏家樂的存在毫無所悉後,溫紅湘選擇了隱瞞,只是片面告知自己懷孕的事。

  聽到這消息的項鬱玟表面上雖然力持鎮靜,待等到溫紅湘前腳踏出門,立刻便撥了電話來向弟弟確認。

  乍聞姊姊的詢問,項紀雍並無太多的意外,明白以溫紅湘的精明,會選擇從他家人身上下手也是無可厚非,如此一來即使不用她親自出面,便有人代為向他施加壓力了。

  只是他會讓她知道,就算是他的家人,也不可能改變他的心意。

  「沒錯。」他坦承不諱。

  「那你們……」

  「我不會娶她。」他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就算已經從溫紅湘那裏得知了弟弟的決定,項鬱玟卻無法悶不作聲,「但是溫小姐肚子裏是你的孩子。」

  「那是她處心積慮得到的結果。」語氣裏不帶絲毫的感情。

  弟弟語氣裏的鄙夷也讓項鬱玟隱約聽出了什麼,「你不愛她?」

  「我對那種女人沒興趣。」

  得到証實的項鬱玟頓時顯得為難。

  明知不能勉強弟弟娶個不愛的女人,但是這些年來首次見到他身旁出現女人的蹤影,甚至還懷了孩子,這可是父親期盼已久的啊!

  如果說他遲遲沒能找到喜歡的對象,眼下這個孩子便可能是他們項家唯一的希望,要是就這麼錯過了,還會有下一個機會嗎?

  「可能讓孩子生下來後,你跟溫小姐之間也許也會有所轉圜也說不定啊!」項鬱玟抱著一抹希冀道。

  可項紀雍一口否決道:「孩子不能留下。」

  「什麼?!」電話那頭的項鬱玟錯愕了下,「但是紀雍……」

  「那女人只是想利用孩子來套住我。」他是不可能讓她如願。

  對於溫紅湘的意圖在稍早的一席談話中,項鬱玟已經可以猜到大概,但心裏仍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

  如今聽到他如此絕決的回答,項鬱玟不禁有些心急,「姊明白溫小姐的做法確實不對,也難怪會讓你感到反感,但是姊希望你能先冷靜下來想清楚。」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項紀雍毫不考慮的回答。

  聽得她心急更甚,「姊明白你對溫小姐沒有感情,也不希望勉強你,但是這些年來眼看你一直沒能找到適合的對象,爸跟我心裏其實都很替你著急。」

  家人心裏頭的著急他自然清楚,只是無可奈何。

  「如果說今天你已經找到適合的對象,溫小姐的事姊也不便說什麼,但是現在的情況是爸的年紀大了,就算是他嘴巴上不說,心裏可也一直在掛心你的婚
事。」

  提起父親,項紀雍也注意到父親確實是蒼老了許多,尤其是在退休後的這兩年。

  之前他一直惦記著跟顏家樂之間尚未解決的問題,如今看來,他也許該先讓父親安心才對。

  「我會找個時間回去跟爸談。」

  聽到弟弟的態度終於軟化,電話那頭的項郁玟感到欣喜,「爸要是知道肯定會很開心。」

  對於姊姊語氣裏的誤解,項紀雍並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2:39

第六章


      顏家樂雖然極力躲著項紀雍,下意識裏卻又不由自主地留心起他來,想知道溫紅湘的事情他究竟打算怎麼處理。
  
      偏偏在那天之後,他像是完全忘了這回事似的,在她面前隻字不提。

  礙於兩人之間的僵局,再加上不希望讓他察覺到她的在意,所以只能在心裏頭暗生懊惱。

  今晚在用過晚餐之後,她從坐上車起視線便一直注視著窗外,並未留心到他開車的路線,直到車子在一棟陌生的洋房前停了下來。

  她盡管感到納悶,卻因為賭氣而不願開口追問,只能被動地跟著項紀雍一塊下車。

  看著他按下門鈴,她心裏正在猜想會是什麼人出來應門,右手突然被一把握住。

  她先是詫異,接著就想抽回手,但卻被他緊緊握住無法抽離。

  大門在這時被打開,乍聽到他對來人的稱呼,顏家樂頓時有些傻眼。

  「爸!」

  打從他們認識以來,她從來不知道他居然還有家人,本以為他跟自己一樣都是孤家寡人的。

  沒有多餘的時間感到好奇,應門的項日升已經開口詢問,「吃過晚飯沒有?」

  「吃過了。」

  項紀雍回應的同時,她也將注意力投注到眼前的長者身上,不知道為什麼,競覺得他父親看來有些面熟。

  項日升亦看著顏家樂,隨即視線也注意到兒子握著她的手時,眼裏閃過一抹無言的欣慰。

  「先進來坐吧!」

  由於事情實在太過突然,直到被項紀雍拉著在沙發坐下時,她還顯得有些局促。

  沒想到項日升一開口竟問起她來,「顏小姐還記得我吧?」

  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全被錯愕所取代。

  原來項日升在剛才見到她的第一眼,對她亦有相同的面熟感覺,所以在兒子帶她進門的同時,也憑著記憶想起了她。

  雖然時隔七年,但是對於兒子唯一承認過的女人他依然存在著印象,但心裏仍不免有些吃驚,她居然是女兒口中那個懷了紀雍孩子的女人。

  將她瞠目結舌的神情看在眼裏,項日升頗能理解道:「其實這也難怪,畢竟都已經過了七年。」

  這下顏家樂不得不開口追問:「請問您是?」

  「還記得七年前在我任職的那家公司酒會上,你跟紀雍一道出席嗎?」

  項日升此話一出,立刻掀起了顏家樂過往的回憶,怎地也沒有料到當年那名客戶居然是項紀雍的父親。

  想到當初失禮的行徑,她不禁有些失措,「很抱歉,當時我並不知道您是紀雍的父親。」

  項日升聽聞她的意思心裏不禁感到詫異,原來她當年的失禮是因為根本不清楚他的身分。

  直到這一刻,他才解開多年來對她的誤解。

  經過七年的時間,項日升也看出顏家樂的成熟,尤其兒子從進門到現在始終未放開她的手,便足以說明她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經過漫長的七年,兒子唯一選擇的對象還是她,那麼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條件差異便都已經下具任何意義了。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也沒什麼好介意的,眼前比較重要的是你們既然都已經有了孩子……」

  「什麼?」她一愣,猜測項日升許是誤會了一些事情,因此連忙開口澄清,「不是的,伯父,我想您恐怕誤會了。」

  「誤會?」項日升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

  下等她進一步解釋,這回開口的人是項紀雍,「懷孕的人不是她。」

  項日升聞言,在震驚之餘也搞不懂年輕人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看到兒子一臉堅決的神情,明白他已經作出抉擇,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終於見到兒子找到適合的對象,結果這下卻又冒出另一個女人懷了孩子,他頓時陷入兩難。

  父子倆的互動看在顏家樂眼裏,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項日升先是為難的看了她一眼,跟著轉向兒子,「那你們……」想知道兒子心裏的打算,卻又礙於眼下的場合而不便太過明白地問出口。

  明白父親想問什麼,項紀雍只是淡然表示,「我會設法處理。」

  項日升看到兒子始終握著顏家樂的手下肯放開:心裏多半已經有譜。

  雖然難免覺得不舍,但是兒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何況一旦他們結了婚還是會有孩子的。

  「別讓對方太過受傷了。」項日升忍不住提醒他,畢竟在這件事情上他們註定是理虧的。


  ***   ***

  回程的車上,顏家樂一直無法想明白項紀雍今晚突然帶她回家的用意,尤其這幾天他們之間還存在著解不開的僵局。
  
      如今又因為方才項父的一席話,讓她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他打算怎麼做,但是一想到項父對他的提醒,要他別讓溫紅湘受傷,這是不是意味著要他接受她?

  歸納出的結論讓顏家樂感到胸悶,想要直接向他詢問,卻又開不了口。

  如果再不為心中層層的疑慮尋找一個出口,她覺得自己會透不過氣來。

  終於,她按耐不住的撿了個較為安全的話題開口,「你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還有家人。」

  正開著車的項紀雍冷不防聽到她出聲:心裏不禁覺得意外,因為這幾天來,她一直都在逃避他。

  而項紀雍也因為醉酒那晚對她的粗暴傷害,以及她對溫紅湘懷孕所表現出來的無動於衷,讓他是既心疼又惱火,所以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她,只能由著她繼續逃避下去。

  結果這會兒,她竟然主動面對他?

  沒讓心中的詫異顯露出來,他佯裝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你會關心我?」

  他冷然的一句話堵得她無語,卻又擔心話題就此被打住,因而謹慎地選了個安全的回答,「我只是覺得意外。」

  雖然對她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但是能引起她的注意多少也算值得欣慰了。

  「需要嗎?你不也不曾提起。」

  「什麼?」她猛地一驚,以為他發現了什麼。

  「當年在警局你說沒有家人,結果卻有個弟弟。」

  她這才會意過來他所指的家人,鬆口氣之餘也不免染上一抹感傷,「那是當年的事了。」

  意識到失言的項紀雍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正擔心她會陷入悲傷的情緒之中,卻意外聽到她問出一個令他始料未及的問題。

  「溫小姐的事……你打算怎麼做?」

  他猛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因為這是她這幾天來首次問起溫紅湘的事情。

  意識到自己的突兀,顏家樂連忙找了個托詞,「剛才聽你爸的意思應該是希望你能給溫小姐一個交代。」她有些困難地說出。

  還沒來得及感到驚喜的他,仿佛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原來她的提問不過是為了要聽他親口証實。

  他拉下臉道:「你也希望我給她交代?」

  她一時語塞,「我……」

  當她是因為被說中而感到心虛,他心裏不禁浮現一抹自嘲。

  是啊,她當然會這樣希望,這樣一來她就能大大方方的離開他。

  心頭一惱,他惡聲道:「別忘了早在七年前我就已經結過婚,還能給她什麼交代?」

  不確定他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意指因為她的緣故,所以才沒無法對溫紅湘負責,所以他是要先跟她離婚嘍?

