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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嵐]愛上女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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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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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3 01: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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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嵐]愛上女禍[全文完]
愛上女禍
作者:江曉嵐
她是他超級厭女症下唯一碩果僅存的女人
不!友人,為免身為超級秘書的她掛冠求去,
他動口從兄弟們嘴下解救她,
對她遠道而來的「大哥」放話,
別打她的歪主意,
但怎麼防也沒防到他不甘寂寞的老娘,
竟拐她拍裸照,要她應徵做他大嫂,
不過這一刺激,走樣了,她成了他性幻想的女主角,
並在一場火辣激情的春夢後,
她真的被他連皮帶骨的全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19:59
楔子
沒有人不知道震東集團。
震東,以台灣為據點,犀銳強勁的撩牙朝世界各地伸展,不斷地累積財富,不斷地掠奪人們對它的崇仰,震東不只稱霸東方,它還掌握全球的經濟命脈,在國際商業界呼風喚雨、叱吒風云。
當然,錢與權乃一體兩面,伴隨著震東集團難以計數的金錢而來的,是左右各國政局的權勢,它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據傳,不只許多國家元首奉承巴結,它甚至暗地里投資發展武器,培養一支龐大精銳的軍隊,因此黑道動不了它,或者是絕對的輸誠,白道更不用說,個個爭先恐后的效忠。
不過,千萬別把震東集團當成一個黑社會組織,它不屑與黑道掛勾,未曾干過什么搬不上台面的壞勾當,連商人最慣見的逃漏稅也沒有,由此可知,震東集團每年貢獻給國家的稅金高到令人咋舌,所以會有哪一個蠢國家自斷財路,不特別禮遇它呢!
探究這樣一個大財閥的歷史得追溯到滿清,倪戩是當時名滿天下的紅頂商人,據說慈禧太后的頤和園一半是搜刮民脂民膏,而另一半就是倪戩出錢贊助興建的,照家譜所記載,那還是當時倪家很微不足道的一小筆剔牙錢哩!
倪家打破富不過三代的俗諺,在跟隨政府遷台的倪震東手里擴張更大的財勢,跨越東亞的界線,順利進軍西方,有如一陣強烈颶風席卷,甚至在白人世界里被稱繼蒙古元軍之后的大黃禍,倪家人對此一笑置之,因為這只不過是白人敗陣后的無謂咒詛,無損倪氏勢力,何必掛心。
倪震東創造偉大的財富帝國,因此企業以其名命之,目前倪震東已退居幕后,他把總裁之權傳給唯一的獨生愛女——倪瀲灩。
倪瀲灩是倪震東珍愛的掌上明珠,但是她無心從商,獨鐘攝影,所以她只是個掛名的總裁,年輕時終日不務正業,四處游山玩水取景去,因此倪震東就算宣稱退休也不得稍微喘口氣,兩肩還是得挑起家族企業的重擔,不過幸好孫子一個個長大成人,而且皆是人中之龍,正好彌補了女兒的狂放與不負責任。
何以說倪瀲灩狂放呢?這也許是強勢的震東集團,唯一一個可以在茶余飯后給人詬病取笑的笑話吧!
年近半百的倪瀲灩至今未嫁,但是她卻生了四個孩子,而且每一個孩子的爹都不是同一個!
很勁爆吧!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倪瀲灩就敢這么豪放,也許是自小備受寵愛,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所以驕縱得無法無天,勇于追求,藐視道德,反正有個像財神爺的老父在她背后撐腰,因此倪瀲灩活到現在這把年紀還不曾受過半點委屈,聽過一句丑話。
如今掌握震東集團的四名天之驕子,不僅擁有得天獨厚的才智,個個外貌更是上帝最精心完美的杰作,讓男人自嘆弗如,女人為之癡狂。
盡管他們兄弟四人同母異父,但是彼此手足情深,各有所司,並未如豪門兄弟爭權奪利般的勾心斗角,而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很不屑、厭惡女人!
在他們眼里,女人是最淫蕩、最沒有節操、最不可托付真心,會有這樣偏激的想法,起因于他們的母親。
倪瀲灩游戲人間,周旋在男人之間,展開一段段戀情,不知節制,毋怪她的孩子把女人踩在腳下,她玩弄男人,而他們則以傷害女人為樂,這是倪氏四人的想法。
所以年屆七十的倪震東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從前他擔心任性妄為的女兒與身家事業,而現在則煩惱他四個孫子,哎!真不知何時他才能真正松口氣帶著老伴環游世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0:33
第一章
她是倪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討厭的女人。
物極必反,她是除了他那票異父兄弟外,他最信任且依賴的朋友兼工作伙伴,但她卻是個女人。
蘇爾芬,二十五歲,現任倪雋的貼身祕書,精通多國語言,她是個美麗的女人,愛慕者多如過江之鯽。
纖合度的身材包裹在香奈兒高尚典雅的粉橘色套裝內,一六八公分高的她,矩跟的淑女鞋透露一股女性沉靜的穩重。
玲瓏有致的胸圍,不盈一握的纖腰,長發綰起一個優雅的法國髻,薄施脂粉的臉蛋神采奕奕,漂亮耀眼的她,著實引人注目。
她出身于馬來西亞當地的華僑富豪,家住檳城,十多歲便被家人安排到美國留學,進入耶魯大學后認識倪雋,在某件駭人的突發事件中遭倪雋解圍,而后在幾次因緣際會之下,蘇爾芬跌破眾人眼鏡,進入倪雋一向排斥女性的世界,從此關于他們兩人的蜚短流長便不絕于耳,但是,在外人眼中,她和倪雋的關系像霧又像花,沒人敢確定,也沒人敢否定。
不過……不是這樣的,蘇爾芬心知肚明,他們只是朋友,只是工作伙伴,其他是外人不實的揣測,是……是連星星也要為她嘆息的祕密……
此刻,窄裙下一雙勻稱修長的腿前后擺動,蘇爾芬略微調整一下自己的服裝儀容,審視無差后,她伸手敲了幾下琉璃銅的門,白皙玉嫩的手旋轉金色門把,她走進總裁的辦公室。
一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如往常令她心痛的畫面。
她輕輕的皺了一下眉,旋即云淡風清的撫平它,她不只一次這樣告訴自己,面對司空見慣的場面應該感到麻痺,不該再如此輕易受傷。
一名金發碧眼的洋妞正坐在倪雋修長的腿上,惹火的身材不停地磨蹭著他,很顯然的,先前預告的敲門聲,並未使坐在沙發上熱吻的他們降溫,反而情色的溫度節節升高。
除了蘇爾芬,女人不會是他的朋友,充其量只是替他暖床的床伴,沒辦法,誰教他身為人,而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動物,雖然他討厭女人,但是,還是得藉她們的身體來發洩欲望。
可是,厭惡就是厭惡,倪雋從來不曾虛情假意的胡謅些甜言蜜語哄女人,而且對待她們常常是疾言厲色,偏偏各方佳麗就是一個接著一個,前僕后繼的搶著上他的床。
所以,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他倪雋想要卻要不到的女人。
離開金發美人的紅唇,倪雋抬高性感的下顎,朝不遠處的蘇爾芬笑了笑,神色自然,似乎已經很習慣讓她撞見這樣的場面。
很無所謂的,解釋不可能有,倉皇更不可能見,他懶懶的移開女人的香臀,站起身,半倚在桃花心木的辦公桌。
這就是倪雋,像風一樣,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要妄想去抓住一陣風,他是令人難以捉摸。
“雋,”蘇爾芬一向這么稱呼他,是倪雋強制規定的。“你母親剛剛打電話來,她提醒你別忘了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
甩開洋妞勾在肩上的手,倪雋坐進旋轉皮椅,英挺的濃眉嫌惡地交蹙。“見鬼的慈善晚宴,那女人就是有辦法搞出一場又一場無聊透頂、可笑至極的宴會,簡直是莫名其妙,我不去。”
上個月是慶祝老二倪照成功打敗法國首屈一指的老牌香水;上上個月舉辦舞會是為了替老大倪鏡找老婆;再上上上個月卻只是為了炫耀她老是不得獎的爛照片;天曉得這一次會不會是她養的那只貴賓犬生小狗慶滿月?他才不想去丟臉。
“不能不去。”蘇爾芬淺笑盈盈,相交甚久,她知道他的心結。
“你是那女人派來的說客?”那女人指的是倪瀲灩,也就是他老娘。倪雋漂亮狹長的俊眼一掃,眼里是滿滿的抱怨。
“Jack——”不甘受冷落的洋妞,嬌呼著他的英文名字,嬌嬈豐滿的身體又要黏上他。
倪雋再度調整眼鋒,冷冷一掃,瞳心突生的寒氣冰凍了洋妞的熱情。
“出去!”倪雋瞪著她,話語不含一絲溫度。
蘇爾芬不忍地望向青白交接的洋面孔,在心里輕輕一嘆,這女人顯然不夠聰明,太不懂得察言觀色,恐怕很難再蒙倪雋寵幸。
洋妞不由自主地感到渾身冰冷,在倪雋如冷箭的眼神直射下,直打哆嗦地跨出總裁辦公室,唯一的反抗只是惡狠狠的瞪蘇爾芬一眼。
“Jack,我先走了,有空Call我。”她怯怯的說,然后極其安靜無聲地闔上門。
仿佛那個女人從未存在過一樣,倪雋黑眸一轉,瞳心恢復了溫度,俊臉浮上討好的拜托。“爾芬,你替我匯一筆錢進那勞什子慈善晚宴好不好?”
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肯開口請求的女性。
缺角的心又被他縫補起來,蘇爾芬敢肯定,沒有女人看過倪雋討好的笑臉,除了她以外。
“不行!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特別與眾不同,是和倪夫人的生日派對合辦,身為人子的你,非去不可。”蘇爾芬甜甜一笑,頰邊泛起淺淺的梨渦。
這般的巧笑倩兮能令許多男人狂亂,卻勾不起倪雋一點點的心魂出軌。
“原來如此,我沒有習慣記女人的生日。”尤其是他老娘的生日,還會特意遺忘。
“我知道,所以我提醒你。”相交多年,他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不想浪費時間陪女人吹蠟燭、吃蛋糕。”他燃起一根煙,毫不在意的吞云吐霧。
“她是你的母親,這點無法改變。”慢步至辦公桌前,她苦口婆心的說。“雋,在你手底下工作那么多年,見過倪夫人無數次,你母親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而且我認為,她很愛你們四兄弟。”
“別再提起我的傷心處,我無法改變她是我母親的事實。”倪雋自嘲,漂亮的眉宇在提到母親兩字時,輕蔑的高揚。
如果可以改變這項事實,就算要他傾家蕩產,他也願意。
“她一直試著彌補,想消弭你們母子之間的鴻溝,挽回和你們的感情。”蘇爾芬柔聲道。
這些年來,她一直希望他能敞開心胸感受母愛,她要他快樂,不再封閉……不再拒絕、不再陰鷙。
倪雋笑了笑,沒再說什么,他微微的瞇起眼睛,修長的食指輕輕一推,頓時,置于桌上的一座出于名家設計的水晶玻璃鐘,哐地一聲,碎了一地。
深邃的黑眸映滿玻璃碎片,很多東西都是難以挽回,不是說彌補就能彌補的,他默不作聲的盯著她。
烏亮的美眸黯沉了一下,蘇爾芬知道她惹惱他了,她蹲下身,小心的揀拾玻璃碎片。
“連你父親也應邀參加,你還是不去嗎?”揀著揀著,她抬起頭,話鋒一轉,輕柔的挑高唇角。
爾芬總是如此慧黠、如此輕易地弭平他的煩躁與怒氣,他一直都曉得,她是善體人意的,她不愧是他唯一肯破例相交的女性友人。
倪雋精神為之一振,半掩的眉目輕揚。“爸也要去?”
“你真的不去?”蘇爾芬含笑道,仔細的揀拾好玻璃碎片,從實物櫃拿出牛皮紙,將之重重包裹,丟進垃圾桶。
“我記得前些日子才和爸通過電話,他正在南美森林挖掘瑪雅失落的文明呀!”他的父親——喬風,是頂頂有名的考古學家。
“為了倪夫人五十歲的生日,喬伯父專程搭機返國。”他一定會去!蘇爾芬了然的輕笑。
“那女人告訴你的?”倪雋聞言煩躁的將煙捻熄。
他們父子倆各有工作在身,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他怎么會不想去。
“倪夫人是有特別吩咐我,叫我一定要告訴你,喬伯父好不容易回台灣,身為人子的你該去看一看他。”他怎么會不懂他母親的用心良苦,她這個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卻冥頑不靈的像顆頑石,或許是成見太深的緣故吧!
倪雋很不情願的牽動眼波,流連了一陣后,凝聚成一個點,他想起了父親。
喬風,二十八年前和倪瀲灩相識,熱戀了三個月,而且珠胎暗結,但是,倪瀲灩要孩子不要丈夫,堅決不肯步上紅毯,而喬風愛她,愛到可以妥協一切,于是倪雋成了倪震東第三個孫子,如今是倪氏第二個掌權者。
喬風從此醉心于考古,無意娶妻,終于在十數年后成為名揚國際的考古權威,他的足跡遍布世界各地,雖然挺拔俊朗的外表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但是,他的心卻始終停泊在倪瀲灩身上。
父子親情出于天性,倪雋雖然被母親扶養長大,但是,倪家從不制止他和父親見面、通信、或是打電話,他和喬風很自由的接觸,因此父子倆的情感一直都很好。
不過,倪雋心底卻認為,母親根本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會任由他與父親相會。
“她淨會使招數逼人就范。”倪雋恨恨的撇唇。
不甘稱她的意,卻又無法拒絕,他心里嘔得很,但他真的太久沒和父親好好聚上一聚。
“我會替你挑份特別的禮物,保証你母親會很開心。”蘇爾芬眉開眼笑,笑彎了的眉眼極為惹入憐愛。
“隨便。”他是壓根兒沒那心思挑禮物送女人。
“我出去了!”目的達成,蘇爾芬莞爾一笑,曼妙的旋過身。
“爾芬,今晚有沒有空,陪我一塊去吧!”倪雋出聲喚住她欲去的腳步。
“我?”蘇爾芬停住腳步,回眸一笑。
“那女人一定也有邀請你。”連想都不用想,倪雋篤定道。
“好!”
仿佛被她柔若春風的笑意感染,他的眼角也揚高、唇也微挑,一想到久違不見的父親,他再怎么不悅的心胸也漸漸開懷。
※ ※ ※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上流社會的紳士名媛穿梭其中,樂音飄揚,滿室馨香,排場甚大的慈善晚宴兼生日派對,在倪家寬敞華麗、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展開。
哈哈!生日派對?!一個五十歲的老女人,學年輕人開派對這時髦玩意兒,這也只有倪家的嬌嬌女、不肖女、浪蕩女——倪瀲灩才做得出來!這是與會來賓在暗地里拿來消遣取笑、打發無聊的笑料。
盡管倪家舉行宴會的次數已頻繁到如家常便飯,但是,每回邀請函一印出,眾人皆搶著要,因為那幾乎是代表一種榮譽、高尚的象征,。
不消說是倪氏家大業大,最引人垂涎的不是結交良好互動的經貿關系,而是倪家那四名英俊挺拔、卓爾不凡的男子。
倪震東的四個孫子皆遺傳他的才氣縱橫、犀利目光與冷靜頭腦,且各有所長。尤其他們未婚的身份,令許多攀權附貴的男女覬覦。
男人們,急著推銷自己的女兒、姊妹或是親戚;女人們,個個癡心妄想有朝一日能贏得他們四人之中一位的青睞,飛上枝頭做鳳凰。
總之,不會有人在意其他,個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那四名天之驕子當成頭號的狩獵目標。
此刻,宴會的焦點全集中在四名俊偉非凡、英姿勃發的男人身上。
倪鏡,倪震東的長孫,年紀已經三十二歲,猶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是倪瀲灩在十八歲時,與工程師——凌霄所生,承襲父親設計與監督的才華,從小對空間便具備很精銳的概念,從哈佛拿到建築博士,現在是建築業界的金牌建築師。
倪照,倪瀲灩次子,今年三十歲,他的父親丁馭,是一名享譽國內外的電影導演。倪照的舉止尤其優雅,人如其名,英俊的容顏風迷各名媛淑女,在法國巴黎大學專攻服裝設計,拿到博士后立即被法國名牌公司網羅,成為旗下的服裝設計師,由于他的才華洋溢,能力優異,表現突出,在場場服裝發表會上惹人注目,各名牌公司紛紛出高薪挖角,但倪照卻獨立出走自創品牌,不到一年,N.J.品牌暢行全球。
但是,他只設計男裝,因此關于他是同性戀的傳言,一直是甚囂塵上。
倪雋,倪瀲灩的第三個兒子,震東集團第二代接班人,二十八歲的他是耶魯大學企業管理博士,在畢業后便立刻回台灣,正式接下倪震東的重擔,年未三十便成為龐大家族企業的年輕總裁,生父乃是受人敬重的考古學者。
倪轍,倪瀲灩幺子,年僅二十六歲,父親尹唯已因肺癌病故,生前是一個定居美國筆名“倪肅”的華裔名作家。倪轍的個性是四兄弟中最玩世不恭,行為最放蕩乖張的一個,但是,盡管他看起來邪肆又輕浮,不過,卻是一名深受世人喜愛的名作家,甚至比他過世的父親還有名。
倪家這四個同母異父的兄弟有兩個共同點,除了他們都討厭女人外,他們的眼睛都非常相像,深邃、黝黑、目光犀利卻又性感,大抵遺傳到他們的母親吧!
這四個男人狂狷而且高傲,目中無人,不可一世,非常非常的歧視女性。女人在他們眼里猶如螻蟻,想勉強找出她們存在的價值,講難聽一點,女人只是他們解決生理需要的必備工具吧!
除此之外,他們當真還想不出來,究竟女人存活在這個世界有任何其他意義?他們壓根兒也沒想過要靠女人來傳宗接代,認為小孩麻煩但是女人更麻煩,所以,他們寧可去領養個孩子,教授完好的教育,栽培成人,女人那種低等的生物,根本不配懷他們的種。
可是唯一例外出現,老三倪雋居然接受了一個叫蘇爾芬的女人!
據倪雋的說法是,他根本不把蘇爾芬當女人,她在他眼里沒有性別,他們是互蒙其利的關系,他利用她工作,她則學習經驗以便日后能獨當一面,除了上司與下屬的關系,頂多他們之間只有友誼,只有她優異的工作能力,只有是昔日同窗延伸成同事的情誼,別的沒有。
當然,倪雋其他三個異父手足對此很是不屑、嗤之以鼻。
雖然,蘇爾芬跟在倪雋身邊多年,但他們從沒給她好臉色看過,女人在他們眼里同是一個樣,自私自利、歇斯底里、見異思遷、愛慕虛榮、水性楊花、心胸狹窄,隨便舉就有一大堆缺點,不會有一個特別的。
所以,他們一致認為,倪雋是被外公壓搾過度,讓繁重的家族企業壓得喘不過氣,才會神智不明的把女人當人看待。
看他可憐,三個人也從起初的堅決反對,到現在的冷嘲熱諷,這絕對不是他們三人已把蘇爾芬當人看了,而是對倪雋歉疚的表現,對不起的不幸被老爺子雀屏中選為接班人的他。
而且,有些人天生就帶點自虐,這點,他們能夠理解。
他們兄弟四人就像發光體,教人無法忽視自他們身上輻射出的強烈光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1:26
第二章
倪家兄弟四人已經相當習慣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此刻,他們同時把不悅的銳眼掃向不遠處,落在被三個他們敬愛的男人團團圍住的老妖精身上。
“我以為你們都不會來。”倪鏡澄澈如鏡的黑眸里,可以明顯看出波濤洶湧般的厭惡。
“我爸都來了,我還能不來嗎?”倪照怒氣橫生的濃眉高舉不下。
“轍,你來干么?”倪雋疑惑的轉頭望向兄弟。
還是轍好,老頭兒早早就掛了,不必像他們一樣受人威脅,登時,三人都很莫名其妙的羨慕起這個最小的弟弟。
“我只是無聊,想來看你們三個愁眉苦臉的模樣,果然是一片愁云慘霧。”倪轍俊逸的臉孔正掛著幸災樂禍的笑臉。
開玩笑,很難得看到他三個哥哥郁卒扼腕,錯過不僅對不起自己,還對不起全世界。
老四的笑臉看在他們三個人眼里很是礙眼!
“對!還是你老爹真知灼見,早早升天,蒙主恩召,這樣你就不用被個女人要脅與會。”倪鏡看不過去,反唇相稽。
這老四不分擔痛苦也就算了,還拼了命趕來落井下石,這口鳥氣教他們怎么咽得下。
“放心,大哥,依小弟之見,我看你老爹也快讓你解脫桎梏了。”倪轍腦筋轉得很快,毫不以為杵地回敬兄長幾句。
噗吭一聲,站在倪雋身旁的蘇爾芬聞言忍俊不禁。
他們兄弟相處的方式還真獨特,獨特到令人爆笑。
根據多年來累積的經驗法則,她知道自己的行為一定會惹惱他們,但是她就是抑止不了體內蠢蠢欲動的笑意,終于,明知不可笑而笑,如預期中她激怒了其他三個人。
“誰允許你出聲的?”倪鏡的眼神冷冽似冰,脫口的話語布滿寒霜,恨不得凍僵她。
“呃……對不起。”蘇爾芬低垂眉睫,輕聲道歉,那輕繪著粉紫色云彩的眼眸神祕誘人,但是,倪家四個男人對她動人的美貌全都視而不見。
倪鏡冷眸依舊眨也不眨的瞪著她,很成功的令她背脊升起一股涼意。
“道什么歉,這里沒有你開口說話的余地。”倪照以輕鄙的眼尾余光瞄她。
基本上,當他們討厭一個人時,就連她喘氣呼吸也會有事,這無知的女人別以為犯了錯,隨便道個歉就能讓他們消氣。
“老三,把你的機要祕書踢走,省得我看了心煩。”倪轍覺得她的存在相當刺眼,連看都不屑看她一眼,他抬高有力的下顎,說到機要祕書四個字時還相當咬牙切齒,打鼻子里哼出一口氣。
“說笑話還不准別人笑,你們也太不近情理了吧!”倪雋很自然而然地脫口為蘇爾芬辯護,並不費心思考動機為何,仿佛是出自于下意識的反射行為,不容人反抗,也不容人懷疑。
“真不曉得這個苗疆女給你下了什么蠱,你怎么老是替她說話?”倪鏡忿怒的撇唇。
他這個做大哥的實在看不過去老三的沉淪,他願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但老三似乎不領情,反而有愈來愈墮落的跡象。
“算我這個做二哥的拜托你,你自甘墮落讓這種低等生物污染你的生活環境也就算了,但是請你、求你不要再把她帶來污濁我的眼界,好心點讓她離我遠遠的,二哥我由衷感激。”倪照不耐的揉按眉心,對于標准唯美主義的他而言,離他不到三尺的蘇爾芬簡直是在荼毒他的眼睛。
他不想上這個女人,所以,沒有必要讓她出現在他眼前,要不是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他早就狠狠一腳踹開她!
“跪下來向我磕頭,也許我還會花一兩秒的時間考慮。”倪雋看他俊美無儔的面容懊惱地糾結成一團,心情頓時好得能開玩笑。
“雋,相信我,換個男祕書會更好,男人的辦事效率快,沒有女人的拖拉龜毛,辭了她,你的明天會更好。”倪轍搭著倪雋的肩,完全把蘇爾芬當空氣,一如往常的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游說,他就是不相信女人能成什么好事。
蘇爾芬保持微笑,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她太習慣他們兄弟三人的言語攻擊,早早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現在只是一徑笑而無語。
“除非爾芬嫁人,否則我沒打算換祕書。”瀟灑的俊臉朗朗笑道,這是倪雋的真心話。
蘇爾芬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好,對她優異的表現,共事這么多年的倪雋相當清楚。
漆黑如烏木的瞳眸閃過受傷的情緒,又迅速的消逝,蘇爾芬不願讓那抹哀傷停留在眼里太久,只是心中一陣揪痛使她不能忽略。
嫁人?倪雋啊倪雋,你傷人于無形,為何你總是那么輕易就能吐出對我殺傷力極大的字眼?她想。
“哇哈哈!嫁你嗎,老三?”倪鏡意有所指的看著她冷笑。
蘇爾芬這女人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以為他們看不出來她眸里對老三既濃且深的愛戀嗎?她再怎么掩飾也沒用,因為她的眼睛已經背叛了她的心。
蘇爾芬聞言心跳狂然,貝齒咬著灩紅的下唇別過臉去,不敢對上眼前三雙鋒銳如箭的目光,她沒有勇氣正視他們,心里極害怕他們會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辛苦的偽裝,取笑她的祕密。
“有何不可。”要說笑話誰不會,倪雋以開玩笑的語氣道。
“拜托!”倪轍誇張的以手拍額。“老三,千萬不要有這種尋死的念頭,婚姻是座永不見天日的墳墓,這世界還很美好,請你珍重自己的生命,不要輕生。”
“自殺有很多種方法,我可以提供你砒霜、農藥、安眠藥,不然投環、跳樓、跳海,或臥軌、撞牆、割腕、咬舌自盡也可以,但是,大哥誠心誠意的建議你,絕對不要考慮以結婚來結束自己的人生。”
“結婚就結婚,你們也太誇張了吧!”倪雋大笑。“好!就算我要娶爾芬又怎么樣,婚姻如果是墳墓,但是是我死,又不是你們亡,緊張個什么勁!”
“女人,”她的名字還不配他叫。“聽雋這么說,心里很高興吧!”倪照微揚的嘴角夾帶刺眼的笑意,漂亮狹長的黑眸莫測高深的閃爍著。
不!不……她的心好苦好苦,倪雋無心的笑話再度在她的傷口上灑鹽,但是,她卻不能讓心里的哀傷化為淚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強顏歡笑,任由傷口作疼。
“當然高興,一償宿願嘛!”倪轍尖銳的提高聲音。
這女人想騙誰,白癡也看得出她對老三意圖不軌,三雙如狼似虎的眼神比狠地剮弒著她。蘇爾芬別過臉去,自侍者端著的托盤端起一杯雞尾酒啜飲,玉嫩白皙的手指細微地顫抖,她煽動濃長的睫毛,星眸半掩,盡量不讓痛楚滿溢得太明顯。
她不得不佩服這三兄弟,他們實在太厲害,即使她在倪雋的面前掩飾得完美,也或許是他太信賴她,因此根本不會去留意她的眼神、她的情緒,但是,所有的偽裝卻被他的兄弟一眼看穿,苦苦隱藏的心事,根本瞞騙不了那三雙精銳犀利的黑眸。
她只能選擇沉默以對,否則她會被他們激得哭喊出一切,她太了解倪雋,當他知道她苦藏心底多年的祕密,他一定會選擇消失在她眼前,屆時,她將永遠失去他。
“兄弟,爾芬和你們無怨無仇,別老是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控制一下脾氣,不要再對人家冷嘲熱諷。”倪雋笑道,他不想得力助手讓三個手足氣跑。
“誰教她是女人,活該!”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反駁,神態還非常一致的理直氣壯,絲毫不認為自己那張毒舌利嘴說錯了什么話。
沒辦法,對老三冷嘲熱諷他不聽,依舊執迷不悟,一意孤行,任由他們說破嘴也無動于衷,鳥也不鳥他們,一氣之下,三個人當然是把氣出在蘇爾芬身上。
而這也都怪蘇爾芬帶壞老三。平日看到她心情就夠不爽,今晚戰況是激烈了點,因為他們原本心情就不太好,這個礙眼的女人理所當然成了出氣筒,算她衰啦!
