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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血珊瑚】 大隱 (連載中) [列印本頁]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21:39     標題: 【血珊瑚】 大隱 (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2-4-15 21:36 編輯

大隱 (作者:血珊瑚) [玄幻 玄幻魔法]

【簡介】

  一三〇七年,法王腓力四世突然發佈密令,逮捕聖殿騎士團成員,教皇克萊門多五世全力支持。聖殿騎士團高層因此全都被捕。

  一三一〇年,法王下令處死了大部分聖殿騎士團成員,只留下了一些重要成員,為的是從他們的嘴裡知道聖殿騎士團藏匿的財寶在什麼地方。

  聖殿騎士團有些沒有被捕的人,原本試圖靠外交的方式,救出被捕的成員,腓力四世的兇殘讓他們認清了現實,他們決定靠自己的力量救出同伴。

  一年後,他們組織了一場救援行動,沖入監獄之中,救出了一些人,其中包括牧師團最高十二人之一的賽門。阿拉貢。

  自此卡佩王朝、教廷和聖殿騎士團之間的恩怨糾葛,和玫瑰十字騎士團的建立,在歷史上風起雲湧……

  出場人物:尼斯。韓特。康塞爾:男爵之子,母親不詳。(法國)

  路克。貝特曼:子爵次子,紈絝子弟,粗魯,莽撞,肯花錢。(法國)

  伊斯特。拿格:子爵次子,紈絝子弟,擅長歌曲和各種藝術。(法國)

  梅特洛。迪亞戈:貴族,沒有爵位繼承,跟班,頭腦靈活,消息靈通。(西班牙)

  帕爾姆。格拉魯斯:貴族,沒有爵位,打手,實力不錯,有野心,一開始把其他人看作是肥羊,後來漸漸融入圈子。

  菲力浦王子:哥倫安特王國的王子,是施蒂利亞大公夫人的侄子。

  賽門。阿拉貢:聖殿騎士團十二座牧師之一,主角的引路人。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28:16

第一卷 第一章 遺產糾紛

  當——當——當,一陣陣低緩的鐘聲在小鎮上空回蕩著。

  幾個穿著黑外套的人鏟起土,將土揚進坑裡,泥土將一具棺材漸漸蓋沒。

  送葬的人群漸漸散去,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金髮少年呆呆地站在那裡,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那漸漸被土填沒的土坑。

  那裡面躺著的是他的父親。

  少年的名字是尼斯‧康塞爾,他的父親亨利‧康塞爾擁有小鎮西南邊五萬多畝農田,是這裡最大的領主。

  兩天前,他的父親從雷斯多克回來的路上,馬車突然出了問題,一邊的輪子掉了下來,出事的地方恰好是一片非常陡的斜坡,整輛馬車一下子就翻了下去,等到有人發現這裡出了事故,他的父親已經沒救了。

  在事故發生之前,生活都是那麼美好,但是從那天開始,尼斯感覺到天彷佛塌了下來,一切都變了。

  以往鎮上的人在他和他的父親面前,總是異常恭敬,但是現在這些人一個個都變得趾高氣昂起來,更讓他感到惱火的是,不知道從哪裡突然間竄出一大群親戚來。

  他家從祖父開始,就是一脈單傳,別的家庭過年過節的時候,總是有一大群堂表兄弟聚在一起,熱鬧異常,但是他卻孤零零的一個人。以前他還為此而感到遺憾,但是現在,這些如狼似虎的親戚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他們佔據了他的莊園,好像他們才是這裡的主人,看到什麼好的東西就隨手拿走。

  不過更讓他感到憤怒的是家裡的僕人們,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好像已經認定他的那些遠方親戚會成為莊園未來的主人,所以一窩蜂地投靠了過去,並且爭先恐後地把他們所知的,家裡有些什麼好東西?全都說了出來,以此來邀功。

  如果父親是一個刻薄寡恩的人,尼斯的心裡或許不會有那麼多怨憤,可他的父親對待任何人都很和善,他家開的工錢在鎮上是最高的,那些僕人也從來沒有遭到過打罵,和鎮上其他人家比起來,他家簡直就是天堂。

  為什麼好人就沒有好報?

  尼斯一直都想不通這個問題。

  ……

  在離開墓地五六十米的地方,在一棵大樹下面,十幾個人圍攏成一圈站在那裡。

  被圍在當中的是一個穿著寶藍色衣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長著一對浮腫的水泡眼,大多數情況下那雙眼睛都沒有一絲神采,只有在提到錢的時候,瞳孔裡面會射出兩道精光。這個胖子身邊還有兩個人,全都是一身漆黑,頭上戴著方頂帽子,一幅文員的打扮。

  那個胖子是小鎮的鎮長,邊上兩個人全都是鎮上的執事。此刻他們三個人的手裡,都掂著一個錢袋,他們的眼睛掃來掃去,好像在比量三個錢袋是不是一樣大小?

  “這是一點小意思,事成之後另有回報。”說這話的是一個卷髮中年人,他的臉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也很和善。

  “我一向都不怎麼在意別人的承諾。”鎮長同樣笑眯眯地回道,他聽很多人說過事成之後如何如何報答,但是事情真得辦成之後,往往就沒後話了,所以現在的他再也不相信承諾,他相信的是落袋為安。

  “這件事我們也有風險,萬一最後沒成功……”旁邊一個親戚有些看不過去了,這錢是他們一起掏的,前前後後已經掏出不少了,眼前這頭豬卻怎麼都喂不飽。

  其實大家都清楚,這頭豬是眼紅那些產業,一心想著也能分他一部分。

  “怎麼可能出意外?你們這一群成年人,難道還弄不過一個小孩?”鎮長輕嗤了一聲,他有點看不起這些鄉巴佬,連舍小取大這個道理都不懂。

  “你倒底想要多少?”剛才那個親戚忍不住吼道。

  一聽到這話,那個卷頭髮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他原本想讓這頭豬明白,並不是只有這一條路,還有其他門路可走,但是這話一出來,就變成兩方面要攤牌了。

  一想到這些,他恨死那個隨便開口的傢伙了。

  但是沒辦法,他們本來就是因為利益而聚攏到一起,互相之間沒什麼約束力。

  胖鎮長豎起一個巴掌,然後正反翻了兩下。

  尼斯的那群親戚頓時一陣譁然。

  “你怎麼不去搶啊?”

  “簡直就是在做夢。”

  “貪心也是要有限度的。”

  “……”

  那些人全都在大聲咒駡著。

  鎮長鼓著水泡眼,一臉不以為然,要說貪心,他絕對沒有這些人貪心,他至少沒對自己的親戚下手。這本就是一件不義之事,不義之財當然是不要白不要。

  他早就想好了,狠狠地咬上一口之後,就離開這個小鎮,去弗蘭頓或者馬格內買一塊地,自己做莊園主。

  一陣討價還價之後,在尼斯的那些親戚滿是怒火的眼神中,兩邊終於定下了一個合適的價錢。

  “你去把那個小孩叫來,順便也把神父請到這裡來。”鎮長對其中的一個執事說道。

  叫神父來,是因為這件事必須由神父充當公證人。神父代表的是教會,沒人敢質疑教會的公正性。所以就算將來有人想要翻案,也要顧及一下教會的臉面。

  和法蘭克王國所有的小鎮一樣,鎮上有一個小教堂,負責這個教堂的神父叫賴爾,他來這裡已經有十年了,和尼斯的父親是好朋友。

  “不要吧?聽說神父和亨利的關係不錯,他會不會偏袒那個小傢伙?”一個親戚提出了質疑。

  鎮長居然沒在意,他樂呵呵地說道:“放心,神父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他知道公正的意義。”

  那個卷髮中年人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教堂離開墓地不遠,所以很快神父就到了,尼斯也被那個執事拉著,來到了眾人的面前。

  那個胖鎮長早已經收斂了笑意,臉上滿是哀傷,好像埋葬的不是尼斯的父親,而是他的家人。用力抽泣了一下之後,這個傢伙用充滿同情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不好,也知道這對你來說,或許太殘酷了一些,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你的身份有很大的問題,我們找不到你父親的結婚記錄,你的出生證明上也沒有母親這一欄。所以從法律上說,你沒有資格繼承康塞爾家族的一切,包括財產,領地和爵位。”

  如同頭頂上響了一陣雷鳴,尼斯就感覺到天旋地轉。

  他一直以為,這些親戚是來搶監護權的,這種事聽得多了,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如此狠辣,根本不打算採用那種“委婉”的方式,而是要直接奪走一切。

  幸好這時候,神父在一旁說道:“我和男爵很熟,這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身份絕對不會有錯。”

  話音剛落,尼斯的一個親戚跳了出來:“亨利從來沒有結過婚,我們是他的親戚,最清楚這一點,這個小子不是領養的,就是私生子,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沒有繼承權。”

  “你撒謊!”尼斯徹底憤怒了,他不允許別人如此詆毀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此刻就躺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父親他說過,母親是出身于皮阿斯特的名門,當時父親在皮阿斯特擔任監察官……”

  尼斯沒把話說完,因為一隻粗壯的大手,死命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就感覺到所有的血液全都聚在了腦袋上,整個臉漲得通紅,而且漸漸變得發紫。

  “小孩的話,怎麼可以當真?”那個卷髮中年人閃身擋住了神父的視線,他拉著神父往遠處走。

  走出十幾米之後,他轉頭朝著教堂的方向,在發出一連串嘖嘖聲之後說道:“教堂似乎有些年久失修了,這完全沒辦法顯示出上帝的榮光,為了表示對主的虔誠,我們已經計畫好了,拿五百格羅梭出來重修教堂。”

  賴爾神父頓時感覺到,有東西塞進了他的袖管裡面,他的袖管往下一沉。

  那肯定不可能是鐵塊。

  “這件事其實很容易查清楚,皮阿斯特並不是太遠,騎快馬一天一夜就可以到。”神父並不打算退讓。

  他倒不是出於道義才這樣說,他的想法和鎮長差不多,只要一想到那是一筆多麼巨大的財富,他的心裡就有些不太舒服,才給他五百銀幣,這實在太少了一些,換成金幣還差不多。

  “亨利在皮阿斯特任過職,這件事我們當然一清二楚,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去那裡詢問過了,有兩個曾經和他共事過的人,可以證明他沒有結過婚,就算跑一趟,也是浪費時間。皮阿斯特也沒什麼名門,只有一群破落戶,他們或許曾經輝煌過,但是現在家境已經敗落了。那些人為了錢,可以說任何謊言……那邊還不知道亨利出了意外,如果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的話,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卷髮中年人說得異常含蓄。

  神父卻全都聽明白了。

  這番話的意思是,他們連皮阿斯特那邊也已經打點過了,就算派人過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只會多一批爭奪遺產的人。

  這話既是警告,同樣也是服軟,因為這代表他們確實有求于神父。

  “我們必須好好談談,怎麼重修教堂?對於上帝必須滿懷虔誠之心。”神父心領神會,接下來,就只剩下討價還價了。

  ……

  人去樓空,整幢房子空蕩蕩的,房子裡面所有的東西,只要是能夠拿走的,全都已經被那群親戚們拿走了,甚至連灶臺上的鐵鍋都沒有放過。

  尼斯獨自一個人在房子裡面徘徊著。

  他的那些親戚們全都住在莊園裡面,最重要的地契、印章、授權狀全都在那裡,原本應該屬於他的財產,也全都集中在那裡,再說那裡的地方夠大,能夠住得下那麼多人。而這幢房子是父親來鎮上的時候住的地方,只有兩個臥室。

  即便這幢房子也已經不屬於他了,三天之後,他就會被送去修道院。

  他當然不會認為,他的親戚們會有一絲的仁慈,這裡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猜不出來。

  “喀喇”一陣開鎖的聲音,尼斯被嚇了一跳。房間裡面太空曠了,也太安靜了,稍微有一點聲音都會顯得很響。

  他不由得害怕起來,剛才他就在疑惑,為什麼要送他去修道院,所以現在他非常懷疑,那根本就是假的,他的親戚們根本就是打算謀財害命。

  躲肯定是沒地方躲。尼斯從壁爐邊上取過通條,這東西太髒了,所以才沒有被拿走。

  “少爺,你在嗎?少爺——”門一打開,立刻傳來一個老女人的聲音。

  尼斯松了口氣,他的身體一軟,差一點坐到地板上。

  那是管家婆。

  自從他的那些親戚來了之後,家裡面的僕人大部分都投靠了過去,就只有幾個人選擇離開,這裡面就有管家婆和她的男人。

  尼斯把通條放回了壁爐裡面,然後下了樓。

  管家婆就站在門廳當中,她淚眼朦朧,穿著外出用的大斗篷,胳膊肘上夾著包裹,手裡還拎著皮箱。

  “你要走了?”尼斯頗有些悲傷,他是管家婆一手領大的,在這個家裡面,除了父親,就數管家婆和他的感情最深。

  “少爺,以後你要自己保重。”管家婆嗚咽著說道,她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

  尼斯的心裡也酸溜溜的。

  兩個人面對面沉默著,好半天之後,管家婆把手裡拎著的那個皮箱,輕輕地放在了尼斯的面前:“少爺,這些全都是老爺的東西,大多是信,以前老爺看完信之後,總是讓我幫他收好,我不認識字,所以不知道裡面寫些什麼,這或許對你有用。”

  尼斯接過皮箱,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就算裡面確實藏著有用的東西,他也不知道找誰幫忙?

  鎮長那頭豬肯定不可靠,神父也不是東西,白天的時候,那兩個人嘀嘀咕咕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管家婆倒是可以信任,但是她和她的男人都屬於那種老實巴交的人,肯定也不會有什麼辦法。

  “你們將來有什麼打算?”尼斯輕聲問道。

  “我和我男人打算回鄉下去,當初我們拿錢贖身,老爺其實沒拿我們的錢,我男人生日那天,老爺把那筆錢當做禮物還給了我們,我男人就用那筆錢,在鄉下買了十畝地,那塊地以前是租給別人種的,現在打算收回來自己種。”

  “祝福你們,你們是好人。”尼斯吻了一下管家婆的臉頰。

  ……

  管家婆走了,房子又恢復了原來的寂靜和空曠。

  尼斯往地上一坐,他打開皮箱。

  那裡面亂七八糟的,就像管家婆說的那樣,大部分都是信,全都已經拆開了。

  此刻天已經黑了,房子裡面別說是燈,連一根蠟燭或者柴禾都找不到,唯一的亮光就只有從視窗透射進來的月光。

  他挪到了視窗,在月光下勉強能夠看得清上面的字。

  突然,街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那還不是普通的馬蹄聲,聲音急促而又短暫,嘈雜卻不淩亂,一開始還離得很遠,片刻間就到了耳邊,緊接著又迅速遠去。

  尼斯頓時站了起來,探頭往窗外看。

  他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馬隊遠遠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以為沒什麼事了,卻聽到又是一陣馬蹄聲遠遠傳來。

  這一次馬蹄聲就有些淩亂了,不過這陣馬蹄聲來得同樣很快。

  不只是有馬,還有幾點白光隨著聲音一起由遠而近。

  他一開始以為那是馬燈或者火把,但是等到靠近了之後,他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那幾點白光並不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

  下一瞬間,尼斯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

  飛在天上,背後有一對翅膀,渾身散發著白光,和聖經上提到的天使簡直是一摸一樣。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那一對巨大的翅膀好像不能上下拍打。

  尼斯的眼睛一直盯著天空,飛過頭頂的時候,他總算看清楚,那並不是天使,而是人。

  這些人吊在一對巨大的翅膀下面,那對翅膀就像是風箏,明顯是用什麼東西編成框架,然後在上面蒙了一層布。

  雖然不是真的天使,他卻也大開眼界,以前只是在故事裡面聽到過,有人可以在天上飛,那大多是巫師或者魔法師,用的方法也五花八門,有的騎掃把,有的駕馬車,有的是變成烏鴉之類的東西……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得有人在天上飛,用的居然是像風箏一樣的翅膀。

  尼斯的眼睛一直盯著天空,但是他也看到了地上飛馳而過的馬隊。

  那果然不是普通的馬隊,騎在馬上的人,全都穿著戰袍,手裡拎著十字弓,馬鞍前面還掛著大劍。

  他不知道這隊人馬有多少?感覺人很多,那雷鳴一般的馬蹄聲,震得地面不停的抖動著,天花板也悉悉索索地往下掉石灰。

  足足半分鐘,馬隊才過完。

  鎮上的人,全都已經被驚動了,許多房子的視窗都亮起了燈光,一張張受到驚嚇的臉從視窗探出來,朝著大街上張望著。又過了很久,開始有人走出門,跑到大街上。

  尼斯也跑了出去,反正現在的他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人越來越多,小鎮變得越來越熱鬧,大家互相打著招呼,詢問對方是不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所有的人都有意無意地躲著尼斯。

  可惜,誰都沒有答案,有的只是各種各樣的猜測。

  大家在茫然之下,全都聚集到了鎮公所的門口。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鎮公所的門打開了,鎮長挪動著肥胖的身體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跟著鎮上專門負責發佈命令的大嗓門霍克。

  霍克拿著小號,他用力吹了起來,號聲在夜晚顯得異常刺耳。

  將小號放下,霍克扯著他的獨有的大嗓門喊道:“聖殿騎士團餘孽于傍晚時分劫獄,六十二名罪大惡極的囚犯脫逃,王國和教會正在追捕這些危險份子。”

  霍克再一次提高了嗓門:“國王有令,如果有誰發現了聖殿騎士團餘孽的蹤跡,必須立刻報告,國王會給予重賞,殺死一個聖殿騎士團餘孽,可以得到兩千格羅梭,活捉一個聖殿騎士團餘孽,可以得到五千格羅梭。如果有誰知情不報,和聖殿騎士餘孽同罪。”

  命令被一口氣念了五六遍。

  鎮上的人反應各不相同,有些人聽過之後直接回家。聖殿騎士團有沒有褻瀆上帝,這裡的人都不是太清楚,但是聖殿騎士團的強大,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雖然賞金非常誘人,卻要有這個命去領取。

  不過也有不少人財迷心竅,朝著馬隊過去的方向追趕了下去,這些人並不指望能夠殺死聖殿騎士團餘孽,那五千格羅梭拿的難度實在太大了。他們只求能夠發現一些腳印之類的東西。

  還有一些聰明人,他們沒急著追下去,而是先回家牽了幾條狗出來。

  一時之間,小鎮上到處能夠聽到犬吠聲。

  尼斯沒有興趣湊這個熱鬧,他自己還有一大堆麻煩。

  再說,聖殿騎士一直都是他心目中地英雄。

  小的時候,他就是聽著聖殿騎士和十字軍的故事睡著的,他還夢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加入聖殿騎士團。當然那只是想想罷了,他是獨子,原本註定要繼承家業,而加入聖殿騎士團就必須終身不娶,將一切都獻給上帝。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聖殿騎士的崇拜。

  幾年前,他突然聽說,國王下令逮捕境內的聖殿騎士,並且宣稱聖殿騎士團褻瀆了上帝,他根本就難以置信。後來連教皇也作出了這樣的判定,他確實徹底迷糊了。

  教皇是上帝在人間的代言人,應該不可能搞錯。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聽父親說了一些東西。

  父親告訴他,國王逮捕聖殿騎士,最可能的原因是想要得到聖殿騎士團龐大的財富。除此之外,也有傳聞說,聖殿騎士團想要在法蘭克建立屬於自己的公國。

  另外還有傳聞,國王希望他的一個兒子能夠加入聖殿騎士團,並且成為下一任大團長,卻遭到了拒絕,所以他惱羞成怒。

  反正,按照父親的說法,聖殿騎士團是無辜的。

  ……

  回到那幢空蕩蕩的房子裡面,尼斯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彷徨和無助。以往那些聖殿騎士的故事,讓他突然間冒出一個念頭。

  既然已經一無所有,為什麼他不一走了之?

  就像以前父親給他講的故事裡面的遊俠,一個人、一把劍、一匹馬獨創天涯,游走四方。

  突然,尼斯想起一件事。

  閣樓上好像有一柄劍,他小時候曾經玩過。

  一想到這些,他飛快地跑上樓去。

  閣樓的入口在原本屬於父親的臥室裡面,臥室的窗臺底下,有一個不容易發現的暗格。尼斯用手指從暗格裡面摳出了一個鐵環,上面系著一根繩子。

  他用力一拉。

  靠牆角的一塊天花板滑開了,從上面伸下一把梯子。

  房間裡面非常暗,閣樓上更是一片漆黑,但是當梯子伸到地上之後,裡面卻亮起了燈光。

  尼斯小心地爬上閣樓,在他的記憶裡面,那上面很矮,彎著腰都會撞頭。

  這地方很少有人來,所以免不了會有些灰塵,東西堆得也有些亂。

  不過對於此刻的他來說,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他僅有的財富。

  靠最裡面的地方,有一個大木箱,他記得那把劍就放在箱子裡面。

  尼斯爬了過去,打開木箱。裡面果然有一把劍,而且是騎士用的雙手大劍,除了劍,邊上還放著一套鎖甲。

  現在他只缺一匹馬了。

  馬廄在房子的後面,不過尼斯不指望那裡還會有馬,他的那些親戚除了通條,沒給他剩下任何東西。

  尼斯繼續在閣樓上翻找著,他找到了一些蠟燭,還有幾塊打火石,這都是他可以用到的。還有幾卷線團和一個針線包,他也拿在了手裡,以後衣服壞了,可以自己縫補。

  他雖然沒有自己動手幹過,卻經常看女僕們做針線活,知道應該怎麼動手。

  在角落裡面還放著一堆窗簾,尼斯拿了一條,正好用來包東西。

  把其他東西全都包成一團,拎著這個不大的包裹,手裡夾著長劍,尼斯從閣樓上下來。

  梯子自動收了回去,上面的燈也滅了,窗臺底下的那根線也縮了進去。

  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最後看了這間臥室一眼,尼斯戀戀不捨地拎著東西下了樓。

  從現在開始,他要行走天涯。

  他不敢走前面,前門正對著大街,萬一被人看到,他就走不成了。

  尼斯穿過廚房進了院子,他無意間朝著馬廄掃了一眼。

  原本應該空空如也的馬廄裡面,居然有一匹馬。

  尼斯用力揉了揉眼睛,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那匹馬仍舊在。

  尼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只能猜想,這或許是上帝的恩賜。

  但是當他走到馬廄前,他差一點驚叫起來。

  在那匹馬的前蹄邊上,躺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老人,滿頭的白髮,蒼白的絡腮鬍子上面沾滿了血跡。身上也全都是血,看得到的地方全都是血。

  尼斯的腦子一片空白。

  好半天之後,他才醒悟過來,這可能就是剛才的命令裡面,所說的聖殿騎士團餘孽。

  幾乎連想都沒想,尼斯快步走到老人的身邊,他打算把老人給抱起來。可惜,他的力氣不夠,只能把老人的上半身拖起來。

  圍著老人轉了一圈,他試著趴在地上,把老人一點一點挪到了背上。

  背起老人,尼斯朝著廚房走去,不過在快要進門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

  現在家裡空空蕩蕩的,除非把人藏在閣樓上,但是他沒把握梯子能夠承受住兩個人的重量。再說,就算藏在閣樓上也未必保險,他的那些親戚白天的時候,就到處敲打過,試圖尋找隱藏的密室,萬一明天他們再這麼幹,那個閣樓很可能會被發現。

  尼斯背著老人轉身朝著後面走去。

  院子後面有一間釀酒作坊。

  父親和附近的其他幾個領主有很大的不同,並不是靠地裡的那些收入,來維持日常用度,而是靠做生意賺錢,那間釀酒作坊就是家裡面最大的進項。

  不過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為了不顯眼,當初建造作坊的時候,表面上搞得很小,只挖了兩個發酵池,實際上另外還有八個發酵槽,一直延伸到院子底下,這麼多的發酵槽,在方圓百里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家每年可以產出至少五十桶葡萄酒。

  所有這一切都是父親一手操辦,為了保密,他連釀酒用的葡萄汁都是分開找不同的莊園收購。

  釀酒作坊的門原本一直都是關著的,但是此刻卻敞開著,鎖頭明顯是被強行撬開的。

  不用猜,尼斯也知道,這肯定是那些親戚的傑作。

  從敞開的大門裡面,散發出一股熏人欲醉的味道,那味道強烈得讓人忍不住想打噴嚏。

  尼斯用腳勾開門,他看到的是一副讓他傷心的景象。

  他的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來過的地方,要麼乾乾淨淨,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要麼就是亂七八糟,釀酒作坊顯然屬於後者。只見地上滿是散亂的酒糟,兩個發酵池裡面扔著長木棍,掃帚之類的東西。

  很顯然,那些親戚們懷疑,父親把密室建在了這裡,所以拿長的東西在發酵池裡面亂捅亂搗。

  尼斯看著那被污染了的發酵池,說不出的心疼。他家最寶貴的就是這幾口發酵池,這兩口算是徹底廢了,一旦扔進髒東西,以後出的酒裡面就會有股怪味。

  釀酒作坊裡面沒有什麼東西,除了發酵池,就只有一個銅質的大鍋爐,那是蒸酒用的。可惜現在爐壁上被鐵鍬戳了個大口子,顯然有人懷疑裡面藏著財寶。

  在作坊的一角,還堆放著許多酒桶,那全都是些空酒桶,現在還沒到出酒的日子。

  尼斯看到那些酒桶差不多都被砸開過,一股怒意再一次從心底升起。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那些人居然還是他的親戚。

  “有朝一日,我會讓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尼斯咬牙切齒地在心底發誓。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29:20

這個地方確實有一個暗室。

  尼斯把老人放到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靠牆的一排酒桶。

  那排酒桶看似被其他酒桶壓在底下,卻被很輕易地推了開去,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尼斯拖著老人,順著洞口的臺階走了下去。

  臺階並不長,底下是一個僅僅能夠讓人站直身子的狹長隧道,一側的牆壁上,每隔五六米就有一個水龍頭伸出來。

  當初建造釀酒作坊的時候,就有了這個暗室,為的是從這裡出酒漿。

  把老人放在地上,尼斯坐在臺階上大口喘著氣,他已經沒力氣了。

  不只是沒力氣,他還餓得不行。家裡的僕人大部分投靠了他的那些親戚,小部分走了,從中午開始,他就沒吃飯,甚至連水都沒得喝。

  尼斯看著那些水龍頭,一個勁地吧嗒著嘴巴。那裡面有十幾噸酒漿,可惜沒蒸過,他絕對不敢喝。

  突然,一陣輕微的哼哼聲傳進了他的耳朵裡面。

  那個老人醒了。

  “水——”老人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尼斯左右看了看,他在找那個包裹,他從閣樓上翻出了一個銀質的扁壺,本來是打算當做水壺。

  他猛地一拍腦袋,剛才背老人的時候,他把包裹扔在馬廄裡面。

  “你等著,我馬上就來。”尼斯站起身,跑了上去。

  他剛剛離開,那個老人的眼睛就睜開了。

  雖然顯得很虛弱,但是老人並非一動都動不了。他其實在尼斯想要抱起他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出於謹慎,想知道小傢伙打算怎麼做?所以他才裝作昏迷不醒。一直到尼斯把他藏在這裡,他這才確定小傢伙的善意。

  過了一會兒,尼斯回來了,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銀光閃閃的扁平酒壺,他把酒壺湊到老人的嘴邊。

  老人大口喝著水,好像這輩子都沒有喝過這樣好的東西一樣,轉眼間,一壺水喝了個精光。

  “還要嗎?”尼斯問道。

  “扶我起來。”老人說道。

  這明明應該是請求,但是聽上去卻像是命令,老人給尼斯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

  把老人扶了起來,讓他靠著牆壁做好,尼斯看著老人身上的傷口,那絕對是他看到過的最可怕的傷口,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骨頭了。

  “你的傷勢不要緊吧?”尼斯問道。

  “不要緊,我身上的傷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大部分是宗教裁判所的那些人的傑作,三年下來,比我年輕的人都已經死了好幾個,我卻一直活到現在。”

  老人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輕鬆。

  宗教裁判所絕對是讓人談虎變色的地方,但是這位老人卻毫不在意,這越發讓尼斯感到敬佩。

  “這是在哪裡?”老人故意裝作不知道。

  “我家的釀酒作坊,不過很快就不屬於我了。”尼斯一提到這件事,就顯得有些不自在。

  “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嗎?”老人打算投桃報李,雖然他此刻的處境異常不妙,但是尼斯的麻煩在他看來,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就是地位不同,眼光也隨之不同。

  其實老人在尼斯發誓的時候,就已經大致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說來也好笑,尼斯的麻煩和聖殿騎士團的麻煩,簡直如出一轍,都是一大筆財富被別人盯上了。

  只不過聖殿騎士團碰上的是世俗君王和教皇的聯手,他們的手裡掌握著軍隊,教廷和宗教裁判所。而尼斯面對的是一群親戚和鎮上的幾個小官吏,這些人的爪牙只不過是一些忘恩負義的奴僕。

  在老人眼裡,這些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的父親在不久之前,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他剛剛去世,就突然有一群親戚冒了出來,以前我根本就沒聽說過他們,最過分的是,他們居然說我是私生子……”尼斯把前前後後的遭遇說了出來。

  這些話他憋在胸口,一直想找個人傾訴,而這位老人顯然是極好的聽眾,仔細地在聽,始終沒插過話。

  等到尼斯說完,老人取過水壺又喝了一口,這才說道:“謝謝你救了我,我也會盡可能幫你。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把那匹馬給處理掉,那匹馬上有聖殿騎士團的烙印,如果有人發現它的話,你我都會有大麻煩。”

  尼斯嚇了一跳,他這才想起,老人和那匹馬能夠跑進馬廄,說明後院的門根本就沒鎖。

  這肯定又是那些親戚做的好事。

  他跳起身來就往上沖。

  “等一下。”老人喝道:“如果你不想別人順著馬蹄印子,一路找到這裡來的話,就聽我把話說完。”

  尼斯連忙退了回來。

  “現在聽我說,你先去找幾張油紙來……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只要能夠隔絕氣味,而且最後可以燒掉……”老人非常細緻地指點著小傢伙。

  尼斯耐心地聽著,這比故事絕對有趣多了。

  看著尼斯離開,老人非常艱難地坐直了身體,他雙手交叉緊貼在胸前,不一會兒,他的身上泛起了朦朧的白光,在白光籠罩之下,那些傷口不停地蠕動起來,時不時地會往外冒出一些膿血,那場面讓人感到恐怖,但是仔細看卻會發現,所有的傷口都在收縮,並且漸漸地癒合。

  ……

  在馬廄裡面,尼斯正異常惋惜地看著那匹馬。

  那是一匹非常好的馬,四條腿修長而又有力,皮毛光滑得如同絲綢,在月光照耀下居然能夠看到反光。

  父親原本也有幾匹好馬,但是和這匹馬一比,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不過,恐懼最終戰勝了惋惜。

  他把剛剛從閣樓上拿下來的一張窗簾蓋在了馬背上,窗簾上全都是灰塵的味道,絕對能夠掩蓋住馬的氣味。

  他的手裡還有四條撕開的窗簾布,他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的兩條裹在馬鐙上,幹完這件事,他開始往手上裹窗簾布,老人剛才已經說了,所有會接觸到的地方,都必須用東西裹住。

  用裹緊了的手抓住韁繩,尼斯拉著馬從後門溜了出去。後門果然敞開著,門上的鎖同樣被撬壞了。

  把門虛掩上,尼斯踩著馬鐙上了馬,他騎著馬一溜小跑,順著大街出了鎮。

  他倒不怕被人發現,因為和他一樣騎著馬在鎮外亂跑的人,有很多,全都是異想天開,想要得到賞金的傢伙。

  尼斯沒跑太遠,沿著大道往前走了兩公里左右,就拐進了旁邊的小路,前面有一條河。

  是老人讓他這麼做,回來的時候必須淌水而行。

  一路上,尼斯始終都注意著四周,他此刻正在做的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夜梟發出咕咕的叫聲。

  尼斯順著夜梟的叫聲往前走,這也是老人告訴他的,只要有夜梟叫,就說明那裡沒人。

  果然,只要他一靠近,那些鳥就立刻不叫了。

  騎著馬又走了大概兩公里左右,前方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他要找的就是這條小河。

  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這應該是一條河溝,是為了灌溉而人工挖掘出來的,這裡的水很淺,頂多到膝蓋。

  尼斯跳下馬,從背後拔出一根木刺,那是用發酵池裡面撈出來的掃帚柄削成的,頂端異常尖銳。

  只要將木刺朝著馬的屁股用力刺下去,這匹馬就會沿著路狂奔亂跑。

  ……

  河水徹骨冰寒,現在剛剛開春,天氣還很冷,尼斯就感覺到兩隻腳快要麻木了。

  越往回走,他的心裡越不踏實。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那絕對是一匹很有靈性的馬,好像知道他要幹什麼,所以一直用異常無辜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心軟了,他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手。

  最後,那匹馬被他藏在了一片樹林裡面。他是這麼想的,萬一沒人發現的話,他或許還有機會回來把馬弄走。

  尼斯心裡明白,這只是一個藉口,一個讓他感到安慰的藉口。

  往回走的這一路上,他已經無數次後悔過,但是現在再想回去,似乎有些晚了,他不想再淌水走個來回,這兩隻腳已經不像是他的了。

  看著遠處磨坊的影子,尼斯知道小鎮已經不遠了。

  一靠近小鎮邊上,就有很多火光晃動,那是鎮上的人打著火把,在搜捕聖殿騎士團餘孽。

  找了一塊乾的地方,尼斯把窗簾往地上一鋪,然後踩著窗簾上了岸。這同樣也是老人的吩咐。

  用窗簾擦乾凍僵了的雙腳,他這才感覺到好受一些。

  在地上坐了好久,他才重新穿上襪子和鞋子,在回家之前,他必須毀掉最後一件可能讓他暴露的東西。

  窗簾被小心翼翼地折了起來,連同撕下來包裹馬鐙和手的那四條,也一起緊緊包住,然後一圈一圈地纏在了那根木刺上。

  等到尼斯沿著小路出來,回到大道上的時候,他的手裡也點起了一根火把。

  走近小鎮,就看見進入小鎮的路口邊上,有一個大鐵框子,那些一無所獲的人進鎮之前,全都把火把扔在鐵框子裡面。

  火把是危險的東西,亂扔的話,說不定就會引起火災。

  尼斯也把他的火把扔進了框裡。

  看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最後的證據也徹底吞沒,他心中的憂慮終於變得淡了一些。

  從後門溜回院子裡面,尼斯按照老人所說,用井水把整個院子沖了一遍,然後又用發酵池裡面的那根長木棍挑了一些酒糟,像撒胡椒麵一樣,在院子、馬廄和門口撒了一些,最後再胡亂地踩上一些腳印。

  當這一切都做完之後,他終於松了口氣。

  尼斯拎起皮箱和包裹鑽進了釀酒作坊。他想讓老人幫他看看,這裡面有沒有能夠改變他命運的東西。

  ……

  剛一進入密室,尼斯就看到老人正拿著銀壺,站在一個水龍頭的邊上,酒漿從水龍頭裡面流出來灌進壺裡。

  “這不能喝。”尼斯叫了起來。

  “放心,我有分寸的。”老人笑著說道,此刻的他看上去比剛才好了很多,不但人顯得挺精神,連傷口都癒合得差不多了把壺灌滿,老人用手指在壺上虛劃了個十字。

  突然,壺嘴亮了起來,有光從裡面射出來。彷佛裡面裝的不是酒漿,而是火焰。

  等到光熄滅,老人舉了舉銀壺:“現在可以喝了。”他仰脖灌下去一口,然後吐著酒氣說道:“這很不錯,如果變成酒的話,就更不錯了。”

  “剛才那個是……”尼斯異常驚詫地指著老人。

  “是神術,我是一個牧師。”老人解釋道。

  尼斯這下子明白了,為什麼老人說,比他年輕的人都已經死了好幾個,他卻能夠一直活到現在。身為牧師,他當然可以治好自己身上的傷。

  “我想請您幫我看看這些東西。”尼斯將皮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老人的腳邊。

  “這裡面是什麼?”老人問道。

  “是信,我父親的信。”尼斯一邊點著蠟燭,一邊說道。

  老人沒有拒絕,他這條命等於是尼斯救的,自然要有所回報。

  這個密室裡面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老人只能把蠟燭放在一格臺階上,人也斜靠在臺階上,這樣稍微舒服一些。

  他看東西的速度很快,大部分信件都是隨意掃一眼,就放在了一旁,只是偶爾會看得非常仔細,那些信全都被他專門放在一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蠟燭越燃越短。

  當蠟燭燒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老人停了下來,他揉了揉眼睛。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老人放下最後一封信,給出的居然是如此怪異的一個選擇。

  尼斯的心頭頓時升起了一絲非常不妙的感覺。

  “假話想必比較動聽?”尼斯試探著問道。

  “你很聰明。”老人點了點頭:“你可以用不著擔心自己會被掃地出門,你的父親其實替你準備好了一切,要不是這場意外……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意外……”老人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我可以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尼斯頓時興奮起來,他並沒有注意老人最後低聲嘀咕的那半句話。

  “沒錯,你的那些親戚不管拿走了什麼,都會一件不少地吐出來,你還可以得到一筆賠償,不過,那樣的話,你的麻煩才只是剛剛開始。”老人看著尼斯,他不知道小傢伙是否值得他花心思。

  尼斯剛才救了他,這讓他感激的同時,也對尼斯的善良產生了好感,剛才他讓尼斯出去把馬處理掉,其實是一項考驗,為的是看小傢伙的膽量和執行能力。

  聖殿騎士團不是單純由虔誠修士組成的團體,而是當今世界上最強悍的軍隊之一。

  在同一等級的軍隊之中,聖殿騎士團的規模遠不能夠和其他軍隊相比,所以聖殿騎士團的精幹程度,也遠不是別的軍隊所能夠比擬的。騎士團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能夠獨當一面。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任何一個人想要加入聖殿騎士團都不容易。

  “為什麼這樣說?”尼斯問道,他並沒有因為聽到能夠拿回財產,而興奮得失去理智。

  老人對這樣的反應,感覺到還算滿意。

  “財產就是麻煩的來源,沒有財產的話,你頂多就是被送去修道院,反倒是拿回財產之後,你可能連命都保不住。”老人淡淡地說道。

  尼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他不認為老人在嚇他,此刻他脖頸後面的瘀傷還沒有消下去,剛才那個親戚死命掐他,為的只是不讓他說話,但是他感覺到這些人更希望他死。那樣的話,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尼斯有些六神無主了。

  白天的時候,他確實很在意那份財產,但是此刻,經歷了這一連串,他突然間發現,整個世界並不是只有這一片天地。

  就算沒有和聖殿騎士團扯上關係,只要一想到父親有意無意告訴他的那些釀酒技巧,他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

  “這要看你是否願意放棄一些東西了。”老人悠然地喝了口酒,擺出一副這和我無關的樣子。

  越是這樣,尼斯反倒越是信任老人。

  “放棄什麼?”他其實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什麼東西,都不可能比生命更寶貴。

  老人用手指劃了個圈:“放棄一切,房子,土地,錢財,也包括這個作坊。”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尼斯仍舊忍不住嘟囔了一聲:“這和原來的結果有什麼兩樣?”