  離婚這個念頭一起,顏家樂心頭又湧上一股鬱悶,兩眼不自覺地凝視起他專注開車的側臉。

  經過七年的時間,他瞼上剛毅的線條刻畫得更為分明,本就意氣風發的臉上更多了股成熟男人特有的內斂。

  望著這樣的他,她發現自己怎樣也不想提出那兩個字。

  她的無言換來了項紀雍的目光,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在半空中對上,她倏地心虛的別開了。

  除非是他主動提起,否則她不想跟他提出離婚這件事。

  而她別開視線的舉動讓他的心情不禁又沉了下來。

  各具心思的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車廂裏又回歸到原先的安靜。


  ***   ***

  辦公室裏,顏家樂坐在沙發那頭視線怔怔地望著某處,因為項紀雍到頂樓去跟莫宗懷討論案子,所以並不急著進去休息室裏。
  
      打從昨晚見過項日升後,她心裏便忍不住要想,如果當年她沒有沖動的離開,有沒有可能因為朝夕相處而擄獲他的心,讓他同意生下祈康,然後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明知道過去的時間是不可能重來,但她就是無法不去想,雖說她也知道現在談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在她沖動下偷走三百萬元離開後,有哪個男人可以原諒這樣的背叛?更何況,如今還多了個女人,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

  想到溫紅湘的存在,她心頭的溫度不禁又冷了幾分。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以為是項紀雍回來,她直覺便要站起身,可見著進門的人竟是項鬱玟。

  昨晚跟父親通過電話,知道弟弟帶了個女人回去,只是那人卻不是溫紅湘,項鬱玟當下一陣錯愕。

  尤其令她更感詫異的是,弟弟帶回去的那個女人,居然還是當年的那個對象。

  雖然已經從父親那裏得知弟弟的抉擇,也贊同他的幸福比什麼都來得重要,項鬱玟還是決定親自過來一趟,看有沒有可能讓溫紅湘把小孩生下來後交給他們撫養。

  另外,項鬱玟也希望能透過他的安排跟顏家樂見上一面,畢竟當年她始終沒有機會和她見上一面。

  進來前聽到祕書說弟弟不在辦公室裏,她才正感失望,卻又得知顏家樂目前就在裏頭,當下她便迫不及待便推門進來。

  乍見到顏家樂的瞬間,兩個女人同時都愣住了。

  項鬱玟怎麼也沒有想到,弟弟的對象居然是個結過婚,還有了孩子的女人。

  顏家樂的反應也沒有比她好到哪兒去,因為見面認出她是那回在幼稚園碰過面的學生家長。

  「你是紀雍交往的對象?」

  猛一聽到項鬱玟的問話,她仿佛看到世界在她眼前崩解,因為來人居然認識項紀雍。

  要是對方把顏祈康的事情告訴紀雍,她簡直不敢想像後果,心頭頓時一陣暈眩但仍勉強穩住。

  「你……你是紀雍的……」項鬱玟的語氣像是害怕即將聽到的事實似的。

  看著走來的項鬱玟,她強自鎮定的問:「請問你是?」

  項鬱玟這才憶起還未先自我介紹,「抱歉,我是紀雍的姊姊,叫項鬱玟。」

  顏家樂在聽到來者的身分,倏地臉色一白。

  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項鬱玟是不難理解,「你的驚訝我完全清楚。」事實上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話無疑是明白的告訴顏家樂,對方非但沒有忘記她,也清楚的記得祈康,心跳頓時一陣加快,腦海裏飛快尋思著該如何是好。

  將她的沉默看在眼裏,猜想她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項郁玟安撫地澄清道:「我這麼說並不是有什麼惡意。」

  急著想辦法的顏家樂一時沒能會意過來她話裏頭的歉然,腦袋裏仍是鬧烘烘的亂成一片。

  「我只是沒有料到弟弟交往的對象會是個離過婚的女人。」

  顏家樂一愣,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再看清楚項鬱玟臉上的表情,才恍然是自己誤會了。

  「我不是……」她下意識的想否認,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跟項紀雍之間的關系。

  「我明白,我這麼說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更不是對你有什麼偏見,只是因為事先不曾聽說而已。」想到父親沒有對自己提起,應該也是因為不知情,項鬱
玟不免憂心起來。

  眼看項鬱玟似乎誤會了什麼,她突然念頭一閃,決定將錯就錯道:「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們提起這件事,實在是很抱歉。」

  「所以說紀雍也知道?」項鬱玟下免有些驚訝。

  她眼神一閃,不甚自然地點了個頭,「嗯。」

  得到証實的項鬱玟頓時無語。

  如果說弟弟已經知情卻還是決定要接受她,那麼父親那裏又該要如何來告訴他實情?

  見到項鬱玟的臉色凝重起來,她連忙央求道:「是不是可以請你先別跟紀雍提起這件事?」

  項鬱玟乍聞此要求而感到不解,「為什麼?」既然她都說弟弟已經知情了,那還需要隱瞞什麼嗎?

  顏家樂情急的謊稱,「因為紀雍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跟你們提起,是因為不知道要如何跟你們開這個口,畢竟我離過婚還有個小孩……」臉上盡是一副為難的表情。

  不等她把話說完,項鬱玟也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心中不禁為弟弟對她重視的程度感到煩惱。

  顯然弟弟之所以遲遲未對他們提起,就是因為擔心會遭到反對,這也顯示了對她的在乎。

  要是父親知道後不能接受,弟弟卻又不可能放棄她,一場家庭紛爭勢必會一發不可收拾,思及此,項鬱玟便無法不感到憂心仲忡,

  見項鬱玟不說話,她進一步說道:「我知道我的情況會讓他為難,所以在他准備好要告訴你們之前我不想催他、不想給他壓力,所以是不是能拜託你先別
跟他談起這件事?」

  聽到這裏項鬱玟終於明白她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的原因。

  換言之,兩人之間的事之所以延宕至今未能有進一步的發展,是因為弟弟遲遲無法對他們啟齒顏家樂離過婚的事。

  要是自己主動提起這件事,不正好叫弟弟的難題順勢迎刀而解?

  下行!她還是不能說,畢竟這是弟弟自己的選擇啊!

  「我明白了,我不會說的。」

  得到項鬱玟的承諾,她下禁松了口氣,「謝謝你。」

  項鬱玟也只能無奈的扯動嘴角回應。


  ***    ***

  在找上項鬱玟後,溫紅湘原本預期事情將會出現轉機,不久項紀雍應該就會找上門來。
  
      結果幾天過去了,她依然沒等到他的人:心裏雖然感到失望,但溫紅湘還是告訴自己,只要肚子裏的孩子還在,就算不能影響項紀雍,起碼也會對項家父女產生作用。

  明白肚子裏的孩子是眼下唯一的籌碼,所以她今天特意謹慎地回來醫院接受產檢。

  經過醫生証實肚子裏的胎兒發育良好沒有異狀後,她欣喜地准備離開。

  醫院的另一頭,本該躺在病床上的顏祈康趁著醫護人員不注意,偷偷離開了病房。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要他整天待在病床上:心裏也悶得難受,尤其母親又只有在下班後才能過來看他。

  因此,等到身體的情況好轉能夠下床後,他再也按捺不住的偷溜出病房。

  只是人還沒走遠,就見到一名負責他病房的護士正走過來,他一時情急轉身要跑,卻在樓梯轉角撞上正下樓來的溫紅湘。

  突如其來的碰撞讓溫紅湘一時沒能站穩,往後倒下時正好撞上身後的階梯,一陣吃疼後感到有股熱流從體內流出。

  見到此景的顏祈康嚇壞了,整個人僵在當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3:03

第七章


      辦公室裏,項紀雍正埋首於公事之中,一通電話在這時響起。

  他接起來後不久,臉上的表情起了變化。

  掛上電話後他先是沉思了幾秒,眼神若有所思的望向休息室那頭,並且站起身來。

  休息室裏,顏家樂正無聊地翻著雜誌,每天一來到這兒總有些新的雜誌被擱在休息室的桌上。

  她心裏雖然也猜到何故,但是他不提,她也不想去追問。

  只不過她沒有料到,此時理該在外頭辦公的他會突然推開門進來,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呆愣地看著他。

  項紀雍開口說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聽到這話的她直覺就要站起身。

  雖然每回載她到醫院,他總是留在車上讓她一個人進去,但是其他時候他依然不願意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可他這會兒卻說:「你留在這裏,有什麼需要就跟外頭的祕書說一聲。」

  她不禁脫口問道:「是有什麼事嗎?」他的反應異於平常,讓她忍不住出口關心。

  換做平常他或許會為她的主動關心感到高興,但是現在他卻不願多談,因為不想看到她在得知溫紅湘流產後的失望反應,那只會讓他感到氣惱。

  畢竟對她來說,唯一能夠離開的希望就是他對溫紅湘肚子裏的孩子負起責任。

  得不到他的回應,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嘴快,「我是說……你的表情看來不大對勁。」

  「沒什麼,我馬上就會回來。」

  看到他轉身離開,顏家樂心中的疑惑更甚,並讓她忍不住要想,難道是為了溫紅湘嗎?

