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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莫顏]大俠手下留情(雙嬌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7:05     標題: [莫顏]大俠手下留情(雙嬌之二)[全文完]

大俠手下留情【雙嬌之二】作者:莫顏

這個武功高強、神色嚴峻的男人,原本要殺她,
卻又突然改變主意對她手下留情,甚至還救了她?!
意外失去記憶的岳雲繡,都被他搞糊塗了!
老實說,她連自己家住何方都不知道,當然更不可能知道他為何要殺她!
可這男人卻不肯對她透露半句實話,只有丟下一句--
「盡快離開這裡,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沒想到這話可不是嚇唬人,還真見鬼的應驗了!
好吧,那她遠走高飛總行了吧?誰知又再次遇到他,嚇得她東逃西竄,
一顆心七上八下……她想,這男人應該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
倘若他用天要塌下來的表情瞪著她,肯定是大禍臨頭!
嗚嗚,這男人到底是誰?幹麼一直嚇她啊?
在失去記憶前,她究竟是惹上了什麼大麻煩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7:30

楔子
  
  唉,真糟!
  
  岳雲繡在人群裡搜尋小姐的影子,一場拋繡球的追逐戲碼,讓她與小姐走散了。
  
  扮成男裝的她,為了逃避御影的追擊,藉著人群的掩護,偷偷躲到一輛經過的馬車底下,讓馬車載著她穿街過巷,遠離了吵雜的人聲。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馬車停下時,躲在下頭的她也悄悄往外瞄了瞄,趁沒人注意時,閃到一旁的菜販身後,藉著菜販的掩蔽,又悄悄進了一家布莊裡。
  
  幸好布莊裡人多,是最好的掩護,她躲在門邊朝外頭張望,確定那個叫御影的男人沒有追來後,才稍稍放心;不過還不到可以鬆懈的時刻,正好這布莊裡除了賣布,也有賣姑娘家的衣裳,她向布莊夥計買了一件合身的女人衣物和繡鞋、繡襪,借個地方換上新衣。
  
  當她從男裝恢復女裝後,那清麗的容貌令夥計看傻了眼,直盯著她瞪大眼。
  
  岳雲繡對他笑了笑。「麻煩幫我把這男人的衣物包起來,喏,這是銀子,多的就當是賞給你的吧!」
  
  夥計這才回過神來,忙哈腰鞠躬。「謝謝公——不,是姑娘,謝謝姑娘。」
  
  夥計忙照她的吩咐,將她換下來的男衫衣褲和短靴包起來,岳雲繡提著包袱走出布莊,現在她才敢大搖大擺的到處走動。
  
  她相信小姐還在城裡,只是走散了,於是決定先找間客棧住下來,將小姐的馬兒交給店小二,請他交給馬伕好生照顧。
  
  她包下客棧的上房,將隨身行囊放妥後,沒有在房間逗留太久,便又要出門去打聽小姐的行蹤,順道在各處留下只有她和小姐才看得懂的記號。
  
  不過她才剛出了房門,轉了個彎,正要下樓時,卻赫然見到樓下一抹熟悉的男人身影,讓她驚駭得花容失色。
  
  正走上樓來的男人不就是玉面君的手下御影嗎?這男人奉玉面君的命令追擊她和小姐,也因為他,她和小姐才會走散的。
  
  岳雲繡暗叫老天爺,情急之下,要衝回房間已然來不及,在這緊急的當口她只來得及往最近的房間躲進去,本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道她犯了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
  
  她才進門,很快便發現御影的腳步聲就停在門前,心下大驚,難不成自己好死不死,選到的正是他的房間?!
  
  岳雲繡無暇多想,匆忙間只能躲到大木櫃裡,關上木櫃門的同時,房門也被推開,透過木櫃門的縫隙,可以瞧見走進來的除了御影,還有另一名女子。
  
  那是一名美艷的女子,鳳眼柳眉,穿著江湖女子的裝束,肩上滾著狐毛邊,手上拿著鞭子,看起來很不好惹。
  
  岳雲繡心下奇怪,這傢伙不是奉命來抓她的嗎?為何會跟一個陌生的女子在一起,還進了同一間房?
  
  呵,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傢伙可真會享福,竟敢偷懶,偷偷和女子幽會,害她被迫躲在這裡,不得不看他們大演春宮戲。
  
  「你來這裡,沒讓南宮凌起疑吧?」
  
  美艷女子的聲音傳入她耳裡,岳雲繡不由得一呆。
  
  御影沈靜的回答:「上官家五小姐並無意嫁給玉面君,甚至努力逃離,所以玉面君派我追捕她們,我才能趁此機會來這裡跟你見面。」
  
  「原來是這麼回事,哼,南宮凌沒發現就好,小心點,別讓他知道你是我派去埋伏在他身邊的人。」
  
  咦?這是怎麼回事啊?聽起來,這個御影似乎是個臥底,就不曉得這女子是誰?
  
  「南宮凌作夢也想不到,是我使出計謀讓陰陽雙煞和天山五怪去劫他的商貨,殺了他的人。」
  
  岳雲繡心中訝異,這女子和南宮凌似乎有著深仇大恨,而這個御影居然是她安插在南宮凌身邊的臥底?
  
  「你暗中派人送暗號叫我來這裡,有什麼吩咐?」
  
  「我要你潛入官府,放走陰陽雙煞,讓他們去殺了南宮凌未過門的妻子上官宓。」
  
  岳雲繡原本屏氣凝神,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聽到這裡忍不住因為震驚倒抽了口氣,隨即心知要糟,一條黑鞭伴隨著殺氣襲來,將她躲藏的櫃子給劈成兩半,她忍著疼痛滾到窗邊,沒有片刻耽擱的彈地一跳,破窗而出,明白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大秘密,對方勢必欲置她於死地,因此拚了命的逃走。
  
  有人要殺她的主子上官宓,她無論如何都必須逃走,將這個詭計告訴小姐。
  
  她拚命的逃,死命的逃,絕不能被抓到,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必須躲開敵人的追殺。
  
  但是敵人緊追不捨,她始終擺脫不掉,直到逃到了郊外,在敵人追來之前,她被逼得沒辦法,只好賭上一賭,當那黑色的鞭子甩向她之際,縱身一跳,投入了崖下的河流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7:54

第一章
  
  這是什麼地方?
  
  她不知道。
  
  為什麼在這裡?
  
  她忘了。
  
  名字是什麼?
  
  想不起來。
  
  「嗚嗚嗚——」
  
  臉蛋上那對沈靜的美眸,往左邊瞟去,一群姑娘在哭。
  
  「嗚嗚——嗚嗚——」
  
  眼珠子再往右邊瞟過去,也是一群姑娘在哭。
  
  她所處的地方,是一間家徒四壁的土屋,這屋子裡有很多姑娘,她們都哭成一團,臉上儘是害怕的淚水。
  
  「你們在哭什麼?」她好奇問。
  
  「因為怕呀!」
  
  「為什麼怕?」
  
  「我們是被抓來的呀,你不知道嗎?」
  
  她搖頭。「當我醒來,就在這裡了。」
  
  「那麼你也跟我們一樣,是被這些壞人抓來的。」
  
  「是嗎?」這句話,她是在問自己,因為她實在一點記憶也沒有,不但想不起任何事,想不起自己為何在這裡,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是月兒,我本來是出門幫我家小姐辦事的,誰知中途卻落入了這批匪徒之手,你呢?」
  
  雲繡搖搖頭。「我記不起來。」
  
  「可憐,你是嚇得忘記了。」
  
  不,她並不是嚇得忘記,而是真的毫無頭緒,與這些姑娘相較,自己反倒是最冷靜的一個。
  
  自己到底是誰呢?家住何方?是否有親人?
  
  隱約中,她的腦海裡浮現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身形魁梧,一身的煞氣,令她心驚;但同時,她也很想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可惜他的面部始終是模糊的,讓她怎麼都瞧不清楚。
  
  想到這裡,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頭一陣劇痛。
  
  「唔……」
  
  「你怎麼了?」月兒關心地問。
  
  她忍著劇烈的疼痛,一會兒後,那痛感消失,便搖搖頭。「我沒事。」
  
  「來,喝些水吧,或許會讓你感到好一點。」
  
  她接過月兒遞來的水袋,喝了幾口,果然感到好一些,然後又問月兒。「把我們抓來的是什麼人?」
  
  月兒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的眼眶泛紅,顯然也哭過,和其它姑娘一樣面露恐懼,為自己的未來感到害怕和絕望。
  
  月兒好奇的打量她,奇怪地問:「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為什麼要怕?」
  
  「因為抓我們的是壞人呀,他們個個凶神惡煞,手上拿著刀,威脅我們要是敢逃走,就要殺了我們,大家都好怕;而且每次他們來,就會帶走一位姑娘,而那姑娘便再也沒回來過,不知道下場如何,所以大家就更怕了,怕有一天輪到自己也被帶走。」
  
  她看著這位叫月兒的姑娘,還有其它姑娘,心下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害怕?除了她,這屋子裡所有姑娘個個神色驚恐,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傷心的哭著,也許她們遇到的是人口販子,專門盜走年輕貌美的姑娘,然後依照個人的身價賣到各處去,姿色較平凡的,賣人為奴為妾,姿色姣好的,則高價賣到青樓妓院去。
  
  門倏地被打開,引得大夥兒驚呼尖叫,也同時打斷了她的心思,抬起的靈秀美眸,瞧著門外走進來的大漢。
  
  眼前的漢子穿著一雙皮短靴,他的身形像熊一般粗壯,手臂是女子的兩倍粗,生得一張黝黑醜陋的臉,下巴長滿了落腮鬍須,目露淫光,咧開了狼一般的奸笑。
  
  男人的出現,讓女人們的懼怕提高到頂點,而他看起來似乎很滿意眾人對他的畏懼。
  
  那一雙猥瑣的眼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月兒身上,大步朝月兒走來,伸出狼爪。
  
  「你!跟我走!」
  
  「不!」月兒尖叫,蒼白的臉色佈滿恐懼和絕望。
  
  弱女子怎抵擋得了粗漢的蠻力,有如老鷹抓鳥,大掌毫不憐香惜玉的抓住月兒的手臂,輕易的將她扯過來。
  
  「走!」
  
  月兒哭叫,其它姑娘也哭成一團,但只能瑟縮在角落,驚恐的看著男人將月兒抓走。
  
  掙扎的月兒,力量敵不過男人,用力朝男人的手咬下去。
  
  「噢!」男人大叫一聲,因為吃痛而鬆開了手,月兒趁此機會逃開。
  
  男人憤而大罵。「該死的女人,竟敢咬我!看我怎麼教訓你。」說著便走向她,狠狠把她抓過來,揚起手就要打她。
  
  嬌弱的月兒哪禁得起這男人的力量,那一巴掌打下來,說不定會將她打得齒落唇腫,臉色發青的她早已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
  
  可那巴掌並沒有打在月兒臉上,而是被另外一隻纖纖玉手給攔在空中。
  
  男人呆住,瞪著那看似柔軟纖細的手,卻結結實實的擋住他粗壯的手臂,而這隻手的主人,正是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
  
  「別欺負女人。」
  
  她冷冷警告,無懼的美眸,直視對方眼中。
  
  對方上下打量她,顯然被她不知死活的舉止給觸怒了,忘了去深思她為何能以單手之力阻擋他的力量。
  
  「敢反抗我,找死!」
  
  原本要打向月兒的手,改往她臉上無情的揮去。
  
  掌風掃來,被她輕輕避過,只打到空氣。
  
  男人一愣,不相信,一掌再揮去,還是被她輕易避過。
  
  連續兩掌都打不到她,粗漢可火大了,丟開月兒,龐大的身軀轉向她,露出猙獰的表情,惡聲惡氣的一拳揮過去,就不信還打不到她。
  
  她這次沒有躲,不但輕易擋開這一拳,同時迅雷不及掩耳的朝對方擊出一掌,力道之大,居然將對方給打得往後跌飛撞在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
  
  咦?
  
  在場眾女無不為這一幕感到吃驚,連雲繡自己也很意外。
  
  她盯著自己的手,再看看那個倒地不起的男人,居然被她一掌給打暈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剛才她完全是出於自然反應,心下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有武功的啊!
  
  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那粗暴男人的攻擊,讓她的身手呈現自然反應,及時做出反擊。
  
  太好了,原來她有武功,那就好辦了!
  
  她轉頭看向呆愕的月兒,對她和其它姑娘說道:「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想一起走的就跟來吧!」說完,逕自朝門口走去,眾位姑娘們你看我、我看你,二話不說,立即一窩蜂的跟在岳雲繡身後。
  
  她走出禁閉的屋子,通過一個陰暗的長廊,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襲來,彷彿很久以前,她也曾經歷過類似這種冒險的事。
  
  前頭出現兩個高壯的漢子,見到她們先是一愣,接著口中咒罵,拿起亮晃晃的大刀對她們大喝。
  
  她首當其衝,面對敵人,身體又做出自然反應,先是壓低身子閃開其中一人襲來的拳風,同時迅速的往對方腹部攻擊,接著再往上躍去,旋風掃腿的踢向另一名漢子,在對方倒下前,同時接住他手中的大刀,剛好與前來支援的兩名男子刀劍相向。
  
  她揮刀利落,連眼都沒眨,就快速解決了四名男子,那些姑娘們緊緊跟在她身後,通過長廊來到前廳,雲繡沒有片刻猶豫,立即和大廳的五名男子交起手來。
  
  男人們一陣大罵,刀劍交擊之聲充斥著整間大廳,大約不到半盞茶時間,大廳又恢復了安靜。
  
  最後的五名大漢被她一併解決掉,然後,她回頭望向身後那群驚魂未定的姑娘們。
  
  「可以走了,各自回家吧。」留下這句話後,她便將大刀擱下,踏步走出屋外,離開這個鬼地方。
  
  *
  
  石板大道上人來人往,兩排街坊商行林立,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
  
  她站在客棧前,好奇的望著石牌上四個大字——祥悅客棧,跟她身上找到的這張契據上的蓋印是一樣的名字。
  
  這張契據是她身上唯一留存的線索,所以她循著上頭的地址找來,站在客棧門前,還陷在思緒當中時,一名店小二似是發現了她,忽地眼兒一亮。
  
  「岳姑娘,您回來啦。」
  
  她看向店小二,心中狐疑。「你是……」
  
  「岳姑娘,您不認得我啦,我是店小二阿貴呀!您辦好事回來啦?請請請。」
  
  她雖然不認得這個店小二,但見他叫自己岳姑娘,肯定知道她的事,於是點個頭,跟他一塊兒進了客棧,再見機行事。
  
  店小二一邊招呼她,一邊向客棧掌櫃的通報,並領著她來到一間上房。
  
  聽店小二說,三日前她來到這間客棧,包下了這間上房,付了銀子,屋內有她留下的乾淨衣物和行囊。真是太好了,因為她身無分文,又無居所,正發愁著,剛好有一個可以暫時讓她休憩的地方。
  
  「岳姑娘,可有什麼吩咐,讓小的幫您張羅張羅?」
  
  「我想淨身。」
  
  「沒問題,小的立刻派人送水來。」
  
  她摸摸肚子。「另外送幾樣拿手小菜到房間來,我肚子很餓。」
  
  「好的,沒問題,岳姑娘還有什麼其它吩咐,請儘管說。」
  
  她想了想,好奇的向阿貴打聽。「我是一個人來的嗎?」
  
  「當然不是。」
  
  她趕忙追問:「還有誰?」
  
  「還有一匹馬。」
  
  「欸?」
  
  「姑娘的好馬兒,在咱們客棧的馬房裡安頓著,姑娘還簽了契據,您忘了?」
  
  岳雲繡恍然大悟,原來她身上的契據指的是這個。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小的立刻為您照辦。」
  
  店小二走後,岳雲繡掩上門,打開行囊,探查裡頭有些什麼東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好查明自己來自何處。
  
  其中一個行囊放了衣物,奇怪的是,不只有女人的衣裳,還有男人的衣衫長褲,而且每一件都符合她的身材大小,彷彿就是為她量身訂做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皮面具及假頭髮、假鬍子和假眉毛。
  
  她有趣的看著這些東西,原來失去記憶前,她還會女扮男裝呀,為什麼?難道她是通緝犯?還是有仇家追殺?
  
  這當然是無解的,如果她想得起來,就不必傷腦筋了。
  
  打開另一個包袱,好奇的看著裡頭的瓶瓶罐罐,每一個瓶罐都寫了字。
  
  除了救命大還丹她看得懂之外,其它名字令她疑惑不已——吵不醒?狗不理?天不應地不靈?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包袱裡除了瓶瓶罐罐,還有銀票、銅錢和一些值錢的東西,這倒是非常實用。
  
  忽地,她眼兒一亮,在這些值錢的東西裡,發現了一塊玉珮,上頭刻了三個字——岳雲繡。
  
  適才店小二稱她為岳姑娘,那麼這表示她的名字是岳雲繡嘍?!
  
  這個發現讓她很高興,起碼她不用再當無名氏了,有了稱呼也方便。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是店小二來了,領著兩名幹粗活的壯漢將大木桶抬進花廳放著,給她沐浴用的,另外廚房大娘也送來肉包子和小菜,令她食指大動。
  
  她拿出銀子,分別給阿貴和其它人打賞,眾人連連稱謝,領著銀子高興的退出房門外去。
  
  岳雲繡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然後一邊吃東西祭五臟廟,一邊泡在舒服的熱水裡,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沐浴完,也填飽肚子後,她睡了半個時辰,醒來時精神特別好,想到店小二說的那匹馬,於是決定去馬房看看。
  
  當她來到馬房時,馬房裡的小廝見到她,立刻上前招呼。
  
  「岳姑娘,可是要牽馬兒?」
  
  她搖搖頭。「我的馬兒是哪一匹?」
  
  小廝尚未回答,馬房最後面的馬廄突然傳來一聲長嘶,吸引住她的目光。
  
  那是一匹通體烏黑亮麗的馬兒,不停的腳踏前蹄,顯然是很興奮似的。
  
  「瞧,姑娘的馬兒看到您,也很高興哩。」
  
  岳雲繡的眼兒一亮。「那是我的馬兒?」
  
  「是呀。」
  
  她好奇的往最後一間馬廄走去,她一接近,馬兒的頭立刻往她親密的貼去,就如小廝所說,馬兒看到她彷彿很高興。
  
  她摸著馬兒,低聲問:「看來你是認得我的,是嗎?」
  
  馬兒嘶鳴一聲,似是響應她,繼續用馬頭磨著她的手,令她揚起淡淡的微笑。
  
  不管如何,收穫還不錯,至少有一匹馬認得她,心中感到安慰。
  
  失去了記憶後,她感到茫然,很想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也禁不住猜想,是否有人因為她的失蹤而急著找她?日夜擔心她?
  
  她輕撫著馬兒,突然靈光一閃——人說老馬識途,如果她騎上這匹馬兒,說不定馬兒會帶她回家。
  
  對呀,這是一個好方法,她怎麼沒想到,這匹馬兒可能知道她的來歷!思及此,她心中燃起了希望,立刻對馬房小廝吩咐,把馬鞍上好,她準備要離開了。
  
  收拾好所有包袱,又叫店小二幫她準備乾糧和水袋,一切就緒後,她便騎上馬兒上路了。
  
  「好馬兒,你一定知道回家的路對不對?帶我回去吧。」
  
  馬兒嘶鳴一聲,噠噠地踏著馬蹄往前行,她也不曉得馬兒要去哪兒,就任由牠帶路吧。
  
  她坐在馬上,沿途看著石板路兩旁的商舖小販,瞧見幾名大漢走進酒館,而他們腰間都佩帶著刀劍,這提醒了她,似乎也該為自己添購一把防身的兵器。
  
  她問了路人,打聽到在城西的七里胡同,有一間賣兵器的老字號,據說老闆的打鐵技術精湛,賣的兵器五花八門,鋒利又耐用。
  
  「好馬兒,咱們去七里胡同吧,買了兵器再出城。」於是她調轉馬頭,往七里胡同方向前進。
  
  離開城中後,越是接近七里胡同,人群越少,當她騎著馬兒走進胡同後,幾乎沒什麼人,不過倒是隱約聽到打鐵的聲音,那應該就是了。
  
  她騎著馬兒好奇的四處張望,七里胡同縱橫交錯,巷道狹窄,她仔細聆聽,想確定打鐵的聲音來自哪一條巷道。
  
  不一會兒,前頭出現一個男人,擋在胡同中央,通道狹窄,只容兩個人的寬度,若她和馬兒要通過,得請對方讓到一旁才行。
  
  「對不起,請讓一讓。」她有禮的開口。
  
  眼前的男子站在路中央,背對著她,當她開口後,才緩緩轉過身來。
  
  男子身形魁梧,面容嚴峻,穿著粗布灰衫、灰褲和一雙短靴,繫著黑色腰帶,眉宇間透著一股內斂陰沈,像是從來不笑的薄唇有著冷漠的線條。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海裡再度閃出一個熟悉的影子,竟和這男人的身影重迭,令她不由得呆住了。
  
  御影一雙精銳如鷹的眼,直直盯住她。
  
  「你膽子不小,敢在城中騎馬,大搖大擺的逛大街,不怕惹來殺身之禍嗎?」
  
  她終於回過神來,像是從夢境醒來一般,忙甩甩頭,無畏的回視對方。
  
  「奇怪了,騎馬逛大街有什麼不對?又不是殺人放火,哪裡會有殺身之禍?」
  
  她暗暗運功,全神備戰,因為嗅出來者不善,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會有人搶劫。
  
  「你不該往這裡走,正好給人下手的機會,既然被我遇到,也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這條路是你家開的嗎?為什麼不能走?真不巧,本姑娘就是想來這裡逛逛。」
  
  男子身上的殺氣更甚。「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在下動手送你上西天。」
  
  「誰送誰上西天還不一定呢!廢話少說,動手吧!」撂下話的同時,她也從馬鞍上躍起攻向對方,一方面想速戰速決,沒有兵器的她在形勢上已落居下風,猝不及防的攻擊,可讓對方沒功夫亮出兵器;另一方面她也怕傷及馬兒,所以率先出手對她有利。
  
  她打出一掌,先發制人,故意要探對方武功的虛實,想不到對方不但不躲,直接伸出手接她這一掌。
  
  當兩掌相碰,一股強大的力勁襲來,岳雲繡大驚,急忙藉著後空翻轉,將那股勁道化去。
  
  這男人的內力比她強上許多,她也許不是這人的對手,立即打消硬碰硬的念頭,她衝回馬旁拿了包袱,二話不說點地一躍,飛身上了屋瓦。
  
  男子冷哼。「哪裡走!」
  
  兩道影子一前一後在屋瓦上飛躍奔走,沒幾步,她便被敵人追上,也不知這人是哪裡有毛病,招招皆致命,她被這人施展的劍勢所籠罩,像一張網罩住她,逃不了,只能窮於閃躲。
  
  「啊!」她痛呼一聲,左肩傳來劇痛,吃了他一劍,被他的劍勢給逼得從屋瓦上拋落而下。
  
  岳雲繡跌在地上,撫著肩膀的傷,手上沾滿自己的血,清麗的容顏變得蒼白,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而且強壯的男人。
  
  「好吧,我打不過你,值錢的東西都在包袱裡,拿去吧!」說著將包袱扔到他面前地上。
  
  御影凌厲的目光瞧也沒瞧那包袱一眼,劍尖依然指著她,令她不禁奇怪。
  
  「那是我所有的家當了,還不滿意嗎?難道你還要我的馬?」
  
  「誰說我要你的錢財和馬?」
  
  她神情驟變,原本已顯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猛地爬起逃跑,但尚未跑出幾步,就被身後的他給壓在地上。
  
  「別碰我,你這個大色魔!我死都不會讓你碰我!」
  
  色魔?
  
  「你在胡說什麼!」
  
  「你不要錢財,也不要馬,當然就是要色了!」
  
  御影皺起了眉頭。「我要的是你的命!」
  
  她一愣,震驚的瞪著他。「為什麼?」
  
  「別怪我無情,我也是受人之命,只好讓你去見閻王了。」
  
  「我跟你無冤無仇,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殺我?就算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白吧?」
  
  那峻凜的神情怔住,還用怪異的眼神瞪著她。
  
  「你不認得我?」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銳眸先是迷惑,繼而又迸射出厲芒。「你以為裝蒜,就可以騙過我?」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算先前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也想不起來了,我不記得以前的事,甚至連我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的,都不記得了。」
  
  她的話令他詫異,手上的劍也猶豫的停住。她看起來不像是裝的,若是裝的,也騙不過他;但她說話的樣子以及她的表情和眼神,彷彿真的是第一次看見他。
  
  原來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河裡後,大難不死,卻摔傷了腦袋,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看到和聽到的一切。
  
  雖然他是奉命行事必須殺了她,但說起來,他與她無冤無仇,現在知道她忘記了一切,原本想殺她的心也猶豫了。
  
  殺她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她將秘密洩漏出去,以及暴露他真正的身份,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不該對她下手,況且他本意並不想傷及無辜,只是奉命行事……
  
  鷹隼的銳眸閃爍不定,一時拿不定主意,在見到她肩上的血後,眼中的殺氣收斂。
  
  他站起身,劍收回鞘,臨走前,莫測高深的對她丟下一句話——
  
  「盡快離開這裡,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輕功一躍,消失於屋瓦上,留下她一人呆坐在地上。
  
  這男人到底是誰?
  
  叫她盡快離開,才有活命的機會?
  
  老天,在失去記憶前,她到底遇到了什麼大麻煩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8:14

第二章
  
  她又回到客棧來了。
  
  店小二一見到她,嚇得大驚失色。
  
  「岳姑娘你怎麼了?你你你你流血了。」
  
  她的肩膀受了一劍,鮮血弄濕了衣裳,雖非致命的一傷,卻也必須快點止血。
  
  為了安撫店小二,她拿出金元寶塞進他手裡。
  
  「放心,死不了的,小二哥,拜託幫個忙,給我一間最不受打擾的上房,並盡快幫我找個可靠的大夫來。」
  
  店小二忙扶她進房,然後匆匆離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找了名大夫來,由大夫為她治療劍傷,止血塗藥包紮,大夫開了藥方囑咐她按時服用後才離開。
  
  幸好這店小二為人勤快熱心,人也機靈,見的世面廣,她沒說受傷的原因,店小二也聰明的不多問,知道她畢竟是姑娘家,由一個男人來服侍總是不妥當,於是找了一位大嬸來照顧她,為她打點一切,讓她好好養傷。
  
  休息了三日後,她覺得好多了,而且她在自己包袱裡找到一個藥瓶,上頭寫著急救傷藥丸,她服用後,發現效果顯著。
  
  「不知這些藥丸是哪裡來的?」她對著藥瓶思考著,除了治療受傷的良藥之外,其他的瓶子裡裝的似乎是毒藥,岳雲繡很好奇,她為什麼會有這些藥瓶呢?是別人給她的,還是她自己收集的?
  