  “當然不同,原來的結果是便宜了你的那些親戚們,而你主動放棄的話,你可以用這一切來交換些什麼。”老人點出了其中的關鍵。

  “能夠換到什麼?”尼斯的閱歷畢竟有限,他不擅長這種含蓄的對話。

  老人對這個問題倒是有些難以開口了,因為能夠換到的,絕對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想了半天,他才回答道:“你可以得到的是更加廣闊的未來。”

  這話說得很虛,但是對尼斯來說,卻已經足夠了,因為他相信老人不會騙他。

  “要怎麼做?”尼斯問道。

  居然得到了無條件的信任,老人心中的好感越發強烈了。

  辦法早就在老人的腦子裡面,剛才聽尼斯說他的遭遇的時候,老人就已經想到了對策。

  比腦力的話,尼斯的那群親戚加在一起,也不是老人的對手。

  “首先你要放棄繼承權,你的親戚裡面會有一個人繼承領地和頭銜,但是他只能拿走這些,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財產、莊園、房子、作坊和所有的奴僕,你可以把這些全部捐給教會,換來加入教會的機會。這樣的話,你直接就可以成為牧師。因為你是花了錢的。”老人的臉上滿是嘲弄的意味,雖然他自己也是牧師,但是對教會上層的那群人,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對於把所有的財產捐給教會,尼斯倒是沒什麼抵觸,至少比便宜了那些親戚強。

  “為什麼不把領地也交給教會?”他甚至連領地也想交出去,那些親戚沒有一個好東西。

  “領地不屬於個人的財富,你放棄繼承權的話,要麼被國王收回,要麼由你的親戚之中的某個人繼承。”老人耐心地解釋道。

  “我情願讓國王收回。”尼斯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小心地看著老人臉上的變化,國王腓力四世和聖殿騎士團是死對頭,老人這一身傷,可以說,都是拜國王陛下所賜。

  對於小傢伙的心思,老人自然一清二楚,他簡直是哭笑不得。

  “你難道沒有想過報仇嗎?”老人問道。

  尼斯一臉疑惑,他不笨,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出,放棄繼承權和報仇有什麼關聯?

  “你的那些親戚,肯定有個私下的協定,誰拿領地和頭銜?誰拿其他的財產?肯定是事先商量好了的,現在只有一個人獲利,其他人什麼都沒得到,相信我,教會絕對會連領地裡面的每一根秧苗都拔走,你說,你的那些兩手空空的親戚們會有什麼想法?”

  “他們會非常憤怒。”尼斯眉開眼笑,他已經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們會非常嫉妒,會對那個得到領地的人恨之入骨。”

  “你等著看狗咬狗的好戲吧!”老人低聲說道。

  “我具體應該怎麼做?”尼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一幕。

  “你去找教堂的神父……”老人開始面授機宜。

  話只說了個開頭,就被尼斯打斷了:“那個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在這個墮落的時代,聖職者大部分都已經發臭了,為了錢,他們會幹任何事。”老人只說聖職者,並沒說牧師。

  聖職者是指教會裡面負責傳教的那些人,也就是神父、主教、大主教這一系列的人物,最頂端的自然是那位傀儡教皇。

  “那麼你為什麼還叫我找他?”尼斯實在無法理解老人的想法。

  “你養過狗嗎?”老人又問道。

  尼斯越發糊塗了,怎麼突然間扯到了狗身上?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養過。”

  “有人扔了塊骨頭給一條狗,讓它咬你,你怎麼幹?”老人並不是要答案,他接續說道:“你也扔一塊骨頭給它?”他笑了起來:“如果那個人再扔呢?你也再扔?那不是便宜了狗嗎?”

  尼斯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甚至感覺到,那個神父確實有些像狗。

  “你會怎麼幹?”他問道。

  “我如果是你,就會轉身就拿根棒子來,狗這東西很聰明,你根本就用不著拿棍子揍它,它看到你拿起棍子,就肯定老實了。”老人說得異常刻毒,被抓進宗教裁判所的三年裡面,他飽受酷刑,好幾次差一點死在那些刑具之下,心裡絕對不可能沒有怨恨。

  老人說的是尼斯的事,心裡想的卻是如何替自己,替騎士團討回公道。

  好半天之後,他才拿起一封信抵到尼斯的面前:“你的父親早就準備好了這麼一根棍子,你父親的意外死亡,讓他沒有來得及把棍子給你。”

  尼斯之前沒來得及把所有的信全都看一遍,而且那些信裡面有一些,寫得雲山霧罩,他看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上面說些什麼,所以才看了一小部分,就頭腦發脹了。

  從老人的手裡接過那封信,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看了起來。

  那是一個叫特立尼達·戈諾茲的神父寫給父親的信,那上面提到他同意為尼斯施洗,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寒暄的話。看上去這個神父和父親的關係不錯。

  老人知道尼斯肯定看不出其中的名堂,所以在一旁解釋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朗格勒教區的主教就叫特立尼達·戈諾茲。這個人升得很快,未來的前途遠大。”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是私生子。”尼斯興奮起來,他最糾結的就是這件事。

  老人看著尼斯在那裡發洩,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喜色,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尼斯漸漸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他滿懷疑問地看著老人。

  “我不想撒謊,恐怕你的那些親戚的懷疑是正確的。”老人歎道:“還記得剛才我問你,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嗎?”

  “這封信……難道是假的?”尼斯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是在教會的施洗檔案裡面,恐怕真得有這樣一份記錄,證明十二年前,當時僅僅只是一個神父的特立尼達·戈諾茲,為你主持了洗禮,我說過,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聖職者既然能夠被收買,想要在檔案裡面作假,同樣也不是什麼難事。”老人對這裡面的花樣實在太熟悉了。

  “那位主教本人肯定知道真假。”尼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可惜,老人偏偏不讓他如願。

  “誰會記得十幾年前主持的一場洗禮?再說,你父親連這樣的信都替你準備好了,肯定已經把一切都弄得天衣無縫。”

  尼斯後退了一步,和親戚們的詆毀比起來,老人這平平淡淡的幾句話,絕對更有殺傷力。

  “為什麼你一定認為這是假的,為什麼咬定我是私生子?我的父親……”尼斯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老人看著尼斯受傷的眼睛,雖然有些不忍,但是他最終還是決定,把小傢伙一腳踹下了深淵。

  這也是一種考驗。

  “好吧,你聽著。”老人坐直了身體,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他從分好了的信件裡面,拿起其中的一堆。

  尼斯翻了翻。

  那正是他怎麼也看不懂的那種信。

  這些信非常奇怪,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詩,裡面的修飾詞一大堆,內容卻非常空泛,完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寫信的應該是一個女人,因為信紙的顏色是粉紅的,還帶著一股香味,字跡也帶著一股軟綿綿的感覺。

  老人顯然已經按照時間把信排列好了。最早一封信是十五年前的,最後的一封信離開現在也已經有十年了。

  “這個女人應該是你真正的母親。”老人的口氣異常肯定。

  “我看不出來,這上面什麼內容都沒有。”尼斯有些不明白,老人是憑什麼做出這種判斷的?

  “這是用一種特殊的暗碼寫的,我也只能勉強看出一些東西來,在這方面宗教裁判所的人,才是真正的專家,他們或許能夠完全看懂。”老人倒不是有意嚇尼斯,他說的是實話。

  不過,任何一個正常人,驟然聽到宗教裁判所,而且知道自己和這個機構有關,都會嚇得臉色發白。

  “你說我的母親是女巫或者異教徒。”此刻尼斯的臉色就非常難看。

  “差不多,是不是女巫?我不太清楚,但是她肯定是一個異教徒,你的父親也是。”老人的語氣仍舊是那樣肯定。

  “你撒謊。你是不是擔心我告發你,所以……”尼斯不無惡意地想到這種可能。

  老人並沒有在意,小傢伙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些暗碼是一個叫符記會的組織發明的。”老人提到符記會的時候,神情異常凝重。

  尼斯感受到了這份凝重,他反覆念叨著“符記會”,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稱讓他感覺到神秘而又強大。

  “這是一個秘密組織,一般人根本就不會知道它的存在,甚至教會的底層人員裡面,也很少有人聽到過它,只有達到一定級別之後,才有資格知道有關它的事。這個組織的成員互相之間聯絡的時候,用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暗碼和符號,你手裡的這些信,用的只是其中的一種比較低級的暗碼。如果你加入教會的話,肯定有機會和宗教裁判所打交道,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了。”

  尼斯差不多已經相信這是真的了。

  和私生子的身份相比,兩個秘密異教組織的孩子,這樣一個身份雖然更加危險,更加見不得人,卻讓他感覺到好受許多。

  過了好一會兒,他晃晃悠悠地朝著臺階走過來,顯然是打算出去。

  “你現在打算去哪兒?”老人問道。

  “你不是讓我去找教堂的神父嗎?”尼斯轉頭看著老人。

  老人搖了搖頭,顯然不認為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現在這麼晚了,再說,你的情緒也不對。”

  尼斯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他的臉頰冰冷,雖然沒有鏡子,卻也能夠猜到,此刻他的臉肯定缺乏血色。

  今天這一天,他經歷了太多,也知道得太多,多得讓他難以承受。

  “明天再去吧,去教堂之前,你好好想想怎麼和那個神父說話……”老人突然歎了口氣,就算有他在幕後指點,但是指望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去面對一群充滿惡意的成年人,實在是有些勉強。

  “我再幫你一個忙吧!也不知道,這對於你來說,是好?是壞?”

  老人把尼斯拉近身邊。

  “跪坐在地上,身體放鬆。”他命令道。

  尼斯照著做了。

  老人將手放在了尼斯的頭頂上,他的手上浮現出一個發光的神秘文字。

  那絕對不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文字,因為它實在太複雜了,而且像活的一樣,隨時都在變化。

  尼斯就感覺到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好像腦袋裡面灌了鉛一樣。

  一開始他還強撐著,但是漸漸的,他支撐不住了,頭一歪躺在了老人的膝蓋上。

  他睡著了。

  ……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0:42

第一卷 第二章 保護傘

  “喔喔喔”一陣雞叫聲把尼斯驚醒了過來。他坐起身看了看四周,此刻他已經不在底下的那個密室裡,而是躺在熏酒作坊的一排木桶上。他的身體底下鋪著一層麻袋,那原是扔在角落裡,又破又髒,但現在卻變得挺乾淨。

  從閣樓拿下來的那個銀質扁壺就在他的右手邊。一看到這個東西。他的肚子就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從昨天中午就沒吃過東西,離上一頓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了。

  空腹不宜飲酒,但是現在他再也顧不上了。灌了兩口酒漿下去,尼斯頓時感覺胃部暖和了一些,不過他也感覺到一絲熏人的醉意。

  現在不適合馬上去教堂!他想起昨天晚上老人的吩咐,去之前先要想好怎麼說。突然,尼斯發現自己的腦子變得異常清醒,想什麼都很快,而且以前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全都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他能發現這種不同,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一點異常的感覺都沒辦法發現。

  心裡漸漸升起疑惑,腦子裡立刻閃現了答案。這肯定是那位老人幹的。

  昨天晚上,還記得的最後一幕就是老人讓他跪在面前,並把手貼在他的頭頂,緊接著意識變得昏昏沉沉,然後就睡著了。

  他有心想下去密室問問,但隨即想到現在已經是白天,萬一他那些親戚跑過來,他和老人都會有大麻煩。

  只要想到國王陛下許諾的那一大筆賞金,再想到昨晚看到的一幕,想到那些從頭頂上飄過、渾身散發白光、看上去像天使一般的人,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捲進一個天大的麻煩裡。

  和昨天的懵懵懂懂不同,此刻他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糟糕。他現在已經和聖殿騎士餘孽畫上了等號,他的腦袋現在也值五千羅梭。

  轉瞬間,他又想起了他那謎一般的身世。

  昨天晚上他懵懂無知,再加上心情激動,並沒有仔細想那些話,此刻他回想起老人的話,再回憶一下那些不知所云的信,他越來越覺得,這也許是真的。

  與此同時,他腦子裡有關父親的記憶也一點一點冒了出來。

  那裡面還有一些疑點。在他的記憶裡,他父親很喜歡和教會打交道,不但和鎮上的神父有交情,還和幾位教師關係密切,時不時地會捐一筆錢出去。但是他卻從沒有看過父親做祈禱,因為他父親從來不強迫他這樣做。他偶爾做祈禱完全是受了管家的影響。

  突然他又想起了一個疑點,他曾經隨父親在別人家做客,看到別人的孩子睡覺以前聽的都是聖經裡的故事,但是他父親說的要不就是歷史,要不就是民間童話,偶爾也說古代的神話故事。

  回憶越多,一點變得越多,尼斯不敢再想下去了。“咕嚕嚕…………”肚子裡面發出的聲音讓尼斯認清了現實。

  不管真相如何,不管父親是不是和那神秘的“符記會”有關,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全都太過遙遠。最重要的就是拿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並且給那些親戚們一個教訓。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填飽肚子。

  教堂就在小鎮西側路口旁邊,和其他房子隔著一段距離,或許這代表著教會的超然地位。

  在教堂門口,一個滿腦袋燒傷的駝背在哪裡異常仔細地掃著地。

  尼斯只知道這個人叫爾克,是一個外鄉人,也不知道是被誰仍在小鎮上的。

  當初大家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渾身燒焦。沒有多少活氣了,是這裡的神父收留了他,並且替他治療,把他從死神那里拉了回來。後來又看他無家可歸,就乾脆留他在教堂住下,平時做點洗洗掃掃的活。

  就是因為這樁善行,這裡的人相信神父的善良和仁愛,昨天之前,尼斯也是這麼認為的。

  昨天發生了那些事,讓他知道神父根本就不是一個好東西,而此刻,他更是意識到這個傢伙的可怕。

  他的那些親戚還有鎮長那頭豬,全都一看就知道是壞傢伙,所以別人對他們肯定會防範,對他們所說的話也不會百分之百相信,但是賴爾神父不一樣,這是一個偽君子,表面上絕對無可挑剔,說他是聖人都不成問題,所以他的話很多人都會相信。

  直到此刻,尼斯重要明白為什麼老人讓他找神父。只要能夠說服這個人,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懼。

  他選擇這個時候過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現在應該是早上的祈禱剛過,神父還在教堂裡面,而且還沒吃早飯,但等一會就難說了。如果這傢伙不想見他,他絕對可以找出各種理由搪塞。

  駝子爾克遠遠地看見尼斯走過來,連忙攔了上來。他歪著脖子,異常艱難地說道:“神父也沒有辦法,他幫不了你的忙。他猜到你回來找他,這沒用……”

  尼斯沒有因為駝子的阻攔而氣惱,他已經不是昨天的那個他。從爾克那渾濁的雙眼之中,他看到的是憐憫,那漏風的聲音裡帶著安慰的味道。

  這是一個苦命人,也是一個真正的好人。

  尼斯突然發現,以前的他好像從沒有正眼看過這個人。他也和鎮上其他人一樣,因為那醜陋的駝背和恐怖的燒傷,只要爾克靠近,他們就會遠遠避開,就仿佛是躲避瘟神一般,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爾克絕對是鎮上最虔誠的人,每天祈禱的次數比神父還多,祈禱的時候也比任何人都認真專注,沒事的時候這個駝子就打掃教堂,教堂的地板和桌椅全都像打過蠟一樣。

  “你是一個好人,放心吧!神父不會怪你的,我找到了證明我不是私生子的證據。”尼斯知道駝子阻止他進去肯定是神父的吩咐,剛才那番話也是神父讓他說的。一聽到尼斯說手裡已經有證據,駝子頓時一愣,因為神父沒有告訴他,如果尼斯有證據的話他應該怎麼做?

  看到駝子發愣,尼斯知道機會來了。腦子變得清醒的同時,他的動作也變得靈活許多。他的身體一縮,很輕易地就從駝子的胳膊肘地下鑽了過去,快步闖進教堂裡面。

  這是間很小的教堂,除了擁有一扇很寬大的門,旁邊還多了一個三米多高的鐘樓,整個結構就和一幢農舍差不多。

  教堂就只有兩間房,外面那間大的是做禮拜的地方,旁邊有個小門,通向里間。就是神父住的地方。

  現在剛剛結束早上的祈禱,神父還沒有收拾好東西,所以仍舊在外面的大房間,尼斯一進去就看到了。

  尼斯注意到,他出現時,神父的臉上微微一變,一絲不悅的神色瞬間閃現,那雖是針對他的,不過更多是針對著可憐的看門人而去。顯然這傢伙在為爾克沒能阻止他而煩惱。

  不過身為合格的偽君子,神父很懂得掩飾自己,所以那一絲不悅剛一出現就消失了。

  “非常抱歉,我相信爾克已經告訴你了,我實在幫不了你的忙。他們的指控是致命的,不管是從法理還是從道義,私生子都沒有繼承權。”神父一上來就把話堵上了。

  那算不上證據,只是一面之辭。尼斯早就知道神父會這樣說,他來之前自己已經設想過各種可能,不管神父拿什麼話搪塞,他都有相應的對策。

  “我的手裡是有確實的證據。我找到了為我施洗的神父,我相信教會肯定有我接受洗禮的記錄,只要一查就可以知道真假。”

  神父沒有做過準備,不過他的腦子同樣不慢。連忙說道:“這沒有用,接受洗禮的記錄不代表你出手是合法的,只能說,你身上的罪惡以洗禮而減少了那麼一些,所以你因該感謝教會。”

  尼斯根本不理會他的說辭,自顧自地說道:“洗禮的人是我父親的朋友,我相信他應該知道我的情況。”

  神父皺了皺眉頭,小傢伙今天給他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不過此刻想改變立場顯然有點晚了,他已經接受了那些人賄賂。

  “這可以算的上是證據,但是有點勉強,很多事即使是密友也會搞錯,像你這樣情況。必須要有父母的結婚證明,還有出生的證明。”神父沒敢把話說死,這是他多年的經驗。很多原本確定的事會因為某些原因出現意外,所以凡事需要給自己留些餘地。

  但要讓他站在小傢伙這邊和小傢伙的親戚們作對,神父絕對不可能這麼做。

  一聽到這話,尼斯有些意外,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隨即他又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麼老人讓他找神父?除了這偽善的傢伙說好確實有實力,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偽君子往往都瞻前顧後,而且喜歡腳踏兩船。

  “我的父親是在任職期間和母親結婚的,只有查一下,就可以找到婚禮的證明人,至於出生證明,現在應該給我那些親戚們毀掉了,不過教會肯定會還有一份記錄,讓人查一下,我父親任職過的地方教會,應該會有結果。”尼斯說道

  “理論上是這樣,問題是我沒權利查調查這些。孩子,我實在幫不上忙。”神父轉身就打算進自己的房間,他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

  尼斯根本沒有阻止,而是自顧自的說道:“為我洗禮的那個神父叫特立呢達咯諾絲,十年前他只是梅格賴恩一個小教堂的神父,但是現在,他已經是朗格戈教區的神父。”

  神父轉到一半的身體突然間僵住了,現在就算讓他走,他也不敢走了。

  “相信我,就算你得到領地,也沒有辦法保住他。”神父這次說了一句真心話。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然後,我就把它們全部都捐給教會,而我將加入教會,把自己獻給上帝,當然,領地沒辦法捐獻,對於這一塊,我會放棄繼承權,不過作為放棄繼承權的代價,我將有權指定繼承人,這就要看我那些親戚們的表現了,誰讓我感到滿意,誰就會得到這個資格。”尼斯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差一點臨時改口、但最終他還是咬牙選擇老人的辦法。

  神父感覺一陣陰寒從腳底傳上來,他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尼斯,確認這不是另外一個人。但是他的感覺卻告訴他,眼前這個小傢伙和以往認識的那個康塞爾的小少爺簡直就是兩個人。他甚至有些猶豫,是否把掌管教判所的人找來,讓他們檢查一下這小孩是否讓魔鬼附身,雖然他本人感覺不到任何邪惡力量的存在,但是有些惡魔是藏的很深的。

  不過剛才尼斯提到的朗格戈教區的主教,讓這位神父異常忌撣。

  看到神父神情猶豫,尼斯知道,現在是使出最後一擊的時候了。

  “我希望您能主持正義和公正,如果你認為不合適的話。我會請鎮上的人帶我去格朗戈,我會把我的一半財產給他們……可惜這樣一來可以捐給教會的財產就只剩下一半了。”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也是很現實的威脅。

  神父很清楚,別說朗格戈教區的教父,就算是本教區的主教知道他讓教會損失那麼一大筆財富。肯定會把他配到邊境的某個荒謬小村莊。

  幾乎在一瞬間,他的心底生出了一絲殺機。

  他不需要自己動手,只要把這件事告訴尼斯的那些親戚,小傢伙絕對不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不過這個念頭轉瞬即逝。

  他原本不打算站在尼斯這邊,是因為無利可圖,而且勝算不大,但是現在的情況改變了,小傢伙手裡握著一張王牌。並且會讓教會獲得巨大的利益。雖然這麼一大筆財富肯定要上繳,但是會有一部分留下,那絕對比小傢伙的親戚許諾的回報多得多。

  此刻,他有些慶倖沒有收那筆錢,而且和那些人談到報酬的時候,是以修建教堂的名義,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半個錢字。要不然的話,有把柄在那些人的手裡,此刻他恐怕就不得不去通風報信了。

  到了那個時候,事情一旦暴露,等待他的就不是發配偏遠地區,而是會被綁在火刑架上烤成肉乾。

  一陣馬蹄聲打斷了尼斯和神父的交談。

  兩個人都覺得驚訝,難道又有聖殿騎士團餘孽通過這個小鎮?

  不過這次的馬蹄聲並不顯得急促,既不像是在逃跑,也不像是在追逐。

  神父正想著發生了什麼事,讓此刻僵硬的氣氛變得緩和了些,這支馬隊來的異常及時,他扔下尼斯走出了教堂。

  尼斯跟在後面跑了出來。

  他並不是成了神父,此刻那份遺產已經不被他放在眼裡,他的目光已經放在了更遠的地方。

  他跑出來是因為他有一個非常糟糕的預感,昨晚他沒有按照老人所說的方式處理掉那匹馬,就曾經有過會出事的預感。

  一支騎兵隊正緩緩進入小鎮,鎮口已經被封鎖了,還可以看到有兩路人馬分別往兩邊繞區,那是進行包圍。

  他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突然,尼斯的瞳孔一陣緊縮,他看到一群人被簇擁著進入小鎮。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只知道那是一些大人物,但是現在,他一眼認出那裡有七個騎士——四個聖騎士,兩個高階牧師和一位主教。

  尼斯不知道自己怎麼分辨出來的,他只看了一眼,就自然而然明白了他們的身份。事實上,從外表很難區分他們,這些人全副武裝,身上穿著厚重鎧甲,頭上戴頭盔,馬鞍前面掛著盾牌和武器。

  這是一種直覺,就好像他整天都和這些人打交道,所以從他們的一舉一動裡就可以知道他們的身份。

  他以前可沒這樣的本事,顯然又和那位老人有關。

  老人不但讓他變聰明了,還讓他的腦子裡多了許多原本不屬於他的知識。

  原本屬於他的財產很快就不歸他所有,原本不屬於他的知識此刻卻跑到了他的腦子裡面,世事就是這樣難以預料。不過,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

  尼斯的腦裡有很多搜捕犯人的辦法,這些肯定也是老人灌輸進去,聖殿騎士團是軍事組織,抓人殺人是家常便飯。

  一想到那些手段,尼斯就冷汗直冒。

  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拌飯就是挖地三尺,把鎮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搜一遍。比較有技巧的辦法是弄一些狗來。而最高明的辦法,自然是用神術或者魔法。

  這支隊伍裡有兩個高階牧師和一個主教,大部分神術都能夠施展。

  尼斯不知道他家的那個酒窖是否能夠躲過神術的搜索,躲在裡面的老人是否會被發現。

  如果老人暴露了的話,那他同樣也完蛋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個非常大膽的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主意,尼斯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轉瞬間,他有感覺可行。

  正因為瘋狂,才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讓每一個人都意想不到。

  尼斯憤憤地走近神父的身邊,他低頭說道:“那位主教大人會不會要在這裡住下來?”

  神父走進感覺到尼斯的靠近,他現在有的怕這個小傢伙。

  本來他以為尼斯又要提遺產的事,沒有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問題。

  不過神父對問題本身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其中的一個細節。

  “你怎麼知道這裡面有一位主教。”神父問道。

  “感覺,您別忘了我的父親和戈諾茲主教是朋友,我也曾經聆聽過他老人家的教誨,所以對聖職者的身份認知還是有的瞭解。”

  擁有足夠的智慧,撒謊實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尼斯的話讓神父再也不敢生出一點異常的心思。除了本身是教會的成員,就只有那些曾經常能見到主教級聖職者的人,才有可能擁有這樣的認知。

  有了這樣的認知,神父的態度立刻變得溫和了起來:“你有什麼想法?”

  “如果主教大人需要在鎮上過夜的話,我的那棟房子絕對最合適,特別是現在傢俱都已經都搬出去了,裡面空空蕩蕩的,非常適合重新裝潢,讓鎮上最有錢的那幾戶人家每家拿幾件最好的傢俱出來,我相信主教大人肯定會住的非常滿意。”

  尼斯悠然的說著他的想法。

  神父聽到這番話,心底卻升起一陣陣寒意。

  他知道,這是報復,赤裸裸的報復。

  男爵去世之後,整個鎮上沒有一個人給予同情和憐憫,落井下石的人倒是不少,打秋風的更多,其他人則在一邊看熱鬧。

  小傢伙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卻能夠讓鎮上所有的人付出代價。

  神父當做沒聽見,他可不想引發眾怒。事後,小傢伙能夠放棄一切,進入某座修道院修行,他卻要在鎮上繼續待下去。

  看到神父沒有反應,尼斯繼續說道:“我之所以會把財產捐給教會,完全是您的教育。”

  神父明白了,這是許諾給他的好處,同樣也是威脅。他要不上這條賊船,要不一無所獲,後者還有可能招來小傢伙的報復。

  只要一想到尼斯剛才給他的巨大壓力,神父已經害怕了。

  小傢伙夠厲害的,這樣小小的年紀就懂得恩威並施,而且擅長借勢,又有一位主教在背後撐腰,眼看著又能夠搭上一位主教的線,未來絕對光明廣闊。

  “這首先是上帝的意志,是上帝感化了你,我的教誨微不足道。”神父這麼說,就等於是接受尼斯的提議,同時,也表明他不敢居功。

  “我的親戚們拿走了很多應該交給教會的財產,我相信,這位主教大人的到來同樣也是上帝的意志。”尼斯順便也打算為自己出口氣。

  “貪婪是原罪之一,必將受到懲罰。而謀奪合法的繼承權,在王國的法典上也是重罪。”

  既然決定站在尼斯這一邊,神父也就不在乎得罪那幫人了,他已經看出,包括鎮長和那兩個執事在內的所有人,結局全都會很慘。

  就算現在這一關過得去,等到小傢伙長大,等到他在教會裡站穩腳跟,旋鐘而來的報復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家破人亡。

  萬一小傢伙因為仇恨而加入宗教裁判所……

  神父已經不敢想下去了,他似乎已經看到上帝在地獄的深處開了個房間,就等著有人住進來。

  尼斯的家在冷清一天后又變得熱鬧了起來,一堆衣著光鮮的僕人正在房子裡忙來忙去,他們扛的扛,抱的抱,將衣服、床、桌子。椅子之類的東西往裡面搬,所有的這些傢俱全都鑲金裹銀,琺瑯繪彩,精美絕倫。

  正如尼斯當初所說的那樣,籍著這個名頭,鎮子上有錢人家最好的傢俱和擺設,都被“借”了過來。

  鋪在地上那條厚厚的地毯,是木材商人荷文加的東西,牆上掛這的畫是瑪萊尼加的收藏,雕塑是從鎮公所裡面搬來的……

  尼斯就像是一個總管指揮著那些僕人,誰如果手腳慢了,就會立刻受到懲罰,最輕的也至少是二十皮鞭。

  這些都曾經是他家的僕人,在幾天前,他對這些僕人一直都非常溫和,因為他的父親總是告訴他,對別人要友善。

  可惜,他對別人友善,別人卻對他未必如此。

  父親剛一去世,這些人裡有一大半跑到了他遠方親戚那邊,親戚們來搶東西的時候,這些人很多都是幫兇,他們知根知底,最清楚那些東西之前,一個個搶著在親豬豬面前表現。

  尼斯並不是很苛求,他並不需要每個人都像管家婆那樣,就算這些人投靠他的親戚們,他也不是很在乎,但是出賣舊主就讓他難以忍受。

  現在的懲罰只是剛剛開始,尼斯一邊盯著人們工作,一邊撫摸著每一件熟悉的東西。

  那些瓷器餐具還有銀質的水壺和被子,都是父親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書架上的書架也是父親多年的搜集,在角落裡面還放著一口大箱子,那裡面是歸還回來的珍貴首飾,成匹的綢緞和其他一些貴重的物品。

  說到追索財物,實在沒有比教會更厲害了,有十幾種神術能夠用來判定一個人是否撒謊,在這些教師面前,根本別想藏住任何秘密。

  尼斯已經聽說了,中午的時候,莊園那邊哭聲連天。

  他還知道,追索回來的贓物絕對比那些人拿走的東西多的多。

  誰敢質疑教會的公正?