  只是一個人被留在休息室裏,卻沒有人能為她解開心中的疑慮。

  ***    ***

  當項紀雍趕到醫院時,發現父親跟姊姊也已經在病房裏。

  原來,溫紅湘經過急救在病床上醒來後,得知肚子裏的孩子流掉而難以接受,但冷靜下來後卻在第一時間聯絡了項鬱玟。

  她心裏清楚,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目前她只能寄望項家父女為她主持公道了。

  所以在通知項紀雍之前,她先聯絡了項鬱玟,沒多久他們父女倆便趕在項紀雍之前抵達醫院。

  見到病床上的溫紅湘,項紀雍瞼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之所會以走這一遭不過是要將事情做個了斷。

  反而是溫紅湘見到項紀雍出現,忍不住紅了眼眶,「孩子已經沒有了……」讓人無從分辨她是否真是為了流掉孩子而感到傷心。

  沒有多餘的安慰,項紀雍開門見山的表示,「這段期間你就專心靜養,後續的補償事宜我會交代祕書處理。」

  本意是要博取他同情的溫紅湘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心下一急,「我不要補償!我要的不是你的補償。」

  他當然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你要什麼不是我補償的重點,我只是負起該負的責任。」

  聽在她耳裏再也按捺不住情緒地情急脫口,「那就娶我,娶我負起你該負的責任。」

  得寸進尺的要求讓他終於冷下臉來,「如果不是基於道義,在這件事情上我根本沒有任何責任。」

  她頓時語塞,因為他說的是實情。

  看在一旁的項家父女眼中多少也覺得不忍心,

  剛才在來的路上,溫紅湘意外流產的消息雖然令他們感到難過跟遺憾,卻也只能說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連日來困擾他們的難題等於是迎刃而解,否則真要拿掉孩子他們也於心不忍。

  直至來到醫院,聽到溫紅湘對他們提出希望項紀雍能夠娶她的要求,才讓他們又開始為難起來。

  對於她的要求他們父女倆雖然無能為力,但是見她情緒如此激動也不得不出面。

  「紀雍,你就別再說了。」項鬱玟出聲制止弟弟,「溫小姐剛流掉孩子,情緒難免會有些激動。」

  聽在溫紅湘耳裏卻誤解了項鬱玟的聲援,當項鬱玟是支持她的,因而冷靜下來。

  既然項紀雍肯走這一趟,就表示他對流掉的孩子不全然沒有感情,溫紅湘於是轉換語氣道:「我知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是不管怎麼說他身上畢竟都流著你的血,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試圖用溫情攻勢來軟化他。

  清楚她目的的項紀雍並未被打動,倒是一旁的項家父女聽在耳裏多少難掩歉疚。

  「孩子還沒能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就夭折了,你難道沒有什麼話可說?」

  無意再待在這裏看她作戲,項紀雍於是表示,「你休息吧!我去醫生那裏瞭解情況。」

  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基於謹慎的個性,確保事情不會再出現其他問題,但聽在溫紅湘耳裏卻以為他並不是全然無動於衷而暗自欣喜。

  見兒子要離開,留在病房裏的項家父女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工於心計的溫紅湘,所以也表示要一塊過去瞭解。

  從醫生口中他們得知了詳細的情形,明白溫紅湘的流產是因為跟一名病童發生碰撞所導致。

  雖然孩子已經流掉,但是不管怎麼說終歸是項家的骨肉,項家父女決定定一趟病房,向病童的家長要求一個交代。

  當他走進病房時,卻只見到一個小男孩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略顯驚恐的神情像是未從稍早的沖擊中回復過來。

  與其他家屬隨侍在側的病床相比,獨自一人待在病床上的小男孩顯得格外令人心疼,看在項日升眼裏又怎麼忍心再去苛責。

  倒是項鬱玟在看清楚小男孩的長相後,心頭不覺一驚,沒想到撞到溫紅湘的小男子居然會是顏家樂的兒子。

  病床上的顏祈康望著眼前的來人,對他們的目的感到不解,尤其對項鬱玟仍殘存著之前的印象。

  項日升走到病床前,以略顯蒼老的聲音問,「小朋友,怎麼沒看到你的爸爸媽媽?」

  顏祈康驚恐的臉龐上升起一抹防備,讓項日升看了更不忍心。

  正感不安之際,他的視線不經意瞥見隨後進門的項紀雍,幼稚園那回的絕佳印象讓心慌的他沖口喊出,「叔叔!」

  因為向醫生瞭解溫紅湘的情況而晚來的項紀雍,一進門就聽到有個稚嫩的聲音喊他,認出是那回在幼稚園見過的小男孩,再見到父親跟姊姊出現在他的病床邊,心裏不禁詫異撞到溫紅湘的居然是眼前的小男孩?

  見他眉宇間不復那回的倔強,驚恐的神情看來是受到不小的驚嚇,項紀雍本能的就想安撫他,「沒事,別擔心。」

  小男孩的稱呼跟弟弟的反應看在項鬱玟眼裏,無疑是証實了顏家樂說過的話,弟弟對孩于的存在確實知情。

  項鬱玟不禁憂心地望向父親,項日升則是詢問兒子,「怎麼你認得這個孩子?」

  他隨口解釋,「之前碰巧見過。」跟著進一步對父親表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去追究也沒有意義。」

  聽在項日升耳裏也明白兒子說的是事實,只能無奈道:「或許這一切都是命吧!」冥冥中老天爺自有安排。

  一家人在項日升的帶頭下離開了病房。

  交代完要兒子妥善處理溫紅湘的事情後,項日升便離開了醫院,但項鬱玟並沒有跟著父親一起離開,反而找了個理由留下來。

  ***    ***

  路旁的地方,項紀雍正要拉開車門,原本說要搭便車的項鬱玟突然喊住他。

  「等等紀雍,有件事我們必須談談。」

  項紀雍先是疑惑的回頭看了姊姊一眼,於是重新帶上車門,「什麼事?」

  項鬱玟開口追問:「關於顏小姐的事情你有什麼打算?」

  他覺得應該已經向父親表態清楚,不明白姊姊怎麼會又突然問起。

  許是不放心而要親自確認吧?他便直言道:「我會娶她。」

  聽到這話的項鬱玟,「那爸……」為父親在得知真相後的反應感到憂心。

  「我已經跟他提過了。」

  「那是之前,何況當時爸並——」

  突然收住的話尾引來了項紀雍的一眼。

  「我是說現在孩子流掉了。」相信弟弟應該清楚情況的轉變。

  畢竟,要父親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媳婦已經很不容易,更別提她的兒子現在又害死了自己的孫子。

  「問題自然也不存在。」

  意外弟弟會將事情想得如此簡單,項鬱玟提醒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爸的感受你也不能不顧。」

  他不禁挑眉,覺得姊姊將事情看得太嚴重了。

  不過既然她有所顧慮,他也耐著性子來解釋,「所以我才會帶她回去見爸。」

  「卻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

  項紀雍閃過一抹不解的眼神,回想當晚自己雖然沒有把話講明,但是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應該已經足以讓父親明白。

  「要是爸知道孩子流掉是因為……」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說是意外,免不了還是會有些無法接受。」

  項紀雍還是聽不明白,姊姊為何一直要將顏家樂的事情跟流掉的孩子扯在一塊。

  「姊是在懷疑什麼?」

  「不是懷疑,只不過……」

  即使他一開始並未留心,但這會兒將姊姊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裏也隱約察覺到事有蹊蹺。

  「姊到底想說什麼?」

  雖然答應過顏家樂不主動對弟弟提起她的事情,如今溫紅湘意外流掉孩子讓情況變得有些棘手,由不得她再繼續裝聾作啞。

  「雖然爸說過這一切都是命,但是不管怎麼說,要是他知道剛才那孩子的身分,多少還是會難以接受。」

  身分?

  他原本以為剛才的小男孩不過是碰巧有過一面之緣,壓根沒想過他會有什麼特殊的身分。

  「姊究竟知道了什麼?」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麼好再顧慮了,「那孩子,是顏小姐的兒子吧!」

  「什麼?!」

  當他是對她居然知情而感到意外,她逕自接著道:「姊雖然可以諒解,但是爸那裏……」她實在沒有把握。

  項紀雍雖然震驚,卻未忽視姊姊臉上嚴肅的神情。

  當下,沒有多餘的心思再繼續討論下去,他隨口找了個理由要她先行離開。

  項鬱玟心裏明白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想清楚關於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問題,所以雖然替弟弟感到憂心,她還是攔了輛計程車先行離去。

  送走她之後,他原想立刻趕回事務所向顏家樂問個明白,才拉開車門卻又想起她既然有意隱瞞,又怎麼可能輕易對他吐實。

  念頭一轉,他決定折回醫院。

  ***    ***

  病房裏,接到醫院方面的聯絡匆匆趕來的顏家樂,一見到兒子立刻一把將他抱住,安撫他受驚的情緒。

  「沒事了,媽咪來了,都沒事了。」

  直到被母親抱進懷裏,顏祈康才終於安下心來怯聲說道:「可是那個阿姨流了好多血。」

  通常這種時候兒子總會羞赧的推拒,現在卻只是由著她抱在懷裏,她知道兒子是真的嚇壞了:心疼不舍之餘也懊惱自己沒能早點趕來。

  「沒事的,護士阿姨告訴媽咪那個阿姨現在已經沒事了。」只不過想到對方為此流掉孩子她仍感到十分抱歉。

  「真的嗎?」他從母親懷裏抬起頭來。

  「當然是真的,媽咪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媽咪還說過等祈康身體好了,就可以不用再住在醫院裏也是真的嗎?」希望向母親尋求証實。

  「當然啦,祈康以後會健健康康的再也不需要住院。」想到這裏她便覺得欣喜。

  「那是不是就可以回家跟媽咪一起住了?」他滿心期待,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陌生的醫院裏。

  聽到這話的顏家樂頓時一怔。

  這些日子來她一方面要掛心兒子,另一方面又要應付項紀雍,壓根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這個問題。

  對上兒子一臉期待的神情,她實在不忍心叫他失望,只能不甚自在地扯動嘴角承諾道:「等醫生叔叔說祈康可以回家了,媽咪就接你回去。」心中卻不禁為此暗自憂心起來。

  就在她暗自憂心的同時,病房外頭的走廊上項紀雍正大步走來,為的是要向小男孩求証他的身分。

  不料,就在他走近時,竟聽到顏家樂的聲音從病房裏頭傳出來。

  項紀雍直覺一陣詫異,因為她人應該是要待在事務所而不是出現在這裏。

  他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靜靜地站在病房外頭聆聽他們母子的對話,臉上的神情越來越鐵青。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又一次的被她欺騙。

  什麼心臟病童?!根本就是她的兒子!