  回想在七里胡同遇到的那個男人,他為什麼要殺她?
  
  好多好多疑問,她連一件都想不起來,除了自己的名字岳雲繡,她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
  
  在養傷這幾日,她一步也沒出過房門,全仰賴店小二阿貴和照顧她的陳大嬸,為她準備膳食、熬藥,而那件沾了血的衣裳也給丟掉了,所幸身上的銀兩讓她無後顧之憂,可以安心在客棧裡養傷。
  
  又休息了十日後,她覺得好多了,認為此地不宜久留,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
  
  不過這一次她謹慎多了,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她請店小二為她找了輛馬車,她坐進馬車裡,請馬伕駕著馬車送她出城,讓自己的馬兒跟在車後,果然一路順暢,不再遇到什麼凶神惡煞的人用刀劍找她麻煩。
  
  出了城後,她給了馬伕銀子酬謝,然後換騎自己的馬兒上路。
  
  這一路上騎著馬,累了就找棵大樹坐下來休憩,放馬去吃吃草,喝著山澗裡的清泉,肚子餓了就吃乾糧,喝水袋裡的水解渴,太陽下山後,便找戶民宅打尖,等太陽升起再繼續上路。
  
  行經村落時,便多逗留一日,補充乾糧和水,就這樣走了五日,她來到另一個城鎮,這一路上平平安安,倒是無風也無雨,沒有再遇上像先前那樣的危險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她牽著馬兒在這陌生的城鎮裡緩步而行,看著街頭叫賣的小販以及石板大道上兩旁的商行。
  
  馬兒將她帶到這個城鎮,反正她也沒地方去,便隨遇而安,到處走走看看,來到異地,她總在心中期盼著會有人認得她,好讓她知道自己是誰,來自何方。
  
  「姑娘——姑娘——」
  
  身後傳來女子的呼喚,一開始,她不認為是在叫她,可是當那聲音越來越近時,她開始懷疑是否在叫她?
  
  岳雲繡回過頭,果然瞧見一名女子興奮的對她揮手,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來到她面前。
  
  「天呀,真的是你!我以為我看錯了,想不到真的是你!」
  
  「你是……」
  
  「月兒呀,我是月兒,記得嗎?」
  
  「月兒?你是?」她也認出了對方,並訝異的上下打量她。上回她們落入匪徒之手,被關在黑暗的屋子裡時,大家都很狼狽;但是眼前的月兒已換上乾淨漂亮的衣裳,人也清爽許多,所以她才會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是呀,我是月兒,恩人,咱們又見面了,可真有緣呀!」月兒興奮的拉著她的手,想不到能在這裡遇見恩人,讓她好開心。
  
  岳雲繡也露出了笑容,月兒是她失去記憶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當自己處在舉目無親的時刻,遇到月兒,的確讓她感到心安。
  
  月兒告訴她,她住在這個城鎮裡,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伺候的主子是一名千金小姐,逃脫之後,她就回到主子的身邊。
  
  當月兒知道她目前正在考慮找間客棧住下時,立即興奮的提議:「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曾經跟小姐說過我們的遭遇,小姐告訴我,做人要知恩圖報,若有遇上恩人的一天,定要好好回報。想不到讓我遇上了你,真是太好了,只要我跟小姐提,小姐一定會很高興讓你住下的。」
  
  「可是……這樣好嗎?」事情太突然,讓她有些猶豫。
  
  「當然好啦,我家小姐人很好呢,她很疼我,你是月兒的恩人,小姐也會待你跟我一樣好的,而且小姐一向熱心助人,若她曉得你失去了記憶,說不定還會派人幫忙尋找你的家人呢!別擔心,就住我那兒吧!」
  
  拗不過月兒的盛情,更何況,若有人可以幫她打聽,也好過她自己一人茫然的尋找,她也心動了,遂點頭答應。
  
  「好吧。」
  
  「太好了,走吧,我帶你去見小姐。」
  
  月兒興高采烈的拉著雲繡,一路上跟她介紹小姐的為人,以及主子家有哪些人,雲繡則微笑靜靜的聽著。
  
  「啊,原來你叫岳雲繡,真是好名字呢。」
  
  「除了名字,我找不到其他關於自己身世的線索。」
  
  「沒關係,有名字就好辦了,你放心,小姐一定會幫你的。」
  
  雲繡淡淡的露出微笑,點點頭,隨著月兒一塊兒往她主子的宅邸前進。人生地不熟的,遇到月兒,對她來說,是一件安慰的事。
  
  
  
  「還沒找到那個女人嗎?」
  
  「沒有。」
  
  「該死,竟然被她逃走了!想不到這女人如此狡猾,居然能躲過你的耳目。」
  
  「或許在她投河後,便死在河裡了。」
  
  杜櫻思考了下,心想也對,那條河水湍急,暗石又多,或許那女人投河後,撞到河水下的石頭暈過去,便淹死了,但隨即想想又覺得奇怪。
  
  「倘若她死在河裡,為何找不到屍體?」
  
  御影沉靜的回答:「可能已成為魚群的食物,剩下的屍骨便永遠沉入河床底。」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奇怪了,你一向辦事小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為何獨獨對這件事,一口咬定那女人已經死了?」杜櫻狐疑的目光直盯著御影。
  
  「因為不可能有人可以輕易逃出我的手掌心。」銳利的眼神讓也不讓的與她對視,隱含威脅,語氣更加冰冷。
  
  杜櫻恍悟,失笑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懷疑你的能力,只是希望凡事小心點,畢竟我也是為你好,擔心被玉面君發現你是我的人。」
  
  他冷哼一聲。
  
  杜櫻原本心下感到奇怪,見到御影眼中的不悅後,才明白原來他是因為不高興被懷疑自身的能力,才會咬定那女人已死,讓她心中的疑慮除去。她暗怪自己太多心了,同時自責不已。
  
  「當日咱們實在太大意了,想不到有人藏在屋裡偷聽咱們的計謀,偏偏到現在我還不曉得對方的身份,依你看,那女人會是誰派來的呢?」
  
  御影緩緩開口。「不知道。」
  
  杜櫻感到焦急。「連你也無法猜出,現在只希望如你所言,那女人已死在河裡,否則我多年的計劃就要付諸流水了。」
  
  御影沉默,臉上始終毫無表情。
  
  「好了,你早點回玉面君那裡吧,免得讓他起疑心。」
  
  御影轉身,跨出門檻,走向屋外,長廊上,經過的婢女見到他,都忍不住紅了臉,忙向他福了福。
  
  他面無表情的經過,也沒望向任何一人,目光始終直視前方,腳下不曾停留。
  
  在杜府中,所有人都認得御影,他身份特殊,是唯一可以不經由通報,便直接來見小姐的人,他不常待在府中,偶爾才會出現一次;而且他很神秘,在府中,除了小姐,從沒見他跟誰講過話,也沒有哪一個人敢開口跟他講話,只敢遠遠的看著他。
  
  如往常一般,御影行動俐落,犀利的目光不曾停留在任何人身上,但不表示他沒掌控週遭的一景一物,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所以當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時,他倏然止步。
  
  原本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射出驚芒,直落在那個正在府中到處遛達,一下子摸摸柱子,一下子又摸摸石像,彷彿在逛大街的女人。
  
  第一眼,他就認出她了,她的出現令他震驚。
  
  這女人在幹麼?為何會跑到這裡來?她是存心來送死的嗎?
  
  岳雲繡絲毫不覺有人在瞪她,月兒將她帶進府裡後,請她先在園子裡等著,說要去向小姐稟報,而她也好奇的趁此時打量四周。
  
  這棟宅院雅致氣派,雕花窗欞,不知月兒的那位主子是什麼模樣?
  
  她的目光盯著停在一朵牡丹上的粉蝶,蝶兒的翅膀動了幾下,她屏氣凝神,不想驚擾蝶兒採蜜,看得正入迷時,突然感到陰影籠罩,禁不住好奇地回頭一望。
  
  那高大粗獷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後,濃眉擰緊,神情嚴峻,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眸好嚇人地瞪著她。
  
  岳雲繡呆掉了,她真的沒想到會再次遇上這男人。
  
  見鬼的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還用這種可怕的表情瞪她?
  
  她有個直覺,這男人應該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倘若他用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瞪著她,就表示大禍臨頭了。
  
  拜託,別嚇她好不好,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讓他變了臉?
  
  錯愕之間,她還來不及開口,這男人便猝然對她出手,大掌制住她的肩膀,她立刻回擊,以手腕挌開他的鉗制,但下一刻自己的左手腕又落入他另一隻大掌裡,她只好出右手攻擊,試圖擺脫他的擒拿,但不管她如何出手,都沒有他快。
  
  當兩手皆落入他雙掌的鉗制下,她連腳都用上了。
  
  「雲繡——」耳邊傳來月兒遠處傳來的呼喚,她正急欲開口呼喊,卻被及時伸來的大掌給摀住,身形一閃,將她架往一旁的廂房,掩門而蓋。
  
  「雲繡,太好了,小姐要見你呢,快跟我——咦?」月兒興奮的走過來,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卻發現人不見了,令她不由得一呆。
  
  她在附近喊著雲繡,搜尋她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奇怪,人到哪兒去了?明明叫她在這裡等的呀。」月兒著急的東張西望,在這兒看不到雲繡的身影,怕她到處亂闖,萬一總管怪罪下來可糟了,於是趕忙去別處搜尋。
  
  一旁的廂房內,雲繡的小嘴被有力寬厚的大掌給捂著,讓她無法發出聲音,而她的人被困在粗壯的臂膀內,背貼著這男人的身軀。
  
  她可以聽見月兒喊她的聲音,當月兒急著找她時,她正忙著和這個男人對抗。
  
  不管如何,這男人就是比她快一步,不讓她有機會呼救,而她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月兒遠離而去,心中叫苦。
  
  「你若不想送死,就別出聲。」耳邊傳來他的低聲警告。
  
  她瞪大眼,胸部因為激烈的呼吸而大大起伏著,她現在被他捂著嘴,身子被他牢牢制住,連喊救命都沒機會,還能怎麼出聲?
  
  她不明白這男人為何要將她架到房裡,原以為他要殺她,可是又好像不是,倒像是在躲什麼似的。
  
  待月兒走遠,御影才放開捂著她嘴的手,但還是縛住她的人。
  
  「你要殺我?」
  
  「我若要殺你,早就動手了,何必費事把你拉到這裡,免得你自投羅網。」
  
  她感到訝異,思索著他的話,突然想起他曾對她說,想殺她的不止一人,心中一緊。
  
  「是月兒?」
  
  「月兒並不知情。」
  
  月兒不知情?那是誰?月兒說要帶她來見小姐,這表示要殺她的人是——
  
  她恍然大悟。「難道是杜——」杜家小姐尚未說出口,又被大掌給摀住,她的人也再度被他的手臂緊緊抓牢,陷在他的懷抱裡,與此同時,外頭又傳來人聲。
  
  「啊,小姐。」
  
  「月兒,你不是說帶了恩人來嗎?人呢?」
  
  「這……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請她在這兒等的,可是……」
  
  她雖然被人制住,嘴巴被摀住,但眼睛還是可以轉動的,隔著窗子,她瞧見外頭月兒說話的對象。
  
  那個女人就是要殺她的人?
  
  岳雲繡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得罪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不過更讓她震驚的是身邊這個粗魯的男人,上回要殺她,這一回卻要救她,為什麼呢?而且他似乎比自己還緊張。
  
  她很想知道,這男人為何改變主意?
  
  如果他要救她,表示他冒著危險背叛了同夥,她的心跳得很快,卻不是因為眼前的情勢,而是因為自己和他貼得好近。
  
  當曉得他對她並無惡意,而是為了救她時,她不再反抗,並且內心有說不出的奇妙和複雜。
  
  她很想知道,在失去記憶前,她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至少,她很確定他們現在不是敵人了。
  
  杜櫻和月兒離開後,御影仍不敢鬆懈,不能讓杜櫻發現她,否則她肯定小命不保。
  
  「她們在找你,你現在出去,很可能被人發現。」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觀察動靜,雖然她們離開了,但走得並不遠,仍然可以聽到杜櫻和月兒談話的聲音。
  
  這時候他的大掌已放鬆,讓她可以開口說話,也回復她的自由,她終於有機會問他。
  
  「為什麼要救我?」
  
  他一怔,回頭看向她一雙明亮沉靜卻不失好奇的美眸。
  
  望了她一眼,他的目光又回到外頭。「我沒打算救你,若你恢復記憶,我還是得殺了你。」
  
  呵,好斬釘截鐵又無情的回答,但是很奇異的,她聽了不生氣,也不害怕,因為她感覺得出來,這男人其實是不願殺她的,否則不會在一聽到她失去記憶後,便打消了殺她的念頭。
  
  「你又怎麼知道我何時恢復記憶?說不定我恢復了,卻裝作沒有。」
  
  「如果你恢復記憶,我會知道。」
  
  好大的口氣,她聳聳肩,心想有機會,她一定要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才會惹得被他們追殺。
  
  「他們走遠了,跟我來。」
  
  他丟下這句命令,便率先出去,而她也收攝心神,緊跟在他身後。
  
  他在前頭領路,帶著她避開其他人,來到前院時,他轉頭對她道:「我去引開那些人的注意,你趁此機會離開杜府,走得越遠越好。」
  
  這表示兩人就此分道揚鑣,或許以後就真的後會無期了,她竟為此感到可惜,心中有種莫名的失落,但很快的,她將這不該有的思緒甩開,以平靜的面容對他點頭,表示明白。
  
  依照他的指示,當他去轉移其他人的注意時,她也趁此順利避開,往大門走去,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雖然對不起月兒,但是既然知道自己誤入敵窟,也只好不告而別了。當她正準備避開幾個僕人,往大門走去時,突然想到她的馬兒。
  
  對了,馬兒還在馬房呢,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呀!於是她轉了個彎,去找她的馬。
  
  御影一向獨來獨往,甚少與這些護院打交道,不過為了能讓岳雲繡順利離開,他破例和這些人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護院們一個個站在他面前,眼睛盯著他,御影武功高強,他們對他持有一分敬畏,而且他們很訝異,因為從未主動找他們的御影,今日居然破天荒的走向他們,說有事要說,請他們全過來。
  
  大夥兒集合後,等著聽他開口說話,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御影僅是立在他們面前,神情威武,依然令人敬畏,但是他始終沒開口說一個字,只是嚴肅的站在那兒如一尊雕像。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御爺,您……不是有話要說?」
  
  「……」
  
  要說什麼?向來沉默寡言,不說廢話的他,面對這些人根本無話可說,他的目的只是要讓這群護院把注意力轉移過來,確保岳雲繡可以安然離開而不被發現,直到此刻才發現,要他從嘴裡硬擠出幾個字,竟是這麼難。
  
  正當他在思量要說什麼廢話時,眼角瞧見那個應該乘機逃走的女人,居然沒有朝他指的大門方向前進,而是往另一頭溜去了。
  
  搞什麼?
  
  當他眉心緊擰,目芒迸射,原本就宛若石雕的面孔,更加威嚇懾人,讓護院們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大夥兒面面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惹得御爺要厲目相對。
  
  事實上,御影的心思全在那個走錯方向的女人身上,犀利的目光透過眾人直鎖住那芳影。
  
  「御爺,請問您……有何吩咐?」
  
  他的目光拉回來,望著眾人,然後只簡單丟下一句:「沒事。」
  
  從頭到尾,除了這兩個字,沒多的了,然後他無視於大夥兒的詫異和疑惑,大步離開,直接朝岳雲繡的方向追去。
  
  馬房在哪兒呢?
  
  岳雲繡肩膀上背著隨身包袱,在杜家大宅院裡到處尋找,當有僕人或丫鬟經過時,她立刻閃入一旁,有時候躲到柱子或假山後,有時候伏身在花園裡。
  
  大戶人家就是麻煩,宅院太大,她又不熟,找起來頗為費事,而且她發現人多了起來,途中聽到幾個僕人說走失了一位客人,想當然耳,這位客人指的是她。
  
  這下可好了,這麼多人在找她,要想避人耳目更是難上加難。
  
  看來,地上的不行,只好往上躲了,以輕功躍上屋瓦,是不錯的主意。
  
  岳雲繡在屋瓦上登高望遠,俯瞰全景,視野果然好多了。她步伐輕盈,時而快步行走,時而伏蹲,忽然聽得馬兒的嘶鳴聲,令她心中大喜,有馬兒的聲音,必然是馬房了。
  
  她朝聲音的來處前進,心中決定,騎了馬兒盡快離開。
  
  驀地,她感到一陣眼花頭疼,撫著太陽穴,試圖讓那疼痛感消失。自從失去記憶後,她就犯頭疼,現在這個頭疼可來的真不是時候,以至於她一時大意,不小心踩滑了一塊浮動的磚瓦,讓她整個人失衡。
  
  岳雲繡低呼一聲,立即施展輕功,及時在掉下去之前穩住下盤,避免像只斷了翅膀的飛鳥跌落地上的下場,但是那塊被她踩滑的磚瓦卻沒有這麼好運了,直接從屋瓦上落下,鏘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也摔出了她的行蹤。
  
  她趴在屋瓦上,全身僵硬的看著下頭一雙雙驚訝的眼睛,正瞬也不順地盯住她,直到一聲尖銳的呼喊將這緊張的情勢瞬間提高。
  
  「有刺客!」
  
  岳雲繡跳起來,二話不說,拎著她的包袱立刻逃命去。
  
  人聲嘩然,她的行蹤已經驚動這棟宅子所有的人,到處是抓刺客的呼喊聲和腳步聲。很快的,飛簷走壁的人不止她一個,身手不凡的護院們紛紛從四面八方向她逼近,迫不得已,她成了一隻被狼群追逐的小鹿到處竄逃。
  
  形勢對她實在不利,若被抓到,肯定是死路一條,而可笑的是,她到現在還不明白敵人想致她於死地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她只能盡量的逃,拚命的逃,想辦法逃出天羅地網。
  
  猛地胸口一涼,她感到有什麼東西穿過了身體,低頭一看,那是一把箭,箭身從背後穿透她的胸口。
  
  她呆望著,臉色蒼白,不敢置信自己就這麼中箭了?
  
  除了風聲,她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彷彿力量被瞬間抽去,她有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往下墜落,不過她並沒有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雙手臂接個滿懷。
  
  是他,那個已放走她兩次的男人。
  
  望著那刀鑿似的冷峻面孔,她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真有緣啊,他們又見面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8:39

第三章
  
  御影抱著受箭傷的她,躲開所有追擊的護院。
  
  憑藉著他高明的輕功以及對杜府地形的熟悉,再利用聲東擊西之法,把護院們引往錯誤的方向追去。
  
  他這麼做很冒險,既要想辦法安全帶她走,更不能讓護院發現是他救了她。
  
  救她,等於背叛了杜櫻,但當時他並沒有多想,在見到她因中箭而跌落下來的那一刻,他立即上前接住她。
  
  唯一安穩的是,杜櫻尚未發現岳雲繡還活著,不過此刻要安全的帶她出府,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現在大宅裡以為闖進了刺客,已出動全部的人,逐一搜索每一間房,遲早會發現他們。
  
  他該如何帶她脫離險境呢?
  
  目前他們藏身在其中一間廂房內,即使在這危險的處境下,他依然沉著冷靜,如一頭埋伏在草叢中的野豹,觀察著外頭的動靜。
  
  「我只是想去馬房,帶走我的馬兒。」雖然他沒問,但她覺得有必要對他解釋一下。
  
  鷹眸收回視線,落在她蒼白的嬌顏上,她留著冷汗,臉色因中箭而蒼白,再瞧瞧她胸前逐漸浸濕擴大的血漬,外頭嚴密如網的搜索沒有令他皺個眉頭,但她身上這支穿胸而過的利箭卻讓他眉宇深鎖。
  
  他知道她很痛,卻忍著沒有叫痛。
  
  「你受傷不輕,別說話。」
  
  「我要死了,你走吧。」她不想連累他,犯不著多拖一個人下水。
  
  他沒有回答,即使在這當口,那嚴肅峻冷的面容仍讓人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如果他撇下她不管,她不會怪他的,畢竟他沒殺她之意,而且還救了她兩次。
  
  夠了,即使兩人先前有過節,她下了地府也不會恨他的,反正自己也忘光了。
  
  御影研判目前的情勢,在杜櫻的人找到他們之前還有點時間,倘若他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她離開,必須先解決她身上這支會阻礙行動的箭。
  
  他從屋子裡找來一塊布,捆成一團,對她道:「咬著。」
  
  看著他堅定的眼,她很快明白他的打算,沒有拒絕,照他的命令咬著布。
  
  他拿出利劍將箭頭削斷,然後大掌伸到她背後緊握著箭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會很痛,忍耐著。」
  
  她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對他點頭。
  
  他的動作很快,沒有猶豫,一把抽出穿透她胸口的利箭,同時將因為劇痛而癱軟倒下的她攬入懷裡,迅速點住她幾個止血穴,抱起她往外走。
  
  接下來的事,逐漸變得模糊不清,胸口如火燒一般的疼痛,她只能無力的窩在他懷裡,感受到自己被有力的環抱著,耳邊風聲呼嘯,很奇異的,她竟然一點都不害怕,閉著眼,完全將自己交給了他。
  
  在這四面楚歌的情勢下,她腦子唯一想到的是,她還不曉得他的名字呢。
  
  「你叫什麼名字?」
  
  當她問出這句話時,幾乎說在嘴裡,發不出聲來,以為他可能聽不到,卻清楚的聽見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際回答。
  
  「我叫御影。」
  
  御影?好怪的名字,不過……正適合他給人的感覺。
  
  奇怪的男人,居然為了救不相干的她而甘冒生命危險?!如果這次她還能活下來,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杜家小姐為何要殺她?御影與自己之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是否能夠化敵為友?
  
  如果她還能活著的話……
  
  空氣中飄著清香,淡淡的琴音悠揚,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岳雲繡睜開美眸,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雅致的閨房裡,她身下躺的是柔軟的大床,上頭掛著床幔。
  
  她爬起身時,感到胸口一疼,禁不住呻吟一聲,撫著胸口,上頭包紮著繃帶,而她單薄的衣裳也換了。
  
  琴音在她呻吟出聲時停止,不一會兒,一名女子掀開床幔,對她輕笑。
  
  「你醒啦。」
  
  她想開口,但隨即又因為扯疼了胸前的傷口而秀眉深擰,貝齒咬著紅唇,忍過這一波難受的劇疼。
  
  「別亂動呀,來,我扶你。」
  
  女子來到床邊扶著她,將繡枕放在她背後,然後扶她慢慢的往後靠著。
  
  岳雲繡原本緊擰的秀眉這才舒展開來,疑惑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你是……」
  
  「我是倚翠,是御大俠將你帶來這裡的,他要我們好好照顧你。算你命大,那支箭射偏了,沒有傷到你的臟腑,又有咱們醫術高明的柳大夫親自為你療傷,你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倚翠一邊用繡帕為她擦著額上的冷汗,一邊繼續說著。
  
  「你放心在這裡養傷,直到傷好為止,有什麼需要就叫我,如果我不在,還有寶釵、紅袖會照顧你,吃的喝的不必擔心,有王嬤嬤會張羅。好了,你還有什麼問題想問?」
  
  岳雲繡虛弱的開口。「我的衣裳……」
  
  「是我幫你換上的,你來的時候衣裳都是血,是我幫你把身子從頭到腳擦拭乾淨的。」
  
  岳雲繡聽了,心下偷偷鬆了口氣,接著疑惑地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芳華苑。」
  
  「芳華苑……是什麼地方?」
  
  「嘿,你一定是外地來的,竟然不曉得咱們芳華苑的名號,簡單說,就是青樓。」
  
  岳雲繡的確很意外,料不到御影居然把她送到青樓養傷,不過很快的,她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了。
  
  她淡淡一笑。「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倚翠眼兒一亮,好奇問:「一般姑娘家聽到自己身處在青樓,都會嚇得慌張失色,你好像一點都不介意?」
  
  「承蒙姑娘收留雲繡、照顧雲繡,又為雲繡擦拭身子,雲繡感激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去介懷身處何處?你我素不相識,卻肯對雲繡伸出援手,雲繡只望傷養好了,能夠報答姑娘。」
  
  倚翠本來是因為看在御影的分上,才照顧她的,料不到岳雲繡如此知書達理又識大體,對她立即產生好感,喜歡上她了。
  
  「好說好說,我雖然不曉得你發生什麼事,不過終於明白為何御大俠拚死也要救你,你真是令人喜愛。」
  
  聽倚翠說這話的口氣,岳雲繡就知道她誤會了,倚翠以為自己和御影關係特殊,其實根本不是,她正要開口解釋,倚翠打斷了她。
  
  「哎呀,瞧我糊塗的,你受了重傷,虛弱得很,不能耗費太多心神說話,你先好好休息吧。」
  
  這時候門外有侍女來報,倚翠去門外和侍女說了幾句話後,又走回來對她叮囑道:「我得上工了,晚一點我再來看你。」
  
  扶她躺下後,放下床幔,倚翠便離開了。
  
  岳雲繡閉上眼睛,讓自己放心靜養療傷,遠處琴音悠悠蕩蕩的,她想到御影,明白他為何將她帶到芳華苑。
  
  只有將她藏在青樓,才能確保她的安全,不讓敵人發現她。
  
  為了讓自己盡快復原,她必須好好靜養,於是她就這麼在芳華苑待下來了。
  
  這青樓妓院的姑娘,倚翠、寶釵和紅袖三人對她很好,會輪流照顧她,而她們口中醫術高明的柳大夫,是一位年屆六十的白髮老者,據說這兒的青樓姑娘若生病了,都是給柳大夫看的。
  
  她所住的院落,位在芳華苑的後院,平日除了倚翠三人會來看她之外,再來就是柳大夫會定期來為她診脈換藥。
  
  休養了半個月後,她已可以下床走動,不過活動範圍只在芳華苑。倚翠三人喜歡找她說話,她也總是靜靜的聽她們說話。
  
  雖說她們是以陪她為名來找她談心,但她知道,青樓姑娘之所以待在青樓,總有她們不得已的身世,夜晚她們賣笑討好歡客,實際上她們心中也有各自的苦悶,岳雲繡能做的,就是靜靜的聽她們訴說苦悶,為她們分憂。
  
  不過當她自己一人獨處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御影。
  
  自從他把她送到芳華苑後,便沒再出現過,為此,她竟感到有些失落。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介懷他,難道她喜歡上他了?
  