“她是女人這點,不是爾芬能決定的吧!”倪雋好笑的說。
“你這說話的意思是在責怪我們嘍?”做大哥的倪鏡不悅地豎起濃眉,不怪她要怪誰?
“女人是禍水,害我們兄弟鬩牆。”倪照惡狠狠地瞪視著不語的她。
他在心里發下毒誓,這輩子絕對不為女人設計任何東西,絕不!
她到底是跟他們結下什么深仇大恨?她記得自己沒冒犯過他們呀!蘇爾芬聞言又是搖頭失笑,粉嫩白皙的面頰,因酒精漾起迷人的緋紅。
“喂!兄弟,另一個足以毀天滅地的超級大禍水往咱們這邊走來了!”倪轍壓低聲音,臉色黯了幾分。
原來是他們的娘移駕前來!
倪瀲灩帶著三個男人,款款生姿地走過來。
盡管她已年屆五十,但是,時間顯然沒在她的臉上和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她的肌膚依舊光滑,身材曲線仍然窈窕有致,除了笑起來眼角邊有一、兩道淡淡的細紋外,她絕對有本錢對外宣稱,她還是名二十多歲的妙齡女郎。
倪瀲灩的美麗是不容人忽視的,不然,她怎么生得出四個俊挺非凡、氣宇軒昂的兒子。
現在,她與三個男人站定在倪氏四兄弟面前已約莫十秒鐘的時間,卻沒有一個肯先開口喊爹叫娘,大家只是大眼瞪小眼。
不得已,蘇爾芬這個外人率先開口。
“倪夫人、喬伯父、丁伯父、凌伯父好,我是總裁的祕書蘇爾芬。”蘇爾芬舉止優雅得體,一看即知出身上流社會,她伸手指了指倪雋,巧笑倩兮的鞠躬彎腰。
窈窕淑女,怎么遲遲不見君子好逑呢?倪瀲灩心想。
“爾芬,”倪瀲灩親熱的拉著她的手,垂眼看向胸前的別針。“謝謝你替雋挑選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呢!你的眼光真好。”
那是一朵由碎鑽點綴而成的康乃馨別針,在室內燈光的折射下,閃耀著晶瑩迷人的光澤,此時正閃閃發亮的別在她胸前。
康乃馨?!四兄弟同時挑起眉,望向亭亭玉立的蘇爾芬,眼神中有詫異也有不屑。
她居然送康乃馨的鑽石別針?!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
“你們四個兔崽子就不會說句‘老媽,生日快樂!’嗎?”倪照的父親,丁馭大喝。
這四個孩子他們三人都一視同仁,不只是關愛親生的兒子,其他三個也同樣視如己出。
平常倪雋兄弟對倪瀲灩的稱謂是“那女人”,但是,在她面前,他們多少還得看在老爹們和外公、外婆的份上,給她點面子,勉強叫聲媽。
“媽,生日快樂!”四個男人的喉嚨里像梗了一粒大鴨蛋,話語渾濁不清,每人臉上的表情都極不甘願。
“哦!兒子,媽咪愛死你們了!”熱情大方的倪瀲灩賞了四個英俊兒子啵啵香吻。
在三個威嚴男人的瞪視下,他們四個雖然對頰上的唇印厭惡到要作嘔,卻仍不敢很明目張膽的動手拭去。
他們的老娘押對寶,知道把父親挖來,他們便不敢犯上造次。
就算是最小的倪轍,早早送走了親生爸爸,但是,面對其他三個從小喊到大的干爹,心里自然也是敬畏有加。
“瀲灩,都五十歲了,別再像個年輕丫頭,背著相機上山下海的到處跑,身子多少顧著點,你已經不年輕了,禁不起摔跌,要好好保重自己。”凌霄一臉關心的說,愛戀的情意依舊在眸里滿溢。“爸,這你盡管放心,媽身邊不乏有年輕小子替她顧著身體。”倪鏡看不慣父親對母親的執迷不悔,譏聲嘲笑。
“對啊!霄,我現在都會帶徒弟外出取景,你不用擔心,你自己才要多顧著點,別老是接到一件工程就忙得沒日沒夜、昏天暗地,為了一些小錢把胃搞壞。”倪瀲灩拍了拍擔任工程師的凌霄,笑咪咪的說,好像沒聽出兒子的話中有話。
“你就是愛逞強,你以為你的胃有比人家好到哪里去嗎?”喬風板起臉來瞪她,但是,目光中的愛憐卻多于斥責。
“爸,你甭擔心了,媽有不少醫師知己,輪不到你瞎操心。”倪雋意有所指的諷笑,他實在搞不清楚,為什么爸對這女人死心塌地、一往情深?他甚至不是她的唯一!
“還是雋了解他老媽。”說完,她又抱著倪雋,給他一個香吻。
倪雋推開她,恨自己的多嘴,禍從口出,這回他知道了。
被推拒的倪瀲灩不以為意,笑了一下,又面帶憂色的望向喬風。“有家庭醫師隨傳隨到,我還不怕累倒,倒是你才令人擔心,成天就待在蠻荒地方考古,既危險又不文明,醫藥落后,科技又不發達,我才擔心你患個牙疼、感冒或是被什么蟲啊蛇的咬上一口怎么辦?”
“你少來,再怎么樣都比你強,好幾次看到你昏倒在暗房里,被學生抬出來,你才讓人操心。”丁馭受不了的笑罵道。
丁馭每部電影的相關花絮,或是電影海報,都由倪瀲灩拍攝,所謂內舉不避親,她的攝影作品雖然與得獎無緣,卻是很受歡迎的商業作品,他很欣賞。
“老媽,以后在暗房里面教學生千萬不要太勞累,不然被人用抬的出來,真的很難看。”倪轍鄙夷的眼神瞄向她。
“我會注意的。”倪瀲灩笑得滿面春風,當真聽不出弦外之音一樣。
哎!多么怪異的母子關系,甚至還帶有一絲悲傷的色彩。蘇爾芬看了在心里連連嘆氣,臉上卻仍舊得體地維持一貫的迷人笑容。
未幾,一大堆賓客擁了上來,爭相投入他們的談話。
蘇爾芬悄悄退了開去。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倪雋手下的一個小祕書,她知道自己不該靠他們太近,徒然引起眾多男女莫名的揣測與嫉妒。
像蘇爾芬這樣一位美麗的女子,絕對引人注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尤其在宴會上有眾多俊男雅士,他們自然不會放任她這般動人的美女獨處,冀望能成為她的護花使者。
銀色絲質的禮服貼身包裹住她玲瓏曼妙的身材,潔美白皙的頸子下,是道線條優美的窄肩,圓領的設計恰到好處展現她性感的鎖骨,挺俏的胸線被光滑的絲緞襯得更形迷人,曳地的長裙顯出她修長、高挑的身材。
姣好的身段再加上一張漂亮的臉蛋,她是個道地的美女,輕而易舉地撩撥得男人心癢難耐。
女為悅己者容,這是千百年來的定律。她為了倪雋而打扮,極力呈現完美的自己,企圖引起心愛男人的注意,藉此打動他的心,蒙他垂憐。
但是倪雋總是視而不見,毫無感覺呀!
微微半垂著憂郁的眼瞳,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又一次心痛如絞,她不知道人的心能痛幾次?能痛多久?可是,她隱隱感覺到傷痕累累的心快碎了,碎成粉末,隨風飄到絕望的谷底。
再一次婉拒前來邀約談話的男士,她讓自己退到角落,辛苦地假裝自己全副的心神全投注在壁上一幅畢卡索的復制畫——扮丑角的保羅。
丑角,她不也是。
像個小丑,將自己扮成朋友或是伙伴,但是在內心深處,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她愛倪雋,渴望倪雋,但是,她不曾坦白,他亦不曾正視,于是,日復一日,她嘴里依舊念著虛假的對白,臉上偽裝出違反心意的神色,言不由衷!心不由己!
各方紳士一個個的接近,卻始終沒有她要的那一個!
除了倪雋,她誰也不要,誰也不愛啊!
但是,他懂嗎?
數不清今晚搖了多少次頭,數不清今晚說了多少次不,蘇爾芬眼帶悲傷的盯視著眼前的畫,任由思緒翻騰,不再壓抑。
如果不是倪雋,她情願孤獨,這么多年過來,她一直都這么固執,所以,今晚也不會有例外。
聆聽著音樂,不理會人們的高談闊論,她的眼神膠著在畫上,不知不覺,氤氳一片迷離的霧氣。
一道頎長的身影悄悄佇立在她身后。
倪雋把唇湊近她耳畔凝聲道:“沒必要送康乃馨吧?”
她倏地旋過身,不期然自眼眶滑落一顆晶瑩的淚珠,塗著瑰紅色的唇瓣輕啟,詫異的緊盯著他溫熱的唇瓣。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那女人不適合康乃馨。”倪雋連忙澄清,她怎么哭了?
無來由地,他覺得她的淚水好像會燙人一樣。
她搖搖頭,抹去奪眶的淚水。
“人一生只有一次五十大壽,五十歲是個值得特別慶祝的生日,証明自己活了半個世紀,做兒子的應該送個能令母親開心的禮物。”蘇爾芬強打起精神,輕輕說道。
唉!難道是女人莫名其妙的傷春悲秋,無聊!不明白她自何處染來的傷感,倪雋不想追問,也懶得去深究。
“她開心,我可不開心。”他不高興的低嚷。
他這輩子還從沒想過要送那女人代表母愛至上的康乃馨,這種意義這么聖潔、偉大的花朵,她還不配擁有,誰曉得爾芬倒替他開了例。
“的確,將近百萬的鑽石別針,你是有權不高興、有權責怪我,對不起。”蘇爾芬特意鎖眉,低聲道歉。
明明曉得倪雋不可能介意區區近百萬的金額,但她就是想逗逗他,藉此紆解胸口的郁悶。瞧他眉宇之間像打了幾百個結,她艷潤的紅唇微微往上揚。
“我說過我沒怪你。”倪雋不悅地皺起眉。她的道歉太刺耳,竟刺得他心窩有一絲疼痛。
“聽到啦!”她彎著美眸笑道。
爾芬……真的沒有其他女人看起來那么不順眼!
倪雋盯著眼前一張嬌笑如花的臉蛋。“我看你身邊的男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拒絕了一個又一個,整個宴會上難道沒有你比較看得順眼的嗎?”遠遠的,他就一直注意著。
有啊!她看得最順眼的男人現在正站在她面前,但是,他並不懂得她的心事呀!
“感覺不對吧!”她莞爾一笑,漂亮的瞳眸卻蒙上一層薄薄的陰霾。
“感覺?”他不懂。
“我知道你不懂。”她太了解他,就是因為了解得太過徹底,才會不敢說愛,傷了自己。
“那很重要嗎?”他交女友可全憑欲望。“我倒覺得看得順眼就好了,爾芬,眼光不要太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模式,對我而言,感覺很重要,男女交往時尤其需要,一份愛情如果沒有感覺,將變成一種應付、一種煎熬,一種抵抗孤獨寂寞的擋箭牌而已。”她是寧缺勿濫,絕不陷入那般麻木空洞的愛情桎梏。
“爾芬,你真矛盾,有時特別得像個異類,有時又愚蠢的像一般的庸脂俗粉。”倪雋在她面前從不保留,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卻沒發現無形之中,他已變得相當信賴她。
異類!他口里的異類是什么?沒有性別象征的怪物?一個在他眼里不算是女人的女人?這就是他所謂的異類?或者,他認為她是女中豪杰?
哦!不!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何過人之處,或特別勇敢,相反的,她相當怯弱,只是一個膽小鬼,一個不敢勇于追求所愛的膽小鬼!
“我不是異類,我本來就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蘇爾芬淡淡一笑。“你那么聰明,應該早就知道。”
她平凡、她愚蠢、她一直愛慕著他,但是她不敢說。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樣的你。”歇斯底里,和一般女人沒啥兩樣,說起話來好像帶刺。
通常女人給他的感覺都是很不堪的,像他老娘倪瀲灩一樣,水性楊花、虛偽造作,一種應該存活在床上的低等生物。
但他不願意她也給他這樣的聯想,在他既有的想法里,爾芬是獨一無的,是與眾不同、碩果僅存的……女人?
不!是——友人!
“實話傷人,讓你失望了。”蘇爾芬無奈的淺笑,頰邊的梨渦輕載著哀愁。
她又何嘗喜歡這樣的自己,在人前佯裝無心,強作瀟灑,但是,私底下卻又癡狂愛戀,淚流成河。
每晚在卸妝過后,她總是怔愣的望著鏡中的自己,質問自己,這個面具她還要戴多久?這樣滿載心事的眼眸該如何阻止它不滿溢?
她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但是,她找不出答案來,無數個失眠痛哭的夜晚過去了,一切依然無解!
從他身后,她看到幾名穿著華麗端莊的女子走來,她微微一哂。
“今晚對你而言,也是個豐收的夜晚。”有誰聽到她心碎的聲音?
“倪……先生。”眾女子一起羞澀又怯弱的叫喊。
她們的眼神如狼似虎般的飢渴,漾滿濃濃的情欲,好像想把倪雋身上這襲名貴的西服撕裂,與他激情熱烈的云雨纏綿。
女人的缺點實在多得不勝枚舉。瞧!她們明明非常渴望親近他,卻一副忸忸怩怩,故作清高,看著她們裝賢淑、扮聖女的模樣,他直覺就想作嘔。
倪雋掃了她們一眼,心里暗自慶幸他的得力女助手不會像這些女人一樣惺惺做態,否則他一定馬上辭退她,要她卷鋪蓋走路。
倪家四名青年才俊是女人的夢想,也是女人的夢魘,再如何傾國傾城的絕世美女,只要不順他們的眼,他們會毫不留情的對其惡言相向、百般刁難,完全不買她的帳,因此,對女人而言,他們可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眾女子當然風聞他們的惡名已久,卻又忍不住崇拜著迷,雖不敢放任心意的一古腦兒貼上去,仍嘗試引起他們的注意。
哎!倪家這四個男人真的是惡名昭彰,瞧她們對倪雋又愛又怕的模樣,蘇爾芬看了就忍不住發笑。
爾芬笑起來好美,柔柔的,雅雅的,他絲毫不覺得礙眼,所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大概就是形容像她這樣的女子吧!
而眼前這些笑得傻乎乎的蠢女人,他看了就一肚子氣。
尤其今晚被那個不肖老娘那么一惡搞,他哪還有多余的精力,應付這些如豺狼虎豹的女人。
“滾到一邊去!”倪雋蹙著英挺的劍眉,火藥味十足的低嘶。
幾個女人被他嚇得彈跳起來,沒兩秒就腳底抹油落跑了。畢竟在一頭憤怒狂獅的咆哮下,有誰膽敢不要命的留下來捋虎須。
倪雋鄙夷至極地瞄視她們的背影又讓他看到女人共通的毛病,野心勃勃卻又膽小如鼠,這種一嚇就落荒而逃的女人還真不夠格入他的群芳錄。
“你嚇到她們了。”蘇爾芬抿唇笑道。
“這么容易就被嚇到,干脆一頭撞死算了!”倪雋哼了哼,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
“難道沒有一個你看得順眼?”她巧笑倩兮的反問,表情一如平常,一顆心卻是既期待答案,又害怕受傷害的猛跳。
“感覺不對吧!”倪雋反怒為笑,重復她方才的對白,目光輕佻。
她懂得他的眼神,不是對她,是對女人任他予取予求的嘲弄。
她深刻的覺得悲哀,他鄙視的女人能感受到他的體溫,而破天荒受到他重視的她,卻想與他縱情的燃燒一夜也不可能,老天就愛捉弄人!
她離他最近,卻也離他最遠。
“也好,今晚別玩得太瘋,明天有一件大生意要談。”蘇爾芬順手撥了撥落在頰邊的發絲,姿態嫵媚動人。
有爾芬這個超級祕書在身邊,他辦任何公事都可以事半功倍,所以他要對她好一點。“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喬伯父……”他們父子難得見上一面,她不想妨礙他們敘舊談心。
“沒關系,他今晚眼里只有那女人,走吧!”
※ ※ ※
蘇爾芬的香居位于市中心一棟保全良好的高級大廈,倪雋送她到樓下大門后便駕車離去。
直到銀色積架完全沒入黑暗,她才拉回視線,走進燈火輝煌的廳廊。
回到自己的窩,今夜的她倍感孤寂,只想卸下面具,做回真正的自己。
蘇爾芬一進門便直奔浴室,褪下銀色絲質禮服,轉開水龍頭,自蓮蓬頭洩下的冷水沖刷在她身上,她緊緊地閉上眼,背貼著牆,頭疼欲裂。
今晚,她沒得到倪雋一句贊美,一、句、也、沒、有!
她盛裝打扮,他依舊無動于衷,這說明什么?她其貌不揚?還是他眼盲不識貨?
不!這証明他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三年!她待在他身旁三年了,從她自耶魯畢業進入震東集團至今三年了。
但是三年過去,她得到了什么?一次比一次加劇的心痛,一次比一次深刻的悲哀罷了!一千多天,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扭緊水龍頭,披上浴袍,她走出浴室。
一如往常,她習慣性的打開音響,一段淒美的旋律悠悠地飄揚。
那是一首令她每每聽了都會傷心落淚的情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2:10
第三章
聽見星星嘆息用寂寞的語氣
告訴不眠的云是否放棄日夜
追尋風的動靜
心事不停累積變成臉頰的淚滴
你始終沒留意我特別在乎你
你卻像風一樣左顧右盼而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
我給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個欲言又止淺淺笑容里
難道你沒發現我渴望訊息
我應該如何讓你知道我愛你
連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祕密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場雨
是我暗示你我有多么委屈
你還不懂雨永遠不會停
蘇爾芬怔愕的坐在沙發上,淚水自失神的眼眶奔流而下。
總是如此,這是一首她聽了老會感動落淚的悲傷情歌,因為,這正是她苦苦暗戀的心情寫照啊!
當她十八歲進入耶魯就讀時,倪雋已越級跳讀到研究所,攻讀博士學位,他這名狂狷俊美的東方男子魅力迷倒全校女子,只是個平凡女孩的她,當然也瘋狂的迷戀上他,如癡如狂。
在一次四名白人少年持槍掃射有色人種的事件中,身為暢談種族平等社團的一員的她,只能驚愕地躲在桌底,難以置信的望著原本說說笑笑的同學們一一倒下,在她還來不及放聲尖叫時,倪雋出手救了她。
他自一名殺紅了眼的少年手中搶走槍,然后,射擊每個瘋狂殺人犯的手,她是社團唯一僥幸生還的學生,而倪雋搖身一變,成了轟動全美的華人英雄。
也許是上天聽見她每晚在窗前的祈禱,從此,她理所當然的接近救命恩人,真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倪雋並不如以往那么激烈地排斥身為女性的她,于是,她跌破眾人眼鏡,一步步走進他的世界。
但是,她贏了嗎?
她現在愈來愈覺得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上天真的特別眷顧她嗎?蘇爾芬自嘲的想。
倪雋待她是不同于一般女子,但是,他永遠也不會愛上她,為此她該哭還是該笑?
清脆的電話鈴聲乍響,倏然喚醒她沉重的思維。
她甩了甩頭,發絲上滴滴沁涼的水珠飛轉,她拿起無線電話,按了一個鍵。“喂?”
“爾芬,據說震東倪氏將與你闕伯合伙投資泰國的觀光大飯店是不?”
“爹地,這是商業機密。”蘇爾芬淡淡的扭絞細眉。
“是闕老同我提起。”
想也知道。“就算有也不干你的事吧!”
“是不干我的事,但和你大大的有關系。”電話那頭的蘇昊大聲的嚷嚷。
“當然跟我或多或少有關系,我是雋的祕書。”
“雋、雋、雋,”他聽了就心煩。“你這丫頭滿腦子只有倪雋,孩子養大就認不得爹娘……”蘇昊嘀嘀咕咕的數落。
這從小疼到大的女兒不來當他的翻譯祕書,跑去效忠別人,每每念及此,他心里便極度不平衡。
“爹地——”她現在筋疲力盡,沒有氣力去應付父親的疲勞轟炸。
“這次去台灣與倪雋洽商的是你闕大哥。”雖隔著話筒,但蘇昊當然也能清楚聽出女兒話里濃濃的倦意,他心疼得不再嘮叨,言歸正傳。
“闕大哥?”蘇爾芬提振精神道。“他現在不是還在自助旅行,環游世界嗎?”
蘇闕兩家是世交,同是馬來西亞的華裔富翁,彼此的兒女從小就熟悉,因此,蘇爾芬對闕家的家庭成員絕對不陌生,尤其是她的闕大哥,闕宇揚。
“他比你乖、比你聽話、比你孝順,早早收心了。”蘇昊又忍不住一陣羅唆。
又開始嘮叨了!蘇爾芬抿唇不語,深呼吸一口氣,准備好承受父親的轟炸。
沒辦法不念念她,他好希望女兒能離開台灣那個異鄉地,回到馬來西亞幫忙他打理家業。“前些日子,人家宇揚已經乖乖收心回家,正式接管闕氏企業。”
“哦!”難怪父親這回的火氣比往常都大。
“人家闕老成天涼涼的養鳥、下棋,又是上山又是下海,你爹地我每天都累得像頭牛,一個人要當十個人用,誰同情我?誰可憐我?”他就獨生她一個女兒,沒兒子替他分擔。
“媽咪呀!”蘇爾芬聽不出他話中含意,理所當然的回了他一句。
“你媽咪想你都想病了,哪還有力氣同情我、可憐我?”唯今之計,只有替女兒找一個乘龍快婿,早早回馬來西亞和夫婿一同繼承家業,如此他才有清福可享。
而他早在八百年前,就相中闕老的獨子宇揚了。
“媽咪病了?”
“是啊!偏頭痛的老毛病,你再不回來,連爹地也會發病。”他就知道苦肉計有效。
仔細想想,真的有好長一段日子沒回家了,蘇爾芬心里一陣愧疚。“知道啦!過些日子我會抽空回家一趟。”
“干脆把工作辭了,這回就跟宇揚一塊回馬來西亞。”蘇昊乘機建議。
“呃……好久沒見到闕大哥,大約有兩年吧,他這回來台灣,我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他。”聽父親又將老調重彈,蘇爾芬話鋒一轉,清脆笑道。
一想到能再見開朗獨立的闕大哥,她胸口的陰霾迅速地一掃而空。
闕宇揚是個杰出的年輕人,相貌堂堂,雖沒有倪雋的俊秀倜儻,但也長得一表人才,尤其是獨立自主的個性,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氣,或紈绔子弟的揮霍,他從小打工到大,自立自強,不曾向家里伸手要錢,這對出身富豪的少爺是極其難得的。
他刻苦耐勞,不怕屈居人下工作,而且樂在其中,這點令蘇爾芬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是當然,你們一定要好好建立一下感情。”蘇昊意有所指的說。
“放心,我和闕大哥的感情本來就很好,不會因為兩年沒見就變質。”蘇爾芬信心十足。
嗯!看樣子女兒對宇揚也挺有好感,他們從小就很談得來,看來由宇揚接掌蘇家事業的機率不小。“那就好、那就好!”
“你甭操心了……”
※ ※ ※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水藍色的紫羅蘭套裝,簡單利落的剪裁,更襯得蘇爾芬高挑的身材曼妙娉婷。
當闕宇揚偕同經理與祕書走進入境大廳,他溫度微揚的眼神一直膠著在那抹藍色倩影上。
爾芬還是那么美麗。
“闕大哥!”蘇爾芬淺笑盈盈的喚著。
“爾芬!”走近的闕宇揚笑開了臉,伸展雙臂傾身摟住她。
站在她身旁的倪雋,倏地挑高了眉。
“好久不見。”蘇爾芬不以為忤,反手圈住他。
頓時,倪雋濃密漂亮的劍眉間,刻劃出一道淺溝。
闕宇揚拉開彼此的距離,食指輕點她的鼻尖。“大概兩年沒見,瞧你愈來愈漂亮耀眼,有沒有交男朋友啊?”
這是他最關心,也是最擔心的問題,據蘇伯父所言,爾芬一直跟在一個叫倪雋的男人身后。
蘇爾芬錯愕地瞠大圓眸,尷尬地望了望身旁挺拔卓絕的倪雋,淡淡的紅云撲上粉頰,她有些慌了手腳。
“沒有。”倪雋沉沉的發聲,代替她回答。“爾芬是個標准的工作狂。”
其實,接機這種小事還不需要他這個總裁親自出馬,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再加上一早瞧見爾芬興致勃勃、精神抖擻的模樣,他便忍不住好奇的開車陪她來接機。
依闕宇揚對蘇爾芬了解的程度,他一眼就看出,她凝眸深處里對倪雋深深的愛戀,但他也一眼就發現倪雋對她的無心。
“是嗎?那么闕大哥還有機會嘍!”闕宇揚忍住心痛,試探的問。
“別開玩笑了!”蘇爾芬黯淡下臉色,無心注意他異樣閃爍的眼神。
以一種男人的直覺,倪雋心里清楚眼前這名男子對蘇爾芬的企圖。
“別打爾芬的歪主意。”倪雋不自然的壓低聲音沉喝。
暗黯的瞳眸霎時綻放光采,她的心怦然亂跳,美麗的臉蛋驚喜交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可以說是打歪主意,大家公平競爭。”闕宇揚的黑眸升起兩簇挑戰的火焰。
誰跟他公平競爭,無聊!“你休想拐走我的得力助手。”倪雋伸手搭上蘇爾芬的肩,俊眼帶笑。
她的肩猛地瑟縮了一下,睫扇半掩。
蘇爾芬低垂的眼神傷心欲絕,她在心里責罵自己的傻氣,為什么還傻得一次次燃起希望,然后一次次地自殘,老是在幻想破滅后,內心又是一片鮮血淋漓。
闕宇揚一直注意著她,萬分心疼她受傷的表情,他多想擁她入懷,不是以兄長的身份,而是以情人之姿,他願意治療她心上的傷口。
她不願再自憐,強打起精神笑道:“闕大哥還沒向你介紹,我身旁這位就是震東集團總裁倪雋。”闕大哥難得來台灣,她要好好招待他,善盡地主之誼,不能讓個人心情影響他的興致。
“你好。”闕宇揚朝倪雋伸出手。
“雋,闕大哥是闕氏的負責人,闕宇揚。”
“幸會。”倪雋握住他的手。
爾芬居然這么親昵的稱他……雋?!而且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飾!闕宇揚感覺到心窩發酵一陣酸意,不自覺的加重力道。
很顯然的,這個叫闕宇揚的家伙把他當作情敵。倪雋覺得有趣極了,挑釁的揚起下顎,對上他敵視的眼神,好玩的收緊手掌,與他暗中較勁。
“走吧!”工作時,蘇爾芬無疑是個出色的祕書,她沒察覺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湧,“是先到你們下榻的酒店,還是回公司展開第一次的協商?”