  想到自己居然會愚蠢的相信她,一股熊熊的怒火便延燒上他的心頭。

  只下過憤怒的情緒並末讓他失去理智忘記此刻所在的地點,而是如同來時一般大步的離開。

  還沒走遠,他腳下的步伐突然頓住。

  如果說他跟外甥女一樣都是幼稚園大班,那麼這會兒也該是六歲的年紀。

  這麼一推敲,他頓時為之一驚。

  難道?!

  沒有片刻遲疑,他隨即轉往護理站詢問負責顏祈康的主治醫生。

  從醫生口中得知顏祈康的出生日期後,他整個人當場僵住,因為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的推測竟會是真的。

  一個兒子,他居然有個兒子!

  除了要求醫生私下為他跟兒子進行DNA的比對外,他也從醫生那裏瞭解了兒子的詳細病況,以及他在日前才剛完成心臟的移植手術,費用正好是一百萬元。

  當下,他終於明白她偷那筆錢的原因,居然是為了幫兒子治病。

  在顏家樂離開後不久,項紀雍又折回病房,利用顏祈康對他的沒有戒心,從他口中概略得知他們這些年來生活的點滴。

  尤其是兒子的病情讓他在心疼之餘,對顏家樂更是滿心的不舍,也才終於理解她為何需要那麼辛苦的工作。

  只不過這也讓他對她升起一股怨懟,為她寧可過得這麼辛苦也不願意回頭找他。

  出了醫院後,他並沒有直接回去事務所,而是一直待在車上。

  他需要時問仔細想清楚所有的事,否則貿然回去面對她,也許又會因為一時的沖動而傷害了她。

  直到下班時間,他才回到事務所。

  顏家樂對他不見蹤影了一整天並沒有隻字片語的詢問,清楚其中緣由的他也沒有多談,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語地離開了事務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3:31

第八章


      一整個晚上,顏家樂總隱約地感覺到不對勁,雖然表面上看來並沒有任何異狀。

  不過她也明白,其實她是該為這種不對勁的感覺負起大半的責任。

  下午從醫院回到事務所時,見到項紀雍尚未回來而不禁松了口氣,也約略倩到是為了什麼原因。

  白天在看過兒子之後,她原本要到流產的那位太太的病房向對方致歉。

  沒想到竟意外發現,兒子撞到的人居然是溫紅湘!

  當下真有如青天霹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選擇了逃避,離開醫院後便直接回事務所。

  所幸,他的晚歸讓她有了平復情緒的時間。

  她原本還擔心項紀雍會發現她曾經出去過,結果他一句話也沒問,她也樂得當他未從祕書那裏聽說什麼。

  當然,也或許是因為溫紅湘流產的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讓他無暇心思分神。

  原本預期項紀雍會主動開口告知這事,於是整個晚上,她暗自心急地等著從他口中瞭解溫紅湘的情況。

  可是她等到心都焦了,就是不見他開口。

  將顏家樂眉宇問依稀流露出的急切看在眼裏,他多少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如果他沒有料錯,在白天去過醫院的她,應該已經知道溫紅湘流產的事,因為不敢貿然找上門去,所以想從他這裏先行打探情形。

  雖然已經猜出大概,他卻不急著開口,反而像是有意看她受煎熬似的,冷眼旁觀她的焦急。

  或許是想懲罰她吧!

  今天下午待在車上,項紀雍雖然想明白了許多事而不再介意,但卻也因此更添了許多難以釋懷的事。

  盡管兒子的檢查報告還沒出來,可從他出生的時間來推算,他幾乎可以肯定顏祈康就是他的兒子。

  這除了可以解釋重逢以來她許多無解的行為外,也說明瞭她為何需要擔任服務生那樣粗重的工作。

  但是相對的,想到她這些年來都是一個人帶著兒子過著苦日子,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回來找他。

  甚至,為了籌措兒子的醫藥費寧可被他當成妓女來作踐,也不願意說出兒子的存在。

  更為了兒子的手朮費從他身邊盜走一百萬元,依然還固執地不肯吐實,任由他一直誤會她。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在倍感心疼之餘又耿耿於懷,矛盾的情緒不斷在他心頭拉扯著。

  尤其他也很想知道,當年她之所以決定離開是在得知懷孕之前或者之後?

  即便不論是之前還是之後,她終究都背叛了他。

  尤其只要一想到她居然隱瞞兒子的存在這麼多年,他就怎麼也無法釋懷。

  因此盡管看出她的心急,他還是故作不知情地隻字不提。

  直到她等到要放棄時,他才突然無預警地開了口,「孩子流掉了。」

  「什麼?!」心裏原本已經決定放棄,沒想到他卻在這時提起。

  他就算心知肚明仍故意問道:「你很意外?」

  她一時心虛答不上來。

  他也不戳破她,「不問我說的是誰?」

  她才要受教地照著追問,「是——」

  項紀雍卻已逕自搶先說出,「那天你見過的陽關建設副理。」

  甚至忘了要佯裝吃驚,她立刻追問:「那她身體還好吧?」

  他挑眉問:「你很關心她?」

  顏家樂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急切而收住了嘴。

  項紀雍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裏,「沒什麼大礙,除了流掉孩子。」

  她像是松了口氣,雖然說問題依然沒有獲得解決。

  「不好奇孩子是怎麼流掉?」他故意挑眉問。

  她一時脫口而出,「應該是意外吧!」

  這話被項紀雍給逮著了語病,「怎麼你不認為是被拿掉?」

  意識到說溜了嘴,她先是遲疑了下,才緩緩開口,「……所以說是拿掉的?」

  項紀雍望著她沒有立即接腔,洞悉的眼神仿佛要將她看穿似的。

  就在顏家樂被瞧得幾乎心虛起來時,才聽到他又鬆口,「是意外,但也不全然是。」

  正要松一口氣的她冷不防又聽到他接續的話,一顆心倏地被提起。

  「那是……」

  「產檢時不小心在醫院裏讓個病童撞上。」

  乍聽到他提到兒子,她出於本能地關心追問道:「你們打算追究嗎?」

  「你希望我追究?」項紀雍卻問著。

  「不!不是。」她情急否認完才留意到他質疑的眼神,「呃、我是說……」

  「我以為你會希望追究。」

  正在尋思藉口的她聽到不禁一臉茫然。

  他已逕自為她解惑,「那天在車上,你不也希望我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

  聽到他提起去拜訪項父那晚的事,讓她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

  天曉得她根本就不希望他對溫紅湘負起責任,卻又無法對他坦承心裏的想法。

  不可否認的,項紀雍之所以這麼問是想要聽到她的反駁,就算是為了兒子也好。

  但她寧可選擇沉默也不願意回答他,讓他心中不覺又惱火起來。

  但也不想再看到她為難的神情,他索性直言道:「我不可能追究。」

  她聽完心中不覺放心了重擔,也沒想到要再追問他為什麼。

  看在項紀雍眼裏又是一陣氣惱,甩頭便出了房門。

  前一秒還在為兒子感到慶幸的顏家樂頓時一愣,不懂他是怎麼了,還是說自己又哪裡惹到他了。

  ***    ***

  當項紀雍再次出現在溫紅湘的病房時,只見她難掩驚喜的神色,沒想到會在流掉孩子的隔天又見到他:心裏因而認定他對自己其實是有感情的。

  孰不知,他之所以會再走這一趟純粹是為了兒子。

  在昨天之前他對溫紅湘並不感到理虧,但如今她畢竟是因為兒子才發生這樣的意外,於情於理他是該走這一趟。

  「昨天我已經跟醫生談過,除了流掉的孩子外,其他方面並沒有什麼問題。」

  聽在她耳裏臉上的驚喜更甚,為了他明顯軟化的態度:心裏不禁又升起一股希望。

  「是啊,醫生也已經告訴過我,等身體恢復以後還是可以再有孩子。」

  無意讓她產生錯誤的期待,項紀雍直接表明道:「那也要你找到其他的對象。」

  「什麼?」她頓時一愣,臉色瞬間黯淡下來。

  沒有理會她的錯愕,他又逕自說道:「這回的意外或許是老天爺的安排。」巧妙到令人無法不信服。

  聽出他真正心意的溫紅湘卻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不是這樣的!老天爺既然讓我懷孕就是要讓我們在一起。」

  「那麼孩子沒了你自然也應該要清醒。」

  「那是因為有個小孩跑來撞我——」

  聽到她將錯誤歸咎到兒子身上,他冷下臉來打斷道:「流掉的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如今不過是將原先的錯誤導回到正軌。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接受這個孩子?」對於項紀雍始終不願接受她的孩子而無法理解。

  「你該清楚為什麼。」孩子的存在從來就不是出於他的意願。

  語氣裏的指控讓她感到心虛,但仍為自己辯駁道:「那是因為我愛你。」自認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我要的女人不是你。」

  她頓時一陣受挫。

  一直以來,不論是在學業上、工作上,她的表現從來不曾輸人,如今卻被心儀的對象一口否定。

  「那也不應該是她!」

  一個端盤子的女服務生,她究竟有哪一點不如她?