  這些財產名義上是屬於他的,將來都要捐給教會,他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這就是他的報復。

  突然,尼斯感覺有人朝他走來,轉頭看去,那是他遠赴親戚中的一個,名字好像叫莫德,或者是諾德,此人給他的最深刻的印象是猥瑣和吝嗇,絕對是最不堪入目的一個。不過,這班人令人厭惡的程度差不了多少,另外幾個要不蠻橫跋扈,要不虛偽奸詐,全都是一路貨色。

  尼斯根本不想搭理此人,他轉過頭繼續監督僕人的工作,那個人臉皮絕對夠厚,明知道尼斯不願意搭理他,仍將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低頭彎腰站在尼斯的跟前。

  “我親愛的侄子,我知道昨天確實做錯了,那邊人全部不是東西,居然想要謀奪你的產業。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有這樣的打算,要不然的話,我肯定和他們拼命,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這個傢伙絕對是一點臉皮都不要。

  尼斯仍舊沒有搭理。

  這傢伙早有預料,知道尼斯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所以他有的是耐心。

  “其實,我來這裡並不是尋求你的原諒,而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父親的死絕對有蹊蹺,他乘坐的那輛馬車,車軸被人動過手腳,被鋸開過。”這個傢伙跑出了他最重要的底牌。

  果然,話音剛落,尼斯的臉色頓時大變。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1:49

老人當初曾經告訴過他,一旦拋出領地和爵位的繼承權,他的那些親戚就肯定會上演狗咬狗的好戲,會互相攻訐,互揭老底,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父親的死果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

  尼斯並不知道,前來告密的這個親戚根本不能確定他父親的死是謀殺。這番控訴更多是捕風捉影,並沒有證據支撐,不過兩個人都不在乎這一點,那個親戚需要的只是一件用來攻擊的武器,一個讓其他人失去繼承權的理由,而尼斯早已經發過誓,要讓他的親戚們付出代價。

  “你再想想看,負責馬車的那個僕人是不是第一個離開你投靠了某個人?知道我說的是誰碼?巴登。羅紮爾和馬格尼克都是他的同黨,你還記不記得,昨天他們怎麼對你的?馬格尼克掐著你的脖子,恨不得殺了你,我懷疑直接動手的就是他,其他人裡面是不是還有同謀我就不清楚了,但是老維克和貝蒂肯定是知情人……”

  尼斯一直在聽,他知道裡面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眼前這傢伙先人打算把其他的親戚全都拉進去,不是同謀就是知情者,只有他一個人與此事無關。尼斯無意分辨其中的真假,反正那些傢伙都一樣,沒有一個好東西。

  看到尼斯臉色變來變去,那個人知道他的話已經起了作用,故作清高的說道:“我並不是貪圖什麼,只是來提醒你一聲,千萬要小心一些。”

  尼斯根本沒興趣聽這些屁話,此刻他滿腦子都是父親的死因。

  他要把這些事查清楚。

  如果真的是蓄意謀殺,他一定要讓那個幕後黑手為此付出代價。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時候,他要應付眼前的這場危機。節外生枝的話,只會讓他送命,那就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看到僕人們把東西全都擺好,把整棟房子裡裡外外擦了個乾乾淨淨,他的家變得比以往更加富麗堂皇,尼斯把他們全都打發了出去。

  他讓駝子爾克給主教送信,而他本人則拿了一條罎子,一罐清水,又從廚房裡面拿了一些吃的東西,穿過院子進了釀酒作坊。

  釀酒作坊遺跡被清理乾淨,發酵池裡面的那些垃圾已經被弄走,緊靠暗門的地上還鋪了一塊木板。

  尼斯把罎子往木板上一鋪,今天晚上他就睡在這裡。

  他剛想躺下,就看到暗門緩緩挪開,老人從密室裡面走了出來。

  讓尼斯感到驚詫的是,老人完全變了一副模樣,那張臉變得和管家婆的丈夫一模一樣。

  管家婆的丈夫一直東奔西跑,負責收賬的工作,臉他都沒有見過幾次,更別說是這位老人了。不過轉瞬間,尼斯就想起他身上的一連串古怪,那些突然間冒出來的念頭,那些原本不知道的知識,所有這一切應該是老人的傑作。既然能夠給予,肯定也可以攫取。

  “先給我吃點東西,我已經餓極了。”老人趁著尼斯發呆,一把搶過食盆。

  尼斯也不爭搶,雖然他沒吃晚飯,但是早上和中午兩噸都吃的飽飽的,現在肚子還不餓,他知道老人肯定餓極了,他知道饑餓的滋味不好受。

  他正準備到廚房再那點食物,就看到老人放下食盆,自言自語的說道:“不能多吃,我被關了三年多,已經很久沒有吃飽過了,驟然間暴食,肯定會送命的。”

  聽到這話,尼斯越發對老人欽佩不已。

  他只是餓了一天,就感覺難受得要命,早上神父請他吃東西的時候,他胃口大開,一直吃到撐不下為止。

  老人餓了三年多,居然能夠做到淺嘗即止,這是多麼可怕的自制力!

  老人既然不肯多吃,他自然也就不客氣了。要知道,這些可都是為主教大人準備的美食,平常絕對吃不到的。

  一邊吃,他一邊問道:“你不怕被發現?”

  “這樣最安全,你家剛剛經歷了變故,那些僕人走的走,散的散,沒人能夠認出我。再說,還有那位主教替我們看門。”老人往木板上一躺,根本一點都不在乎。此刻的他也確實看不出一點囚犯的模樣。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傷口,衣服也換了一身乾淨的。

  “我擔心的是那位主教會看出什麼。”尼斯不怎麼清楚,老人和那位主教相比,哪個更厲害一些?

  “如果住進來的是那幾個聖騎士或者騎士,我或許還有些擔心,他們的耳朵非常靈敏,我們在這裡說話,他們絕對可以聽到。那個主教就沒這本事了,他用神術的話,或許也能夠做到,但是他一使用神術,我這裡就會有感覺。”老人有他的自信,他的自信來自於無數次出生入死,雖然等級差得不多,但整天在屍山血海裡面打滾的他,絕對不是那些靠傳教混到主教地位的傢伙所能比的。

  突然,老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恐怕,主教大人比你更加擔心被別人盯著。”

  “為什麼?”尼斯這一次有些難以理解了。

  老人高深莫測地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的話說完沒多久,前面傳來了曹雜的聲音,顯然主教已經進了尼斯的家。

  前面的房子和作坊有不短的距離,原本應該什麼都聽不到,但是此刻他卻隱約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有神父的,還有一些陌生的說話聲,其間還夾雜著鎮長的聲音,這頭豬似乎在打顫,所以聲音有些發抖。

  尼斯轉頭朝老人看去,他知道這肯定又是老人的手段,居然能夠讓他的聽覺變得如此敏銳。

  “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要明白四周的情況,為此冒點險也是值得的。”老人趁機給尼斯上了一課。

  這是他無數次險死還生得出的結論,只知道埋頭躲藏的話,最後的結果往往是被人甕中捉鼈。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前面的說話聲漸漸變得稀疏,神父和那些陌生人一個個離開了。

  老人輕輕地推了尼斯一把,指了指院子。

  從作坊一側的小窗,可以看到院子裡面的情況,只見神父身邊的那個修士悄悄地溜到院子裡面,輕手輕腳地打開後門。

  一輛馬車從後門進了院子,等到馬車停穩,車門打開了,一個人從車上下來,那個人全都被包裹在一件密不透風的大斗篷裡面,連臉都被重重面紗隔開著。

  不過尼斯仍舊能夠從她走路的姿態,看出她是一個女人。

  “我說過,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老人在尼斯的耳邊輕聲說道。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老人說話的時候,院子裡面的那個修士朝著這邊看了過來,似乎他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尼斯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老人鎮定自若。

  隨即,他就明白了老人為什麼這樣做。

  在世人的心目中,逃犯就應該躲躲藏藏,鑽在陰暗的角落裡不敢見人,更不可能有心思管這風花雪月的事。所以,越是這樣,就越不容易讓人起疑心。

  那個披著大斗篷的女人從廚房的門進了房子。

  主教身邊的那個修士跟在後面,在進門之前,他仿佛警告一般,又朝著釀酒作坊冷冷地看了一眼。等到他進去之後,房子裡面就變得一片寂靜,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

  這就是神術的效果,有很多神術能夠讓一個區域和外界隔絕。

  尼斯的腦子裡已經被灌輸了這方面的知識,他知道這類神術需要有人維持。

  那位主教既然要享受,肯定不會做這件苦差事,所以肯定是主教身邊的那個修士在維持這個神術。有這個神術在,外面的人聽不到裡面的動靜,裡面的人也聽不到外面的動靜。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觀察些什麼。過了片刻,他笑著說道:“好了,現在我們就算大聲說話,也用不著擔心裡面的人聽見。”

  到了此刻,尼斯終於明白老人那一連串舉動的目的。

  一般的躲藏,就是找一個隱藏的地方躲起來。高明一些的躲藏,就是把自己擺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人視而不見。而躲藏的最高境界,便是讓對方自己蒙上眼睛捂起耳朵。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2:57

第一卷 第三章 搜查

  “現在我要教你一種技巧。”老人說道,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嘴巴根本就沒動,那聲音直接傳進尼斯大腦裡。

  “這叫傳心術,用不著開口,直接用心靈交談。以你的實力還做不到像我這樣,只能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技巧。”

  “你一點都不擔心出事?萬一被人察覺……”尼斯感覺老人這樣實在太冒險了。

  “這也沒辦法,我不得不這樣做,這些技巧同樣也可以用來抵抗“心靈拷問”之類的神術,鎮上的人肯定都要過這一關。”老人頗有些無奈,其實這件事昨天晚上就應該做,只是他沒那個能力。

  其中的關鍵是要把小傢伙的意識一分為二,分隔成深層意識和淺層意識,深層意識用來思考問題,那裡比較安全,而想要對別人表達些什麼就放在淺層意識裡面。這個神術並不耗費太多聖力,卻要非常小心,大腦是人體最為複雜的器官,一個不慎,就會出問題。

  昨天,他剛剛從監獄裡面逃出來,身上帶著傷,精力也已經透支到極點,整個人異常虛弱,自然不敢動手。現在,他已經休息了一整天,又塡飽了肚子,傷勢幾乎完全癒合,精力體力都恢復了正常水準,終於有能力這樣做。

  聽到老人的話,尼斯的心一陣緊縮。

  他當然知道“心靈拷問”是什麼,不只是老人在他的腦子裡灌輸了這方面的知識,白天的時候,他還親眼看到教會的修士對那些背叛他的僕人和他的親戚們動用這種神術,用來追索被他們偷走的原本屬於他的財產。

  在這種神術之下,沒有人能夠撒謊。

  “心靈拷問”在審訊類神術裡還只是最低階的神術,比它高級的神術有的是,最厲害的神術可以直接讀取別人的記憶,尋找需要的東西。甚至還可以追溯時光,看到過去發生的事。

  昨天,他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如此膽大妄為,現在他知道得越多,膽子就變得越小。

  他甚至懷疑,如果事先知道這些,他是否還會救老人?會不會乾脆出賣老人,換取那五千格羅梭的賞金?

  反復地熟悉著剛剛學來的技巧,尼斯只靠深層意識區域思考問題,這多少讓他感覺有些彆扭。

  雖然一學就會,難的是要把這變成一種習慣,他必須做到即便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保持這種狀態。

  “陪我說一會兒話,只靠自己練是練不出什麼名堂的。”老人用傳心術說道。

  他並不是想找人閒聊,這完全是為了尼斯著想。神術這東西再怎麼練習,也比不上實際運用。

  最好的證明就是那些主教,不管是靠什麼辦法升上主教,也不管有多麼愚蠢,只要實力達到主教的等級,全都不會差到哪裡去。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必須經常主持法事,經常幫民眾“祈福”和“賜恩”。最簡單的法事,整個過程中也要施展十幾種神術,練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老人的提議正好符合尼斯的想法。白天的時候,他驟然間聽到自己父親的死因另有蹊蹺,那個時候他就想要問問老人。

  “一個親戚告訴我,我的父親並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謀殺的,有人在馬車上動手,故意製造了這起事故……”尼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你說你的父親是因為翻車而摔死的?”老人的眉頭皺了起來,昨天晚上他就聽尼斯提到過這件事,卻沒有注意到整個細節:“他喝過酒沒有?”老人追問道。

  “沒有。”尼斯很肯定這一點,他家是釀酒的,但是父親從來都是淺嘗即止,與其說是喝酒,還不如說是品酒。

  以前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昨天晚上老人說起,他的父親可能是那個叫“符記會”的神秘組織成員,他就有了一種猜測。或許父親這樣約束自己,是因為害怕喝醉之後露出破綻。

  “那就不可能了,我昨天就告訴過你,你的父親很可能是“符記會”成員,白天的時候,我又研究了一下這些信和筆記,找到了一些線索,你父親應該是符記會裡信使之神墨丘利的信徒。”老人說了他的新發現,這些原本是打算等到離開這裡之後再說,現在等不及了。

  “墨丘利?古代異教徒之神?”尼斯以前經常聽父親講故事,所以對這位神靈還是有些瞭解。

  在他的印象中,這絕對不是一位強大的神靈,做的是一些跑腿的工作。此刻他有點奇怪,符記會怎麼和古代異教徒之神扯上關係?老人知道小傢伙的困惑,他不得不解釋兩句。

  “符記會的前身就是萬神殿。在古代,人們有著各種各樣的信仰,當上帝的信仰主宰一切之後,其它神系的諸神就成了異教邪神,信仰他們的人被扣上異教徒的頭銜,為了活下去,那些異教信徒就轉入地下,因為不能再供奉神像,所以他們就用一些符號代替,這就是“符記會”這個名稱的由來。”

  “符記會的成員很厲害嗎?”尼斯最感興趣的是這一點。不過他的心裡對墨丘利這位信使之神沒什麼期待。在諸神裡面,這位信使之神雖然算不上窩囊,卻是出了名的廢材,他最厲害的不是他的實力,而是他的小聰明。這個問題讓老人很難回答。

  早在八個世紀以前,符記會還仍舊是萬神殿的時候,已經由公開轉入了地下,很難找到他們。再說就算找到,也要看是什麼神靈的信徒,像愛神、鍛造之神這樣的神靈信徒,基本上可以用不著在意,但是遇上戰神、智慧神兼女戰神和太陽神的信徒,那肯定是一場苦戰。至於信使之神墨丘利的信徒……可以說:“符記會”裡面最油滑的就是這幫人,他們的戰力不弱,但是算不上很厲害,讓人頭痛的是他們精通隱匿和逃跑。

  最後一點讓老人難以回答的原因是,聖殿騎士團從來沒和“符記會”打過交道,不知道的事,他絕對不會亂說。

  想了半天,他只能講一些理論上的東西:“這很難說:“符記會”沒有辦法公開傳教,就無法收穫信仰力,也就沒有辦法轉化成為聖力,這是他們的弱點。不過,符記會的成員大多是血脈傳承,諸神賜予了他們特殊的天賦……我覺得,他們的實力應該差不到哪裡去,要不然也不會留存到今天,恐怕早就被教會剿滅了。”

  尼斯回憶著自己的父親,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好像不是很強。身為一個領主,戰爭爆發的時候是要接受徵召的,但是他家有錢,每一次父親都是拿錢出來代替軍役,家裡甚至連私兵都沒有養。

  看到尼斯出神,老人說出了他感覺蹊蹺的地方:“墨丘利是信使之神,同時也是商人和盜賊的保護神,他的信徒大多身手靈敏,動作迅速,而且擅長閃避和奔跑,他們想要摔死……恐怕不太容易。”

  “如果車軸被人故意鋸斷呢?”尼斯刻意提到這個關鍵。

  “那也不可能,我可以這樣告訴你,就算你們鎮上的那個神父遭遇同樣的事故,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神術的力量絕對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老人非常困惑,要知道,符記會的人也應該算是神職人員,神職人員就算沒什麼戰力,只憑強悍的生存能力就比其它人更容易存活。

  在宗教裁判所的監獄裡,他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能夠活下來,很多比他強悍的年輕人全已經死了,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可是我的父親確實死了。”尼斯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微微顫抖著,他其實已經想到了一種可能。

  老人比尼斯更早想到那個可能:“這裡面恐怕另有蹊蹺,他肯定是結了什麼仇家,仇家十有八九也是見不得人的那種,要不然,根本就不必耍這種手段,直接向宗教裁判所告密就可以了。”

  “也是符記會的人幹的?”尼斯此刻能夠想到的見不得人的仇家,就只有這個神秘組織。

  “任何一個組織,內部都肯定有紛爭,更何況符記會本來就是古代眾神的信徒聚集在一起的組織,那些古代神靈很多原本就是敵對的關係,所以符記會的成員互相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老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也不排除是其它人下的手。這個世界上不為教會所容的勢力還有很多,和符記會互為仇敵的也有不少。”

  他後面半句話只是一個補充,在他看來,可能性並不是很大。符記會潛伏已經有六個多世紀,結仇都是結在六個世紀以前,那些仇家有的已經煙消雲散,有的則早已經忘記了當初的仇怨。

  “能不能多告訴我一些和這些勢力有關的事?”尼斯發過誓,一定要査清楚這件事,他唯一能夠指望的就只有眼前這位老人。

  “我知道的不是很多,聖殿騎士團的敵人一直都是撒拉森人:“符記會”這類神秘組織絕對不會和我們過不去,我們也沒興趣找他們的麻煩。和“符記會”打交道的是宗教裁判所,只有他們對此最為瞭解。”老人並不是推託,他是實話實說。

  聽到宗教裁判所,尼斯的臉沒有像之前那樣煞白,不過他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那畢竟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

  清晨,又是一陣雞鳴聲將尼斯從睡夢中驚醒,緊接著,四面八方響起了犬吠之聲。那絕對不是鎮上的狗,鎮上也沒有那麼多狗。

  尼斯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知道該來的終歸要來。吃過早飯,尼斯爬到釀酒作坊的樓頂上,他看到一隊隊士兵開了進來,他們闖進房子,將裡面的人驅趕出來。他家隔壁那兩幢房子的人也被趕了出來。士兵倒是沒敢往這裡闖,那位主教大人確實是一塊很好用的盾牌。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幾個士兵牽著十幾隻狗進入了小鎮。那些狗絕對讓人不寒而慄,它們的個頭很大,站起來有一人多高,強壯得像是一頭小牛犢,它們的腦袋也非常大,兩腮的肉垂著,兩根尖牙從嘴唇邊露出來,目光凶厲猙獰。

  小鎮上大多數人家也都養著狗,鎮上的狗看到這些狗,全都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身體似乎都在發抖。

  一個騎士騎著馬跟在那群狗的後面,他顯然是負責這次搜査的指揮官。尼斯的瞳孔一陣緊縮,他看到那天晚上他藏在河邊樹林裡的馬被人牽了過來。十幾條狗頓時圍攏上去,它們圍著那匹馬嗅來嗅去。那匹馬顯得異常恐懼,發出一陣陣的嘶鳴,還不停地倒退著。

  “兩個人牽一條狗,分頭搜索這個鎮上的每一幢房子。”騎士下令道。把鎮上的人從房子裡驅趕出來的那些士兵紛紛走了過來。他們按照命令,兩人一組,牽上一條狗之後,四散開來。尼斯的家屬于第一批搜査的行列。

  這倒不是有人懷疑他,而是因為這幢房子先檢査完畢,就可以讓僕人馬上過來打掃,還有廚師也需要做準備工作。主教大人一早就去教堂了,晌午時分才會回來,這一切都必須在他回來之前完成。

  兩個士兵牽著狗進尼斯家的時候,是主教身邊的那個修士開的門。

  “到處都捜一下,捜得仔細一些,但是你們的手腳最好乾淨一點,還有牽好你們的狗,別讓它碰壞了東西,就算打碎一個盤子,也不是你們賠得起的。”修士冷著臉吩咐道。

  兩個士兵暗自晦氣,但是又不敢不聽。他們中的一個人只好半彎著腰,用手直接抓著那條狗的項圈。這樣更容易控制。搜査首先從客廳開始。

  客廳裡面除了一張長桌和兩排椅子,還有一個巴伐利亞風格的櫥櫃,上面擺放著一整套陶瓷餐具,這也是一種炫耀。

  同樣這也是最可疑的地方,如果客廳裡面有密室,那麼門一般就會在那後面。

  如果是在別人家,那兩個士兵肯定會上去把櫥櫃移開,但是現在他們不敢,正如修士所言,就算打碎一個盤子,也不是他們賠得起的。兩個人牽著那條狗,在櫥櫃四周嗅來嗅去。

  “這東西是昨天剛剛搬進來的。”那個修士不耐煩地說道。昨天不只是尼斯監督僕人們工作,他同樣也在一旁盯著,那個時候,他已經把這裡上上下下檢査了一遍。萬一聖殿騎士團餘孽就藏在這幢房子裡,晚上突然間闖出來劫持主教大人,他肯定會有大麻煩,所以他檢査得非常仔細。

  正是因為自己已經反復檢査過,所以修士對再一次的搜査感到異常不悅,這簡直是對他的不信任。

  兩個士兵並不知道其中緣由,卻也感覺到修士的不耐煩,他們不敢得罪這位修士,所以牽著狗在客廳裡面轉了一圈,看到那條狗沒有特別的反應,就朝著樓上而去。

  他們並不知道,那條狗隱約聞到了一些味道,但是那絲味道很淡,而且夾雜了很多其它的味道,讓它難以確定。

  尼斯救了老人之後,曾經幾次進出過房間,那時候老人身上到處是血跡,傷口還腐爛發臭,味道確實很重,沾在尼斯身上,被他帶進了房間裡。

  幸好,昨天為了讓主教大人住進來,整個房間被仔仔細細清掃了一遍,尼斯甚至命令僕人們把地板、樓梯、窗臺之類的地方全都打了一層蠟。

  在外人看來,尼斯是借題發揮,故意折騰那些背叛過他的僕人,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拍主教大人馬屁的意思。沒人想到,他其實是為了銷毀痕跡。

  樓上有兩間臥室,一間書房和一間小休息室。那個修士搶先站在其中一間臥室的門口。

  “昨天晚上主教大人就是睡在這裡,他已經把所有的角落都搜過一遍了,絕對沒有任何一絲嫌疑。”修士不讓他們進去是因為裡面有一個女人。

  這種事在教會裡已經司空見慣,但是被當眾揭破的話,畢竟不怎麼光彩。更何況,除了那個女人之外,被教會追索回來的珠寶和綢緞,及其它一些値錢物品,此刻就堆在臥室裡面,任由那個女人賞玩。這種事也見不得光。

  兩個士兵非常知趣,再說,他們也不認為逃脫的聖殿騎士團餘孽會躲在主教的臥室裡。

  既然這個房間不能搜査,他們就捜查另外兩個房間去了。兩個士兵並不知道,在那間臥室裡有一個閣樓,裡面就沾染著他們正在搜尋的逃犯的氣息。尼斯能夠找藉口把其它地方的氣息全都抹除乾淨,但是天花板和閣樓上卻做不到,他總不可能讓人在天花板上打蠟。

  修士知道閣樓的存在,這種簡單的密室根本逃不過神術的搜索。他上去檢査過,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至於有這麼一個密室並沒什麼好奇怪的,只要稍微有點錢的家庭,就會造一間密室,用來放值錢或者重要的東西。更何況,在他看來,這個閣樓根本算不上隱密。唯一可能暴露的地方被蒙混了過去,其它地方自然沒任何問題。救了老人之後,尼斯只上過一次閣樓,這中間經過了廚房、大廳、樓梯和那間臥室,其它地方根本沒去過。

  房子裡面一無所獲,兩個士兵牽著狗從廚房的門進了院子,後院就只有馬廄和釀酒作坊。

  馬廄裡面已經不像原來那樣空空如也,多了四匹馬和一輛馬車。那條狗沖到馬廄裡,圍著馬車嗅了嗅,然後一陣狂吠,它嗅到了正在尋找的氣味,那四匹馬的身上、還有馬車上全都有這種氣味。

  那四匹馬看到這麼大一條狗靠近,本來就感覺不自在,此刻更是慌亂起來,它們亂踢亂叫著。

  “退,退,退。”牽著狗的那個士兵拚命想要把狗拉開。還沒等他把狗拉遠,就看到原本待在房子裡的修士怒氣衝衝地跑了過來。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板著臉怒視著那兩個士兵。

  兩個士兵已經被弄得神經過敏,他們根本沒注意那條狗的反應,以為是那四匹馬引起了狗的凶性。

  到了這時候,他們也沒心思繼續捜査下去,反正這個馬廄也沒什麼秘密可言,上面就是一個頂棚,因為有些日子沒有修理,到處都可以看到縫隙,陽光從縫隙之中照射進來,下面就只有一個馬槽和幾根立柱,馬槽裡面倒著一些黑豆,連乾草堆都沒有。唯一能夠藏人的就只有那輛馬車。

  兩個士兵當然知道馬車是誰的,逃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藏在裡面。現在只剩下釀酒作坊還沒有捜査。

  一進作坊,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重的酒糟氣味,那條狗頓時打了個噴嚏,對於嗅覺靈敏的它們來說,這股強烈的味道讓它們感覺窒息。

  這條幾乎喪失了嗅覺的狗,茫然地在釀酒作坊裡面嗅來嗅去。不管它怎麼努力,鼻子裡面都是那種濃重的氣味。

  老人早已經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等候在那裡。尼斯也從房頂上爬了下來。

  兩個士兵現在學乖了,乾脆對尼斯和老人視而不見。

  昨天為了追索贓物,主教大人直接調他們去抓人,所以他們對這家的事都有所耳聞。

  小傢伙睡在這裡,顯然是為了給主教大人騰出房子,至於旁邊的老頭是小傢伙身邊僅有的幾個忠僕中的一個。

  兩個人牽著狗在釀酒作坊裡面轉著,甚至還把那條狗趕到發酵池裡。發酵池裡面的味道更是濃烈,那條狗也算是倒楣,等它從發酵池裡面出來之後,它的鼻子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

  一圈下來,自然毫無所獲,那條狗最後被牽到了尼斯和老人的面前。小傢伙多少有些緊張,不過沒人懷疑他。就算是一個成年人,看到這樣大的一條狗站在面前,也肯定會感覺毛骨悚然。

  那條狗使勁地嗅著,可惜什麼都嗅不出來,別說它的鼻子早就被熏得失靈了,就算沒失靈,尼斯和老人連續兩個晚上都睡在這個地方,酒糟的氣味已經滲透進他們的皮膚裡面,把其它的氣味全都掩蓋了過去。

  “沒有任何發現?”在尼斯家的客廳裡,主教坐在正中央的座位上,他用手撕扯著面前盤子裡面的肥雞,用麵包蘸著往嘴裡塞。

  他說話的時候不緊不慢,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是很在意。

  “是的,整個小鎮都被仔仔細細捜査了好幾遍,有些可疑的地方甚至被挖開了,也仍舊沒有一點收穫。”負責搜査的騎士報告道,他根本沒心思吃喝。別看這夥人是一起的,實際上分成兩派。

  聖殿騎士團畢竟是教會的武力,除了教皇克萊門多和他身邊那些親信,其它人都不願意逼得太緊。所以這一次教會派的人不少,地位也很高,卻都抱著敷衍的態度。

  而那幾個騎士則是國王的手下,他們一心想要把聖殿騎士團餘孽追捕歸案。

  “鎮上的人都已經詢問過了嗎?”主教轉頭問兩位髙階牧師。

  “都問過了,同樣沒什麼發現,前天晚上,他們之中不少人確實離開過小鎮,卻是為了賞金四處搜捕逃犯和劫獄的人。”一個牧師說道。

  “附近還有幾座莊園,全都已經査過了嗎?”主教繼續問道。

  “都査過了,也沒有發現什麼線索,不過,其中有一座莊園非常混亂,那座莊園的主人剛剛去世,莊園裡面住的全都是他的親戚,一大堆僕人互相之間居然不認識。”那個牧師繼續說道,他知道主教的意思,教會的人一向都很懂得配合。

  “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有逃犯趁著這個莊園混亂的空擋,偷偷換了一匹馬,逃脫了我們的追捕,所以才會有一匹聖殿騎士團的戰馬在小鎮附近遊蕩。”

  主教轉頭看向那幾個騎士:“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也可能是錯的。”

  這絕對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不但能夠解釋那匹戰馬被丟棄的原因,同樣也能解釋為什麼把小鎮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聖殿騎士團餘孽。

  更關鍵的是,這個理由可以讓這裡所有的人脫身。逃犯既然早就逃跑了,他們再怎麼仔細捜索也不會有什麼收穫,自然沒人需要為白跑一趟而負責。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一個騎士惶惑地問道,其它的騎士也都面面相覷。

  他們不傻,看得出對面那群人是在敷衍,他們知道這樣做不對,問題是,拒絕這樣做,他們就必須找到逃犯,然後擔負起所有的責任。

  如果這樣做能夠得到很大的好處,那也就算了,可惜,只是抓捕一個逃犯,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功勞。

  看到這些死腦筋猶豫不決,主教並不在意。

  “當然沒有解決,所以我們才要在這裡多逗留一段時間。”他溫和地說道。

  他確實不打算太快離開,他要主持尼斯的入教儀式。重要的當然不是入教儀式本身,而是入教之後,小傢伙會把財產全部捐獻給教會。負責財產清點的人,肯定可以從中得到巨大的利益。

  “導致聖殿騎士團餘孽逃跑的那些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我還聽說,他們居然用非法的手段,想要謀奪一個可憐孩子的繼承權,為此甚至銷毀了孩子的出生證明和受洗紀錄,這實在是罪大惡極。”另外一個牧師咬牙切齒地說道,彷佛他也有切身之痛似的。

  不過誰都明白,這同樣也是借題發揮,一方面為這次搜捕失敗尋找替罪羊,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

  這兩個罪名都不小,協助聖殿騎士餘孽逃跑就用不著說了。尼斯是貴族,謀奪貴族的財產和領地,這也是可以送上絞架的大罪。

  有了這兩頂帽子,以他們的手段,絕對可以從石頭裡面榨出油水。這一次,終於沒人再反對了。

  就連那幾個騎士都認可了主教的提議,他們其實也不願意和聖殿騎士開戰,以前沒少打過交道,自然知道聖殿騎士的厲害。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4:00

第一卷 第四章 路上

  只要一離開城鎮,道路就變得顛簸不平,即便是通郡大道也大多是一些土路,頂多路面稍微寬一些。道路兩旁長著半人高的蒿草,那是人工播撒的,據說這對保護路基有好處,還能夠在事故的時候增加幾分活命的可能。此刻,一輛馬車正在大道上緩緩而行。

  車是兩個輪子的板車,兩側有彎曲的扶欄,拉車的馬只有一匹,而且又老又瘦。車上坐著一老一少,老人在前面趕車,他的座位旁邊有一個籮筐,裡面放著用布包裹起來的烤餅,在他的身後放著兩條疊得整整齊齊的毯子,毯子下面有一個包裹和一口皮箱,邊上的縫隙塞著一把長劍,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長長短短的木棍。

  尼斯站在後面,他的兩隻腳全都踩在扶欄上,手裡拎著一根很長的棍子,時而刺戳,時而撩擋,一招一式使得有模有樣。

  路上的風很大,但是他的額頭居然滿是汗珠,背後也濕透了。成為一個騎士是任何一個小孩兒時的夢想,而聖殿騎士毫無疑問是站在騎士頂峰的一群人,不管是實力還是聲望都無與倫比,更是孩子們夢想中的夢想。

  以前尼斯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和聖殿騎士扯上關係,而且是和聖殿騎士之中排名前列的重要人物有關。

  一個多月來,他終於得知了老人的身份。老人全名賽門·阿拉貢,是聖殿騎士團之中十二牧師團的成員。這十二個人平時沒有什麼實權,但是統領整個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是由他們這十二個人負責推選,所以他們的地位異常崇高。

  老人雖然是牧師,但普通的牧師肯定沒辦法與聖殿騎士團的牧師比,對於武技儘管不如聖殿騎士那樣精通,比起一般的騎士卻要勝出許多。尼斯此刻演練的正是老人傳授他的騎士長槍的用法。看著小傢伙練得異常刻苦,老人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他其實並不是認真的教。真正的騎士訓練,一上來的幾年全都是打基礎,首先就是熬練體力。騎士用的長槍最短的也有三米長,一般都在四、五米之間,沒有力氣根本就耍不動。用的大劍雖然只有三、四斤,並不算很重,但全靠腕力施展,沒有長年的苦功,根本就只是拿好看的而已。

  他教尼斯這些只不過是哄孩子罷了。老人很清楚,所有的小孩一聽到聖殿騎士團,只會想到穿著鎧甲、拎著長槍威風凜凜的騎士,絕對不會想到牧師。而他卻打算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

  雖然並不是真心的教,不過老人拿出來的東西絕對都是真貨。特別是讓尼斯踩著車欄杆練功,那是聖殿騎士團的秘訣。這招是從撒拉森人那學來的。

  一般人絕對無法想像聖殿騎士對下盤的重視程度,因為下盤沉穩才能夠踩得住馬鐙,才更能借力。

  撒拉森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他們很早就知道了這個道理。聖殿騎士團一直和撒拉森人作戰,從俘慮的口中知道了這個秘密。

  “休息一下吧,前面的路不太好走。”老人甩了一下鞭子,朝著身後說道。

  舞了半天的長木棍,尼斯也確實感覺手有些酸了。

  他從扶欄上跳下來,把長木棍放回了原來的地方。不過他並沒有休息,而是換了一根稍微短一些的木棍。

  雖說短一些,豎起來卻也有他三分之二那麼高。這長度代表的是大劍,同樣也是騎士常用的武器。

  耍了個劍花,尼斯覺得手還是有些酸,他訕訕地又換了一根荊條。荊條很輕,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舞動起來呼呼有聲,他內心其實更喜歡這東西,可惜,荊條代表的是細劍,在戰場上細劍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多練一下運用細劍的技巧。”老人沒回頭,卻能夠知道後面的動靜。

  “為什麼?”尼斯盤腿坐了下來,他一邊休息一邊問。

  “你是一個牧師,在戰場上,牧師有著自己的位置,並不需要我們衝鋒陷陣。與其花費精力學習用不著的東西,還不如多做幾次禱告,或者練習一下我教你的‘心靈祈禱術”。”老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

  如果換成以前,面對這樣屢教不改的學生他早就失去了耐性,但是對尼斯,他卻有著不同的感情。

  身為牧師的他,將一生都獻給上帝,除了虔誠的信仰,他可說是一無所有。

  但是現在,他甚至連最後那一絲虔誠的信仰都有些動搖。

  回頭再看,老人突然間感覺到寂寞,他連一個親人都沒有。而這時候尼斯出現了。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想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的話,那麼此刻他其實已經不怎麼在乎了,小傢伙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接近于孫子或者外孫。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想當一個牧師。”尼斯訕訕地用荊條抽打著地板。

  當初他那些親戚爭搶遺產逼得他走投無路時,加入教會成為牧師是唯一的選擇,但是時過境遷,危機不再,他就忍不住後悔了。

  雖然現在的教會已經徹底墮落,教規廢弛,修士可以追求世俗的享樂,根本沒人會管,就像那位主教大人,即便在公務其間也不忘記和情人幽會,日日笙歌,夜夜銷魂。但是不管怎麼樣,加入教會必須拋棄一些東西,不能結婚,不能有孩子,不能有自己的家庭。

  “可惜,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老人輕歎了一聲。

  “是啊!”尼斯也歎了口氣:“我是沒有退路了。”自從他遇到賽門老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真的只有十年的時間?”尼斯問道。

  “我沒必要騙你。”老人顯得很平靜:“現在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萊門多的手下沒有辦法找到我們,是因為雨果燃燒生命,強行擾亂了天機,只要是和聖殿騎士有關的一切都被掩蓋了起來,不過天機不可能永遠被掩蓋,終會重新變得清澄通透,到了那個時候,我倒是用不著擔心,你恐怕就有麻煩了。”尼斯頹然地坐在那裡。

  他不認為老人是危言恐嚇,隨著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越深,他就越感覺那些超自然力量的強大。而超自然力量之中,最神秘也最強大的莫過於對未來的掌控。強如聖殿騎士團,都栽在了這種力量之下。

  當初,那麼多聖殿騎士被輕而易舉地抓獲,除了他們確實意想不到腓力四世會對他們下手,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腓力四世身邊的星見算得清清楚楚,動手的時間正是聖殿騎士們最沒防備的時候。

  聖殿騎士團也擁有類似的力量,卻被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萊門多早一步掩蓋了天機,以至於未曾發現危機的存在。

  再強悍的力量也比不上搶佔先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高階的先知或者頂級的墳認,絕對是無敵的存在,因為他們可以看透未來,從容地設局或者破局。他們的對手只可能是另外一個高階先知或者頂級星見。

  老人之所以說他不會有事,因為他本人就是一位高階先知,十二牧師團的成員幾乎一半都是高階先知。

  這次他們有所戒備,一旦有人想要找到他們,就會被他們先感應到,然後他們就會擾亂天機。

  在這種層次的抗衡中,防守永遠比進攻佔便宜。

  “真的有可能只用十年的時間就達到主教的境界?”尼斯問道。在小鎮上的那幾天裡,他整天都待在主教大人身邊,親眼見識主教級力量的可怕。

  那個主教居然能讓時間逆流,追溯近期之內曾經發生過的事。幸好,就在快追溯到他丟棄那匹馬的時候,影像受到了干擾,變成了一片虛無……那是老人的力量。

  “我不是說過還有第二個選擇嗎?你可以去找一件聖器,只要一直把聖器貼身放著,就沒有任何預言類的神術或者魔法能夠感應到你。”老人說得異常輕鬆。

  不過尼斯絕對不這樣認為。教會少說也有七、八千位主教,每個教區至少有一位主教,可見主教算不上稀奇。

  聖器就完全不同了。

  教會有紀錄的聖器總共是二百七十一件,它們要不在教廷手裡,被供奉在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和大修道院裡,要不就是被某些教派收藏。

  這類聖物的保管絕對是異常嚴密,想要偷到它們,無異于從宗教裁判所的監獄裡救人,聖殿騎士團或許有這種能力,但他肯定沒這個本事。

  “不能用別的東西代替嗎?”尼斯問道。

  聖器之所以難弄到手,除了它們確實強大之外,還因為它們都有著特殊的意義,有的是得過上帝的恩賜,有的是某位聖者所造。而他需要的只不過是能遮罩預言類神術魔法的窺探。

  聖器全都能夠自動凝聚信仰力,而信仰力本身就具有扭曲天機的作用,所以任何預言術都對此無效。或許還有其他東西也能夠做到這一點?