“公事要緊,我們先到貴公司討論此次的合作計劃,不知道倪總裁意下如何?”闕宇揚松開手,感覺到一陣刺痛。
好家伙,不可小覷!闕宇揚揚高唇線看著他。
“也好,請!”倪雋微微泛紅的手一擺。
他湛亮的黑眸里,對闕宇揚竟有一份激賞。
闕宇揚望著淺淺帶笑的蘇爾芬,這么多年,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但是爾芬呢?
在倪雋身上吧……
※ ※ ※
泰國,一個篤信佛教的國家,也是名聞遐邇的觀光天堂,舉凡三溫暖、泰國浴、人妖秀、香火鼎盛的四面佛廟宇……人盡皆知。
震東集團與餐飲業龍頭闕氏,就是相准泰國蓬勃發展的觀光業,因此計劃跨國合作,斥巨資在曼谷興建豪華大酒店,包括合法的舞廳及賭場,等待腳步站穩后,將陸續在泰國其他的重要城市大興土木,倪闕兩大集團正企圖壟斷泰國本土的觀光餐飲業。
一整天討論下來,倪雋與闕宇揚快速的達成共識,簽署不少合約。
當晚,倪雋在震東酒店為闕宇揚擺開接風宴。
不過,他發現,蘇爾芬搶走了主人的光芒,成為貴賓注目的焦點。
豪華的酒宴上只有三個人,闕宇揚帶來的人在飯店補眠,而闕宇揚的眼睛根本沒離開過蘇爾芬,倪雋則被冷落在一旁,看他們兩人聊得興高采烈。
“我走過戈壁沙漠,涉過恆河,去過剛果盆地,看過北極冰山,摸過埃及金字塔,踩過萬里長城,聽過天山禿鷹的呼嘯,還有一大堆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我都玩遍了!”闕宇揚好喜歡看蘇爾芬發亮的眼睛,于是他更加興致高昂、比手畫腳的說。
“嘩!好棒,我好羨慕你走過這么多地方。”她心生向往的說。
他的無憂、他的逍遙、他的自由自在,都是她渴望,且沒辦法擁有的。
遇到倪雋,她怎能無憂?怎能逍遙?怎能自由自在?
“放心,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留念,還有錄影存証,下回有空來我家參觀。”他喜歡看爾芬的笑容、聽爾芬的笑聲,從以前就喜歡。
“嗯!有空我一定去。”在她薄施脂粉的頰邊漾出醉人的梨渦。
“老是說話推拖,等你有空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了?”闕宇揚為她唯美的笑容昏眩半秒,但很快地制止愛戀溢出眼窩,他邊掩飾的笑道,邊把隱含針鋒的眼神掃向一旁的男人。
哦,總算正視到他的存在啦!
一直被有意無意忽視的倪雋坐直身子,好不容易輪到他上場,他要賣力演出才行。
“你是在暗示我該放她個長假嗎?”倪雋輕笑,手支著頭看他。
“或許。”闕宇揚也高竿的回答。
他的確是把倪雋當成頭號情敵。
“爾芬,你很累嗎?”闕宇揚是個人才,倪雋挺喜歡跟他過招。
“不累。”蘇爾芬搖搖頭。
她想天天看見倪雋,一個長假會讓相思泛濫成災,她不想遭滾滾的思潮滅頂。
“爾芬,你該找個時間好好放松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沒回馬來西亞見伯父、伯母了,蘇伯父老是向我抱怨,他的寶貝女兒出門工作像丟了一樣,你真的該回家讓他們安安心。”闕宇揚微微的皺起眉頭,他不悅的發現,倪雋居然能主宰她的喜怒哀樂。
拿人家的爸媽來壓人?不過,闕宇揚若真想追求爾芬的話,他也管不著,更無權干涉。
“爾芬,等這件Case談妥后,我可以准你放一個月的長假。”倪雋瞟向她,可有可無的提議。
他對女人苛刻,對爾芬卻很大方,畢竟像爾芬這么盡職的超級祕書,真的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她在他眼里是最能干的新新女性,念在她平日毫無怨言的犧牲奉獻,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當然二話不說,願意准她假。
“不用了!”蘇爾芬聞言心臟猛地跳錯節拍,揚高聲音道。
將會有整整三十天見不到倪雋,那教她怎么熬?她所受的煎熬還不夠多嗎?
倪雋朝闕宇揚無可奈何的聳聳肩。“這下我也沒辦法了。”
奇怪的是,為什么一聽到爾芬如此的回答,他的心會雀躍的鼓動?倪雋有些疑惑。
“爾芬,你會把自己累壞。”闕宇揚以心疼的語氣說。
蘇爾芬是個骨感美人,穿起衣服很是好看,但在闕宇揚眼里,她還是略顯清瘦了些。
“我不會虐待自己的員工。”損人且不利己嘛!倪雋鄭重聲明。
他又不是暴君,周休二日再加上國定例假日,應該可以讓人充分休息了吧!他倪雋不也是這樣。
“別把話題繞在我身上打轉,今晚我純粹是個小配角,你們兩個大男人才是主角。”蘇爾芬搖搖頭,吃了一口桌上的佳肴,內心戚然。
是啊!她只是倪雋的員工,還能癡心妄想什么?
“在我眼里,你永遠不會只是個小配角。”闕宇揚把她的落寞看在眼底,真心安慰的話語脫口而出。
嘩!當著他這個局外人的面示愛,他以為這種低級事是女人的專利,原來男人也干得出來。倪雋不責可否的挑著眉。
“對啊!爾芬,不要妄自菲薄,你有當女主角的命。”倪雋拍拍她的肩,俊臉漫著不經心的笑意。
蘇爾芬笑笑,不再說話,明知他無心,她又何必在意,只有選擇沉默以對。
“我先走一步,爾芬,替我好好招待遠道而來的貴客吧!”倪雋起身穿上西裝外套,垂眼低視她。
反正再待下去也沒搞頭,與其當某人眼中的電燈泡,他干脆去找那三個兄弟打撞球。
“嗯,拜拜!”她抬臉朝他漾開笑容,心底卻是一連串無聲的嘆息。
“抱歉,晚安。”倪雋推進座椅,朝闕宇揚頷首微笑后,昂首闊步的離去。
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蘇爾芬心懶的端起一杯酒,一口接一口的輕啜。
一時間,包廂內闋無人聲。
“不值得。”闕宇揚在沉默許久之后,清晰而且堅定的說。
她錯愕的對上他的視線,輕啟朱唇,烏木般的瞳眸眨也不眨一下。
“他根本沒有仔細的看過你……”否則他一定會發現,你對他藏也藏不住的愛意,這些話,闕宇揚沒說出口。
他逼人的直視著她,知道自己正殘忍的剮弒她的心,但是為了讓她清醒,他不得不這么做。
在闕大哥面前,她會原形畢露,他是這么的懂她、了解她,她根本無法掩飾。
“胡說,”蘇爾芬出于下意識,反射性地替自己辯護。“他……他對我是……是最特別的。”“是嗎?”他耳聞過倪氏四杰的超級厭女症,的確,倪雋是對爾芬另眼相看,但是僅此而已,“那代表什么呢?爾芬,他甚至從未真正看過你一眼,不然他不會看不出來,你臉上任何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深深眷戀。”
“一眼看穿的深深眷戀嗎?”顫抖的手放下酒杯,酒汁灑了滿桌,她的唇不停地發顫。
原來,她的偽裝在外人眼里是欲蓋彌彰,她當了多久可笑的丑角?
“爾芬,你的夢該醒了。”闕宇揚拿起餐巾抹拭桌上的酒汁,語氣語重心長。
“我還不想醒。”蘇爾芬靠著椅背,瞳眸黯淡無光,自瑰紅的唇瓣嘆出一口氣。
“你不能不醒,二十五歲,已經不是適合做夢的年紀。”她的執著令他生氣,也令他心疼。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了!”她的眼眶紅,聲音也哽咽不明!
“你真的有控制過自己?如果有,為什么在他身旁一待就是三年,你早早就可以抽身了不是嗎?”闕宇揚眸光熠熠,言語咄咄逼人。
“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任由自己陷落,終于無法自拔。”蘇爾芬泫然欲泣的望著他。
“為什么不辭去工作,徹底的遠離他?”他一定要逼得她揮劍斬情絲,否則,他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晶瑩的淚花在眼里打轉。
“你辦不到,對不對?”他替她作出了回答。
她臉頰上的兩行清淚便回答了一切。但是,這個答案令他心好痛,她知道嗎?
“從不去嘗試,怎么知道自已辦得到還辦不到。”闕宇揚質問的語氣轉趨凌厲。
“我辦不到!”她知道她沒那個能耐舍棄倪雋。
“還沒做怎么知道你辦不到,是你讓自己愈陷愈深,為什么不讓空間拉開你和他的距離?為什么不讓時間沖淡你對他的情感?”闕宇揚好想告訴她,心痛是在所難免的,但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幫助她療傷。
此刻,闕宇揚以兄、以友自居,而他復雜難辨的眸光里,蘊藏一種深沉的情感,他對她怎么也不甘心放手啊!
“是!我是在放縱我自己,可是,我愛倪雋,好愛好愛他,即使從未說出口,但是,愛意點點滴滴在我心底累積,滿滿的漲得我胸口發疼,我該怎么辦才好?在無數個失眠的夜里,我一次又一次的問我自己,我該怎么辦才好?”圍在心上的藩籬盡除,脆弱的心狠狠抽搐,蘇爾芬顫抖著雙唇,眼眶含淚。
“爾芬,你好傻又好癡啊……”他能責怪她嗎?不過是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已。
她知道自已傻、自己癡。“放不開呀!就像中了罌粟的毒,自甘墮落……”
“跟我回馬來西亞。”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時間一久,你自然就會忘了他。”
“時間真的能讓我忘了他嗎?”蘇爾芬輕聲呢喃。
這是很好的提議呀!如果時間能夠倒轉的話,她會希望自己不要遇見倪雋。
闕宇揚望著眼前那張梨花帶淚的憔悴臉龐,心里開始瘋狂的嫉妒起另一個男人。
倪雋何德何能全面占領她的心,他根本不懂珍惜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3:01
第四章
倪瀲灩不只喜歡舉辦宴會,她還很喜歡舉辦攝影展,包括個人或和她的學生。
基本上,她的個展會被外人譏笑為愛現;而她所提攜的后進的作品,只要是男學生,一定又會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猜測那個男學生是她的新情夫。
在外人眼里,她是個三心二意、欲求不滿的女人。
總之,倪瀲灩是倪家最大的缺陷,是眾人茶余飯后閑嗑牙的笑料。
不過,她這一大敗筆卻極得震東大老的寵愛,她一無是處,就是命生得好,投胎成倪震東獨生的掌上明珠,因此,沖著倪震東的面子,另外也是把她當成接近倪家的踏板,眾人便爭相巴結她。瞧!現在明明是電腦展最熱門的季節,各式軟硬體如雨后春筍的推出,各家廠商推奇出新、花招百出,激烈的戰況如火如荼,但是,倪瀲灩偏偏有辦法包下台北世貿,與她學生聯手舉辦名叫“世外桃源”的攝影展。
沖著震東集團叱吒商場的威名,即使今天是平常上班日,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國定假日,參觀攝影展的人潮卻絡繹不絕,擠得展覽會場水洩不通。
蘇爾芬手持免費的優待券進場,她是趁著午休時間抽空前來參觀的。
隨著眾人的腳步走走停停,她雙眼忙碌的瀏覽牆上展覽的攝影作品。
她不懂攝影,單單憑著感官和直覺,喜歡照片里遼闊的壯麗山河、美麗的田園風光,或是小橋流水、綠野山林,藉著相機鏡頭展現異地風土民情,令她因此而感動。
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很喜歡倪瀲灩的作品。
“爾芬!”一個清亮的聲音喚住她的步伐。
蘇爾芬猛地回頭,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朝她舉步走來,薄施脂粉的美顏漾著淡笑,“倪阿姨。”
倪瀲灩身穿一套三宅一生的褲裝,容光照人。
“還是你懂事,我那四個兒子沒一個肯給老媽面子,只是交代祕書隨隨便便送些花了事,除了你,其他三個男祕書連來也不來。”蹙著細致的柳葉眉,倪瀲灩瞪著花團錦簇的會場,喃喃的抱怨。
“雋忙著准備下午要開會的資料,所以沒辦法抽空前來,臨時派我代替他。”蘇雨芬溫柔又善良的開口替上司辯解。
“別老是替那沒良心的孩子說好話,我是生他的媽,從小看他到大,還不知道他嘛!”倪瀲灩笑著打斷她的話,她真的是打從心底喜歡眼前這個善體人意的好女孩。
“他真的是太忙了。”她輕笑。
“盲目的盲!”倪瀲灩抓著她的手臂就走。“吃午飯了嗎?”
看了腕表一眼,正午十二點半,她搖搖頭,“還沒,休息時間一到,我就馬上趕來了。
“我也還沒吃,咱們一塊用餐吧!”
※ ※ ※
她們來到附近一家賓客滿座的牛排館,兩人坐在牛排館里靠窗的一隅,服務生穿梭其間,客人輕聲交談,氣氛寧靜而不嘈雜,只有拉赫尼諾夫的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環繞其中。
“爾芬啊,什么時候改口叫我媽啊?”倪瀲灩慢條斯理的剝著香蒜面包往嘴里送,一臉好奇的開了口。
“什么?”正優雅的切著七分熟牛排的蘇爾芬,微微抬起眼,淡淡一笑。
“就是你准備什么時候跟雋結婚?”倪瀲灩調皮的眨眨眼,她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蘇爾芬聞言差點被喉嚨口的黑胡椒牛肉梗到,趕緊喝了幾口玉米濃湯順氣,一顆心以狼狽錯亂的節奏跳動。
“倪阿姨,你別開玩笑了!”她異樣的揚高聲音干笑。“我只是雋的祕書,我們是工作伙伴而已。”
倪瀲灩擱下刀叉,推開面前還吃不到一半的豬排,兩肘擱在桌面,傾身向前,輕輕的說:“你喜歡雋不是嗎?”
“我……我是喜歡他這個頂頭上司沒錯,但不是那種……那種……”蘇爾芬吞吞吐吐。
她掩飾的功夫真的有這么差嗎?為什么愈來愈多人發覺她苦苦壓抑的情感?
“是哪種啊?爾芬,”描繪精美的黑眸光燦亮人,倪瀲灩了然笑問。“為什么要否認呢?不是那種又是哪一種?”
“是……是朋友、是伙伴,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就是她所謂的掩飾?也許盈滿胸臆的勃發愛意,早已沿壓抑的縫隙流洩,而她卻一直自以為欺瞞過眾人的眼,原來她是如此愚蠢可笑。
“爾芬也討厭我、瞧不起我!”倪瀲灩有些頹喪的說。
“不!”蘇爾芬又急又用力的搖頭。“我沒有討厭你或瞧不起你,相反的,我對你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我很喜歡倪阿姨。”
“是嗎?”倪瀲灩像松了一口氣,欣慰的展眉。“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能對我坦白?”
“我……倪阿姨,今天是你重要的攝影展開幕,你這個主人翁可不能離開太久。”蘇爾芬趕緊轉移話題,心中叫苦連天,想快快結束飯局。
“人該勇于追求真愛不是嗎?”倪瀲灩褪下所有的開朗明燦,眸光變得迷離。“如果遲遲不肯表明心跡,一旦錯失所愛,那將是一輩子的遺憾。”
蘇爾芬無言以對,內心一片苦澀,倪瀲灩的話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坎上,令她心驚。
“你以為你的心能動幾次?”倪瀲灩搖首微哂。“在這個世界上、在你這一生,有幾個人能真正進駐你的心?這樣你還不把握嗎?”
“我怕失敗……害怕從此一無所有。”蘇爾芬輕聲說,她知道再也隱瞞不住,那內心深處的祕密。
“連試都不試嗎?”倪瀲灩以女人的默契問。“爾芬,提起勇氣,試一試吧!”
“無從試起。”她就是沒有勇氣,她怕一旦揭露心事,她跟倪雋連朋友也做不成。
“爾芬,你該去爭取,無論結果如何,即使你真的得不到雋的心。”倪瀲灩定定的凝視她。
“那又何必爭取呢?”蘇爾芬回望著她。“嫌受的傷還不夠多嗎?”
“失敗了又如何?受傷了又如何?”倪瀲灩的思緒突然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至少你曾經努力過。”
“倪阿姨……”
“為什么要讓自己下半輩子心里一直存有一股憾恨?等到以后才想‘如果當時,我能對這個男人說愛的話,那么……也許我們可以……’最后連大口呼吸都覺得痛,郁悶、苦澀讓心糾成一團,流再多的淚水遺憾還是遺憾,怎么也不能讓時光倒流,流再多的淚水……”倪瀲灩的視線停留在遙遠的一點。
酸澀莫名的淚水湧現,蘇爾芬一點一滴的被打動。
“爾芬,別讓自己有這樣的憾恨,倘若雋不領情,你大可以痛哭一場,或任意發洩一切隨你,但是,一旦你用‘來不及’三個字來為這段感情作結,你哭得再筋疲力盡也是活該,那樣的淚水流得沒有意義,頂多只是物換星移后恥笑自己的怯弱。”倪瀲灩把幽遠的目光調回她臉上,眼里包含無盡的落寞。
“是的,我應該……”蘇爾芬自嘲的苦笑。
更何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隱瞞多久?
“雋被譽為商業奇材,他有一顆精明的腦袋,不會舍得跟你說再見的。”倪瀲灩肯定的微笑。
“是,他會舍不得跟我說再見,只因為我是他的超級祕書。”蘇爾芬知道倪雋信任她,但這就是她最無法突破兩人關系的關鍵。
“那孩子已不知不覺的把你當成空氣,他理所當然的予取予求,你這孩子又善良得放縱他的漠視,空氣摸不著也看不見,除非缺氧,否則你要他如何正視無色、無味、無聲、無息的空氣?”倪瀲灩拍拍她柔嫩白皙的手背,像個母親疼愛女兒般的慈祥微笑。
“雋把我當空氣?”蘇爾芬輕問。
“所以你該出聲抗議了,你該讓雋意識到你的存在,必要時讓他缺氧一下,我相信他若不想窒息而死,就會完完全全的原形畢露了。”
“你的話真動人,但是……談何容易?”她已經當了那么多年的縮頭烏龜,要她改變,還真不是件易事。
“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倪瀲灩已打定主意將胳膊向外彎。“不過……”
望著倪瀲灩古怪又別具深意的目光,蘇爾芬頓感背脊一陣涼意。
“不過什么?”她不安的問。
“就怕你沒那個膽量。”倪瀲灩別有深意的笑道。
但無所謂,她會徹底協助爾芬的。
※ ※ ※
每個月最后一個星期六是倪家的團圓日,對某些家庭成員而言,頗有聖經故事里,耶穌和門徒們在處決前最后的晚餐。
所以,倪家鏡、照、雋、轍四個兄弟,每逢大限將至,皆無所不用其極,拼死想辦法出差,真沒差好出的話,也只有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認衰心態,個個心情不佳、面色不善的返家,與“親愛的”老媽和“慈祥的”外公共度晚餐。
恰好,這回倪家四兄弟在倪家大老倪震東派遣親信監視下,都沒漏洞好鑽,此刻,四個男人皆擺著一張臭臉坐在客廳里的大沙發上。
寧靜又祥和的結束晚餐后,倪震東抗拒不了女兒的嬌聲乞求,垮下一張年近七十,滿布智慧紋路的老臉,擺出威嚴召集四兄弟在客廳里集合。
由倪震東親自坐鎮,四個兄弟不敢造次,敢怒而不敢言的聆聽母親大人講古。
倪瀲灩優雅的落坐在父親身旁,笑咪咪的從背后抽出一只牛皮紙袋,塞進倪鏡手中。
她唇邊的笑意在四兄弟眼里是可怕、詭異、歹毒的東西,就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干么?”倪鏡沒好氣的開口。
為什么明明是四兄弟坐在這里,偏偏只有他這個老大倒霉的雀屏中選?
“鏡,你今年也三十二了。”倪瀲灩拍拍倪照的手臂,示意他讓座。
倪照俊美的臉孔露出嫌惡之色,見她一屁股就要坐下來,他趕緊跳離原本的位置。
倪鏡狠狠的瞪向置他于水深火熱,不思營救的老二。“那又怎么樣?你不也五十了。”
要不是在外公的嚴密監控下,誰鳥這個女人!
“我說她要逼婚。”最小的倪轍站在沙發后面,傾身俯頸靠在他耳旁道。
“廢話,你以為我是白癡嗎?”就因為他已三十二歲,所以活該讓人摧殘?
“你到底想怎樣?”
總算有個倪雋存有一點點手足之情。
“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倪震東皺起灰白的濃眉。
“爸,沒關系。”反正兒子跟她說話一向沒大沒小,她老早習慣了。
“鏡,”倪瀲灩眉開眼笑,轉頭望向臉早已黑了一半的老大。“媽替你挑了不少好女孩,尤其這牛皮紙袋里的個個都是名媛淑女、上上之選,家世、樣貌、人品、學歷都是一等一的沒話說,媽咪不僅打上編號,還仔仔細細的做過身家調查,而且……”
“有屁快放。”倪鏡瞄了賊笑兮兮的她一眼,冷冷的說。
“咱們平常看女孩子全都穿著衣服,媽咪相當為你設想,拍了她們的裸照,這樣有什么缺點也都無所遁形,飽覽無遺后可以讓你一較優劣。”倪瀲灩喜孜孜的道。
“大哥,恭禧。”倪照只有在落井下石的時候,才會尊稱他兄長。
“狗屎!無聊!神經病!”倪鏡看也不看,原封不動的把牛皮紙袋塞回她手里,一臉鄙夷,嘴里不雅的咒罵著。
又不是不知道他討厭女人,她還用這招搞他,真是可惡。
“鏡,注意你的態度!”倪震東沉喝一聲,威嚴無比。
“外公,她……媽根本是閑閑吃飽沒事干,消遣我來打發時間的。”看到長者銳利的眼神,倪鏡強壓抑下脾氣,不滿的低聲抱怨。
他們兄弟四人就怕自個兒的老爸和外公,在這幾個老男人面前,他們再怎么不情願,也不敢以下犯上。
“我什么時候閑閑吃飽沒事干了?”倪瀲灩噘起瑰紅的唇瓣,一臉嬌態。“我最近還忙著在世貿辦攝影展呢!”
倪震東心疼女兒受委屈,老臉皺成一團,他就獨生這么一個掌上明珠,即使她已年屆五十,但是在他心里永遠是嬌美如花的寶貝,所以對她出奇的寵溺,盡管她和四個男人生了四個孩子,他仍從未責怪過她,一徑順她的意。
去!只有外公才吃她那一套!四兄弟鄙視的看著他們的母親。
“鏡,收斂一下你的脾氣,你媽也是為你好,你瞧她忙攝影展忙得昏天暗地之際,還得替你物色結婚人選,你不能辜負她一片苦心。”倪震東即使已年近七旬,但教訓人的音量依舊宏亮。
“我……為什么是我?照也三十了啊!”倪鏡恨恨的低聲咆哮。
媽的,他是招誰惹誰,三十二歲就該死嗎?為什么衰的人是他?
“因為你是長子,大哥。”倪照優雅的交疊起長腿,完全置身事外的微笑著。
“你以為我想當老大嗎?”倪鏡咬牙切齒的說。
“鏡,你放心,媽挑的女孩子,好得沒話說。”倪瀲灩無視兒子殺人的目光,拉了拉他的手臂。
“你挑的會是什么好貨色?”倪鏡甩開她的手,俊磊的面孔滿布怒火。
“誰說!”倪瀲灩挺直腰桿、抬起胸膛、理直氣壯的反駁。“你爹地不就是我千挑萬選的最佳男主角,還有照、雋跟轍的爸爸,不然,我一個人生得出你們這四個超級大帥哥嗎?”
這女人實在有夠厚顏無恥的,四個孩子跟四個男人生,虧她還能這么大言不慚、理直氣壯!四兄弟不約而同的以鄙夷的眼光唾棄她。
“大哥,媽閱人無數,你就勉為其難的賞個臉瞧瞧嘛!”倪轍幸災樂禍的敲邊鼓。
反正他最小、年紀最輕,那女人搞完鏡,還有照跟雋,他可以逍遙快活好一陣子。
他都已經滿頭包,這老幺還在落井下石!倪鏡沒好氣的瞪著不夠義氣的倪轍。
“鏡,看看又不會死。”倪雋事不關己的笑道,無視置于水深火熱的兄長。
“我先掐死你!”倪鏡咬牙切齒。
“我要你看就看!”倪震東見孫子毫無動靜,中氣十足的大吼。
心不甘情不願的揪回牛皮紙袋,倪鏡一臉怨忿,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他似的,他粗魯的撕開紙袋,把回紋針固定好的資料全攤在膝上。
嘿,真的是齊聚各路美女,環肥燕瘦,個個風姿綽約,魅力無窮。玩世不恭的倪轍不禁點頭贊賞。
每份簡介前皆貼上一張大頭照,活像在報名大學聯考,或是應征的履歷表。
一翻開內頁,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張清涼又養眼的美女全裸寫真。
在倪震東含慍的厲眸下,倪鏡臉色鐵青、忍辱負重的翻閱,他修長的十指因怒氣而顫抖,心臟忿忿的一縮一放,五臟六腑扭絞成一團,直想作嘔。
天殺的!他為什么要看一大堆不知羞恥的垃圾女人。
倪鏡愈想心里愈不爽,怒氣到達了極點,因翻閱得太用力,他已經“不小心”撕裂了好幾張養眼的清涼寫真。
“咦?”站在怒火奔騰的倪鏡身后,伏在沙發椅背上的倪轍伸長手臂,用拇指和食指從中拎起一份簡介。
紙張的高度正好停在倪鏡眼前,他鄙夷的拍開。
“雋,繞在你身邊的那只母狗也在發情嗎?”倪鏡一雙火眼殺向老三,恨聲的質問。
“你看你的照片,扯到爾芬身上干么!”倪雋莫名其妙的皺著眉頭。
他身邊唯一的雌性動物就是爾芬,所以用膝蓋想也知道老大罵的人是誰。
倪轍自動把簡介正面調轉到倪雋面前。
“不知道你的好祕書一絲不掛會是什么鳥樣?”倪鏡心里突生一股報復的快感。
瞪著簡介上的大頭照,倪雋久久不能言語。
怎么可能?!老天,難以置信,一向守禮合宜的爾芬會摻上一腳!
“翻開來瞧瞧不就知道是什么鳥樣了。”倪照不介意眼睛被污染一下。
只要能讓雋知道那女人無恥的真面目,進而迷途知返、摒棄她不用,這樣做兄弟的犧牲一下無妨。
“嗯!有道理……”倪轍說著說著就要翻開簡介。
倪雋飛速的彈跳起來,一個箭步上前,迅如閃電攔截走兄弟手中的資料,一張俊臉沉沉拉下。
“喂!我還沒看到!”倪轍年輕俊朗的眉宇糾結。
倪雋將紙張對折,一把塞進西裝外套的內袋。
“看你個頭!”他惡聲惡氣的嚷道。“誰看我就挖掉誰的眼睛!”