  論樣貌,論才幹、論背景,論地位,她有哪一點比得上自己?

  對於她的不平,項紀雍的確無法否認,就是他也不曾想過會喜歡上像顏家樂這樣的對象。

  見到項紀雍說不出個理由來,反而令她更加難以接受,因為這表示他對那個女人真是情不自禁。

  不想承認輸給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女人,她將一切歸咎於孩子上,「是因為流掉孩子吧?如果沒有流掉孩子——」

  「我也不可能為了孩子對你負責的。」他一口打斷她的逃避現實。

  「我不相信!只要有孩子——」

  「是有孩子。」

  冷不防聽到這話的溫紅湘又是一陣詫異,「什麼?」

  「一個她為我生的兒子。」

  「不可能!」

  然而項紀雍臉上的神情卻清楚地告訴她,他並沒有騙他。

  下一秒,溫紅湘整個人失去了鬥志,因為清楚的認知到她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他。

  就算沒有流掉孩子,或者再給她一個孩子,他也永遠不可能會為了孩子對她負責的。

  雖然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死心了。

  ***    ***

  一整天,顏家樂暗自擔心要如何面對溫紅湘,如果她知道顏祈康的身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誤會。

  尤其令她感到煩惱的是,這樣一來項紀雍也可能會得知兒子的存在。

  然而,該要面對的終究還是得面對。

  當項紀雍在下班後載她過來醫院時,原以為他會去看溫紅湘,但他只是如常地留在車上。

  她在意外之餘也不禁慶幸,至少去找溫紅湘時不至於叫他給碰上。

  就在她鼓起勇氣走到溫紅湘的病房時,競意外發現她已經出院回家休養。

  當下,她只覺得松了口氣,看來她也不打算追究兒子的行為。

  這樣一來她既不需要面對她,也下用擔心被項紀雍發現兒子的存在。

  懷著輕松的心情,她來到病房看兒子,母子倆聊不到幾句,卻突然聽到兒子對著門口喊道:「叔叔!」

  她順著兒子的視線回頭一看,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似地僵在當場。

  項紀雍;: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進門的項紀雍即使看出她的震驚仍佯裝無所覺,「你怎麼會在這裏?」他要看看她究竟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她又是一愣,看來他似乎並不清楚她與兒子之間的關系。

  「我……」

  正當她說不出話時,竟然聽到兒子開口,「媽咪,你也認識叔叔啊?」

  一聲媽咪當場讓她變了臉色,望著他的神情滿是驚恐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項紀雍淡然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病童?」

  下一秒,她差點沒整個人傻住,怔怔地點了點頭後困難地問:「你、你怎麼會來這裏?」

  不等他開口,顏祈康已逕自代為說明,「昨天叔叔有來看祈康啊!」

  「什麼?!」她震驚地望著項紀雍,絲毫不明白現在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他來看過祈康?他為什麼會知道兒子?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一時之間,顏家樂腦海裏有千頭萬緒在亂竄,讓她整個人慌了心神。

  直到對上項紀雍面無異狀的神情,她才倏地冷靜下來,同時記起溫紅湘流產的事。

  是了,她怎麼會給忘記了?應該是因為溫紅湘的事,所以他才會知道祈康的。

  沒錯,應該是這樣的,千萬別亂了陣腳。

  從頭至尾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裏,他依然是不動聲色,唯獨眉宇問暗暗蹙起,只為她依然下肯對他吐實。

  為免又生起對她的情緒,他決定暫時將注意力轉移到兒子身上,;口訴叔叔,今天身體有沒有什麼下舒服?」

  顏祈康也樂於接受他的關心,「沒有,祈康沒有下舒服。」

  「還有沒有四處亂跑?」

  像是擔心項紀雍會誤會,他連忙搖頭澄清,「沒有,祈康今天都乖乖的沒有亂跑。」

  將兒子與項紀雍問的互動看在眼裏,顏家樂膽戰心驚地擔心所有事情真相會被拆穿。

  突然,她聽到兒子問起,「叔叔,你怎麼會認得我媽咪?」

  她情急插口,「叔叔是媽咪的老闆。」

  他為此而回頭望了她一眼,她則心虛地避開他的視線。

  顏祈康在這時卻驚喜地介面,「叔叔就是媽咪的新老闆喔?」

  她不甚自在的點頭,根本不敢面對項紀雍。

  顏祈康卻突然在這時提出,「叔叔,你可不可以讓媽咪偶爾放假來陪我?」

  這樣的請求讓她頓時為之錯愕。

  一直以來,兒子的寂寞她不是不清楚,但是他為了讓她安心工作,在她面前總表現出超齡的體貼。

  而今面對僅只幾面之緣的項紀雍,居然會毫不隱藏地對他提出心裏頭的渴望。

  她忍不住要懷疑,這難道就是人家說的父子天性?

  項紀雍聞言,居然也爽快答應了,「當然可以。」

  「真的嗎?」顏祈康難掩欣喜的神情,「那等祈康病好了——」

  「就可以跟媽咪一同搬過來跟叔叔住。」

  「什麼?!」這下子沒等兒子歡呼她已經先感到震驚。

  反而是顏祈康,或許是因為太過興奮,以致未留心到母親的反應。

  「跟叔叔一起住?真的嗎?祈康跟媽咪真的可以跟叔叔一起住?」

  見到他點頭,她的錯愕更甚,才想開口追問卻聽到他淡淡地表示,「省得老花時間往醫院跑。」這算是合理的解釋吧!

  簡單一句說詞乍聽之下倒也合理,卻叫她一時無從反駁,雖說心裏仍有股說不出的不對勁。

  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他故意反問:「還是說你不願意?」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

  她連忙搖頭否認。

  原本她還在擔心兒子出院後該如何安排才好,如今項紀雍的提議無疑是主動解了她的難題,她高興都來不及怎麼還可能不同意。

  將她的開心看在眼裏,他雖然心疼她為了兒子的事情傷神,卻也為了她的執意隱瞞而感到不快。

  倒是顏祈康見到母親搖頭,逕自在一旁興奮得又叫又跳。

  稍後,當兩人步出醫院時,顏家樂終於忍不住對他說道:「謝謝你。」非但不追究溫紅湘流產的事還對兒子那麼好。

  可這聲道謝他聽了卻不覺得開心,「謝我什麼?」

  她頓時語塞,眼下她的立場又不便說是為了兒子。

  看在他眼裏也明白不可能聽到什麼實話,便不快地轉開話題,「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一百萬是為了祈康的醫藥費?」

  她猛然聽他問起,正要意外他為何會知道,轉念又憶起溫紅湘的事。

  是的,他應該是從醫生那裏聽說。

  只下過醫生為什麼會提到這個,她一時也想下明白。

  「還寧可被我誤會而當自己是妓女來作踐?」

  相較於項紀雍的嚴肅,她反而松了口氣,因他似乎並未發現到兒子的身分。

  得下到她的回應,他不禁惱道:「我就真的這麼讓你無法相信?」

  猛一聽到這話的她只是愣住,因為她壓根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她無辜的表情看在他眼裏倒像是在欺壓她,「算了,你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他大步離開,不想從她口中聽到讓自己失望的回答。

  被丟在後頭的顏家樂又是-愣,對他突如其來的情緒感到滿腹疑問。

  昨晚才莫名其妙的生氣,現在又說她不相信他,她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怎麼了,怎會變得如此陰陽怪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3:57

第九章


      原本對項紀雍的話還半信半疑,認定那不過是他對兒子一時的承諾罷了。

  但是當醫生宣佈兒子可以出院療養時,他卻真的要兌現接兒子回去同住的承諾。

  甚至還表示,兒子的身分如果有需要什麼申請檔之類的,他可以讓事務所裏負責類似案子的律師幫忙處理。

  猛一聽到這話的顏家樂急忙連聲回絕,天曉得孤兒的身分不過是她隨口胡謅,真要讓律師介入處理,不洩底才怪。

  所幸,對於她一口表示要全權處理兒子出院的相關事宜,他倒也沒有任何異議。

  回到住處顏家樂才發現,短短不過一天的時間,屋裏頭已有了不小的變化。

  原先放在她房裏的私人物品全被全數搬進了項紀雍的房間,而她原本的那間房則變成了兒子的臥房。

  雖然說只是一個白天的時間,佈置上看來卻絲毫不顯倉卒,反而還像是規劃多時的成果。

  兒子的衣服、玩具,甚至是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看得出來所費不貲。

  尤其最令她感到驚訝的是,「你什麼時候……」不明白他怎麼有時間張羅這些,兩人泰半的時間明明都在一塊的啊!