  岳雲繡察覺到自己對御影的心意後,不由得臉紅,雙手撫著微燙的臉頰,連自己都感到詫異,竟然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
  
  她一個人獨坐在花園的亭子裡,正想得出神時,忽聞由遠而近的人聲。
  
  「御大俠,您來啦。」
  
  聽到御大俠三個字,岳雲繡渾身一震,下意識的要躲起來,慌忙之中,她鑽進了花叢裡,讓身子完全掩蓋在裡頭。
  
  不一會兒,人聲漸至。
  
  「御大俠,您好久沒來了。」
  
  「我們很想你呢。」
  
  「為什麼現在才來呢?」
  
  「我有要事在身。」渾厚沉穩的嗓音,在眾多嬌笑的銀鈴女聲中,聽起來特別清楚。
  
  真的是他!
  
  岳雲繡整張臉都紅了,幸虧她躲得快,不然她可沒把握在發現自己喜歡上他後,還能夠坦然無事的面對他,要是被御影瞧出自己的心意,她寧可再一次失憶,或是挖洞把自己埋了。
  
  她的心脈跳得很快,許久未見到他了,隔著花叢的葉子細縫,她可以瞥見御影高大的身影,他不是那種生得特別英俊的人,但有種粗獷雄偉的英雄氣概,令人一見就印象深刻。
  
  被眾多紅粉圍繞著,那張一向不苟言笑的石雕面孔,居然露出罕見的笑容。
  
  她不由自主的擰著眉頭,他與這群青樓女子如此熟稔,難道他是常客?
  
  在芳華苑療傷期間,這問題她不是沒想過,心中猜測著他把她送到這裡來,必然是和這兒的女子有些交情,現在瞧見這些女子們和他打情罵俏,而他也微笑以對,心中頗不是滋味。
  
  男人三妻四妾、逛妓院,被視為理所當然,更何況他與她並不相干,她沒理由去管人家的閒事,不是嗎?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話雖如此,但她仍是心中有些悶悶的。
  
  「對了,找人去告訴雲繡姑娘一聲,說御大俠來了。」
  
  突然提到她的名字,令她嚇了一跳。
  
  「寶釵去叫了,應該快來了。」
  
  御影墨黑的眸底,閃過一抹精芒,他知道她的傷勢好多了,已經可以下床走路。倚翠等青樓女子是情深意重的人,將岳雲繡托付給她們照顧,他很放心,也能避開杜櫻手下的追擊。
  
  他今日抽空來到芳華苑,別人只會當他是上青樓,如此便能掩飾他來看她的行動,也能保護她的安危。
  
  他表面上雖然與眾女子有說有笑,但心思一直注意著觀月閣的方向,心想她應該快來了才對。
  
  當那一頭出現了身影,內斂的目光立即綻放出一抹亮,但隨即又收斂。
  
  飄然走來的,不是雲繡,而是寶釵。
  
  「咦?寶釵,不是叫你去找雲繡來嗎?人呢?」
  
  「她沒來嗎?我剛才去了觀月閣找她,她人不在房裡,小桂說看見她到花園裡來散步了呢。」
  
  「是嗎?她在花園裡?我們怎麼沒看到人呢?」說著眾人還四面張望著,連御影的目光也往四周搜尋。
  
  岳雲繡心想,你們當然看不到我,因為此刻我正丟臉得像一隻小狗,狼狽的跪趴在花叢裡。
  
  「如果她在花園散步,應該就在附近才對呀。」
  
  「說的是,這花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咱們來四處找找她。」
  
  於是眾青樓女子分別往亭子四周散去,在花園中喊著。
  
  「雲繡——雲繡——」
  
  「你在哪裡呀——雲繡——」
  
  別叫了,她死都不出來,因為她根本無法向人解釋自己為何偷偷摸摸的躲在這裡偷聽他們講話。
  
  一開始不出來,現在更不能出來。
  
  御影關注的目光也在搜尋她的身影,適才因為有眾女談笑的聲音,所以掩蓋了周圍的風吹草動,可是當大家散開後,他靈敏的耳力立即發現異狀。
  
  有人潛藏在花叢裡。
  
  他的目光又回復以往的鷹隼銳利,表面上不動聲色,卻暗暗運行內力,凝注於掌心。
  
  這人是誰?躲在暗處不現身,顯然不懷好意,難道是杜櫻的眼線?
  
  笑容從薄唇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隱藏的殺氣,趁著眾女正忙著尋找雲繡,沒注意到他這邊時,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朝花叢裡抓去。
  
  「啊!」
  
  岳雲繡驚呼一聲,被他猝不及防伸來的大掌給嚇了一跳,而御影也同樣震驚,料不到藏在花叢中的人會是她,倉促間趕忙收回力道,並且驚訝的瞪著她。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岳雲繡也呆住了,沒想到竟被他發現自己躲在這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霎時耳根子發熱,驚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他人聽到她的呼叫聲,也都趕了過來。
  
  「咦?雲繡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
  
  這下可好了,她該怎麼解釋這種窘狀?老天爺,丟臉死了!
  
  大夥兒一雙雙驚訝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情急之下,她靈機一動,趕忙回答:「我在睡午覺。」
  
  劍眉微擰。「睡午覺?」
  
  「對。」
  
  「在這裡?」
  
  她秀美緊蹙,氣羞的瞪著他。「不行嗎?」他最好別再繼續問,否則她下不了台,以後都躲著不要再見他了。
  
  御影原本很疑惑,當瞧見她羞窘的神情後,稍加推敲,驀地恍然大悟,眸中一亮,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懂了。
  
  黑眸裡透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他懂,但其他姑娘可沒他的慧根。
  
  「雲繡姑娘,你怎麼睡在這裡呀?」
  
  「花園裡有蟲子呀。」
  
  「有蟲子還不打緊,就怕著涼了。」
  
  「我、我知道,我本來在賞花,突然覺得累,想休息一下,誰知竟然睡著了,我……我回房去了。」就怕被他們發現自己不自在的神情,更怕御影的目光,不想給他瞧出心事,她急著想走,卻突然感到胸口一疼。
  
  她的傷勢雖有起色,但是剛才被他一嚇,大概是急火攻心,無端弄疼了傷口。
  
  她是個耐疼的人,極力忍住胸口的疼痛,但神情上的異狀,依然逃不過他的眼,伸出的雙臂在她毫無心理準備之下,一把抱住她。
  
  「啊——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你傷勢未好,不宜勞累,我送你回房。」
  
  「那也不用你抱呀,請寶釵扶我回房就行了。」
  
  「別亂動,要是讓傷口更疼了,會惡化的。」
  
  她沒再亂動,心中很訝異,原來他看出來了。
  
  窩在他寬闊有力的胸懷裡,這不是她第一次被他如此抱著,但心跳卻比上回更劇烈。
  
  她不想自作多情,知道他對她只是本著救人一命的心態,回想剛才他對眾女子的態度一樣好,換了任何人在她的處境下,他也必然同樣對待。
  
  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不該再接受他給予的關懷了。
  
  「其實你不必這麼麻煩,我沒那麼柔弱,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你,但你真的不需要做到這樣。」
  
  「沒關係,幫人幫到底。」他淡淡的回答,沒理會她的拒絕。
  
  「但是我會過意不去呀,你沒瞧見她們吃味的模樣嗎?你去陪她們吧。」她是真心誠意的建議。
  
  「我是來看你的。」
  
  「現在你已經看到我了呀,不是嗎?我很好,傷口復原得很快,你的責任完了,不必再擔心我了,你去陪她們吧。」
  
  「如果你再說個不停,我就吻你。」
  
  這話說得不疾不徐,像是輕描淡寫一般,卻宛如平地一聲雷,轟得她腦袋瓜一陣隆隆響,驚愕的瞪大眼,張著嘴,呆呆的看著他。
  
  他說什麼?他要吻她?
  
  沒聽錯吧?他他他——竟然威脅要吻她?!
  
  很好,她終於安靜了,將這嚇呆的容顏收進深邃的眼底,他臉上沒笑,心裡卻在笑。
  
  抱著她,穿過拱門和曲橋,經過一個又一個院落,來到她所休養的觀月閣,直接跨進門內,將她安放在床榻上後,他也坐在一旁。
  
  「讓我看看你的傷。」
  
  她本來還處在驚嚇失魂當中,而他這一句話,又把她的神智給拉回來,再度驚呼出口。
  
  「你說什麼!」
  
  「我要看你的傷。」他伸出手要掀開她的衣襟,彷彿這麼做是很自然的事。
  
  「不——不用了!」
  
  「剛才在花園裡,我不知道是你,才會攻擊你,雖然及時收回力道,但仍留有三分餘力未收回,可能波及到你的傷口了。」
  
  她心慌意亂,哪可能掀衣襟給他看呀?早羞紅了臉,忙阻止他的手。
  
  「我沒事——你的手別伸過來呀——啊!好痛——」她痛得臉色泛白,五官全皺在一塊兒,疼痛讓她使不出力氣,就這麼被大掌掀開了衣襟,露出衣裳下白皙玉嫩的肌膚,還有包著紗布的胸口,上頭果然染了淡淡的鮮紅,令他大皺其眉。
  
  他的氣勁果然讓她傷口又裂開了,懊惱自己的衝動,沒認出是她就冒然出手,傷了無辜的她,這樣的錯誤不該發生,他實在太粗心了。
  
  當御影盯著她的傷口在懊悔自責時,岳雲繡正忙著羞於見人,她臉頰發燙,即使明知他是關心自己的傷勢,並無輕薄之心;但她未曾被一個男人掀開衣襟這樣仔細察看,雖然有紗布包著重要部位,還是羞死人了。
  
  「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傷口又裂了,怎會沒事?」他的眉宇始終緊擰,目光從她胸前紗布上的淡淡血紅,改而移到肩膀上的傷疤,在她左肩上有一條劍傷所留下的疤痕,粗糙的指腹輕輕撫著那條疤痕,他知道,這是他造成的。
  
  那一次,他奉了杜櫻的命令追殺她,所以刺了她一劍。現在,這條傷疤永遠的留在她的左肩上了,這個事實令他臉色更加難看;他很後悔對她這麼做,就算這並非出自他本意,而是奉命行事,但他仍是懊悔。
  
  岳雲繡並不想給他瞧見左肩上難看的疤痕,這令她不好受,她不是怕醜,而是下意識不想給他瞧見,當他的大掌觸碰到她的左肩時,更讓她感到羞赧。
  
  「你看夠了沒啊?」抵不過他的力氣,她只好向他抗議,心下氣惱,疤痕丑又不是她的錯,他幹麼露出如此嚇人的表情?
  
  御影收回目光,望向她羞惱的表情,冷靜的蓋好她的衣襟後,對門外命令。
  
  「來人。」
  
  門外無人應答,一陣安靜無聲,岳雲繡沒好氣的問他:「你在叫誰?門外又沒人。」
  
  御影沒有跟她辯解,繼續對門外的人命令。
  
  「我知道你們在門外偷聽,快進來。」
  
  原本安靜的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你去呀。」
  
  「他又不是叫我,你去才對。」
  
  「為什麼要我去?」
  
  「你去啦——」
  
  岳雲繡先是一怔,繼而哭笑不得,聽也知道門外躲了很多人。
  
  「倚翠,進來。」御影沉聲命令。
  
  過了一會兒,門兒被悄悄打開,倚翠探頭進來,一臉尷尬的對他們嘻嘻笑。
  
  「御大俠,您找我呀。」倚翠一邊笑道,一邊朝他們走來,眼兒還往岳雲繡曖昧的瞄了瞄。
  
  「去找柳大夫來,岳姑娘的傷口又流血了。」
  
  「什麼?」倚翠收起了笑,轉而詫異道:「是嗎?哎呀,那可不得了,我立刻叫阿南去找柳大夫來。」說完就急急走回去,開門退出了房外,還不時聽到她在外頭高聲喊。「別擋路呀,你們全擠在這裡,御大俠也沒空理你們呀,人家是來探望岳姑娘的。」接著是女子們的吵鬧聲,過了一會兒,又恢復了寧靜。
  
  倚翠有什麼說什麼,她的話惹得岳雲繡羞紅了臉,不敢看向御影。這時候她想到適才在花園時他所說的話,又想到他與那些煙花女子說笑的情景,想必他時常說些輕薄的玩笑話吧,讓她禁不住輕責。
  
  「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你不該跟我開那玩笑。」
  
  「什麼玩笑?」
  
  「就是剛才在花園裡……你說的那句話……會讓人誤會的。」
  
  「我沒有開玩笑。」
  
  她倏然抬起頭,驚訝的瞪著他,不敢置信。
  
  「你……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句話嗎?」
  
  「知道。」
  
  他回答得毫無猶豫,又那麼理所當然而堅定,目光瞬也不瞬地直直盯住她,她被他盯得再度心慌意亂。
  
  他這是向她表明心跡嗎?難道他也跟她一樣,對彼此有著同樣的心情?但她仍有一點不明白。
  
  「可是……這一個月來,你從來沒來過……」
  
  「我有。」
  
  「咦?」
  
  「我來過,只是你不知道。」
  
  她先是一陣迷惑,倏然像是想起什麼而恍然大悟。
  
  有幾回在夜深人靜時,她在睡夢中,總感覺到有個人站在床邊望著她,可當她睜開眼睛時,卻沒發現任何人。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在作夢,但是醒來後,總會發現一點異樣,像是原本半開的窗子關上了,或是桌上多了一杯溫熱的茶,有時候她隔天醒來,發現身上多了一條薄毯,她一直以為是倚翠她們,卻沒想到是他。
  
  她內心澎湃,不敢置信,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關照著她。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大掌撫上她蒼白卻不失一股沉靜之美的臉蛋,鼻息緩緩移近。
  
  「因為我的心思,就跟你躲在花園裡『睡覺』的心思是一樣的。」
  
  啊?!
  
  她還處在呆愕驚訝中,微啟的芳唇已教他薄唇沾染,烙下熾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9:07

第四章
  
  他吻了她。
  
  這吻好燙,跟他冷漠剛硬的外表不一樣,是那麼溫柔、疼惜,而且溫暖。
  
  火舌的挑逗,令她身子一顫,不禁閉上眼,接受他的索求,只覺得全身酥軟無力。
  
  這男人曾與她生死與共,撼動了她的心,原來他也可以這麼溫柔、這麼細心,令她心兒怦怦然,為他動了情。
  
  正當她被吻得意亂情迷,無法思考時,門外傳來倚翠的聲音。
  
  「御大俠,雲繡姑娘,柳大夫來了。」
  
  兩人如大夢初醒般分開了唇,剛好倚翠推門而入,領著柳大夫進來,寶釵和紅袖及其他姑娘也跟著順道一塊兒進來,關心雲繡是次要,想看御影才是真。
  
  御影已恢復了先前清冷沉著的態度,看似沒什麼一樣,但雲繡可就沒辦法了,莫說她雙頰艷紅,芳唇也因為吮吻而嫣紅如初綻的牡丹。
  
  若是其他人,或許不明其中因由,只當她氣色不錯,但是倚翠等長年在煙花中打滾的女子,什麼世面沒見過,一看便知。
  
  紅袖不依的跺了跺腳。「哎呀,御大俠不公平,紅袖也要疼惜。」
  
  「奴家也要御大俠幫人家塗胭脂。」寶釵也故意嬌嗲的幫腔。
  
  其他姑娘也跟著起哄,團團圍住他,要討個嘴兒親親。
  
  御影被她們一攪和,臉上也大為尷尬,怕雲繡聽了誤會,沉聲斥責:「別胡說!」
  
  「哎呀,御大俠發怒了。」
  
  「御大俠偏心。」
  
  他知道她們是故意鬧他的,瞧了雲繡一眼,她正低著頭,什麼都沒說,就怕她誤會他與芳華苑的姑娘有什麼關係,只好歎氣一聲。
  
  「算我怕你們了,別胡鬧了。」
  
  女子們這才哈哈大笑。
  
  「哇——好難得,御大俠也有求饒的時候呢。」寶釵噗笑著說。
  
  「頭一回見到御大俠尷尬的樣子呢,真稀奇哪。」倚翠也一臉新奇地說道。
  
  「姊妹們,看在他平時對咱們好的分上,就饒了他吧,快讓柳大夫給雲繡姑娘看看傷口。」紅袖好心的幫他解圍。
  
  說罷,三人很有默契的同時上前架著御影,一邊將他推向門口,一邊俏皮道:「姑娘家看大夫,要脫衣裳,大男人非禮勿視,別杵在這裡偷看。」就這樣,三人嘻嘻哈哈的將他推出了房門外。
  
  御影說不過她們,只得由著她們趕出屋外,其他姑娘見了,也跟著離開房內,御大俠難得來,大家當然是乘勢圍在他身邊撒嬌了。
  
  走了其他閒雜人等,屋裡只剩倚翠、寶釵和紅袖,這平日輪流照顧她起居的三位姑娘,守在房裡看著柳大夫為雲繡拆紗布,上新藥。
  
  當然啦,她的重要部分自是被遮著,只露出傷口讓柳大夫醫治。
  
  重新上好藥,包好紗布後,寶釵和紅袖為她穿好衣裳,倚翠則和柳大夫到一旁說話,聽柳大夫叮嚀了幾句後,便送他出了房。
  
  「謝謝你們,老是煩勞三位,雲繡心中過意不去,甚是感激。」
  
  「哪兒的話,你和咱們也算是有緣,當御大俠將你帶來時,可真是把咱們嚇了好大一跳,當時你全身是血呢。」
  
  寶釵也笑道:「從未見過御大俠神情如此沉重,可惜你當時昏迷了,沒瞧見他的臉色有多緊張,要柳大夫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救回來。」
  
  雲繡聽了心頭一暖,但隨即謙虛說道:「讓三位見笑了,御大俠重情重義,今日換了任何一人,相信御大俠都會全力救助,希望各位姊姊別吃雲繡的醋才好。」
  
  倚翠三人聽了皆是一怔,不一會兒失笑出聲,彷彿她剛才說了什麼好笑的話,讓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看來咱們玩笑鬧到了,她真的以為御大俠是咱們的恩客呢。」
  
  「若是真的就好了,可惜咱們都沒那個福分。」
  
  「得好好跟她解釋哪,不然要是壞了她和御大俠的緣分,往後御大俠都不理咱們了。」
  
  倚翠清了清喉嚨,對一臉疑惑的雲繡笑著解釋:「雲繡姑娘別誤會,御大俠與咱們並非那種關係,更非芳華苑的常客,而是咱們的恩人。」
  
  岳雲繡很是意外。「恩人?」
  
  「是呀。」
  
  於是她們將御影與她們三人的淵源大致向她訴說一遍,原來她們在兩年多前,坐轎子上山拜菩薩求平安時,途中遇著了盜匪劫財劫色,幸好遇上御影相救,將盜匪擊退,救了她們。
  
  事後,便護送她們回到芳華苑。
  
  「咱們雖是青樓女子,但是御大俠並不把咱們當青樓女子看待,而是以江湖之禮對待咱們。」
  
  「芳華苑有許多姑娘,都受過御大俠的救助,有些是無家可歸的貧苦之女,有些是家逢變故的可憐女子,御大俠將她們送來,讓她們暫時有個棲身之處。想離開的,等到有能力時再自行離開,想留下來成為芳華苑的姑娘,也由著她們選擇,絕不勉強。」
  
  「這兒的姑娘都是自願的,沒有人是被迫成為青樓女子。」
  
  「來這兒的尋芳客全是為了美色,只有御大俠不一樣,自始至終,他都當咱們是朋友。」
  
  在聽了倚翠她們這番敘述後,岳雲繡心中無比驚訝,料不到御影和她們原來還有這段因緣,在明白他和芳華苑的姑娘並非她所想的那種關係後,不可否認的,她的確心中歡喜,卻也更加不好意思了。
  
  「對不起,雲繡無知,讓各位見笑了。」
  
  「哎呀,好說好說,只要雲繡妹妹不嫌棄咱們,那就好了。」寶釵俏皮的稱她一聲妹妹,顯然是故意呼應她剛才叫她們一聲姊姊。
  
  岳雲繡哪裡不曉得寶釵逗她之意,臉蛋更加如胭脂染頰似的嫣紅。
  
  「寶釵姊姊取笑我。」
  
  大家笑鬧在一塊兒,加上她們都很喜愛雲繡,從此之後便以姊妹相稱。
  
  倚翠她們有著江湖俠女的氣概,加上她們已視她為御影的人,所以對她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
  
  御影只要有機會,必來探望她。
  
  自那日一吻定情後,兩人之間的微妙關係更加明朗,而倚翠等人知曉他倆的情意,也會故意遣開閒雜人等讓他們獨處。
  
  他的話不多,但一雙精湛的黑眸可不沉默,總是深邃熾熱的盯著她,讓她每回在他的目光下,總是被那視線灼得羞澀如花朵,而他的吻更是教她全身發燙。
  
  他的靈舌代替了言語,撩著她的丁香小舌,將熾熱的慾望揉入她嘴裡,將她的唇瓣吮吻得紅艷更勝牡丹花瓣。
  
  當她被吻得如癡如醉,整個頭腦暈暈然的時候,他突然停止了吻,把她摟在懷裡,礙於她的傷勢未癒,所以他的吻不敢過於放肆。
  
  她知道他為何突然停住,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無處宣洩的灼熱情懷。每回當他們吻得渾然忘我時,他都會這樣突然停住,什麼話也不說地抱著她,而她也嬌羞得不敢刺激他,明白此刻他在努力壓抑著體內澎湃洶湧的慾火。
  
  「御影……」懷中呢喃般的嬌軟嗓音,虛弱的低喚他的名。
  
  許久後,他深深歎了口氣。
  
  「克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這人要嘛不說話,一說話就老實得讓人又羞又好笑,但是,她很開心,因為這代表自己有能力讓他失控。
  
  姑娘家對喜歡的男人,總是希望自己讓對方癡狂,這個看起來一向自製的男人呀,卻對她表現出沒撤的懊惱樣,怎不教她暗自歡欣得意呢。
  
  「你在偷笑?」
  
  她嚇了一跳。
  
  「沒有啊。」故意裝鎮定。
  
  御影瞇著銳利的眼。「看我痛苦,你似乎很得意。」
  
  每當他露出這種能透視一切的眼神時,都會害她心兒陡地一跳,這人也太敏銳了吧?
  
  「才沒有呢。」糟了,她的語氣似乎裝得不夠誠懇,唬不了他。
  
  大掌托起她的臉蛋,疼惜的摩搓她光滑的下巴,嗓音也變得更加低啞。
  
  「柳大夫說,再半個月你的傷就康復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這表示說,等半個月後,他就不會再壓抑了,到時候他要對她……
  
  逃開他的逼視,羞得將臉埋入他懷裡,不敢再想下去。
  
  「不要欺負人家。」她像個小可憐,對他不依的撒嬌。
  
  磁性低啞的嗓音來到她耳畔,熱氣吹拂著她的耳,壞壞的對她說——
  
  「但是我很渴望欺負你。」
  
  
  
  芳華苑要辦喜事了!
  