  “當然可以,你如果能弄到一件神器,也可以高枕無憂。”老人說道,這顯然是個玩笑。尼斯翻著白眼。

  聖器至少有近三百件,而能夠稱得上神器的東西,整個教會就只有二十四件。

  “要不然,你就親手殺死一萬個人,用他們血浸漬戰袍,凝聚在戰袍上的冤魂也可以起到遮罩的作用。”老人轉頭看了尼斯一眼。

  “我沒那麼邪惡。”尼斯聳了聳肩。

  不過,私底下他卻有些動搖,殺無辜的人肯定是邪惡的行為,但是他可以上戰場。

  轉念又一想,他如果有實力在戰場上殺戮萬人,實力恐怕早已遠遠超出主教的實力了。

  以前聽父親講故事的時候,那些英雄人物在戰場上殺人如割草一般輕鬆,但是他從老人這裡聽到的戰爭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一場戰鬥下來能夠殺戮百人,已經是非常恐怖的戰將,而且對手會把你盯得死死的,一旦你出動,對面肯定會有強者迎上來,再想擁有那樣的戰果絕對不容易。

  如果再一次達到百人斬,那麼恭喜了,下一次你就是敵人首要對付的目標,會被一群人盯上。

  “我被你說得心灰意冷……還是多練習一下武技吧!到時候就算被發現,至少還有機會搏一下。”尼斯半真半假地說道。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不過,既然這樣打算,你就不應該練習騎士作戰的技巧,那套東西對你沒用。”老人笑著說道。

  “倒也是。”尼斯搔了搔頭,他需要精通的是突圍和逃跑的技巧,逃跑的時候不可能拎著一支長槍作為武器,大劍同樣也顯得太過笨重。

  “我就照你說的去做,多練習一下細劍。”尼斯晃了晃手裡的荊條。如果有人想要抓捕他的話,肯定不會穿著重甲,對付普通的鎖鏈甲,細劍已經夠用了。

  老人輕歎著搖了搖頭。

  身為一個牧師,整天卻想著用劍和人交鋒,小傢伙讓他實在有些說不出話來。

  太陽漸漸向西邊落下,西邊的天空中大片的火燒雲緩緩地朝著前方飄去。

  老人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遠處。

  大道望不見盡頭,道路兩側是一片荒野,連農田都沒有,目光所及的範圍之內,根本不存在一縷人煙。

  “看來,今晚我們又要在野地裡面過夜了。”老人無可奈何地說道。尼斯並不怎麼在意,一開始的時候他或許還不怎麼習慣,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在外面露宿了。這一路上,三天裡至少有一天是在野外過夜。

  他其實有點懷疑老人或許是故意這麼幹的,因為每一次在野外過夜,他都或多或少會學到一些東西。第一次,他學會了怎麼生火,第二次,他學會了採摘野果和野菜,第三次,他學會了怎麼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夜……

  這樣的日子確實很苦,他以前一直讓人服侍慣了,現在睡覺之前還要自己挖一條防蛇蟲的壕溝,與以前簡直不能相比。

  但是他並不感到厭煩,甚至感覺這樣的生活非常有趣。他甚至有點期待,想要知道這一次老人會教他些什麼。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離開了大路,老人趕著馬車沿著一條小河而行。

  河邊長滿了茂密的蘆葦,蘆葦叢中到處都棲息著大群的水鳥,所以馬車一過,時不時地就會有水鳥驚飛而起。

  這條小路越發難行,馬車顛簸不停。這畢竟不是專門為旅行而製造的馬車,車體直接安在車架上,而不是用鐵鍊懸掛起來,所以地面稍有不平,車上就震得厲害。尼斯乾脆跳了下來跟在後面走。老人卻穩得很,悠然地坐在趕車人的位置上。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身後已經看不到大道,老人這才停下馬車。他從車上下來捶了捶兩條僵硬的腿,又伸了個懶腰,然後把長鞭往馬車上一扔。尼斯早已經搶步上前,他有很多事要做。

  先是把車軛從馬的身上卸下來,拉了他們一整天,這匹馬也應該休息一下了。

  附近到處都是野草,倒是用不著他專門割草喂馬。

  尼斯並不擔心這匹馬會走丟,教會給了這樣一匹爺爺級的老馬,雖然體力和耐力都已經不行了,卻也有好處,那就是聽話,不會亂跑。

  讓馬自己吃草,尼斯把兩條毯子抱了下來鋪在地上,這既是床,也是被子,下雨的時候甚至還夠當做賬篷來用。

  圍著晚上睡覺的地方挖一條溝,溝不是很深,挖完之後,尼斯撒了一些硫磺和石灰進去,這東西可以阻擋蛇蟲,他可不想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上爬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他還要在離帳篷五、六米外的地方挖了個火塘。這是用來吸引蟲賽的,在河邊宿營的話,必須讓火一夜燒到天亮,要不然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四周肯定落滿各種各樣的蟲子,地上的那條溝可擋不住長翅膀的東西。

  遠處,賽門老人正愜意地坐在草叢中。

  看著尼斯熟練地做著這一切,老人非常滿意。尼斯沒有其他貴族子弟都有的少爺脾氣,這是他滿意的原因。

  一個人的能力可以培養,但性格卻很難改變。他要找的接班人肯定不能粗魯蠻橫,也不能高傲冷漠,更不能懦弱嬌氣。

  看到尼斯做得差不多了,老人吧嗒了一下嘴唇:“這幾天不是吃乾糧,就是啃野果,嘴巴都淡得起泡了,今天晚上換換口味,你去打幾隻水鳥,或者弄幾條魚來吧。”

  說著,他隨手往旁邊一抹。旁邊就是蘆葦叢。

  他的手仿佛是一把鋒利的鐮刀,所過之處,蘆葦齊齊倒下一大片。將倒下的蘆葦聚攏成一捆,老人又用手輕輕抹了一下,那捆蘆葦頓時被裁成一樣長短。

  接下來全都是一些“細緻活”,老人在每根蘆葦的一頭都斜著抹了一下,那裡頓時如同刀削一般,變得異常尖銳。

  只是片刻工夫,一捆梭鏢就出現在尼斯的面前。

  這些都是小號的梭鏢,長不到半米,和箭矢差不多,頂端尖銳。詭異的是,尖端之上全都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尼斯稍微碰了一下,立刻感覺到這東西的鋒利和堅硬。

  “這是鋒銳術,它的效果只能持續四十幾分鐘,所以你別再浪費時間了。”老人知道尼斯不太明白,當初他只灌輸和教會有關的知識,所以只要是神術,小傢伙就認得,換成魔法就不行了。

  “這是魔法?”尼斯顯得異常好奇,雖然神術和魔法各有所長,說不上哪個更強,但是在世人的眼中,魔法總是顯得神秘和強大一些。

  這或許和教會一直在禁剿魔法卻始終沒能成功有關。要知道兩者在人數和規模上的差距超過百倍,魔法如果沒有一點特別之處,恐怕早就被徹底剿滅了。

  “有些事,你心裡明白就可以了。”老人笑而不答,教會裡面也有很多人研究魔法,大家都是只做不說。

  尼斯當然明白,最近這段日子,他已經對教會有了一些真正的了解。對於教會說一套做一套的行為,早已經見怪不怪。

  對他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他完全可以有樣學樣。從老人那裡拿過梭鏢,尼斯鑽進蘆葦叢中。

  蘆葦叢裡面的水鳥確實不少,走沒有多遠,就聽到一連串拍打翅膀的聲音。

  尼斯的右手一直扣著一隻梭鏢,隨時準備投出去,他的反應又挺快,那些鳥剛剛飛出蘆葦叢,他的手臂已經揮了出去,手上的一隻梭鏢疾射而出。

  第一次出手,他並沒有指望能夠命中目標。

  在家裡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玩過這東西,也就是上了路之後,老人教了一些他投擲梭鏢的技巧。

  也不知道是他的運氣好,還是他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那根梭鏢居然鑽進鳥群之中,等到梭鏢落到水面上的時候,穿了一隻鳥在上面。

  “我打到了一隻。”

  尼斯跳了起來。這和前幾次露營時學的那些東西比起來,這要更有趣得多。

  “你教我的東西真是厲害。”尼斯把他能夠射中目標,歸功於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他朝著老人揮著手臂。

  老人一臉淡然,好像這很正常,不過他暗地裡卻有些意外。他正在猜測剛才是不是運氣使然,就聽到尼斯再一次歡呼起來,不過這一次的歡呼聲非常短促。

  只見小傢伙異常鬱悶地瞪著河對岸。

  在靠近對岸的河面上,飄著一隻被射穿的水鳥,那隻水鳥還沒有死透,正不停地抽搐著。

  剛才或許是運氣,現在兩發兩中,絕對不可能是運氣了。老人突然間想起那位信使之神墨丘利所擅長的技藝裡面,就包括梭鏢和短弓。在神話裡,墨丘利並不是一個強大的神靈,在戰場上也很少有所表現,卻沒有哪個神靈願意招惹他,原因就是他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能力,讓他非常難纏。

  一個想法突然從老人的腦子裡面冒了出來,或許他替小傢伙設計的那條路也不是最好的。在他原本的計畫中,他打算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讓小傢伙走他曾經走過的路,有他在一旁指點,這條路應該會非常順暢,將來的成就也會很高。

  可惜這計畫並沒有考慮到小傢伙本身的天賦。如果那真的是神賜的天賦,不加以利用就實在太可惜了。

  擁有神賜的天賦,這類人往往有著無窮無盡的提升空間,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路只有靠自己摸索。

  老人正在檢討當初的設想,而尼斯則在為晚餐發愁。他剛剛發現一件事。

  因為他們的馬車一路過來,這邊的水鳥全都被趕到河對岸,只見對面到處都可以看到這些五顏六色的傢伙。

  河看上去並不深,但是尼斯不久之前有過涉水的經歷,那段經歷讓他永生難忘。現在也已經是傍晚時分,他感覺吹來的風裡面帶著絲絲寒意,水裡只會更冷。

  如果身邊有一條狗就好了,最好是那種牛犢般的大狗,可惜他的身邊只有一匹老得都跑不起來的馬。

  突然尼斯靈光一閃,他想起車上好像還有幾個線團,那也是閣樓上找到的,本來是打算以後縫縫補補能夠用上。

  跑回馬車邊,他打開包裹翻找起來。

  所有的小東西全都在包裹的底部,線團有六個,顏色全都不一樣,那還是最上等的絲線,光滑纖細卻又異常牢固。

  尼斯從其中的一個線團上抽出了一條線頭,又取過一隻梭鏢當作尺,量了二十米左右。這樣的長度絕對足夠了。

  把線的一頭綁在自己的手腕上,另外一頭則拴在一隻梭鏢的末端,然後再一圈圈地纏繞上去……

  用手掂了掂這只改造完了的梭鏢,那絲線根本沒什麼重量,所以梭鏢的重心幾乎沒有改變。

  尼斯對於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

  他拎著梭鏢走到河邊。成群的水鳥就待在河的另外一側。它們顯然以為這樣就安全了,仍舊在那裡悠閒嬉戲著,卻不知道危險已然來臨。

  看著那麼多獵物,尼斯決定挑一隻大的,他剛才看到對面的河邊有幾隻豆雁。

  太陽落山了,天迅速暗了下來。

  火塘裡已經生起了火,火塘兩邊各豎著一根樹枝,一隻肥雁正架在火上烤著,油脂就像汗珠一般,從肥雁的表皮滲透出來,滴落到火堆上。每一次油脂滴落,都會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火也會飛竄而起,伴隨著誘人的香氣四下飛散。

  聞著香味,尼斯越發感覺到肚子餓了,老人卻仍舊不緊不慢轉動著肥雁,一邊將鹽和調味料均勻地灑在上面。他的動作輕柔而又仔細,手法異常嫺熟。

  “說到燒烤,實在沒有誰比撒拉森人更擅長了,他們掌握著幾十種香料,可以調配出幾千種配方,每一種都有著非常獨特的風味……撒拉森人並不是人們想像之中的那樣野蠻,他們有許多很有知識的人,在那裡,學者是一種職業,而不只是一種稱號……撒拉森人很有錢,至少其中一部分人很有錢,他們的地理位置實在太好了……”

  老人一邊做著事,一邊替尼斯講課。這一路上,每天都如此。

  老人講課一直都是這樣,想到什麼就講什麼,卻又不是散而無形,每一次都圍繞著一個話題,現在他講的就是聖地和撒拉森人的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人停下了手,他把肥雁從火上取了下來,又從地上隨手拔了兩根草。

  那兩根草原本還是碧綠的,但是當老人將其中的一根遞到尼斯手裡的時候,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還散發著一層金屬光澤。這哪裡還是草?根本就是一把鋒利的小刀。

  “魔法真是很神奇。”尼斯剛才就有些心癢,這下子更是被勾起學魔法的欲望,他這麼說,其實是試探,他想知道老人肯不肯教他魔法?

  老人知道尼斯想些什麼:“有些事你可以做,但是不能說。”

  “我能學嗎?”尼斯乾脆直接問道。

  “應該可以,只要你找得到合適的老師。”老人不理這個話題。

  “你能教我嗎?”尼斯乾脆把這件事挑明瞭,既然身邊就有名師,又何必遠求?

  “我會的可不多,鋒銳術是最常用的魔法,在聖殿騎士團裡面,幾乎每個人都會,為的就是打仗之前能夠讓兵刃更鋒利一些。”老人說道,這等於是再一次拒絕。

  “我確實想學。”尼斯是一個很固執的小傢伙。看到自己再也無法推脫,老人輕歎了一聲。

  “其實有一個機會或許可以滿足你,到了修道院之後,你就要正式受戒,每一個侍奉上帝的人都有一次機會能夠感受上帝賜予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可以借上帝的力量施展任意一種神術,哪怕是只有教皇才能夠施展的終極神術,也可以體驗一下。”

  老人此刻說的這些,是他剛剛產生的想法。

  就在剛才,小傢伙用梭鏢打獵居然百發百中,這絕對是一種神賜的天賦。擁有如此強大的天賦,如果不利用一下的話,實在是太浪費了。想法雖好,卻有一個問題,他根本沒能力指點。

  所以老人想替尼斯找一個更好的老師。還有誰比上帝更全知全能?更適合充當小傢伙的老師?

  “有這種機會的話,我更希望知道怎麼才能容易地得到一件聖器。”尼斯有些貪心不足,不過這也可以理解,遺產紛爭讓他明白生命比財產重要這個道理,同樣,實力和生命相比,顯然也是生命更重要。

  老人苦笑了起來:“別太貪心,上帝的恩賜是有限的,你的要求太過分的話,看到的只會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答案,保證你永遠不可能猜到那是什麼意思?”

  “實在太可惜了。”尼斯確實有些失望。不過仔細想來,他又覺得這才正常。

  如果沒有限制的話,那就不是恩賜,而是漏洞了。

  尼斯正想著,老人已經動起手來,只見他用那把鋒利的“草刀”迅速在烤好的肥雁上來回割劃著,眨眼間,整個肥雁就被分成十幾塊,連骨頭都拆了出來,整個過程居然給人一種美感。

  “你的廚藝比我家的廚子厲害多了。”尼斯忍不住讚歎道。

  “修士是這個世界上最清閒的人,除了祈禱之外,就沒有其他事要做了,有的是時間,只要你願意,就可以研究各種東西,不管是魔法或是廚藝,都沒問題。”老人略帶自嘲地說道。

  尼斯想了想鎮上的那個神父,再想想其他人,好像確實如此。他家的那些僕人就不用說了,幾乎沒有空閒的時間,莊園裡面的農夫也差不多,不只是要在田裡耕作,還要負擔莊園的勞役,他的父親可以說是比較清閒的人,卻也有一大堆公務要處理,閒暇之餘還要處理莊園的事。

  而那位神父除了每個星期引領鎮上的人做禮拜,或者有人生病會找他,其他的時間都沒什麼事可做,就連教堂的打掃都是駝子爾克在幹。

  “你當初是怎麼安排的?”他想要借監老人年輕時的做法。老人沉默良久,他被尼斯的問題觸動了心弦,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常常會沉溺於過往的回憶之中。

  “我年輕的時候挺悠閒,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閱讀書籍。”老人緩緩地說道。

  這並不是尼斯想聽的,所以他追問:“你不修煉武技和魔法嗎?”

  “我沒有你這樣的迫切感,魔法是加入了聖殿騎士團之後才學的,至於武技……我們其實用不著學什麼武技,等到你有錢了之後,你可以向教會申請一個武者之魂,擁有了武者之魂,你直接就有了一個強大武士的實力和經驗。”老人對尼斯的不務正業感覺有些頭痛。

  一個牧師就應該有牧師的樣子,整天想著武技和魔法,對牧師來說,簡直就是緣木求魚。

  “修士這麼強大?既然這樣,為什麼聖殿騎士團裡面大部分仍舊是騎士?”

  尼斯這個年紀,崇拜的仍舊是實力。

  “一分努力一分收穫,這一點即便上帝也沒辦法改變,走捷徑得來的力量肯定會有所限制。”老人不能違心撒謊,只能實話實說,不過他有一個最充分的理由可以說服尼斯:“可惜,你想成為騎士已經晚了,騎士的訓練必須從小開始,在完全發育成熟之前就打下扎實的基礎,你現在已經開始發育了。”

  尼斯頓時想起,七歲的時候,父親曾經給過他一個選擇,是否要成為一個騎士,如果他想的話,父親會拜託迪斯特隆的杜威伯爵收下他。

  那個時候,他如果做出另外的選擇,或許一切都會不同。有杜威伯爵撐腰,他的那些親戚絕對不敢對遺產有任何非分之想,也就不會有這場風波。他會繼承父親的領地和爵位,成年之後成為一個正式的騎士……

  尼斯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突然間對武技感到了厭倦,因為這會讓他想起自己曾經錯過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原本,他的命運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崎嶇坎坷。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4:31

兩座山左右而立,山並不是很高,卻很陡峭,中間那個山口有一座石堡橫亙在那裡。

  石堡的圍牆並不是很高,也就三米左右,砌得非常粗糙,牆壁根本就沒有處理過,凸凸凹凹難看到了極點。

  牆的前面還有一道壕溝,寬也就五、六米,深差不多一米,並不足以阻擋軍隊旳通過,那是邊境的關卡。

  過了石堡之後,就不再是法蘭克王國的土地了。尼斯不由得緊張起來,眼看著就可以逃出生天。

  對聖殿騎士,各國都不怎麼在意,雖然名義上聽從教會的命令,將聖殿騎士團視為非法組織,到處進行搜捕,實際上,大部分國家只是做做樣子罷了,他們很樂於沒收聖殿騎士團在本國的財產,但是對抓人卻沒什麼興趣。

  “放鬆一些。”

  老人低聲說道:“要不然你就祈禱吧。”尼斯一想,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他跪坐在地板上,雙手合攏,頭微微地低垂著,嘴裡默默地吟誦著祈禱文。

  果然,那紛亂的心立刻平靜了下來。

  馬車走得很慢,石堡全都是等候檢查的車輛,大部分都是拉貨的板車,裝的東西從稻草到整桶的酒都有,所有的車都要停下來接受非常仔細的檢查。因為進展緩慢,所以長長的車龍排得有兩、三里長。

  之所以盤查如此嚴密,顯然是因為不久之前聖殿騎士團劫獄的事。尼斯祈禱的時候,耳邊只聽到一陣陣的咒駡聲。

  雖然造成如此不便的是腓力四世,但是沒人敢罵國王,所有的咒駡全都是沖著聖殿騎士團。這讓尼斯感覺異常悲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的馬車終於挪到石堡前面,輪到他們檢查了。石堡上三三兩兩地站著十幾個士兵,這些士兵的手裡全都拎著十字弓,不過,這東西只能算是擺設,因為弓沒有拉開,上面更是沒有箭矢。

  十字弓開弓很慢,事先沒有準備的話,如果有人突然闖關,他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如此重兵把守,這樣嚴加防範,原來都只是做出來讓人看的。不過也不能說一點用處都沒有。他注意到關卡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面有瓜果蔬菜、牛羊豬肉、糧食布匹……這些顯然是戒備森嚴之後的好處。馬車停了下來,老人又恢復謹小慎微的摸樣。

  尼斯則停止祈禱,他從包裹裡面取出了通關的文書,遞給過來檢查的士兵。

  這輛馬車沒有任何值得檢查的地方,上面空空如也,本來還有一些用來練武的長短木棍,也已經在到這裡之前處理掉了,現在唯一有些礙眼的就只有那把大劍。

  不過,正是那把大劍讓士兵們不敢輕舉妄動。

  等到尼斯把通關文書拿出來,那三個士兵知道,他們沒有輕舉妄動是對的,因為通關文書上有主教的簽名和印章。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東西的真假,所以看了看那通關文書之後,其中的一個士兵拿著文書朝著石堡裡面走去。

  石堡並不是很大,分成左右兩個區域,左側有五間房子和一小塊空地,那是兵營,右側是三間稍微大一些的房子。

  那個士兵朝著其中的一間大房子而去。和其他房子不同的是,這間房子的門上釘著一個十字架,門前還豎著一根杆子,頂上掛著一口鐘。

  那個士兵進去之後,很快又出來了,這一次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牧師。這位隨軍牧師已經檢查過通關文書的真偽,他可以肯定這是真的,但是他的心裡卻充滿了疑惑。

  原本守在馬車邊的那兩個士兵看到牧師過來,連忙畢恭畢敬地退到一旁。牧師走上近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緊接著又朝著車上掃了一眼。他同樣也看到那把大劍,不過他沒怎麼在意。一路遠行帶這麼一把武器防身,絕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再說,他那隨意一瞥間,已經確認過這把大劍根本沒有沾染過血腥。

  “法蘭克難道沒有修道院嗎?需要你長途跋涉去那麼遠的地方?”牧師朝著尼斯很不客氣地問道,這就是他疑惑的根源。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所以小傢伙一點都不慌張。

  “主教大人是這樣安排的,我相信他這樣安排肯定有道理,主教大人是我父親的密友,當初也是他為我施洗。”

  這確實是主教的安排,卻是他請求之下的結果,他又故意把兩位主教混淆在一起,這番話裡面滿是歧義,但是絕對沒有半句謊言。

  果然那位隨軍牧師一點沒有發現問題,他過來之前已經施展了偵測謊言的神術,如果是謊話自然瞞不過他,正因為如此,他微微一愣。

  他當然不敢質疑一位主教的決定,不過他仍舊有許多疑惑。“你多大了?”

  這也是他感到疑惑的原因之一。

  “你是對我的牧師身份感到懷疑?”尼斯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問題:“這個身份是我用所有的財產換來的。”尼斯並不擔心這樣說太過直接。正如老人所說,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教會也講究等價交換。那位牧師仍舊沒有發現撒謊的跡象。

  這下子他有點相信了。一個人把所有的財產都捐給教會,這種事並不少見。

  其中有一部分是出於對上帝的虔誠,不過更多是因為一些不能明說的理由。而一個孩子捐出所有的財產,說明他的父母肯定已經不在,那麼其中的原因就很容易猜測,肯定又是親戚謀奪財產這類事情。這樣一想,牧師倒是有些理解為什麼主教大人要把小傢伙安排得那麼遠,這顯然是一種保護。

  雖然已經相信尼斯沒有問題,那個牧師仍舊不肯輕易放行。

  “你先等一下。”說著他轉身進了石堡。

  過了片刻,一隻鴿子從石堡裡面飛了出來,那是教會訓練專門用來聯絡消息的鴿子,比一般的信鴿更有靈性。

  二十公里之外就有一座城市,城裡有一座大教堂,只要是發生在最近一、兩個月的事,大教堂裡面肯定會有紀錄。一個小時之後,鴿子又飛了回來。

  這一次牧師沒有過來,而是那個士兵將通關文書交還給尼斯,然後下令放行。

  老人抬手打了個響鞭,拉車的馬動了起來。馬車通過石堡,然後不緊不慢地朝前而去。

  尼斯回頭看著那座石堡,他的心裡滿是說不出的滋味。他確實鬆了口氣,現在可以睡一個安穩的覺了,用不著整天提心吊膽。與此同時,他又有些留戀。

  那畢竟是他的故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而且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回來,或許有生之年都回不來了。

  感覺到了尼斯的悶悶不樂,老人說道:“這麼捨不得離開?”

  “就算捨不得也不行啊!我可不想被燒死。”尼斯嘟囔著。

  “有一件事你最好明白,加入教會之後,你就不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老人勸道。

  聽到這話,尼斯的心頭升起了一絲好奇。

  原本他以為聖殿騎士團的成員應該對教會充滿怨恨才對,但是老人一開始誘惑他將財產捐給教會,之後又讓他加入教會成為一個牧師,怎麼看都對教會充滿了感激。

  “我很奇怪,你對教會難道沒有一點意見嗎?這一次很明顯是腓力國王和教會聯手對付聖殿騎士團。”

  老人愣了一下,之前他一直都刻意回避這個問題。

  沉默了好一會兒,老人搖了搖頭:“不是整個教會……只是教廷,或者更確切地說,只是教廷裡現任教皇克萊門多身邊的一群人參與了這場陰謀。教會遠比你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他這麼說其實挺矛盾的,說不怨恨那是假的。但是他的力量、整個聖殿騎士團的力量,全都來自於上帝、來自於教會,他們想要隱藏自己、想要報仇,就必須依靠這種力量。所以他只能將怨恨的物件鎖定在很小的範圍裡。

  老人似乎擔心尼斯弄不明白,他進一步解釋道:“你要記住,教會就如同是水,而我們則是魚,魚是離不開水的,這一次我們遭遇的磨難,其實是腓力和克萊門多這兩條魚聯手吃聖殿騎士團這條肥魚。”

  “這樣說來,外面的傳聞是真的?腓力四世下令逮捕聖殿騎士,掃蕩聖殿騎士團,為的是看上聖殿騎士團所擁有的巨額財富……但是,外面還有傳聞,說你們想要成立屬於自己的國家,這觸及腓力四世的逆鱗,真有這件事嗎?”尼斯早就想問老人,以前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老人自己提起此事,他順理成章地問了下去。

  “這裡面的原因很難說清楚……理由有很多。”老人有些難以回答。

  “講一下嘛!就當做是替我上課。”尼斯用上死纏爛打這一招,他早就感覺老人把他當做孫子看待,所以這招絕對有效。猶豫了片刻,老人最後還是心軟了。

  “你剛才提到的原因都是,聖殿騎士團確實很有錢,腓力本人就從我們這裡借了不少錢,所以他想賴帳。”老人的眼睛裡面閃爍著凶芒,不過他的目光隨即變得黯然。

  對於第二種傳聞,老人絕對不會承認。事實上,聖殿騎士團高層也確實沒有過這類想法,但是,這個傳聞並非空穴來風,曾經有人提議過,腓力四世如果還不出錢的話,就割一塊土地給騎士團。

  老人垂頭喪氣地繼續說道:“現在的聖殿騎士團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聖殿騎士團了,原本騎士團存在的意義是抵抗撒拉森人,但是自從聖地失守之後,團裡面有很多人已經不想再守衛那片土地,這或許也是我們被上帝所遺棄的原因。”

  尼斯感覺到老人心中的黯然,他確實沒想到,從小就一直都崇拜的聖殿騎士團、被稱作為光輝和榮耀代表的聖殿騎士團,居然也已經墮落了。

  把這句一直憋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之後,老人突然感覺舒服了許多。既然連這話都說出口,那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老人開始講述世人並不知道的一些內幕。

  “……腓力對聖殿騎士團懷恨在心的原因還有很多,他之所以會向騎士團借錢,是為了前一段時間的兩場戰爭,他先是和海峽那邊的愛德華打仗,之後又和弗蘭德爾伯爵發生了戰爭,花錢如流水……但結果卻一場空,兩場戰爭都沒有得到實質的結果,他白花了錢……聖殿騎士團在這裡面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因為騎士團同樣也借錢給愛德華,愛德華又轉手將一部分錢借給弗蘭德爾伯爵……在這兩場戰爭中,聖殿騎士團才是真正的贏家,卻也因此被腓力視為眼中釘……”

  從老人嘴裡說出來的事,越來越讓尼斯覺得觸目驚心。他從來沒想到,聖殿騎士團居然也和教會一樣,眼睛裡面只剩下金錢。近半個世紀以來,在教會勢力範圍之內所發生的戰爭,背後幾乎都有聖殿騎士團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聖殿騎士團的滅亡完全是自找的?”尼斯得出了這樣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老人緩緩地點了點頭。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7:38

第一卷 第五章 修道院

  四周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山中樹木茂密,一片深淺交錯的綠色。稍微遠一些的山全都蒙在一片幽悠的霧氣之中。

  一條大道在群山之中婉蜒而行,路邊全都是樹木,巨大的樹冠將整個頭頂嚴嚴實實地蓋了起來,陽光只能勉強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將地面映照得斑斑點點。

  尼斯的馬車在大道上悠然而行。翻過一道山崗,他終於看到樹林的邊緣。樹林外有一大片農田,再往遠處看,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小鎮。整整走了三個月,他們終於到了。那裡就是此行的終點——阿德蒙特鎮。

  出發的時候是初春,現在已經是夏季,農田裡一片鬱鬱蔥蔥,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大塊天鵝絨鋪在大地上。馬車朝著小鎮緩緩行去。離得越近,尼斯就越感覺到意外。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繁華和幽靜這兩個矛盾的詞居然可以和諧地組合在一起。

  阿德蒙特絕對是一個很大的鎮,比他的家鄉要大得多。如果外面造一圈圍牆的話,這絕對可以算作一個城市。

  尼斯暗自估計,這裡恐怕有四、五千戶人家。

  這個鎮裡明顯有一個中央區域,那裡有三幢規模很大的建築物,其中一座是教堂,那高聳的尖頂是如此的顯眼,另外兩座應該是修道院,其中一座形如城堡,四四方方,顯得異常厚重,另外一座稍微低矮一些,多了一些棱棱角角,丁字形的結構也讓它顯得秀氣了些。

  三幢建築物毗鄰而據,成畸角之勢,四周的建築物儘管也都精緻華貴,卻沒有辦法和它們相比。

  雖然氣派不小,但是和他去過的那些城市相比,這裡卻又不同。這裡沒有城市那樣整齊,除了正中央十字交叉的兩條大路,其他的路全都只能算是街道,還是那種只能兩個人擦身而過的小街。這裡的房子也是零零落落,談不上有什麼街區。但淩亂中卻又有一種自然的感覺。

  正因為淩亂,所以房子和房子之間就多了一些縫隙,沒人會打理,所以這些地方就成了雜草和灌木生長的樂園。整個鎮也因此有種“毛茸茸”的感覺。

  “這個地方還不錯吧?”老人笑嘻嘻地問道。來這裡修行,是他的建議。他以前來過這裡。當初來,是為了查一些資料,那個時候,他就喜歡上這個鎮,當時就曾經想過有朝一日到這裡來隱居。只是沒想到,最後是避難來了。當然,他肯定不會對尼斯說這個理由。他的理由是,阿德蒙特的修道院屬於本篤教派。

  本篤教派是最有實力的隱修教派,不管是名聲,還是實力,都足夠提供他們庇護。

  更重要的是,在法蘭克有一個熙篤教派,和本篤教派一脈相承,兩邊的關係非常密切,而熙篤教派和聖殿騎士團恰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確實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尼斯承認,這個地方讓他有些意外:“這也算是鎮?簡直和城市沒什麼兩樣。”

  當初聽說這裡也是一座鎮,他立刻把修道院和鎮上教堂聯想在一起,以為也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或許有幾排矮房再加上一個庭院……

  “鎮和城的區別不在於人口和規模,而是看稅怎麼收,如果是城市的話,交的稅金要多得多,不過城市有更多的自由。鎮的話,需要繳的稅少得多,不過很多事受到這裡領主的控制。”老人趁機給尼斯上了一課。

  進入鎮裡,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幸好,他們的馬車走在中央大道上,這條路還算寬敞。

  在離修道院大門還有十米的地方,老人讓馬車停了下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是不能停在門口的。

  尼斯從包裹裡面取出了需要帶的文書,然後跳下了馬車。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看老人。