  將她的驚訝看在眼裏,項紀雍又怎會不明白她要問什麼。

  這兩天他在心裏已經想清楚了,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要再去追究發生過的事情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何況回想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自己對她的傷害從來未曾少過,或許便是因為這樣才會讓她有想要逃開他的念頭。

  若真是這樣,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去責怪她的背叛?

  如果不是傷她太深,又怎麼會令她一聲不響的逃開?

  說到底,該負起最大責任的人還是他。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權利氣惱她不愛他?

  如今,老天爺既然重新給了他機會,那麼他就應該要設法讓她相信他,願意主動將兒子的身世告訴他,甚聖是慢慢愛上他。

  為了贏得她的愛,他瞞著她私下讓人張羅了這一切,如今將她的驚訝看在眼裏也算是值得了。

  項紀雍明知故問道:「不喜歡這樣的安排?」

  她搖頭否認,「只是……」

  可兒子歡天喜地的聲音已經蓋過她細微的聲音,「好棒喔叔叔!祈康真的要住在這裏嗎?」語氣裏是滿滿的驚訝與欣喜。

  他欣慰地看著兒子,「還是說你不喜歡?」

  「喜歡!祈康好喜歡。」

  見到他因為兒子興奮的回答而笑開,她心裏的古怪念頭更甚,不懂他有什麼理由要對兒子這麼好。

  他應該是不喜歡小孩才對,否則也不會要溫紅湘把孩子拿掉。

  可現在看著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又下像是這麼回事,叫她想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不讓顏家樂有時間繼續往下想,兒子已轉過身來向她尋求贊同,「媽咪也好喜歡對不對?」

  看到兒子如此開心的臉龐,她縱有再多的疑慮也得全都暫時拋到腦後。

  「嗯。」她笑著對兒子對了個頭。

  雖然覺得事情肯定有蹊蹺,但是想到能跟兒子住在一起,她便決定鴕鳥的地不去正視。

  聽到母親也喜歡,顏祈康當下更是開心,「謝謝叔叔。」

  「你喜歡就好。」

  將項紀雍對兒子的疼愛看在眼裏,她忍不住又再次印証所謂的父子天性吧!

  見兒子開心地又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跟項紀雍說些什麼,好半天發不出聲音,最後她勉強想擠出一句,「謝——」

  「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斷然遭到他的拒絕。

  「什麼?」

  不等她反應過來,竟見到他低下頭來。

  就在兩人的唇辦密合的瞬間,她整個傻住了人。

  縱使兩人早有過無數次的親密關系,但不管是在七年前或是七年後,他都不曾像現在這樣溫柔的吻過她。

  直到他結束了這一吻,她還無法立即回過神來。

  「這樣的報答實際多了。」

  當下她又是一陣錯愕,無法想像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明白她還無法適應他的改變,項紀雍只是丟下她,沒有半句解釋就轉身進房去陪兒子。

  望著他就這麼大剌剌的離開,她的腦袋幾乎要反應不過來,懷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突然少了哪根筋?

  前兩天明明還陰陽怪氣的亂發脾氣,這會兒竟然對她?!滿心的疑惑卻沒有人能為她解答。

  ***    ***

  顏家樂所受到的驚訝並未就此打住,今天一早當項紀雍要兒子跟他們一塊出門時,差點沒讓她傻住。

  因為她原本以為他應該會讓她留在家裏照顧兒子才對。

  沒等心中的詫異脫口而出,她冷不防地才又記起目前的處境。

  不論他這兩天的態度多麼反常,她都不應該忘記他抓她回來的初哀。

  他是因為痛恨她、要報復她才抓她回來,又怎麼可能留她在家裏讓她有機會逃跑?

  就算他對兒子再怎麼好,也不可能因此忘懷對她的痛恨。

  那麼既然不可能留她在家裏,兒子自然也得跟他們一起出門去上班。

  想到這裏顏家樂不得不承認,她真被他反常的態度搞得有些錯亂了,才會險些忘記這點。

  只不過她並不知道,怕她帶著兒子逃走不過是一小部的原因,真正讓項紀雍做出這樣決定的,是為了要珍惜跟他們母子倆相處的每一刻。

  失去了漫長的七年,他片刻也不想再錯過,哪怕這樣的決定會讓熟知他的人跌破眼鏡。

  果然,當他一手攬著顏家樂,另一隻手抱著個小男孩出現在事務所時,所有職員的眼睛差點沒當場掉了下來。

  尤其是項紀雍還交代祕書去打點些零食跟玩具,讓一干職員連想要回神的機會也沒有。

  身為項紀雍的好友,這般驚人的小道消息很快就傳進頂樓的莫宗懷耳裏,讓他連等會兒就要召開的幹部會議也無暇顧及,便如同一陣旋風般刮下樓來。

  辦公室的門碰的一聲被推開來,距離他上回這麼沖動是顏家樂頭一遭踏進這裏的那一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進門的莫宗懷劈頭便問。

  再次見到莫宗懷沖動地推門進來,一開口問的是跟上回相去不遠的話,顏家樂隨即便猜到應該是兒子的出現所引起的。

  畢竟稍早眾人驚愕的表情是瞞不了人的,就算他們嘴巴上不說。

  至於莫宗懷,原本還半信半疑的他,在見到顏祈康時兩眼倏地瞠大,比初見她那回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項紀雍之所以放心帶兒子一塊來上班,是想說可以讓他在休息室裏躺著休息。

  哪里知道,兒子對他辦公室的興致卻比裏頭的休息室還高,他也因此樂的由他,還連帶賺到向來躲在休息室裏的她也陪著兒子待在外頭。

  便是因為這樣,莫宗懷才會在一進門就看到坐在沙發那頭的顏家樂母子。

  對於莫宗懷會有這樣的反應她並不感到意外,雖然說兒子的身分實際上並沒有任何不妥,但是在真相未明之前,她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他們母於的。

  擔心莫宗懷可能在不明就理的情況下說出令兒子受傷的話,她起身說道:「你們有事情談,我帶祈康下樓去買個飲料。」

  不用她明說,項紀雍也能猜到她的考量,心知好友的個性的確是需要先跟他把事情說個明白。

  「別走遠了。」

  反而是顏祈康,對於突然闖進來的莫宗懷感到好奇,在經過他身旁要出去時還不住地偷覷他一眼。

  一等重新帶上門,莫宗懷回頭便是一句,「現在是怎樣?你女人帶來了,別告訴我連兒子也一塊帶來?」

  「他是我兒子。」

  「什麼?!」莫宗懷原本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項紀雍倒也配合,如果這是好友難得的幽默感,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祈康是我的兒子。」項紀雍鄭重地又重申了遍。

  不用好友解釋,莫宗懷多少也猜到祈康是小男孩的名字,不過眼下這並不是重點。

  「你什麼時候有個兒子?」朋友這麼多年,莫宗懷可不認為這種事情是可以輕易藏住的。

  「祈康今年六足歲了。」

  這下莫宗懷也無須好友再進一步說明,只要從小男孩出生的時間推算便可得知,「她離開時已經懷孕了?」語氣裏滿是吃驚。

  項紀雍點頭承認。

  「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分手?」全然下符合好友處事的風格。

  「我們沒有分手。」

  「沒有分手?」莫宗懷頓感納悶。

  「我並不知道她會離開。」而且還懷著孩子。

  「什麼?你是說……」

  「事前也沒有任何徵兆。」便是因為這樣才讓項紀雍耿耿於懷至今。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莫宗懷怎地也沒敢棺信,這麼驢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好友身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宗懷認為總有個理由,否則也不至於嚴重到懷了孩子還下告而別。

  「我也想知道。」

  聽得莫宗懷又是一怔,「你沒問?」直覺他們一家三口既然都一塊出現了,顯得誤會應該也已經冰釋。

  「除非她願意主動說出來。」

  「什麼?」莫宗懷這才想起,好友剛才似乎是有意讓顏家樂母子先行離開。

  「在那之前別告訴她。」

  莫宗懷這才明白好友之所以會告訴他的原因,原來是想事前提醒他。

  雖然不認為需要這麼麻煩,但既然是他的決瘧,莫宗懷也只奸支持,「我知道該怎麼做。」

  最後還不忘調侃,「不過你這傢伙也真不夠意思,原先我還擔心你會打一輩子光棍,結果這下連兒子都有了。」倒是自己一口氣就輸了許多。

  項紀雍也不吝惜回敬他,「所以說有正常往來的對象不見得足以代表什麼。」拿好友說過的話來糗他。

  就在兩人一陣閑聊之後,顏家樂也帶著兒子回來,進來見到莫宗懷還沒離開,想要再退出去已經來不及。

  顏祈康手裏拿著兩罐鮮奶直接跑向項紀雍,「叔叔你看,媽咪也幫你買了一罐鮮奶。」

  看了兒子手上的鮮奶一眼,項紀雍轉而望向顏家樂。

  她表情尷尬道:「因為祈康一直堅持。」

  倒是莫宗懷在瞧見顏祈康手上的鮮奶之後,帶著揶揄的眼神望向好友,像是在說都三十四歲的老男人還喝什麼鮮奶。

  隨即莫宗懷對小男孩露出一抹疼惜的笑容,「那叔叔呢?叔叔那罐呢?」

  看在她眼裏不禁有些詫異,下明白他們出去的這段期間項紀雍到底說了什麼,競讓原本急匆匆下樓的莫宗懷變得如此和顏悅色。

  對於莫宗懷態度上明顯的轉變,顏祈康雖然感到無法理解,但畢竟是小孩子,對於旁人釋出的善意總是比較容易接受,

  「你跟叔叔是好朋友嗎?」他眨了眨眼問道。

  莫宗懷還刻意配合地強調,「是好得沒話說的朋友。」

  「真的嗎?」他轉頭向項紀雍求証。

  項紀雍為兒子介紹道:「祈康可以喊他莫叔叔。」

  得到項紀雍的親口証實,他才接著道:「那祈康的這罐給莫叔叔。」遞出手上的那一罐要給莫宗懷。

  此舉看在莫宗懷眼裏,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成為別人愛屋及烏的對象,對方甚至還是個小孩子。

  莫宗懷忍不住又回顧了好友一眼,懷疑他上輩子不知道燒了多少好香,老天爺才給了這麼個好兒子。

  隨即他一把抱起了顏祈康道:「還是先給祈康喝吧,叔叔那罐等下回再買。」酒他還行,鮮奶就免了吧!