“是唷!我好害怕哦,三哥!”倪轍以誇張的聲調,捧心大叫。
“雋,現在是我要相親,不是你要相親,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的道理,長幼有序,我搞定了,才輪到你,敬請耐心等候。”倪鏡嘴里拉拉雜雜念了一堆,心情已從谷底攀升至山巔。
“雋,把簡介還給你大哥,鏡說得有理,長幼有序,總有一天會輪到你。”倪震東下了指令。“外公,鏡要挑哪只母豬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爾芬。”倪雋極其難得的反抗倪家大老的威嚴。
“奇怪了,又不是看你老婆,雋你這么緊張干么?”倪瀲灩別有深意的勾起唇角,適時出聲。哼哼!看雋這小子能倔到幾時。
她果然沒有猜錯,他對爾芬並不是全無感覺,只是不曾去在意,不曾去留心挖掘。
“誰准你打爾芬的歪主意?”這女人不說話還好,一出聲便讓他有機會把矛頭轉向她。
倪雋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凶狠至極的眼神掃向她,扯開喉嚨的喝道,“你給我說清楚!”
媽的,這女人要爛就自己爛,干么還要拖他的人下水?
倪瀲灩“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我有征求過爾芬的意見,她自己同意的呀!”
“爾芬……爾芬才沒有你那么不要臉!”倪雋發狠的嘶吼。
“雋,向你媽媽道歉!”倪震東臉上老肉顫動,動氣厲喝。
“爸,不用了啦!”倪瀲灩軟聲軟語的安撫父親,她好生心疼的望著倪雋。“爸,這四個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別這么大聲吼他們嘛!”
“雋,女人通常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么寫,很難說蘇爾芬會例外。”倪照優雅的笑,好像在述說人生哲理。
“爾芬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倪雋絲毫沒發現自己激動的舉止已挑起眾人的好奇心。
倪雋很篤定,相處近八年,他自認為相當了解她,爾芬優雅端莊,她不會干這種驚世駭俗的事。
“不信你去問爾芬啊!”倪瀲灩像在安撫哭鬧不休的孩子,一笑泯恩仇似地哂道。“而且我把爾芬拍得相當唯美動人,她自己看了也很滿意哦!”
他當然會親自去質問爾芬,但是,首先——
“把底片交出來!”倪雋不想再聽她多說廢話,攤開手掌伸在她眼前。
“雋,爾芬是我為你大哥准備的……”倪瀲灩一臉的好生為難,心里卻在狂笑。
准備?!“你當她是佳肴美食還是小貓小狗?”英俊的五官扭曲,倪雋不悅的問。
“我當她是媳婦候選人啊!”她很委屈的說。
她想得美!媳婦,做夢!下輩子吧,有他倪雋在的一天,他絕對不會讓爾芬嫁給倪鏡。
“廢話少說,底片拿來!”即使外公在場,也阻止不了他的堅決。
“嘿嘿……媽,不如給我,我幫你把它放大,刊印在我的雜志上面。”倪轍很少叫倪瀲灩媽,一叫通常表示不是她有事,就是他的兄弟會有事。
他其實是存心攪和,心里盤算,最好整得蘇爾芬在台灣混不下去,早日滾回馬來西亞,這樣就能拯救老三免受大禍之苦。
“轍,不如就刊在你這期的雜志封面。”倪照惡毒的提議。
再待下去,他會崩潰!“夠了!”倪雋背對著七十歲的倪震東,在老娘眼前亮出結實有力的拳頭。“你最好識相點趕快把底片交出來,否則……哼哼!”
他森冷的威脅令人頭皮發麻,連倪瀲灩這生他的媽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底片已經……給爾芬了嘛!”
“雋,你在做什么?”被倪雋龐大的身影遮住,倪震東伸長頸子左搖右擺的想看個清楚。
“外公,他在教訓媽。”倪轍唯恐天下不亂的奸笑。
“雋,你最好……”倪震東哪舍得寶貝女兒被人欺負,他立刻沉沉的警告。
“我知道,外公,我最好收斂、克制、小心、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與脾氣,但、是——”倪雋轉過頭打斷倪震東的話,又迅速回頭以凶厲的目光瞪視倪瀲灩。“你最好別騙我,否則你的攝影展休想再辦下去,我說到做到!”
語畢,倪雋像道旋風卷出大宅,連句再見也沒說。
倪瀲灩在老三走了以后,驚駭的神色馬上卸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戲謔與喜悅交織的得意。
倪震東看到女兒被恐嚇后還堆了滿臉笑,雖然不明所以,他也跟著傻愣愣的微笑,只要女兒開心他也開心,心中所有的不悅立即一掃而空。
“原來她要設計的對象不是你。”倪轍把嘴湊到倪鏡的耳邊道,口氣竟有些失望與腕惜。
“可憐的雋。”倪鏡雙手環胸,唇線高揚,劫后余生的喜悅占滿黑眸。“他總是我們四兄弟當中最倒霉的一個,外公指定他繼承家業,現在又要被那女人整,哎!我這個做大哥的真是同情他。”從倪鏡說話的快意語氣聽來,完完全全沒有字面上同情。“願上帝保佑他。”倪照撇著性感的唇道,完全忘了自己是個無神論者。“阿門!”三兄弟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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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3 01:23:46
第五章
淋浴過后,浴室里霧氣彌漫,蘇爾芬站在防霧鏡子面前,出神的端詳著自己。
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那么放得開的時候,她竟然會答應倪阿姨的荒謬要求,拍起裸照來了!
唉……一切只是為了倪雋不是嗎?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搖頭失笑,她真是瘋狂,為了倪雋,她什么傻事都做得出來。
只因為她深深、深深的愛著他!
突然,一陣又急又長的電鈴聲響起,催得蘇爾芬隨手撈了件浴袍套上,便匆匆走出浴室去應門。
※ ※ ※
從不知道爾芬可以這樣妖冶性感,可以這樣挑逗人心。
倪雋站在門外,驚愕的凝視雙手掬取的誘人春光。離開倪宅后,他一路飛車過來,直至現在才將內袋中的照片拿出。
褪下高雅大方的套裝,爾芬擁有一副令人想像不到的好身段。
淺笑盈盈的她佇立在紫色薄紗之后,美麗無瑕的胴體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白皙的臉蛋泛著腼腆的紅潮,如秋水般清澈的瞳眸,含情脈脈的注視著鏡頭,吹彈可破的肌膚、微啟的紅灩軟唇,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倪雋恍惚之間,漸漸迷失了心魂……
紅色的銅門在此時打開,隔著鏡面鐵門,一對男女怔愕的對望。
蘇爾芬在看清來者何人時,心臟猛地漏跳一拍,她咬了咬下唇,打開鐵門。
倪雋錯愕地抬眼瞧她,略顯倉卒的闔上手中的資料,抬手順了順黑發。
不知怎么搞的,在看到蘇爾芬時,他居然會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甚至呼吸急促!
倪雋深呼吸一口氣,但是,撲入鼻息的淨是蘇爾芬身上清雅宜人的青草香。
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他有點狼狽的看著她,她的從容、她的嫻靜,相形之下,他狂亂的心跳實在太沒道理可循。
倪雋很少登門造訪,距離上一回造訪的時間大約是三年前,這間房子依舊如他記憶中的舒適、雅致。
蘇爾芬望了牆上的鐘一眼,故作輕松的打趣,“九點鐘吃晚飯算遲,吃宵夜又嫌太早了。”
倪雋走進門,坐在單人沙發上,將捏得發皺的資料擱在桌上。
“為什么要拍這種照片?”平緩了驚蟄的心跳,他略帶責問意味的開口。
“我……”她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心臟狂跳,臉頰緋紅。
“那女人逼你就范的是不是?”倪雋冷聲道。
“不是!”蘇爾芬繞過他坐在沙發上,語氣堅決的否定。
“你說什么?”他抬起頭,一雙俊目瞠得老大,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
“我說我自願的。”蘇爾芬清晰有力的說。
她對著他笑,但心臟正微微自憐的抽搐,他還是沒半點感覺嗎?
“爾芬?”這真的是和他相處多年的蘇爾芬嗎?這真的是他所熟悉的溫婉女子嗎?
“不好看嗎?拍得不夠美嗎?”蘇爾芬逞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她拿起桌上的資料,指尖雖然顫抖,仍然攤開來大方欣賞。“不會啊!我覺得倪阿姨拍得很好,或者你嫌棄的是照片里的模特兒?”為什么?就算她一絲不掛的呈現在他眼前,倪雋依然無動于衷?
“為什么自願拍這種照片?”倪雋大惑不解的問,英挺的劍眉深鎖。
拍裸照?!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爾芬為何突然失常至此?
他一直認為她是個被教養得很好的名媛淑女,根深蒂固的認為。
“想為自己的美麗青春留下點紀念。”她面無表情的回答,突然覺得好累。
“那么留下來自己欣賞就好,為何登上我大哥的相親簿?”倪雋口氣很沖的脫口而出。
只要一想到爾芬向老大毛遂自薦,倪雋就會無法克制的肝火上揚。
她絕無僅有的犧牲全然白費,他沒有動心,只有動氣,看來她和倪阿姨都是白忙一場。
“好玩而已,放心,我不可能變成你的大嫂。”她撇唇回諷。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兩人之間出現火藥味!
“我根本就不曾擔心。”他握緊了拳頭,卻隱約感受到口是心非的心虛。
“也對,因為女人在你們倪家四兄弟眼里根本就不是東西,只能供玩弄,其他無一可取。”她說話的音調平板無波,就像小學生背誦課文。
“爾芬!”他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下顎抽緊。“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就像是火車突然脫了軌。
她怎么突然之間變了樣?變得好陌生、好遙遠,倪雋詫異至極的盯著她,難以接受她的無法捉摸。
“對不起,我覺得好煩、好累……而且好苦。”她閉上眼不看他,在心底輕輕的嘆息。
“爾芬,發生什么事了?”倪雋不自覺的放軟音調,他是真心關心她。“你遇到什么難題嗎?”她在煩什么?累什么?苦什么?他都想知道。
“別問。”蘇爾芬緩緩的睜開眼,美眸氤氳。
“說出來心里會好過點。”他輕聲的說。
一般女人休想這樣吊他胃口,但是,爾芬並不是一般女人,她是他的……是他的超級祕書!對!就是這樣沒錯,爾芬是他默契良好的工作伙伴,他有義務為她分憂解勞,讓她能再全心投入工作。
所以,他會這么關心她、緊張她,這也是為了他自己。
“只怕你承受不起。”她一徑的搖頭,不肯說破。
這份感情又濃又厚,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認為倪雋負荷得了。
“我以為我除了無法改變倪瀲灩是我生母的事實,這世界上還沒有什么我解決不了的難題。”肝火又升,他說話的口氣不自覺的強硬起來。
不知怎么地,當他知道她對他有所隱瞞,竟令他無端端地胸腔窒悶,怒氣盈胸。
“你對倪阿姨的成見太深。”蘇爾芬轉移話題。
祕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滿載愛意的心雖然緊繃,但是尚未彈性疲乏,她還能撐一陣子,忍無可忍的那一天還沒到來。
“二十多年的成見,很難消除。”他哼了哼,很成功的被轉移注意力。“總而言之,你少跟她來往。”
“你這是在限制我交友的自由?”冰凍三尺的母子關系,她怎會異想天開會有盡釋前嫌的一天。
“她只會教壞你。”倪雋基于朋友的道義,衷心的勸告。
但是,他卻沒發覺,自己說話的口吻著實充滿了命令的意味。
“我喜歡倪阿姨,如果你想以上司的身份命令我不准與她來往,我只有辭職。”她知道倪雋不會這么蠻不講理,所以才輕易說出辭職兩字。
倪雋聞言注視她良久,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爾芬辭職!
“我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命令,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建議,隨便你要不要跟她來往,你高興就好。”他軟下氣勢,緩緩松口。
“或許……我真的該慶幸自己是世界上唯一讓你器重及尊重的女子。”她自嘲又自憐的扯弄唇角。
該死!爾芬全變了樣,一定是倪瀲灩那個女人帶壞她的。
“我走了!”倪雋站起身,往門口移動,腳步沉如八百斤重。
女人,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爾芬再怎么與眾不同,終究還是歇斯底里的雌性動物。倪雋在心里狠狠的咒罵。
頭一回連再見也沒有說,她沉默的目送他離去。
※ ※ ※
照片風波的第二天一上班,蘇爾芬才剛坐在椅子上,辦公桌上的電話馬上響了起來。
“爾芬,戰況如何啊?”倪瀲灩清亮的聲音自話筒傳來。
雖無奈一早就得被人拷問,不過她心里清楚,倪瀲灩是關心她、支持她。
“潰不成軍、死傷慘重。”昨晚那場對話真的死了她不少腦細胞,蘇爾芬強顏歡笑。
“誰?是誰舉白旗投降?”倪瀲灩的聲音突然高揚,充滿了濃濃的期待。
“是我。”蘇爾芬啞然失笑。
沒想到晦澀了一晚的心情,竟然因為和倪阿姨的對話而快意高揚。
“你又慘遭滑鐵盧啦!”好可惜,唉……倪瀲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嗯……”又?!
“沒關系,爾芬,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有志者事竟成,咱們不屈不撓、愈挫愈勇,這招不行就來別招,相信總有一天頑石也會點頭。”倪瀲灩拼命為她打氣。
“我已經沒有任何心思、氣力卷土重來了。”蘇爾芬疲憊的說。
她的失望與心痛不下千百次,又何苦一再自虐呢!
“不要灰心,爾芬,你甚至還沒開口對雋說過你愛他。”倪瀲灩認為那是失敗的症結所在。“算了!”她說不出口。
光是暗示,就教她一顆心傷痕累累,要是明示,她不就心力交瘁,墜入永不復生的煉獄。
“你打算認輸?你因此氣餒?”倪瀲灩說話的口吻倏地嚴肅。“爾芬,選擇不戰而逃,你真的認為對得起自己嗎?”
蘇爾芬默然無語、低咬下唇。
“你想把愛意深埋在心底一輩子,永永遠遠守著一個遺憾,直到老死?”
不!她不想這樣,她要倪雋懂她、愛她,但是……她沒有破繭的勇氣呀!
“全世界都懂得你的愛,不過如果你不說出口,他永遠也不會懂,我愛你這三個字,真的有這么難以啟齒嗎?”倪瀲灩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是無比堅定的貫入她人耳內。“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如此奇妙,愈是壓抑反而愈波濤洶湧,愛意無法排解,只是愈埋愈多、愈陷愈深,不要妄想時間會沖淡一切,你只會更加忘不了他。”
“放手一搏嗎?”蘇爾芬不知道自己賭不賭得起。
“那是你的愛情,你自己決定吧!”倪瀲灩給了她一句拜拜,結束通話。
話筒傳來嘟嘟的斷訊聲,蘇爾芬愣愣的發起呆來。
一陣手指敲打玻璃桌面的清脆聲,喚回她出神的心魂,她猛地回過神來。
他難以置信,一向敬業的蘇爾芬,竟也會在上班時間魂不守舍。
倪雋心里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將轉變、發生,現在正是所謂的山雨欲來風滿樓。
“早。”匆匆擱下話筒,蘇爾芬強打起精神,給他一個微笑。
倪雋微微頷首,忽然察覺出有什么不對勁,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眼。
那雙如烏木般漆黑的瞳眸仿佛隱藏著異樣的情愫,他心底有一根弦忽地驚跳一下。
她一直是這樣注視他嗎?他驚愕的自問。
蘇爾芬被他盯得渾身不對勁,心臟狂亂鼓動,她輕顫著瑰紅的唇瓣道:“有什么事要交代嗎?”
“下個星期三我要去日本出差,正好是送闕宇揚回國的日子。”他重整心律,深呼吸了一口氣。
頓時,蘇爾芬淡淡的粉香漾滿他的胸臆,再度教他心律不整。
“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行程,需要我同行嗎?”蘇爾芬溫婉的笑了笑。
昨晚的失常只屬暫時性的脫軌,她不能再失常,她一直是個稱職的祕書,不可以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
“不用了!我記得說過闕宇揚這件案子談妥后要准你一個月的長假。”她的敬業態度讓他的疑慮盡除,他笑了笑,沒把她眸底幽幽閃爍的火花放在心上。
而且他打從心底希望,當她休假歸來后,能一如以往正常的回到工作崗位。
“你認為我需要放個長假?”她幽幽的問,心底卻在落淚。
“是的,我認為。”又來了,他又在她眼中看到了對峙的光芒,他覺得十分刺眼。
反抗這兩個字不適合爾芬,她是一個溫柔嫻雅的女子,到底是什么逼得她悖離常軌?
“也好。”蘇爾芬淡淡的應了一句。
倪雋古怪又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推開玻璃門,走出她的辦公室。
門闔上的那一剎那,她輕輕拭去溢出眼角的淚滴。
※ ※ ※
九份,一個民風淳樸的古老小鎮,因為咖啡廣告而聲名大噪,斑駁的石階,古老的建築,名聞遐邇的地方小吃與山水風景,每每令游客留連忘返、樂不思蜀。
今晚,月色朦朧,滿天星斗,蘇爾芬帶著闕宇揚到一家頗具特色的茶藝館品茗,對著皎潔的明月舉杯,伴著璀璨的星辰笑語。
“台灣真是個好地方,難怪你會不想回馬來西亞。”啜飲一口上好的烏龍茶,闕宇揚顧盼飛揚的俊臉帶笑。
這幾天爾芬的確是善盡待客之道,極力的款待他。
逛基隆廟口,上八斗子吃海鮮,去淡水看夕陽,在板橋后站感受人潮洶湧,到台北南陽街一探台灣的補習文化……台灣的風景名勝多不可數,無怪乎外人美稱為福爾摩沙、蓬萊仙島。
“喜歡就多待幾天,我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帶你去玩呢!”美麗的臉龐笑靨如花,蘇爾芬優雅的剝著毛豆。
“不了,公事在身,而且……馬來西亞才是我的家。”闕宇揚一語雙關。
以前的他是天地一沙鷗,瀟灑自由,來去自如,但是繼承家業以后,他已不是自由身。
“好可惜,那么……希望你下次來台灣不要再是為了公事,更是純粹度假,我一定扮演好導游的角色。”她扇展扇卷密的長睫毛,依憑著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欄,落寞的笑意懸掛在唇邊。
“還沒下定決心作個了斷嗎?”闕宇揚眸光熠熠的望著她。
她淺笑盈盈,搖頭未語。
她知道她是鴕鳥心態,但是,爭取對她來說風險性太大,她還沒有心理准備當個愛情賭徒。
爾芬中倪雋的毒真的太深了!他好嫉妒。
“爾芬,我希望你能跟我一道回馬來西亞。”闕宇揚深深的看著她。
“太難。”她太愛倪雋。
一直以來,她總是默默的追逐在他身后,她不以為自己能自拔出深陷情感泥沼的雙足。
“你想一輩子這樣耗下去?”妒火中燒的闕宇揚不悅的蹙起濃眉。
“至少我不會失去他。”何妨就化身成他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永遠跟隨在他身后,也許她會因此而心滿意足吧!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屬于你。”他低低的嘶咆。
他的話狠狠撞擊蘇爾芬的耳膜,毫不留情地直搗她的心窩。
她淒愴的闔上眼,香醇的茶香在她喉中轉成苦澀的滋味。
“然后,你便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他屬于別的女人?”他緊緊的追問。
蘇爾芬心慌的搖頭又點頭,點頭又搖頭。
“即使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擁有他,你也心甘情願?”闕宇揚緊逼不放,不留給她稍做喘息的時間。
“我怎么能心甘情願?我怎么會心甘情願?”她泫然欲泣的吶喊。
她愛倪雋,發了狂的想擁有他啊!
只要想到終有一天他將屬于某一個女人時,她便嫉妒的發狂。
“爾芬,這是一段絕望的愛情,它不會有結果,倪雋根本沒好好看過你的眼睛,他不在乎你!”
“為什么不會有結果?為什么?”她掙扎的反駁,心中自問是因為倪雋的無情?還是因為她的懦弱?
“我知道你痛苦,爾芬,我知道,因為……”闕宇揚激動的抓住她的手。
蘇爾芬大喊,“你怎么會知道?”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痛!
“因為當我看到你為別的男人心碎欲裂,我便為你心、碎、欲、裂!”他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埋藏已久的愛意,終于傾洩。
蘇爾芬不明所以的被他抱在懷里,一時間呆愕得忘了掙扎。
“爾芬啊爾芬,難道你不知道我深深的愛著你嗎?”他低低的嘶喊。
愛?!她睜大眼,身子倏地一震。
“一直以來,無論何時何地、身處天涯海角,我心里一直惦著你。”他情真意切的表白心跡,低啞的嗓音尤其感動人心。
“怎么會……”闕大哥在對她說愛?!
“當我一人踽踽獨行在撒哈拉沙漠上,我多么希望與我共乘駱駝的人——是你;當我涉過亞馬遜河,不慎被食人魚咬傷時,我多么希望替我上藥的人——是你;當我費盡千辛萬苦攀上阿爾卑斯山的少女峰,我真想擁抱著你旋轉大呼萬歲!”闕宇揚深情的傾訴。
“你從來沒有說過……”蘇爾芬喃喃自語。
“爾芬,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愛上你,我只知道你一直活在我腦海里、在我夢里、在我心里!”他真真切切的告白,說出心中滿溢的愛。
“天吶!”為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闕大哥的心事?
因為他從未吐露過呀!
“爾芬,”他捧起她的臉蛋,又憂又惱的低語,“在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踏出第一步,別拒絕我,試著接受我好嗎?”
“我……”
但是她愛的人是倪雋啊!蘇爾芬在心頭吶喊,她不想對闕大哥說出這樣殘忍傷人的話。
“別再想著倪雋,他永遠也感受不到你的柔情萬千,而我對你一往情深,給我一個機會愛你。”他抱著她,急切的懇求。
“這不公平。”她掙開他的手臂,緩緩的搖頭。
“什么?”他摸不清頭緒的望著她。
“你對我,就像我對倪雋一樣,如果你沒說出口,我一輩子都會當你是兄長、是朋友,也許……雋跟我一樣遲鈍,我從來都沒有向他表白,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心?”她的眼眶開始泛紅。
“他並不珍惜你,不在乎你,對他而言,你只是一個祕書。”
“他不珍惜我,不在乎我,你怎么知道他不會,他真的不會嗎?”她淚眼朦朧的反問。
“你真的會被倪雋害死,他對你的另眼相看,讓你這樣陷入泥沼中,好,就算他會珍惜、會在乎,只有可能是愛才,不可能是愛你。”闕宇揚企圖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我總是認為自己給他很多很多機會,但是我卻連那最重要、最基本的三個字也從未表露。”蘇爾芬嘶啞的低喊。“從來沒開口說過我愛你,從來沒有對著他,大聲的吶喊出自己的心意——雋,我、愛、你!”
闕宇揚閉上眼,他的心好痛。“別這樣……”別這樣傷害他呀!
她清楚聽見他苦楚的嘆息,但是,她無能為力,她也一樣陷于無止境的痛苦中啊!
“就以這最后的七天當賭注吧!”她不該再拖下去了,因為一延再延、永無止境,是該孤注一擲的時刻了。
“最后七天?”闕宇揚怔愕的盯著她,尚未理解她話中的含意。
“你再過一個星期啟程回馬來西亞,雋也要飛往日本洽商,不如我在這七天內放手一搏,如果他肯試著接納我,我一定會留下來。”她的眸光燦亮,像下定了決心,以堅定無比的口吻說。
“如果他依舊不作任何回應呢?”闕宇揚仿佛看見了一絲曙光。
“那么……”她的心會被徹底撕裂,然后魂飛魄散,徒留一具行屍走肉在人世間,渾然無所覺的虛度一生。“我會走,我離開台灣,躲他躲得遠遠的。”
她會把自己關進地獄里!
“爾芬,記住,如果他不愛你,讓我好好愛你。”闕宇揚輕輕握住她的手。
這是一種宣示,也是一種安慰。
蘇爾芬瞅著他,不發一語。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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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3 01:24:37
第六章
藍色水床上,春光旖旎無限。
赤裸的女人跨坐在男人結實的腹上,挺直沁汗的背脊,一次又一次舞動玉嫩的臀瓣,她的頭往后仰,淫蕩的呻吟。
“啊……雋……”挑染的紅發晃動,黎安安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覺極美妙的喘息。
倪雋躺在床上,兩手反握在枕上,冷冷的看著身上的女人,表情很顯然沒有她投入。
“哦……”她的歡愉到達了頂峰,身軀連同私密處產生一陣痙攣。
眼看女人承受不住極樂快癱倒在他身上,倪雋迅速的撇開她,不悅地抽離她的身體。
他並沒有獲得滿足,卻不想再與之纏綿。
翻身起床,他裸著陽剛英挺的身子站在床邊,嫌惡的注視床上幾近暈厥的汗濕女子。
“雋……”被歡愉麻痺了幾分鐘后,黎安安眼里充滿愛意的瞟向他,伸出兩條嫩白的玉臂,渴望被他摟在懷里入眠。
他安靜的著衣,絲毫無視她的請求。
“雋!”她噘高紅唇坐起身。
她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紅牌模特兒,男人見到她通常是百依百順、殷勤討好,可是倪雋偏偏不買她的帳,還老是擺出一張臭臉,看她的表情好像在看爬蟲類一樣。
穿好衣服后,倪雋一屁股坐在軟皮沙發椅上,完全無視于她的存在。
他蹺起二郎腿,冷冷的點燃一根煙,隨著裊裊升起的白色煙霧,整個人陷入迷思。
“倪雋!”黎安安大發嬌嗔,裸著身子下床。
“滾開!”倪雋陰冷的眸光穿透層層云霧,說話的語調像籠罩一片冰霜。
“你……”黎安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的冷面無情,他們方才是這么親密的交融,而他現在睥睨她的神情,就像她只是一只卑賤的蟑螂。
他眼里的寒光教人全身發冷。“你聾了嗎?”他心里很煩,煩透了!
“雋,人家……”黎安安狀似無辜的咬緊下唇,一雙明眸硬是擠出汪汪淚珠。
“還不滾?”倪雋捻熄香煙,厲眸一掃。“信不信我有辦法讓你在模特兒界銷聲匿跡?”
信!當然信!
依震東集團叱吒全球的財勢,他這個總裁要毀掉一個人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般容易。
黎安安嚇得頭皮發麻,不敢再造次,顫抖的穿上一襲紫紗洋裝,沒有多停留一刻便奪門而出。
倪雋煩不勝煩的再點燃一根煙,雙腳交疊跨在桌上,黑眸里冷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陌生的迷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居然會跟一個只見過照片的女人上床!
的確,欲望一來,對象是誰並不重要。
但是,他和黎安安的一夜情未免也太過離譜。他倆的一面之緣……
僅僅是他看過她拍的一張照片呀!
依舊清晰的記得,那是置于台北街頭一幅黎安安身披紫衫的廣告看板。
那一刻,他腦海里浮起爾芬那張春光乍現的照片,然后欲望來得又快又急,讓他迫不及待的找上黎安安。
老天,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他心里竟會破天荒的反常希望……那個跨坐在他身上愉悅嬌吟的女人不是黎安安而是爾芬?!
他瘋了!他居然對爾芬有非份之想?
爾芬對他而言是有別于一般女人,但是……僅此而已,他到底是發什么神經想對她——Shit!
媽的,都怪那個混帳老娘,無緣無故游說爾芬拍什么裸照,要拍她不會自己下海去拍,拐爾芬干么?