  倚翠招呼著大夥兒,忙著在芳華苑各處張貼囍字和大紅燈籠。
  
  向來只有姑娘從良時,她們才會這麼熱鬧喜氣,而如今,有一對小倆口要成親了。
  
  新郎官是她們的大恩人御影大俠,新娘子則是傷勢康復、美麗嫻靜的雲繡妹子。
  
  為了準備在良辰吉日給這對璧人拜堂,大夥兒都動了起來,負責打理佈置的佈置、貼紅字的貼紅字、掛紅布的掛紅布。
  
  至於為新娘子打理門面,紅袖和寶釵這兩個芳華苑的花魁自動攬下任務,將她們一套保養的功夫全用在新娘子身上。
  
  「這是什麼?」
  
  「這是咱們保持青春美麗的秘方,叫做回春泥,只要塗了這個呀,皮膚就會又嫩又滑又香。」
  
  「只是拜堂,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吧?」
  
  「拜堂之後,還有洞房花燭夜呀,那才是重頭戲呢,怎麼可以馬虎呢!難道你不希望洞房之夜,給你的相公一個驚喜嗎?」
  
  雲繡不禁冒冷汗。「可是我已經連續好幾天泡花瓣澡,睡花床,這樣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啦,漂亮不嫌多嘛。」
  
  雲繡有點害怕的瞪著回春泥。「可是……它看起來像是一團爛泥巴。」事實上她認為就是。
  
  「這可是加了珍貴的珍珠粉呀,還有好幾種稀有的珍貴藥材,可是咱們的壓箱寶呢。別小看它,連京城裡的王公貴族千金,還有宮裡的娘娘都用這秘方呢。」
  
  雲繡聽了也禁不住好奇,既然是連宮裡的娘娘都喜歡,肯定是好的。她畢竟是姑娘,要當新娘子了,當然也希望在洞房花燭夜那一日,讓自己又香又美,所以才會任由她們安排,泡了好幾日的花瓣澡。
  
  「好吧,我……試試看好了。」
  
  「包你不會後悔,來,脫衣服。」
  
  「欸?不是塗在臉上嗎?為什麼要脫衣服?」
  
  「咱沒說是抹上面的,這是抹下面的。」
  
  雲繡一臉迷惑,當瞧見她們一臉賊兮兮的笑容時,倏地恍然大悟,嚇得整個人跳起來。
  
  「不要!」
  
  「為什麼不要?」
  
  雲繡猛搖頭。「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害羞什麼,咱們又不是沒伺候你梳洗過,該看的都看過啦。」
  
  「可是——啊——等一下——」
  
  「放心,這抹起來涼涼的,很舒服的,包你塗過一次就愛上它。」
  
  就這樣,雲繡在眾女的嬉笑聲中,難逃她們的魔掌,硬著頭皮讓她們在自己身上塗那什麼回春泥。
  
  啊啊啊——豈止涼——好冰啊——
  
  
  
  拜堂的吉日到了。
  
  雲繡難掩緊張和興奮,她坐在喜床上,穿戴著鳳冠霞帔。
  
  今日,她就要成為御影的妻子,她羞紅的臉上難掩喜意。
  
  自從來到芳華苑,這兒的姑娘都待她很好,尤其倚翠等三位姊姊更是為她打點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心中感激不盡。
  
  突然,她向三人下跪。
  
  「哎呀,雲繡,你這是幹什麼?」
  
  「倚翠姊,寶釵姊,紅袖姊。」雲繡淚眼汪汪的望著她們,衷心感激地說:「這些日子來,多虧三位姊姊將雲繡當自己人,妹子才有今日,雲繡今日就要嫁人了,你們就像雲繡的親人一般,請受妹子一拜。」
  
  三人一聽到她說的話,心中也大為感動,的確如雲繡所言,她們早將她當妹子般看待,見她如此知義感恩,也不免眼眶一紅,彷彿真的要嫁妹一樣,萬般不捨。
  
  紅袖最先哭出來,雙腿跪下去,一把將雲繡抱住。
  
  「雲繡,嫁了人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雲繡謹遵紅袖姊教誨。」
  
  「哎呀,咱們是辦喜事,又不是送終,你哭什麼呀?」寶釵也忍不住嗚咽道。
  
  倚翠嗔罵道:「我呸呸呸,這叫喜極而泣你懂不懂?你怎不說你自己,瞧你的妝都哭成了大花臉。」
  
  「我才沒有,瞧,我嘴巴在笑,眼睛也在笑。」
  
  「你笑得好難看。」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四個女人抱在一塊兒,又哭又笑的,互相幫對方擦擦眼淚。扶新娘子起身,忙又幫她打理儀容,待時辰一到,便幫新娘子蓋上紅頭巾,又叮嚀了幾句,然後才扶著新娘子到喜堂去。
  
  新郎御影早已等待多時,見到新娘子來,那嚴肅的俊容上也露出溫和的線條,在芳華苑眾人的見證下,他們兩人拜了天地,成為夫妻。
  
  喜宴並不鋪張,都是自己人,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接受眾人的敬酒。
  
  天色不早,眾人知道新郎心繫新娘子,也不為難他,早早讓新郎回新房,好和他的娘子洞房去。
  
  新房裡,大紅桌上,燃著兩根紅燭火。
  
  御影推門而入,他的娘子正端坐在喜床上,乖乖的等他,見到這一幕,薄唇勾起淺笑,眸中添了抹熱。
  
  門被無聲的關上,當他走向她,目光沒漏掉新娘子的小手正因為緊張而悄悄捏緊著。
  
  他想起初見她的第一次,那是在她尚未失憶前的事,那一回,他受玉面君南宮凌之命看守緝捕到手的陰陽雙煞,當夜,有兩名黑衣人闖入他的地盤,之後這兩名黑衣人分路逃走。他追捕其中一名黑衣人,本以為對方是男人,誰知在過招之後,他拆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黑布,瞧見一張清麗的容顏,便是她。
  
  那時他就記住她了,她有著一股沉靜如水中蓮的氣質,像是一位安靜不多話的姑娘,冷靜的對付他的追捕。
  
  第二次再見面時,她依然是女扮男裝,加入繡球招親的人群中,居然和一群男人搶繡球。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繡球招親的美人身上,他卻獨獨鎖住她的人,那時候他知道了她的芳名,岳雲繡,是上官宓的丫鬟。
  
  再次受南宮凌之命追捕她們主僕時,他即刻出手,那一次,他不想放過她,想抓住她,但是中途他收到了杜櫻的暗號,要約他見面,他只好放棄追捕她。
  
  想不到命運捉弄人,讓她無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杜櫻下令殺她滅口,他不得不照做。可是當有機會殺她時,他冷硬的內心因她而軟化,原本可以一劍殺了她,故意偏了位置,應該刺進心臟的地方,變成了刺中她的肩膀。
  
  當確知她失去記憶時,他便改變主意,既然她忘了一切,那麼他就不算背叛杜櫻,也不想傷及無辜。
  
  他很高興她失去記憶,這讓他鬆了口氣,他希望她永遠不知道真相,置身事外,遠離杜櫻與南宮凌之間的仇恨,成為他的人,他會保護她。
  
  當紅頭巾被掀起的那一刻,露出了新娘子嫣紅如牡丹的芳容,嬌艷得令人心神蕩漾。
  
  喝了交杯酒後,御影為他的媳婦拿下鳳冠霞帔,脫下繡鞋和繡襪,當一一卸下她的衣裳,只剩僅存的紅肚兜時,纖手阻止了大掌。
  
  「很醜,別看。」
  
  她不想讓他瞧見自己身上遺留下的傷疤,他不語,將她的纖手握住,放在唇下輕吻著,另一手則脫下她的紅肚兜,不讓她有羞愧的機會,用行動證明她在他眼中,是最美的,接著俯身吻上她的傷疤。
  
  所有在她身上的傷痕,不管是肩膀上的,還是胸口上的,他不但要看個仔細,還要一點一點的親吻過,當黑眸斂去了平日的凌厲後,只存溫柔深情的目光。
  
  她流下了眼淚。
  
  「為什麼喜歡我?」
  
  大掌撫著她的臉蛋,為她擦拭淚水。
  
  「或許這是蒼天注定,我御影得栽在你手裡,遇上了你,事情就這麼發生了,但是我打從心底心甘情願。」
  
  「御影……」
  
  「別哭。」
  
  「我很害怕,在我失去記憶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你我之間——我怕——」
  
  「不用擔心,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相信,不論發生什麼事,我絕對會保護你。」
  
  他不想讓她知道,杜櫻救過他的家人,對他有恩,所以他發過誓願意幫她對付玉面君來償還恩情。在玉面君身邊臥底,取得他的信任,暗中將消息傳給杜櫻,在這場爾虞我詐的陰謀裡,他不要她介入,失憶是上天給他們最好的安排。
  
  她望著他堅定的眼神,是那麼深邃無際,深深的吸引住她,這男人像是有他在,天塌下來都會頂著。
  
  「我相信。」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他笑了。
  
  她知道他不常笑,而她喜歡瞧見他在自己面前軟化了臉上的線條,那也令她融化了。
  
  熱燙的吻烙下,彷彿想用激情驅離她內心的害怕。
  
  她不必再漂泊,有御影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歸屬。
  
  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將自己完全毫無保留的交給她的夫君,羞紅的承歡在他撫弄的大掌下,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你好香,好嫩。」芙蓉豆腐般柔嫩的肌膚,令他眼中慾火旺盛。
  
  他的讚歎和表現出對她的飢渴,令她的嬌羞更加絕美誘人。
  
  他雖然身形粗獷,可動作卻意外的溫柔細膩,將她當珍寶一般寵愛,知道第一次一定要輕柔,也知道她很緊張。
  
  大掌下的身子都在顫抖了,他以輕撫慢揉的方式逐寸滑過她的肌膚,紓解她的緊張。
  
  「別怕,讓我愛你。」神情的低喃吹拂她的耳,薄唇吮吻著她敏感的耳垂。
  
  床幔裡,兩具交纏的身影,喘息夾雜著嬌喃,情慾濃烈,瀰漫在新房裡。
  
  今夜,他用溫柔的狂野要了她的初夜,讓她初嘗雲雨滋味,成為他的妻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9:29

第五章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已是御影的妻子,丈夫去哪兒,做妻子的就跟他去哪兒。
  
  在芳華苑又待了三天,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清晨天才微微亮,芳華苑的姊妹們幾乎都還在睡夢中,只有倚翠三人和幾個傭僕依依不捨的為雲繡和御影送行。
  
  「路上保重啊,雲繡。」
  
  「我會的,各位姊姊們也請多珍重。」
  
  「此行遠去,不知何年再會,妹子和御大俠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來看咱們呀。」
  
  倚翠、寶釵、紅袖,為她準備食補的王嬤嬤,負責打掃的小潘,人人眼裡皆泛水光,雲繡在這裡和大家相處了幾個月,已和她們有了感情。
  
  她們手緊握著,不停的叮嚀,而御影和芳華苑的傭人則分別將行李放到馬車上,待一切準備就緒後,御影走向那群已經哭成一團的女人。
  
  厚實的大掌放在妻子纖細的肩膀上,妻子的小臉也回過頭來,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該上路了。」他溫柔道。
  
  「嗯。」她拭去眼淚,與各位姊姊們相擁後,便讓相公扶向馬車,而當她來到馬車旁,眼兒頓時一亮,表情驚喜。
  
  「啊,是我的馬兒!」這匹馬兒就像她的親人一樣,想不到御影為了她把馬兒從杜府中弄出來了。
  
  御影知道她看到馬兒一定會高興,果不其然,妻子歡喜的抱著馬兒的頭,而馬兒廝磨著,開心的望著他。
  
  「你把它救出來了。」當她說這句話時,多了分姑娘家撒嬌的味兒,瞧得他也抿出了笑。
  
  「有我和它一塊兒陪你,路上你更不感到寂寞。」
  
  岳雲繡知道他是為了她才把馬兒弄出來的,對他的心意感激不已,而馬兒見到她,也開心的嘶鳴一聲,用頭一直貼著她磨蹭。
  
  與各位姊姊們終須一別,該上路了。
  
  揮別了大家,御影駕著馬車載著她,離開了芳華苑。
  
  他們來到一個小村落,這兒是御影的故鄉,御影的父母早已去世,有一對兄姊就住在這個村子裡,左鄰右舍也住著純樸的百姓,山明水秀,是個好地方。
  
  對御影來說,這裡遠離杜櫻和玉面君的勢力,他可以安心的將她放在老家,房子雖不大,卻足以遮蔽風吹雨淋。
  
  當他帶回媳婦時,兄姊都很驚喜和高興,岳雲繡也害羞的向兩位兄姊請安。
  
  在這兒,她和御影開始了夫妻生活,她為他打理三餐,天氣清朗的時候,就帶著衣物到溪邊,和御影的姊姊及一群婦女們在溪邊洗衣裳。御影也會上山去砍柴,平時和村裡的男人一塊兒去修繕房屋、補橋,或到城裡去買些米糧和日常用品回來,交給她打理,小倆口在一起,日子過得樸素而充實。
  
  雲繡從外頭走回來,見到御影,很開心地說:「御哥你看,這是大哥從田里採摘的蔬菜,大哥分了好多送給我。」
  
  她提著竹籃,開心的看著剛從田里採摘回來的青綠蔬菜,又大又漂亮。
  
  御影看著妻子滿足的笑容,薄唇也勾起笑,放下手邊的工作,陪她一塊兒看著新鮮蔬菜。
  
  「送這麼多?」
  
  「是呀,大哥說他全家吃不完,硬要塞給我,還說改天他大兒子獵到了山豬,要分給我豬肝,讓我炒給你吃補補身子。」她轉頭對他道:「到時候我炒豬肝給你吃好不好?」
  
  他微笑點頭。「好。」
  
  兩人的生活很平凡,卻很開心,雖然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但是過得無憂無慮。
  
  「你的臉都污了。」
  
  「啊,是嗎?」她忙去水桶邊照望,發現原來自己不僅衣裳髒污,連臉也弄得黑污,害她不禁臉紅,不想給相公瞧見自己的醜態,忙道:「我去洗一洗。」
  
  她到灶房去生柴火,燒熱水,決定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
  
  她將熱水倒到浴房的大木桶裡,再注入冷水,調到適當的溫度後,便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一卸下,拿下頭上的髮釵,任由一頭長髮披散在白皙的肩膀上。
  
  她拿起木瓢,正要舀水把自己淋濕時,卻從水中倒影瞧見了御影的身影,驚訝的回過頭。
  
  「啊——御哥,你——你怎麼——」
  
  御影一雙眼燃著慾火,伸手拿過她手中的木瓢。「我幫你。」
  
  不給她臉紅拒絕的機會,他舀起水,往她身上淋去,然後一手拿布,在她身上輕輕抹著,另一手將她的腰摟住,免得她想逃。
  
  她羞紅欲醉,兩人雖然是夫妻,夜夜同床共枕,可像這樣由他為她沐浴擦背,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大白天的。
  
  「御哥,我自己來就好了。」
  
  「我想幫你。」
  
  「這樣你也會濕掉的。」
  
  「那麼我也一起洗好了。」
  
  啊,一起洗?那不就表示他也要在自己面前袒胸露背,脫得一絲不掛嗎?
  
  「怎麼了?咱們夜夜共枕眠,到現在還會害羞?」
  
  「大白天的,萬一要是大哥和大姊來……多羞人啊。」
  
  「咱們是夫妻,一塊共浴天經地義,何況若他們來,不理會就是了。」
  
  說到底他就是要和她一塊兒共浴就是了,她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太害羞了。
  
  御影的大膽行止,也影響了她,伸手為他脫去衣衫褲子,粗壯的身子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並且貼著她細嫩的肌膚,讓她心跳加速,卻移不開害羞的眼。
  
  在他眼神的蠱惑和期待下,她也為他洗刷身子,拿著布的手抹著他結實的手臂和厚實的胸膛,同時腦海裡也閃過一幕幕的畫面,每個夜晚,兩人在汗水交織中是如何的激情,而自己又是如何融化在他的索求中,不能自拔。
  
  像現在,兩人如此親密的為彼此擦拭著身子,心中滿溢的恩愛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
  
  「御哥,我好快樂。」她禁不住想告訴他這句話,望著他微笑的面孔,她真心誠意地說:「就算粗茶淡飯,在山林曠野過一輩子,只要能和你廝守在一起,我就無所求了——當然啦,我知道你會讓我過更好的日子,但是我們都是喜歡與世無爭,遠離江湖的人,能在這個平靜祥和的小村落過著平凡的日子,就是一種幸福,我真的很快樂。」
  
  御影凝望妻子真切而美麗的容顏,眼中溢滿柔情熾熱,以行動代替千言萬語,烙下吻,身下熱烈的慾望抵著她雙腿間的柔軟,表明了他渴望要她的心跡,而她也更加頰紅如火燒,明白他想做什麼,即使羞澀,也順從著他,對他百依百順。
  
  她好愛好愛他,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離開他。
  
  
  
  「我三天後就回來,你在家等我,可以嗎?」
  
  「放心,我會照顧自己,更何況,還有大姊跟我一塊兒作伴呢。」
  
  他要離開三日,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她曉得每隔一陣子他就必須離開,雖然他說是要把採到的藥草帶到城裡去賣,用賺來的錢貼補家用,但她曉得,他其實是去為杜櫻辦事,至於辦什麼,她不知道,也安靜的不多問。
  
  因為她明白,御影並不想讓她知道,而她也不需要問,因為她相信他,尊重她的夫君,她只要在家乖乖的等他,做他乖巧的小妻子,便心滿意足了。
  
  「等我。」
  
  「好的,我會等你。」她柔聲道。
  
  大掌撫著這張美麗沉靜的容顏,他印下一吻,又深深的凝望她許久,便轉身走出院子,離開了她。
  
  目送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後,雲繡臉上的笑容才轉成了哀怨。
  
  事實上,她好捨不得他,一想到有三天見不到相公,就像三年不見似的讓她好不捨,又好難過,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怕給御哥添麻煩。
  
  只是短暫的分開三天,她就這麼難過,以後還得了?
  
  不行,她要堅強,三天一晃眼很快就過了,她決定找些事來讓自己忙碌,才不會犯相思。
  
  於是她振作精神,決定來個大掃除,正好天氣不錯,她可以乘機把棉被床單好好的洗乾淨,還有後院那塊菜園也得除草。另外,她一直想跟大嫂學習醃醬瓜的秘方,也得趕在入冬前為相公縫製一雙新鞋,光是這些就夠她忙上三天也忙不完了。
  
  很快的,在忙碌中度過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她從大哥大嫂那兒回來,小心的捧著祖傳醃製的醬瓜,心想明日相公回來,剛好可以嘗嘗她新學的醃醬瓜,不知御哥是否喜歡?
  
  她甜甜的笑著,記得御哥說過,只要是她做的飯菜,他都喜歡。
  
  走在路上,她忽然感到一陣異樣,立即往身後瞧去,但是身後卻沒有人。
  
  奇怪了,她剛才明明覺得背後好像有人。
  
  是她多心了吧?搖搖頭,轉回身子,這次她真的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在她面前站著一個男人,令她驚得忙退後了一步,警戒地瞪著對方。
  
  眼前的男人,一雙眼直勾勾地盯住她,嘴角噙著笑。「真想不到呀雲繡,咱們會在此遇到。」
  
  岳雲繡料不到這人會直呼她的姓名,她打量眼前的男人,這男人生得挺俊,但是她對他卻沒任何好感,初見此人,她內心無端生出對此人的厭惡和恐懼,感到全身的毛髮都豎起來了。
  
  「你是誰?」
  
  「我是誰?」男子搖搖頭。「雲繡呀,你連二少爺我都認不得了?真狠心呀,枉費我以前對你這麼好。」
  
  二少爺?她不記得對方,內心卻沒來由的對這男子生出厭惡,直覺的認為,她在失去記憶前一定很討厭這個男人。
  
  男子上下打量她,瞧她一身的村姑打扮,但是並未讓她的美麗遜色,反而在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韻味,變得更加嫵媚動人。
  
  「想不到這麼久沒見,你變得更漂亮了。」上官隆心下飲恨,想當初在蜂谷時,他就一直想染指這個丫鬟雲繡,礙於五妹上官宓的阻攔,始終無法得逞。後來她跟小妹一起偷偷離開蜂谷,更讓他深為遺憾,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雲繡冷著臉,她已身為人婦,對於其他男子的言語輕薄只覺得反感。
  
  「我漂不漂亮,不關你的事。」
  
  上官隆對她語氣的冷淡不以為忤,在蜂谷時,雲繡就始終躲著他,更讓他下定決心要得到她,只不過雲繡是五妹的貼身丫鬟,若她在此,沒道理五妹不在這裡。
  
  「奇怪了,你沒好好待在宓兒身邊,卻出現在這窮鄉僻壤的村子裡,為什麼?」
  
  雲繡根本不記得宓兒是誰,哪裡能回答?但她也不想向這男人解釋自己失去記憶的事,直覺告訴她,離這男人越遠越好。
  
  「我還有事,恕不奉陪。」她想繞路離開,但對方豈肯這麼輕易就放她走,立刻伸出手來攔住她。
  
  雲繡及時退後,才躲開他的碰觸,她厭惡的瞪著對方,不想與這男人有任何瓜葛,但對方顯然不肯讓她走。
  
  上官隆笑道:「我的好雲繡,你想去哪兒?自從你跟宓兒一塊兒離開,都不曉得我有多思念你,要不是和爹一塊兒去找宓兒,我還不曉得你失蹤了呢!宓兒呢?她在哪裡?」
  
  從南宮堡裡,他和爹才曉得五妹上官宓為了找尋失蹤的雲繡,已經離開了南宮堡,於是爹派他來找宓兒,想不到卻先見到雲繡,這讓他起了邪念。
  
  打從在蜂谷時,他就一直想納這丫頭為妾,倘若五妹不在她身邊,此時正是他下手的大好機會呀!
  
  岳雲繡知道這男人在打自己的主意,想到適才他提到宓兒這個姑娘的閨名,於是她心生一計——
  
  「啊,宓兒姑娘,我在這裡。」
  
  上官隆心下一驚,趕忙回身察看,因為在蜂谷除了爹,他最忌諱的就是五妹上官宓了,因為她的使毒功夫比他更高明。
  
  當他驚訝的回身,卻沒瞧見半個人時,待他再回頭,雲繡已經不見人影,他立即知道上當了。
  
  「好丫頭,居然敢耍我。」上官隆不怒反笑,相信這丫鬟逃不遠,立即追去。
  
  藉著對地形熟悉之便,岳雲繡甩開了那個男人,她緊緊捧著手上的小甕,匆匆往居住的小屋走去,不時看向身後,以防有人追來。
  
  確定那男人沒有自身後追來,才正要鬆了口氣時,回過頭,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停住腳步。
  
  在居住小屋的前院,居然站了一個男人,正是剛才那個男子,她立刻變了臉色。
  
  上官隆依然是那不懷好意的笑容,甚至好奇的看著這間住房。
  
  「你住在這個破屋子裡?」
  
  「這不是破屋子!」她不准別人侮辱御哥和村人們一起蓋的這間小屋,小屋雖樸素,卻正符合她和御哥不喜歡鋪張奢華的性子,這裡充滿了她和御哥甜蜜的記憶。
  
  「這屋子有什麼好?你跟了我,包你一生榮華富貴,住華屋,穿華服。」
  
  她冷冷道:「不稀罕。」
  
  上官隆早知她的回答會是如此,這丫頭越是難以馴服,他越是要得到她,如此難得的機會,他豈能讓她逃了?
  
  猛地,他猝不及防的出手,欲將她擒來,誰知這丫頭已有準備,將手中的醬瓜迅雷不及掩耳的砸過來。
  
  醃漬的辣醬瓜如雨般往他灑來,上官隆急忙躲開,但還是慢了一步,他上好的衣料沾到醬瓜就算了,連他英俊的臉蛋也沾了醬汁。
  
  上官隆驀地臉色一變。「死丫頭!你竟然——好辣!」沾在臉上的醬汁十分火辣,令他痛得大驚失色。
  
  「哼,辣死你!」
  
  那醬瓜當然辣了,因為她的相公愛吃辣呀,那一甕醬瓜是用最辣的辣椒去醃製的,不辣才怪。
  
  岳雲繡趁此機會得了空檔,趕緊逃之夭夭,擺脫對方的糾纏,一個聲音告訴她,絕不能被此人抓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上官隆不但一身狼狽,被那辣得要命的醬汁所沾上的臉部,更是痛得像火燒,也讓他火冒三丈。
  
  「臭丫頭!哪裡逃!」
  
  岳雲繡原本以為可以趁此機會逃走,誰知對方被激到了,更是發了瘋似的追來,沒多久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岳雲繡心下叫糟,當後頭勁風襲來,她匆促回身抵擋對方的掌風。
  
  對方發狂的掌風招招掃向她,一開始她還可以抵擋幾招,但打到了第三十幾招,終於不敵對方的力勁,整個人被打得往後拋飛,撞倒了樹幹,一陣天旋地轉,讓她頭疼欲裂。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怎麼整治你!」
  
  上官隆惡狠狠地走向她,大掌正要伸向岳雲繡之際,突然感到異狀,情急下趕忙閃避射來的暗器。
  
  「是誰!」他大喝,並不停的四處張望,心想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擾他的好事?
  
  一抹芳影自林中走來,腳步輕盈,一邊向他們走來,還一邊吃著糖炒栗子。
  
  「二哥,別來無恙哪。」
  
  出現的人,是一名俊俏的少女,她身著男裝打扮,那雙靈動的美眸閃著鬼靈精怪的光芒,故意露出邪裡邪氣的表情,上官隆見了,不由得心下大驚,因為來人正是他最忌憚的五妹上官宓。
  
  他心中暗罵,但臉上仍裝著笑臉,一副驚喜的模樣。
  
  「五妹,原來是你!好久沒見到我的好妹子,你可知道,二哥多想念你呀?」
  
  上官宓嘻嘻笑,人家對她假情假義,她也會不遑多讓的回禮給人家。
  
  「這就奇怪了,二哥這麼想念我,應該迫不及待的找我才對,幹麼沒事來欺負我的丫鬟呢?」
  
  當妹子笑得越和藹可親,上官隆的警戒也提高了,賠著笑臉說道:「我只是跟雲繡鬧著玩而已。」
  
  「喔。」上官宓眼兒一亮,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你們在玩耍呀?那我也湊熱鬧,來吧,咱們來玩大的,我這兒有個更好玩的。」說著就要伸手往自個兒的衣襟摸去。
  
  上官隆見狀,立刻搖頭制止。「別拿別拿,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怕什麼,你以為我要對你下毒嗎?哼,我才沒那閒功夫,放心吧,今日你妹子我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喏,把這東西交給爹爹。」她從衣襟裡摸出一個卷軸。
  
  上官隆原本神色慌張,正打算隨時要逃,一瞧見妹子手中的卷軸時,眼睛忽地一亮。
  
  「那是什麼?」
  
  「當然是玉面君的畫像,爹把我嫁給玉面君,除了貪圖他的勢力,還不是想知道他的真面目?」
  
  「你見到他的臉了?」
  
  「當然,我現在是南宮夫人,日夜與他同眠,自然有機會見到他的真面目。喏,拿去。」將卷軸丟給二哥。
  
  上官隆接住卷軸,心中大喜。玉面君身份神秘,他們上官家一直很想知道玉面君的真面目,因為他們一直懷疑玉面君還有另一個身份。
  
  得到了玉面君的畫像,令上官隆心中大喜,隨即又擰緊了眉頭,因為他發現卷軸上綁了封條,封條上還蓋了蠟印。
  
  「為何綁封條?」
  
  「這樣才不會被人偷看呀,那是給爹爹的,你可別偷看。」
  
  「我是你二哥,給我先看有什麼關係?」
  
  「爹交代的事,我只是照辦,你想看,去找爹爹問。」
  
  上官隆思忖:你以為把卷軸上了蠟印,我就看不到嗎?本人自有方法!
  