  老人給了小傢伙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揮了揮手。這次他可幫不上忙,一切都要看尼斯自己了。

  修道院的門緊閉著,這是一扇用木板拼成的大門,上面鑲著米字形的鐵條。

  鐵條雖然刷著油漆,卻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很多地方已經鏽跡斑斑。在右半扇門上開著一個小門,那上面有一條三寸長、兩指寬、用來觀察的小窗。

  尼斯上前敲了敲門。

  只聽到嘩啦一聲輕響,小窗被拉開了,有一雙眼睛從裡面往外張望,那是一雙年輕而又犀利的眼睛。

  “我是來這裡報到的。”尼斯說道。

  那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過了好一會兒,隨著“吱呀”一聲響,右半扇門上的小門開了。

  尼斯低頭彎腰,穿過了小門。

  他剛一進來,門就被重新關上了還落下了門閂。

  看門的這個人一身修士打扮,年紀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長著一頭金色的卷髮,嘴唇上微微有些茸毛。

  只見他朝著遠處的一群人打了聲招呼,那邊立刻有一個人跑了過來。

  “你幫我看一會兒,這是新來的,我帶他去安東尼執事那裡。”值日修士對跑過來的那個人說道。

  把工作交付完畢,值日修士在前面帶路,尼斯跟在後面,一路上他東張西望。

  尼斯當然知道,這是為了表示修道院的修士遠離塵世,有些修道院靠外面的一側,乾脆就是一整堵牆。

  教會最喜歡的就是做這種表面文章。

  現在的尼斯已經不是三個月之前的他。這一路上慢騰騰地走了三個月,並不是因為他們走不快。老人為了教他一些東西,才用這樣的速度趕路,三個月的時間讓他學到很多東西。

  每天晚上,老人還會對他用“智慧開啟術”,一方面開啟他的智慧,一方面讓他更容易地記住白天學過的東西,有時候也會灌輸一些相應的知識,進入他大腦。

  現在的他思想越來越成熟,完全不能夠和同年齡的人相提並論,甚至很多三、四十歲的成年人,思考事情沒有他縝密和細緻。

  按照老人的說法,他現在已經有了成為一個先知的底子。一個真正的先知,首先必須是一個智者,他至少有了智者的影子。

  一個智者,哪怕是小智者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肯定和普通人看到的會有些不同,他看到修道院的第一個感覺是簡樸而又厚重,但是進來之後,這裡的人和氛圍卻給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庭院裡,那些修士全都三五成群,要不在嬉笑混鬧,要不在說話閒聊。而此刻的走廊上也是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顯得異常嘈雜。這或許和此處的窗戶狹小、空間相對封閉有關,越是封閉的空間,聲音的傳遞就越好。

  同樣,越是封閉的環境,一點點躁動都會變得非常明顯,而修士又是最悠閒的一群人,很容易受到影響,也變得躁動起來。

  這個修道院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充滿了躁動的旋律。尼斯被帶到了一個房間裡,值班修士對裡面的人說明了一下情況,就出去了,他還要回去守大門。

  這個房間同樣的幽暗陰沉,秉承著整個修道院的風格,這裡的佈置也異常樸素,木質的地板只是刷了一層清漆,四周的牆壁也只用石灰粉刷了一遍,除了靠牆的一排櫥櫃和正中央的一張木質桌子,就沒有其他的傢俱。

  那個叫安東尼的執事正坐在桌子前面埋頭寫東西,似乎根本就沒有時間搭理尼斯。

  尼斯知道,這根本是故意的。

  這個傢伙不是沒空搭理他,而是故意把他晾在一邊,算是給他一點顏色看。

  一般碰到這樣的事,沒有經歷過的人一開始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隨著時間長了,會變得心慌意亂起來,到了最後甚至會手足無措,認為自己肯定做錯了些什麼。

  想要對付這招,其實非常簡單。尼斯又等了片刻,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看到那個執事短時間裡似乎不打算理睬他,尼斯乾脆站在那裡,默默地背誦起祈禱文。

  在這三個月裡,老人已經把一個牧師需要知道最基礎的一些東西,全都灌輸進他的腦子,接下來就靠他自己,把這些變成真正屬於他的記憶。對於牧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一百五十多篇祈禱文。

  祈禱文不只是用來和上帝溝通及感化世人,它們也是獲取聖力和激發神術的關鍵。老人告訴他,按照聖殿騎士團的要求,團裡面的牧師即便被箭射穿,也必須能夠不受干擾地把祈禱文念完。

  早期想要加入騎士團的牧師甚至需要經受一種考驗,他們要踩著一塊燒紅的木炭,念完一篇祈禱文。

  這別說尼斯,連老人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至少他做不到。微閉著眼睛,尼斯兩腳略分站在那裡,漸漸地整個人都仿佛從這個世界消失了。祈禱是和上帝溝通的方式,用正確的方式祈禱,身體四周就會籠罩一層特殊的力場,能夠讓祈禱的人進入一種超脫的狀態。那個執事感覺到了這一點。

  阿德蒙特修道院在神聖帝國是能夠排得上名次的大修道院(當然排名並不是很靠前,屬於中間的那種),大修道院自然有大修道院的實力。像他這樣的執事,實力或許算不上很強,眼力卻絕對不差。他當然明白尼斯在幹什麼,他甚至能夠從四周的聖力波動,猜到尼斯正在默默背誦的祈禱文是哪一篇。

  他知道,自己想給新來的人一個下馬威的念頭肯定泡湯了。但是此刻他偏偏不能立刻收手,要不然他就太沒面子了。那個執事繼續埋頭寫他的東西。

  半個小時過去了,尼斯已經背了十幾篇祈禱文,還都是很生僻、很拗口、出了名難背的長篇,這絕對不簡單。

  一般的牧師也就需要背誦四、五十篇祈禱文,大多是最簡單最常用的那種。

  那個執事不由地猜測起尼斯的用意,眼前這個小子難道是想在他面前顯露才華?

  又或者是在對他示威?

  如果是前者的話,他倒是不在乎,如果是後者的話,一個剛來的人敢用這樣的態度對他,肯定是有強硬的後臺。

  那個執事頓時感覺騎虎難下,如果此刻他擱筆的話,不但得不到對方的好感,還會被看低。

  繼續硬著頭皮寫東西,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執事已經滿嘴苦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接下來的祈禱文沒有之前的十幾篇那麼長,所以尼斯很快又背誦了七十餘篇祈禱文。

  那個執事終於熬不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怎麼會不明白,小傢伙十有八九已經把一百五十篇祈禱文全都記在了腦子裡。

  這就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這個小傢伙是個虔誠到已經產生執念的信徒,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狂信者,第二種解釋是,小傢伙的背後有人,而且至少是一個主教級的人物,替他開啟了智慧。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都招惹不起。

  別看他表面風風光光,職位也是油水多多,實際上,像他這樣的人,全都沒有什麼很強的後臺,說得難聽一些,他幹的是服侍人的事,而在修道院裡,很多什麼職務都沒有,每天除了修行還是修行的人,反倒可能背景深厚,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在乎些許好處,擔任像他這樣的職務。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異常後悔。

  這個仇結得莫名其妙。

  那個執事放下了手中的筆,語氣平淡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尼斯也沒說話,直接把手裡的文書遞了過去,別看他小,開啟了智慧之後,他的成熟不下於成年人,只是在閱歷方面還欠缺了一些。

  他知道,那個執事其實已經屈服了,不過現在轉變態度巴結他,效果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乾脆冷處理,將來再找機會緩和關係。

  而他的應對也就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沒必要顯得懷恨在心,那樣的話,只會讓對方另想對策,也沒必要表現得太過和善,一個人絕對不能太好說話,他的父親就是最好的反面榜樣。

  尼斯遞過去的文書,包括兩位主教的推薦信和尼斯的出生證明,還有加入教會的證明。

  兩封推薦信上都沒有提尼斯將財產捐給教會的事。那雖然是極大的善行,但是深究下去,會讓人聯想到很多東西,對於教會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也因為這個緣故,讓對面的執事產生誤會。

  他本來就猜測尼斯的背後有人,沒想到一下子冒出兩個主教,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只有一個主教的推薦,還可以說是私人關係,兩個就不一樣了,因為那意味著要欠下雙份人情,效果卻是重複的。所以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這個小傢伙是某個派系專門培養的人物。

  再往下看,那個執事越發確定了這一點,因為尼斯加入教會之後,選擇的是成為隱修士。

  隱修士又稱為苦修士。

  成為隱修士就意味著放棄一切權力,不只是放棄世俗權力,連教會的權力也全部放棄。

  隱修士不會擔任任何教會的職務,到頂也只可能是某個修道院的院長。不像其他修士可以申請成為神父,然後成為一個教區的主教,接下來有機會的話,或許還可以成為大主教或者樞機主教,背景扎實的話,甚至有機會觸摸一下教皇的寶座。

  一般來說,只有對上帝無比虔誠的人會選擇成為隱修士。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是為了某種特殊的目的。

  隱修士放棄那麼多東西,卻也換來了一些好處,他們比一般的修士更接近上帝,他們的祈禱更有力,更容易得到上帝的注意。

  最直接的表現是,隱修士都很強,同一等級的隱修士實力遠遠超出一般的修士。而且隱修士的境界提升也很快。

  “你居然選擇成為苦修士!”那個執事故作驚詫,趁機改變原來冷冰冰的態度。

  “我希望能夠盡可能地靠近上帝。”尼斯顯得異常虔誠,他這一套學的是家鄉那個教堂的神父。

  和賽門老人比起來,那個神父看上去絕對更虔誠更仁慈,堪稱教士之中的楷模,只有知道了底細之後才會明白,那是一個多麼虛偽的傢伙。

  “真可惜你不屬於這裡管,這個修道院分成兩部分,這裡其實是神學院,剛才帶你過來的就是在這裡學習的人。他們之中有些是修士,不過更多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在山裡面還有一座隱修院……你什麼時候打算進去?我會為你安排一位簡導。”那個執事先表示了一下遺憾,緊接著又顯得頗為熱心。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尼斯想什麼時候去隱修院,就可以什麼時候去。尼斯也不見外,一口答應了下來。這是為了搞好關係,接受好處有的時候也是一種拉近距離的辦法。

  “我有一個老僕人,他對我忠心耿耿,一路上跟著我到這裡,我想先幫他安排一個地方住下。”尼斯提了個要求,既然那個執事想表示友善,他當然希望能夠得到更多一點好處。

  那個執事越發確信尼斯有後臺,連服侍的僕人也帶在身邊,十有八九這個僕人還負責兩邊的消息聯絡。

  “這沒問題,鎮上有一些屬於修道院的產業……你的僕人這樣忠誠,想必是一個可靠的人,我這裡正好缺一個管倉庫的人。”執事拋出了一個肥差。

  管倉庫的人就算天生膽小,不敢拿得太多,只是在損耗數量上做點文章,也絕對能夠保證衣食無憂。對於這樣的好意,尼斯當然樂於接受。

  仍舊是那位值日修士帶路,尼斯和老人到了小鎮邊緣的一個院子。這確實是一座倉庫。

  一個很大的油耗頂棚下,放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有食物、被褥、蠟燭、毛巾、瓦罐……總之是應有盡有,不同種類的東西全都分門別類地放在一個區域。

  剛剛進門,他們就看到一個神情陰沉的人迎面走出來,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大包裹。

  不用猜也可以知道,這裡顯然並不缺管倉庫的人,賽門老人是頂掉了此人的位置。這是一個油水很足的工作,怪不得此人的神情如此陰沉,顯然恨死老人了。

  “需要什麼自己拿,反正你們是中途接手,就算倉庫裡面的東西有什麼出入,也說得過去。”值日修士和尼斯挺投緣,所以在一旁暗授機宜。

  值日修士離開了,走的時候,他順手拉走馬和馬車,那原本就是教會的財產,是尼斯來的時候借用的。

  把大門關上,穿過倉庫,後面有一個庭院,庭院的一角還有一幢獨立的小平房,那是給看守倉庫的人住的地方。

  這樣的佈置顯然是為了防火,就算這間房子燒著了,倉庫也不會有事。因為是倉庫,所以四周的牆壁比較高,少說也有三米。

  尼斯注意到房門沒有上鎖的地方,不過轉念一想,外面有一扇大門,這裡關不關門都沒什麼要緊。

  推門進去,他立刻感覺一股酸臭之氣撲鼻而來。

  房間不大,只有一面牆有窗戶,光線並不充足,所以裡面顯得很幽暗。這裡的東西不多,擺得卻很淩亂,之前那個負責看倉庫的人顯然是一個懶漢。

  這裡沒有床,正對著窗戶的角落鋪著一塊木板,上面散落著一些乾草。尼斯猜想,這應該就算是床了,緊靠著的牆壁上有一排擱架,不過上面空空蕩蕩的,看來上面的東西全都被剛才那個人搬走了。在另外一側的牆壁邊,靠著一張桌子和兩把長凳。

  “這個地方還算不錯。”老人頗為滿意地蹓躂了一圈。他求的只是一個棲身之地,這裡環境幽靜,平時也不會有什麼人來倉庫,外面的大門一關上,這裡就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比起那只有狹窄窗戶的修道院,這裡更像是一個隱居的地方。

  在院子裡,尼斯正處理著他的行李。他打算把那兩條毯子都留下,因為他肯定可以領新的,瓦盆陶罐之類的東西也留給老人,反正他用不著。

  他拿起了那把長劍,又看了看那件鎖鏈甲。這兩件東西用處不大,不過他打算當做紀念品留下。他又把那幾個絲線團塞進了口袋裡。

  看過房間之後,走了出來,他隨手一揮,將四周全都隔絕了起來,這才說道:“接下來最重要的是快一些完成受戒的儀式,那樣的話,你才能算得上一個真正的牧師。我告訴你的那些竅門,你都沒有忘記吧?”

  “怎麼可能忘?”尼斯笑道:“這一路上,你至少說了二十遍。”

  “別嫌我囉嗦,儘管那些考驗是否能夠通過並不是很重要,就算是全都沒過,聖力的增長也不會慢多少。但是我仍希望你的表現能好一些。”老人再一次叮囑道。尼斯點了點頭。

  將心比心,如果他招募僕人,有兩個人表現截然不同,一個調皮懶怠,另外一個勤勞誠懇,他也肯定會對後者更看中一些,就算開的工錢一樣,待遇也肯定會有些不同,將來如果有機會提拔的話,後者的機會也會大一些。

  “我能夠幫你的全都已經幫了。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或許是因為離別在即,老人變得絮絮叨叨起來:“我不在身邊,沒有人能夠提醒你應該注意些什麼,你要自己小心……”

  他最擔心的是,其他修士悠閒的生活會影響到尼斯,畢竟小傢伙的年紀原本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放心,我不會偷懶的。”尼斯並沒有感覺厭煩,當初他的父親也曾經叮囑過他很多事,他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現在,他再想聽那些話也已經不可能了。

  “能聽進去最好。”老人頗為欣慰,他知道尼斯不是在應付他:“最後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快一點想辦法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絡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聖殿騎士團兩個世紀的積累絕對不是你可以想像的,如果能夠和他們聯絡上,得到他們的幫助,對你來說會很有好處。”

  老人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其實有些猶豫。

  他這話確實沒錯,問題是,倖存的聖殿騎士團成員是否願意幫尼斯?他們是否承認小傢伙是他們中的一員?

  如果是兩個世紀以前剛剛成立時的那個聖殿騎士團,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但是現在,他卻不敢把一切都想得那麼美好,聖殿騎士團和教會的其他地方一樣,也已經墮落了。

  離開倉庫,尼斯一個人回到了修道院。

  開門讓他進來之後,那個值日修士把一大堆東西交給了他,那裡面有一整套的衣服,從內褲到長袍都有,除此之外,還有被褥、水壺、盤子和一大一小兩個盆子,所有的器皿全都是黃銅的,這讓尼斯越發感覺到教會的財大氣粗。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隱修院雖然離這裡不遠,但是山路很不好走,你還是在這裡住一個晚上吧?明天就不是我值班了,正好帶你過去。”那個值日修士說道。

  尼斯連忙表示感謝,他對這裡人生地不熟,正希望有一個嚮導。這個嚮導不只是能夠帶他去各個地方,還能夠讓他儘快地融入這裡。

  “用不著感謝。帶你過去,我也可以趁機休息半天。你不知道這裡的日子有多麼乏味,偏偏沒有修道院長的同意絕對不能離開修道院半步……”值日修士一臉苦悶朝著大門吐著苦水。

  “你看,大白天,連門都緊閉著,要知道,今天可是星期天啊!”尼斯當然不會接這個話題,所以他轉到其他話題上:“我聽說這裡的生活很悠閒。”

  “是啊,悠閒地骨頭都要生銹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聽父親的話,去傑羅埃爾伯爵家,而不是在這裡。”值日修士一臉悔恨的樣子,不過真讓他那樣選擇的話,他肯定又會說另外一番話了。

  尼斯已經聽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剛才那個執事所說,為了其他目的而在這裡學習的人。

  所謂其他的目的,原來是為了得到見習騎士的授予。老人在閒聊的時候曾經說起怎麼成為一個騎士。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38:19

想要得到騎士的身份,首先要成為見習騎士。而想要成為見習騎士,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在很小的時候就到一個貴族家中,從侍童開始做起,年長之後自然就成了那個貴族身邊的扈從,等到能夠一起上戰場了,自然而然升為見習騎士。

  走這條路,將來想要成為騎士也容易。不過有長處也有短處。把孩子交到別人家裡,等同是把自己家和那個貴族綁在一起。萬一政局有變,就會非常麻煩。

  另一條路就是得到教會的承認。像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就大部分都選擇這條路。

  這種辦法的好處就是沒有什麼限制,不需要把自己綁到在某個勢力上面。缺陷是將來的機會不多,就算能找到一個領主投靠,想要獲取信任也絕對不容易。領主們肯定更願意信任那些從小看著長大的騎士。

  “修道院裡難道還傳授武技?”尼斯非常感興趣,雖然已經暫時放棄了修煉武技的念頭,但是有機會看看別人怎麼修煉,他絕對不會放過。

  “這個世界上運氣不好,找不到什麼出路的騎士有很多,實在混不下去的話,他們就會找一個像這樣的修道院,教會不會允許這些人成為修士,因為他們大多殺過人,但是會允許他們住在這裡,並且提供食物給他們。不過他們必須為此工作,教我們武技是其中最輕鬆、也最體面的,只有他們之中實力最強的幾個人才有資格得到這份工作,相信我,那幾個傢伙絕對厲害。”

  “你們會給他們報酬嗎?”

  “不,學費已經交給修道院了……當然,他們如果肯多教一點東西,我們也會意思意思……對了,我叫路克·薩巴斯蒂安·卡特倫·貝特曼,來自特拉維尼亞的瓦魯姆堡。”值日修士朝著尼斯伸出了右手。

  尼斯對這個人挺有好感,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他已經看出來,這個人除了話有點多,其他地方都還不錯。

  “尼斯。荷特。康塞爾,我是法蘭克人。”尼斯介紹了自己。

  “法蘭克?夠遠的,那裡難道沒有修道院嗎?”路克像其他人一樣感覺驚訝。

  尼斯閉口不語,他沒打算解釋。路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或許碰觸尼斯的禁忌。

  誰沒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為了表示歉意,他異常熱心地指點道:“我如果是你,肯定會去洗個澡。這裡有浴室,星期天浴室會開放。進山之後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聽說,山裡面的人全都是自己管自己,想洗澡的話得自己燒水……”

  “我先給你找一間房間,讓你在這裡過一夜。”路克估算著值班的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反正有理由,稍微走開一下也沒關係。

  修道院東側的那一排房子是修士們辦公的地方。靠大門的那一排是禮拜堂、祈禱室和圖書館,西側是學員們上課和修煉武技的地方,而北側則是學員宿舍。

  一路上,這個話癆告訴尼斯很多和這裡有關的事。

  這幢宿舍樓和其他三幢樓是不通的,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裡面的裝飾簡陋了許多,地板是用磚砌的,樓梯是原木鋪成,連清漆都沒刷。路克把尼斯帶到二樓,給他的房間位於東側的盡頭。

  房間很小,除了靠牆放著一張床,就只有從窗臺延伸出來的一塊擱板,這塊擱板三尺長、兩尺寬,顯然是當做桌子來用。

  這裡就一扇窗,也是修長而又狹窄,連腦袋都伸不出去,上面沒有鑲玻璃,只有一扇木制的百葉窗。

  路克一直站在門外,裡面也確實沒地方容納兩個人。

  “這裡的房間全都很小,沒辦法,修道院就是這樣。”他指了指床鋪上面的一排架子:“衣服可以放在這裡,盆子塞在床底下,盤子和水壺一般放在窗臺邊。剛才上樓的時候,你肯定已經看到廁所了,離這裡有點遠。浴室在一樓,旁邊是洗衣房,不過你打算明天進山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這個話癆嘮嘮叨叨地不停說著。

  突然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看左右,將嘴湊到尼斯的耳邊,輕聲說道:“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是星期日,如果沒事的話,最好早點休息,晚上也別到處亂跑。”

  “為什麼?”尼斯感覺奇怪。

  “不為什麼,你還沒到知道那些事的年齡。”路克拍了拍尼斯的頭頂,一副老前輩的模樣說道。

  從浴室裡面出來,尼斯感覺到渾身的愜意。三個月來第一次有機會洗個熱水澡。

  這一路上即便住旅店,旅店裡面也不供應熱水。

  原來的衣服全都被他扔進了一個袋子裡,現在換上的是剛剛領取的新衣服。

  那些學員裡面有很多人從七、八歲開始就被送到這裡了,所以修道院有各種尺碼的衣服。他現在穿著的這套就非常合身。和洗澡比起來,晚餐就實在沒話可說。

  他去食堂的時候,那麼大一個食堂居然只有三、四個人在那裡用餐,和浴室那邊簡直不能相比,浴室門口排著隊,那場面熱鬧得不行。他嘗了一口食物,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裡面的東西倒是不少,全都是素菜和豆子,居然連一點肉末都看不見,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廚師好像很吝於放鹽,裡面一點鹹味都沒有。

  他原本期待著路克能夠告訴他其中的原因。說實話,他不相信修道院的人全都不吃飯,同樣也不相信大家能夠忍受這種豬食。

  可惜的是,直到他吃完晚餐,路克那個話癆也沒有出現。回到自己的房間,尼斯確實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趕了整整三個月的路,到了後來,幾乎都是在野外露營,他已經很久沒有躺在床上睡覺了。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門根本沒辦法鎖上,門鎖壞了。尼斯並不擔心有人偷東西,在修道院這種地方,偷盜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不過,他仍舊打算明天和負責的修士說一聲。

  就算他不再住在這裡,也算是為下一個住在這裡的人做件好事。剛剛躺下沒多少時間,他就聽到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走廊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不停地有人跑進跑出,時不時地響起關門的聲音。

  尼斯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走到門口探頭往外張望。

  走廊上沒燈,只有清冽的月光映照進來,所以顯得異常陰暗,他能夠看到的只有一個個晃動的人影。有些人影是往外走,有些人影是進入房間。

  肯定有什麼事發生,可惜他和這裡的人不熟,不太好意思詢問,唯一熟悉的路克又不知道住在哪裡。

  重新虛掩上門,尼斯躺回床上。

  或許是因為嘈雜的腳步聲,他的心裡突然變得不踏實起來,門鎖不上沒有安全感,又沒有椅子凳子可以頂住。

  他正琢磨著能不能用那兩個銅盆頂一下,如果太輕的話,或許可以加上他那件鎖甲和長劍。

  突然,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全都套在大斗篷裡面的人影,連腦袋全都嚴嚴實實地遮了起來。

  尼斯一開始被嚇了一跳,不過緊接著,他又感覺眼熟。這身打扮,讓他想起了那個坐著馬車和主教幽會的女人。同樣也是遮得嚴嚴實實的大斗篷,同樣是輕盈如滑動一般的腳步他馬上又想到,剛才走廊上看到的也有不少這樣的身影。那個人看到尼斯也吃了一驚:“盧夫斯呢?這裡是他的房間。”聽聲音果然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這裡是男修道院,不應該有女人出現。

  尼斯的腦子裡再一次冒出了老人經常說的那句話——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

  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明白路克為什麼叫他別到處亂跑。他從來沒有聽過盧夫斯這個名字,不過他記得路克提到過,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和路克他們是同一期的,是他們那群人中的佼佼者,可惜運氣不好,家裡出了事,不得不趕回去。

  他還記得,路克說到這些的時候,情緒很低落,有點感同身受的味道。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個人的家可能已經破敗了,失去了領地和爵位,變得一無所有,他自然也就沒辦法再在修道院裡面待下去。

  最近幾年戰亂不斷,各國之間的紛爭越發激烈,東面撒拉森人的國家也變得越來越強大,很多曾經顯赫一時的王國、公國都相繼消亡,更別說底下的那些小貴族了。

  “他走了,聽人說,他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值日的修士安排我住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尼斯對這個房間的前任主人生出一絲嫉妒。

  “他不會再回來了?”那個女人顯得異常憂傷。

  尼斯有些後悔了,他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別人。

  “或許……等到他的麻煩解決之後,他還會回來的。”尼斯不由得安慰道。

  那個女人並不在意尼斯的安慰,而是追問道:“他有留下什麼信嗎?”

  “沒有,他走得很匆忙,你知道的,他家的情況非常不妙。”尼斯開始信口胡謅,不過,真實情況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

  “我聽說了,不過我沒想到已經糟糕到這個程度,連他這樣還在學習的人也會受到徵召……其實他可以不去的,他不是長子,沒有資格繼承領地,也就沒有為領地而戰的義務。”那個女人的話證實了尼斯的猜想,果然和戰爭有關。不過他也沒有全都猜對,那個叫盧夫斯並不是因為家裡破敗在教會待不下去,而是受到徵召,回國參戰。

  尼斯感覺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或許是因為他最近接觸的事情全都太陰暗了,以至於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光明、忠誠和正義存在。

  “他是個騎士,至少他是以成為一個騎士作為目標,如果因為害怕而避戰的話,他同樣也沒資格在這裡待下去,所以我覺得他的做法是對的。”他這一次不是安慰,而是由衷地說出這番話。

  這番話鏗鏘激昂,可惜聽眾卻是一個女人,她顯然一點都沒有感覺,而是悠悠地歎息了一聲說道:“我的心很亂,但願他不會有事。”

  “很愛他?”尼斯突然有了一絲好奇心。他這個年紀對於愛情、性和女人,全都充滿了好奇。

  對於後兩者,他有些明白,因為他已經嘗過滋味,感覺並沒什麼特別的,完全不像那些年輕僕人們談論的那樣美妙。

  那個女人遲疑了片刻,她並不是在猶豫要不要對尼斯說,而是在拷問自己的內心,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好半天之後,她才說道:“不,談不上愛,只能說得上喜歡,盧夫斯很英俊,實力也不錯,也很體貼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修道院裡面的生活非常枯燥乏味,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些色彩。”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尼斯很高興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其他人也是一樣?”尼斯指了指隔壁。他知道隔壁肯定有人,而且也是一對,因為他剛才看到有人進了那個房間。

  “差不多。”那個女人倒也坦誠。

  她會這樣說,或許是因為尼斯的年紀小,所以她下意識地沒有把他當做是一個男人,而只是一個男孩。

  不過尼斯馬上就證明她錯了。

  尼斯充滿希冀地問道:“我……我能夠代替他的位置嗎?”

  “你?”那個女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她才吞吞吐吐道:“你好像……太年輕了一些。”

  尼斯一把拉住了斗篷,他記得老人曾經說過,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努力爭取。雖然可以確定老人絕對沒有讓他追求女人的意思,但是在尼斯看來,道理是一樣的。

  那個女人用力拽了拽被抓住的裙邊,可惜沒拽動。

  或許是因為她不想這麼早回去,回到那孤零零冷清清的房間裡,或許是因為她不忍拒絕,所以掙扎了幾下之後,她最終放棄了。

  “我今天沒興趣,如果你硬是要求的話,我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不過,只允許你用手觸摸。”

  說著,她在床沿邊坐了下來。

  大斗篷被輕輕地取了下來,放在窗臺前的擱板上,她身材非常纖細,特別是腰肢,一隻手就可以環抱過來。

  讓尼斯感到鬱悶的是,那個女人的頭上仍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面紗,現在是晚上,只有朦朧的月光,他一點都看不清面紗底下的容顏。

  那個女人背對著尼斯緩緩地躺了下來,她的動作非常輕柔,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優雅。

  尼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不是香水,給人的感覺更自然一些。他貼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氣:“真好聞。”

  那個女人沒什麼反應,不過她的身體比剛才自然了許多,沒有了那種隱約的抗拒感。

  尼斯把一隻手放了上去,放在腰上,看到沒有被拒絕,他的膽子稍微大了一些,他把手往上挪了挪。仍舊沒有拒絕,他又往上挪了一些,這一次他已經觸摸到乳房了。

  現在是夏天,雖然只是初夏,天氣還算不上很熱,不過大家的衣服都不多,也不厚,所以摸上去的觸感非常美妙。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那個女人發出了一聲輕細的哼聲,那聲音細不可聞,卻又讓人感覺到異樣的美妙。

  尼斯很疑惑,以前和女僕也做過,而且更進一步,感覺卻很平淡。難道是因為他變得成熟了,所以感覺不一樣了?又或許是……物件不同?他的手沿著那個女人的手臂摸了下去。

  這絕對不是一條有力量的手臂,他幾乎摸不到什麼肌肉,只感覺觸及的地方都很綿軟,還有一種滑膩的感覺。

  那個女人的手也很軟,手指纖細修長,還留著半寸長的指甲,這些指甲的邊緣全都精心修剪過,感覺很光滑。

  果然和女僕的手完全不同,女僕們的手很粗糙,而且手掌上有老繭。尼斯的欲念突然間消失了,現在他對那個女人的身份更感興趣。他的手伸進了面紗裡,輕輕拂過那一頭秀髮。

  那個女人梳著垂耳的髮髻,耳邊就像是墜著兩個紡錘一樣,頭髮細軟而又厚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的手抄過髮髻,在那個女人耳垂上輕輕撚動著,這個部位精緻而又飽滿,捏上去軟軟的。

  隨著他的手指撚動,那個女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鼻腔裡發出那美妙的哼聲,顯得更加清楚,那醉人的滋味也更加濃烈。

  尼斯的尾指沿著那彎彎的眉毛刮了幾下,她的眉毛很長,明顯特意修整過,猶如一膂新月。

  突然那個女人的眼睛眨動了一下,長而上翹的睫毛觸到了他的手指。可惜房間裡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能憑想像描畫出一雙大而靈動的眼睛,那肯定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不只是有一雙大眼睛,那個女人的鼻樑也很挺直,鼻子的輪廓非常清晰,再加上那尖悄的下巴,他已經能夠大致勾勒出這張臉的輪廓。

  “知道我長什麼樣了嗎?”尼斯的耳邊響起那個女人略帶責備的詢問。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她根本就不會在公開的場合出現,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

  不過女人天生就有隱藏自己秘密的習慣,微怒地輕哼了一聲之後,她抓著尼斯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情願讓小傢伙占點便宜,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再說,她也確實非常寂寞,並不抗拒異性的撫慰,哪怕這個異性的年齡小了一些。

  她之前的遲疑有一部分是因為心情不好,不過更多是因為矜持。現在她正好趁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地讓小傢伙能夠得手。

  得到了這樣的默許,尼斯也就不客氣了,他先是試探性地在那兩堆軟玉上捏了捏,那柔膩而又彈手的感覺,同樣也是以前所沒有嘗試過的。

  那幾個女僕的胸脯肯定比這大得多,卻有些粗糙,能夠感覺上面有一粒粒的東西。

  他以前聽僕人們說,那些夫人和小姐們全都要用牛奶洗澡,他本來不信,再有錢也不可能這樣奢侈,但是現在他相信了,恐怕也只有用牛奶洗澡,才能夠保養出這樣滑膩柔嫩的肌膚。

  男人都喜歡得寸進尺,年齡越小越是如此,在不知不覺之中,尼斯的手已經滑入了衣襟裡。隔著一層布和直接觸摸感覺完全不同,布畢竟有些澀手。

  同樣,對那個女人來說,隔著一層布和直接觸摸的感覺更是完全不同。前者只是讓她心跳加快,後者則讓她呼吸困難。

  她微微地閉上了眼睛,鼻翅不停地翕闔著,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此刻,她的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雙調皮而又不安分的手,及那雙手撫過的地方留下的那又癢又酥的感覺。

  另外一隻手則遊走不定,一會兒在她的胳肢窩輕輕搔弄兩下,一會兒滑到她的背上,從肩膀一直摸到腰眼,又繞到前面,輕輕揉搓著她的小腹。突然,她的身體一陣僵硬,因為那只手沿著她的小腹滑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她一下子感到害怕起來,猛地夾緊了雙腿。讓自己這樣出醜,那個女人惱羞成怒,一把抓起尼斯的一隻手,在手腕上輕輕地咬了一口。

  這既是一種拒絕,又是一種警告,但是有一點非常微妙,她咬的是尼斯搭在她乳房上的那只手,卻把真正的罪魁禍首留在了犯罪的地方。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地貼在一起,互相都能夠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過了片刻,那個女人抓著尼斯被咬的手放回了原來的地方,並且用胳膊肘夾住,不讓這只手隨意動彈,底下那只手自然也是一樣。

  尼斯的另外一隻手隱約可以摸到一道縫隙,卻再也無法前進半寸,他只能輕輕地在那裡摩挲著,時不時地還用指甲刮蹭兩下。

  他知道,這已經到了那個女人允許的極限,他只能在極限的邊緣玩點花樣。

  兩個人靜靜地躺著,互相緊貼著躺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鐘聲響起。

  那個女人猛地一震,她放開了尼斯的雙手,自己卻坐了起來。尼斯也茫然地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這才恍然大悟,現在是淩晨時分,那是淩晨祈禱的鐘聲。

  鐘聲就像是一個信號,外面再一次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還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那個女人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重新披上那件大斗篷。

  “下個星期你還來嗎?”尼斯問道,他滿懷著期待。

  那個女人遲疑了片刻,一直等到她快要走出門去的時候,她才很輕地說了一聲:“也許我會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1:59:58

第二集 第一章 隱修院印象

  修道院的清晨,比其他地方來得要早。隨著晨祈的鐘聲敲響,大家魚貫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那些來這裡接受騎士訓練的人也要參加晨祈,尼斯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路克。

  同樣的,路克也看到了他,這個長舌公立刻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沒有。”尼斯只能撒謊,不過這也不算謊言,因為他確實沒有做任何事,只是用手摸。

  他下意識地撚了一下手指,那裡仍舊殘留著滑膩膩的感覺。

  “我已經得到了院長的允許,祈禱結束之後,我們就出發,這一路上可不好走。”路克說著他的安排。

  晨祈是在禮拜堂裡面進行,尼斯跟在路克的身邊,和其他修士一起進去。

  禮拜堂裡面擠滿了人,尼斯估算了一下,加起來恐怕有兩、三百之多。這和他之前預計的差不多,後面的宿舍區,每層樓都是面對面兩排房間,總共六十間,四層樓就是二百四十間,兩邊的數字非常吻合。

  對於他來說,這是第一次看到修道院裡面所有的人。

  整個禮拜堂明顯被分割成兩塊,前面全都是正式的修士,後面則是學員,以及在這裡混飯吃傳授武技的人,雖然都是一樣的打扮,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昨天他見過的那位安東尼執事此刻也在前面,跟在一個穿白色長袍的人身邊。

  這裡只有一個人穿白色長袍,不用問,肯定就是修道院的院長。他也是一個身材修長的老人,比賽門老人似乎年輕一些,或許是因為身份的緣故,這位院長顯得更加祥和一些,不像賽門老人,有的時候無意間會散發出一股殺伐之氣。

  不過,尼斯絕對不敢小看這位修道院長,他的身上往外噴湧著神聖的氣息。

  類似的氣息,尼斯在賽門老人的身上看到過,在那位主教大人的身上也看到過,說到氣息的濃郁程度,自然是那位主教大人更勝一籌,不過,主教的氣息顯得有些雜亂,遠沒有眼前這位修道院長的精純和凝練。

  聖力來自於信仰,所以聖職者在這方面有著更多的優勢,而聖力的精純程度,和靠近上帝的距離有關,越是精純,證明離上帝越近,也更容易得到上帝的回應,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施展神術的時候,聖力越精純,消耗就會越少,效果反而更好。

  氣息強大的並非只有院長一個人,在前面那個區域,與之相當或者稍遜一籌的人,至少有五、六個,其他人也差不多相當於高階牧師的程度。

  一所修道院就藏著這麼多厲害人物,尼斯對於教會的強大總算有了一些認識。

  強大的並不是只有修士,在他們這一群,也有不少散發出強大氣息的人,只不過,這並非是沉穩柔和的神聖氣息,而是一種充滿暴躁和殺戮的氣息。

  當初路克說到這裡的教練時,曾經說他們非常厲害,那個時候,尼斯並不怎麼在意。在他想來,真正有實力的騎士,怎麼會落到躲進修道院混飯吃的地步?