哦!也不能說是那女人騙爾芬去干壞事,對了!愈想他愈火,那女人挑媳婦居然挑到他的超級祕書頭上來了,隨便一只阿貓阿狗都行,那女人偏偏與他作對,打他伙伴的歪主意,他到底是哪里對不起她了?頂多不把她這個老娘放在眼里。
不過,他也不是因為什么私人因素而反對爾芬當他大嫂,他只是……他只是……倪雋拼命在腦海里找出一個理由。
他只是太了解老大的個性,爾芬跟著他鐵定會吃苦,而且是受盡欺凌,基于為人朋友的道義,他認為自己該勇于挺身而出,以免害了爾芬一輩子。
對!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沒錯,沒有別的了。
倪雋恨恨的捻熄香煙,把所有反常歸咎到不成材的母親身上。
總之,他會對爾芬存有一絲遐想,這絕對是倪瀲灩那個瘋婆子一手搞出來的!
倪雋發現自己愈來愈恨倪瀲灩了!
※ ※ ※
倪雋穩健的走出電梯,在經過堆滿火紅玫瑰的祕書室時,驚愕的停住腳步。
老天!整間祕書室像著了火一樣。
倪雋推開玻璃門走進去,眉頭緊蹙。
“這是怎么一回事?”他驚詫的打量這一切,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語調已夾帶一點點火藥味。幾坪大的祕書室變得狹隘許多,玫瑰花由書櫃、置物架、窗櫺、辦公桌……甚至攀沿至天花板,一室刺眼熾人的火紅。
浴于花海中的蘇爾芬尷尬笑著,發軟的手夾著一張白色小卡。
“闕宇揚搞的?”倪雋直覺的詢問。她大腦一片混沌,那張小卡仿佛有幾百斤的重量,讓瞠愕著美眸的蘇爾芬右手逐漸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是你大哥。”她喃喃開口,覺得胸腔窒悶,難以置信。
“啊?”他沒聽清楚。
“是倪鏡。”她咬著唇重復,深呼吸幾口氣后,力持鎮定。
“不可能!”倪雋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比她還大。
除非他們的娘耍賤招逼他就範;在商業界打滾,貿易往來,有時為了生意不得不送女人花,但他也是交代爾芬一手安排;而老大是個建築師,才華洋溢,客戶總是大排長龍怎么可能有空送花討好女人?
蘇爾芬驚訝的程度絕對不下于他,她再次朝他點點頭。“就是他!”
“你確定?”倪雋以很懷疑的眼光看著她,爾芬一定是昨晚沒睡好,看錯名字了!不,爾芬得了近視!
倪雋索性扔下公事包,不由分說的搶過卡片,無禮的閱讀。
爾芬:
曾幾何時,你的身影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頭,午夜夢回之際,你開始不請自來,進入我的夢中,你可知我已為你著迷?
今晚,別再讓我輾轉難眠,請答應我誠摯的邀約,共享浪漫的燭光晚餐。
五點整,我去公司樓下接你,不見不散。
倪鏡
搞什么鬼?
“倪鏡什么時候需要這樣紆尊降貴、逢迎諂媚的去求一個女人陪他吃晚餐?”倪雋簡直要把手中的白色小卡撕成碎片。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委曲求全?”蘇爾芬瑰紅色的唇瓣輕輕往上挑勾著嘲弄。
“你要陪他去吃晚餐?”他的火氣不知為何持續上揚。
她明顯的感受到他的不悅,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你生氣了?”他為什么生氣?蘇爾芬奇怪的看著他。
“我干么生氣?”倪雋口氣惡劣的反問。
奇怪,他又不是沒見過別的男人追求爾芬,怎么這回老大一反唾棄女人的常態,打她的歪主意時,他會這么莫名其妙的心情不爽?
“吃一頓飯而已,沒什么大不了。”他的話挑起她的反抗,她故意說。
“你真的要陪他去吃晚餐?!”倪雋一掌拍在辦公桌上,連帶摧殘了幾朵小紅玫瑰,他的眉峰之間刻劃出數十道深溝。
“我沒理由拒絕。”她不痛不癢的說,心里卻很想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勃然大怒?
“誰說沒理由。”此刻倪雋完全退化成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媽的,爾芬一向柔順,似乎自從被他那不肖老娘拐去拍裸照后就變壞,膽敢跟他頂嘴了!
“好,什么理由?”她微笑的請問。
愈看愈火大!她好像很想去赴老大的約!
“理由就是,今天晚上你絕對、一定要陪我去應酬。”這個理由夠光明正大、夠冠冕堂皇了吧!
“今天晚上和你洽談公事的是陳董。”蘇爾芬順手翻了翻桌上的行事歷,秀眉微蹙。
“那又怎樣?”她最好不要想拒絕,否則依他目前情緒緊繃的狀態,他一定會抓狂。
“他約你在夜總會見面。”她的眼神有些抗拒的看著他。
陳董的風評不大好,是個六十多歲性好漁色的老不修,不過倒挺會經營酒店就是。
“夜總會就不准女人進去嗎?”倪雋瞄了斂著眉的她一眼。
“進去的幾乎都是舞小姐。”蘇爾芬有些怨懟的噘起紅唇。
“你又不是。”她休想拒絕他。“那純粹是心態問題,看你怎么調適。”
“好吧!我跟你去。”她嘆了一口氣,只要碰到倪雋,她不由得不妥協。
倪雋俊逸的嘴角揚起一道勝利的弧度。
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心情又再度飛揚起來,正當他重新拿起公事包,松一口氣地准備走出祕書室,忽地桌上的電話鈴聲乍然響起。
“您好,震東……啊?!”蘇爾芬不由自主的驚呼。
倪雋因為她的驚叫而停住步伐,預感不好的回過頭。
“嗯……收到了……”蘇爾芬聲音細如蚊蚋的回應。
她眼神不安的瞟向倪雋,表現活像是妻子當場被丈夫逮到紅杏出牆的証據。
倪雋拉長耳朵,挺拔的身軀逐漸僵硬。
“抱歉……今晚我沒空……”她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已經到了吐氣如蘭的地步。
倪雋不悅的邁開步伐,伸長手一把搶走她手中的話筒,怒火一發不可收拾,火舌似乎自電話線燎燒至彼端。
“鏡,不要七早八早打電話來騷擾我的祕書!”他發出一陣令人震耳欲聾的大吼。
不只是蘇爾芬嚇了一跳,就連話筒那方的人也結結實實吃了好大一驚。
彼方的倪鏡干笑幾聲,“這是追求,不是騷擾。”
“你少來,追求?!”倪雋聞言嗤之以鼻。“你說過,你視天底下的女人為糞土,你會拿糞土往自己臉上糊?”
他此刻正在氣頭上,已顧不得任何言語修飾。
她……她是——糞土?!蘇爾芬瞠大眼,望著眼前口不擇言的男人。
“我突然轉性了不行嗎?”
“我看你干脆去變性算了!”倪雋怒氣沖天的嘶吼,差點要扭斷話筒。
“奇怪了,你干么那么激動?”倪鏡的聲音依舊是很欠扁的慢條斯理。
“是你自己突然發神經。”雖是兄弟鬩牆,但已顧不得外人在場。“視女人為糞土就視得徹底一點,不要那么沒原則,說變就變。”
“你才有病,我追蘇爾芬干你屁事?”
“你會打擊她上班的士氣。”瞧這滿室的火紅玫瑰,又俗又礙眼,倪雋瞥了眼四周的花海,翻了翻白眼。“怎么不干我的事,她要是上班不專心,成天想談戀愛,辦事效率降低,豈不是牽連到我。”
“原來是你會大受打擊啊!”照跟轍說得沒錯,這場游戲的確會很好玩、很有趣,倪鏡愈玩愈過癮。
“見鬼!我哪里有大受打擊?”倪雋大喊,喊得有些聲嘶力竭,想利用獅吼聲量掩飾心虛。“天曉得!”倪鏡朗聲大笑。
蘇爾芬這個當事人完全置身事外,有點啼笑皆非的看著他們兄弟反目。
“總之,你給我離爾芬遠一點!”如果現在倪鏡站在他眼前,他勢必捉他親愛的大哥去撞牆。
蘇爾芬聞言詫異的闔不攏嘴,內心激蕩。
“兄弟,蘇爾芬並不是你的所有物,搞清楚,你不是她的誰,你無權替她拒絕我的追求。”倪鏡把他的警告當耳邊風,涼涼的說。
“我是她的頂頭上司,我有責任保護她免受惡人騷擾。”倪雋回答得理直氣壯。
“很好,你還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她的頂頭上司,無權干涉她的私生活。”倪鏡揶揄道。“像我就從不過問Tom的交友狀況。”Tom已是他聘請多年的男祕書。
他的話在倪雋心里又是重重一擊。
“鏡,我知道你不可能對爾芬動真心,你只是玩玩而已,她是我的祕書,你少來招惹她。”他恨恨的咬牙切齒,對話筒那方警告著。
倪雋的保護只是因為她是他的祕書嗎?
他的關心令她覺得心酸,蘇爾芬低首整理桌上的資料,不再理會他們兄弟的戰爭。
“我是不可能對她動真心。”倪鏡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激怒著他。“天下事無奇不有,就算我想玩玩她又怎么樣,你管不著。”
“最好不要,否則我會跟你大干一架。”倪雋僵沉著俊臉,他在心里發誓自己言出必行。
“雋?”蘇爾芬被他話里的陰沉駭到,震愕得抬起頭來。
電話線那一頭的倪鏡,也是難以置信的愣了好幾秒才回嘴。
“雋,你失態了!”
豈止是失態,他失控了!
“玩也要看對象,否則不只失態,我怕我會失手宰了你,親愛的大哥。”
“我好怕喲!但是,怕歸怕,蘇爾芬我是泡定了,麻煩你把電話還給她,我要找的人是她不是你,謝啦,親愛的三弟。”
“好,咱們走著瞧!”倪雋忿忿的威脅,以極大的力道掛下話筒。
他們兄弟倆到底在爭執什么,逼得倪雋臉紅脖子粗的放狠話,蘇爾芬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馬上把電話號碼換了,記住,不准透露給倪家任何一個人知道。”倪雋被倪鏡氣得差點吐血,怒氣騰騰的走了出去。
換了又怎樣,對倪家人而言,這電話號碼是隨隨便便就查得出來的。
蘇爾芬怪異的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正在氣頭上,也不追上去爭辯。
※ ※ ※
空氣中彌漫著酒色的煽情,噪耳的音樂和男女的調笑聲,交織在昏暗的廂房里。
蘇爾芬面紅耳赤的坐在倪雋身旁,搭不上半句話。
夜總會里的舞小姐們,沒有不以狐媚的眼光勾引倪雋,蘇爾芬除了惱怒她們的大膽,卻也佩服她們的直接。
此時此刻,她這個優質祕書完全沒有發揮之處。
她靜靜地偏頭打量他俊逸的側臉,她一直都知道,專注心神于工作的男人最令女人心折,而倪雋尤甚。
他犀利的眼神自信滿滿,飛揚的雙眉霸氣昂藏,英俊的臉龐煥然有神,顧盼之間,一份屬于男人獨有瀟灑的神采,尤其令她深深的著迷。
突然,倪雋出奇不意的撇過頭來,正巧捕捉住她溢滿愛戀的眼神。
蘇爾芬心里一驚,胡亂調開視線,兩頰不自在的漾紅。
“爾芬……”倪雋皺著眉瞧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么,帶點奇怪的欲言又止。
“我……”她激烈的心跳宛如擂鼓。
“那杯是威士忌,很烈的。”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酒杯。
他知道蘇爾芬的酒量不好,她只能喝酒精濃度較低的酒,威士忌絕對不適合她。
“哦!”蘇爾芬松了一口氣,連忙放下酒杯。
“倪董對女朋友真是體貼入微啊!”一旁的陳董那雙帶有顏色的老眼,左右梭巡他們兩人。“她只是我的祕書。”倪雋立即脫口反駁。
蘇爾芬點頭笑了笑,瞳眸黯淡。
“我了解、我了解。”陳董很兄弟架式的拍拍他的肩。
看他那副嘴臉就知道他一定不了解!倪雋扯了扯嘴角,也懶得多作解釋。
“祕書嘛……我也換了不少個。”而且一個比一個年輕貌美,人老就要找幼齒的補身體。
陳董橫紋深刻的老臉猛朝他擠眉弄眼。倪雋又是不置可否的飲了一杯酒。
反正他對爾芬的另眼相看早已引人側目,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沒什么見不得人,嘴巴長在人家身上,愛說什么隨他去,只要他和爾芬問心無愧就好了。
他的時間相當寶貴,生意談好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倪雋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澄清無聊的蜚短流長上。
哎!總是如此,總是如此啊!蘇爾芬捧心自憐,順便起身舒緩一口氣。
倪雋抬眼瞧她。“去哪?”
“化妝室。”她想去沖沖臉,透透氣,反正這里也沒有她發揮的空間。
“嗯……”倪雋淡淡的點了點頭,緊接著繼續中斷的公事。
※ ※ ※
從化妝室走出來,蘇爾芬撞見了她避之不及的克星。
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處不相逢!
“蘇爾芬,你很吊嘛!居然敢拒絕我的邀約,好大的狗膽,哼哼……”
蘇爾芬撫著受驚的胸口猛喘氣。
老天,怎么那么倒霉,才剛踏出包廂,就遇上這么個令人吃不消的厲害人物。
倪鏡的黑眸噴出熊熊怒焰。“收了我的玫瑰花還敢不來赴約,你最好給我個好理由,不然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最好讓她在她心愛的雋面前大大丟臉!
哪……哪有這種道理,她又沒叫他送她玫瑰花,是他自己要送的……蘇爾芬心里暗暗叫屈。
她很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跟蹤。”團團火氣不斷從倪鏡的鼻孔冒出來。
跟……跟蹤?!蘇爾芬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會吧,倪鏡有嚴重的厭女症,他一向視女人為涕唾,她絕不相信自己有折服他的能耐,她不可能讓他破了例跟在女人屁股后面。
“瞪什么瞪,我就不能跟蹤人嗎?”倪鏡俊昂的身軀步向她,胸膛猛烈起伏。
“可以。”他倪鏡愛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人敢說不可以。
面對任何人她都可以冷靜自持,但是,一旦撞上倪家的人,她便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挨打的份。
這一切只怪她愛倪雋太深。
蘇爾芬被他逼進陰暗的角落,背脊僵直的抵著牆,倪鏡凶狠的眼光令她心里發毛。
除了倪雋以外,倪家另外三個恨不得把她一腳踹出地球的異父兄弟,她一向心存忌憚,敬而遠之。
“可以個頭!”被放鴿子的倪鏡怒氣盈胸的低吼。“你在跟我拿什么喬啊?”
她還真以為自己長得沉魚落雁、美若天仙嗎?
她是長得還可以看,但是她沒那本事教他拉下顏面、踐踏尊嚴、忍辱負重的跟蹤女人。都是一時鬼迷心竅種下的禍因,他到底是發什么神經答應外公和老娘的請求?
既損人又不利己,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咬牙撐下去。
因為他寧願那兩個老家伙找其他三個兄弟開刀,也不要傻乎乎的遭受好人構陷。
蘇爾芬看著他陰沉的俊臉,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你約我有什么事嗎?”
“想泡你。”倪鏡不耐煩的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很不屑的瞥她一眼。
“泡……泡我?!”蘇爾芬的心臟差點從喉嚨口跳出來。
“泡你不行嗎?”他想泡她是她莫大的榮幸,這女人一臉像被鬼嚇到是什么意思?
“你別開玩笑了!”她絕對不會以為自己生得傾城傾國、貌勝西施、賽王嬙。
“誰有那個心情跟你開玩笑?”他忙得很,可不是閑閑吃飽沒事干。
倪鏡撫撫后頸,不快的低頭與她對視。
依他們兩個目前站立的角度,再加上昏暗的燈光折射下,后方的人也許會認為他們是對以吻互許的親密愛人。
突如其來,有人伸手使力一拽倪鏡的后衣領。
“見鬼的,鏡,怎么會是你?”在看清楚來者何人后,倪雋及時止住落下的拳頭。
倪鏡和蘇爾芬被他嚇得瞪大了眼。
“雋,你該不會是想揍我吧?”倪鏡撥開他的手,整了整衣領道。
就為了蘇爾芬這個女人?!
他們的手足之情真是薄弱,他又沒對她怎么樣,了不起是離她近了一點,老三竟想犯上。
“沒錯!我就是想揍得你滿地找牙,你竟然那么陰魂不散的跟蹤我們到這里?”倪雋大吼,老大對爾芬的窮迫不舍讓他很感冒。
“誰跟你說是跟蹤?”倪鏡安之若素的撫平發縐的衣領,邪氣的瞟了驚魂未定的蘇爾芬一眼,不懷好意的哼道。“是蘇爾芬打手機叫我來的。”蘇爾芬的臉色慘白,天大的冤枉啊!她根本不知道倪鏡的手機號碼。
“呃,不……”她張口想替自己辯解。
“咳……”倪鏡干咳幾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怒焰狂焚下,倪雋難以置信的盯著她,忽略了他大哥凶惡的臉色。
蘇爾芬悚然一驚,倪鏡發狠的凶樣令人害怕,她噤口不語。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她去個化妝室怎么去這么久,一個人在包廂里坐立難安,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察看,沒想到——她正在會情郎!
媽的,心情莫名其妙的糟糕透頂。奇怪了,他以前從不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怎么最近好像愈來愈在乎爾芬的一舉一動?
似乎是自從闕宇揚的出現、老娘誘拐爾芬拍裸照的風波、再加上倪鏡對爾芬展開追求攻勢后,他就變得愈來愈神經質了。
“爾芬,”倪雋黝黑深邃的瞳眸如聚精光,寒氣逼人。“倪鏡不適合你。”
“我說老弟啊……”倪鏡一只手攬上他的肩,促狹的笑道。“那么你說誰最適合蘇爾芬呢?”蘇爾芬瞪著他們兩兄弟,鼓起粉腮。
“你們兩個別無聊了好不好?”她不想聽自己心儀的男人說出她該匹配誰的話。
“不好!”倪鏡冷冷的睨她一眼。“我覺得很有趣。”
“你是無聊當有趣,我們沒空跟你耗,爾芬,走!”倪雋揮開肩上沉重的負荷,牽起蘇爾芬的手扭頭就走。
雙掌的接觸讓她心跳加速,她曾和倪雋共舞過幾回,而每一次肢體的碰觸,皆讓她如懷春少女的心中小鹿亂撞。
“雋,你該不會認為適合蘇爾芬的人是你吧?”倪鏡的話自他們身后飄來。
他鍥而不舍的跟在他們身后。
他希望速戰速決,盡快推倪雋失足陷溺愛河,最好今晚就能和蘇爾芬生米煮成熟飯,明天一大早上法院公証結婚,這樣他就大功告成,達成和外公、老娘訂下的鬼協議,早日脫離惡夢啦!
倪雋聞言身子僵了僵,咬牙決定不予理會,過度起伏著胸膛又舉步。
“蘇爾芬,你為什么不誠實一點?”倪鏡在他倆身后大喊。
蘇爾芬的心猛然一震,腳步一時踉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5:44
第七章
蘇爾芬驚愕的回過頭,以眼神乞求倪鏡別在此刻揭穿一切。
“大方一點,干干脆脆的跟雋說你的想法。”倪鏡絲毫不理會她的乞求,一意孤行。
難怪他討厭女人,因為女人就是虛偽的代詞,明明心里愛得要死,偏偏愛假仙。
“想法?什么想法?”倪雋停下腳步看她,氣沖沖的質問。
爾芬有什么想法是倪鏡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很顯然的,倪雋誤會了。
“沒有!沒有什么想法!”蘇爾芬驚惶失措的搖著頭,太快、太突然了,她還沒准備好。
“她在騙你,明明就有。”倪鏡兩手插在西裝褲口袋里,猛力煽風點火。
“倪鏡!”蘇爾芬根本拿他沒轍,只能急在心里。
“說啊!坦白的跟雋說啊!”倪鏡繼續惡搞。
“他到底要你跟我說什么?”說你們兩個的關系嗎?生氣的倪雋完全會錯意。
“不要逼我好不好!”她崩潰似的大喊。
倪雋異樣的看著她,她好像在壓抑什么。“爾芬……”
蘇爾芬淚盈滿眶,跑開了去。
“真可惜。”倪鏡神態優閑,聳聳肩道。
“你這個罪魁禍首!”倪雋正要舉步追去,聽聞倪鏡這么一說,猛然回頭,揪住他的衣領。
“兄弟,斯文點。”倪鏡不認為自己傷了人。“我是調情聖手,不是罪魁禍首。”
“去你的調情聖手,我警告你不要招惹爾芬,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倪雋在他耳旁大吼。
“到底是你老大還是我老大?”倪鏡扯開他的手。
“你知道我從來不吃這一套的。”倪雋咬牙切齒的說。
“你知道嗎?你一切不合理的激怒舉動,會讓我以為你是被醋火燒昏頭的男人。”
“那是你自以為是了!”倪雋的心像吃了一記悶棍。“我是基于朋友的道義,保護她不受你摧殘。”
“朋友?”倪鏡悶笑。“別再拿朋友一詞當擋箭牌,雋,你沒發現,你在吃醋、你在嫉妒我嗎?”“你……你在胡說什么?”他的心臟狂跳,驚悚的悸動。“我哪里有吃醋?我為什么要嫉妒你?”
“去照照鏡子,你滿臉都寫著——我、愛、蘇、爾、芬!”倪鏡凝視著他,慢條斯理又清晰有力的說。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妄加揣測。”倪雋別開眼,逃避他犀利的注視,那模樣好像怕被人發現什么。
“好吧!妄加揣測就妄加揣測。”倪鏡自信滿滿,他一定會逼出雋的真心真意,“不過……我不會放棄蘇爾芬的。”
倪雋冷冷的笑。“你存心和我槓上了?”
“我存心和你槓上了!”倪鏡挑了挑眉。
※ ※ ※
一整晚的輾轉難眠,今早,蘇爾芬有些精神不濟的走進震東大樓。
才一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她又見到最不想見的人。
倪鏡正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等待她。
“拜托你,你昨晚折騰我也該折騰夠了,我不想一大早又受罪。”蘇爾芬坐進辦公椅,眼神無波的望著他。
倪鏡無賴的說:“不夠。”
“倪鏡,我求求你好心點放過我吧!”她氣如浮絲,好似無力和他再戰。
“別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受罪的不只是你一個人,雋和我同樣也陷于水深火熱中。”她以為他想面對她嗎?
“我遲早會被你搞瘋。”她無奈的搖頭嘆氣。
倪鏡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拎了兩個袋子給她。“吃!”
蘇爾芬望著手上的袋子,不解的皺起眉,“這是什么?”
“硫酸跟巴拉松。”她自己沒有手不會打開來看啊!
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她打開袋子,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倪鏡抬起手,瞄了瞄腕表,心里開始計時。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中原標准時間九點整!
“快吃!”他頻頻催促。
“我吃過早餐了。”她在家里已隨便吃過一片土司和一杯牛奶。
雋快上來了!“我叫你吃就吃,羅唆什么!”倪鏡沒好氣的低喝。
“我不餓。”人的忍耐是有個限度,她的脾氣再好,也不能容忍他耍無賴。
“我管你餓不餓,你非吃不可。”媽的,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違抗他?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你如果不吃,我就賴在這里一整天不走。”倪鏡恐嚇她。
“你……你簡直就是個無賴!”蘇爾芬難以忍受的罵道。“是不是我吃了你就肯走?”
電梯打開了!“是……”才怪,還有一場戲要演哩!
為了早點打發他走,她不得已拿起湯匙,低頭喝了幾口。
有人一大早就吃冰糖燕窩跟八寶魚翅?她愈吃愈覺得倪鏡有病。
此時此刻,朵頤山珍海味就好像牛嚼牡丹,蘇爾芬只想趕快打發走倪鏡,沒有心思享受美味。
好了,男主角走過來了!倪鏡算准時間,清咳幾聲,以恰好可以讓倪雋清楚聽見的音量道:“爾芬,吃慢一點,小心噎著。”
“呃……”他出奇溫柔的聲音才讓她差點噎著。
咚咚咚……果然不出倪鏡所料,沒三秒的時間,有個男人踩著八百斤重的腳步飆了進來。“該死的,你最近真的是吃飽太閑嗎?”倪雋把公事包丟在沙發椅上,俊臉奇臭無比。
“相反的,我是百忙之中抽空前來,陪伴爾芬吃早餐。”倪鏡故作深情款款的望向她。
蘇爾芬急忙捂住嘴,怕把嘴里的美食佳肴噴出來。
“不必!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要妨礙我們辦公,你給我馬上滾!”倪雋火氣上揚的下逐客令。
“我要親眼看到爾芬把我的愛心早餐吃完才肯走。”倪鏡依舊柔情萬千的對著她笑。
她擱下湯匙,這回是徹底反胃了!
“愛心早餐?!”倪雋大吼。“你不立刻走人,我馬上叫警衛上來把你踢出去。”
倪鏡不理他,伸手輕握住蘇爾芬的右手。“乖,一定要把早餐吃完,你那么瘦,我好心疼。”“不准碰她!”倪雋眼一紅,重重拍開他的手。
“吻都吻過了,握握手又怎么樣……”倪鏡故作漫不經心的低哼。
吻?!他吻過爾芬了!幾時?動作這么快?
倪雋轉眼瞪向她。
“雋,我沒有——”蘇爾芬猛搖頭,想澄清。
“甜心,不用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雋他會了解的。”倪鏡曖昧的朝她眨眨眼,故意混淆視聽,顛倒黑白。
看到倪鏡曖昧的神情,倪雋也把蘇爾芬的滿臉通紅解釋成不好意思,頓時,一陣強酸醋浪湧上心頭,他握緊拳頭,關節喀啦喀啦的響。
“雋,別誤會,我真的沒有。”蘇爾芬看到他臉色鐵青知道他當真了,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氣憤,但她還是急急忙忙的跳起來解釋。
“有也沒關系,不必向我解釋,我不在乎。”倪雋冷冷的把話擠出齒縫,不理會內心翻騰的情緒。
“你真的不在乎嗎?”蘇爾芬只覺得內心一角又開始碎裂,他的冷漠讓她不想再說明一切。“對!我不在乎,所以,你大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和我大哥交往,不用顧慮到我。”明明早已暗通款曲,還想瞞著他,當他是什么了,傻瓜還是呆子?
“雋,不在乎的話,先試著喊她一聲大嫂吧!”倪鏡致命性的插進一句話。
“這有何難?”倪雋笑了。“大嫂!”
蘇爾芬迅速的背過身,卻正好碰觸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倪鏡,兩行清淚在轉身瞬間自眼角流下。
倪鏡挑勾著邪惡的嘴角,伸長手唯恐天下不亂地順勢摟住她的肩,把她的頭按進肩窩。
“蜜糖,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他肉麻兮兮的說,他發誓,等這出戲一落幕,他要到廁所吐他個三天三夜。
不想讓倪雋看到她的淚水,蘇爾芬任由他擺布。
“不妨礙你們調情了!”倪雋力持鎮定的開口。
“請便,我正想好好吻吻懷里這個可人兒呢!”倪鏡害死人不償命的笑道。
“別溫存太久,耽誤了公事。”倪雋皮笑肉不笑的說,僵硬的移動步伐,臨走時還特意替他們帶上玻璃門。
“你帶種一點好不好?”倪雋一離開,倪鏡馬上推開她。
蘇爾芬低頭抹著淚痕,不說話。
“哭哭哭,老是哭有什么用,哭到眼睛瞎掉他也不是你的。”倪鏡煩躁的點起一根煙,不耐的說。
蘇爾芬背對過他,推開窗戶,深呼吸幾口氣,藉以平撫激動的心情。
“想要雋就給我帶種一點,給他來個當頭棒喝,你不承認他也不承認,這樣下去你們兩個是自討苦吃,白白受罪。”倪鏡對她曉以大義,他現在是在大義滅親,推雋走進婚姻的墳墓。
“你在說什么?”蘇爾芬轉身過來看他,倪鏡是在幫她嗎?