  於是他假裝收下卷軸,想得到雲繡,不怕以後沒機會,先離開再說。
  
  「好,我會交給爹爹,事不宜遲,我走了。」
  
  「不送啦。」
  
  上官隆一下子就閃得不見人影,待他走後,上官宓鬆了口氣,心中慶幸把二哥騙走了,否則真的打起來,雖然她使毒的功夫比二哥略勝一籌,但仍要費一番功夫,她可不想跟二哥耗下去。
  
  她忙來到雲繡身旁,蹲下來扶起雲繡,按了按她的脈搏,幸好雲繡只是暫時暈了過去。她忙拿出一個白色的玉瓶子,放在雲繡鼻下讓她聞了聞,不一會兒,果然見到雲繡嗆了幾聲,轉醒過來。
  
  「雲繡。」上官宓大喜過望的喚著她最寶貝的貼身丫鬟。
  
  岳雲繡睜開朦朧的眼,無神的眼顯現出她依然處在混沌的意識當中。
  
  「雲繡,雲繡,你還好吧?」上官宓輕拍她的臉蛋兒。
  
  「好痛!」
  
  「雲繡?」
  
  「好疼啊!我的頭!」岳雲繡抱著自己的頭,因為痛楚五官全擠在一塊兒了,這可把上官宓給嚇到了。
  
  「你傷到頭了嗎?我看看。」
  
  驀地,岳雲繡吐了一大口血出來,更把上官宓給嚇得臉都白了。
  
  「雲繡,你別嚇我啊,難道你中毒了?可是不對呀,你若中毒,我怎麼看不出來?到底怎麼回事啊?」她忙拍拍雲繡的背,同時急切的從自己的藥袋裡找大還丹,吃了大還丹,就算中了不知名的毒,最起碼可以保住性命。
  
  岳雲繡的意識逐漸清晰,原本無神的眼突然一亮,當瞧見上官宓時,她彷彿從一個好久遠的夢境裡回過神來。
  
  「咦?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我?我有什麼事?咦?這裡是什麼地方?」
  
  上官宓又是摸摸她的額,又是摸摸她的臉蛋,確定她沒事了之後,才大大鬆了口氣。
  
  「我的好雲繡,我找你好久了,幸好我及時趕來,不然你就遭到二哥的毒手了。」
  
  「二公子?他來了?」
  
  「咦?你忘了嗎?剛才你差點被二哥抓到!」
  
  「啊……是嗎?」
  
  「你沒事吧?是不是撞昏頭了?這些日子你跑去哪兒了,為何都沒和我聯絡?」
  
  「我……我記得和小姐為了躲避玉面君的追擊,所以走散了,然後去了客棧,然後……」岳雲繡怔愣住,突然驚恐道:「啊!小姐!我想起來了,不得了了小姐,有人要對你不利——」
  
  「你說什麼?」
  
  「是御影,小姐,御影不是好東西,他要殺小姐呀!」
  
  上官宓聽了也是一驚。「此話當真?」
  
  「是真的!還有一個女人,他和那女人共謀,我無意中得知他們的陰謀,還被他們追殺呢!」
  
  上官宓又被嚇了好大一跳。「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那個御影其實是別人派來埋伏在玉面君身邊的臥底。」
  
  上官宓很驚訝,事情牽扯到夫君的安危,她的臉色也變了。
  
  「這可不得了,我得快點回去告訴相公才是。」
  
  「咦?小姐你說什麼?相公?」
  
  「對了,你還不曉得這件事,事實上,在你失蹤的這幾個月裡,發生好多事,其中一件事就是我和南宮凌成親了。」
  
  「啊?」岳雲繡還真的傻眼了,瞠目結舌的瞪著小姐。
  
  「這事說來話長,找個時間你要好好告訴我,這幾個月你去了哪裡?為什麼失蹤那麼久都沒和我聯絡?」
  
  「怎麼可能?我失蹤了好幾個月?!我才和小姐分開幾天呀!」
  
  「不,你失蹤好幾個月了,你不記得了?」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上官宓現在很肯定,在雲繡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這其中必有離奇,咱們先離開這裡,免得二哥回頭找咱們算帳。我剛才把一幅卷軸交給他,騙他是南宮凌的畫像,他一定會打開畫軸,現在八成中了『天不應地不靈』的毒藥,正雞貓子鬼叫發狂著。」
  
  岳雲繡被小姐扶起身,她完全想不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裡,見到小姐讓她又驚又喜,只想跟小姐回去。
  
  她回復記憶,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卻忘記了與御影在一起的一切,跟著小姐離開了這個小村落,也離開了她和御影共住的小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29:50

第六章
  
  當御影回來時,立刻發現異狀。
  
  醬瓜和醬汁散落在地上,甕的碎片四散在屋外各個角落,御影心中一沉,拔出了劍,躍入屋子。
  
  屋內乾淨,沒有被翻動的跡象,妻子的東西都還在,後院還有曬在竹竿上未收的棉被,並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可是他的妻子不見了,馬房裡的馬兒也不見了。
  
  御影沉著臉,心中著急,在房屋四周到處搜索著,看見陌生的足印,顯示有人來過,難道雲繡被杜櫻的人給擄走了?
  
  不,不可能。
  
  杜櫻若是擄走雲繡,一定會通知他,而杜櫻並不曉得他娶了雲繡,這事依然被他蒙在鼓裡,很小心的不被杜櫻發現,所以他才會將雲繡藏在這個小村落,因為他知道,杜櫻的人不會來這裡。
  
  地上沒有血跡,可以想見帶走雲繡的人,並沒有傷害她。
  
  來人是誰?將雲繡帶到哪兒去了?馬兒不見蹤影,似乎也被帶走了。
  
  御影緊握拳頭,下巴繃緊,神情陰鬱而危險,倘若有人敢傷他的妻子一根毫髮,他必然將對方五馬分屍!
  
  他望向天空,向天祈禱,請保佑他的妻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雲繡啊,你現在人在何方?千萬別出事,萬一——他在心中吶喊著。
  
  想到杜櫻,御影立刻轉身,倘若真是杜櫻抓走雲繡的,他必須快點行動。
  
  當日,他找了匹快馬,連夜趕路,途中換了三次馬,五日來不眠不休,終於在第六日趕到杜府。
  
  守門的下人見到御影,忙請他入內,一進杜府大門,他像以往一樣,直接到前院大廳裡。
  
  在下人去通報之前,他在前廳等著,不一會兒,負責服侍杜櫻的丫鬟月兒來到,向御影福了福。
  
  「御爺。」
  
  「小姐呢?」
  
  「小姐剛起身,正準備梳洗呢,請御爺稍待一會兒。」月兒恭敬的回答。在杜府裡,大家對於御爺一向是心存傾慕和敬畏的,月兒也是,她是小姐的丫鬟,比其他人更有機會見到御爺,她在心中偷偷喜歡著御爺,跟御爺說話時,總會臉紅。
  
  御影平日不會多瞧其他女人一眼,他一向獨來獨往,當然也不會多瞧杜櫻的婢女一眼,不過他今日來另有目的,也因此破例的跟眼前的婢女多說幾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
  
  月兒受寵若驚,沒想到御影竟會詢問她的名字,忙害羞的回答:「啟稟御爺,奴婢叫月兒。」
  
  「月兒……」他細細品味,繼而逸出罕見的一抹淡笑。「好名字。」
  
  月兒羞得兩頰泛熱,從沒想到御爺會注意到她,一顆心慌得怦怦跳,手腳都不知擺哪兒好。
  
  御影將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看進眼底,平日他從不特意招惹女人,但因為心繫雲繡的下落,只好破例對這個暗地喜歡他,並且毫無招架之力的婢女施點迷魂計了。
  
  「月兒,御爺有事問你,你老實答我可好?」
  
  「啊……是,御爺有什麼事請儘管問,月兒若知曉,一定知無不言。」
  
  很好,他要的就是這句話。「府裡最近可有抓來什麼人?」
  
  「這……」月兒猶豫了下,剛才信誓旦旦說知無不言,這會兒卻吞吐了。
  
  御影心中一凜,嘴上的笑意更加迷人了,大掌輕輕執起月兒肩上一綹頭髮,在掌指間輕輕的揉搓著。
  
  「月兒不是說,對我必定知無不言嗎?」
  
  髮絲的揉搓,麻癢傳到月兒頭皮上,令她忍不住輕顫了下,望著御影帶笑迷人的眸子,決定告訴心上人。
  
  「是……小姐最近抓到了一個人。」
  
  大掌猛地抓住月兒的肩膀。「是誰?」
  
  「御、御爺?」
  
  御影心中焦急,再也沉不住氣,一想到雲繡有可能遭遇不測,他最後一絲理智終於瓦解,顧不得其他了。
  
  月兒被他給嚇到,因為御影突然變得好凶,那原本就嚴峻的神情更加凌厲懾人,令她害怕得不知所措。
  
  「御爺,奴婢也不清楚呀,奴婢只聽說小姐抓到一個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看月兒的表情不像說謊,御影知道在月兒這裡再問不出什麼,只有自己去調查,或是從杜櫻那裡下手了。
  
  他靈敏的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接近,立刻放開月兒,原本嚴厲激動的神色也恢復冷靜,不一會兒,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杜櫻。
  
  「你來了?怎麼這麼突然?」杜櫻看了御影一眼,又望向月兒,擰起秀眉。「怎麼沒幫御爺倒茶?站在那兒發呆做什麼?」
  
  月兒尚未從慌張中回神,不知如何回答,還是御影先開了口,把杜櫻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是我不讓她倒的,正要遣她離開,你就來了。」
  
  「是嗎?好吧,月兒你退下吧。」杜櫻不疑有他,對月兒揮了揮,命她退下。
  
  月兒這才向小姐福了福,趕忙告退,溜了出去。
  
  杜櫻瞧著御影,奇怪地問:「你不是要回南宮凌那裡嗎?怎麼又突然返回來找我,還是挑一大清早?是否出了什麼事?」
  
  御影沉聲問:「我聽到消息,你抓了人。」
  
  杜櫻眼兒一亮,臉上有著意外,不一會兒笑道:「這麼神通廣大,我人才剛抓到,你就知道了,真是瞞不過你。」
  
  粗厚的大掌悄悄收拳,峻冷的神情盡量不讓人看出他的心事。「我答應過你,要幫你對付玉面君,凡是跟他有關的事,你不該瞞我。」
  
  「誰說我要瞞你的,人是這幾天才抓到的,根本還來不及通知你。」
  
  「抓到的人呢?」
  
  杜櫻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過身,對身後的他丟了一句。「隨我來。」
  
  御影跟在杜櫻身後,不管他現在多麼心焦害怕,都不能讓杜櫻看出來,因為這樣於事無補。他一顆心繫在妻子身上,至少現在曉得妻子還活著,否則杜櫻不會帶他往密室去,那兒是關人的地方。
  
  他的心高高的吊著,面容陰沉,隨著杜櫻來到密室門前,守門的護院為他們開了門,御影的心也沉到谷底。
  
  這密室又暗又潮濕,人關在這裡,只有苦受,他的下巴繃得好緊,黑不見底的眸子燒著一團怒火。
  
  「喏,就是這個人。」
  
  御影呆住,瞪著躺在石床上的人——那人並不是雲繡,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全身泛白,像死人的男人。
  
  剎那間,壓在他心口上的沉重大石消失了;雲繡並不在杜櫻手上,她沒被抓到,這表示帶走雲繡的另有其人。
  
  「他是誰?」
  
  「上官隆。」
  
  「什麼?」他訝異。
  
  「他是上官宓的二哥,我的人抓到他時,他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全身發黑,現在卻又像個木頭人一樣動彈不得,還全身泛白,看起來像死人,但其實沒死,只是不能動。」
  
  御影審視上官隆,果然瞧見他暴睜的雙目,眼珠子隱隱顫動,照這情形看來,只有一種可能。
  
  「他中毒了。」
  
  「沒錯。」杜櫻呵呵笑道:「你可知他中的是誰的毒?」
  
  御影看向杜櫻。「誰?」
  
  「上官宓,意外吧,他居然是被自己妹子下的毒。」
  
  聽到上官宓的名字,的確出乎他意料之外,但同時他也眼尖的注意到上官隆身上的異狀;別人或許不會注意,但是他卻不可能忽略,在上官隆的衣服上沾了某種醬汁,他仔細辨別,立即想到雲繡失蹤後,屋子的前院地上散佈著醬瓜和醬汁。
  
  驀地,他恍然大悟,將整件事串連起來,雖然不明白上官隆為何會牽扯其中,但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是上官宓帶走雲繡,這表示雲繡是安全的。
  
  思及此,他整個人暗暗的鬆了口氣,原本峻冷的神色也緩和下來。
  
  只要知道雲繡是平安的,他就放心了。
  
  兩人從密室走出來,杜櫻顯然對於抓到上官隆這事感到很高興,他跟在杜櫻身後,直覺杜櫻另有計劃。
  
  「你又有什麼新的打算?」
  
  「呵呵,還是你瞭解我,不用我說也能猜出我有新的主意。原來上官家起內哄,自家人毒自家人,真是太好了,我剛好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對付南宮凌。」
  
  他立刻恍悟。「你想對付的,其實是上官宓吧。」
  
  杜櫻臉上的笑容消失,瞪了他一眼,冷然道:「是又如何,對付上官宓就等於對付南宮凌,你有什麼意見?」
  
  他一派沉穩不動如山,臉上沒有表情。
  
  「沒意見。」
  
  杜櫻哼了哼,冷然的表情上又堆起冷笑。「上官家的毒藥天下一絕,上官隆落到我手上,正好可以利用。我幾次派人斷南宮凌的商貨,就是不想讓他好過,倘若上官宓出事了,必然叫南宮凌痛苦難當。」
  
  「你和南宮凌的恩怨,不該傷及無辜。」
  
  杜櫻臉色驟變,狠狠地瞪向他。「傷及無辜的是他,是他對不起我,我才是最無辜的。他帶給我的羞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讓他嘗嘗椎心刺骨的痛苦,我絕不甘心。」
  
  御影沉默著,只是靜靜的與她對望。
  
  「三年前我救過你大哥的性命,才不致讓他喪命於強盜手中,你發過誓要為我做一件事償還恩情,就是在南宮凌身邊臥底,你該不會想反悔吧?」
  
  「我答應過你的事,自然會做到,只是我沒想到,你連無辜的人也殺,你只說過和南宮凌有仇,為何連不相干的人也要殺?」
  
  「哼,那是我的事,不必你管!」
  
  御影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有了定見,知道多說無益;想不到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他為了償還恩情才答應幫她臥底傳遞消息,如今看來,已沒有必要再當她的臥底了,不過這些他沒必要告訴她。
  
  杜櫻擰眉,見他不說話,不耐煩地問:「還有什麼問題?」
  
  「沒了。」
  
  「既然如此,你快回南宮凌那兒去吧,我還得靠你裡應外合呢。」
  
  御影不再多言,轉身走出屋外,離開杜府。不用杜櫻吩咐,他也準備回去找南宮凌,但這一回,他是為了雲繡才回南宮堡。
  
  事實上自發現杜櫻傷害無辜後,他便開始瞞她許多事,其實他已不欠她什麼,本來可以一走了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為了保護雲繡,他不能跟杜櫻撕破臉。
  
  想到心愛的妻子,他躍上馬背,駕著馬疾馳而去,一顆心緊緊念著愛妻。
  
  
  
  南宮堡,雄偉立於北方,佔地廣,周圍環繞著樹林,遠遠便能望見它的壯闊。
  
  奔馳了半個月後,御影終於來到那矗立北方的南宮堡,剛進了南宮堡的勢力範圍,他就聽說南宮堡有了位新夫人,人美、聰明,甚得南宮家人的疼愛。
  
  這位南宮夫人當然就是上官家的五小姐上官宓了,雲繡自然也在堡內。
  
  御影騎著馬,當馬兒來到南宮堡前,守門的人認得他,自動開門讓他進入。
  
  進了南宮堡,下了馬,將馬兒交給馬伕去照料後,他直接往主廳走去,一進入主廳,便瞧見南宮凌。
  
  「少主。」他單膝跪地,如同以往那般,向少主覆命。
  
  戴著玉面具的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總算回來了,人找到了嗎?」
  
  「屬下慚愧,這幾個月來,屬下一直多方探查和打聽雲繡姑娘的行蹤,始終沒有下落,屬下辦事不力,有愧少主厚望。」
  
  「這不能怪你,起來吧。」南宮凌走上前,伸手輕扶他一把。
  
  「謝少主。」
  
  他才站起身,猝然胸口一痛,下一刻他已狼狽退後,大驚之下趕忙運氣穩住身子,驚愕的抬起頭,望著南宮凌。
  
  「少主?」他中了南宮凌一掌。
  
  「來人,拿下他!」
  
  突然四面八方衝出人馬,人人以刀劍相向,將御影團團圍住,就連外頭都佈滿了弓箭手,擺明了早已安排好圍捕的陣仗,要他插翅也難逃。
  
  御影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了底,恐怕他的身份已洩露,但是尚未搞清楚前,他不會輕易招認,依然故作一臉茫然。
  
  「少主,這是怎麼回事?」
  
  「哼,你還有膽子回來自投羅網,到現在仍面不改色?!不愧是我南宮凌看中的人。」
  
  「屬下真的不明白,這其中恐怕有誤會。」
  
  「我也希望是一場誤會,只可惜——」
  
  「只可惜是事實,我的雲繡絕不會對我說謊。」隨著嬌美的聲音傳來,兩個男人的談話也中斷,南宮凌望向自己的妻子,薄唇勾起淺笑,玉面具上的那對黑眸,也閃過溫柔的眸光。
  
  屋內簾後走出兩個美人,一個是已有南宮夫人風範的上官宓,她來到丈夫南宮凌的身邊,而身旁跟著的自然是與她親如姊妹的丫鬟雲繡。
  
  御影緊盯著雲繡,她果然在這裡,並且完好無缺,令他心喜,但同時也感到詫異,因為他望見的是一張沒有太多表情的冷淡容顏。
  
  雲繡冷冷盯著他,散發出的是敵意,她的目光不帶任何對他的感情,像在看陌生人一般的疏離。
  
  御影這才恍然大悟——她回復記憶了!
  
  他萬萬想不到,她會有回復記憶的一天,望著她那像在看陌生人的冷漠眼神,令他心中一痛;難道他與她共度的那段日子,不能讓回復記憶後的她改變心意嗎?
  
  她寧可選擇忠於上官宓,而不是他這個丈夫?
  
  在玉面君身邊臥底三年,想不到如今卻栽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手上,他兩手悄悄緊握成拳,下巴緊繃著,眼中有著痛苦。
  
  上官宓來到夫君身邊,向夫君請了個安,便笑嘻嘻的對御影說道:「我的人,可以證明你心懷不軌,是別人派來的臥底,是不是呀雲繡?」
  
  「是的,少主、夫人,奴婢親耳聽見,他與人同謀,臥底在少主身邊,利用天山五怪劫走商貨,殺了三十幾口人,再利用陰陽雙煞借刀殺人來謀害夫人。這一切,都是他和另一個女人所共謀的,無意中被奴婢偷聽到他們的計謀,奴婢為此差點被殺人滅口,幸虧奴婢命大,被追殺途中急忙跳入河中逃過一劫,才沒遭到他們的毒手。」
  
  上官宓哼道:「大家聽到沒?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接著眼眶一紅,氣憤的望向夫君。「這人差點殺了雲繡,夫君可得為我作主。」
  
  「夫人,我沒事。」
  
  上官宓回過頭,難掩激動。「怎麼沒事?你身上的傷痕證明你曾受過重傷,差點死掉。」
  
  雲繡輕輕握著上官宓的手,溫柔的小聲說道:「別哭呀小姐,雲繡不在意的。」
  
  在廳堂上,眾人前,她像大家一樣稱上官宓夫人,可是當私下時,她便親匿的稱她小姐,就像以往那樣,軟聲軟語的安慰小姐。
  
  「你不在意,我在意呀!好好的姑娘家,身上多了、多了……以後怎麼嫁人?」上官宓更傷心了,眼淚都掉下來了。
  
  雲繡忙為她拭淚,笑著安慰:「雲繡終身不嫁,一輩子伺候夫人,只求夫人不嫌棄。」
  
  「我疼你都來不及,豈會嫌棄你?」上官宓怎不知雲繡的性子,這善良的丫鬟說這話,還不是為了安慰她,不想讓她難過,思及此,一雙淚眸忿忿不平地瞪向御影。「我今天就為你報仇,殺了那傢伙!」
  
  御影始終靜靜地站在那兒,不說一句,一雙眼始終盯著美貌依舊,卻對他回以生疏冷漠神情的妻子,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猝不及防下,他被南宮凌打了一掌,而四周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人家早就等著他自投羅網。
  
  南宮凌冷冷地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御影沉默著,所有人都以為他此刻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可他的思緒,自始至終只專注在一個人身上。
  
  岳雲繡,他的妻子,她的神情為何如此冷漠?
  
  當她回復記憶後,他們之間剩下的只有仇恨和敵對嗎?
  
  她對他,難道不存一絲夫妻的情分?
  
  不,雲繡不該是這樣的!他心中充滿疑慮,不相信他的妻子會如此狠心對他,這其中一定有原因,他非弄明白不可。
  
  「是的,我是別人派來的臥底。」他沉聲道。
  
  此話一出,引起眾人嘩然,南宮凌也射出凌厲的目光。
  
  「是誰派你來的?」
  
  「恕御某無可奉告。」驀地拔劍出鞘,霎時劍影飛天,試圖殺出重圍。
  
  「留活口!」南宮凌命令。
  
  「相公?」
  
  「必須查出幕後主使人是誰,你待在這兒!」話落,南宮凌已飛身而去,試圖阻止御影逃走。
  
  「啊,相公!」上官宓銀牙一咬,跺了跺腳,她知道相公說得是,幕後主使人才是最大的敵人,所以不能殺了御影;四周準備的弓箭手無用武之地,要射死一個人很容易,但要射傷一個人,還不能傷到要害,這就很難了。
  
  「雲繡,你待在這兒,我去幫相公。」說著拔出劍,追隨南宮凌的腳步而去。
  
  岳雲繡擔憂的看著小姐,她原本也想跟去,但礙于小姐的命令,只能留在原地,擔憂的看著眾人圍捕御影。
  
  她聽說御影本是南宮凌最得力的手下,武功高強,除了南宮凌,無人能敵。
  
  雖說小姐要她留在原地,可是自幼當了小姐的丫鬟,跟在小姐身邊,她與小姐情深義重,誓死要保護她,因此不聽命令,拔了劍去助小姐一臂之力。
  
  正試圖突圍的御影,心知南宮凌身手與他相當,加上人多勢眾,若要逃走,決不能久戰,幸好長久臥底在南宮凌身邊,對南宮堡地形熟悉,熟知每一條地道,於是他全力施展輕功,朝最近的一條地道掠去。
  
  南宮凌查知他的企圖,若真給御影脫逃了,便無法找出幕後主使者,不管如何,是死是活都不能讓他走,於是立刻大聲命令。「放箭!」
  
  在屋頂上待命的弓箭手,立刻朝他射去,此時剛好來幫忙追捕他的岳雲繡卻闖入這一片箭雨當中,驀地花容失色,心叫完了!
  
  倉促間她忙要以劍擋箭,但隨即有股力量將她拉到身後,以快劍將箭雨掃開。
  
  她身形劇震,沒想到救她的居然是御影,霎時整個人因為內心的震撼而傻住。
  
  為了保護她,他放棄了逃走的時機,情勢剎那間逆轉,在他急著為她擋箭的時刻,勁風襲來,他來不及回身抵擋,又中了南宮凌一掌,撲倒在地。
  
  大勢已去,他錯過了逃走的機會,如今圍在四周的劍尖大刀全指著他,他已插翅難逃。
  
  南宮凌冷冷喝令:「拿下他。」
  
  就這樣,他被眾人押往南宮堡的地牢,而岳雲繡始終站在原地,目送御影的身影,內心的震撼久久不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32:08

第七章
  
  黑暗的地牢裡,陽光曬不進來,只有火把照明。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關上一整天都會使人心情悶得發慌。
  
  雲繡進入地牢的銅門內,接過守衛遞來的火把,沿著階梯往下走,火把將她的身影映照在粗糙的石壁上。
  
  在地牢的最深處,那具高大壯碩的身子被粗硬的鐵鏈縛住手腳,厚實的胸膛上有著被鞭打的血痕。
  
  聽拷問的人說,他什麼都不肯招,即使受了如此嚴酷的拷打,也不肯吐露一字。
  
  空氣中有濃濃的血腥味,還有烙鐵的燒烤味,正常人如何能受得了?
  