  聽到莫宗懷這麼說,他也不打算勉強,只是再次對項紀雍遞出他的鮮奶,「叔叔,你的鮮奶。」

  項紀雍雖然也對兒子手上的鮮奶敬謝不敏,卻無法拒絕兒子的好意,「好。」

  他這才回頭轉向莫宗懷好奇道:「莫叔叔也跟叔叔一樣在這裏上班嗎?」

  莫宗懷也下吝惜為他解答,「是啊,不過莫叔叔的辦公室在樓上。」

  「那莫叔叔的辦公室也有像叔叔這麼大嗎?」

  雖說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聽在莫宗懷耳裏卻也不禁要跟好友計較起來,因為在小孩子面前丟臉總是難看。

  「當然是比這裏還大,」莫宗懷說著還不忘瞥了好友一眼,像是存心在他兒子面前滅他威風,「要大的多了。」

  「真的嗎?」在他的印象裏,這裏已經是他見過最大的房間。

  「當然是真的,莫叔叔現在就帶你去看。」莫宗懷說著就抱起顏祈康往外走,也沒問過好友跟顏家樂的意思。

  顏家樂見莫宗懷抱著兒子就走,連想要阻止的機會也沒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甚至不難想像,兒子讓莫宗懷這麼抱在手上一路出去會引起多大的騷動,畢竟他可是堂堂莫氏企業的總裁。

  她忍不住擔心地回頭望向項紀雍。

  不等她開口,項紀雍已先看出她的不安而安撫道:「別擔心,祈康跟著宗懷不會有什麼事。」

  也許只是一句口頭上的保証,但她確實因此安下心來,注意到他手上還拿著那罐鮮奶,「如果你不想喝……」

  他先是看了手上的鮮奶一眼,跟著二話不說打開來仰頭便喝了下去。

  雖然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看在她眼裏卻莫名地不自在起來,仿佛他的勉強是為了她。

  ***    ***

  短短不到幾天的時間,顏家樂發現自己的想法似乎必須做出修正。

  她一直很清楚他抓她回來是因為痛恨她想要報復她,可他近日來的表現卻絲毫看不出有想報復她的跡象。

  而且他看著她的眼神,以及對她所表現出來的舉止,在在都讓她感到不自在極了。

  如果說項紀雍不曾說過那些殘忍的話、露出那樣痛恨的表情,她或許還能勉強說服自己他抓她回來並不是因為討厭她。

  偏偏她依然清楚地記得他說過要讓她付出代價、讓她生活悲慘的話,以及他說這些話時臉上憤怒的神情。

  只是她看了看自己,要是現在這樣也算悲慘,這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幸福的人了。

  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顏家樂卻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淪陷。

  這種連自己也無法掌控的感覺讓她感到害怕,因為知道下可能在這方面獲得他的回應。

  因為不想受傷,她只能一再地要求自己忽略他的存在。

  偏偏,她的理智越是想要忽略,一顆心便越是跟著他跑。

  就像現在,假日的早上望著他跟兒子愉快地相處,她發現她沒有辦法栘開視線。

  每每看著他對兒子的疼惜跟呵護,她總想不透,他明明就不喜歡孩子的啊!

  就在她望著他們父子倆出神時,項紀雍突然冷不防地回過頭來,正好逮著她偷覷的視線。

  她隨即困窘地別開視線。

  他雖然因為逮著她的視線而揚起一抹笑容,卻在見到她隨即避開的動作時皺下眉來。

  對於她逃避的態度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只是他一直在心裏頭告訴自己,都是因為過去傷害她太深,才會讓她無法輕易地相信他。

  也因此他一直在改變自己的態度,想要用實際行動向她証明自己的愛,同時贏取她的芳心。

  然而幾天下來,他發現在兒子面前他們之間看似有所進展,但一轉身她又毫不猶豫的避開了,一如此刻。

  「叔叔,你要當祈康的爹地嗎?」顏祈康的問話打斷他的思緒。

  相較於項紀雍僅只挑了下眉,她卻是當場傻眼,連忙不好意思地出聲制止道:「祈康,不可以亂說話。」

  「祈康沒有亂說啊。」顏祈康急急辯著。

  他卻像有意繼續這個話題,「告訴叔叔,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擔心兒子再說出什麼令人困窘的話來,她趕緊出聲打斷他,「祈康!」

  他已逕自脫口,「因為叔叔跟媽咪睡在同一個房間啊!」

  頓時,她只覺得有股熱氣竄上兩頰,讓她尷尬到說不出話來。

  項紀雍卻沒有就此打住,反而還問得更白,「祈康不喜歡叔叔跟媽咪睡在同一個房間?」

  「不是。」

  「那是為什麼?」

  「因為老師說男生跟女生不可以睡在同一個房間啊,只有爹地跟媽咪才可以睡在一個房間。」

  顏家樂聽得出來,她跟項紀雍間的情況讓兒子感到非常迷惑。

  可眼下的她除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外,根本就說不出個合理的解釋來。

  反而是他打鐵趁熱道:「那祈康也想要叔叔當爹地嗎?」

  果然,他一口便給足了面子,「想!」

  見到項紀雍投注過來的目光,她真想就此人間蒸發。

  卻還聽到他追問著項紀雍,「可以嗎?叔叔!」

  項紀雍望著她意有所指道:「如果媽咪說可以就可以。」

  轟的一聲,她的腦袋被炸得一片空白,懷疑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麼,

  急得她拚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昏頭,他的意思並下是她所想的那種意思。

  項紀雍不過是在徵詢她的同意,讓他當兒子的爹地,跟她這個媽咪根本沒有任何的關系。

  雖說她也知道這樣的解釋很牽強,但是眼下的她唯有這麼相信才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顏祈康一聽隨即轉頭徵求母親的同意。

  這一回,顏家樂終於搶先一步,「媽咪累了,你跟叔叔在客廳裏玩。」連忙起身要躲回房。

  聽到母親這麼說,他當下體貼地停住了追問。

  將她的逃避看在眼裏,項紀雍的眉心不禁沉了下來,同時也作了個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0 18:14:36

第十章


        趁著顏家樂准備晚餐的時間,項紀雍載著兒子出門,說是要去買個東西,結果卻把車開到父親的住處。

  看到車子停在一棟洋房前,顏祈康感到納悶,「叔叔,這裏是哪里啊?」不是應該是要去買東西嗎?