“我說你和雋是兩只縮頭烏龜,一只縮在自己的殼里生悶氣,一只縮在自己的殼里哭個半死,如果你們這兩只烏龜不伸出頭來坦承面對,我看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了,最后一只氣死,另一只則是哭死,但兩只都是死有余辜。”倪鏡坐在沙發上,吞云吐霧道。
“他都叫我大嫂了,我要怎么給他來個當頭棒喝?我要怎么坦承面對他?”她的心好痛,倪雋那一聲大嫂扯裂了她的心肺。
“你想得美,我做鬼也不會娶你。”倪鏡諷笑。
隔著煙霧,蘇爾芬凝眸以對。“可以告訴我,你這一連串失常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么嗎?”唉!往事不要再提……倪鏡又忍不住想起和倪震東、倪瀲灩訂定的鬼協議。
像昨晚跟蹤他們到夜總會這碼子低級事,完全是老娘倪瀲灩策劃的。
她花錢雇用偵探隨時掌握倪雋跟蘇爾芬的行蹤,再抓住一個好時機推他出來演一場爛戲,看看可不可以藉此激發出雋內心深處對蘇爾芬的情感,但是,誰知道雋這小子會倔成那副德行,所以,第一回合闖關失敗。
其實雋愛不愛蘇爾芬干他屁事?他何必趟這淌渾水?他當時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會答應外公和老娘那個無理、可笑、又謀害親弟的要求?
對蘇爾芬視若無睹,倪鏡一口接著一口的吞吐煙霧,陷入沉思。
對!他記起來了,全怪當時那一對父女口沫橫飛的鼓吹——
“只要你答應假裝追求蘇爾芬,倪家傳宗接代的責任都會落在你其他三個兄弟身上,我們絕對不會打你的歪主意,逼你跟女人結婚生小孩。”
“少來,老三都劫數難逃,身為倪家長子的我,怎么可能悻免于難。”倪鏡滿臉的不信任兼嗤之以鼻的說。
“鏡,外公從不是個迂腐、不知變通的人,倘若真要遵循傳統的話,我絕不會把震東總裁一位傳給老三的雋,讓你逍遙快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倪震東振振有辭。
好像有點言之有理。他當時就是這樣被拐的,糊里糊塗淨下錯誤的決定。
蘇爾芬盯著他帶點懊悔的俊臉,惑然不解。
“總之,你跟我好好配合,抓准時機,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說出來,聽到了沒有!”媽的,他什么時候做事情要跟女人好好配合了!
見他起身拍拍屁股就想走,她急急忙忙的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犯賤。”倪鏡不雅的啐了一句,走出她的辦公室。
蘇爾芬跌坐在沙發上,心碎神傷的望向窗外的藍天。
※ ※ ※
五點一下班,一整天如坐針氈的蘇爾芬迅速的走出震東集團大樓。
“爾芬!”
“闕大哥!”看著從車里走出的闕宇揚,蘇爾芬如釋重負的微笑,雖然那日的尷尬還隱約存在,但他就像她的親人一樣,讓她暫時放松。
“聽說陽春的大閘蟹現在有空運來台,咱們一塊去淡水吃。”闕宇揚帶著溫煦的笑容,興匆匆地走近她。
“好呀!”折騰了一天,她正需要好好輕松一下。
正當他們倆要坐進賓士車時,突然,一輛黑色蓮花跑車高速疾馳而來,在他們身旁發出噪耳的緊急煞車聲。
蘇爾芬心下一驚,咬緊下唇。
跑車車窗緩緩搖下,出現的是倪雋飽富嘲諷意味的笑臉。
“倪總裁一向是這么雷霆萬鈞、驚心動魄的開車嗎?”闕宇揚報以一個夾帶諷意的笑容。
倪雋完全不搭理他,把手擱在窗框,偏頭斜睨著蘇爾芬。
“爾芬,一會兒是我大哥,一會兒是闕宇揚,沒想到你的交際手腕這么高明。”原來她那么急匆匆的下班,就是為了與另外一個情郎私會。
倪雋悶了一天的氣,再不發洩他會爆炸。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殘忍了,蘇爾芬的臉色倏地刷白,雙唇抖顫。
“倪雋,說話小心一點,你把爾芬當成什么了?”眼尖的瞥見她的委屈,闕宇揚挺身護花。
倪雋依舊不搭理他,唇角與眉峰皆是譏諷的高揚不下。“我記得早上還叫了你一聲大嫂,怎么這回你身旁的情人就換了個樣,我大哥該不會為了你特地去整容吧?”
“倪雋,你太過分了!”闕宇揚難以抑止上揚的怒氣低吼。
“闕大哥。”蘇爾芬為了安撫他,勉強的笑了笑,而后粲亮的黑眸直直看向倪雋。“雋,趁我還年輕,多幾個選擇機會多點保障不為過吧!”
該死的,爾芬竟然這么回他話!倪雋的臉色鐵青,火氣有一下沒一下的隨著呼吸冒出來。闕宇揚很高興,雖然明知她是為了要激倪雋,但是至少她把他列為眾多選擇機會之一!
“而且你身為上司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被人徹底傷透之后,她不僅學會了自衛,也懂得怎么反擊。“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下班后我的一舉一動便不在你管轄的范圍,請你收回多余的關心。”
“我是為了我大哥,我不想未來大嫂是個三心二意的女人。”倪雋恨恨的低聲咆哮,她的話語好像毒針,螫得人痛癢莫名幾至發狂。
“我不是三心二意,我是精挑細選。”她說話時嘴唇在發抖。
“你就好好的挑吧!”再待下去,他胸腔內郁結的黑血會當場噴出來,語畢,油門用力一踩,倪雋駕駛的蓮花跑車像火箭一般飛了出去。
蘇爾芬呆立在原地,她的心已經碎成千千萬萬片。
“爾芬?”闕宇揚輕輕的喊著她的名,他看得出她的痛苦。
“闕大哥,對不起,我已經沒心情陪你去吃東西了!”剛打完了一場硬仗,她虛弱的沒有體力。
“我送你回家。”他善體人意的溫柔微笑。
她抬頭望著他,為什么雋不能像闕大哥一樣呢?為什么?
※ ※ ※
自從那天下午的不歡而散后,一連三天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緊張又怪異。
而關系的轉變令倪雋心里又嘔又氣,他想打破僵局,卻又拉不下臉來。
深夜,倪雋待在自己的別墅內喝悶酒。
近來幾晚,他一直沉湎在回憶里,想起了和蘇爾芬的初識,在那社團教室里,四名白人少年瘋狂的舉槍亂射,教室內的學生一一倒下,警察將所有人圍在警戒線外,他也在圍觀的人群之中。
槍聲、尖叫聲、推撞聲、制止聲……眾聲齊作,當他從離他最近的窗邊望進去,他看一名長發女孩躲在桌底,沒有尖叫、沒有哭泣、沒有求救,她是那么柔弱無助的睜大黑眸,就在當時,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起了一陣悸動,然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讓他奮不顧身的沖過警戒線,奪走其中一名瘋狂少年的手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紛紛擊傷他們,當時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解救她。
之后,他曾為自己失常的舉動和脫軌的心緒感到懊悔不已,于是他對她不理不睬,把她感激拒于門外,但她毫不氣餒,漸漸的他不可思議的軟化了,從此,她走進他一向抗拒女性的世界,成為他的摯友、伙伴。
他從不深究他們之間的關系,朋友與伙伴是他認定的模式,倪雋捫心自問,或許自己真有那么一點逃避,但是那份曖昧不明的部分如果理清,將推翻他人生二十八年來遵循的原則。
所以,就讓它一直這么模糊下去,曖昧的繼續曖昧,對他無害。
可是,最近卻發生一連串的大轉變,模糊的開始變得透明,曖昧的也開始變得清楚,巨大的轉變又快又急,讓他措手不及,逼得他不得不正視內心深處刻意忽略的那一部分。
望向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倪雋的耳旁響起倪鏡的一句話,去照照鏡子,你滿臉都寫著——我、愛、蘇、爾、芬!
“該死的!”倪雋將酒杯往落地窗忿忿一拋。
他老娘的不安于室讓他痛恨女人,他不該愛爾芬,不該的!
走向酒櫃,他又開了一瓶伏特加,仰頭就喝。
※ ※ ※
蘇爾芬靜靜的躺在床上,又是輾轉難眠的一夜。
再過兩天,一個星期的期限就要到了,她的抉擇如何呢?說,還是不說?
說了,有這個必要嗎?不說,她從此甘心嗎?
深夜三點,床頭櫃上的電話乍響。
半坐起身,她伸手拿起電話,“喂?”
“爾芬,你快來救我啊!”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淒厲傳來。
“倪阿姨?”蘇爾芬心驚膽戰的握緊話筒。
“爾芬,你再不來救我,我一定會被雋砍死的,嗚……”倪瀲灩邊說邊哭哭啼啼起來。
“雋要砍死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不安的心肉直跳。“倪阿姨,你說清楚一點,雋為什么要砍你?”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啦!總之你快點來雋在天母的別墅就是了……哇!他拿刀朝我殺過來了……救命呀!”然后,咋的一聲,電話被切斷了!
“老天!”蘇爾芬一骨碌的跳下床,急忙換裝。
※ ※ ※
“無恥。”倪鏡在她掛下電話后,以很不屑的眼光瞄向她。“你只能想這種下流的招數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爾芬是難逃出她的手掌心了!倪瀲灩自滿的笑道。“一旦他們發生關系,雋也不能不認帳。”
“有哪個做人家娘的這樣設計自己的兒子?”是哪個渾球說什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呸!“我這個是善意的設計,成與不成,就靠今晚了!”據偵探捎來的訊息,雋現在正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喝悶酒,酒能亂性,爾芬一去肯定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哈哈!她抱孫有望了!倪瀲灩勝券在握的高揚唇角。
他只聽過善意的謊言,還沒聽過什么善意的設計。“好了啦!三點多了,你可以走了,我明天還要上班耶!”她以為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成天拿著照相機東晃西晃就賺得到錢嗎?
“我今晚要在這里睡。”倪瀲灩笑嘻嘻的說。
“休想!”倪鏡瞪著她,早知道就不要開門讓她進來,讓她按門鈴按到手殘廢。
“鏡,媽咪現在跟你是最佳的親密戰友耶!”倪瀲灩愈挫愈勇,不屈不撓。
“誰理你……”
※ ※ ※
深夜,突來一陣滂沱大雨,蘇爾芬跳下計程車,站在雨中猛按門鈴。
按了半天沒人回應,她鍥而不舍,並扯開喉嚨大喊,“倪阿姨、倪阿姨!”
從室內突然傳出一陣玻璃的破碎聲,讓她又慌又急的拍打著前院的鐵門。“雋,開門、開門呀!”
伴隨著男人的吼叫聲,鏤花鐵門咋喳一聲自動開歇,蘇爾芬踟了幾秒鐘,終于惴惴不安的提起腳步。
倪雋擋在大門口,屋里一片漆黑,蘇爾芬心慌意亂的推開滿身酒味的他,沖進門內。
“倪阿姨,你在哪里?倪阿姨!”她摸黑在屋里亂轉。
這個搞得他心頭大亂的女人,居然在這個大雨的夜里,孤身來到他的住處。
“夠了!倪瀲灩不在這里。”倪雋心煩的大叫,酒精已使得他渾身燥熱。
蘇爾芬只來過這棟別墅一次,那次是為了拿一份緊急文件給他簽名,所以她對這里的環境十分陌生,黑暗中不是撞了兩次桌角,就是一連跌了三次跤。
倪雋醺然的打開電燈,室內登時燈火通明。
只見蘇爾芬半倚著酒櫃,微微欠身撫摸著撞痛的腳踝。
倪雋的眼神變得熾熱了!
雨水濕透了她的發、她的衣裳,玲瓏曼妙的身材曲線若隱若現,予人無限遐思。
“雋,我接到倪阿姨的求救電……”檢查腳踝並無大礙后,她緩緩的抬起頭來,但是一當視線相觸時,她怔住了!
倪雋直勾勾的盯著她,一瞬也不瞬,黑眸里閃爍著異常激越的火花。
蘇爾芬只覺渾身一涼,順著他的眼光低頭望去,才發現白色的洋裝被雨水浸濡得幾近透明。
“老天!”她滿臉躁紅的遮遮掩掩。
他的喉頭開始覺得緊窒,在酒精的催化下,情欲的火焰已在下腹熊熊燃燒。
“你三更半夜一個人來我家找倪瀲灩?”他慢慢走近她。
“倪阿姨說你要殺她,所以,我……她只說在你家,也……也沒有交代清楚,我擔心你們母子倆真的起沖突,才……才……”倪雋變得好不一樣,她不想讓彼此的關系鬧得更僵,拼命解釋。
爾芬就是這么善良、這么好騙,她根本不曉得今晚的他,最需要的是肢體交纏的慰藉,偏偏她深入虎穴,一頭發瘋的老虎怎么會有理智去思考,它通常只能喂飽自己再說。
“哼哼,我遲早會宰了那女人,但我現在要對付的不是她。”倪雋性感魅惑的扯弄嘴角,高大的身影罩住她。
“我也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老天,倪阿姨為什么要騙我?”蘇爾芬微弱的低語,她聞到倪雋身上濃濃的酒味,也嗅到了危險。
他伸長雙臂,手掌抵住她身后的酒櫃,把她整個人圈在他的氣息里。“爾芬,抬頭看著我。”臉頰的溫度持續升高,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這樣狂野的倪雋她未曾見過。
“如果倪阿姨不在這里,那我可以回家了。”她伸手試圖推開近身的他。
“我跟倪鏡或者是闕宇揚真的差那么多嗎?”不動如山的他勃然大怒,咆吼出聲。
蘇爾芬捂住雙耳,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在說什么?”
“倪鏡是怎么吻你的?”嫉妒的火焰在酒精催化下愈燒愈烈,是的,他嫉妒他大哥!他嫉妒闕宇揚!“闕宇揚也吻過你嗎?”
他真的把她當成水性楊花的女人嗎?她氣悶的別過臉,不回答,沒看到眼前那張俊臉交織的痛苦與嫉妒。
“倪鏡他抱過你嗎?他在床上令你舒服嗎?”她的沉默令他更加動火,他嫉妒得快發狂。
“倪雋!”蘇爾芬又羞又怒。“你怎么說得出這么不堪入耳的話?”
“闕宇揚呢?跟他做愛快樂嗎?”現在的他已毫無理智可言。
“不要再說了!”她掩耳大叫。“我不要聽!”
“爾芬……”倪雋扯掉她的雙手,詭異的在她耳畔笑語低喃。“爾芬呀,我可以做得比他們更好……呵……”
他危險的話語竄入她的耳膜,令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雋,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說太多話了。”他緩緩的俯下頭去,唇弧依舊邪氣的勾起。“噓,我要給你他們所不能給你的。”他迅速攫住她的唇。“一個最最美麗的夜晚……”
蘇爾芬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倪雋的唇就印在她的唇上,迅猛的撬開她的齒,深入探取她口中的蜜津,他吻得她腿發軟、頭發脹,心跳的節奏完全被打亂。
就在她差點窒息的時候,他放開了她的唇,沒想到爾芬的唇這么香、這么軟,完全對了他的味。
“比他們好吧?”他更近一步貼近她,說話的氣息撲到她的臉上。
這是她的初吻,除了倪雋,根本沒人吻過她,從何比較?“你酒喝太多了。”所以她才會被他吻得醺醺然,連腦子都不清楚了。
他輕吻著她的耳垂低喃,“是多了一點,難怪我覺得好熱,你呢?爾芬,你熱嗎?”
別這樣挑逗她,她是這么這么愛他,他一個小小的進攻,她便會完全棄械投降呀!
“我不熱,我想回家了!”倪雋醉了,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想找一個女人解決生理需求,如果他神智清醒,他不會想抱她的。蘇爾芬很有自知之明的閃躲。
“今晚,我不讓你回家。”他溫熱的手掌在她后背游移,摸索到后頸的拉鏈,他毫無猶豫刷地拉下它。
“雋?!”后背一涼,蘇爾芬緊緊揪任兩肩袖口,以防洋裝下滑。“你瘋了!”
“我沒瘋,我要你!”他的手竄進拉鏈的縫隙,指頭輕輕一勾,解開了她的胸罩。
“看清楚,我是爾芬!蘇、爾、芬!”她退無可退了,背脊正緊貼著酒櫃。
她怎么會以為他不知道她是誰,他很清醒,知道她是爾芬,所以,他更想要她!
“不要拒絕我。”倪雋的唇沿著她柔細的頸項滑到鎖骨,兩手一撥,她身上那襲白色洋裝連同內衣全落在地板上。
她曾經渴望與他縱情的燃燒,哪怕是一夜也好,而今……
蘇爾芬愛戀癡迷的凝睬著他,伸出手輕輕的圈住他,體熱的接觸教她炫惑,任由他將她放倒在沙發上。
他捧著她的臉親吻,漸漸的……他把臉埋進那柔軟雪白的胸脯。
當倪雋吸吮著她胸前挺立的蓓蕾時,她倏地睜大眼,一道電流自胸口竄向四肢百骸。
爾芬是如此的美麗,他動容的膜拜眼前誘人的胴體,她不需要做任何煽情的舉動來勾引他,他便已為她意亂情迷、不可自拔。
他親吻著一寸寸細滑白皙的肌膚,最后來到一處神祕花園,他隔著蕾絲底褲輕輕撫弄脆弱的花蕊,磨人的折磨著她。
“天……啊……”蘇爾芬無助的嚶嚀,感覺體內似乎有一道情欲的熱流源源而出,他邪惡的手指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啊……”情欲氤氳的星眸吃驚地望著他,埋在她體內的手指正幽幽的抽動,蘇爾芬在天堂與地獄間飄移,分不清痛楚和歡愉。
他再也按捺不住硬如烙鐵的欲望,她濕熱的幽谷正呼喚著他,倪雋狂亂的褪下衣衫,陽剛的身軀緩緩覆上她。
“雋……我受不了……”她低泣般嘶吟,純粹本能的弓起身子迎向他。
沒有人受得了!他一挺身,把欲望的火源深深埋進她柔軟濕潤的甬道。
他闖入了她的世界,撕裂了她、染紅了她,她咬唇鎖住疼痛的呻吟,淚水在眼眶蓄積。
察覺到她的僵硬,也感受到她的緊窒,一剎那,酒意好像全醒了,倪雋咬牙停止了律動,震愕的目光鎖住身下那張撲簌落淚的臉龐。
老天!他是禽獸嗎?他竟然對還是處子的爾芬……
“我不后悔!”看出他的疑慮,他的懊悔,還有他深深的自責,蘇爾芬輕撫他的臉龐,流淚笑道。“你說過要給我一個最美麗的夜晚,不許食言。”
他怎能克制得了對她排山倒海而來的欲望,再一次深入她,他更加難以自拔,有力的舞動原始的節奏,直到最絢爛的火花在兩人體內爆發,他們在極樂的殿堂里緊緊相擁,呼喚著彼此的名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6:24
第八章
陽光自落地窗灑進滿室金黃,倪雋悠悠的自床上醒轉過來,他緩緩的睜開眼皮,唇角也微微的往上勾。
他做了一個好浪漫、好旖旎、好銷魂的春夢。
那夢里的肢體交纏如此美妙,那熱情的女郎美麗得不可方物。
從客廳的沙發到臥房的大床都有過他們纏綿的痕跡,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但是怎么會有這么真實、這么妙不可言的美夢?
倪雋兀自沉溺在春意蕩漾的漣漪里,直到有人輕輕的推門而入,他半夢半醒的望向來人,然后——
他像被雷劈到一樣彈跳起來!
“早安。”蘇爾芬沐浴于晨光中,巧笑倩兮。
“爾芬?!”他大吼。
老天,是真的!昨晚不是一場夢,它真真實實的發生過!
“我准備好早餐,快一點起來梳洗,否則上班要遲到了。”她臉紅的背過身,還不是很習慣看到他的裸體,自衣櫃拿出一套西裝和領帶遞給身后的他。
倪雋挫敗的跌坐在床上,瞪著她離去的背影。
※ ※ ※
梳洗完畢,倪雋忐忑的走進香味四溢的餐廳。生平頭一回,他如此害怕面對一個女人。
蘇爾芬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覺得身為女人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她微笑道,將碗筷擺好。
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搭公車到菜市場,買了幾把青菜和一斤蛋,為他洗手作羹湯。
他有多久沒在家好好享受過一頓早餐?偌大的房子,除了那三個兄弟三不五時的來打擾,和星期天前來清潔打掃的歐吉桑夫婦,加上高興就來試他家門鈴有無壞掉的老娘,爾芬還是第一個進來這屋子的女人。
在她柔情似水的眼光下,他乖乖的拿起碗,動起筷子,若有所思的進食。
她對他們彼此之間燃起了希望,至少經過昨晚,他們不再相隔遙不可及的距離,她願意為這段關系努力。
“雋,你后天去日本,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蘇爾芬滿懷希望的輕柔道。
等等!現在到底是什么局面?他跟爾芬是有關系的朋友?是像情人的朋友?還是從朋友變成情人?像朋友的情人?倪雋腦子混沌,搞不清楚狀況。
見他皺眉不語,她失望的間:“你不喜歡我陪你去?”
他擱下碗筷,看著她,深呼吸一口氣,緩緩的吐氣道:“爾芬,你要以什么身份陪我去?祕書?朋友?還是……女朋友?”
她遲疑了一下,“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他現在最想理清的是這一點。
“你說呢?你認為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他后悔了嗎?
“爾芬,我就是不明白才向你要個答案。”她看不出他很苦惱嗎?
“那么告訴我,你希望我們是什么關系?”果然,酒醒后,他就后悔昨晚的一切。
“你這是在為難我。”他現在的腦子根本一片混亂。
蘇爾芬平靜的說:“我沒有要為難你,你說是什么關系就是什么關系,我配合你。”如果他真的后悔,他不用擔心她會巴著他不放。
“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他不想失去這份友誼。
他希望一切如故?“回到原點嗎?就當昨晚什么都沒發生嗎?”她聲音喑啞的問。
“爾芬,對不起,昨晚我喝醉了!”她臉上的痛楚顯而易見,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醉得失去理智,才會……才會侵犯你。”
“不用道歉,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他的抱歉只會讓她更覺羞恥、更痛心。“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是我不知羞恥,是我三更半夜自己送上門來,讓一個喝醉酒的男人侵犯!”蘇爾芬的眼眶發紅,努力的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來。
“你不要這樣說好不好?你存心令我難堪嗎?”他已經夠煩、夠亂,她還再說這些話挖苦他。她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倪雋依舊離她好遙遠,腦袋清醒的他不會要她的。
“現在你醒了、我也醒了!”她多么傻,竟然指望在一夜的纏綿后就擄獲他的心,和他有一夜情的女人何其多,但幾時見過他把哪個女人擺在心上,她算什么呢?只不過是他眾多床伴的一個。
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倪雋不解的看著她。
“我們就把昨晚當成是一場夢吧!”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止住淚水,強顏歡笑道。“夢醒了,就不要去追究,因為那只是一場夢,一旦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但是……她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曾經讓她短暫擁有他的美夢。
“爾芬,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你知道我討厭女人,因為倪瀲灩而讓我痛恨女人,除了暖床,我沒有思考過女人存在的定義,我從來沒想過要守著誰、愛著誰,在我二十八年的人生歲月里,愛人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倪雋想解釋,想給她一個不那么傷人的解釋,他試著對她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
“因為倪阿姨讓你否決掉所有女人?”蘇爾芬直勾勾的逼視他。
“她讓我看盡了女人的丑陋。”
“你不覺得你很任性嗎?”她看他看得太透徹了。“不!應該說是你們四兄弟都很任性,任性的痛恨母親,任性的否決女人,年紀的增長並沒有讓你們思想成熟,你們的心智依舊幼稚,以為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切,以為耳朵聽到的就是真相。”事已至此,她也沒什么不能說了。
“倪瀲灩的不貞是我從小到大親眼親耳所見所聞,不用眼睛看,難道用耳朵看?不用耳朵聽,難道用嘴巴聽嗎?”倪雋激動的說。“不要跟我說什么用心去聽、去看的鬼話,那是狗屎、是大笑話、那是作家寫來騙傻瓜的錢!”
“對!我傻,我只知道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所有的人事物,所以那么不切實際,所以那么愚蠢可笑,但是我改不了了,我也不想變得像你這樣聰明,我情願一輩子一直傻下去。”這頓早餐再吃下去也是消化不良,她自嘲的扯弄嘴角,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這個早晨他說了多少次對不起,截至目前為止,她是唯一一個讓他低頭道歉的女人。
“我不該介入你和你母親之間,那是你們母子的問題。”她算什么,她憑什么介入?“而我們的事情就到此結束吧!”
面對一個從不用心的男人,她還能奢求什么?他的心不會留在她身上,這樣正好,總算解決了一段糾纏她多年的苦情,而昨晚也為這些年來的愛戀留下一個回憶。
昨晚,是開始,也是結束。
結束?她提出了結束,這兩個字就像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窩。
倪雋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因他激烈的動作撞倒在地。
不要!他不要結束!七年了,他已經習慣有她的日子。
“你要負責嗎?好,我們結婚!”他害怕失去她,是的,他害怕失去她!
“雋,不要把我這個人貶得這么低好嗎?”蘇爾芬失望的看著他。“結婚?為了什么而結婚?你捫心自問,你愛我嗎?”
“我……”他說不出口,他現在好混亂,甚至到達茫然無助的地步,他只是單純的想找到一個方法留住她。
“愛情讓你視為笑柄,女人讓你嗤之以鼻,你可以要一個沒有愛的婚姻,但是我要不起。”她不會死賴著他不放的。“妻子對你來說不算什么,婚姻對你來說也不算什么,所以你可以很瀟灑的說結婚就結婚,因為你毫不在乎,甚至你老大高興說離婚就離婚,但是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樣瀟灑,我不能毫不在乎,我的愛情沒有那么廉價!”
倪雋錯愕的看著她,無言以對。
就算結婚又怎么樣?他還是不愛她呀!“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最貧瘠的沙漠,那會困死我的。”
他硬生生的自齒縫間擠出話來,黑眸中掠過一絲苦楚。“對我沒有愛情,那么……你對倪鏡抑或是闕宇揚呢?”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怎么會沒有,你因為他們而拒絕我!”倪雋的嘶吼夾帶著濃濃的醋意。
“我不是因為他們而拒絕你,我是因為你而拒絕你!”蘇爾芬再也不想壓抑激動的情緒,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知道你給的是什么嗎?你要給我一個我不想要的東西,我不能拒絕嗎?”