  見到這情景,她也不免心驚,心中有著不忍。
  
  「他死了嗎?」她忍不住低聲問向旁人。
  
  「他只是暈過去了。少主有令,就算他想死,咱們也不能讓他死。」
  
  地牢的守衛對她很客氣,知道她是夫人的貼身女婢,自然對她說話敬重些。
  
  雲繡望著御影,他緊閉著眼,唇角有血絲,身上只著長褲,上半身赤裸著,被鐵鏈捆綁的手腕和腳踝都沾了血污。
  
  岳雲繡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煩躁,心口像是被什麼揪緊著。
  
  這男人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是一個叛徒,沒什麼好同情的。
  
  她看著守衛拿起一盆水無情的潑往他臉上,弄濕了他整張臉,濕淋淋的臉和頭髮不停的滴著水,但是那張面孔卻無任何動靜,雙目依然緊閉著。
  
  這男人依然是昏著的,沒有醒來。
  
  水沒潑醒犯人,守衛哼了一聲,打算用另一種方式來叫醒他,就是拿起烙鐵,放在爐火裡烤熱,待它變成高溫的紅色時,往犯人的胸膛上烙下去,會讓醒的人痛得昏過去,讓昏過去的人痛得醒過來。
  
  當她見到守衛拿著又紅又燙的鐵棒,要往御影的胸口烙去時,忍不住出口制止。
  
  「不用了,就算叫醒他,恐怕他的腦筋也不清楚,我晚一點再來。」
  
  她正準備轉身離去時,身後卻傳來低沉的聲音。
  
  「有事?」
  
  岳雲繡定住,緩緩的回過頭,剛好與身後一對灼亮的目光對上。
  
  她心兒咚地嚇了一大跳,原來他是醒著的,不知道為什麼,當與他目光對上的剎那,她的心跳得特別厲害。
  
  她轉過身來,無畏的與他四目相對。這男人雖然被鐵鏈綁住手腳,如此狼狽之下,渾身懾人的氣勢依然不減,雙目如黑暗中的火炬一般炯炯有神,逼視的目光像要把人看透似的。
  
  不想被他的視線給逼退,她傲然的迎視他。「我有話問你。」
  
  「你想問什麼?」
  
  「那一日,你明明可以逃走,為何要為我擋箭?」
  
  黑眸閃過一絲詭光。
  
  「你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
  
  望著她疑惑的神情,黑眸閃過一絲恍悟。
  
  「你不記得我們的事了?」
  
  她奇怪的看著他。「我和你有什麼事?」
  
  黑眸緊緊盯住她。「你胸口的傷怎麼來的,你也不記得了?」
  
  「這還用問,是被你砍的。」
  
  「誰說的?」
  
  「那一日,我無意中偷聽到你和另一名女子的談話,所以被你們追殺,這傷,肯定是那時候留下的。」
  
  御影直直地盯住她,眼中有著詫異和恍悟,望著她陌生的眼神,疏離的表情,以及種種對他生起的敵意,原來恢復記憶的她,卻把之後他們所發生的一切以及共結連理的事給忘了。
  
  突然,他失笑出聲,令她一陣錯愕,對他突然的轉變摸不著頭緒,並且有些懊惱。
  
  「你笑什麼?」
  
  笑什麼,因為他開心,雲繡並沒有背棄他,她只是忘了,忘記了一切,她並不是故意的。
  
  「喂,你到底在笑什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水。」
  
  「什麼?」
  
  「我口渴。」
  
  她睜大眼瞪著他,這傢伙不但不回答,居然乘機向她要水喝,好吧,只是水而已,無所謂。
  
  「請給他水喝。」她向守衛道。
  
  「不,我要你餵我。」
  
  那沉靜的容顏變了神色,氣呼呼地瞪著他。
  
  「你好大的膽子。」
  
  「你餵我喝水,我就回答你的問題,否則我不說。」
  
  這傢伙,居然乘機佔她便宜,要她親自餵他?!這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一旁的守衛也憤然道:「這傢伙皮癢,雲繡姑娘,不急,待我好好烙刑伺候,不怕他不說。」
  
  一聽到烙刑,原本氣怒的雲繡不知怎麼的,心裡慌了,心想他身上有鞭傷,若是再加上烙鐵,怎受得了?忙阻止守衛。
  
  深怕守衛真的對他施以烙刑,她忙走到一邊,用木瓢舀起水,然後來到御影身前,將水瓢遞到他嘴邊。
  
  「喏,喝吧。」
  
  御影立即大口大口的喝著,滿滿的一瓢水被他咕嚕咕嚕的喝光,冰涼入喉,通體舒暢,對她咧開了笑。
  
  「謝謝。」
  
  這男人居然對她笑,而且一雙眼盯著她,像是在欣賞她一般,實在無禮,她卻莫名其妙的臉熱了,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只好垮下臉凶凶的瞪回去。
  
  「水喝了,說吧。」
  
  「還不能說。」
  
  「你耍我?」
  
  「我只答應說給你聽,不想讓別人聽到。」
  
  這個別人,指的當然是那些守衛了。
  
  雲繡又氣又莫可奈何,懷疑這人是故意的,但又熬不過好奇心的驅使,只好請守衛大哥通融一下。但守衛堅持不能離開崗位,頂多只能站到鐵牢外,因為他們身負少主的命令看守禦影,不能馬虎。
  
  待守衛大哥走到鐵牢外,雲繡才忿忿對他道:「你到底說不說?我無法支開守衛,那是不可能的,就只能請他走那麼遠。」
  
  「很簡單,你移近耳朵,我小聲說給你聽,不就得了?」
  
  她呆住,心想這怎麼行?別說移近耳朵了,光是站在這裡看著他,依然感受得到這人渾身的危險味兒。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他揚著眉,挑釁地問:「你怕?那就算了。」
  
  明知這是他的激將法,她聽了還是忍不住不服氣。
  
  「你四肢被綁住,動彈不得,又狼狽得像條狗,怕你才怪。」
  
  「既然如此,你猶豫什麼?我落成這副下場,還能對你做什麼?」
  
  說的也是,她在怕什麼?
  
  不想給他看扁了,而且她的確被挑起了不服的心,就不信他還能玩什麼花樣,於是大膽的移近些。
  
  「我之所以為你擋箭,是因為……」
  
  「什麼?」她沒聽清楚。
  
  「我說——所以——」
  
  他說得好小聲,為了聽得更清楚,她不知不覺再移近一些,沒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的精芒。
  
  猛地,她渾身劇震。
  
  「啊!」她捂著耳朵急忙地跳開,整張臉都脹紅了,又氣又羞的瞪著他。「你——」
  
  「雲繡姑娘,怎麼了?」守衛聽到聲音,立刻奔進來。
  
  雲繡差點罵出來,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她根本說不出御影對她做了什麼?情急之下,只好編個理由。
  
  「我……我看到老鼠……」
  
  守衛恍然大悟,笑道:「這地牢裡有老鼠是常有的事。」
  
  「我不喜歡老鼠,我、我怕老鼠,我走了。」說完便急急轉身走人,眼角還瞥見御影薄唇揚起的壞壞笑意。
  
  她急急步出地牢,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遮掩她現在又氣又紅的臉頰,上頭肯定佈滿了紅暈。
  
  那傢伙居然含住她的耳垂,對她輕薄。
  
  可恨啊,她當時應該賞他一個耳光才對的,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第一個反應是落荒而逃,而且她現在腦海中印象最深刻的,竟是他的笑容,還有那雙熱切的目光。
  
  不,走開!
  
  她試圖將那惱人的面孔給拋諸腦後,想不透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一顆心竟為他亂了?這男人要對小姐不利,就是她的敵人,好危險的男人,她必須離他遠一點才是。
  
  她開始後悔不該去地牢問他,或許當時,他只是想抓她當人質,幫她擋箭只是碰巧罷了,對,一定是。
  
  想到這裡,她安心了,覺得心中對那傢伙沒有任何虧欠,也不想再去探究答案,認定他是個可惡的人,活該被關在地牢受罪。
  
  離開地牢後,她走著走著,忽然感到一陣噁心,忙走到一旁的花園裡乾嘔,卻嘔不出任何東西。
  
  肯定是剛才在地牢裡待太久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和濕臭味令她不舒服,才會想吐。
  
  「雲繡。」
  
  她怔了下,轉過身,淡笑的福了福身子。「夫人。」
  
  上官宓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雖然她做了南宮堡的女主人,可是玩心未減,她高興的拉起雲繡的手。
  
  「哎呀,不用行禮,不用行禮,我好不習慣。私底下,我喜歡你像以前那樣叫我小姐,咦?你臉怎麼那麼紅?」
  
  「是嗎?大概是熱的關係。」
  
  「熱?」上官宓奇怪的看著天空,明明轉秋涼了,哪裡會熱啊?
  
  雲繡怕小姐起疑心,一旦小姐懷疑就會打破砂鍋問到底,避免小姐多疑的方法就是把她的注意力轉到她最在乎的人身上。
  
  「對了,小姐怎麼沒去陪少主?」
  
  說到這個,上官宓就好委屈。「相公他好忙,最近堡內的事務繁多,本以為回到南宮堡,他就有時間陪我去騎馬,結果整日忙得不見人影,加上御影背叛的事,也令他頭大,我知道他雖然表面不說,但其實很痛心。」
  
  「少主忙碌,也是擔心小姐的安危,自從知道有人要對小姐不利,少主才會要大夥兒全力戒備。」
  
  「他呀,就是愛瞎操心,南宮堡戒備森嚴,鳥兒要飛進來都很難,惹得大伯、二伯也叮囑我不要隨便出堡,害得大姑和二姑也反悔,不敢帶我出堡去逛逛了。」
  
  雲繡掩嘴失笑。「少主兩位兄長都很疼小姐哩,就連少主兩位出嫁的妹妹都很喜歡小姐,他們是疼愛小姐,才會要小姐暫時不要出堡。」
  
  上官宓歎了口氣。「要是小姑在就好了。」
  
  「小姐是指少主的三妹南宮燕?」
  
  「可不是,據說她的個性和脾氣和我最像,也是相公最疼愛的妹子,有她在,我還怕沒人帶頭偷溜出堡嗎?可惜她人不在堡中,據說一年前她溜出堡後,跑到雲南玩去了,讓人找不到蹤影。」
  
  「可是小姐並沒見過她呀,怎知她一定會和你偷溜出堡呢?」
  
  「嘿,我剛不是說了?人人都說她的脾氣和個性與我相像,就表示她一定會偷溜出堡,因為要是我就會這麼做。整天關在堡裡,悶死人了,我才到堡裡沒多久耶,人生地不熟的,南宮凌不肯帶我出去,只有找南宮燕了。」
  
  雲繡鬆了口氣。「幸好南宮燕小姐不在,不然一個小姐你,雲繡已經管不住了,再多個像小姐一樣頑皮的小姐,雲繡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用。」
  
  「啊,壞雲繡,你取笑我。」
  
  「雲繡是想要提醒小姐,你已是南宮堡的夫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率性而為呀。」
  
  上官宓皺皺鼻子。「才不呢,我告訴你,相公他呀,就愛我這性子,如果我像其他人一樣正經八百的,那多悶人啊。」接著歎了口氣。「唉,不知道還要在堡裡關多久,再這樣下去,我看我乾脆也學相公整天戴著面具算了,讓敵人看不到我的真面目。」
  
  雲繡搖搖頭。「別逗了小姐,你的美貌在南宮堡內外已經遠近馳名啦。」
  
  上官宓翻了個大白眼,心想當南宮夫人一點也不好玩,哪兒都不能去,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有了。」
  
  「小姐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了?」
  
  上官宓嘿嘿一笑,露出奸詐的表情。「我想到了,據說那御影打死不肯說出幕後主使者是誰,不如由我去地牢裡拷問他,只要他服下我的『天不應地不靈』,包準他生不如死,說不定就招啦。」
  
  雲繡心下暗驚,衝口道:「不行呀!」
  
  「為什麼?」
  
  「因為——因為少主說了,不准任何人進地牢呀。」
  
  「是嗎?他有說?」
  
  「是呀、是呀,國有國法,堡有堡規,小姐千萬別帶頭違法,這樣難以服人的,更何況據說那御影連烙刑都不怕了,又豈會怕小姐的毒藥?」情急之下,她編了一個理由,見小姐一臉半信半疑,又大皺眉頭,還真擔心她跑到地牢去。
  
  最奇怪的是,她自己為何一聽到小姐要對御影下藥就擔心得出言阻止,還編了一個謊?
  
  「唉,你說得是,我現在是堡主夫人,總得遵守堡規,何況我才剛到南宮堡不久,很多事還不熟悉,還是安分點好了。」
  
  雲繡聽了,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不禁納悶著,自己是怎麼了?為何對那男人,她會起了不忍之心?
  
  突然,噁心想吐的感覺又來了,她忙捂著口奔到一旁。
  
  「嘔……」
  
  「雲繡?你怎麼了?哎呀,怎麼想吐呢?」
  
  「我肯定是吃壞肚子了。」
  
  「我立刻叫大夫來為你把脈。」
  
  「不了,我只是這幾天太累了,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也對,唉,我真糊塗,忘了你才剛到南宮堡不久,在外頭奔波了這幾個月,可苦了你,我這做主子的居然忘了這點。好,你快去休息吧,不用伺候我,我會找紫衣和采兒來,你這幾天好好休息,別人問起,就說是我的命令。」
  
  「謝謝小姐。」
  
  她的確感到疲累,或許真如小姐所言,她這幾個月在外頭奔波久了,所以才會感到不適,相信只要休息幾天就好了。
  
  只不過……為何她始終想不起過去幾個月發生的事呢?
  
  
  
  「呿,這傢伙真能撐。」
  
  「受了那麼多的苦刑,依然不肯吐露實情。」
  
  「正常人,早就受不了烙鐵的疼痛。」
  
  「他死了嗎?」
  
  「死了更好,省得咱們麻煩,整日在這裡看守著,悶都悶死了。」
  
  這些守衛,平日還可以在南宮堡巡一巡,閒來無事與幾個弟兄聊聊天,或是逗逗美麗的婢女,現在被調到地牢來守犯人,自是有一肚子的氣。
  
  「沒辦法,少主有令,這是南宮堡的重要人犯,大意不得。」
  
  「說得是,自從出了一個叛徒,少主就要全堡戒備,出入都得報備,就怕堡裡還有其他內賊,若有什麼閃失,咱們的人頭可不保。」
  
  幾個高大強壯的守衛們,只能聚在一起閒聊,畢竟在這地牢裡,還能做什麼?唯一的樂趣,就是等著漂亮的婢女送飯來。
  
  當婢女提著飯籃,來到地牢時,守衛們眼睛全都一亮。
  
  「守衛大哥們,辛苦了,用膳嘍。」
  
  「怎麼今日是秋水姊送膳來?」
  
  「怎麼,不行嗎?不高興見到我呀。」
  
  「不不不,哪敢。」
  
  秋水失笑。「少來,依我看,你們是想見到雲繡吧?」
  
  守衛們很不好意思。「秋水姊說笑了。」
  
  「這也難怪,雲繡妹妹那麼漂亮,跟咱們的少夫人一樣美,才來沒多久,就把你們這些守衛大哥們迷得暈頭轉向了。」
  
  沒人注意到,在地牢的另一頭,原本綁在牆上、被鐵鏈牢牢鎖住的御影,閉上的黑眸緩緩睜開,目光如炬。
  
  「告訴你們吧,雲繡身子不適,所以才由我來送飯給各位大哥。」
  
  「雲繡姑娘生病了?」
  
  「好像是吃壞肚子吧,這幾日吐得厲害。」
  
  「看大夫了嗎?」
  
  「這幾天堡裡事情夠多了,她說不想讓夫人擔心,還說是自己水土不服,過幾日就好了,所以要我別聲張呢。」
  
  「雲繡姑娘和夫人都是南方人,這南方姑娘家的身子總是嬌弱了些,這也難怪。」
  
  「嘿,你的意思是我這北方姑娘就是粗壯,不夠嬌媚了?」
  
  「呃……這……」
  
  「吞吞吐吐的,飯不給你吃。」
  
  其他守衛哈哈大笑,沒人注意到,御影眸中閃著璀璨的烈火,他們說的話,他是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
  
  他抬起臉來,散亂的髮間,一雙眼始終炯炯有神,他的四肢雖然被鐵鏈綁住了,可是他的頭還可以轉動。
  
  那些守衛被婢女吸引了注意,沒人注意他,這是個好機會。於是他抬頭望著自己的左手,瞄準了方位,驀地從嘴裡射出一物,準確的讓左手接住。
  
  左手掌心裡,是一個女人插在頭髮上的飾物,是那日他藉故引誘雲繡將臉移近時,乘機將她的髮飾藏在嘴裡,然後又順道偷吻她的耳垂。
  
  鐵鏈雖牢,但他受過嚴厲的訓練,大掌拿著髮飾,將它的尖頭往綁在手腕的鐵環孔裡悄悄伸進去。
  
  幾番摸索,輕輕卡一聲,鐵環悄悄的被打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32:57

第八章
  
  好不舒服,不太像是吃壞肚子。
  
  岳雲繡摸著自己的胸口,這幾日一直覺得噁心想吐,她本以為自己是吃壞了肚子,誰知這情形持續了三日,仍未見改善。
  
  她以為是水土不服,所以也沒放在心上,心想只要休息個幾日就行了。小姐體諒她,認為她是太累了,讓別人接受伺候的活兒,囑咐她多休息,所以她才得了這幾日的空閒。
  
  她不想讓小姐為自己擔心,所以沒告訴小姐,今日不但特別累,連食慾都變差了。
  
  逼不得已,她只好找了個理由,跟守衛的說要幫小姐辦事,順利的溜出堡,到附近找了個大夫替她把脈,希望抓些藥來吃。
  
  「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什麼?」
  
  岳雲繡差點沒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大夫的話讓她嚇得三魂七魄幾乎跑掉,僅存的一絲理智還能讓她沉住氣,心想一定是大夫搞錯了。
  
  「大夫,您……您沒弄錯吧?」
  
  「老夫行醫多年,怎會弄錯?夫人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正是有了身孕的脈象。」
  
  岳雲繡恍若晴天霹靂,整個人掉入了漩渦裡,腦中一片空白。
  
  她有了?
  
  怎麼可能?這不就表示,她的處子之身已破?這是何時發生的事,她一點記憶也沒有,一顆心頓時掉落到谷底。
  
  「夫人?」
  
  「啊……是嗎?我、真的有了?」
  
  大夫年近六十,睿智的老眼看遍了世情,光從她臉上震驚的表情,就明白了一二,轉而露出同情的目光。
  
  「姑娘。」
  
  雲繡驀地回神,驚訝的看向大夫,整張臉由慘白變成了慚愧的羞紅,因為大夫對她的稱呼,從夫人變成了姑娘,不用明說,也知道大夫瞧出了她的心事。
  
  「大夫,我……」
  
  老大夫對她搖搖手,溫和道:「老夫明白。」他開了方子,命人抓藥包好,然後交給她。
  
  「這包藥姑娘拿回去,算你半價就好。」
  
  大夫對她叮囑了一些話,於是雲繡付了銀子,拿著手上的藥,失魂落魄的回到南宮堡,將自己關在房內,呆坐在案前,對著這包藥發呆,耳中響起大夫對她說的話。
  
  「想必姑娘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姑娘不想留,這是打胎藥,只要熬煮一小時,將藥汁飲盡,不出半個時辰,便能解決姑娘的問題。」
  
  雲繡盯著打胎藥,心思混亂,心亂如麻。
  
  她的肚子裡正孕育著一個孩子,卻不知這孩子的爹是誰?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失身的?
  
  她不知不覺用手摸著小腹,真相終於大白,她這幾日的食慾不振,噁心難耐,神情易倦,全是因為自己肚中的胎兒在作祟。
  
  這孩子是怎麼來的呢?
  
  她頭一回慌得如此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麼辦?她感到欲哭無淚,不知不覺中,竟就這麼望著藥包發呆,直到外頭傳來騷動,她才從失魂中回過神來。
  
  她推門走出外頭,發現堡中守衛來來去去,匆忙中,她抓了一名婢女問:「發生什麼事?」
  
  「不得了,雲繡,御影逃了。」
  
  岳雲繡心中大訝。「什麼?怎麼會?」
  
  「沒有人想到他會如此神通廣大,居然解開了鐵鏈,打暈守衛逃出地牢,現在全堡的人都在找他,不知道他藏到哪兒去了。」
  
  南宮堡雖然戒備森嚴,但是地方大,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少,光是八個院落、十間經閣、二十幾個樓宇,加上假山假水和大、中、小型花園,就夠大家搜尋好幾天了,而圍繞在南宮堡三面的山丘林地,雖然讓敵人難以攻進來,但是若讓御影逃出去,要緝捕他就更困難了。
  
  整個南宮堡因為讓御影逃了,而顯得人心惶惶,巡衛來回的走動、搜查著。
  
  岳雲繡想起小姐,她自幼跟隨在小姐身邊當丫鬟,小姐待她如同自己的親姊妹。現在御影逃了,她擔心御影會趁此刻對小姐下手,倘若小姐遭遇什麼不測,她也絕不獨活。
  
  於是她趕忙回到屋裡,打算拿了她的佩劍去找小姐,在這騷動的時刻,她要在小姐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將掛在牆上的佩劍拿下來後,誰知才一轉身,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御影讓她整個人一怔,下一刻驚懼的要拔劍,劍尚未來得及出鞘,纖手已被大掌覆蓋住,連帶正要高喊出聲的小嘴,也被大掌給摀住,龐大的身軀將她壓向牆壁,將她整個人困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雖然她反應夠快,卻還是不及他,而且這男人的身子整個貼在她身上,根本就是在佔她便宜。回想起那日被他輕薄的情形,耳根子沒來由的泛紅,心中又氣又急。
  
  「別掙扎,我不想傷害你。」
  
  她渾身一僵,停止了掙扎,雖然心中又驚又懼,卻感覺得到他的誠懇。這男人不但不想傷害她,而且似乎還頗關心她,眼中有一時的迷惘,但隨即又想到他是敵人派來的臥底,眼神又回復冷然。
  
  御影皺起眉頭。「你咬我?」
  
  是的,她正在用力的咬著摀住她嘴巴的大掌,毫不客氣,用力的咬咬咬——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忍下去。
  
  終於,他放開了她的嘴,趁這個空隙,她立刻大聲疾呼。「來人——」大掌又覆蓋回來。
  
  「別叫。」
  
  鬼才聽你的!
  
  她死命的掙扎,終於給她逮著機會掙脫,用力一把推開他,立即拔出長劍要與他拼了,可是她劍才拔出,立即一陣暈眩,噁心感又來了。
  
  「嘔——」她撫著心口,架勢還沒擺好,就先乾嘔個幾聲。
  
  御影驚喜交加,搶身過去一把摟住她,害她手一鬆,掉了劍,只好對他又捶又打。
  
  「做什麼——放開我——」
  
  「別亂動,小心動了胎氣。」
  
  她渾身劇震的瞪著他。「你怎麼知道!」
  
  鷹眸閃著激動卻無比溫柔的目光,唇角揚起性格的弧度,用堅定的語氣告訴她。
  
  「你肚子裡懷的,是我的孩子。」
  
  轟的一聲,彷彿有什麼在她腦袋瓜裡炸開,讓她一時無法思考,只能呆呆的對他搖頭,過了一會兒像是猛然從夢中驚醒一般的失聲叫嚷:「不!你騙人——」
  
  「噓,別大聲。」
  
  「你騙人!你騙人!」她管他大不大聲,因為她實在太震驚了,震驚什麼時候跟他懷了孩子?突然有了身孕已經夠嚇壞人的了,居然還是他的種,更讓她嚇得驚慌失措,六神無主,歇斯底里的握拳捶打他的胸膛。
  
  再這樣讓她喊下去,恐怕會引起其他人注意,他當機立斷,立即以唇封住她歇斯底里的喊叫。
  
  「唔——唔唔——」她瞪著眼,發出模糊的抗議聲。
  
  可惡啊,這男人用健碩的身軀壓著她的胸脯就算了,還如此放肆的佔她便宜,掙扎的手輕易被大掌給牢牢抓住,薄唇硬是緊緊烙住她張口欲呼救的唇。
  
  蠻橫的火舌侵入她嘴裡的柔軟,令她整個人心慌意亂,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因他得寸進尺的欺凌而狂亂。
  
  她的心是抵抗他的,卻發現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犯軟,意識到他強勢的男性氣息,平日思考敏捷的腦袋瓜,這時候卻不靈光了。
  
  好熱……
  
  「咱們往這兒找找。」
  
  門外傳來的人聲,令吻得渾然忘我的兩個人倏然停止這個吻。御影行動快速的摀住她的唇,腳一勾,將地上的劍勾起,摟著她閃身到門旁,聆聽外頭的聲音。
  
  「你逃不了的。」她氣喘吁吁地道,唇瓣留有被他吻腫的嫣紅,瞪起人來實在失了氣勢。
  
  「那可未必。」
  
  到了這節骨眼,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難道不怕走投無路嗎?
  
  「在這屋子裡能躲到哪兒去?不管如何躲,最後都會被找出來的。」
  
  「你在擔心我嗎?」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只可惜你要失望了。」
  
  在她疑惑時,就見他突然摟著她來到房間中間的四方桌下,她正在想這人是不是瘋了,不趕快想辦法逃出去,或是找地方躲藏,居然帶著她鑽到桌子底下?這裡根本不能藏人好不好——耶?
  
  她瞪大眼,神奇的事發生了,就見御影在其中一塊石磚上按了下,那塊石磚竟然可以被扳動,裡頭赫然出現了一個通道,讓她看了一時傻眼,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挾持一塊兒下了地道,關上石磚。
  
  明月高掛山頭,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洞裡,御影坐在火堆前,正在烤著獵來的山雞。
  
  火光照映著兩個影子,一個是他,另一個是岳雲繡。
  
  她故意坐在離他最遠的角落,背對著他生悶氣,想不到他真有本事逃出南宮堡,還將她給擄了出來,把她帶到這荒山野地,並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可以行走,卻無法施展輕功逃跑。
  
  她始終背對著他,打也打不過他,逃也逃不了,只好採取最消極的抗議,就是不理他。
  
  「那兒冷,過來烤火吧。」
  
  她不講話,坐在角落的石頭上,火光將她的影子照在石壁上搖晃著。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了口:「山雞烤好了,吃一點吧。」
  
  她以沉默代替抗議,依然背對著他,甚至無視於送到她嘴邊那只香噴噴的雞腿。
  
  她和他勢不兩立,是敵人,而且她忠于小姐,才不要用敵人生的火取暖,吃敵人烤的雞腿。
  
  御影歎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外頭天冷,凍著了是自己受罪,不吃,就算你能逃走,也沒有力氣。來,吃一口。」
  
  哼,不要你管!
  
  她將臉轉開,表示不稀罕,偏偏在此時,她不爭氣的肚子居然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令她霎時狼狽不堪,更可惡的是他居然笑出聲來。
  
  「你明明很餓,何必裝呢?」
  
  這句話令她火冒三丈,才發誓不跟他說話,又忍不住衝口而出。
  
  「不要你管!」一掌過去就要打掉他遞來的雞腿,卻撲了個空。
  
  她不甘心,再揮掌,偏偏速度沒他快,怎麼打都打不到,而這人卻好似不費吹灰之力一邊閃躲她的掌風,一邊好言相勸。
  
  「你不想吃,至少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吃一點,別餓著了我們的骨肉。」
  
  啊啊啊——說到這個她就更火了!
  
  「住口,你這個無恥的淫賊!」
  
  御影皺起眉頭,抓住她打來的拳頭,嚴肅的更正:「我不是淫賊。」
  
  「狡辯!你玷污我,是最可恨的大淫賊!」另一拳打去,又落到他的大掌裡,他只用一隻手便牢牢縛住她的雙腕,還拉近兩人的距離,欺近的鼻息幾乎碰到她的臉,一字一字的更正她。
  
  「我和你拜過堂。」
  
  這話讓她呆愕住,彷彿平靜湖水掀起了驚濤巨浪,重重拍打她的心口。
  
  「我和你拜過堂?」
  
  「對,明媒正娶。」
  
  「什麼時候?」
  
  「在你失去記憶的時候。」
  
  她呆呆的看著他,一時瞠目結舌,心情起伏亦如波濤洶湧。
  
  自己和這男人成親了?望著他堅毅不移的目光,認真堅定的神情,一點也看不出在說謊,難道這是真的?
  
  倘若真是如此,他豈不是她的丈夫了?而她是他的妻子?
  