  很顯然,他的想法是錯誤的,一個人的地位和境遇並不一定看他的實力。

  晨祈的儀式非常隆重,時間也特別長,整整一個小時才結束。

  祈禱結束之後是早餐時間,不過尼斯對於這裡的伙食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他讓路克自己去吃飯,而他則回房間收拾東西。

  半個小時之後,他拎著一個大袋子,站在了修道院的門口。袋子裡裝著昨天領來的那些東西和那件鎖甲,大劍則被他扛在肩上,袋子就被挑在大劍的一頭。

  過了片刻,路克也出來了,他的手裡拎著一根長木棍,木棍的兩頭全都包裹著鐵皮,顯然也是一件武器。仍舊是路克在前面領路,尼斯在後面跟著,兩個人離開小鎮,順著一條小路而行。

  那是一條土路,不過泥土間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和黃沙。尼斯知道,這是為了防止野草生長,除了這兩樣東西,底下恐怕還有石灰。每隔五、六米,還可以看到有木頭被橫著埋在地下,顯然是為了防止雨水把黃沙和石塊沖走。這些知識並不是老人灌輸到他腦子裡面的,而是他自己分析的結果。現在他只要看到些什麼,自然而然就會明白其中的道理,這只有在閱歷極為豐富的情況下才會出現,他卻已經擁有了。

  路克走在前面,他手裡的長木棍不停在兩邊的草叢裡面掃來掃去,這絕對不是為了好玩,草叢裡面不時有東西被驅趕出來,數量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小蟲子,從蚱蜢、蟈蟈到蠍子、蜈蚣都有,有的時候還有蜥蜴和癩蛤蟆竄出來,最讓人感到恐怖的是,有一條蛇從草叢裡面鑽了出來,那是一條背部青灰色的蛇,看上去似乎沒毒,不過尼斯不太敢肯定。

  “隱修院離鎮上並不算遠,只不過十幾里地,但是這一路很不好走,現在這一段還是最容易走的,接下來就得爬山了……”路克的嘴巴當然不會閑著,這一路上都是他在說話,此刻他正拿著那根長木棍指了指前方。

  前面果然橫著一座山。山並不很高,只不過百米左右,也不太陡峭。

  不過尼斯知道,走山路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同樣是一里路,走在平地上絕對是輕輕鬆鬆,但是山路就很難說要翻過幾座山頭了。

  用劍砍了一根樹枝,削成了一根拐杖,尼斯跟在路克身後開始爬山。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他仍舊感覺不那麼輕鬆,這還幸虧三個月來他一直在旅行,時時刻刻都在鍛煉身體,要不然恐怕翻過一個山頭,他就已經趴下了。

  “你不行啊!平時太缺少鍛煉,我們這些人在你的年紀,從修道院到隱修院一個來回,根本就像散步一樣輕鬆。”路克嘲笑著尼斯,不過他的話並沒有什麼惡意,而且他還特意地放慢了腳步,以便尼斯跟上。

  “你不是說這裡的生活很悠閒嗎?我看不出你有多勤奮。”尼斯反唇相譏,他也不是好欺負的。

  “就算再懶,我的目標可是成為騎士啊!從七歲開始我就被送到這裡了,那時候,每天都要穿著鐵甲繞著鎮上跑一圈,然後就是耍木槌練腕力,揮鐵棒練臂力,扛沙包練腰、背和腿的力量,這些基本功現在也一直沒有放下。”路克自我誇耀著,在尼斯面前,他確實是有誇耀的資格。此刻,尼斯喘得就像是條狗,舌頭都快掛出來了,他卻臉不紅氣不喘,腳步始終那樣沉穩。

  在修道院裡,確實容易受到那些修士的影響,變得懶怠起來,不過修道院也有修道院的好處,只要和修士的關係處得好,訓練累了,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個修士幫忙恢復體力和消除疲勞,這也意味著,只要路克他們願意,就可以一直訓練下去,進展自然要快得多。

  路克這個長舌公,家境不錯,又有一付熱心腸,在修道院裡面自然混得不錯,隨便拉一個修士,和他的關係都挺好的,恢復體力、消除疲勞這種小事,自然沒什麼問題,所以他的實力在同一期的學員裡,也算是前幾名的。

  而此刻,他就顯示出了熱心的一面,一路之上,嘴巴幾乎沒有停過。

  “……隱修院那邊不比修道院,隱修院全都是自己管自己,任何事都是自己解決,不像修道院白天要關著門,十幾雙眼睛整天盯著。不過話說回來,修道院雖然不怎麼自由,但是有什麼事稍微喊一聲,就會有一大堆人幫忙……”

  “……山裡有猛獸,所以你最好小心一些。最危險的就是熊,遇到那傢伙,就算穿著鎖甲也沒用,一巴掌就可以把你拍扁了,除此之外,野豬也很危險,鎖甲對它們也沒用,反倒是狼並不可怕,狼的牙齒咬不穿鎖甲,我看到你好像有一件鎖甲……”

  “……我如果是你,肯定會在修道院多待一段時間,至少待上一年,學一、兩手武技,不是為了對付什麼人,而是為了在山裡能夠有自保的實力。免得睡覺睡到半夜,被狼闖進來拖走了……”

  “……每個星期六都會有人送東西進去,想要回鎮上,最安全的作法就是跟著他們走……”

  尼斯一言不發,在路克這個長舌公身邊,他從來都插不進話,所以乾脆一直聽著。他很快發現,這個長舌公對阿德蒙特實在是很熟,不但對這裡的地理瞭若指掌,對修道院和鎮上的重要人物也都一清二楚。所說的話居然沒有一句是廢話,全都帶著有用的訊息。

  太陽漸漸升高,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快到十點的時候,尼斯終於看到在一片山崖之上,依稀看見幾排整齊的孔洞,孔洞間露出高簷、回廊、頂拱、立柱。

  隱修院居然是從崖壁上開鑿出來的,這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血和人力?

  一條蜿蜒而又狹窄的小路從山嶺一直延伸到那裡。

  “我就不下去了。”路克和尼斯打了聲招呼,然後轉身就走,他是個懶怠的人,這地方給他的感覺不是很好。

  看著路克遠去,尼斯小心地沿著山路往下走。

  走這路,絕對需要勇氣,因為旁邊就是懸崖,連護欄都沒有,山路的寬度和肩膀差不多,尼斯稍微朝下面看了一眼,就感覺頭暈目眩,整個人好像往外飄,嚇得他連忙貼著山壁站好,手裡的大劍和袋子“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突然一陣山風刮來,尼斯就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要被風吹了起來,他越發把身體貼近山壁,手指緊緊地樞住山壁縫隙。掉落在腳邊的大劍和袋子幸好沒有被吹走,不過他削的那根拐杖卻被吹落山崖。

  尼斯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風一陣接著一陣,方向有些亂,一會兒迎面而來,一會兒又從背後刮來。尼斯暗自咒駡了幾句,一點一點往下挪,短短幾十米的斜坡路,他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進了隱修院,他終於鬆了口氣。

  隱修院依山而建,直接在山崖上開鑿而成。當初建造這裡的時候,肯定是先開鑿了兩個水準的山洞作為走廊,然後再沿著垂直的山壁開鑿出一個個房間,房間和房間之間相隔的岩石,就變成了天然的牆壁和立柱。和修道院比起來,這裡更顯得簡樸,石頭的牆壁、石頭的柱子、石頭的地板、石頭的臺階,沒有絲毫裝飾,只是簡單地打磨了一下。讓尼斯感到訝異的是,這裡居然一個人都看不到。

  他在隱修院蹓躂著。

  這個地方並不大,只有上下兩條長廊,兩頭互相連通著,靠近另外一頭的地方還有一個露天平臺,站在平臺上往四周望去,景色確實非常漂亮,但是山風也很大,他差一點被刮走。

  這座隱修院比較重要一些的地方,全都在上面一層,那裡有一座禮拜堂,還有院長室,只有這兩個地方有點裝飾,禮拜堂有木質的地板和裝飾鑲嵌畫的彩色玻璃窗,院長室有一扇鐵質的百葉窗。下面一層有食堂和廚房,還有一座倉庫,除此之外,還是有十幾間不知道用途的空房間。其他地方的門全都關著,只有禮拜堂的門敞開。

  尼斯走了進去。

  禮拜堂的正前方是一個大十字架,底下是五排長凳。長凳是橡木做的,連漆都沒有上,不過那一手木工非常精細。閑著沒事,尼斯跪在十字架前面祈禱著。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感覺到禮拜堂裡面多了一個人。

  “你就是新來的人?”身後那個人早已經打量了尼斯半天,以他的實力,尼斯在他面前簡直就是透明的,裡裡外外全都看透了:“很不錯,你的底子打得很好。”那個人贊了一句。

  尼斯轉頭看去。

  身後那個人年紀大概在四十五、六歲上下,塊頭很大,一臉橫肉,亂糟糟的落腮鬍子,看上去像屠夫多過像一個修士,但是這樣一個凶模凶樣的人,卻散發著一股和賽門老人差不多的氣息,都是那樣地若有若無,異常內斂。老人從來沒有說過這種內斂的氣息到底代表著什麼,不過尼斯也能夠猜到,那肯定是實力的一種證明。眼前這個人肯定不簡單。

  “您是格羅里爾院長?”尼斯大致能夠猜到此人的身份,因為路克來的時候就說過,他看到隱修院院長的時候肯定會大吃一驚。

  說實話,他現在確實有些吃驚。

  一般來說,隨著心性的變化,人的外表總是會有所變化,殺人多了,面目就算不變得猙獰,至少也會多一絲凶戻。而教會的人隨著實力提升,內心不管多麼刻毒陰險,外表都是一片祥和,但眼前這位卻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沒錯,我就是格羅里爾。”院長點了點頭。

  “這裡不會只有我們兩個人吧?”尼斯問出了他心裡的疑惑,其實,他還想問這位院長大人剛才跑到哪裡去了?

  “當然不是。隱修院的人雖然比那邊少了一些,不過也有三十幾個人。加入隱修院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你要為自己弄一個住的地方,這裡的規矩是一切都要自己動手。”

  看了看尼斯的年齡,院長摸了摸下巴,猶豫了一下,最終放寬了要求:“在沒有造好自己住的地方之前,你可以在這裡挑一間房間暫時住下。”

  尼斯表示了一下感謝:為了他,居然破了例。

  院長繼續說道:“在我們這裡,沒人會管你,同樣也沒人會打擾你,和鎮上的修道院不同,你如果想要離開的話,甚至用不著告訴我。”

  這話和路克告訴他的一模一樣,尼斯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他不會被自由……

  “如果我想要受戒或者學些東西呢?”他來這裡是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實力,悠閒對於他來說,絕對是種奢侈。

  “這可以來找我,我會替你安排,不過,做任何事都必須付出代價……當然,受戒之類不算在內。”院長及時收住了嘴,他突然想起有幾件事是必須的,即便是教廷那幫一心鑽進錢眼裡的傢伙,也不敢在每一件事上撈錢。

  “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我幫你安排一個人,你先熟悉一下這裡。”院長這樣說,無疑是下了逐客令。

  尼斯非常恭敬地告退了。

  他不敢有絲毫不敬,哪怕對方並不在意他的態度。父親從小就告訴他,你對別人抱著什麼態度,決定了別人對你的看法,對地位高的人恭敬一些絕對不會是壞事。父親在對待家裡的僕人上或許出了些問題,但是在其他方面一直都很成功。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01:31

隱修院建造在山崖三分之二的高度,來的時候,尼斯走的是從山頂往下的石階,所以他知道上面沒人。往山腳下還有另外一道石階。這段石階比上面那段稍微長一些,同樣地狹窄,同樣地陸峭,尼斯又是一路摸著崖壁往下走。好在,到了半山腰這裡,山勢就變得平坦了許多,再也沒有石階了,只有一條條延伸向不同地方的土路,因為是斜坡,為了防止滑倒,這些土路鋪設得倒是頗為用心,每隔幾尺就橫著一根木棍,這樣的設計同樣也有著防止泥土鬆動的作用。

  隱修院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形狀不規則的山谷。四周的山嶺就像是樹根,朝著四面八方伸延出去,從山嶺的走向就可以猜測出山谷伸延的方向。

  尼斯信步蹓躂著。

  這片山谷原本應該全都是樹林,不過現在很多地方的樹已經被砍掉,開闢成了農田。只要有農田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房子。那應該就是格羅里爾院長所說的,自己動手建造的房子。

  一路漫步而行,尼斯算是開了眼界,這些房子千奇百怪,不但式樣不同、風格不同,連建造的材料也不同,最多的是木頭搭建的房子,卻又要分平房和樹屋。

  還有一些是夯土而建的房子,這同樣也有好幾種,有的是平地而建,也有一些是先在地上挖個坑,房子一半在地下的那種。

  也有比這更簡單的,他就看到一個在山壁上挖出來的山洞,洞口用石塊堆砌起一堵牆,上面連門都沒有。能夠與之一比的,還有一間茅棚,就只有四根木頭柱子,加上一個用茅草紮成的頂棚,四周也只是簡單地用茅草圍了一圈作為牆壁。

  這多少讓尼斯得到一些啟發,這樣的房子他也能造,實在不行的話,他也只能搭一間茅棚將就一下了。

  走著走著,他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金屬敲打聲,像是有人在打鐵。尼斯順著聲音摸了過去。遠處兩座山嶺相交,山谷在那裡已經到了盡頭。一陣灰白的煙塵沖天而起。在半山腰上,有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豎著一排六個煉鐵爐,十幾個人正圍繞著那裡打造東西。

  尼斯突然想起院長剛才說過,隱修院總共三十幾個人,沒有想到,將近一半的人居然聚集在這裡,怪不得隱修院那邊一個人都看不見。

  那六個煉鐵爐只有一個生著火,不過有三個人輪流將鐵片塞進煉鐵爐裡面鍛燒,然後夾到旁邊的鐵砧上捶打。鐵條被迅速捶扁,打成薄薄的鐵片,這些薄鐵片扔進水裡冷卻了之後,被集中到了一把大鰂刀的前面。

  尼斯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鰂刀,鰂刀的刀柄很長,但是刀片卻只有一尺多,而且厚得像是一把斧子。正是因為這樣怪異的造型,所以這把鰂刀的效果讓人驚歎,那些薄鐵片被塞進鰂刀裡,鰂刀上下一合,薄鐵片立刻被剪切下一毫米寬的一截細絲。因為是剪切下來的,所以鐵絲自然地捲曲著,旁邊的人把那些鐵絲修剪整齊,然後繞在一根鐵棒上面……

  雖然只看到這些人把鐵絲穿在鐵棒上,不過尼斯已經能夠猜到這些人是在幹什麼。這群人肯定是在打造鎖鏈甲。

  他以前在弗蘭德爾也看人打造過鎖甲,在那裡是先將鐵條抽拉成絲,然後再繞在鐵棒上,經過回爐、鍛打、淬火,再截成一段段的鐵環,然後拿去編鎖鏈甲。

  這邊的工序明顯要複雜一些,但是他卻感覺到,效率好像是這邊高得多。

  當初在弗蘭德爾看人打造鎖鏈甲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拉鐵絲,那需要來來回回拉十幾次,從尾指粗細一直拉到只有牙籤那麼粗。拉的時候速度還不能快,快了的話容易拉斷。

  而這邊,大鐵錘揮動如飛,一刻鐘就可以打出一塊薄鐵片,操刀的人更快,那只手一上一下,根本連半秒鐘都不到。剪切下來的鐵絲,一根可以繞三個鐵環。

  看著有趣,尼斯走了過去,他也想借機會和這些人打個招呼,畢竟以後他一直要住在這裡。讓他感到失望的是,那些人全都看到了他,卻都當沒看見,他打招呼也沒人回應,甚至沒人抬起頭看他一眼。

  雖然那位“屠夫”院長已經告訴過他,這裡的人不會管別人的閒事,也不會打擾別人,但是看他們配合得異常緊密,似乎也不是全都獨自苦修。

  看了一會兒,尼斯感覺到繞鐵環的人工作最為輕鬆,所以他湊近前去。

  “最近要打仗嗎?”尼斯輕聲問道。

  負責繞鐵環的總共有五個人,因為這是手工活,雖然簡單而且輕鬆,速度卻快不起來。尼斯只需要一個人回答就夠了。

  可惜那五個人全都很不給他面子,根本就無視他的存在。

  “你們的工藝倒是挺特別的。”尼斯打算試試拍馬屁。

  讓他鬱悶的是,效果也不怎麼樣,別說繞鐵環的這五個人,其他人同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尼斯訕訕地退到了一旁,他看了一眼已經堆積起來的鐵棒,又看了一眼堆在煉鐵爐邊正在預熱的鐵條。他在旁邊看了半天,大致能夠計算出,這些材料應該足夠製造五、六千副鎖鏈甲,這絕對是一筆大買賣。

  來這裡的路上,尼斯就已經聽老人說過,在這個墮落的時代,即便是苦修士,也稱不上恬淡和虔誠,他們的生活並非是只有祈禱,相反的,這些苦修士各個多才多藝,精通好幾種手藝,空閒的時候,經常會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地方和魔法師倒是更貼近一些。

  同樣,苦修士的生活也絕對談不上清苦,他們衣食無憂,又精通各種手藝,空閒的時間也特別多,所以常常會製造些東西,除了自給自足,還可以往外賣。

  他們製造的東西,比外面工匠的作品往往更好得多,所以銷路絕對不成問題,正因為如此,這些苦修士絕對不會缺錢。

  尼斯當初會答應成為一個苦修士,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聽了這番話。不過那時候他還有點沒有把握,現在一圈逛下來,他已經確信無疑。

  這批鎖甲價值不菲,更何況打鐵絕對不是這些苦修士唯一賺錢的管道,他剛才在一條小溪邊看到了一排水車,旁邊有磨坊還有其他作坊。他還看到過幾群綿羊被散放在樹林裡,山坡上還有成片的葡萄園,種植的葡萄明顯是用來釀酒的原料,他對這個非常熟悉。很明顯,這群苦修士有的是財路。這不是一座隱修谷,而是一座實實在在的黃金谷。

  現在他越發明白,老人為什麼總是說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

  所有的人都在追求金錢,聖殿騎士團、各國的君王及教會。整個教會都在追求金錢,不但神父、主教、大主教這類人有賺錢的門路,修道院也一樣賺錢,擁有著眾多產業,最後連隱修院都生財有道。

  對這個墮落的時代,老人似乎有些失落。

  不過,他喜歡。

  加入隱修院的第一天就這樣不順,這讓尼斯非常鬱悶。

  整整一天,他只把這片山谷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環境,還沒來得及認識其他的隱修士,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近那些人。

  賽門老人雖然幫他開啟了智慧,也灌輸了許多知識在他的腦子裡,但是裡面並沒有關於和人交流的辦法。

  好在第二天,總算有人和他說話了。

  清晨,剛剛做完早祈禱,就有人來敲門。

  打開門一看,站在門口的是格羅里爾院長,在這位滿臉橫肉的屠夫身後,還跟著一個三十幾歲的修士。

  第一眼看到那個修士,尼斯就覺得兩隻眼睛有些發痛,這個人的身上不時噴發出澎湃的聖力,給人的感覺仿佛渾身籠罩著一層無形的芒刺似的。很強,非常強,強得令人感到戰慄,雖然此人的境界未必比得上賽門老人和格羅里爾院長,但是真的交手的話,很可能那兩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跟在老人身邊三個月,尼斯對於這個世界有了一些認知。他現在知道,境界並不代表實力,更不代表戰鬥力的高低。境界是能夠支配的力量層次,境界越高,能夠支配的力量層次也越高。像賽門老人就已經觸及到了時間和空間的領域。而眼前這個人卻屬於另外一種類型,他們不追求太高的境界,而是單純追求戰鬥力,他們只對能夠提升戰鬥力的神術感興趣,並且將它們運用得出神入化。他們甚至改變了聖力的特性。將原本柔和而又溫潤的聖力,變成了鋒芒畢露類似鬥氣的東西。他們只為了戰鬥而生,為了殺戮而活,可以輕易地擊敗那些境界高得多的人物。

  “尼斯•荷特•康塞爾,我們新來的成員,他還沒有受戒,這就是我請你過來的原因。”格羅里爾院長對身後那個人說道,緊接著院長又轉向尼斯:“這位是摩根修士,他是我找來替你主持受戒儀式的,沒人比他更合適的了。”

  “您是一位審判者?”尼斯試探著問那個修士。

  像這種另類的牧師有著各式各樣的稱呼,審判者、裁決者、戰鬥牧師、神官戰士……其他的稱呼都是通用的,唯獨裁決者是宗教裁判所的人專用。偏偏這種另類的牧師在宗教裁判所裡面數量最多。

  “我以前為克勞艾朵伯爵服務。”那個修士顯然猜到尼斯的想法,這等於變相地表明瞭他的身份。

  “我第一次聽說有審判者成為苦修士。”尼斯用驚訝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畢竟懷疑別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沒人說過審判者就不能成為苦修士。”摩根修士倒也風趣,完全不像這裡其他的隱修士那樣冷漠。

  看到此人避而不答,尼斯立刻明白了。這個人的背後肯定也有一番故事。

  在教會裡,審判者和苦修士的情況差不多。想要成為審判者,同樣要放棄大部分權力,不大可能走神父—主教—大主教這樣一條晉升之路,不過他們有另外一套體系,一直升上去的話,地位不比主教差。成為審判者還有一個好處,他們不需要守那些清規戒律,甚至可以擁有合法的婚姻。可以說,審判者和苦修士完全是兩個極端,前者追求的是強大的力量,除此之外完全沒有束縛,後者追求的是純潔的心靈,靠苦守清規拉近和上帝的關係。

  一個高階的審判者放棄以往追求的一切,成為一個苦修士,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照了進來,正好照在正前方的十字架上,那迷離幻彩的光線,給十字架增添了幾分神聖的感覺。

  尼斯跪在十字架前,他的膝蓋下墊著錦墊,因為這個儀式的時間可能會很長。

  此刻,他的雙手合攏在胸前,嘴裡吟誦著一段祈禱文。在他的身邊,摩根修士捧著一本厚重的經書在那裡念誦著,每念一段,他都會在尼斯的頭頂上灑落幾滴聖水。隨著聖水的蒸騰,尼斯的身體四周籠罩著一圈朦矓的聖光。聖光漸漸變得越來越亮,看上去有些像火光,時不時地會飛騰而起,直竄天花板,有時又會收攏成一小團,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摩根修士根本就沒管這些變化,他的工作只是念誦經文和潑灑聖水。儀式的過程非常簡單,但是需要花費的時間卻很長,這也是格羅里爾院長不願意親自為尼斯主持儀式的原因。而此刻的尼斯,人雖然跪在十字架前面,他的意識卻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

  他正驚詫地看著四周。

  遠處那棵大樹,旁邊有為了防止羊群進來的圍欄,還有那一排排的墓碑,所有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這是他的故鄉,是他出生成長的小鎮。

  突然,他看到那棵大樹下,他的親戚們正在交頭接耳討論什麼。

  尼斯茫然地一步步靠近。

  奇怪的是,他的那些親戚居然全都沒有看到他,好像他是一團透明的空氣。

  “亨利的領地值不了那麼多錢,你們拿去也沒用,除了我,你們之中誰有門路能夠繼承爵位?”

  “我們拿不到,但是可以讓你也拿不到。”

  “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大家都是親戚……”

  “別說這種沒用的話,我們和那個小雜種也是親戚,如果真的講感情的話,我們應該幫著他對付你。”

  “我只要領地,其他的財產一概不要,你們還嫌不夠?貪心要有一個限度,拉貝爾,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後煽動。”

  “怎麼?想威脅我?親兄弟明算帳,亨利死了,他的財產本來就應該由我們分,你拿最大的一份,當然要給我們大家一些補償。”

  “好,我就按市價買下來,這筆錢,你們分。”

  “說得好聽,這是采邑,哪裡是一般的土地可以比?要不然這樣,我手裡也有不少土地,你幫我變成采邑,你不是有這個門路嗎?”

  親戚們爭得面紅耳赤,互相之間推推搡搡。

  尼斯感覺一股怒火從胸膛中噴溢出來,他想起來了,這是葬禮前一天發生的事,就在第二天,這些傢伙就聯合起來奪走了屬於他的一切。

  尼斯握了握拳頭,他多麼希望手裡有一把長劍,就算不把這些傢伙全都宰了,至少要殺了正中央那個卷頭髮的傢伙,所有的人都是他招來的,整件事也是他發起的,甚至連父親的死也可能和他有關。

  突然,尼斯渾身一震。

  他想起,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所有的財產都已經捐給了教會,他的親戚們沒有得到一點好處,還都被罰了一大筆錢,教會剝皮的本領可不是蓋的。至於那塊領地,被他指定給了那個向他告密的人,雖然這個傢伙得到了好處,但是成了眾矢之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這是考驗,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尼斯在心底不停地念叨著。

  這招確實有效,他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突然眼前一轉,大叔消失了,墓地消失了,連同他的那些親戚們也全都消失了,四周的場景換成了他家莊園的房子,旁邊一圈都是女僕,她們正在一邊聊天,一邊打掃著房間。

  “說什麼私生子,我才不信呢,我懷疑老傢伙的身體有問題,根本就不能人道,所以乾脆在外面撿了個野種,冒充是自己的兒子。”

  “你這樣說,恐怕是因為老主人從來沒有碰過你,不過憑你的姿色,說實話,確實不怎麼讓人看得上眼。”

  “是啊,老主人找不找女人,我們最清楚了,聽老穆恩說,老主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風流種子。”

  “那個傢伙的話你們也敢相信?男爵剛死,他就急匆匆地去給霍恩一家報信,僕人裡面也只有他能夠拿到書房的鑰匙,小野種的出生證明和施洗記錄全都在書房裡,我以前看過的,後來莫名其妙沒了,你們用腦子想想,就應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尼斯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後面又說了些什麼,他一句都沒有聽進耳朵裡。

  他只知道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無論如何都無法熄滅。他從來沒有想到,老穆恩居然也背叛了他。直到他離開家的那一天,他都以為老穆恩是幾個少有的忠誠之人,因為老穆恩並沒有像其他僕人那樣投向親戚們身邊,而是像管家婆那樣選擇離開。

  如果說,父親對別的僕人一向不薄,那麼對老穆恩就可以說是恩重如山了。

  老穆恩的命是父親救的,而且父親信任他,讓他做莊園那邊的總管,還給了他和他全家人自由。尼斯多麼想立刻飛回去,他要問問老穆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要背叛父親和他?為什麼在選擇了背叛之後,卻又離開?

  在禮拜堂裡,摩根修士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看了尼斯一眼。只見小傢伙的頭頂上紅光一閃。摩根修士搖了搖頭,有些不看好尼斯。

  受戒儀式是一種考驗,看一個人對原罪的抵抗能力。這種考驗之所以要持續很長的時間,是因為受試者一開始,腦子總是很清醒,能夠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只有在經歷長時間的考驗,精神變得疲憊不堪之後,才會漸漸地支撐不住。

  小傢伙一上來就失敗,說明他的意志很脆弱。

  更讓他不看好的是,第一個失敗的居然是“憤怒”。

  如果是失敗在懶惰和暴食上,這還情有可原。小孩的自製力比較差,而且十之八九沒有嘗過饑餓和疲倦的滋味,在幻境裡,只要把他們扔到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讓他們長途跋涉上幾天幾夜,然後在他們面前出現一大堆食物,再放上一張柔軟的大床,想不失敗都難。

  至於嫉妒、貪婪、驕傲和憤怒這四種原罪,小孩子難免也會有,不過年齡越小,心性越單純,這四關都很容易過,特別是明知道自己在經受考驗的時候,稍微克制一下,肯定就可以堅持過去了。

  小傢伙的表現讓他失望,與此同時,他也鬆了口氣。

  在他想來,第二個失敗很快就會到來,然後就是第三個、第四個……很快他就可以解脫了。可惜,接下來並沒有如他所願,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尼斯身上再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反倒是不時地冒出一點淡藍色的光芒。

  在幻境之中,尼斯的心情變得越來越平靜。

  嫉妒和貪婪這兩關,他過得風平浪靜。

  被開啟智慧的他,擁有著成年人的判斷力。不過,更關鍵的原因是,這兩關都是用金錢、地位之類的東西誘惑他。尼斯知道金錢是好東西,也知道地位的重要,但是他只是知道,並沒有切身體會過,所以這些東西對他的誘惑力很低。

  在懶惰和暴食這兩關,幻境之中出現的恰好是他父親下葬之後那個饑餓疲憊的一夜,只不過在幻境裡,饑餓的感覺被加強了許多倍,而且白天黑夜那些可惡的親戚都在他耳邊大聲咒駡,不停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睡覺。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那一晚上對於尼斯來說,影響實在太深刻了,他彷佛能夠感覺到賽門老人就躲在後面的釀酒作坊裡,所以他完全無視自己的饑餓和疲憊。

  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在憤怒這一關失敗之外,他一直都非常順利,但是現在,他遇上麻煩了。

  此刻,他的眼前一片幽暗。

  只有清冷的月光從狹窄的視窗照進來。

  那不正是前天晚上在修道院房間裡面的一幕?

  一個纖細卻又不失豐滿的女人正背對他躺著,他的手已經伸進最裡面的衣服底下,一隻手的手指正撚動著那一點殷紅。另外一隻手緊貼著柔軟的腹部,感受著那裡的豐腴滑膩。

  尼斯的心情一陣激蕩,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是在接受考驗。

  就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他飛快地把手抽了出來,整個人也往後一縮,緊緊地貼在了牆壁上。對於這樣的反應,那個女人似乎有些意外,她略帶好奇地“嗯”地輕吟了一聲,居然轉了個身,從背朝著他變成了面對面。

  “你剛才不是很喜歡嗎?為什麼現在不動手了?”她輕聲問道,那身影說不出的柔媚。說著,她輕輕地貼了上來。

  尼斯避無可避,當兩團軟玉緊貼到他的胸前,一具嬌軀闖入他的懷裡,他的手下意識地環抱了上去。

  原本只是指尖有種滑膩的感覺,現在他只感覺整個懷裡都滑膩綿軟。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那個女人的腹部緊貼著他的腹部,每一次輕輕地扭動,都在他的心底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他的腦子裡面充滿了欲望。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的嘴唇湊到他的耳垂邊上,在上面輕輕地咬了一口。

  尼斯一點都不感覺到痛,只是感覺癢,而且渾身一陣發酥。

  “想要知道我是誰嗎?”那個女人輕聲問道,她吐出的氣吹著尼斯的耳廓,讓原本就渾身發酥的小傢伙越發變得穌軟起來。

  “我想。”尼斯不由自主地喊道。

  話音剛剛出口,一切都如同泡影一般消失了。

  眼前再也不是一片黑暗,也看不見那皎潔的月光,更沒有那擁入懷裡的軟玉溫香,留下的只有深深的失落。

  此刻的他,後悔極了。

  他後悔的不是自己的失敗,而是後悔失敗得太早,要不然他就可以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再一次撚了撚指尖的滑膩,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他仿佛能夠聞到那淡淡的幽香。

  就在他沉溺於剛才那美妙感覺的時候,驟然間,光明充斥了四周。他仿佛一下子進入了一個光的世界,連空氣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這裡沒有大地,腳下是蒸騰的雲霧,雲霧中不時地泛出一團團的金光,頭頂上倒是有一片天空,很多光自動聚集在一起,緩緩地流動著,仿佛是一條由光組成的河流,又像是不停變化著的一道霓彩虹光。

  好半天,他才注意到自己。

  他仿佛也是由光組成,整個身體都是由淡淡的光組成,伸出手掌,居然可以穿透過去,看到後面的東西。這想必就是聖靈之體。最虔誠的信徒死後升入天堂,就會轉化為這種聖靈之體,獲得永生。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02:09

尼斯猛然間清醒過來。

  他想起,老人曾經對他提到過,每個加入教會的人,全都擁有一次體會神聖力量有多麼強大的機會。果然他的腦子裡面多了一些東西,那是二十幾篇祈禱文,有的長,有的短,長的簡直就如同敘事詩,短的卻只有一句話。他知道,這些祈禱文每一篇都對應一種終極神術。尼斯沒有試圖記憶這些祈禱文,因為沒用,一旦出了這個空間,一切都會遺忘。

  復活,天使召喚,末日降臨,最後的審判……一連串終極神術的名字在尼斯的心頭滑過,突然間他停了下來,他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啟示——先知一脈的兩大終極神術之一。

  另外一個終極神術就叫預言。

  兩者的區別是,啟示能夠知道過去、現在、和不遠未來的事,而預言只和未來有關。據說,還有兩本書與之對應,一本叫《啟示錄》,一本叫《預言書》。

  對那兩本書,他想都不敢想,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只可能是神器。更何況,這兩本書的存在,始終都只是傳說,從來沒有人得到過其中的任何一本。

  強行讓心變得平靜下來。

  機會只有一次。

  他不會忘記老人說過的話,上帝的慷慨是有限的,如果貪得無厭的話,最後將一無所獲。

  用心地念了一遍“啟示”的祈禱文,這是一篇很長的祈禱文,而且非常拗口,如果是以往的話,他至少要十幾遍才有可能通順地把祈禱文從頭到尾念出來。但是這一次,他卻一次就成功了,而且念得很輕鬆。

  轉瞬間,尼斯就明白了。

  在這個完全由上帝掌控的世界裡面,絕對不會有失敗。

  “我想知道,如何尋求最適合我自己的那條路。”尼斯默默禱告著。

  剛剛說出心中的願望,他的面前就冒出了一片青濛濛的光華。

  那片光華漸漸凝結起來變成了一塊鏡片,鏡片的正中央顯露出一幅他熟悉的景象:在半山腰上,六座煉鐵爐的前面,一群修士在那裡揮汗如雨地打鐵。影像越來越大,最終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站在鰂刀的前面,手握著鰂刀的刀柄,在鰂刀下,薄鐵片被剪切成了纖細的鐵絲。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03:26

第二集 第二章 指引的意義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落日的餘暉照進了禮拜堂裡。

  摩根修士一臉呆板地站在那裡,他手捧經書仍舊認真地念誦著,但是心底卻為自己的失算而後悔不已。他原本以為儀式很快就會結束,沒有想到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還沒有完成。他正琢磨著,會不會繼續拖延下去?不知道要拖多久?