  「這裏是爺爺家。」

  聽到這樣的回答,他心中的疑惑更深,「可是祈康沒有爺爺啊!」

  「祈康有爺爺。」項紀雍澄清道:「是爹地那邊的爺爺。」

  他一聽難掩詫異,「叔叔知道祈康的爹地?」

  他望著兒子鄭重地點了個頭,「祈康還記不記得早上跟叔叔在客廳說過的話?」

  「是叔叔要當祈康的爹地嗎?」

  「對。」

  聽到項紀雍重提這事,他立刻將父親的事情拋諸腦後,比起未曾謀面的父親,他更希望崇拜的叔叔可以當他的父親。

  「叔叔答應了嗎?」他急切的問。

  「叔叔本來就是祈康的爹地。」他一口道出事實的真相。

  顏祈康的表情明顯一愣,「叔叔就是爹地?」

  「對,祈康真正的爹地。」

  見項紀雍說得肯定,他不禁興奮起來,但又突然想到,「那為什麼祈康要叫爹地叔叔?」

  他從容不迫地解釋道:「因為媽咪跟爹地吵架了,所以在媽咪原諒爹地以前只好讓祈康先叫爹地叔叔。」

  顏祈康聽得似懂非懂,但仍語出希冀的問:「那你們現在和好了嗎?」語氣裏透著對父親的渴望。

  項紀雍當然也感覺到了,心中不禁一動,「為了祈康,爹地一定會趕快跟媽咪和好。」

  有了父親的保証,他終於可以安心,「那祈康可以叫叔叔爹地了嗎?」

  「當然。」

  聽到父親的應允,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喊出,「爹地!」

  項紀雍一把抱住兒子,情緒難掩激動。

  他在父親的懷抱裏感受著未曾有過的父愛,半晌忽然冒出一句,「爹地,那回去以後如果媽咪也在,還是可以叫爹地嗎?」

  他難掩父親的成就感而一口應允,「祈康以後都可以一直叫我爹地。」

  「真的?」

  他點頭承諾,「不過現在要先進去看爺爺。」

  雖然認了父親,但是爺爺這個名詞對他來說仍是稍嫌陌生,「爺爺也知道祈康嗎?」小臉蛋上盡是不太放心的神情。

  看出兒子的不安,他肯定地表示,「爺爺一聽說祈康的事就等不及要爹地帶你過來。」

  雖然相信父親不會騙自己,他還是忍不住要再確認一次,「真的?」

  「而且祈康也已經見過爺爺了。」

  他頓時又是一陣訝異,「祈康見過爺爺?」

  「而且也見過姑姑,就是爹地的姊姊。」

  見父親說得肯定,他卻怎地也想不起來。

  明白兒子的疑惑,他主動解答道:「祈康還記不記得在醫院見到爹地那天,還有一個老伯伯跟阿姨?」

  聽到父親這麼一說,他倏地一陣詫異,「杜婷筠的媽媽是我的姑姑?」嘴巴因而有些闔不攏。

  「對,跟姑姑在一塊的就是爺爺。」

  乍聽到父親証實,他這才想到,「所以爺爺跟姑姑那天是要去看祈康?」

  意識到兒子的誤會,項紀雍索性順水推舟,「可惜爹地跟媽咪還沒有和好,所以爺爺他們才沒有辦法認祈康。」

  聽了父親的解釋,他終於理解了那天的情況,也才安心跟著父親一同下車。

  屋子裏的項日升從中午過後在電話中聽說了孫子的事情開始,情緒便止不住激動,尤其是這會兒看到顏祈康進門,差點老淚就激動地滾落而下。

  「都這麼大了,爺爺看看,給爺爺好好的看看。」

  被項日升一把攬進懷裏,小小年紀的顏祈康只覺得多了父親以後真好,連爺爺跟姑姑都有了。

  只是當沒多久項鬱玟帶著女兒趕來時,他的想法有了改變。

  一見到杜婷筠,他立刻迫不及待向她宣佈,「我有爹地。」

  已經從母親那裏聽說的杜婷筠也不甘示弱,「他是我舅舅。」

  聽在明白事由的項家姊弟耳裏也不禁要感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有如此巧合的。

  「他是我爹地,」

  「是我先叫舅舅的。」

  「可是他還是我爹地。」

  不甘心被比下去的杜婷筠突然想起,「媽咪說我比你大半歲,你要叫我姊柹。」

  猛一聽到的顏祈康頓時鼓起臉來不服氣道:「才沒有!你跟我讀同一班是一樣的。」

  「不一樣!」

  「一樣!」

  「不一樣!」

  「一樣!」

  跟杜婷筠這麼一鬧,他也很快就忘了陌生。

  見表姊弟倆爭得面紅耳赤,一旁的項家父女看在眼裏卻是甚感欣慰,因為項紀雍如今非但是婚事有了著落,連兒子都這麼大了。

  ***    ***

  項紀雍一直到顏家樂晚飯都已經煮好了一陣子才進門。

  客廳裏的顏家樂聽到開門聲連忙從沙發上起身,卻見到他一個人回來,不免緊張地連忙追問,「祈康呢?」

  「在爸那裏。」

  她一時沒能會意過來,慢了半拍才驚詫道:「在你家?」不明白兒子怎麼會突然跑去哪里。

  項紀雍當然理解她的反應,事實上他之所以事先沒有一聲知會她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便是因為在今早看出她執意逃避的態度。

  心知再這麼枯耗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所以他決心今天要當面跟她把話說個明白。

  「即也是你家。」

  他說得刻意,她卻無心去細究,「不行,我得去帶祈康回來。」即便不清楚兒子是什麼時候開始跟項家人熟稔起來。

  「為什麼這麼急?」

  聽到他這麼一問,她一時答不上來,她又不能說她是擔心兒子不小心洩漏了什麼口風。

  項紀雍進一步又問,「難道你在擔心什麼嗎?」

  他嚴肅的表情令她一陣心虛,直覺想否認,「不是,我只是……」成串的話卻又說不上來。

  她的不安讓項紀雍終究狠不下心來,「別擔心,爸很疼祈康的。」

  「可是祈康害溫小姐流掉孩子。」項日升要是知道的話,這讓她懷疑項紀雍的說法。

  「不管祈康做了什麼,爸都不可能會怪他。」對於這個盼了許久的孫子,疼他都來不及了。

  「為什麼?」不明白他何以如此肯定。

  他望了她幾秒說道:「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的。」

  聽得她心頭一驚,連忙安撫自己別嚇自己,他不可能會知道什麼。

  「我、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他擰著眉問。

  洞悉的眼神叫她直想逃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轉身又想躲回房裏,卻被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

  見她已經到這時候了還不願意坦白,他的情緒也不禁有些光火,「你到底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此話一出當場讓顏家樂變了臉色,即便嘴巴上仍然堅持,「我沒有瞞你什麼。」

  一句話終於讓項紀雍按捺不住沖口說出,「你敢說祈康不是我的兒子?」

  她的臉色頓時一陣刷白,無法置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你……你怎麼會……」她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自己有權利瞞著我偷偷生下他?」怪她的隱瞞非但讓他失去了她七年的時間,也錯過了兒子的成長。

  聽在顏家樂耳裏卻像在怪她,為何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下擅自決定生下兒子。

  她情急地表示,「他也是你的孩子啊!」懷疑他如何能狠下心來扼殺。

  「既然你知道,卻還懷著孩子離開?」她既然清楚竟還這麼做!

  她又何嘗沒有無言的委屈,「如果不是你忍心傷害孩子,我也不需要在懷著孩子時離開你。」

  憤怒中的項紀雍頓時一陣錯愕,偏偏她的表情又是何其認真,讓他忍不住要懷疑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誤會。

  項紀雍盡管錯愕,也沒有因此忽略了她話裏頭所透露出的另一則訊息。

  原來,當年她的離開是因為誤會他傷害孩子,而不是真心要背叛他。

  這個認知讓他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不過眼下他必須先弄明白這離譜的誤會是從何而來。

  「你以為我要傷害孩子?」

  情緒正激動的她聽他這麼一問,不禁有些怔然。

  難道不是嗎?

  望著他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她一時竟無法肯定了,「你怪我偷偷生下他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讓我錯過兒子的成長。」

  什麼?所以說他並不是在怪她擅自決定生下兒子嘍?

  經過漫長的七年,她怎麼也沒有料到,他居然從沒想過要她拿掉孩子?!

  正當愕然之際,她冷不防地又想起,「可是上次你要溫小姐拿掉孩子啊!」

  乍聽此話,他幾乎要懷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蠢事,居然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種足以令她誤會的話。

  不過他並沒有否認,「我是。」但末等她有機會開口又接著道:「因為我要的只有你生的孩子。」

  轟的一聲巨響在顏家樂腦海裏炸開,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接著他又進一步強調,「除了你以外的女人,我根本不希罕。」

  由於實在太過震驚,她除了呆滯還是呆滯,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遲鈍到這種地步。

  難怪他嘴巴上雖然說要報復,卻從來不曾真正付諸行動,只是要她寸步不離地待在他身邊。

  原來,他沒有說出口的真相卻是因為想留住她。

  「為什麼當年你會以為我要傷害孩子?」既然已經真相大白,他便不容許再有任何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

  「我以為你會像第一次逼我吃避孕藥那樣……」說出這話的同時她也才終於正視到,自己當年究竟把下何等離譜的錯誤。

  天曉得他根本從來不曾說過要她拿掉孩子,結果她卻因為一時沖動欠缺考量下,就帶著兒子離開了他七年之久。

  現在同樣懊惱的人還包括項紀雍,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惡質竟會埋下她日後一聲不響逃離的命運。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他根本沒有任何責怪她的權利,因為追根究底這一切根本是他的冷酷所造成。

  一想到這些年對她的誤解,以及重逢之後種種殘酷的種種對待方式,便讓項紀雍深感自責跟心疼。

  更別提還要再加上她這些年一個人帶著兒子在外頭所受的苦,這些都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倏地一把抱住她,「天啊!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像是要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虧他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愛她,結果他的愛對她來說根本是種傷害,而他居然還愚蠢的以為自己才是受傷的那一方。

  感受到項紀雍深深的自責,這一刻顏家樂終於完全肯定,他是真的不曾想過要傷害兒子,也真切的體會到他是多麼的愛她。

  她伸起手來環抱住他,淡淡說出一句,「都過去了。」明白過去的那些悲傷將從今天開始遠離她。

  顏家樂的善解人意,聽在他耳裏更為感動。

  兩人默默地環抱著彼此,也找到了彼此相屬的港灣。



尾聲


      項紀雍跟顏家樂剛從一問嬰兒用品店出來。

  項紀雍要挺著個大肚子的妻子先回車上休息,自己則提著幾袋嬰兒用品走到後車箱。

  她沒有先上車去,反而跟了過來。

  他不明就裏的問:「怎麼不先上車去?」

  她瞟了開啟的行李箱一眼,「誰曉得裏頭有沒有躲了什麼狐狸精?」

  已經從妻子口中聽說了當年她之所以會出現在汽車旅館的原因,他實在不忍心提醒她這番話似乎是罵到了自己。

  「裏頭已經沒有別的女人的位置了。」他望著妻子語帶雙關道。

  聽得她心裏一陣泛甜,卻仍賣乖地挺了挺肚子,「你是說你女兒很占空間嘍?」也不想想這顆肚子是誰惹得禍。

  他縱容一笑,「剛好裝得下而已。」一顆心早已被她填滿了。

  看著丈夫彎身要將嬰兒用品放進後車箱,她突然趨前在他臉頰烙下一吻,「謝謝你。」

  他回過頭時,她已佯裝若無其事地轉身要上車,留下他嘴邊泛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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