  「在哪兒拜堂?」
  
  「妓院。」
  
  她的臉色瞬間轉成了怒紅,一腳直接踢過去。
  
  「等等,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幸虧他反應快,不然差點連命根子都沒了,他還想跟妻子多生幾個呢。
  
  「妓院?還不承認是大淫賊!」她簡直快氣炸了。
  
  御影知道必須盡快好好跟她解釋清楚,就怕她動了胎氣,只好抱起她,往火堆走去。
  
  「放開我!」
  
  御影當然不會放開她,索性點了她幾個穴。現在,她不但不能動,連罵人都不行了,只剩一雙大眼憤怒的瞪著他。
  
  他將妻子溫柔的放在他的膝蓋上,圈在臂彎裡,深深歎了口氣。
  
  「對不起,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才能讓你安靜的聽我說。」他的眼神無比誠懇溫柔,男兒剛硬峻冷的面容也為她軟化下來,難得露出乞求的語氣,他現在可是非常怕妻子受到任何一丁點傷害。
  
  他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從兩人如何對立,發現她失去記憶,叫她快逃,又是如何救走重傷的她,將她藏身妓院,倚翠三人又是如何照顧她,一直到兩人相愛成親為止,全都一字不漏的說給她聽。
  
  他審視妻子的神情,雖然依舊睜著大眼,但似乎沒有適才那般憤怒了。
  
  「我現在解你的啞穴,讓你說話,好嗎?」
  
  她看著他,像是思考了下,從眼神看得出,似是同意了。
  
  他運力於指,朝她身上一點,她便可以說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吞了吞口水,發現真的能出聲了,然後才抬起目光,與那深邃的眼瞳對上,冷靜的問他:「我們……真的成親了?」
  
  他輕輕點頭。「是的。」
  
  她低下頭,努力讓自己適應這個震撼,他說得很清楚,所有過程全交代給她聽,而她,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因為他大可以殺了她,沒必要騙她。
  
  老天,她居然已經嫁給他了,與他入了洞房,還懷了、懷了他的……
  
  思及此,她臉上竟泛起微微的臊熱,但為了怕他看出來,她趕忙轉了個話題。
  
  「你說……派你去臥底的那個女人叫杜櫻?」
  
  「對。」
  
  「她為何要對付南宮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為何要奉她之命潛入南宮凌身邊臥底?」
  
  「她救過我大哥,我以此交換還她恩情。」
  
  她急了。「不行,小姐現在是南宮夫人,你對付南宮凌就是對付她呀,小姐待我情同姊妹,對我有恩,你不可以殺她。」
  
  「放心吧,我的身份已經曝露,無法再繼續臥底,何況這次差點葬送性命,說起來也算還了杜櫻一條命,我不會再去對付南宮凌和他夫人了。」
  
  岳雲繡聽了,總算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欣喜的笑容,對他也不再怒目相向,而是容色柔軟許多,心中大石放了下來。
  
  「那就好,只要你不再為杜櫻效命就行了。」
  
  黑眸一亮,盯著她美麗的笑容。「不生我的氣了?」
  
  在他熾烈的眼神下,她害羞的低下頭,囁嚅道:「還能生什麼氣?孩子都有了,氣你也沒辦法。」
  
  不可否認的,她對御影的確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心口會為他而小鹿亂撞,見他還盯著自己,輕斥道:「還不給我解開穴道?」
  
  御影忙謹遵妻命,在她身上點了幾下,打通穴位,她立刻又可以動了。
  
  岳雲繡動動手臂和筋骨,想到自己正坐在御影的膝蓋上,被他摟在臂彎裡,與他這般親密,禁不住臉兒一陣薄紅。
  
  妻子一反適才的掙扎,乖乖的坐在他的懷抱裡,令他心中大為欣喜,對她也是特別小心伺候。
  
  「來,吃一點。」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伸手要接過他遞來的雞腿,卻又被他閃開,她疑惑的抬眼。
  
  「讓我餵你,免得弄髒手。」
  
  他的溫柔和盯視的目光,令她身子一熱,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往前輕輕咬了一口。
  
  緊張的氣氛不再,由一股甜蜜和愛寵所取代,他再度找回了他的愛妻,而她則像是初見新郎官的害羞新嫁娘一般,慢慢的吃著他喂的雞肉。
  
  他一直看著她吃,自己卻沒吃,反倒讓她不自在起來。
  
  「你怎麼不吃?」
  
  「我喜歡看你吃。」
  
  啊……失憶時,他就是這樣對她說親匿話的嗎?對她來說,這是第一次聽到哪,真不習慣,令她感到害羞。
  
  也不知是不是火堆的關係,心中暖烘烘的,可是他一直看著她,她會羞得不自在呀,決定找個話題來轉移自身的尷尬。
  
  「呃……御影。」
  
  「御哥。」
  
  「咦?」
  
  「你都稱呼我御哥。」
  
  她頓了頓,害羞的改口:「御哥。」
  
  看得出他非常滿意,薄唇都笑彎了。「什麼事?」
  
  她精神一振,抓住他的衣襟哀求道:「咱們回南宮堡好不好?小姐和少主並不知道幕後主使人是杜櫻,得通知他們——」
  
  「不行。」一口回絕。
  
  「為什麼?你不是說你已經不欠杜櫻了嗎?」
  
  「我雖然不欠她了,但仍要信守承諾。」
  
  她一呆,繼而擰緊眉頭。「這什麼話?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杜櫻對少主和小姐為所欲為?」
  
  「我決定不再插手介入他們之間的恩怨,也不要你去涉險。」
  
  這話引得她再度火冒三丈。「你可以不管,但我不能不管!小姐是我的主子,我必須通知她杜櫻的事。」
  
  「放心吧,南宮堡實力堅強,杜櫻擊不倒南宮凌的。」
  
  「你——我真要被你氣死!我不管,你對杜櫻信守承諾是你的事,我要回南宮堡找小姐。」說著便要跳下他的膝蓋,卻發現圈住她腰間的臂膀收緊了。
  
  「放開我——我要去——」穴道一點,她又不能動了,嘴巴也發不出聲,又變成那個全身動彈不得的啞巴,只能用一雙眼瞪著他。
  
  該死的御影!恨死他了!她不要跟他說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33:36

第九章
  
  御影叫了輛馬車,好讓有身孕的妻子坐在馬車上,免受風吹雨淋之苦。
  
  馬車行走了一整天,天色已晚,黑黑的烏雲彷彿要下秋雨,御影駕著馬車駛到客棧前停下。
  
  他下了馬,來到後頭車廂掀開車簾。車廂裡的人兒閉眼熟睡著,他健臂一摟,抱起妻子,將馬車交給馬房夥計,訂了上房。
  
  客棧掌櫃好奇的瞧著他懷中熟睡的女人一眼。「不知這位客官是……」
  
  「我妻子。」御影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她……」
  
  「多事。」
  
  銳利的眼神一瞪,嚇得掌櫃忙縮了縮脖子。「是、是,客官這邊請。」
  
  掌櫃的忙吩咐夥計領著他們上樓,帶到一間上房,御影抱著妻子跨入房內,經過花廳直入內房,將妻子安放在床上後,便轉身走回花廳,對夥計吩咐,叫了三菜一湯,兩碗白飯,然後再從腰間的錢袋裡掏出碎銀。
  
  「賞你的。」
  
  夥計欣喜的接過銀兩,躬身道:「謝謝客官,小的這就去叫廚房張羅。」
  
  夥計退出房門,才下樓,立刻就被掌櫃給拉到一旁說話。
  
  「有鬼,一定有鬼。」
  
  「什麼有鬼啊?掌櫃?」
  
  「一號上房的這位客人,一臉凶神惡煞,又抱了個昏睡的女人,一定有問題。」
  
  夥計一臉疑惑地問:「他說是他妻子呀。」
  
  掌櫃的一掌往他頭上打去,痛得夥計哎叫一聲。
  
  「笨!人家說是他妻子你就信啊?採花賊會跟你說他是採花賊嗎?」
  
  夥計摸著被打痛的頭,一臉驚愕地問:「那人是採花賊?」
  
  「你想想看,三更半夜抱著個昏睡的女人來,又長得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不是採花賊是什麼?以我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他肯定是採花賊!」
  
  夥計的也緊張起來,忙問:「那可不得了,怎麼辦呀掌櫃?」
  
  「當然是去報官府。」
  
  「可是掌櫃呀,萬一弄錯怎麼辦?」
  
  掌櫃的一怔,想想夥計說得也是,不能魯莽行事,於是改變主意。「這樣好了,咱們仔細觀察觀察,若有異狀,就立刻報官府。」
  
  另一頭,在一號上房裡,御影坐在床邊,一指朝妻子後腦點了穴後,不一會兒,岳雲繡便悠悠轉醒過來。
  
  她睜開迷濛的雙眼,瞧見御影的臉,接著像是突然驚醒一般睜大眼睛,坐了起來。
  
  「這是哪裡?」
  
  「客棧。」
  
  她一拳打過去,理所當然的被他輕易接住。
  
  「你好可惡,點我睡穴。」
  
  「我是為你好,怕你動了胎氣,我不希望你生氣,也怕你逃走。」
  
  「哼,既是為我好,就該放我走,讓我回南宮堡。」
  
  他搖頭。「不行。」
  
  她負氣的收回拳頭。「那我就不吃不喝,讓自己餓死。」
  
  「我不會讓你餓死,也不會讓你腹中的胎兒餓到。」
  
  「我不吃,你又能奈我何?」
  
  「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吃東西。」
  
  她瞪大眼,望著他堅決嚴肅的面孔。這一路上,不管她如何吵鬧,激他、威嚇他,這人都不動如山,情緒不見任何波動,讓她又氣又拿他沒轍。
  
  他不但神通廣大,將她從南宮堡的地道擄了出來,又熟點穴之法,說不定他真懂讓她乖乖吃東西的方法。
  
  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御影起身去開門,進來的是夥計和掌櫃的,兩人親自送了飯菜和湯過來。
  
  「來來來,客官,給您送吃的來了,您嘗嘗看,這可是本店的拿手好菜,這湯也請您趁熱喝。」
  
  兩人一邊說,一邊將飯菜和湯端到花廳的桌上,還一邊偷偷用眼角往內房裡瞧去。
  
  這時候雲繡從內房裡走出來,當她出現時,雖然身著樸素的衣裳,但美麗的容貌仍是讓兩人看得直瞪眼。
  
  一聞到飯菜香,她還真的餓了,不像之前害喜的狀況,食慾也好多了。
  
  御影往看呆的掌櫃和夥計厲眼一瞪。「你們在看什麼?」
  
  掌櫃和夥計嚇了一跳,這才忙著收回心神,陪笑著躬身。
  
  「兩位慢用、慢用。」掌櫃拉著夥計急急退出了房,懾於御影的威勢,不敢多逗留。
  
  岳雲繡想通了,既然不吃不喝對御影威脅無效,她也犯不著傻得餓肚子,況且她也捨不得讓肚子裡的孩子餓到。
  
  「來,先喝點湯,暖暖身子。」他扶她坐下,為她舀了一碗湯喝進嘴裡,熱湯流進肚裡,果然舒服。
  
  御影先為她挾菜到飯碗裡,然後才開始吃飯。
  
  這頓飯,她沒說話,御影也沉默,兩人靜靜地吃著,偶爾她會以眼角偷偷瞄他。
  
  這幾日,她一改先前想拿掉孩子的想法,變得珍視起肚子裡的孩子了,這心情的改變,她知道是因為這個男人,御影。
  
  其實他對她好得沒話說,有好吃的先給她,有水先餵她,怕她吹風受寒,讓她馬車,自己則坐在前頭駕著馬車,頂著風吹日曬雨淋。
  
  有時夜晚睡覺害喜得厲害時,一睜眼,便發現他就坐在旁邊盯著她,彷彿一整夜不睡,在照顧著她。
  
  他總是沉默的,除了她問他問題,或要她喝水吃飯時,他才開口。
  
  她想不起失去記憶時的一切,卻相信自己肯定是喜歡他的,才會跟他成親,可惜她卻記不起自己與他的事,他們是如何相處?又是如何過日子的?
  
  他們是夫妻,理所當然今晚會共睡一床,想到他們曾經日日同床共枕,自己與他有過肌膚之親,所以才有了孩子,腦海中編織起與他在一起的害羞畫面,禁不住心口一熱,臉兒燙紅了。
  
  因為她忘記了與他的事,所以對她來說,他們還停留在陌生的階段,今夜就像是她的洞房花燭夜,是她的初次,光想到那害羞的畫面,就讓她心口直跳。
  
  大掌托起她的下巴,漆黑如夜的星眸也鎖住她艷紅的臉。
  
  「臉好紅,不舒服嗎?」擰緊的眉宇,透露出他的關懷和擔憂。
  
  被他托住臉,還靠這麼近的審視她,以及他擔憂的神情,讓她心中一陣暖意和怦動。
  
  「湯這麼燙,喝起來全身熱烘烘的,臉會熱嘛。」臉兒逃開他的大掌,低頭吃自己的飯菜,心兒撲通地跳。
  
  膳後,他吩咐夥計將碗盤撤走,請人送來大浴桶,好讓妻子淨身。
  
  打從南宮堡出來,她還沒有機會好好淨身過,都只是用布沾水擦拭身子,今日總算可以泡在大木桶裡好好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
  
  可是……冷不防轉頭望向另一頭,剛好看見他赤裸著上半身,令她一時僵住,瞪眼瞧著他健壯的胸膛,接著他開始解褲腰帶。
  
  「你幹什麼?」
  
  「洗澡啊。」他很理所當然的回答。
  
  「好吧。」她轉身打算要回內房,卻發現手腕被大掌給拉住了。
  
  「去哪兒?」他問。
  
  「你不是要先洗?」
  
  「不用,一起洗。」
  
  「什麼?才不要!」
  
  「我們是夫妻,而且我們向來都一起洗的。」
  
  「可是對我來說,我還在適應我們是夫妻的事實啊。」
  
  「你懷了身孕,我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洗,不能有任何閃失。」
  
  「沒那麼誇張吧?」
  
  她想掙開他的大掌,可他握得好緊,而且他一臉堅決的表情,讓她心慌意亂,一想到要立刻在他面前坦胸露乳的,多羞人呀,她不敢!
  
  「別擔心,向來都是我幫你擦背洗身子的,你很快就會習慣的,說不定會想起以前的事。」
  
  「我自己來就行了——別脫我衣裳——啊——住手——」
  
  結果,她被他脫得精光,他也脫得精光,抱著她一起泡在大木桶裡,伺候她沐浴,為她擦洗身子。
  
  岳雲繡根本無法躲,整個人羞得不知所措,蜷縮在水裡,羞赧的用雙手遮住她身上的疤痕。
  
  「你身上的疤痕,我早就看過了。」相較於她的慌亂羞慚,他則是一點也無所謂,對那些疤痕視而不見。
  
  聽他這麼一說,原本羞怯的她,奇異的因他這句話而感到平靜。
  
  「你……你都看過?」
  
  薄唇來到她耳畔,熱氣輕撩她的耳。「不然你以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來的?」
  
  她咬著唇,一顆心總被他撩撥得七上八下,拿他沒轍,只能沒好氣的嘟起嘴兒,像是被他吃定一樣的認命。
  
  既然他都看光光,她遮住也沒用,便大方的不再遮掩自己。
  
  他正在為她清洗一頭長髮,動作很輕柔,小心的不弄疼她,看不出這威武又嚴肅的大男人,卻有一雙細心的巧手,溫柔的伺候她沐浴。
  
  起初她害羞得不得了,後來大概是熱氣的關係,整個身子泡在熱水裡暖呼呼的,讓她原本僵硬的身子逐漸放鬆。
  
  感受到大掌溫柔的擦洗,緩緩滑過她的肌膚,放鬆的身子也終於順從的往後輕靠著他結實的胸膛。
  
  在這情濃無聲的時刻,她感覺到他的唇輕輕印在她的背上。
  
  原本低垂的美眸,終於鼓起勇氣回過頭,瞧著他挺拔厚實的胸膛上,有著被鐵烙和鞭打的傷痕,她伸手撫摸那些已乾涸的傷痕,輕聲地問。
  
  「痛嗎?」
  
  「不會。」
  
  她輕咬著唇瓣,不知是氣他,還是氣自己,忍不住反駁的責備。
  
  「又不是鐵做的肉,哪會不痛?」
  
  黑眸閃過一抹精亮。「你心疼嗎?」
  
  她一時語窒,有些賭氣不肯承認。
  
  「不會。」
  
  分明是嘴硬,她的心疼,已不知不覺的洩漏在臉上了。
  
  他低下臉,在她還來不及閃躲前,掠取她的小嘴,撬開唇,滑入火舌,奪取她美麗醉人的羞澀無措,一如那日的洞房花燭夜,如癡如狂的吻她。
  
  將她的唇瓣吻得腫脹後,他分開彼此的唇,緊盯著嬌喘的她。
  
  「御哥……」
  
  他聽了欣喜,低啞道:「你記起來了?」
  
  「記起什麼?」
  
  「以前你也是這麼叫我,用同樣的語氣。」這幾日,她總是直呼他的名,或是在他利誘下,才會叫他御哥,可是剛才她的語氣、她的嬌喃,如同她尚未忘記他之前一樣嫵媚動人。
  
  「我也不知道,就是自然而然的喊出口,我、我想不起來。」
  
  「沒關係,我會努力讓你憶起我們相處的所有一切,如果想不起來——」黑眸燃著星點慾火,低啞道:「我會讓你再記一次。」
  
  「啊……」
  
  他一把摟住她,將她柔軟的胸脯緊貼在胸膛上,雄渾體魄內的渴望再也無法壓抑,大掌在她赤裸美麗的嬌軀上游移,點燃了火,將彼此的情意燒得熾熱,水乳交融的緊密貼在一起。
  
  他抱起她,將她用大毛巾包住,往內房走去,為她擦乾身上的水滴,也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擦乾。接著用灼燙的吻,從她的唇往下延燒,烙印在她的頸子、她的肩膀、她的渾圓,以及孕育著他們孩子的小肚上,想著這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用最輕柔的力道來要她,即使她的美好令他慾火焚身,但在釋放熱情的同時,仍余留一分理智在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傷害了她和腹內的孩子。
  
  漫漫長夜,他帶給她一個最濃情蜜意的美夢,這種情難自禁的醉心,這種刻骨銘心的纏綿,的確似曾相識,與腦海中閃過的畫面重疊著,在與她深層的記憶中拔河。
  
  彷彿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這麼被他愛著的。
  
  岳雲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睜開眼,自己身上一絲不掛,身上蓋著繡被,床的另一半是空著的。
  
  御影不在房裡,於是她趕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把一頭長髮梳了個簡單的髻,然後悄悄的推開門,沒見到御哥的影子。
  
  他不在?這不就表示,現在正是她離開的機會?
  
  想到自己必須回去通知小姐的重責大任,現在不走,更待何時?牙一咬,只有對不起夫君了。
  
  她連忙回房收拾簡單的包袱,然後又急急忙忙推門出去,躡手躡腳的要偷溜。但她才走沒幾步,立刻聽見御影的聲音,原來他正在房門不遠處跟掌櫃交代事情。
  
  若是被他瞧見自己正打算逃走,肯定又會點她的穴,於是急忙蹲下躲在欄杆後,眼看御影轉過身來,就要往這裡走回來,急得她如熱鍋上的螞蟻。
  
  正打算一路爬回房裡去時,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讓她嚇了一跳,瞪著大眼看向對方,居然是客棧的夥計。
  
  夥計拿出鑰匙開了另一扇房門,示意她進去,岳雲繡雖然很驚訝夥計為什麼要幫她,但是為了不被御影發現,無法多想,立刻鑽進房門去。
  
  千鈞一髮之際,讓她躲過了御影,她皺起眉頭好奇的問夥計。
  
  「你怎麼知道我在躲他?」
  
  「姑娘是被綁來的對不對?」
  
  她聽了恍然大悟,點點頭。「是呀,小二哥怎麼知道?」
  
  夥計嘿了一聲。「掌櫃猜得沒錯,姑娘果然身不由己,幸虧掌櫃故意困住他,好讓我來探究真相,想不到還真猜對了。」拍拍胸脯一副正義凜然地道:「姑娘別怕,有什麼需要說出來,咱們一定幫你逃走。」
  
  岳雲繡眼兒一亮,原來他們把御影當成了盜賊,認為她是被擄來的,真是老天幫忙,她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小二哥,你們真是大好人,幸好有你們拔刀相助,請給我一匹快馬,好讓我盡快離開此地。」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請跟我來。」
  
  夥計領著她,往房間的另一頭走,打開窗戶爬出去,示意她跟著,雲繡立即跟上去。有了夥計和掌櫃的幫忙,她總算順利逃出御影的身邊,騎上夥計牽來的馬,事不宜遲,駕著馬兒火速奔離客棧。
  
  她總算逃出來了,一路上仍依依不捨的回頭,望向客棧的方向。
  
  御哥若知道她走了,一定會難過吧?但她沒得選擇,雖然內心也在揪疼著,可是一想到小姐的安危,她決心義無反顧的奔回南宮堡。
  
  而另一頭,當御影走回房裡,帶上門,進到內房時,發現雲繡不再床上,他心中一驚,立刻衝出房門。
  
  原以為只是離開一會兒,由於她在熟睡中,所以他不以為意,正好掌櫃的來找,他也要掌櫃的在上路前為他們準備乾糧和水,並打聽一些事情。
  
  沒想到前後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妻子卻不見了。
  
  他暗罵自己疏忽大意,從時間上去判斷,雲繡離開不會超過半盞茶時間,他立刻追出去。
  
  馬車還在,但馬兒卻不見了。
  
  「該死!」他低咒著,心想現在追去,或許還可以追得上,立刻出發。
  
  「客官、客官,您要去哪兒呀?」急急跑出來的掌櫃和夥計,兩人一左一右的拉著他。
  
  「出去辦事。」丟下話要走,但兩人怎麼說都不放手。
  
  「您不能走呀客官,您走了誰來付銀子呀?」
  
  「我還沒退房。」想走,但兩人卻死巴著他不放手,令他擰緊眉頭,喝令道:「放手!」
  
  「不能放呀客官,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不是咱們不相信您哪,近來吃霸王飯、住霸王店的人越來越多了,麻煩您先給銀子吧。」
  
  御影從腰間錢袋拿了一錠銀子丟給掌櫃。「不用找了!」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
  
  「還不放手!」
  
  「是、是。」
  
  掌櫃和夥計兩人擠了擠眼,這才放開他,待御影人一出去,他們立即露出得意的笑,閃躲到一旁。
  
  御影才奔出客棧,便突然被大批人馬給重重包圍,這些人全是衙役官差打扮,是衙門派來的人,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包圍,這些人擺明是衝著他來的。
  
  為首的官差騎著馬,上下打量他,大聲喝問:「有人報官,說你是採花淫賊,麻煩你跟我們回衙門一趟。」
  
  御影冷冷道:「在下只是一名武夫,並非採花賊,請問大人有何證據?」
  
  為首的官差想了想也對,大聲喝問:「是誰報的官呀?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人是採花賊呀?」
  
  原本躲在客棧裡看著這一幕的掌櫃,立刻大喊:「就是他,咱們親眼見到他綁了一位姑娘來,那位姑娘還向咱們求救,騎了一匹快馬逃走了。」
  
  夥計的也跳出來附和道:「是我把馬匹交給那位姑娘的。」
  
  御影恍悟,原來是他們搞的鬼,難怪雲繡能逃掉,適才他們拉著他,原來是拖延之計。
  
  官差頭兒是認得掌櫃和夥計的,而眼前的男子則是陌生人,聽了掌櫃和夥計的說詞後,更認為這男人有問題,瞧他一臉冷峻之色,看起來就不單純,認為有必要查查對方。
  
  「帶回衙門。」官差頭兒大聲命令,仗著人多,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殊不知他們的人馬和兵力,對人家來說根本就微不足道。
  
  御影始終內斂沉靜,不因官差的圍捕而有所動搖,看來要追回雲繡之前,得先打發掉這些人才行。
  
  銀光一閃,長劍出鞘,刀光劍影中,他身形一躍,突圍只是早晚的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34:12

第十章
  
  岳雲繡策馬疾馳,路上不敢多加逗留,一路不停的趕路。途中每次頂多休息一個時辰,讓馬兒喝溪水,吃青草後,就繼續趕路,然後再休息個一夜,她終於駕著馬進入南宮堡的勢力範圍,心中總算鬆了口氣。
  
  就快到了,她可以見到小姐了!自從她被御影擄走後,小姐肯定很擔心,急著到處找她。
  
  等見到小姐後,她要將杜櫻的事告訴小姐,好讓少主和小姐做好防範。
  
  眼看南宮堡遠遠的出現在眼前,她更是快馬加鞭,心中高興極了。
  
  或許就是因為快到南宮堡,所以她失了防範,沒注意週遭的動靜。當她策馬騎入圍繞在南宮堡四周的樹林時,驀地天上撒下繩網,她大驚,立刻滾下馬背往旁邊閃躲去,繩網只網住了馬兒,沒網住她。
  
  接著一群黑衣人出現,人人手上持劍,來者不善,她從地上躍起身,拔劍抵擋。
  
  對方是有備而來,以寡擊眾,她吃力的陷入苦戰,知道不能久戰,立即施展輕功要甩開這些來路不明的黑衣人。可才躍上樹,立即發現樹上也佈滿了人手,一陣劍雨,又將她逼回了地上。
  
  在夾擊之下,她終究寡不敵眾,力氣用盡的跌在地上,數十把刀劍朝她揮來。
  
  「住手!」一句女聲喝令,原本要刺往她身上的刀劍也停止,眾人團團圍住她,只要她稍動一下,那些不長眼的刀劍就會劃上她的脖子。
  
  一名艷麗的女子從黑衣人中緩緩走上前,她神情冰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咦?原來是你。」杜櫻很訝異,認出對方就是那日躲在客棧房間木櫃裡,偷聽她和御影密商內容的女人。
  
  岳雲繡心中暗叫不好,沒想到這女人會埋伏在這裡,於是故意裝傻。
  
  「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少裝蒜,你這張臉,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一名手下上前,在杜櫻耳邊說了幾句,就見杜櫻眼睛一亮。「上官宓的丫鬟?真的?」那雙艷麗的鳳眼盯回岳雲繡身上,繼而呵呵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本來想抓住上官宓,想不到會抓到她的丫鬟,也好,有了你,也可以引出上官宓!」
  
  「不——」岳雲繡只說了這麼一個字,便感到後腦一疼,接著眼前一暗,昏了過去。
  
  就這樣,她被杜櫻帶走,無法回到南宮堡通知小姐。
  
  也不知昏了多久,岳雲繡緩緩轉醒過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屋子裡,眼前有個女人正冷冷的瞪著她。
  
  「很好,你終於醒了。」
  
  岳雲繡心中一寒,她記得這個女人,那一日這女人追殺自己,為了逃走,逼得她投進河裡,卻在激流中撞上了石頭,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你就是杜櫻?」
  
  杜櫻瞇起美眸。「你知道我的名字?誰告訴你的?」
  
  雖然是御哥告訴自己的,但岳雲繡並不打算讓這女人曉得,於是故意編了一個理由。
  
  「我早已查出你的底細。」
  
  「喔?那我還真不能放你走呢。」
  
  岳雲繡冷冷瞪著這個艷麗的女人,突然她注意到杜櫻身後眾多手下中,有位姑娘盯著她,眼中有著難過和愧疚,讓她感到奇怪,覺得這位姑娘好像似曾相識,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好像快想起來,卻又記不起她是誰。
  
  「我問你,上官宓何時會出南宮堡?」杜櫻冷冷質問。
  
  雲繡一聽,心中立刻安心了,這女人如此問,表示小姐並未落入她手上,小姐仍是安全的。
  
  堅毅的目光毫無畏懼地直視杜櫻。「你為什麼要殺南宮夫人?」
  
  杜櫻臉容霎時冷若冰霜。「因為她該殺!」
  
  「殺人總有理由,我不明白,南宮夫人是如何與你結仇的?」
  
  「哼,怪就怪她嫁給了南宮凌!她誰不嫁,偏要嫁南宮凌?南宮凌是我的仇人,所以她活該!」
  
  岳雲繡搖頭。「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需要回答你!你是她的丫鬟,一樣該死!」
  
  岳雲繡原本想斥責她不講理,但不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難道你喜歡我家少主?」
  
  杜櫻渾身一震,惡狠狠地瞪著她。「住口!那種人配不上我!」
  
  雲繡突然明白了,同樣身為女人,她有感覺,這女人恐怕是愛慘了南宮凌,才會因愛生恨;因為這女人口口聲聲說和少主有仇,但她的恨意似乎對小姐更多,只說要殺了小姐,卻從沒說過要殺少主,那恨意,原來是妒意。
  
  「你愛我家少主,但少主娶了夫人,你因妒生恨,所以才要拿我家小姐開刀。」
  
  「住口!」
  
  「你這麼激動,證明我說的沒錯。既然你恨少主,為何不去找他,卻要找我家夫人麻煩?她是無辜的。」
  
  杜櫻整張臉氣得怒紅,雙拳緊握,這該是的丫鬟說中了她的痛處。是呀,她愛南宮凌,打從十五歲那年,她無意中瞧見南宮凌俊美的面貌後,她便像著了魔一般癡戀著他。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她在河邊玩累了,才剛躺在草叢裡想偷閒午睡時,一個男人闖進她的地盤,她從草叢的細縫中偷瞧對方,那人戴著玉面具,並沒有發現她躲在草叢裡,逕自來到河邊蹲下,然後輕輕摘下臉上的面具。
  
  彷彿仙女下凡一般,那美貌震懾了她,不小心驚歎一聲,雖然很小聲,但已被對方聽到。
  
  下一刻,對方已來到她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銳利的眼神瞪著她。
  
  她雖然被他掐住脖子,奇異的,並不會害怕,而是驚訝的發現,原來他是男的!
  