“你不想要我的負責?”他挫敗的低吼,她不想要跟他結婚,她根本不希罕當他倪雋的妻子。
“跟你有過一夜情的女人不只我一個,如果每個你都要負責,不知道你會有多少個老婆。”她感謝他對她的與眾不同,但那也是最悲哀的,因為注定她始終走不出朋友的窠臼。
“所以,你說了這么多,就是要我完全不用負責任,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倪雋深邃的黑眸凝視著她。
“我相信這種經驗你駕輕就熟,可以很輕易的辦到。”蘇爾芬凝眸以對,微微牽動嘴角。
“是啊!我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一切如常,但是你呢?我記得昨晚以前,你還沒機會練就這身好本事。”他嘲弄的挑挑眉,但腦海里卻浮現昨晚第一次進入她時,她的臉與身體所表達出極樂與極苦的兩極反應。
她因為他的話燒紅了臉。“那么這是我首次實習,我會努力。”
她的羞怯再度令他憶起昨晚的火熱交纏,他從沒有這樣,要一個女人要得這么徹底,要到願意盡一切所能取悅她,幾近中蠱般的纏綿而舍不得結束,甚至想與她永恆的癡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恍惚記得,當高潮來襲時,他曾差點從嘴里脫口一句我愛你,這令他感到陌生和些許的害怕,但還有莫大的滿足。
不知怎么的,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又為她燃燒。
“我走了!”蘇爾芬匆匆自他身旁走過。
當擦肩而過時,倪雋迅速的攫住她的手臂。
“我隨時都想重溫昨晚的夢境。”他衷心道。
渾厚低沉的男音自頭頂上飄來,她的身子陡地震了一下。
“不會有下一次了!”扳開他的手指,看也不看他一眼,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房子。
望著砰然鎖上的大門,他還不知道,門里門外的人將要分離。
※ ※ ※
倪雋像陣颶風來勢洶洶的卷進倪瀲灩的攝影工作室。
他橫沖直撞的找尋母親的蹤影,最后面色不善的揪住一個男學生的衣領。
“倪瀲灩在哪里?”
年輕小伙子看到他駭人的怒顏,嚇得直打哆嗦。
“老……老師在暗、暗房沖照……片。”他顫抖的手往右一指。
倪雋瞪了他一眼后放開手,邁開步伐,燃著熊熊怒火的高大身材往右移動。
砰地一聲,他挾帶龐然怒氣一腳踢開門。
暗房里的倪瀲灩和學生都嚇了一跳。
倪瀲灩在看清來者何人后,心花怒放的拔足奔向他。
“哇哦!寶貝兒子,你怎么有空來看媽咪?”
這女人一點也不曉得察言觀色,也許是暗房光線不明,所以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倪雋怒氣沖沖的走向她。“電燈在哪里?”
“雋,媽咪在沖照片,不可以開燈。”倪瀲灩搖搖頭,順便提醒他。
“媽的!”他一手抓過她身旁的四眼田雞。“我問你電燈在哪兒?”
男孩子猛吞了一口口水,驚惶的望向倪瀲灩,“老……老師……這……”
倪雋舉起拳頭在他眼前亮了亮。“電、燈、在、哪、里?”
“在門旁邊!”男孩再也不敢遲疑,他的聲音就教人毛骨悚然,被他一拳打中還得了,于是趕緊舉起手往他身后一指。
倪雋用力的拋開他,往后一轉,舉步朝開關走去。
“哎呀!雋,不行!”倪瀲灩連忙奔上前,試圖阻止。“不可以把電燈打開!”
啪喳一聲,倪雋的手指用力一按,頓時,暗室里的日光燈全都亮了起來。
“我的天啊!”倪瀲灩哀叫。“我的心血全泡湯了!我的南極、我的尼加拉瓜大瀑布、我的西藏廟宇、我的美國大峽谷……這下全完了!”
倪雋斜挑起嘴角,雙手環胸,冷冷的笑著。
暗房內的學生亂成一團,頻頻哀叫。“完了!完了!”
倪瀲灩抱著曝光的底片哀嚎。“老天爺,雋,你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這是媽咪下回要展覽的作品!”
“是嗎?”他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幸災樂禍的得意。
“媽咪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殘害我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拍來的作品?”她心痛的皺眉。“我今天就是專程來興師問罪的。”倪雋准備好好的跟她算一筆帳。
“興師問罪?”倪瀲灩還沒了解狀況。“好嘛、好嘛!既然如此,你沖著我來就可以,何必為難我心愛的照片。”
“除了倪瀲灩,”倪雋伸手指了指她。“其余閑雜人等都給我出去。”
素聞倪家四兄弟和倪瀲灩不合,要不是上面有倪家大老倪震東頂著,他們很有可能把她踢出倪家,斷絕母子關系。
現在看來傳聞被証實了,在場的學生怕他們母子兩個殺起來,大家都在走與不之間徘徊。“還不滾?”倪雋打從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氣,充滿凶光的厲眸橫掃現場的學生。
學生知道他是存心上門尋仇,個個縮頸,害怕又為難的望向老師。
“你們先出去吧!我兒子有知心話要跟娘說,出去出去!”倪瀲灩一副不知大難臨頭的樣子說笑著。
學生們遲疑的魚貫而出后,倪雋一腳踢上門,還特地反鎖起來,外頭的男男女女皆把耳朵貼在門板上,想了解了解他們母子間的恩怨情仇。
“昨晚是你把爾芬騙來我家的?”倪雋今天不打算上班,只想解決仇怨。
“你們有個很美妙的夜晚吧!”倪瀲灩像個小女孩似的捧住臉蛋而笑。“傻孩子,這是媽咪應該騙的,不用特地來向媽咪道謝啦!”
虧她還笑得出來,她知不知道她把他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道謝?!我恨不得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他握緊雙拳,關節喀啦喀啦地響。
“罪魁禍首?”倪瀲灩一臉疑惑。“我怎么會是罪魁禍首,我是幫你們牽紅線的月下老婆婆才對呀!”
還在跟他裝白癡!“要不是你,我和爾芬多年的友誼不會完蛋。”
“哦!那是多么關鍵的一夜,為你倆帶來新契機。”
“不要把唬外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不吃你那一套!”他在她眼前揮舞著有力的拳頭,隨時都有出拳的准備。“是你害我玷污了爾芬的清白!”
“是嗎?”她收起笑臉,定定的看著他,“昨晚我有在你家嗎?我有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教你玷污了爾芬的清白嗎?好!就算我在場,而且我把槍桿子對准你的腦袋瓜,兒子呀,你一向忤逆我慣了,我以為你會寧死不屈,沒想到你真乖乖聽我的話去玷污爾芬的清白。”
她的話有如暮鼓晨鐘,狠狠的撞擊他心房。
“別跟我狗屁一堆,昨晚我喝醉了,偏偏你又把爾芬騙上門來,所以我……”
“所以你不玩白不玩?”倪瀲灩眨著眼睛問他。
“什么不玩白不玩,你說話給我放尊重一點!”倪雋嚴厲的斥責她,其他女人對他而言是玩物,但是他敢指天發誓,他對爾芬從沒抱過玩弄的心態。“我是一時酒精作祟才會……總而言之,你是陷害爾芬喪失貞操的主謀。”
“那你就是幫凶嘍!”她很順口的接了下去。
“倪、瀲、灩!”他嘶聲咆哮。
“我聽得到啦!不用這么大聲。”她向他含笑點頭,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你今天是為了爾芬來找媽咪報仇?”
報仇?!只怕她橫屍街頭,外公和老爸會把他碎屍萬段。
“我只是警告你,我不是你倪瀲灩無聊時的消遣品,給我聽清楚,不要再把我或是爾芬當玩具一樣耍來耍去,否則……哼哼,我是不會殺你,但是,你每拍一張照片我就燒一張,你最好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言出必行!”倪雋陰沉著俊臉恐嚇她。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從不用心思考人家對你的一片心意。”倪瀲灩表情平靜,意指言外的說。
只可惜,倪雋從未用心聽過她說的話,從以前他就把她的話當放屁。
“我不希罕你的心意,省省吧你!”他極其不屑的嗤鼻道。
“雋,你再這么冥頑不靈,你會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目光灼灼的逼視他。
“你嗎?”他的表情像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她居然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太可笑了,她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對他而言是個零,他老早就失去了母親!
“你不會失去我,因為我永遠是你的母親,而你們四兄弟永遠是我最珍愛、最寶貝的孩子,這就是父母對兒女的情感。”倪瀲灩的眼眸變得柔和安祥,她語重心長的說。
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眶微熱,他的心因她而感動的怦跳,胸中流過一道溫暖的涓流。
“別再廢話多如牛毛,我並不在乎失不失去你,我相信其他三個兄弟也是。”倪雋收起感動,腦海里卻衍生一股斥責自己背叛的矛盾情緒,現在的他,必須藉由冷酷來武裝自己。
“沒關系。”她聳聳肩。“我在乎你們就好啦!”
他背過身,制止自己不被她眼里的慈祥溫柔蠱惑。
“我不想再聽你說廢話,把我的警告銘記在心就是了。”他走了幾步,拉開門,凶惡的瞪了門外的男女們一眼,踩著忿怒又帶點惑然的腳步離去。
“老師,你沒事吧?”
“老師,你兒子對你怎么了?”
一群學生湧了進來,在他們心中,倪瀲灩是個對攝影有極大的熱忱、對人們熱情大方的好老師。
倪瀲灩搖首低笑,但眼眶已紅潤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7:18
第九章
蘇爾芬辭職了!
昨天他沒來上班,沒想到竟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昨天一天之內,她把手邊的工作有條不紊的打理好,清楚的交代一切有關事宜,然后今天她就消失了!
倪隽難以置信的盯著桌上的辭職信,不敢相信跟在他身邊工作三年的蘇爾芬居然離開他了!
打了好幾通電話到她家,只有死板的電話答錄機回應。
昏亂的度過一整個早上,他再也按捺不住,驅車前往她的住所。
※ ※ ※
倪隽猛按著電鈴,他心亂如麻。
許久,來開門的人是阙宇揚。
“爾芬呢?”該死,這個男人為什么在爾芬家?
“她出去了!”阙宇揚擋在門前。
倪隽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推開他,沖進屋內。
“爾芬,出來,爾芬!”他想見她、他要見她!
“倪隽,這里不是你家,請你放尊重一點。”眼看他就要闖向蘇爾芬躲著的臥房,阙宇揚拉下臉,上前制止。
“你走開,我非見到爾芬不可!”倪隽霸氣的說,沖向浴室、廚房、書房。
阙宇揚匆匆擋在臥房門前,與他對話。“我說爾芬不在,請你出去!”
一張俊臉怒氣橫生,倪隽怒目相向。“你滾!”
他現在就像座爆發的火山,一把推開阙宇揚,轉動門把,卻發現門被上鎖了。
“爾芬,你在里面嗎?爾芬!”他瘋狂的拍打著門板,大叫。
“倪隽,你最好馬上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阙宇揚發狠的警告,他也豁出去了,不管阙氏與倪氏之間的生意往來,為了爾芬,那幾億美金根本不算什么。
“請便!今天沒見到爾芬,我絕不走!”倪隽冷哼,眯著眼看他,每一個字如冰硝自齒縫迸出。
他的決心令人震愕。“我說爾芬出去了。”阙宇揚徹底感受到他的冰冷,深吸一口氣后再緩緩吐出道。
“好,我就在這里等她回來。”他只想見到她,不在乎要等上多久。
“你……”阙宇揚氣絕,覺得他太不可理喻。
然后,就在倪隽松開門把的同時,門被打開了。
“你總算肯見我了!”倪隽望著她,自她身后看到幾個置物的大空箱。
“你到底想干什么?”蘇爾芬回望他,她告訴自己要強硬,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軟弱。
倪隽自西裝口袋掏出她的辭職信,在她眼前撕成碎片。“我不接受你的辭呈,我不准你辭職。”
“好,什么樣的辭呈你才能接受?告訴我,我可以重新再打一封給你。”她咬了咬唇,失笑道。
“不必!你找不出任何理由辭職。”倪隽一口否決。
“倪隽,你太獨裁了!”阙宇揚護花心切,挺身而出。
“住嘴!這是我和爾芬之間的事,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倪隽大喝。
“有人要欺壓我心愛的女人,我不能不說話。”阙宇揚回吼,態度也很強硬。
心愛的女人……倪隽聽了就想揚起拳頭揍人。
“阙大哥,麻煩你先回避一下,我必須跟他說清楚,不然依他的個性,我知道他不會罷休。”要斷就斷得清楚干淨,蘇爾芬下定決心坦承一切。
“可是……”阙宇揚一臉擔心。
倪隽挑起濃眉道:“你聾了嗎?還不滾!”
阙宇揚原想發作,但是轉頭對上她懇求的眼神,他只有作罷。
“我在門外抽根煙,有事大叫就行了。”阙宇揚瞪了他一眼,走了開去。
聽到鐵門阖上的聲音,蘇爾芬緩緩開口。
“你到底來這里做什么?想來這里找人大吵一架嗎?還是表演你撕紙的功夫?辭呈上我寫得清清楚楚的,我累了、倦了,無法再勝任這份工作,你還來做什么?”
“我來留你。”倪隽定定的凝視她。
她點點頭,“好!找出一個理由留我。”
“我……我習慣你在我身邊,爾芬,我們一向配合得很好……”
蘇爾芬打斷他的話。“隽,我找得出理由辭職,同樣的,你也找得出理由留我,但是你絕對找不出那唯一能令我留下的理由。”
“好,我認輸,爾芬,我投降了,你說什么就什么。”他極其難得的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
“我不要你認輸,我不要你投降,隽,你不用這么委屈,如果我說什么就什么……七年前,我就會開口說……”她微微地顫抖。
“七年前你會說什么?”令人驚奇的是,他好像也在期待著什么。
“我會開口說——請、你、愛、我!”蘇爾芬不再猶豫,她看著他的眼睛,終于吐出那個收藏在心底連星星也為她歎息的秘密。
倪隽看著她,靜默不語。
“我一直在等你愛我,等你回過頭來好好的凝視我,七年了,我在你身邊七年了,從讀書到工作,我等待同一個人、同一顆心,始終如一。”她表情平靜的說,眸光湛亮。
“你……你沒告訴我。”他低低呢喃。
“因為你不曾留意、不曾在乎、不曾把心放在我身上,你厭女的脾性讓我沒有勇氣說出口。”
“你應該告訴我的。”倪隽的心里波濤洶湧。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我給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她輕輕念著歌詞。“每個欲言又止淺淺笑容里,難道你沒發現我渴望訊息?”
“爾芬……”
“一份連全世界都知道的感情,為什么你這么麻木?七年前在耶魯,第一次看見你,我就愛上了你,深深的、瘋狂的迷戀著你,當你開口要我畢業后去你的公司幫忙,我毫不遲疑,放棄攻讀研究所、拒絕父親的召喚,這是為了什么?只為了一個理由——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但是你從未留心注意,七年來你有一段接著一段的羅曼史,你不知道我為你哭泣,你不知道我為你失眠,你不知道我為你心碎……現在,你把所有的你不知道歸罪于我不肯表露,那么我是活該為你哭泣、活該為你失眠、活該為你心碎嗎?”
“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的心在顫抖。
“我的心上有幾道裂痕,我已經不想去數了,但是我有幾個七年,我卻能清清楚楚的數出來,隽,當你說要娶我時,我不快樂,我只覺得悲哀,因為你毫不考慮的脫口而出,連愛也沒有就說要結婚,你知道那時候的你多殘忍嗎?女人這輩子只求一個真心真意愛她的丈夫,但是你卻要給我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只為了彌補酒醉犯下的錯誤。”
“不是!不是這樣的!”倪隽急急辯駁。“當時你說要結束,情急之下,我才這么說的,我只是……只是怕你離開我,我不要失去你。”
“不要再制造這種似是而非的迷霧了好不好?那會害死我的!我已經在迷霧中打轉七年,我不想再萬劫不復,我要抽身、我要離開、我要放棄!”蘇爾芬糾結著心呐喊。“我下定決心要割舍了,隽,不要再來動搖我的決心。”
“我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一個女人,你說我不乎你,但是我卻害怕失去你,這是為了什么?”他同樣也厭倦了似是而非,他希望她能解開他的迷津。
“因為你習慣了,隽,習慣不是愛,我懂,你也應該了解才對,就像你喝慣了紅茶,一旦你改喝咖啡,你會覺得不適應,但是絕對不會感到心痛,久而久之,你會喝慣咖啡,反而不習慣紅茶的味道。”
“是這樣的嗎?”倪隽糾結著眉宇,喃喃自語。
“我要回馬來西亞,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我要徹底的忘了你。”很難,她知道。
“沒有其他解決的方法了嗎?”他痛苦的問,二十八年的人生歲月,心髒頭一次為女人而絞痛。
好傻的問題……有!那就是愛她,但是如果連愛都要她開口要求才能求得,那就不叫愛,叫屈服、叫妥協、叫應付!她要的是發自他內心的真愛,不是矯柔造作的虛情假意。
“你走吧!”她轉身進房,欲關上房門。
“如果我說……愛你呢?”抵住門板,倪隽做著垂死掙扎。
“不要再羞辱我,這跟你說結婚沒什么兩樣,兩者一樣傷人,我今天的離去不是作態、不是拿喬,我已沒有精力與心思玩欲擒故縱的伎倆,我沒有氣力追逐,只想放自己一個長假,好好休息。”順帶療傷,也許要花上一輩子,蘇爾芬一臉堅毅不屈。
看似柔弱的爾芬,沒想到也有這么剛強、頑固的一面,今天的她,帶給他太多太多的驚奇。“好,沒有辭職,我就放你個長假,隨便你想休多久就休多久。”他執迷不悟,再退一步。
“如果我要一個長達二十年、三十年或是五十年的長假呢?”她定定的凝視他。
“爾芬,你到底想怎樣,我真的不曉得,我退無可退了!”
“那就不要退。”
“我們在一起七年了,你真的能說結束就結束?”他不相信她能狠得下心。
“我優柔寡斷了七年也該夠了,是結束的時候了。”蘇爾芬對著他微笑,但心痛的波紋不斷在她胸口擴大。“請回吧!我還有一大堆東西要收拾。”
“你會跟阙宇揚在一起嗎?”他心生妒意道。
“如果他能讓我忘記你,我會。”她輕輕的說。
聽到這種答案,他該哭還是該笑?
“保重了。”她轉身,輕輕阖上房門。
理不清混亂的心緒,倪隽盯著門板,沉默了好一會兒,靜靜地離去。
蘇爾芬背倚著門板,手捂著嘴,心痛的流淚。
她終于把愛說出口,也終于把愛結束,但是,支持她的不是勇氣,是絕望之余的放棄。
※ ※ ※
砰——撞球桌上最后一顆紅球進袋。
倪轍顫抖著嘴角,看著他的三哥。
“隽,我們是在打撞球,不是網球,更不是棒球。”他想那顆紅球快開花了。
“啧啧啧!”倪鏡自袋子里取出那顆紅球,嘴里啧啧有聲。
俊美無俦的倪照斟了一杯伏特加酒給他。“喝杯酒,消消氣,一醉解千愁。”
酒乃穿腸毒藥,他這輩子再也不要沾半滴酒!
“拿走!”倪隽一手揮開,抽出一根球桿給倪鏡。“鏡,你來!”
“你已經打一整個晚上了。”倪鏡接下球桿,難以置信的扯弄唇角。
“我不累。”倪隽俯身在撞球台上放好球。
倪轍哀叫,“可是我們累呀!”
“隽,你今晚打電話叫我們來,就是要我們陪你打瘋狂撞球?”倪照一口干完他推開的伏特加,優雅的放下酒杯問。
“打撞球不能解決事情。”倪鏡把手放在他肩上,一副好好大哥的樣子。“有什么事說出來,集思廣益,咱們兄弟替你想想辦法。”
砰——倪隽充耳未聞,手持球桿使力一擊,白球順利把球撞散,同時有四顆球進袋。
“厲害!”倪轍鼓掌。
“轍,現在不是喝采的時候!”倪鏡板起面孔斥了他一句。
“你到底在煩什么?”倪照皺著漂亮又不失英氣的劍眉,不耐的問。
“好,依我這個享譽國際、名聞四海的世紀末大作家,敏銳的直覺跟第六感來看,隽煩惱的事情八成跟女人有關。”倪轍優閒的倚著撞球台,促狹看他。
“沒用的家伙,自甘墮落。”倪照嘴里小小聲咕哝。
女人是什么東西,也配花費他們的時間、腦力跟心思去煩惱?
站在老三旁邊的倪鏡,清楚聽到他的數落,趕緊把唇湊近倪照耳旁,“隽老早就學壞,沒救了!”
“少廢話!”倪隽抬起頭,望向站在一旁交頭接耳的兩兄弟。“鏡,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揍你。”
“夠了,隽,你這模樣活像失戀似的。”連最嘻皮笑臉、玩世不恭的倪轍也快看不下去。
失戀!這兩個字狠狠的打擊到倪隽。
他狠狠一撞桿,白球因過猛的力道而跳離桌面。
咚、咚咚、咚咚咚……倪鏡的眼光集中在那顆球上,頭跟著上下點著。
“好了。”倪照憋不住話,性感的薄唇一張一阖宣洩。“她想走就讓她走,有什么好煩?”
倪隽譏诮的道:“消息倒挺靈通的嘛!”他就知道有人在搞他的鬼。
“不過就是秘書,再找就有了,隽,要不要我介紹個男秘書給你?”倪轍很熱心的說。
“隽,久了你就習慣了,更何況,她是等不及要撲向阙宇揚的懷抱,女人就是這樣朝秦暮楚、三心兩意,這樣正好,你總算發現蘇爾芬的真面目,她並沒有什么與眾不同,不值得你對她另眼相看。”倪鏡覺得自己還算有口德,至少還沒有說她生張熟魏、送往迎來咧!
“她根本就不愛阙宇揚,她愛的人是我!”倪隽忿恨不已,老大的話語令人難受。
“該死!那個女人就是鎖不住秘密。”倪照咒罵。
“既然她愛你,又為什么要走?”倪轍不解,他以為蘇爾芬會死賴著隽一輩子。
“因為我傷害了她,傷透了她的心,這七年來連續不斷,她終于心灰意冷了。”倪隽像顆洩了氣的皮球,頹喪的坐進椅子里。
“那又如何?”倪照實在看不慣一個商場鐵人會有這副婆媽樣。“她愛你是她家的事,她受傷也是她家的事,她心灰意冷更是她家的事,這些她家的事干你什么事?”
“是我讓她受傷、我讓她困擾、我讓她心灰意冷,這些還不干我的事嗎?”他是她痛苦的始作俑者啊!
“隽,清醒一點、理智一點,這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有多少女人為你受傷、為你困擾,難道你也一一因為她們而心懷愧疚、自責不已嗎?”倪鏡質問。
“不要再對她這么特別了。”倪轍也加入勸說的行列。“隽,想想我們的娘,跟四個男人生了四個孩子,女人就是這個樣,難耐寂寞、見異思遷,過沒多久,在阙宇揚的柔情攻勢下,她馬上就把你忘得一干二淨,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蘇爾芬憑什么讓你破例?憑什么讓你痛苦?”
“爾芬不是這種女人,她等了我七年,是我漠視她的等待。”倪隽說不出有多痛恨自己。“這七年來,不是沒有男人追求她,但是她從未接受過任何一個追求者,因為爾芬愛我。”
“那是因為她在你身邊,她的胃口太大,相形之下,你的條件比那些追求者要優越太多,蘇爾芬一經比較當然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倪照好整以暇的坐在他身旁,討伐的聲音抑揚頓挫,像在演講一樣。“現在她自知無望,所以決定隨便撒網撈條小魚,有總比什么都沒有好嘛!”
“我不許你這樣污蔑爾芬!”倪隽不悅的低吼。
“不然要怎么樣?”倪鏡嗤之以鼻。“她帶壞了我們的兄弟,難道還要我們歌頌贊揚她嗎?”“說得對,女人是禍水,以歷史為佐證,周幽王為褒姒烽火戲諸侯,招致滅亡;纣王為妲己倒商;吳王夫差為西施國破家亡;呂雉亂漢,一直到近代的慈禧老巫婆丟盡咱們中國人的顏面……女人禍民殃國的例子在史書上不勝枚舉,唾棄都來不及,還歌頌贊揚她們?!”倪轍表情誇張的說。
“你們……”倪隽突然發覺他們偏激得離譜。“你們三個是發了瘋的偏執狂!”他望著他們猛搖頭。
“你在說什么?若干天以前你還說女人是廢物!”倪轍一雙俊目瞪得如銅鈴般大。
“但是若干天以后的現在,我真的覺得我們有多糊塗、多偏激、多幼稚!”倪隽憶起蘇爾芬的一番話,他們空有成年人的外表,但是心智就像小學生一樣太不成熟了。
“老天……老天……隽,你真的是無藥可救的愛上蘇爾芬了!”倪照自他身旁的沙發跳起來,難以置信的嘶喊。
“我愛爾芬?”倪隽雙手爬梳著黑發,思緒跟發絲一樣凌亂。“我無藥可救的愛上爾芬?”
“我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倪鏡啼笑皆非的搖頭晃腦。“沒想到外公和老娘的協議,我居然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莫名其妙的達成了!”
“我就知道你是有企圖的接近爾芬……”但是當時明知如此,他依舊嫉妒得快發瘋。
這代表什么?他的確愛上爾芬了嗎?
“你不僅著了蘇爾芬的道,你還讓咱們那個娘奸計得逞,隽,別怪二哥這樣老實,但是你實在太沒用,丟光我們的臉!”倪照因為他的不求上進感到心痛。
“隽,你不是愛上她,你只是一時沒看見她,感到不習慣,隽,你不是愛上她,你不是愛上她……”他突發奇想的想催眠他。
但是,很顯然的,他是個初試身手即慘遭滑鐵盧的失敗催眠家。
“不……我真的愛上爾芬了!我真的愛爾芬……”倪隽環視他們,宣布一個驚天動地、震撼人心的消息。
“你愛女人?”俊美的倪照像被原子彈炸到,五官扭曲。“你真的愛女人?”
“狗屎!”倪鏡顧不了什么紳士的教養,破口大罵。“女人也配我們倪家人愛?!”
“三哥,”除非要事,否則倪轍是很難得這么有禮貌的。“你做個好榜樣給我這個弟弟看好不好?”
“我的確是你們的榜樣。”倪隽微笑以對,混亂的思緒漸漸澄澈透明。
“你在說什么鬼話?”倪鏡這個當大哥的直言不諱。“你是拿狗屎往自己臉上糊!”
“鏡,你跟他們兩個生氣個什么勁?我承認我愛爾芬,你應該高興才對吧!”倪隽終于想通了。
“話是沒錯……”
“鏡,隽會愛蘇爾芬你也要負責任,要不是你摻那一腳,他也不會吃醋,繼而發現他在乎蘇爾芬。”身為作家的倪轍平日是吊兒郎當慣了,但是他的觀察銳利、心思細密,不輸給其他三兄弟。“其實……”經方才倪隽這么一提點,倪鏡腦子轉了幾轉,瞬間倒戈。“兄弟們,其實隽愛蘇爾芬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這項既定的事實持續了七年,咱們只是心照不宣,而且你們心平氣和的靜下來想一想……”
“隽居然愛女人,你叫我們怎么心平氣和?”倪照俊俏的五官著火,怒氣勃勃的打斷他的話。
“我原先還以為我敬愛的三哥終于撥開層層云霧,重見光明,改邪歸正,擺脫掉狐狸精,”倪轍已經氣到亂用成語,連改邪歸正都搬出來了。“沒想到,他不棄暗投明也就算了,竟還准備荼毒我們的眼睛!”