  突然,尼斯動了一下,緊接著,他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從幻境中出來的尼斯感覺渾身上下又酸又痛,特別是兩個膝蓋都快沒感覺了。任何人保持著這樣的姿態跪上十幾個小時,都好不到哪裡去。

  “仁慈的主,憐憫世人,拯救世人於苦厄……”尼斯吟誦著祈禱文,他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身上頓時冒出一絲非常微弱的光芒。

  這是他釋放出來的第一個神術。

  光芒稍縱即逝,維持的時間是那樣短暫,施展完神術之後,尼斯感覺比剛才稍微好了一些,不過身上仍舊異常酸痛。

  神術是成功的,但是效果絕對差勁。

  就在這時候,另外一道聖光落在他的身上,這一次的效果就明顯多了。尼斯頓時感覺到酸痛全都被驅散一空,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窮的活力。

  “謝謝您,今天這一整天全都辛苦您了。”尼斯對於替他護法、又幫他恢復體力的摩根修士自然要客氣幾句。

  “第一次施展神術感覺怎麼樣?”那位曾經是審判者的修士,笑吟吟地看著尼斯。

  “我為我的實力感覺到羞愧。”尼斯說著客套話,不過這算是實話,剛才那效果確實見不得人。

  再和摩根修士施展的神術一比,就越發明顯了。偏偏審判者因為聖力變異,對別人施展神術時的效果是出了名的差勁,只有在對他們自己施展神術的時候,才會顯露出驚人的效果。

  “沒什麼,每個人一開始的時候都是這樣……以後不用再老是‘您’啊‘您’的,你不累,我都感覺累。”摩根修士顯然是一個非常隨和的人。

  尼斯當然悉聽尊便,他正巴不得改口呢。

  “對了,你挑選了誰作為你的守護天使?”摩根修士問道,怕小傢伙以為他有什麼意圖,他連忙又加了一句:“這是要登記的。”

  守護天使就相當於異教之中的守護神。

  在別的宗教裡,一個神系總是擁有眾多的神靈,信奉不同的神靈就可以得到不同的能力,未來的成長也和那些神靈掌管的神職有關。而上帝的信徒只承認上帝這個唯一的神,類似的職能就只能由守護天使完成。守護天使的作用既然如此重要,會被當做重要資料記錄進檔案裡,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尼斯根本沒有打算隱瞞,他也隱瞞不住,守護天使很容易就會被檢查出來。

  “瓦德爾。”

  摩根修士搜腸刮肚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的最深處找到了這位天使的存在。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天使也分等級,瓦德爾雖然不屬於最底下那一層,卻也差得不遠。他甚至想不起這位天使掌控的是什麼職能,可見這位天使有多麼不受重視。

  但是這種話他不可能當著尼斯的面說,要不然就等於告訴小傢伙,這絕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更何況,就算說也晚了,挑選守護天使的機會只有一次,選擇了就不能再改變。

  “瓦德爾,我知道了。”這位修士轉身出了教堂,他要去院長那裡,有些東西要寫到檔案裡去。

  看著摩根修士遠去,尼斯鬆了口氣。

  果然這個秘密一般人不知道,至少這位摩根修士就沒有任何反應。

  老人當初告訴他,挑選守護天使的時候,有一種近似於作弊的選擇,那就是伴生天使的存在。

  在天使中,有很少一部分的天使是成雙成對的關係,如果選擇他們中的一個作為守護天使,同時也可以選擇另外一個。這些稀有的天使地位全都不高,能夠賜予的能力也不強,所以一向都不受重視。

  天使瓦德爾掌控的職能是“時間”,這是一個很冷門的職能,除非想成為先知,沒人會選擇這類天使。就算是想成為先知,也沒人挑這個天使,因為掌控“時間”職能的天使還有好幾個。其中的一個地位很高,那才是想要成為先知的牧師的首選。瓦德爾的兄弟、天使巴莫特掌控的則是“旅行”的職能。

  “旅行”是一個很大眾化也很熱門的職能,別看名稱不怎麼起眼,從這個神職衍生出的一大堆神術,全都異常實用,比如“快步疾走”、“輕身術”、“加速”

  ……這些神術不只是能夠用來趕路,打仗的時候有這些神術加持在身上,先不說戰力提升多少,一旦戰敗,至少比別人多幾分逃命的機率。擁有這項職能的天使很多,地位高的也有一大堆,選擇很多,挑到巴莫特,絕對是瞎了眼。

  老人既不是白癡,也不是瞎子,當初讓他這麼選擇,就是為了不浪費他那得自信使之神墨丘利的天賦。

  墨丘利掌控的神職就有“旅行”這一條。

  神賜的天賦和守護天使賜予的能力重疊,有著讓人想像不到的好處,只要是和“旅行”有關的神術,他可以比別人更早學會,他施展這類神術的效果也會比別人更加明顯。

  啃完從食堂拿來的乾麵包,尼斯跪在床頭開始做晚禱。

  隱修院確實是一個非常自由的地方,這裡甚至連祈禱鐘都不敲,也不規定一天必須祈禱幾次,一切都由隱修士們自由決定。

  以往,除了早上的祈禱,他都會把時間控制在半個小時左右,但是這一次,他卻給自己訂了一份計畫,晚禱到十點結束,睡五個小時,這樣一來,晨禱就往後拖延了一個小時,乾脆祈禱四個小時,把晨禱和早上的祈禱連在一起進行。

  這倒不是為了表示他有多麼虔誠。他需要力量,需要在最短的時間裡達到主教的境界。

  腓力四世和克萊門多教皇就如同兩座大山,始終壓在他的頭頂,現在只不過是因為天機混淆,所以他才得以躲藏在暗處,等到天機清澄之後,他這條漏網之魚能不能繼續躲藏,就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感覺時間根本不夠用。

  想要獲得力量,身為牧師的他就只有祈禱。如同魔法師的冥想,祈禱是牧師的根本。兩者相比,祈禱的效率肯定不如冥想。魔法師是自己開荒的農民,牧師卻是租別人土地的佃戶,前者的收穫歸自己所有,後者必須把一部分的收穫繳給上帝,上帝訂的租金絕對不低。

  當然有壞處就有好處,好處是如果有一群信徒的話,那些信徒的祈禱有一部分也會算在牧師的頭上。信徒越多,聖力增長得自然越快,這也是教會拼命發展信徒,特別是虔誠信徒的原因。

  這和佃戶有機會成為莊園管事是同一個道理。自己開荒就沒有這樣的好處。

  不過再往上發展,對於牧師來說就非常困難了,那些位子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只有前面有人讓位,才有可能升上去,還未必能夠輪到自己,因為盯著那個位子的人一大堆。

  魔法師不同,自己開荒,一切歸自己所有,勤奮一些再加上一些好運氣,很可能自己成為莊園主。

  老人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尼斯很清楚,老人幫他制訂的計畫是,等實力提升到主教境界,擁有自保能力之後,就轉而向魔法方面發展。

  當然,這一切都還顯得太過遙遠,現在他需要的是踏出第一步。

  隨著一遍又一遍的祈禱,尼斯能夠感覺到體內有一絲聖力正漸漸成形。這讓他很是欣慰。以前他雖然也一直祈禱,三個月來從沒有停止過,卻沒有任何用處。

  未曾受戒,靈魂之中沒有上帝的烙印,就算付出再多虔誠,也無法自行轉換成聖力。當然,那也是因為他的虔誠程度不夠,如果真的無比虔誠的話,就算沒有受戒,同樣也可以和上帝溝通,得到上帝的指引,獲得上帝賜予的能力。

  這絕對不是傳聞,古往今來,這樣的人數量絕對不少,多則十年就會冒出來一個,少則一個世紀總會出一個這樣的人物。他們毫無例外,死後全都被冠以“聖”的名號。

  尼斯不敢拿自己和他們比,他的虔誠帶著許多其他的成分,只能夠靠花大量的時間祈禱,慢慢積攢聖力。

  四個小時的祈禱,睡五個小時,然後又是四個小時的祈禱,尼斯忠實地執行著他制訂的時間表。當第二天清晨,他走出房間時,他感覺自己確實有了些收穫。

  雖然只睡了五個小時,他倒也沒感覺睡眠不足,祈禱只是在淺層意識中進行,深層意識一直都在休息,就相當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今天晚上可以試著再少睡一個小時。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那個在“啟示”中看到的修士。

  那個人前天在打鐵,今天想必也一樣,打造鎖甲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前天他離開的時候,旁邊還堆著很多鐵條和木炭。就算一天的時間將那些鐵條全都打成了鐵環,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些鐵環要一個一個地穿起來,還要把鐵環上的缺口補好,變成一個完整的鐵環。這都是很花時間的工作。

  說實話,他始終都沒有想明白,這些人打算怎麼完成接下來的工作?當初他在弗蘭德爾的時候,看過那裡的人製造鎖鏈甲,一個熟練工匠一天頂多能夠編出半個袖管,十二個工匠合作,一天才製造出一副鎖鏈甲。弗蘭德爾的武器作坊一旦有訂單,都會去附近村莊召一大批短工來,少說也要召一、兩百人。

  按照他那天的猜測,這群人得到的是五、六千副鎖鏈甲的大訂單,按照弗蘭德爾的作法,至少要召集一、兩千名短工。這樣一天可以造百來件鎖鏈甲,用兩個月時間,差不多能夠完成訂單了。

  帶著一分好奇和滿心的迫切,尼斯一做完早上的祈禱就出了門。

  臨走之前,他倒也沒忘記,去食堂裡拿一塊黑麵包。

  說實話,對於手上的這塊黑麵包,他絕對連一點好感都沒有。鎮上修道院裡面的伙食已經夠爛的了,沒想到這邊更差。這東西又乾又硬,可以用來砸人。還有一點也讓他擔心,昨天晚上他拿走一個黑麵包的時候曾經數了一下,總共十五個黑麵包,今天早上再數了一下,仍舊是十五個。難道這裡的人全都是自己做飯?

  好像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過去。那麼隨之而來又有一個問題,這些麵包倒底放了多久?

  尼斯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好在這裡是隱修院,吃壞肚子也沒關係,周圍全都是實力強悍的牧師。

  不過他也已經下定決心,傍晚的時候到外面去轉一圈,用不著走得太遠,這裡到處都是飛禽野獸,昨天晚上祈禱和睡覺的時候,總是能夠聽到鳥叫和狼嚎的聲音。以他投擲梭鏢的精准度,想要填飽肚子應該沒有問題。或許他還有必要學習一下烹飪的技巧。

  帶著一腦子胡思亂想,尼斯從隱修院走下來。經過那段狹窄山路的時候,他仍舊是摸著山壁而行,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不知道是因為習慣的緣故?還是因為受戒之後,精神力得到了提升?

  打鐵的地方有點遠,而且這段山谷蜿蜒曲折,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打鐵的聲音才不至於傳得很遠,影響到其他人。尼斯到了那裡的時候,其他人還沒有上工,煉鐵爐是熱的,肯定一晚上沒有熄滅過,只是爐膛和爐門被泥巴封著。他倒是聽說過,有活幹的時候,打鐵爐是不會熄滅的,這裡面好像有點講究。

  尼斯知道自己來早了。反正沒事做,他乾脆跑到那口鰂刀邊,玩起那把鰂刀來,一臉的興致勃勃,他並不是裝的,事實上,他確實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只要是男人,肯定都喜歡武器。每一個男孩小時候都夢想能夠得到一把神兵利器,斬殺惡龍、除滅妖魔,建立一番功業。

  半個小時過去了,遠處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那些隱修士上工來了。這些人手裡全都拎著一個盒子,他們遠遠地看到尼斯,全都有些意外。等到他們走近了,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隱修士問道:“怎麼?對打鐵感興趣?”

  尼斯記得,他是那三個負責捶打鐵片的人之一。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開工,這些人沒有像之前那樣冷漠。

  “是啊,我以前也看過別人製造鎖甲,都是先把鐵條抽成鐵絲,然後再穿環,你們這裡的作法倒是挺新鮮。”尼斯說道。和精通技術的人打交道,選擇技術的角度往往容易切入話題。

  這是他想了很久之後才找到的方案。

  果然,一說到技術,那幾個人都來勁了,打鐵的這位用手在鐵砧上抹了一下,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居然把鐵砧當做椅子,另外幾個人也各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打鐵的那個人大嘴一咧道:“那些工匠哪裡可以和我們比?他們只知道按照別人的辦法去做。這種打造鎖甲的辦法是我們幾個人自己琢磨出來的,效率絕對要高得多,而且這些鐵環全都是鍛造出來的,強度要比拉絲好得多。”

  “我可以加入嗎?”尼斯趁機問道。

  他的目標是接近那個用刀的隱修士,加入這群人的行列只是第一步。

  “你才多大?能夠做什麼事?”那幾個人全都笑了起來。

  “想學一門手藝的話,小溪邊有一排水車,旁邊全都是作坊,你在那裡可以學紡織,或者學釀酒,要不然跟著拉爾文那幫人學煉金也可以。打鐵是力氣活。”

  打鐵的修士舉起胳膊,顯露了一下他的肌肉。為了方便打鐵,這群人都穿得不多,兩條手臂全露在外面,那個傢伙的手臂上全都是結實的肌肉。

  尼斯對這身肉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剛才提到的煉金。在來的路上,賽門老人就和他說過,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夠學會煉金術,並不需要學得很精深,就像魔法一樣,只要掌握一些基礎的技巧就可以了。基礎的東西往往最實用,不管是魔法還是神術,都是如此,煉金術也一樣。學習這些東西也用不著花太多的時間,畢竟等級很低談不上深奧,再說,這個層次往往已經被研究透了,也不太受到重視,修煉心得、研究資料之類都很容易弄到手。

  “你們之中有些人以前不也是魔法師嗎?為什麼不去玩煉金?”尼斯問道,這一次他是真的在試探了。雖然不是很肯定,但是他有八成的把握,在“啟示”之中看到的那個人是魔法師。

  當初賽門老人讓他趁受戒的機會,尋求上帝的指引,尋找一條最適合他的路,不過老人也曾猜測過,最適合他的路恐怕是以神術為主,魔法為輔,充分利用異教之神墨丘利賜予他的天賦。

  在神術方面,他絕對不缺指點,他需要的是引領他進入魔法世界的嚮導。

  “你說的是蒙德?我們這十幾個人裡,就只有他以前是魔法師……”打鐵的修士左右看了看,確認蒙德沒在這裡,這才低聲說道:“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這件事,他非常忌諱自己的過去。”

  “為什麼?他……難道是一個黑魔法師?”尼斯臉色大變,不過緊接著他又感覺到不對,上帝給他的啟示裡,怎麼可能出現一個黑魔法師?

  “那倒不是,蒙德年輕的時候,異想天開地想要開創一個新的流派,走和別的魔法師完全不同的路,他確實搞出來了一些東西,可惜,事實證明他的想法不切實際。”打鐵的修士解釋道,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旁邊的那些修士也一個個似笑非笑,顯然都把這當做是一件有趣的事。

  “怎麼不切實際?”尼斯打算追根究底,現在他越發確定,這個人是關鍵。

  在這座隱修院裡,魔法師肯定不止一個,剛才提到的那個叫拉爾文的人肯定也是一個魔法師,如果只要是魔法師就能夠成為他的指引者,在“啟示”裡面就不可能只出現那個人的模樣。

  打鐵的修士顯得有些為難,這畢竟有說別人壞話的嫌疑,不過看到尼斯一臉急切,似乎真的對此非常感興趣,他最後還是說了出來:“魔法師最怕的就是被人靠近身邊,蒙德想要改變這件事,他成功了,不過一個會近身戰、但是在遠距離的戰鬥中遠不如同類的魔法師,實在沒什麼用處。他的那身本領最適合用於刺殺,可惜,這個傢伙膽子小。”

  話音落下,旁邊的修士全都笑了起來,這確實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噓!別再說了,他們已經來了。”坐在最靠外側的一個修士突然發出了警告。

  果然又有一群修士朝著這邊走來,尼斯要找的蒙德修士,就在那群修士中間。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04:33

一個星期之後。

  在通往隱修院的小路上,一群修士推著沉重的獨輪車從樹林裡面走出來。走在這支隊伍最末尾的,是一個披著斗篷的金髮少年。

  時隔一個星期,重新回到鎮上,尼斯感覺到一股生機撲面而來。

  說實話,他還是喜歡這樣的生活,隱修院裡面實在是太冷清了,更讓他受不了的是,那裡面的人幾乎不相互來往。

  在之後的幾天裡,雖然他和其他隱修士全都認識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邀請他去串門子,和他關係最密切的幾個人也頂多是和他聊上幾句。

  最讓尼斯感覺鬱悶的是,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卻始終沒法接近那個叫蒙德的修士,這個人在隱修士裡也是一個出了名的悶葫蘆,和任何人都不親近。

  對於這樣一個傢伙,尼斯有種無法下手的感覺。

  他現在回到鎮上,除了明天是星期天,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需要賽門老人的指點。

  “謝謝你們把我帶出來,你們先回修道院吧!我還有一些事。”尼斯和那些修士打了招呼。

  老人看管的倉庫在鎮上另一頭,尼斯到了那裡的時候,只看到大門緊鎖著。

  他正打算敲門,卻聽到一陣門閂撥動的聲音,緊接著門就開了。

  “知道你要來。”老人說道,他的手裡拎著一個水壺。

  進了倉庫,把門重新關上,老人自顧自地走進院子裡,才一個星期的時間,院子居然被開闢成了一塊菜園,地上濕漉漉的,老人剛才顯然是在澆水。

  “你倒是清閒。”尼斯確實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老人居然如此悠哉,一點都不像是在避難,反倒像是在度假。

  “以前居然沒有發現當農夫也是很有意思的。”老人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說實話:“你急匆匆地來找我,想必是碰到什麼事了。”他問道。

  “我來這裡,是為了‘啟示’的事。”尼斯低聲說道,他沒敢繼續往下講。

  只見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朝著四周劃了幾劃,頓時,四周變得一片寂靜。

  “現在你可以說了。”老人示意尼斯繼續說下去。

  “我在‘啟示’之中看到了一個人,我猜測,他應該是我的指引者,但是我打聽到,這個人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失敗者,是一個在別人眼裡非常可笑的傢伙,身為一個魔法師,卻追求毫無意義的近戰能力,最後弄得自己既不像是一個戰士,也不像是一個魔法師。”尼斯這樣說,其實是為了讓老人幫他再確認一下。

  最近這幾天,他除了千方百計試圖接近這位蒙德修士,同樣也在思考哪一條才是屬於他的路?

  讓他煩惱的是,他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你有沒有打聽得更加具體一些?他的實力怎麼樣?”老人雖然能夠在轉念間知道世間很多事,可一旦涉及到的人實力高到一定程度,他就沒辦法了。

  “有個比較他的人說,他瞬間爆發出的戰鬥力其實很強,甚至比審判者更加恐怖,但是持續作戰的能力卻差得可憐,審判者至少能夠戰鬥半個小時,他卻頂多只能夠支撐幾分鐘。”為了這個情報,他付出了一隻野兔作為報償,可惜,知道之後也沒什麼用處。尼斯看著老人,他期待著老人能夠給予他指點。

  “居然有這樣的怪人?”老人也笑了起來,不過他的心底裡也有些犯愁。

  他也想不出其中的奧妙。

  對審判者,他當然不會陌生。

  審判者本身就是異類,雖然是牧師,卻更像戰士。他們的神術對別人施展的時候效果差得要命,用在自己身上卻好到了極點。因為這個特性,一旦給自己加持了一連串的神術,他們就一個個變成了力量超群、速度驚人、反應快疾、不知疲倦、防禦強悍、進攻犀利、不怕受傷、極難殺死的戰鬥機器。比那些從小就修煉武技的騎士和聖騎士,絕對只強不弱。更厲害的是,境界越高,審判者的戰力比同層次的騎士和聖騎士強出越多。當然,審判者也不是毫無缺陷,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長時間作戰,一旦聖力消耗乾淨,就只能等著挨宰了。

  這個不走平常路的魔法師,居然能夠在短時間裡,爆發出超過審判者的戰力,持續的時間卻短得可笑,怪不得成了一個悲劇人物。

  “不過,說他的路走錯了,恐怕未必正確,很多失敗者離成功往往只差最後一步,可惜他們沒有繼續走下去。”老人看了尼斯一眼。

  尼斯知道,老人這是在警告他,讓他別犯同樣的錯誤,因為他和那位蒙德修士一樣,都是放棄了現有的道路,準備開闢屬於自己的路。

  “‘啟示’絕對不會有錯。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做的?”老人覺得,要找出答案,必須擁有更多的訊息。

  尼斯並沒有讓他失望。

  “那個人原本打算依靠魔法的力量,打造出一個全能戰士,穿著輕甲,在魔法的加持下,擁有重甲的防禦力;使用輕劍,同樣在魔法加持下,擁有輕易破開重甲的能力。”

  “想法倒是不錯。”老人點了點頭。

  尼斯沒有看出來,他卻看出來了,此人的設想來自于神話中天使的戰鬥方式。

  天使不著重甲,只穿戰袍,手持光明之矛和火焰之劍,可以操縱水、風、地、火,能夠駕馭霹靂閃電。

  和審判者完全不同。

  審判者最後還是應該歸在重甲戰士的行列,穿重甲、持厚盾,他們在戰場上的位置和騎士、聖騎士是重疊的。

  從理論上,那個人的設想如果成功的話,他的位置絕對不是在戰陣之中,而是游走于戰陣之外,尋找稍縱即逝的機會,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說得更確切一些,他應該是一個出沒于戰場的刺客。

  一想明白這些,老人甚至能夠推演出那個魔法師具體是怎麼做的。對於魔法,他同樣也很精通,特別是對那些低級魔法,他在這方面的認知甚至在大部分的魔法師之上。能夠實現這些目標的魔法有很多,不管是元素附著還是能量力場,都可以做到,幾乎一瞬間老人就已經列出了十幾種方案。不過,所有方案都有共同的缺點——沒有辦法持久。

  幾千年來,魔法師運用魔法,全都是躲在安全的地方,準備好魔法之後,遠遠地釋放出去,魔法的強大就在於那超遠的施放距離和恐怖的威力。魔法師進行防禦的時候,情況也差不多,他們就算能夠製造出一個堅不可摧的防禦屏障,也不敢站在敵群之中,任由敵人刀砍斧剁,驗證防禦屏障的強度。他們的選擇是,釋放一個堅不可摧的防禦屏障,暫時抵擋住敵人的攻擊,之後他們要不就逃得遠遠的,要不就用恐怖的攻擊將敵人全部轟殺。

  魔法不需要持久。而這,正是麻煩所在。

  老人冥思苦想,說實話,他也不清楚應該怎麼解開這個死結。

  突然,尼斯驚叫了一聲:“老鼠!”

  老人轉頭看去,他只看到倉庫的一角有一道黑影“哧溜”一下竄了過去,眨眼間消失在了一堆布袋的後面。

  “這裡是倉庫,老鼠多是免不了的事。”老人心不在焉地說道。尼斯低頭在地上找了一會兒,然後從地上撿起了幾塊石片。這些石片有大有小,形狀也不規則,只有厚薄差不多。尼斯用手將石片掰得近似圓形,石片很脆,修整起來倒也不難。他把一塊石片夾在食指和中指指尖,抬手,抖腕。石片“咻”的一聲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打在角落裡。

  剛才竄到那裡的老鼠吱吱叫著,從角落裡面跑了出來,它的速度很快,只看到一點黑影亂竄。尼斯的速度也不慢,他的手腕一翻,又是一塊石片夾在食指和中指指尖。石片飛旋而出,瞬間把那亂竄的黑影打飛了出去。等到黑影落地,就看到一隻半尺長的黑老鼠在那裡四腳抽搐著。

  尼斯輕籲了一口氣。

  這是一路上練出來的手法。一開始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打獵,後來只要有鳥或者野兔、松鼠進入他的攻擊範圍之內,都會成為他獵殺的目標。即便沒有獵物,他也會把樹上結的果子、路邊開的野花、田裡的稻草人、屋頂的風信雞……

  當做目標。在隱修院的那幾天,他也沒忘卻這門本領,自己動手做了幾枝梭鏢,把周圍的山嶺間當成食材庫。幾天來,他再也沒有動過食堂裡面的那些黑麵包。

  尼斯並沒有發現,老人的眼睛正盯著他,眼神中滿是興奮之色。

  陽光射在狹窄的窗戶上,窗上鑲嵌著毛玻璃,光線被分散開來,照在房間裡面。房間裡面始終顯得陰暗,勉強能夠看到那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以及書架上的那些書籍。這就是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圖書館。

  當初老人讓尼斯來這裡,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沖著這個圖書館而來。

  這或許不是最大的圖書館,卻肯定是對外開放的圖書館裡最大的。這裡的書籍算不上最為珍貴,卻勝在齊全,各種門類的都有,甚至有些被教會禁止的書籍也可以在這裡找到。這些書全都一模一樣,長一尺,寬七寸,有著厚厚的硬牛皮做的封面,唯一不同的只是厚度。顯然,這些書並不是原本,而是另行抄錄的。

  尼斯的手裡捧著一本中等厚度的書,書的封面上寫著《魔弓手,從斯泰基人到達旦人》。這不算是禁書,但是在別的地方絕對別想找到,因為魔弓手這種職業一向都是異教徒的選擇,上帝的信徒裡面雖然也有魔弓手,卻少得可憐。

  尼斯一開始翻得很仔細,但是漸漸地,他有點不耐煩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弓箭,如果要射遠處的目標,他情願用十字弓。

  讓他鬱悶的是,他雖然前前後後已經找到六種將魔法和遠端武器結合的職業,但是其中四種用的是弓,另外的兩種用的是標槍。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考慮十字弓?十字弓雖然在射速上遜色了一些,但是在其他方面全都超越弓。難道是因為十字弓發明得太晚了?

  正當尼斯猶豫著是否強迫自己喜歡上弓箭,畢竟墨丘利所擅長的東西裡,就有短弓存在,這位異教之神賜予的能力,肯定也包括擅長使用短弓。

  突然,他的精神一振。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書架上劃過,恰好停在了一本書的前面。這本書的名稱是《暗器大全》。

  他一把將書取了下來,和之前的那幾本書比起來,這本書要厚得多,簡直就像是一塊城磚,厚度都快趕上寬度了。稍微翻了翻,尼斯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能夠被稱作為暗器的,大部分用手投擲,這一點就讓他非常滿意。從他那麼擅長扔石片,就可以看得出,信使之神墨丘利賜予的能力並不僅僅局限於梭鏢和短弓,同類型武器應該都算,只要是用手投擲的,全都歸在梭鏢一類,靠彈性蓄力的都算是短弓。對於後者,他也有些證明,來這裡的路上他做了幾把彈弓,他打彈弓也是百發百中,還被他玩出了許多花樣。

  越往後翻,尼斯越感覺到欣喜。暗器正是他喜歡的。或許是因為太早經歷了人世間的險惡,或許是因為太早被開啟了智慧,對人生缺乏認知的他,卻擁有著超過成年人的思想,所以他的性格變得有些陰沉。暗器和其他武器不同的地方,就是隱秘快疾,讓人防不勝防,這不是一種講究光明正大地戰鬥的武器。正合他的胃口。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暗器同樣也有缺點,最致命的缺點就是射程太短。不過他不在乎,還是那句話,如果他要射遠處的目標,肯定會選擇十字弓。

  拿著書走到窗臺邊,尼斯坐了下來。

  圖書館靠牆放著一排椅子,這裡的光線最為明亮,最適合閱讀,圖書館裡面沒有書桌,只有擱書的支架,作用倒是和書桌差不多。

  一旦碰上有興趣的事,人總是很容易忘記時間。

  尼斯完全沉醉在這本書裡。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本百科大全,裡面提到的暗器實在太多了,甚至連弓、十字弓、投石索都有涉及。大部分暗器他聽都沒有聽說過,好在他那超越常人的智慧終於起了作用。

  他一邊看,一邊把這些暗器歸了一下類。

  最簡單的是按照傷害方式歸類,八成以上的暗器都是穿刺傷,只有一部分諸如投石索、手流星、飛石之類的是撞擊傷害。這樣分類是因為,最簡單利用魔法的方式,就是用魔法加強殺傷力。只要是同類型的傷害方式,魔法應該通用。就比如鋒銳術能夠讓箭頭變得更加鋒利,同樣也可以用在飛刀上。

  還有一種歸類方式是按照發射方式劃分,可以分成手擲、彈性蓄力和力場類魔法。想要在這上面做文章就不那麼容易了,唯一能夠嘗試的,就是射出暗器之後,用魔法改變暗器飛行的方向。

  尼斯一開始看得很慢,也很仔細,但是隨著相同的內容越來越多,他翻得越來越快。萬變不離其宗,暗器的花樣繁多,但是技巧就那麼十幾種,遠遠比不上刀、劍、槍、棒之類的武器。快要翻到末尾的時候,他突然愣住了。這本書的最後一篇,說的居然是各種防禦遠射武器的辦法。

  只翻了兩頁,他就在心底暗罵,甚至有些懷疑這條路是否正確?用來對付遠射武器的辦法,實在太多了一些。最簡單的就是穿上一件護甲。根本就不需要重甲,隨便來一件鎖鏈甲,就可以讓大部分遠射武器失去作用。除了護甲之外的第二大剋星就是盾牌。不管是木盾、藤條盾還是金屬盾,都可以讓遠射武器失去威力。這還都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術。

  至於魔法裡能夠克制遠射武器的那就更是數不勝數,防禦屏障、遮罩力場、幻術都可以讓遠射武器變得毫無意義,其中一個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刮一陣強風。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在戰場上遠射武器不怎麼流行了。克制它們的辦法實在太多了。滿懷著鬱悶的心情,他繼續往下看。當他看到最後兩頁的時候,他差一點噴出飯來。這一整篇大部分都在說對付遠射武器的辦法,沒有想到,最後兩頁說的卻是“反克制”的辦法。

  尼斯連忙又往後翻了翻,他想知道後面會不會還有“反反克制”的辦法。

  幸好,他的擔憂並沒有出現,要不然就會沒完沒了地繼續下去,有“反反克制”,就肯定能夠想出“反反反克制”的辦法,然後再……

  仔細看去,這些反克制的手段全都和魔法有關。

  對付護甲的辦法最多,只要武器上帶有附加傷害,不管是火、酸、還是毒,一般的護甲肯定擋不住。至於那些不一般的護甲……他幹什麼去找穿不一般護甲的人的麻煩?那種人要不實力強悍,要不地位崇高,一旦惹上,肯定會有麻煩。

  對付盾牌的辦法同樣簡單,那就是繞過去。反正盾牌只能擋住一面,沒有人會套著一個木桶上戰場。看了看那上面提到的技巧,心中暗自歎息,這比對付護甲要困難許多。

  最後就只剩下那些防禦魔法了。

  讓人鬱悶的是,上面就只有一句話:“你只需要比對方更早出手。”

  魔法的花樣太多,單單防禦類的魔法就分成三大體系,每個體系還有不同的分支,想要破解,必須採用個別針對的辦法。不過,這也算不上暗器的弱點,對付千變萬化的魔法,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有效的對策,要不然教會早就把魔法師全都剿滅了。尼斯把這些反克制的手段仔細地看了一遍。這些手段全都和魔法有關,起步倒是不難,大部分都是魔法的基礎運用。

  這讓他想起剛才看到那本有關魔弓手的書。

  古往今來,很多異教國家曾經拼湊出這樣的軍隊。畢竟訓練一個魔弓手遠比訓練一個魔法師容易得多,而且魔法師至少要到中階才顯露出威力,見習和初階魔法師在戰場上根本沒什麼用處,魔弓手卻不同,一開始就威力不小。

  他突發奇想,如果有人不惜代價訓練出一支完全由魔弓手組成的軍隊,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這個念頭一開始只是不經意地冒出來,但是隨即在他的心裡翻動不已。突然,他感覺頭有些發昏,眼前天旋地轉。緊接著,耳邊就響起了一片廝殺之聲。

  尼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絕對不像是生病,倒是像陷入了某種幻象之中,可這裡是修道院,門外有看守,是什麼人能夠繞過看守潛入到裡面來?又有什麼必要對付他這樣一個剛剛入門的小修士?