  她從沒見過天底下居然有男人比女人還美,那雙眼睛比天上的星子還美,帶著一股神秘。
  
  「你叫什麼名字?」她開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問他名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沒人可以見到我的真面目,你不該看到的。」
  
  「為什麼?」
  
  「因為看過我長相的人,都死了。」
  
  聽到這句話,她不但不害怕,還好奇的追問:「那你妻子呢?難道她也不能看?」
  
  「妻子當然例外,只有我的妻子,才可以看到我的長相。」
  
  她立即接口說:「那我要當你的妻子。」
  
  「我的妻子?」
  
  「我杜櫻說話算話,我喜歡你,我要當你的妻子,我看了你的真面目,我要嫁你。」
  
  南宮凌因為她這句話而豪邁大笑,他的笑好美、好俊、好迷人,深深攫住了她的心,當下,她就決定非這男人不嫁了。
  
  事後,南宮凌放開了她的脖子,戴回面具,沒有殺她便離開了。後來她回到杜府,想盡辦法打聽,終於打聽到原來這人就是始終戴著面具的南宮堡少主,江湖人稱玉面君。
  
  她央求爹爹找媒婆去說媒,發誓要當玉面君的妻子,她身為杜府千金,爹在江湖上也是頗有地位,相信自己和南宮堡是門當戶對。
  
  她忘不了他臨去前的笑,相信他對自己也一定印象深刻,而且自己也很美,南宮凌一定會喜歡她的。
  
  誰知媒婆最後帶回來的,是南宮少主的拒絕,而且媒婆連南宮堡的大門都還沒進去,便被拒於門外了。
  
  這事傳了開來,大家都知道她杜櫻被南宮凌拒婚一事,自幼就心高氣傲的她,無法接受這個羞辱。
  
  他明明說只有他的妻子才可以看他的真面目呀,如果他不想娶她,為何要對她笑?這不表示他也喜歡她嗎?
  
  想不到他騙了她,她恨,追她杜櫻的男人何其多,她怎能甘心受此侮辱?可她瘋狂的愛著他,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她越想要。
  
  於是她找御影去接近南宮凌,臥底了三年,好不容易讓御影成功的變成他的心腹手下,她要找出南宮凌的弱點,打擊南宮堡,所有關於南宮凌的事她都要知道!
  
  愛越深,恨也越深,當知道南宮凌和上官家聯姻後,她更氣瘋了,所以她要殺了上官宓,沒有人可以當南宮凌的妻子,除了她自己。
  
  「在訂親前,上官宓從沒見過南宮凌的真面具,她憑什麼當他的妻子!」
  
  雲繡不明白杜櫻和南宮凌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懂有沒有看過南宮凌,跟訂親又扯上什麼關係。
  
  「這門親事我家夫人一開始也不願意呀,是少主執意要娶我家夫人的。」
  
  「住口!住口!住口!她橫刀奪愛,仗著上官家的勢力和南宮堡聯姻,她不願意?那為何還是嫁給了他?分明是借口!」
  
  雲繡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只因為嫉妒就要殺了無辜的人,太可怕了!」
  
  一巴掌狠狠打上雲繡的臉頰,下手毫不留情,一巴掌不夠,直到把她打得頭暈腦脹,唇角已打出血來,卻仍不饒她,幾乎將她打昏了過去。
  
  「你敢激我?想自尋死路,好,我成全你!」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想要掐死她。
  
  她呼吸困難,臨死的恐懼襲遍全身,突然腦海中浮現許多畫面,越來越清晰——倚翠?寶釵?紅袖?芳華苑的大家,還有御哥——
  
  「小姐,別這樣呀,你真的會掐死她的。」
  
  「月兒,你敢阻止我?」
  
  月兒哭著下跪,央求道:「小姐,求你放過她,她是月兒的救命恩人,你要對付的是南宮凌和上官宓,雲繡只是無辜的丫鬟呀!」
  
  「滾開!」
  
  「小姐——」
  
  月兒。
  
  對了,那個站在杜櫻身後的姑娘,叫做月兒。
  
  片片斷斷的回憶閃過岳雲繡的腦海,拼拼湊湊的連接起來,她想起自己曾經和月兒一起被關在一個幽暗的房間,好多女人在哭,粗暴的男人要打月兒,她制止了那男人,拿起刀一路殺出去,帶著女人們逃走。
  
  月兒說要帶她去見杜家小姐,她跟著去了,然後她見到了御影。
  
  好多人在追殺她,她死命的逃,然後御影救了她……她想起來了,是御哥,御哥拚命護住她,然後她愛上了御哥。
  
  淚水滑下臉頰,她不是因為被打巴掌而疼痛,而是因為心疼御哥。
  
  原來御哥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他一直試圖保護她,她卻不曉得,不但對他說出那麼無情的話,讓少主抓了他,還讓他受拷打之刑,但御哥卻從不怪她,依然對她始終如一,那麼溫柔地對待她。
  
  她好想見到御哥,她好怕,怕無法逃過此劫,就此與他天人永隔,她好怕呀!
  
  杜櫻打了月兒一巴掌,甩開月兒,轉回頭狠狠的對她威脅:「哼!我本想留你狗命,好引出上官宓,你害得御影的身份別揭穿,壞了我的計劃,我饒你不得!現在還敢出言羞辱我,我要殺了你!」
  
  殺她?不!她不能是,如果自己被殺,連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不住,她不能失去御哥,不能失去孩子!
  
  「不要……」她艱難的開口,幾乎是哭啞著嗓音哀求的,淚水已經朦朧了視線,眼看她和孩子就要死在這女人的刀下了。
  
  御哥!
  
  她閉上眼,在內心絕望的呼喊著,本以為自己將命喪在杜櫻的刀下,但是並沒有,她聽到破風聲,接著是打鬥聲,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頭還在暈,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令她感到難受,然後她發覺自己被強有力的抱起來,一陣熟悉感襲來,這是男人的胸膛,御哥?
  
  她終於睜開眼,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御哥,她的夫君,而他正臉色慘白的看著她,眼中有著恐懼和著急。
  
  她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他像是嚇壞了,這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受嚴刑拷打也不皺眉頭的男人,因為她而大驚失色。
  
  「御哥……」她的淚水潰堤,多麼感謝上蒼讓她再見到他。
  
  「該死!她敢這樣對你,該死!」
  
  「我的臉好痛。」她委屈地說。
  
  「我知道,該死!是我沒保護好你!」御影詛咒著自己,恨杜櫻竟然對雲繡下手,他本以為自己臥底的身份被拆穿後,杜櫻已沒有對付雲繡的理由,想不到她還是下手了,他害怕的事果然成真了。
  
  「雲繡,你沒事吧?」熟悉的女音傳來,令雲繡眼兒一亮,她沒看錯,是小姐,小姐正跑向他們。
  
  「小姐……」
  
  上官宓匆匆忙忙的趕來,見到雲繡的臉蛋,驚呼出口:「我的天,你的臉怎麼腫了?那女人竟然敢打你?!我要宰了她!」
  
  上官宓簡直氣炸了,誰敢欺負雲繡就是跟她作對,拿出她的獨門法寶,衝向那些黑衣人,見一個毒一個。
  
  岳雲繡瞧著眼前的混亂,南宮凌的人馬和杜櫻的手下打了起來,場面一陣混亂,她很訝異看見這樣的局面。
  
  「御哥,這是怎麼回事?少主和小姐他們怎麼會和你……」
  
  「我告訴他們了。」
  
  「你?可是你不是不願意?」
  
  「只有這樣,才能救你。」
  
  事實上,在他臥底身份洩漏後,便收到消息,得知杜櫻為了抓上官宓,帶了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南宮堡附近。
  
  當雲繡逃離後,勢必會返回南宮堡,這讓他焦急不已,倘若杜櫻見到雲繡,便有可能拿下她,想不到他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
  
  當發現雲繡並沒有回到南宮堡時,他就知道出事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的誓言已了,既然身份洩漏,他無法再回南宮堡,對杜櫻也算遵守了誓言,還了她恩情,是該退出的時候了,從此以後,他和雲繡回到他們共住的村落小屋,不再涉及杜櫻與南宮凌之間的恩怨,卻沒想到,雲繡落入杜櫻手中。
  
  他不知道杜櫻將雲繡帶去哪裡,以他一人之力,是無法搜遍全城,及時找到妻子的,除非是南宮堡,這裡畢竟是南宮堡的勢力範圍。於是他下了決心,找上南宮凌,與他交換條件,他願意說出誰是幕後主使人,而南宮凌必須幫他救回雲繡。
  
  他知道南宮凌一定會答應,因為南宮凌想保護上官宓的決心,就跟他想保護雲繡是一樣的。
  
  岳雲繡好開心,因為她知道御哥這麼做全是為了她,他之所以會違背對杜櫻的誓言,只為了救回她。
  
  「御哥……」她再度流下了眼淚。
  
  「噓,別說話,有我在,沒事的。」
  
  她靠在夫君的胸膛上,終於放心了。他對她總是這麼溫柔,話雖不多,但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安心,相信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因為他就是這麼一個男人。
  
  杜櫻不敢置信,南宮凌就站在她面前,帶領著大批的人馬將她和手下們包圍。他手中如靈蛇出洞般的軟劍毫不憐香惜玉地朝她攻來,她呆呆的站著,身邊的手下努力為她擋劍,卻不敵南宮凌的劍勢,一一敗下陣來,眼看他的劍就要對上她。
  
  「小姐,快逃呀!」月兒急忙拉著她,要她快走。
  
  「不,他捨不得殺我的,他捨不得的,因為我是這麼的愛他。」
  
  「小姐!」
  
  月兒心急如焚,眼看敵人的劍勢就要刺來,她立即護在小姐身前,誓死保護小姐。
  
  南宮凌下手絕不留情,即使是手無寸鐵的月兒,他也不改冰霜的神色,面具後的那雙眼犀利如刀,他收起軟劍,改以一掌劈至,將月兒打飛到一旁,對他來說,已是手下留情了,對於忠心護主的丫鬟,他網開一面。
  
  軟劍再至,朝杜櫻的眉心攻去,卻在快抵眉心處時,停止在一寸距離之前。
  
  杜櫻沒有逃,她就這麼站著,直直盯著南宮凌,她不相信他捨得殺她。
  
  南宮凌站立在她面前,一手負在身後,另一手拿著劍尖指著她的眉心,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商貨是你叫天山五怪劫的?」
  
  「是。」她平靜的回答。
  
  「運貨的人是你叫天山五怪殺的?」
  
  「是。」
  
  「陰陽雙煞是你支使來殺宓兒的?」
  
  「是。」
  
  她看著他,驕傲的一一承認,因為她認為該感到慚愧的人是南宮凌。
  
  玉面具後的那雙眼,射出駭人的冷芒。「為什麼?」
  
  杜櫻毫不猶豫的回答:「因為你負了我。」
  
  「我何時負了你?」
  
  「你說只有你的妻子,才能見到你的真面目;三年前,我就見過你的真面目了,你該娶我,但你沒有,你欺騙了我,你拒絕我們的親事,讓我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是你對不起我。」
  
  南宮凌冷冷的盯著她,淡然道:「就因為這件事?」
  
  「沒錯,你負了我,讓我傷心,所以我也要讓你嘗嘗心痛的滋味。」
  
  這時候一個嬌俏的人影跳到南宮凌身旁,氣呼呼地道:「真有這回事?南宮凌,你本來答應要娶她?」
  
  上官宓才剛打完一仗,教訓那些黑衣人,等到他們一個一個束手就擒後,她拿著劍要跑向夫君,卻無意中聽到杜櫻適才那番話。
  
  「當然沒有。」南宮凌大聲否認。
  
  「可是人家這麼說了呀,三年前就看過你的真面目,你真的說了只有妻子才能見到你的真面目?」
  
  南宮凌原本一臉的冷峻冰霜,轉成了懊惱的神情,對這個刁蠻的妻子更正道:「那只是個玩笑,誰知她會當真?更何況她派人來說媒,我早拒絕了。」
  
  「是嗎?」
  
  「當然是,你話只聽一半,沒聽到她又說,我拒絕了她的親事?」
  
  「啊,是喔。」上官宓原本氣呼呼的臉蛋,轉成了喜悅的神情。「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真負了人家呢。」
  
  南宮凌沒好氣地道:「我是這種人嗎?」
  
  「那很難說,說不定哪天你想納妾。」
  
  「我不會納妾,有了你,我哪有功夫去應付其他女人?光是要管教你這小傢伙,就讓我應接不暇了。」
  
  「啊,什麼話嘛,說得好似我給你添麻煩,是你硬逼著要娶我耶!」
  
  杜櫻面容轉成了妒恨的神情,一雙狠毒的眼直盯著上官宓,妒意讓她怒火中燒,使她發狂。她的袖子裡悄悄滑出暗器,那是一枚毒針,猛地,她朝上官宓射出毒針,但更快的,在她一有動作之前,南宮凌手中的軟劍已如流星劃過她。
  
  「啊!」
  
  杜櫻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著南宮凌,他居然對自己動手?
  
  不!她不信,他怎麼捨得這樣對她?
  
  他劃傷了她的臉。
  
  杜櫻撫著臉頰,手上確確實實沾了血,南宮凌毀了她的臉,她的美貌。
  
  「不——」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著、哭著,像發了瘋似的,看得令人不禁深深歎息。
  
  「你答應過我,不殺她的。」御影抱著雲繡站在他身後,淡淡說道。
  
  南宮凌緩緩回過頭,迎上御影的目光,冷哼一聲。
  
  「若非與你有過承諾,這一劍,就會是劃在她的脖子上。」
  
  上官宓驚訝的看著地上的毒針,擅使毒的她認得這毒針。
  
  「這是毒蜂針,是萃取毒蜂的毒液塗上的毒針,只有我們蜂谷才有,奇怪了,她為何會有這毒蜂針?」
  
  南宮凌聽了也是一怔。「當真?」
  
  「我很確定,這毒蜂針絕對出自我們蜂谷,我看過二哥使用——」上官宓頓住,繼而不敢置信地道:「難道是二哥?該死!那傢伙被我下毒後,居然想用如此歹毒的伎倆來借刀殺人?」
  
  南宮凌神色轉成了危險。「上官隆要殺你?」
  
  「哼,那卑鄙的傢伙,什麼事做不出來!很好,那我也不用客氣了,這筆帳我一定會討回來。」
  
  大掌忽地將她摟了過來,惹得她一臉奇怪的瞪著南宮凌。
  
  「幹麼?」
  
  「沒我的命令,你不准隨意出堡。」
  
  「為什麼?敵人都束手就擒了,為什麼還要限制我?」
  
  「可能還有餘孽,為了預防萬一,在我全部搜查完畢之前,你不准亂出堡,還有,上官隆的事自有為夫處理。」
  
  「拜託——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不行就是不行!」
  
  上官宓翻了個白眼,這人就是愛瞎操心,沒關係,他不讓她出堡,她自有辦法!原來南宮堡有地道呀,嘿嘿嘿!
  
  
  
  解決了杜櫻的事情後,南宮凌和御影一行人回到了南宮堡。
  
  雖然抓到了杜櫻,不過這場江湖恩怨涉及了南宮堡和杜家,尚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南宮凌更有得忙了,連日來和大哥、二哥以及總管等人在議事廳密集商議事情;至於上官宓則是親自照顧雲繡,她不只擅使毒,也擅長調製各種草藥,她在雲繡兩頰塗上清涼的藥液,不但可盡快消腫,還可以美顏。
  
  經過了幾日的修養,雲繡臉上的腫脹也漸漸消了,同時也到了她與御影該離開的時候。
  
  經由雲繡的敘述,上官宓才知道原來雲繡和御影成親了,還懷了御影的孩子,當然這一段過程都是在她失去記憶時發生的。上官宓雖然震驚,但也終於明白為何御影要擄走雲繡,並回來和南宮凌交換條件,誓死要救雲繡了。
  
  「只要他真心愛你,我就原諒他,不再怪他臥底南宮堡,背叛凌哥一事。」
  
  突然,岳雲繡下床向她跪下,嚇得上官宓低呼。
  
  「你這是做什麼?」
  
  「我知道,要不是小姐求少主,否則御哥肯定難逃一死,請受雲繡一拜。」
  
  「快起來,你是有身孕的人,不可以這樣,我命令你站起來。」她急急扶起雲繡,眼眶也紅了,哪裡捨得讓這丫鬟再受苦,雲繡已經承擔太多了。「我知道杜櫻對他有恩,所以他為了還杜櫻的恩情才會這麼做的,立場不同,我能理解。你放心吧,他是你腹中孩子的爹,我上官宓說什麼也要保他,凌哥既然答應我饒了他,就絕對會守信。」
  
  「雲繡和御哥會一輩子感謝小姐和少主的恩德。」
  
  「唉,別哭了,你讓我好不捨,我的雲繡居然嫁人了。」
  
  「小姐……」雲繡羞澀得不好意思垂下臉。
  
  「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要你快樂,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對她眨眨眼,露出頑皮一笑。「我給你的寶貝,絕對獨一無二,倘若他欺負你,就用我的毒藥對付他,包他跪地求饒。」
  
  雲繡和上官宓兩人同時噗哧一聲笑出,她們為對方拭淚,又說了好多知己話。
  
  三日後,終於到了分離的時刻。
  
  南宮堡的前廳院子,御影牽著馬車過來,而岳雲繡正和上官宓說著悄悄話,兩個女人又哭紅了眼,依依不捨的抱在一起。
  
  御影走到妻子身邊,柔聲道:「該走了。」
  
  雲繡點點頭,眼睛鼻子早就哭紅了。「小姐,我走了,你保重。」
  
  上官宓也不遑多讓,哭得眼淚鼻涕齊流,還得用巾帕擤擤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有空常回來,別忘了,這裡就是你娘家,你是我姊妹,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溜去看你。」
  
  兩個情同姊妹的女人笑了,為彼此擦拭眼淚,時辰不早,終須一別,該上路了。
  
  御影摟著妻子上了馬車,他也坐上前座牽起韁繩,臨走前,望一下站在大殿堂,從高處看著他們的南宮凌。
  
  兩個男人目光交會,不用言語,便明白南宮凌是在為他送行,御影深深望了南宮凌一眼後,便收回目光,駕著馬車,駛出了南宮堡的大門。
  
  雖然幾經波折,但他終究平安帶回了他心愛的妻子,最後回到久違的家鄉,他們居住的小屋。
  
  御影扶妻子下馬車,來到他們的家,望著眼前的小屋,雲繡一點都不陌生,直接朝小屋走去,進了屋後,很自然的一邊拿起抹布,一邊說道:「唉,該打掃了,都是灰塵呢,可有得忙了。」
  
  突然,她被摟入寬闊的懷抱裡,抬起頭,迎上御影驚訝的神情,一時感到納悶。
  
  「你恢復記憶了?」
  
  「啊……有嗎?」
  
  「有,我看得出來。」
  
  雲繡好不遺憾的歎了口氣。「真不好玩,害我一直假裝,本來還想逗逗你,給你一個驚喜呢。」
  
  御影高興的抱起她。「你真的恢復記憶了?完全記起我們的事?」
  
  她笑著點點頭。「是呀,我全記起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被杜櫻擄去,你去救我的那天,我就想起所有關於我們的一切了。」
  
  御影深深的抱住她,而她也回抱他,知道這男人不擅言語,這個擁抱已經明白表達了他的激動和興奮之情。
  
  「御哥……」
  
  「走!」御影一把橫抱起她。
  
  「哎呀,你要幹什麼?走去哪裡呀?」
  
  「你坐著別動,粗重的活兒我來做,你只要好好的坐在床上休息就好了。」
  
  「我坐了好幾天的馬車,休息夠了呀。」
  
  「不夠,你什麼都不准做,小心動了胎氣。」
  
  她失笑著,決定順從他,因為她知道,這男人就是用這種方式愛她,不只嘴上說,也會動手做,她何其幸運,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御哥……」她緊緊地摟住他的肩膀。
  
  「幹完了粗活,我來伺候你沐浴淨身。」
  
  「啊?!」
  
  她睜大眼,瞧見夫君壞壞又期待的笑容,唉,她能拒絕嗎?當然只能順從嘍。
  
  「是,謹遵夫旨。」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3-21 09:35:06

後記
  
  系列之二的故事也寫完嘍,當《大俠手下留情》這本書寶寶上市時,已是民國一百年嘍。
  
  很開心在民國百年一月的時候,這本書能與大家見面。
  
  這令我心中有種神奇的感覺,我覺得人生就像在時間上畫刻度,以前寫書時,經常無法把時間拿捏好,加上靈感不是那麼好找,所以經常熬夜創作,在和時間賽跑。
  
  其他作者應該也有這種感覺,寫作生活,似乎是以周計算的,而不是以日計算的,常常在創作之後回神過來,發現一周又過去了,一個月只過了「4次」或「5次」就沒了,這讓我感歎時間的飛快消逝。
  
  漸漸的,從寫作中體悟到一些事,我只要在時間上畫上自己想要的刻度,按照自己的步驟去做,時間就不會偷溜走了。
  
  每個人在時間上畫的刻度都不一樣,有些人畫得很細,而那些人就變得很快,走路很快,說話很快,做事很快,耐性也很快,別人十分鐘的耐性,他一分鐘就用完了。
  
  也有人畫得很寬,做事慢吞吞,生活很閒散,一件事要三推四請才要做,最後發現自己一事無成。
  
  我曾經畫得很細,也畫得很寬,或是寬細交叉著畫,或者明明刻度畫得一樣距離,痛苦的時候它自動變慢,快樂的時間它又自動變快。
  
  我在時間上一直學著畫上好刻度,摸索著方法,知道痛苦的時候就要畫得細一點,讓時間加快腳步,快樂的時候就畫寬一點,讓自己慢慢去品味快樂。
  
  當初寫小說純粹是為了好玩和自由,沒想到最後它成了我畫刻度的方式。
  
  我翻看著所有的作品,上頭有出版時間的記載,它讓我的時間和人生有了刻度,每一個刻度代表當時寫作的心情和創作階段,如今細細品味,覺得很不可思議,不同時期我的心境也跟著改變。
  
  回首每一個時期寫的系列,還有讀者的信件,以及看看後記所放的旅遊照片,除了跟讀者分享,也可以記錄下當初在寫這本作品時,我去了什麼地方、做了哪些事,回想起畫這些刻度的點點回憶,記起當時的心境。
  
  現在這個刻度將畫到民國一百了,刻度畫得有進步,比以前好,但是依然在摸索更好的畫刻度方法,這樣我才會感覺到自己在「生活」著。
  
  民國一百年的一月十日,我的好麻吉將帶著她的老公從日本回台找我,讓我很期待,我在一月十日上畫下明顯的刻度,在時間走到這刻度之前,我得將所有事做好,才能與他們共度七天的快樂。
  
  這幾天嘗試著預先畫好明年的2011的時間刻度,告訴自己2011要成就哪些計劃,心情是很興奮的!活在當下大概就是這意思,每一刻都認真去做那一刻的事。
  
  也希望大家在民國百年時,可以畫上屬於自己的刻度,活在當下,不要去臆測未來,當時間到了某一個刻度,該發生什麼事它自然會發生。
  
  祝大家民國百年平安快樂,也希望我的書寶寶陪著大家畫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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