“我什么都‘還’沒做啊!”倪隽特意加重那個“還”字的語氣。
“你敢說你不會去追她回來,然后娶她進倪家?”倪照修長的手指直指他的鼻子。
“這也沒什么不好,隽如果娶蘇爾芬,那倪家就有后,我們就可以不用娶女人當老婆,從此高枕無憂。”倪鏡繼續未完的話,現在他百分之兩百舉雙手雙腳贊成倪隽追蘇爾芬。
“你想得太天真了!依我對倪潋滟的了解,她八成會沾沾自喜,然后食髓知味,絕對會再興匆匆的幫人牽紅線,這次是隽被設計,下一個倒霉鬼就不知道是誰了。”倪照不悅的兩手環胸,出聲反駁。
是你或是轍啊!倪鏡在心里默念,反正他已和外公、老娘達成協議,老娘要是不認帳想搞他,他也有憑有據可以公然反抗。
“照,你太多慮了。”倪鏡一臉愛說笑。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倪轍迅速的反駁,他現在和老二是同一陣線。
面對他們這么激烈的反應,倪隽一點也不意外。
“我明天要去馬來西亞。”他又投下了一枚炸彈。
“去馬來西亞干么?”倪照和倪轍同時顫抖著嘴唇問,心里猛乞求。
“當然是去追蘇爾芬。”倪鏡這個大哥不僅沒扮演好調停的角色,還弄得彼此更壁壘分明。“隽,二哥求你,千萬不要往火坑里跳!”倪照揪著漂亮的眉峰,口氣不再強硬。
“我不想叫蘇爾芬三嫂!”倪轍一臉痛楚的看著他,哀聲乞求。
但是,倪隽完全無動于衷,他一意孤行,定要照著自己的心去做。
“這段時間希望你們做好心理准備,爾芬會和你們成為一家人。”他愛爾芬,他要娶她。
“見鬼的心理准備!”倪照眼睛充血的嘶喊。“倪家出了個倪潋滟還不夠嗎?”
“爾芬不是倪潋滟,她對我真心真意,始終如一。”這令倪隽深深的感動。
“女人全都是一個鬼樣!”倪轍大叫,不要!他不要叫那女人三嫂。
“你們不要以偏概全。”他心意已決,如果可以的話,倪隽甚至希望馬上動身,把蘇爾芬從馬來西亞抓回台灣。
“你瘋了!”倪照穿上西裝外套,不願再多待一分钟。“我不想把口水浪費在一個瘋子身上,還有,休想我會承認蘇爾芬是倪家的一分子。”說完,印在地毯上的每個步伐仿佛都在冒火,他砰然大響的甩上撞球間的門板。
“隽,你執意如此?”倪轍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執意如此。”倪隽點點頭,他早該如此了!
“決不更改?”他最后一問。
“決不更改。”倪隽說話的語氣堅決而且慎重。
“好……我……我……”他是不能拿他怎么樣,但、是,“就算蘇爾芬進得了倪家大門,我也不會讓她好過的!”語畢,倪轍像道猛烈的飓風,橫掃出去。
倪鏡坐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隽,放心,大哥站在你這一邊。”
“你是為了你自己吧!”倪隽了然的嘲笑。
“好說、好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2-23 01:29:06
第十章
馬來西亞檳城
回家已經一個星期,這是她第七個失眠的夜晚。
蘇爾芬覺得自己好像把整顆心遺留在台灣了!
這幾天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寢,整個人渾渾噩噩,完全提不起勁。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她披上睡袍起身,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吹吹冷風。
倪雋,你與誰共度今夜?望著黑幕中彎彎的下弦月,蘇爾芬輕輕的嘆氣。
※ ※ ※
“累嗎?”
蘇爾芬搖搖頭,唇邊的梨渦漾著輕愁。
闕宇揚瞭解她的憂愁。
自從她回國後,總是一副悵然若失、多愁善感的模樣,他知道她盡了最大的努力壓抑著思念,但她怎知道他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壓抑著愛意與嫉妒。
“我找不到人陪我出席宴會,只好拜託你做我的女伴了。”他咧嘴笑道。
“你怎麼可能會找不到女伴?”這些日子以來,她總算稍微領略到他的情意,但是她的心除了倪雋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所以她不想耽誤他。
她又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了!他心中不悅的挑明說:“你明知道我把心都放在你身上,根本無心去追求別的女人。”
“你也明知道我把心都放在他身上,根本無心去接受別的男人。”闕大哥是個好人,他可以匹配更好的女孩子,心裏有人的她是配不上他的。
“你離開他了。”闕宇揚提醒。
“離開並不等於忘記。”她的語氣輕柔,但眼神篤定。
“爾芬,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的好難道你一點都不感動嗎?”他的眼神困惑而且痛苦。
“感動等於愛情嗎?”蘇爾芬輕輕的反問。
闕宇揚被她問倒了。
“如果感動等於愛情,那麼愛情算什麼?只因為你一往情深、誠懇真摯,我就要被打動而接受愛情?”她深深的望著他。
闕宇揚不死心的表示,“我相信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終有一天會被我打動。”
“那麼你准備用多久的時間來感動我?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闕大哥,你怎能為了我而把時間、精力全部投注在一個沒有時程表,甚至未知結果的追求裏?你會因此而錯過跟你一樣好的女孩子啊!”她的聲音與室內悠揚的管弦樂相比,再輕柔也顯得刺耳尖銳。
“爾芬,不要這麼殘忍,我早就為你迷失在愛情的深淵裏,我愛你,我的心裏、我的夢裏、我的生命裏都是你。”闕宇揚拉著她的手臂,離開衣香鬢影的會場,走到無人的陽台,他糾結著雙眉低訴。
“我不要在你心裏、不要在你的夢裏,也不要在你的生命裏,我為什麼要因為你的癡情而回報你?我被你感動,但我不會因為感動而去愛你,這太侮辱你,也太委屈我了。”她有一大堆話要說給他聽,但都是殘忍、拒絕的話。“我的接受只是一種施捨、一種同情,你占據不了我整顆心,你沒辦法進入我的夢,你在我的生命裏了無意義!”
“不要這樣傷害我!”他悲切的吶喊。
“有一位作者曾說‘愛情只為投緣的人溫柔’,因為愛情不是慈善事業、不是宗教訴求,溫柔的愛情只等兩情相悅的投緣人,我不愛你,所以我拒絕你、傷害你,但是這些拒絕、傷害是必須的,因為欺騙與耽誤才是最殘酷的罪行,我不能自欺欺人,不能耽誤你追尋更美好的愛情,你值得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孩子,你需要的是能回應你溫柔愛情的投緣人。”蘇爾芬衷心的訴說。
“爾芬,就算是欺騙也好,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他不甘心放棄。
她搖搖頭,她不能這麼做。“你要謊言嗎?你要對著一張勉強的臉龐說愛嗎?你要凝視一雙只映著別的男人身影的眼睛嗎?闕大哥,你要嗎?”
“這樣我會很痛苦……”闕宇揚喃喃地說。
“闕大哥,你那麼的好,我怎能讓你痛苦?”她希望他真的能想通。
“給我一點時間想清楚,但願我真的能釋懷。”她拒絕得夠徹底了!闕宇揚失落的微笑。
蘇爾芬淺笑盈盈,至少他願意嘗試了。
“闕大哥,我可以一個人慢慢的走回家嗎?”
“還是讓我送你回家吧!”
她搖頭,“我們都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爾芬,如果你自己都忘不了倪雋,怎能要求我忘了你?”他唇角露出帶著點兒嘲弄的笑。“但你沒看到我正試著遺忘嗎?”她是忘不了倪雋。“我從未勉強過他愛我,因為我不需要謊言,我痛恨施捨,我渴望的是真愛,希望你也一樣。人,要有骨氣,不要自願當個傻瓜任人玩弄、任人欺騙,我的自尊不允許我這麼墮落的。”
“說得好,爾芬,”闕宇揚茅塞頓開,激賞的看著她。“人,要有骨氣,我的尊嚴不能讓虛偽的愛情踐踏,我要真愛,我不要當傻瓜。”
“我知道,你一直是我最好最好的闕大哥。”她知道他已抓住了一絲曙光,假以時日,他會撥開迷霧去追尋真正獨屬於他的真愛。
目送著她離去,闕宇揚大口的呼吸,鬱悶的胸膛因為這一番話漸感順暢。
※ ※ ※
蘇爾芬孤獨的踩在朦朧的月色裏。
台灣漸已入秋,但馬來西亞的氣候依舊濕熱。
悶熱的天氣蒸發不了她的愁思,蘇爾芬在人行道上踽踽獨行。
大街上,一輛火紅積架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急馳而來,突然,在十字路口以九十度直角大轉彎,攔截下正在等紅燈的蘇爾芬。
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對面的交通警察自路口吹著哨子沖來。
積架的車窗緩緩降下,那名勇士探出頭來。
倪雋?!蘇爾芬瞠目結舌,嚇了好大一跳。
“上車!”他推開車門,以強制性的口吻命令。
他現在不是應該還在日本,怎麼會出現在馬來西亞?
“上車!員警快來了!”倪雋朝著她大叫。
慌亂之際,她聽從了他的催促,迅速的坐進車內,緊急關上車門。
倪雋將油門用力一踩,一陣白煙噴上交警的臉,積架像火箭發射出去。
※ ※ ※
望著他唇線高揚的側臉,蘇爾芬內心混亂至極,但是不可否認,這其中包含著竊喜。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心慌迫切的問。
“你能來馬來西亞度假,我不行嗎?”倪雋直視前方,嘴角依舊高揚不下。
“行。”蘇爾芬補充。“但我是回家,不是度假。”
“你的家在台灣。”他熟練的駕駛方向盤,手一偏,車子拐進一條筆直的郊道。
“你在胡說什麼?”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倪雋笑道:“我這次來是帶你回台灣。”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但她想趕快弄清楚一切,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我不想回台灣,我已經辭職了!”強硬,她必須強硬,不能心軟。
“我不准。”他霸氣的說。
“倪雋,許多人爭破頭想進震東做事,我不信你找不到祕書。”他弄得她心煩意亂,不准?他為什麼不准?
“我習慣你在我身邊。”倪雋把車駛至一棟白色洋房的車庫前面。
習慣?又是習慣!
“你必須改了這個習慣。”老實說,她恨透了他的理所當然。
“改不了!”倪雋聳聳肩,手按了一下車鑰匙上掛的遙控器,車庫的門隨即打開。
“這是什麼地方?”她總算正視到四周環境。
“我今天在馬來西亞買下的度假別墅。”
“我要下車!”蘇爾芬偏身想打開車門,但是,她發現車門被中央控鎖鎖上了。“倪雋,把車門打開。”她轉頭望向他。
“不要!”他轉過頭來,對她使壞一笑,把車駛進車庫。
眼看車庫的白色鐵卷門緩緩降下,蘇爾芬的美眸也開始噴火。
“倪雋,你不能綁架我回台灣。”她懊惱的咬著下唇。
“不要連名帶姓的叫我,那令我感覺我們的關系非常生疏。”倪雋徑自打開車門下車。
蘇爾芬也火速跳離積架,追在他身後。
“我們的關系本來……”奇怪了,她怎麼好像有點心虛。“本來就很生疏。”
他打開一道連通室內的門,唇邊帶著奇異的笑意。“是嗎?”
她跟著他穿過廚房來到寬敞的客廳。
“而且……我已經辭職了,我們之間更談不上還有任何關系。”他的笑令她有些赧然,她雙頰帶抹紅霞反駁。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倪雋解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一貫的微笑道。
“這才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蘇爾芬微慍的瞪著他。
倪雋朝她擺擺手,無所謂的扯弄嘴角,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下CDPlay。
然後,一段哀傷的情歌緩緩流洩在整個室內。
聽見星星嘆息用寂寞的語氣
告訴不眠的雲是否放棄日夜
追尋風的動靜
心事不停累積變成臉頰的淚滴
你始終沒留意我特別在乎你
你卻像風一樣左顧右盼而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
我給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個欲言又止淺淺笑容裏
難道你沒發現我渴望訊息
我應該如何讓你知道我愛你
連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祕密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場雨
是我暗示你我有多麼委屈
你還不懂雨永遠不會停
她的身子陡地顫抖,淚水滑落面頰。
“你知道我沒聽流行音樂的習慣,那天聽你說過其中幾句歌詞,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首歌。”倪雋的聲音好溫柔。
蘇爾芬緊緊咬住下唇,不讓嗚咽的哭聲竄出。
他走近她,捧起她墜淚的臉龐。
“我清清楚楚聽見星星在嘆息。”他湛亮的黑眸溫柔似水。
止不住淚水的她,徑自垂下眼不看他。
“現在風停了,雨也該停了。”倪雋揩去她臉上斑斑的淚痕,輕聲呢喃。
她一把推開他,完全不適應他的柔情萬千。
“因為習慣,所以你千里迢迢到馬來西亞,帶來一首情歌,要我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因為我是你勉強可以忍受的女人,所以你願意委屈、願意虛情假意是嗎?”他的轉變令人覺得太不真實,導致她一時無法相信。
“不是不是!”倪雋發自至誠的吶喊。“不是因為習慣,是我終於正視到自己的情感,我愛你,我不想再當鴕鳥,我不想再當縮頭烏龜!”
“漫長的七年你始終沒有正視,短短八天你倒是豁然開朗、茅塞頓開了!”蘇爾芬又哭又笑,水眸漾滿濃濃的嘲諷。
“那七年我被你寵壞了,你是那麼的溫柔、善良,那麼無怨無悔的付出,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被慣壞的我迷失了本性,一再探觸底限,終於在你忍無可忍的抽身後,才驚覺到你存在我生命中的意義。”倪雋伸手攫住她的雙肩,直逼近她的內心世界。
蘇爾芬搖頭,淚如雨下。
“而這八天,我看不見你,我聽不見你,我感覺不到你,我就像活在一個黑暗無聲的世界裏,伸手不見五指,四周一片死寂,你不再待在我伸手可及的範圍,我好寂寞、好害怕,那時候才知道……我有多麼的依賴你。”歷經這短短幾天,倪雋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這麼脆弱的一面。“我期盼著你的出現,我渴望著你的體溫,我想和你一次又一次的纏綿,直到老死。”
語畢,他迫切的吻上她的唇,重溫她柔軟唇瓣的甜美滋味。
蘇爾芬不由自主的閉上眼,他濕熱的唇舌在她的唇齒間纏綿,藉由縱情的親吻一解多日相思。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離開她的唇,他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她好像瘦了!
“爾芬,回到我身邊。”他喘氣輕喃。
現在,他弄清楚一切,她倒混亂了。
“你……你變得太突然,為什麼……突然……”蘇爾芬倚在他的胸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被我那三個幼稚、偏激、不成熟的兄弟們所啟發的吧!”倪雋輕笑。蘇爾芬仰起頭看他,難以置信他會這麼形容和他手足情深的兄弟。
“你離開後的幾天,他們看不慣我的反常,老是在我耳旁冷嘲熱諷,批判女人的不是,那時我腦海裏突然憶起你曾說過的一番話,我猛然驚覺他們有多可笑,而自己錯得多離譜,我怎能為倪瀲灩這樣的女人否決掉所有的女人,她不值得讓我失去這麼美好的你。”倪雋愛憐甚深的撫摸她的發絲。
蘇爾芬沉吟半晌後道:“你現在不是應該要在日本嗎?”
“那十幾億美金比不上你。”他搖頭輕笑。
“這是夢嗎?”她不安的掙脫他的臂膀。“你變得太不真實了!我愛了你七年,你渾然無所覺;我離開你八天,你卻領悟了我的愛,甚至愛我,這讓我懷疑,懷疑你的真心,讓我害怕,害怕這是否只是你一時的激情……”
倪雋聞言急急的說:“我麻木了七年,但是我現在不再麻木了!”
“不,讓我想一想……”她搖搖頭,身子微微向後退。“讓我想一想……”
“爾芬……”他走向她,想再擁她入懷。
“不要!”她是真的遲疑害怕,曾經,她萬分渴望他的愛,但是為何現在她如願以償,她的感覺會那麼不真實?
蘇爾芬一步步向後退,直到背倚著門板。
“讓我補償你幾年來所受的煎熬。”倪雋急急的說。
“我不要你的同情。”她顫抖的抓住門把。
“我給的是愛情!”他掏心挖肺般摯誠的道。
“你怎麼會突然愛我?你一定是一時不能適應我的消失,所以才會假裝愛我,當我無法把持再陷溺在愛情漩渦裏,你又故態復萌,在我面前和一個接著一個美人纏綿,然後那漠視的神態再度令我失眠,我又開始心碎,夠了、夠了,我會發瘋的!”蘇爾芬的淚水狂奔,淒厲嘶吼。
“你理智一點好不好?我不會假裝,我是真的愛你!”倪雋驚愕的看著歇斯底里的她。
她的頭好痛!蘇爾芬抱著頭,現在的她沒有辦法再面對他,她扭開門把,沖出屋外,迅速攔下一輛計程車,落荒而逃。
“爾芬!”站在馬路的倪雋大叫。“爾芬!”
※ ※ ※
當倪雋要沖進屋,准備拿車鑰匙追人時,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制止了他。
“別追了,讓她好好靜一靜。”倪瀲灩唇角帶笑,款款生姿的自樓梯走下來。
“你?!”倪雋瞪大了眼。
“我怎麼會在這裏對不對?”倪瀲灩笑盈盈的走到他面前。
“我現在沒空跟你廢話。”他拿起車鑰匙,轉身走向門口,頭也不回的說:“你給我快點滾,我回來不想再見到你。”
“追也是白追,爾芬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倪瀲灩坐在質地柔軟的沙發上,笑看他的背影。
倪雋拉開門,不悅的低吼,“滾!”
“讓人家等了七年,當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毅然決然的慧劍斬情絲,你認為你隨便一兩句話,幾個擁抱和親吻就能療她心上的傷嗎?”她偏頭笑道。
媽的!為什麼在心情極度不爽時偏偏碰到最深惡痛絕的女人,而最該死的是這女人說的話又亂有道理的。
砰——倪雋震耳欲聾的關上門,面色不善的走到她面前,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麼在這裏?”
“我找偵探跟蹤你,偷偷跟你到馬來西亞,你今天早上買下這棟白色洋房,我就趁你剛才去找爾芬的時候,叫鎖匠來開鎖……雋,你真有眼光,媽咪好喜歡這棟白色的大洋房耶!”倪瀲灩全盤托出,愈看愈喜歡這間房子,她兒子真是有品味啊!
“你找偵探跟蹤我?”倪雋打鼻子重聲一哼,他的保鏢肯定又屈服在這女人的淫威之下,否則誰膽敢跟蹤他,不被一群孔武有力的男人剝皮才怪。
“你還不是叫你的保鏢跟蹤爾芬。”她噘起紅唇反駁。
“你……”
“我說兒子啊,”她搖頭晃腦的說。“你真是有夠蠢,你跟爾芬說那麼多話幹麼?你應該進到屋子後,二話不說的把她帶到房間,將她壓在床上,熱情如火的與她繾綣纏綿才對。”
這是一個為人母親該說的話嗎?
“我們還沒你那麼熱情奔放。”他極嘲諷的瞥她一眼。
“胡說,你們年輕人精力旺盛,媽咪可不行嘍!”她依舊眉開眼笑,完全聽不懂兒子話裏的嘲諷似的。“雋,要不要媽咪親自出馬幫你?”
“你?”倪雋很看不起她的乾笑幾聲。“哈哈,免了吧!”
“不要小看媽咪,別忘了,我跟爾芬一向很談得來哦!”倪瀲灩微微傾身欺近他。“爾芬這麼乖巧,我都有辦法說服她拍裸照……”
“果然是你誘拐她的。”他打斷她的話,狠狠瞪著她。
她討好的笑。“由此可知,我和爾芬交情不錯,也許我說的話她會聽哦!”
倪雋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點起一根煙。
“兒子,給媽咪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嘛!”她蹲在他身邊,兩手擱在沙發扶椅上。
“你當初不是要把爾芬介紹給鏡嗎?”他這個做兒子的好像比娘大,抬高下顎,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媽咪當初是故意要氣你的嘛!誰教你總是忽視爾芬的癡心,我只好叫你大哥故意激你,好讓你心生警惕,把握住爾芬啊!”她狀似無辜的扁著嘴說。
“你很愛管我的事,嗯?”他瞇起眼看她。
“因為媽咪很關心你、愛你呀!”倪瀲灩寵溺的伸手摸摸他英俊的側臉。
倪雋嫌惡的甩開她的手。“我恨透你老愛裝出慈母的模樣。”
他不需要她的關心、她的愛,他需要的是爾芬的關心和愛。
她的眼眸黯然了一下,但很快地又強打起精神。“明天一大早媽咪就去找爾芬,為你說好話。”
他不理她,徑自盯著手上的煙,腦中正苦思如何挽回蘇爾芬的方法。
她跪起身子,出奇不意地在他頰邊用力印下一吻,喜滋滋的自地毯上站起來。
“Shit!你發什麼花癡?”他迅速把香煙撚進煙灰缸,手掌猛力擦拭頰上的紅痕。
“雋,晚安。”倪瀲灩一溜煙的跨上階梯,聲音連同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倪雋恨恨的朝樓梯大吼。“別想在我的地盤過夜!”
“我一個人住旅館好危險,而且你這裏房間那麼多,分一間給我睡又不會死。”她自樓梯間探出頭來。
“誰管你危不危險,總之你給我滾!”
“不滾!”她縮回頭,清亮又不失嬌婉的聲音揚來。“我睡嘍!”
“倪、瀲、灩!”倪雋准備沖上樓,但是走沒幾步他又停下,也許……
也許她真能打動爾芬也說不定,一思及此,心裏再怎麼百般不願意,也還是讓她住下來了。
※ ※ ※
用過早飯,蘇爾芬送走欲上班的父親,母親到佛堂裏念經,她一個人在花園裏閑晃。
管家王媽匆匆走來。“小姐,有位倪女士找你。”
倪女士……“倪瀲灩嗎?”她驚喜的問。
“爾芬!”倪瀲灩自身後叫住她。
“倪阿姨!”蘇爾芬開心的奔向她。
“這位女士,你怎麼可以擅自進……”
“王媽,沒關系,我與這位阿姨很投緣,你先下去吧!”蘇爾芬回過頭朝著管家笑道。
看到管家離開,倪瀲灩扶起她的雙手轉圈,東瞧西瞧。
“爾芬,你瘦了!”倪瀲灩一臉心疼。
“有嗎?”
“當然有,本來還可以說是骨感美人,但是現在瘦得前胸貼後背,顯得好憔悴。”她看了真捨不得。
蘇爾芬低低一笑。“對了,倪阿姨,你怎麼會來看我?”
“我知道你病了。”
“病了?”她搖頭。“沒有啊!或許是瘦了點,但是我沒生病呀!”
“是相思病和心病。”倪瀲灩眨眨澄亮的美眸。
蘇爾芬低下頭,未語。
“因為雋而消瘦,相思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啊!”
“沒有……”她咬著唇,盡量不讓淚水再滴下來。
“還說沒有,你滿臉都寫著我好想好想回到雋身邊。”倪瀲灩輕柔的撥著她額前被風吹亂的劉海。
“我是想回到雋身邊,想得我都快發狂了。”蘇爾芬紅著眼眶,她在倪瀲灩面前隱藏不住任何祕密。“但是……我好害怕再回到從前的日子。”
“這就是你的心病。”倪瀲灩點點她的胸膛。“但是爾芬啊,你受的罪也夠多了,為什麼還要再承受相思的煎熬呢?沒有什麼比離開雋更壞了不是嗎?再壞也就是這樣了,你何不試試給他一個機會,或許你真能得到他的愛啊!反正最壞的你都經歷過了,以後要是得不到他的心,大不了就是過現在這種日子呀!”
“倪阿姨……”的確,離開雋已是最壞的處境,還有什麼比失去心愛的人讓她更難以承受。“爾芬,其實倪阿姨好羨慕你,你知道嗎?因為你還有嘗試的機會,但我是真真正正失去過一個人呀!”倪瀲灩凝望她,眸裏已飄起霧氣。“就算想試也試不了。”
蘇爾芬驚訝的看著她沁出眼角的淚水,無法言語。
“快!停止你的自虐,你的機會正在門外等你哦!”倪瀲灩吸吸鼻子,飛快的以指尖揩去眼角的淚滴,推了她一把。
“可是我……”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嘗試。
“別可是了,像爾芬這麼美好的女孩子,老天爺一定會讓你得到幸福的。”倪瀲灩彎著眉眼笑道。
“謝謝你,倪阿姨。”
“快去,雋在門外等你呢!”
蘇爾芬深深吸了一口氣,跑了幾步,又突然停住回眸笑道:“倪阿姨,你有世界上最美麗的笑容哦!”
“那當然!”
※ ※ ※
那女人到底搞不搞得定啊?
倪雋端正挺拔的站在門前,手裏捧著一束火紅玫瑰,伸長脖子不時向裏望。
媽的,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送女人玫瑰花,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讓爾芬開心,要不是老娘在耳邊嘰喳個沒完沒了,他才不會為了想讓她住嘴去買這一大束玫瑰花咧!
就在他低頭暗惱的同時,一雙白色涼鞋映入眼簾。
“爾芬!”倪雋抬起頭,心跳得好快。
“好漂亮的玫瑰花。”她故意不去看他。
“送你的。”沒想到倪瀲灩還真有點建設性。
接過花束,她依舊低頭撥弄著花瓣。“這是你第一次送女人玫瑰花吧?”
“你喜歡的話,我會天天送。”他柔聲道。“爾芬,嫁給我好嗎?”她總算抬起頭看他了!
“不好。”不能老是這麼乖巧,有時也該使壞,蘇爾芬決定好好刁難他。
“我真的愛你。”他舉起手來想發誓。
“說大家都會說,你必須用行動來証明。”
“我會是個好丈夫。”
她毫不心軟的搖頭,“我要你重新好好追求我。”
“你願意回台灣,繼續當我的祕書?”別太心急,一步一步來。
“你不是把我的辭呈撕了嗎?”看到他誠徨誠恐的模樣,蘇爾芬忍不住勾起唇角。他露齒一笑,一顆心總算不再七上八下,他想摟著她旋轉,想親吻她,但是……該死的,這一大束的火紅玫瑰就卡在兩人之間。
倪瀲灩不知何時已走近他們,她伸手捧走了那妨礙戀人親熱的大花束。
倪雋看著她,心裏有些訝然。
“我今天會給你這個機會,完全是因為倪阿姨,你要好好謝謝她。”蘇爾芬已暗自決定,日後她一定要盡最大的力量,消弭倪雋對倪瀲灩的偏見。
“不用了啦!我只要我的兒子能幸福。”倪瀲灩帶著慈愛的眼光望向他。
雋,你再這麼冥頑不靈,你會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耳邊乍然響起倪瀲灩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媽,謝謝!”他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倪瀲灩的眼眶迅速充塞淚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蘇爾芬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內心一陣激動。
這對他們而言都是個好的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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