  廝殺聲越來越清晰,他甚至能夠聽到隱藏其間咻咻的箭矢破空的聲音,聲音非常密集,可惜他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血一般的紅光,他只能憑想像,在腦子裡面描繪出一幅箭矢如雨的場面。和那密集的箭矢破空聲相對應的是,遠處傳來的戰馬嘶鳴,以及隨之而來的沉重倒地聲,還有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

  尼斯的腦子裡面又出現了一幅景象,一匹匹戰馬被箭矢射中,栽倒在地上,馬上的騎士被摔落下來,他們穿著沉重的鎧甲,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再也難以爬起來。場面實在太慘烈了,慘烈到讓他感覺呼吸困難,仿佛自己也是從馬背摔落的一人。

  就在這個時候,尼斯感覺有人輕輕地搖了搖他。

  幾乎在一瞬間,他從幻境中脫離了出來。

  四周根本沒有如雨的箭矢,也沒有戰馬嘶鳴,更沒有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騎士,只有昏暗的圖書館、只有一排排的書架、只有擱書的小檯子和放在上面的那本書,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修士正在撫摸他的額頭,似乎在檢查他的體溫。

  “你怎麼了?剛才的樣子非常可怕,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那個修士的手上散出著治療術的光芒。

  “就在這裡,快……”圖書館外面傳來路克的聲音,後面還有一串腳步聲。

  路克剛剛報信去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老修士。

  值班的中年修士連忙退到一邊,老修士走上前來,手一揮,一片聖光籠罩在尼斯身上,過了片刻,他皺了皺眉頭:“這不是病,是精神力透支……你選擇的是先知的路!原來如此。”

  老修士翻了翻尼斯手裡的那本書,他的神情異常疑惑。

  他當然看出來了,尼斯的症狀和那些先知、星見、預言師看到了未來之後的情況一模一樣。穿越時光、窺視未來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但是獲得這種能力的同時,肯定要付出一些代價。施展這類神術,會極度損耗精神力,輕則就像尼斯現在這樣,重則甚至會危及生命。

  讓老修士感到驚訝的是,這裡僅有施展過神術的跡象,就是剛才的兩次治療術留下的。小傢伙並沒有施展預言類的神術,他之前一直在看書。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因為某種原因小傢伙引發和未來某一點時空的共鳴。

  這種事很少發生,因為它需要的不是實力,而是天賦。很多著名的先知、星見和預言師都沒法做到,看來這個小傢伙前途無量。

  讓這位老修士疑惑不解的是,未來有什麼事會和暗器有關?

  難道某位大人物會被暗器所殺?好像只有這種可能。老修士沒打算探問,捲進政治暗殺裡,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再說,預言這類東西有著很多忌諱,很多預言根本不能對外人說,一旦洩露天機,對於預言者將會帶來巨大的傷害,同樣,知道預言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13:40

第二集 第三章 綢繆

  “我還是住上一次的房間。”尼斯趴在路克的背上,對背著他的路克說道。

  路克神情古怪地看著小傢伙,好半天才露出一絲揶揄的神情:“你那天說,沒有發生任何事。”

  尼斯的臉頓時紅了起來,一直紅到耳根。

  好在謊言並不是原罪之一,撒謊不算犯戒。

  “沒有想到,你居然選擇成為一個先知。”路克搖著頭,不知道是遺憾,還是為尼斯感到惋惜。

  他不怎麼看好小傢伙的前景。

  這條路很難走。

  同樣是牧師,走這條路的牧師,實力增長比其他人要慢,而且神術的效果也不好,升到高階之後倒是大家搶著要,但是在此之前,幾乎沒什麼用處。

  尼斯感覺自己被看輕了。雖然擁有著超越常人的智慧,卻不意味著他的心智也超越常人,他忍不住為自己爭辯起來:“只有看清前面的路,才不會掉進溝裡。”

  路克感覺這話有些高深莫測:“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尼斯有些得意,他學的是賽門老人的說話方式,果然一下子就把路克鎮住了。

  不過想要讓別人信服,只靠裝模作樣是沒用的,必須有真材實料。

  “自從聖地被撒拉森人佔領,教會的力量就越來越弱,現在連教廷都被世俗君王控制了,聖殿騎士團被誣陷就是一個信號,教會連直屬武力都保不住。這意味著,世界將進入一個動盪和混亂的時代,在這樣一潭渾水裡,尖牙利爪比不上一雙好眼睛。”這話並不是他的原創,賽門老人曾經分析過未來的局勢。

  路克頓時沉默了,他或許沒有那樣的智慧,閱歷也還沒到能夠想明白這一切的程度,但是最基本的辨別能力總是有的。

  心中有事,這個長舌公難得閉上了嘴巴,把尼斯送回房間,默然地離開了。

  躺在床上,尼斯看了一眼門,門上的鎖已經修好。

  今天是星期六,還有整整一天,他卻有些等不及了。

  讓心情變得平靜下來,尼斯閉著眼睛,回憶著那本《暗器大全》裡面的內容。

  方向已經選好了,暗器確實很適合他,現在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怎麼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他可不想和蒙德魔法師一樣成為一個失敗者,讓半生的心血白費。

  蒙德失敗的原因就是,他事先沒有想好怎麼彌補“魔法持續時間短暫”這個致命的弱點。一把寶劍如果只能持續幾分鐘的鋒利,哪怕在那幾分鐘裡它的鋒利達到無堅不摧的程度,也沒人敢用它。

  這個缺點對尼斯來說倒不存在。暗器原本就是一件瞬間決定勝負的武器,從離手到命中頂多一秒。就算魔法必須在離手之前施放,也只不過是兩、三秒的時間。幾分鐘的時間對於他來說,意味著可以射出一、兩百發暗器,在魔力耗盡前,他的體力恐怕已經先消耗光了。用暗器還有一個好處,不會像魔法師和弓箭手那樣害怕被人近身,也不會像蒙德那樣,只有近身戰的時候厲害。道路已經確定,現在他首先要考慮的是選擇使用哪些暗器?

  那本書上羅列了幾百種暗器,很多都大同小異。

  他不可能像其他的牧師那樣,平平靜靜待在教堂或者修道院裡,肯定會上戰場,因為很多東西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夠得到。所以十字弓肯定要準備一把,除此之外梭鏢和飛斧也是不錯的選擇。考慮到十字弓被禁止用在上帝信徒之間的戰爭中,弓就成了不得不選擇的後備方案。雖然不喜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弓是一種非常適合用於戰場的武器,它們有著不錯的射速、射程和足夠的威力,最重要的是弓的靈活性遠比十字弓好得多。

  戰場上使用的武器比較容易決定,接下來就要考慮平時防身所用的武器了。

  從他和聖殿騎士團扯上關係的那一刻起,意味著他的生活將會充滿危機,在來的路上,他常常被噩夢驚醒,他總是夢到宗教裁判所的人如狼似虎地闖入,把他從床上拖起來,或者從餐桌邊拖走,之後就是各式各樣的酷刑拷打……

  他絕對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幾百種暗器從尼斯的腦子裡面閃過,最後停在了飛刀上。飛刀的好處是各方面性能都不錯,使用起來也方便,再加上飛刀的體積也合適,可以疊放,方便攜帶。他其實更看好飛針,不過這玩意兒不太容易控制,實力不夠的話,玩不來。

  飛針必須用力場類的魔法射出去,只靠臂力、腕力和指力的話,根本射不遠,而且這玩意兒本身的殺傷力非常有限,只能靠附帶的傷害增加威力。

  尼斯也念念不忘十字弓。

  在平時,帶一把小十字弓和十幾枝弩矢防身,完全說得過去,弩矢短小,而且可以沒有尾羽,放起來不占地方,十字弓的體積也不算大。在這方面,弓就沒有優勢了,弓本身的體積不大,但是箭矢和弩矢比起來太長,而且尾羽也太大,偏偏那些鳥毛還需要小心呵護,不能傷損,要不然會影響命中精准度。

  確定下十字弓,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飛刀的攻擊距離在三十米之內,十字弓的射程在一百米之外,這中間有一段很大的空間。原本弓是很合適的選擇,但是用來防身顯然不合適。

  把《暗器大全》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他沒找到其他的選擇,只有弓。

  沒有現成的,他就必須自己創造。

  尼斯倒也不好高騖遠,他把射程定在了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間。距離再遠就交給十字弓搞定。這種武器的發射速度要快,最好能夠超過開弓的速度。

  五十米看上去很長,其實很短。一個普通人發力狂奔,絕對可以在七秒內沖過這段距離。一個低階騎士就算穿著一身重甲,也可以在七秒之內跑完這段距離。

  如果再被施了加速或者輕盈之類的神術之後,時間可以縮短到五秒左右。

  這還只是人的速度,如果換成馬的速度,更不得了了。

  如此一來,力場類魔法首先被排除在外。

  魔法的激發速度絕對是最慢的。如果有哪一天魔法可以劈里啪啦連續發射,那麼戰場上將只有魔法師的身影,其他職業都不會再存在了。

  思索了片刻之後,尼斯又排除了手挪類武器,雖然用上投矛器、梭鏢絕對可以覆蓋這個範圍,飛斧也勉強能夠達到五十米的距離,但是這兩種武器攜帶太不方便了。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要在彈性蓄力上想辦法。

  尼斯思索著弓和弩的近親,希望能夠從它們之中找到一個合適的選擇。

  早上祈禱的鐘聲,將尼斯從睡夢中驚醒。因為身體的關係,昨天晚上他早早就睡下了,連晚禱都沒做,同樣也錯過了晨禱。雖然身體仍舊不太舒服,尼斯卻不敢連早上的祈禱也缺席。

  從房間走出來,加入早禱的人群之中,進入了禮拜堂,他遠遠就看到路克。

  路克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三個人。他看到了路克,路克也看到了他,只見這個長舌公朝著他熱情地招著手。尼斯擠了過去。

  “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未來的先知,來自法蘭克的尼斯•荷特•康塞爾。”

  路克拍著尼斯的肩膀,把他介紹給了身邊的人。

  昨天,尼斯躺在床上思索自己的路要怎麼走的時候,路克同樣也在思考著,他在琢磨尼斯的那番話。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在這個動盪的時代,確實需要一個能夠看透未來的人,就算暫時幫不上忙,但是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或許會因此而逃脫一劫。正因為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決定把尼斯拉進他們的圈子。

  “尼斯平時住在隱修院,但是星期六和星期天會在這裡。”路克朝著尼斯眨了眨眼睛。

  尼斯的耳根都紅了,他的臉皮實在不夠厚。

  旁邊的那三個人看到這模樣,全都心領神會。

  星期天晚上有什麼?大家都一清二楚。

  介紹過尼斯之後,路克也把其他人介紹給了尼斯。

  這個圈子其實是以兩個人為首,一個是路克,另外一個叫伊斯特•辛格。這個人的外表不錯,人很英俊,可惜是褐色的頭髮,有些美中不足,他的一舉一動總是帶著一股懶洋洋的味道。不過,聽了路克的介紹之後,尼斯一點都不敢小看這個人。

  這個人絕對稱得上多才多藝,能夠寫詩,精通繪畫,可以說六種語言,而且擅射,不管長弓、短弓、還是十字弓,都射得很准。就是這樣一個興趣廣泛的人,修煉武技的時候,卻選擇了專精劍術。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尼斯卻已經給了這個人不錯的評價,這是一個懂得取捨的聰明人。

  伊斯特和路克一樣,他們兩個人的父親都是世襲男爵,不過他們都不是長子,不可能繼承領地和爵位。當然,這種事很難說,也許什麼時候他們的哥哥突然死了,一切就都屬於他們的了。

  這個圈子裡面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叫梅特洛。迪亞戈,此人一臉精明,路克介紹到他的時候,也說他頭腦靈活,消息靈通。另一個叫帕爾姆•格拉魯斯,這個人身材不高,卻很壯實,背部很寬,雖然穿著修士袍,卻透出一股強悍的味道。

  他應該是這群人裡面實力最強的一個。

  對於這兩個人,尼斯在心裡同樣也有定位。梅特洛十有八九負責的是探聽消息的工作,可以說是這個小圈子的耳目,可能還兼顧跑腿的工作,就像墨丘利在奧林匹斯眾神之中的地位。而帕爾姆則純粹就是一個打手。

  “等一會兒和我們一起用早餐吧。”路克發出了邀請。

  尼斯當然答應下來。

  如果他是一個魔法師,或許會喜歡獨自一人,大部分魔法師都是孤獨的。如果他是一個騎士,也可以嘗試著做一個孤膽英雄,只要實力夠強,哪怕一個人也可以在敵陣中殺進殺出。可惜他是一個牧師。除了審判者這種另類牧師,其他牧師都需要保護,而且牧師的實力需要借著其他人體現,所以沒有人比牧師更需要戰友。

  來這裡的路上,賽門老人就建議他找一群固定的夥伴,和路克幾次接觸下來,他感覺路克這個人不錯,所以此刻路克把他介紹進這個圈子,他決定把握住這個機會。

  早禱仍舊是那樣地漫長,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尼斯清楚地感覺周圍那些人的不耐煩。

  路克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周圍都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學員,也有幾個教練。

  這些人全都不是修士,有一部分人甚至連信徒都談不上。祈禱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份必須完成的工作。

  不過就算這樣,尼斯仍舊感覺到有一點點信仰力量飄散到空中。雖然,每一個人散發出的信仰力量不多,但是積少成多、聚集成團之後,總量還是挺可觀的。

  在禮拜堂的上空,這些信仰力量消失不見,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尼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能夠感覺到聖力的增加。比起獨自一人祈禱,此刻聖力增加的速度確實快了那麼一些,這想必就是分配到他頭上的好處。實力越強,地位越高,能夠得到的聖力也會越多,在這一點上,教會和世俗倒是沒有什麼區別。

  祈禱剛開始的時候,他有點心動,是否要在修道院住一段時間?不過最後他還是放棄了,畢竟這種效率的提升實在太有限了,而且這樣得來的聖力駁雜不純。

  當早禱結束的時候,他聽到四周響起一陣微不可查的歎息聲,那些歎息帶著喜悅,也帶著解脫。

  從禮拜堂裡面出來,尼斯跟著路克他們朝著西側的那棟樓走去。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16:10

現在是早餐時間,但是看不到幾個人朝食堂而去。在隱修院待了一個星期,他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食堂就如同教會顯示在世人眼前的那一面,完全是裝裝樣子的,實際上修道院的人很少在那裡吃飯。路克他們吃飯的地方就是訓練場。

  西側大樓整個一樓全都是訓練場,這是一片很大的空間,腳下是沙土地,三成是泥土,七成是沙子,這是為了不容易摔傷,又不至於因為太過鬆軟以至於讓兩隻腳陷下去。

  整座訓練場顯得空蕩蕩的,只是孤零零地放著十幾個假人,大部分是練習步戰用的,只有幾個是可以活動的那種,用來練習騎馬衝鋒。在訓練場斜對著的兩角各放著一排靶子,顯然是用來練習射箭。

  人越來越多,在這個修道院裡想要獲得見習騎士身份的人,並不只有路克他們。尼斯暗自算了一下,這裡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幾個人,也就是說,修道院還有一百多個學員不是為了成為見習騎士而來,那些或許是為了成為牧師,也有可能只是為了學一些文化。眼前這些希望成為見習騎士的學員,年齡從大到小都有,最小的還不到十歲。

  突然人群往四周分開,只見六個人抬著三個大木桶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小傢伙,他們倆一人抱著一個竹編的籮筐,裡面裝滿了烤餅。那三個大木桶裡,一個塞滿了絞碎的烤肉,應該是豬肉,看上去非常肥膩,另外兩個木桶裡面放著的分別是魚肉沙拉和雞蛋。作為早餐,這絕對夠豐盛的。

  一個十七、八歲和路克差不多年紀的學員,拿著一個大木杓站在了三個木桶邊。學員們立刻排起了隊,尼斯也跟著路克他們排在隊伍裡面。

  分配早餐的速度很快,前面的人從籮筐裡拿上一塊烤餅,然後走到掌杓的人面前,烤肉和沙拉都會直接盛在烤餅裡,那塊烤餅中間凹陷邊緣翹起,本身就是一個盤子。然後再到旁邊的木桶裡拿兩顆雞蛋。輪到尼斯的時候,掌杓的人愣了一下,他顯然沒見過尼斯,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在這裡不存在吃白食的說法。

  拿了食物,尼斯跟著路克他們一起找了一塊空地。

  “吃完之後,如果感覺不夠,就再去拿。”路克對尼斯說道:“沒必要客氣,帕爾姆一向都要雙份。”

  帕爾姆瞪了路克一眼,這話容易讓人誤解,好像他是飯桶似的。他也知道路克是個大嘴巴,如果不找一個話題把這張大嘴巴堵住,天知道這傢伙會說些什麼東西。帕爾姆問道:“你家裡回信了嗎?再過兩個月修業旅行就要開始了。”

  原本還興高采烈,一聽到這個問題,路克的腦袋頓時垂了下來。

  “應該沒問題,我家的人可不吝嗇。”路克說得有些沒把握,他在半年前已經寫信過去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信,他在猶豫要不要再寫一封信確認一下?

  也許之前的那封信出了意外。

  “什麼修業旅行?”尼斯問道,他不是隨便問問,而是打算把事情弄明白之後,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既然要融入這個圈子,他自然要表現自己的價值。

  “這是成為見習騎士必須經歷的一次旅行,我們必須穿著重甲遊走各地,就像一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問題是這一路上必須有人為我們證明。”路克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尼斯馬上就明白了。有人證明恐怕不是關鍵,關鍵應該是這一路上需要有人提供食宿。騎著馬長途旅行,而且穿著重甲,一匹馬絕對不夠,每個人至少要三匹馬,輪換騎乘,人要吃馬要嚼,一路上的花費絕對不小。

  突然,尼斯的心頭一動,他想起老人讓他儘快做的那件事。

  “為什麼不去聖地朝聖?撒拉森人剛剛佔領聖地不久,短時間裡他們不會阻止我們去朝聖,沒人知道這會持續多久,特別是現在聖殿騎士團也已經不存在了,以後再想去朝聖,肯定越來越困難,或許你們就是最後一批朝聖者。”尼斯裝作不經意地說這些話,好像這完全就是他臨時想出來的,而不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路克和伊斯特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他們的眼神中全都透出了驚喜。梅特洛同樣也非常心動,只有帕爾姆一點反應都沒有,在這個圈子裡,輪不到他來動腦子。

  “這個提議很不錯,去聖地可以走水路,當年十字軍就是這樣到那裡的,也沒見他們帶著馬匹上船。”梅特洛第一個開口,他是被尼斯所說的“最後一批朝聖者”打動了。路克和伊斯特都去過聖地,兩個人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裡人帶著朝聖過。他卻沒有這個機會,因為去聖地要一大筆錢,他家可拿不出來。而去過聖地朝聖,對於一個騎士來說,絕對是可以誇耀的資歷。

  “修業旅行的規定怎麼辦?”路克多少有些顧慮。

  “用不著擔心,在朝聖的光輝之下,一切都可以通融,而且去朝聖的話,根本用不著一路有人證明,去過聖地就是最好的證明,那是沒辦法作假的。”伊斯特的腦子比路克滑溜。他已經看透了,在教會裡,只要佔據大義,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嚴格的規定都是假的,很容易就可以繞過去。

  “租船的花費也不小。”路克搔了搔頭,他看了伊斯特一眼,這個圈子以他們兩個人為首,這是要付出代價的,需要花錢的時候,他們肯定得當大頭。

  “當然要租一艘船,最好能夠租一艘大船,去聖地朝聖的路上,你們可以順便捎上一點貨物。”尼斯再一次插嘴道。

  他好不容易讓路克他們動心,當然不願意看到他們為了錢的問題打退堂鼓。

  尼斯會想到這招,並不是因為他聰明睿智,而是來的路上,聽老人說起過聖殿騎士團的一些事。聖殿騎士團有幾項賺錢門路,就是保護那些朝聖的人前往聖地,一般來說,他們也會捎帶上一些貨物,甚至還會鼓動那些朝聖者也帶一些貨物到聖地去賣。如果朝聖者動了心,卻沒有錢的話,聖殿騎士團會很樂意提供貸款。

  當初,他只是感覺聖殿騎士團確實會賺錢,順帶著也就記住前往聖地可以捎帶一些貨物去賣。

  他的話一說完,對面那四個人,有三個人同時拍了一下大腿。

  “我們怎麼沒想到呢?”梅特洛顯得異常沮喪,他一向都認為自己的腦子非常靈活,但是這一次卻被一個小傢伙比了下去。

  “有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們湊出一筆錢來,現在需要打聽清楚什麼東西運到那邊比較賺錢。”路克看著梅特洛,這個傢伙消息靈通,絕對是打探這件事的不二人選。

  “一來一回,我們絕對可以把路費賺回來,甚至還有可能大賺一筆。”帕爾姆也顯得有些興奮,不過他克制著自己不大聲說出來,畢竟要修業旅行的不是只有他們。

  尼斯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連忙說道:“只有去的時候捎東西過去賣,回來的時候用不著進貨。”

  “這豈不是太可惜了?”帕爾姆問道,他這樣問算是客氣的了,因為這個小傢伙讓他感覺到不怎麼簡單。

  “我有更好的計畫。”尼斯朝著四周看了看。這個想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裡面多少有點對上帝不敬的味道。

  路克顯然會錯意了,看到尼斯如此小心,以為小傢伙擔心被別人聽了去,讓別人捷足先登。

  “說出來嘛!沒人會淺露的。”他低聲說道,一邊說著,他一邊打了個手勢,示意其他幾個人湊近一些,他自己則朝著尼斯挪了挪。

  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果然湊了過來,四個腦袋一起湊到尼斯的面前,還時不時地朝四周看一眼。看到這幾個傢伙如此小心,尼斯暗自好笑,不過表面上,他也顯得異常小心。

  “知道虔誠首飾嗎?”尼斯問。

  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三個都是一臉茫然,只有伊斯特回道:“我只聽說過虔誠戒指,好像是對牧師的修煉有用的東西,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戒指能夠讓祈禱變得更加有效。不過,這種戒指的效果聽說很一般。”

  尼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伊斯特居然知道這樣冷僻的東西,不由得對此人的評價又提高了幾分。

  “虔誠首飾一套六件,戒指只是其中的一件,就像你說的那樣,它們的效果確實很一般,不過很多人看中的並不是它的效果。”尼斯進一步壓低了聲音,輕得只有那四個人能夠聽到:“煉製這套首飾的主要原料,就是聖山頂上的泥土,聖地掌握在聖殿騎士團手裡的時候,他們靠製作虔誠首飾賺取了大筆的財富,不過一直以來他們都控制著虔誠首飾的數量。”

  又是一陣拍大腿的聲音,那四個人全都兩眼放光,興奮得不能自已。

  “好,我們去把那些土全都挖回來。”路克程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絕對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他們全都已經聽出來了,虔誠首飾的價值並不在它們的效果,而是它們背後隱藏的意義。這東西可以看作是去過聖地朝聖的證明。

  現在朝聖之路越來越難行,也越來越危險,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斷絕的情況下,這種首飾的意義就更大了。

  “謝謝你,以後你有什麼事儘管說一聲。”路克說的可不是一句客氣話,他現在是真的把尼斯當做自己人看待。

  “你們去聖地的話,能不能帶上我?”尼斯順理成章地提出要求。

  “肯定沒問題,有你在,說不定還能夠幫我們不少忙。”路克沒管別人,一口答應下來,他現在越發覺得這個小傢伙值得他投資。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大家都應該做一下準備,最好能夠找到肯借錢給我們的人。”伊斯特說道。

  他這麼說是有原因的。路克可以向家裡要錢,他的家境也不比路克差,但是家裡對他的支持卻很有限,他如果向家裡索要少量金錢,肯定沒問題,但是數目一大,家裡的人就未必答應了,所以伊斯特才想到借貸。

  “我們沒什麼產業,大部分借貸人都需要抵押品,沒有抵押品的話,就只有去借高利貸。”梅特洛比較清楚這裡面的門路。

  “高利貸就高利貸。”伊斯特發了狠,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這個機會意味著什麼。一旦成功的話,他就再也不用依靠家裡的“施捨”了。

  “還要找一個嚮導,不只是帶路,最好精通撒拉森話,並且熟悉聖地的情況。”

  路克說道。

  “現在去聖地很危險,嚮導恐怕不容易找,就算找到,按照你的要求,價錢絕對不便宜。”梅特洛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這四個人裡,他負責跑腿,有些事他知道得比較多。

  “現在說這話有些太早了,我們先找一個合適的港口,去那裡詢問一下,反正我們要租船還要進貨,事情一大堆。”伊斯特的腦子比較清楚,已經開始策劃起來。

  “最好再搞一套煉金器材,不需要很全,只要基礎的幾件,比如天平、玻璃臼、一套燒杯、曲頸瓶、蒸發皿……”尼斯扳著手指頭計算著。

  他提出挖聖土這個想法,就是因為他打算學習煉金術,而虔誠首飾就是最適合練習的東西。煉製起來簡單,材料也便宜。此刻,他提出這個要求,完全是假公濟私。不過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既然準備煉製虔誠戒指,這些東西肯定是要準備的。當然,等到聖土到手,真的開始煉製虔誠首飾,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到時候,還要找一些會煉金術的人幫忙。虔誠戒指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器,稍微懂得一點煉金術的人就可以製作。而懂得一點煉金術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私下裡都在研究煉金術,他們中的大部分倒是不指望能夠煉製出魔導器或者法器,入門級的煉金術就可以煉製很多非常有用的藥劑。

  “還有些什麼?”路克打算一次聽完。

  大家看著尼斯,尼斯搖了搖頭,他暫時想不出有什麼事。

  “要不要我幫你找一份事做?報酬很豐厚的。”路克明顯是在向尼斯示好,他打算做些什麼,用來表示對尼斯提出這個建議的報答,他也確實有這個門路。

  “我不缺錢。”尼斯拒絕道。

  這當然不是真話,他現在一無所有。

  不過他只要到了聖地,按照賽門老人所說,聯絡上聖殿騎士團潛伏在聖地的聯絡人,錢絕對不會成問題。聖殿騎士團現在或許缺別的東西,但是錢絕對不缺。

  想了想之後,尼斯又說道:“我的實力太弱了,所以就算有閒置時間,我都在祈禱。”他這麼說,是因為擔心引起誤會,萬一路克他們以為他很有錢向他借錢的話,他會非常困擾。

  路克沉吟半晌,突然他想到一樁好處:“你有興趣抄寫經書嗎?”

  尼斯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聽老人說起過,一開始想要讓聖力積攢得快一些,有幾種辦法,抄寫經書就是其中的一種。

  抄經可不是普通的寫字,抄經的時候,必須處在祈禱的狀態之中。抄寫經書所用的筆、墨水和紙張,也全都是特製的。抄經的人會受到聖力的浸染,效率比祈禱高好幾倍。

  不過這個差事很苦,既要速度,又要抄寫得工整優美,而且抄寫的過程中不能夠脫離祈禱的狀態,一旦祈禱被打斷,那篇經文就徹底作廢了,不但得不到報酬,還要被扣錢,用來償付作廢的那些紙張。

  尼斯連連點頭,只要對提升實力有用,他都樂意去做。更何況,抄經的好處很多,不只是初期積攢聖力的速度快,還可以申請成為抄寫員。

  別看抄寫員這個身份不怎麼高,有了這個身份就可以自由進出很多不對外公開的圖書館。還可以被允許把書上的內容抄錄下來。這兩個好處可不小,前者就不用說了,後者的意義更大。很多書,特別是魔法書或者煉金類的書,裡面往往有很多複雜的公式和圖形,這些用腦子是沒辦法記住的,只有想辦法抄錄下來。

  而一般的人在圖書館裡面只能閱讀,不可能被允許帶筆和墨水進去。

  除此之外,成為抄寫員還有一個好處,將來或許有機會成為某個大貴族身邊的書記官。現任教皇克萊門多,當年就擔任過法蘭克王室的書記官,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得到法蘭克王室的大力支持,教皇的桂冠也是腓力國王幫他強行搶來的。

  苦修士連出任聖職的機會也全都放棄了,想要往上爬就只有幾條路,找一個有潛力的家族,成為這個家族的書記官,進而幫助這個家族處理政務,一旦這個家族登頂,就是獲取回報的時候了。

  尼斯沒有走這條路往上爬的打算,不過,這是一條不錯的退路,萬一哪天他被教會逼得只能逃亡,那麼加入和教會敵對的大貴族的陣營,或許也是一個選擇。

  為了活命,他不得不替自己多做些準備。

  “對了,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幫我?”尼斯決定把那個魔法師的事說出來。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裡,他一直試圖接近蒙德魔法師,可惜一直都不算成功,更別說在他面前提起和魔法有關的事。尼斯原本打算花點時間旁敲側擊,一點一點地化解蒙德心中的防備,但是此刻,他突然想到,他沒有辦法,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沒辦法。魔法師和騎士一樣,平民幾乎沒機會進入其中,九成九的魔法師都是貴族子弟。魔法師、騎士和貴族這三個圈子,很大程度上是互相重疊的。

  “你說。”路克這個長舌公這一次倒是把話說得很簡練。

  尼斯把他遇到的難題說了出來。

  “我知道那個人。”開口的是梅特洛,他不愧是消息靈通人士。

  “那麼你能幫忙嗎?”路克問道,這話如果尼斯來說,分量就不夠了,顯然路克也是一個有心人。

  聽到老大發話,梅特洛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試,如果只是請他教魔法的話,應該不會很難。”他肯幫忙,並不完全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梅特洛這樣的人絕對是無利不起早,他同樣也看出尼斯是一個值得投資的人。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16:46

天漸漸黑了。尼斯躺在床上,眼睛緊盯著門。門上的鎖已經修好了,但是他仍舊讓門虛掩著。他不知道,這扇門會不會再一次被推開?畢竟,那個女人並沒有給過他肯定的承諾,只是說,或許會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走廊上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尼斯睡意全無,他默默地等待著。

  走廊上的腳步聲從稀疏變得嘈雜,又從嘈雜變得稀疏,最後再也沒有什麼腳步聲,只有隱隱約約傳來的一些異響。出去的人都已經出去了,在房間裡面鬼混的人,此刻正在最銷魂的時候。那隱約傳來的聲音並沒有激起他的欲念,反倒讓他感覺到房間的冷清。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尼斯越來越失望,之前讓他感覺到浪漫的月光,現在變得異常討厭,他翻了個身,臉朝向了裡面。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一骨碌地坐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尼斯顯得異常委屈,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抱怨,卻又充滿了欣慰。

  “我原本確實不想來的,可惜睡不著,我隔壁的寢室全都有人。”那個女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臉頰微微發燒。

  尼斯欠身關上門,鎖上門,然後轉身摸到窗臺前的火絨,想要把蠟燭點起來。

  那個女人一閃身到了尼斯的身邊,她輕輕抓住了尼斯的手:“你如果希望我以後再來的話,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你不允許我知道你的身份?”尼斯猜到,只可能是這個要求。

  “是的,除了這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做。”

  這話說得異常曖昧,讓尼斯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和上一次的猶豫遲疑不同,那個女人輕輕脫去斗篷,摘下厚厚的面紗。

  尼斯心中暗喜,今天月光很亮,他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看到那個女人的容貌,但是當那個女人轉過身來,他徹底失望了,那個女人的臉上帶著一副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睛、嘴唇和下巴。

  他只看到那迷人的嘴角往上微微翹起,帶著幾分玩味,帶著幾分嘲笑。

  “上一次,你的表現非常不好。”玩味和嘲笑變成了責備,那個女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氣勢。

  “我來教你。”那個女人把尼斯拉了起來,讓他在床沿邊坐好。

  尼斯的感覺很糟糕,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想起了禮儀訓練。

  “想要讓一個女人喜歡上你,絕對不要太過急色,要有禮貌、有風度……這一切對你來說實在是早了一些。”那個女人用手托著下巴沉吟了半晌,她打算把小傢伙變成一個完美的男人,不過這顯然得等到幾年之後,短時間裡面尼斯根本談不上風度。

  “好吧……就從親吻開始。”想了半天,那個女人最後決定,先不管內涵,直接教技巧。

  讓尼斯挺胸收腹坐直身子,她糾正了小傢伙的姿勢之後,跪坐在尼斯的身上,因為身高的差異,所以她微微往下俯了一些,這越發讓她的腰肢顯得纖細,讓她的臀部顯得高聳。

  尼斯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摸。

  “你太急色了。”那個女人瞪了一下眼睛,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先要得到女士的同意,才能夠動手。”

  尼斯連忙將手拿開。

  “這才聽話。”那個女人抓著尼斯的手放在乳房上:“現在你得到允許了。”

  上一次尼斯就已經知道那個地方的滑膩和柔軟,他輕輕地撫摸著,與此同時又用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撥弄著挺翹的乳頭。那個女人立刻有了反應,她的呼吸再一次變得沉重起來。她用手指輕勾尼斯的下巴,讓他將頭微微抬起了一些。

  兩個人的嘴唇輕輕碰了碰,然後吻在了一起。

  尼斯並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這一次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只感覺到含住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的清香,過了片刻,一根甜甜的舌頭伸了過來,異常靈動地在他的嘴裡面逛了一圈。那絕對是一種異常強烈的挑逗,小傢伙感覺到心底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他的手往下滑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了低吟之聲:“注意風度,那應該是第一課的內容。”

  尼斯連忙將手放回了原來的地方,然後伸出舌頭,闖入那充滿性感的嘴裡也轉了一圈。

  “學得還可以嗎?”尼斯輕問道,超越常人的智慧,讓他學習什麼東西都很容易。

  “學得不錯,應該得到獎勵。”那個女人說道。

  尼斯頓時受到了鼓舞,他的手往下探去。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一隻手被抓住了,然後被放回乳房上,緊接著他聽到那個女人不滿的聲音:“男人最讓女人討厭的一點就是喜新厭舊,你必須牢牢記住這一點。”

  說完這話,那條柔軟而又靈活的舌頭再一次闖進尼斯的嘴裡,在裡面攪動著。

  小傢伙也不甘示弱,很快他就學會了怎麼用他的舌頭纏住那個女人的舌頭,怎麼讓兩根舌頭的側面互相摩擦,怎麼舔舐那個女人的舌根,因為那裡是最敏感的部位。

  隨著兩條舌頭卷來卷去,呼吸聲也變得越來越急促和粗重,那個女人的眼神也越發勾人魂魄。不過對尼斯來說,他最高興的一點就是,他的一隻手在不知不覺中,正順著臀縫摸下去,眼看著就要觸及最重要的部位。

  突然,那個女人渾身一震,她伸手將那隻不聽話的手再一次拉了回來。

  “風度,風度,我說了多少遍?我和你還沒親密到那種程度。”警告的味道越發重了。

  不過警告歸警告,她並沒有把那只手拉回到“安全區”,而是讓它像上一次那樣,留在了警告地區邊緣。越是得不到,心裡越是癢,尼斯的手指在那個邊緣地帶輕輕搔弄著。那個女人的鼻腔裡面響起了銷魂的呻吟,她很享受此刻的感覺。

  尼斯的手指往前“爬”了一格,他感覺到那個女人的身體又是輕輕一震,他的手指連忙停在那裡,並且隨時準備縮回來。不過這一次,警告聲並沒有響起。

  尼斯的手指在新的邊緣上繼續搔弄著,只要那個女人習慣了這種感覺,就是他更進一步的時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手指也一釐米一釐米往下滑落,尼斯現在總算有些明白什麼叫不能太過急色,原來女人的防線需要靠蠶食的方式攻破。他的手指正漸漸消失,指尖一片黏滑,四周觸及到的地方是那樣地柔軟,軟得讓你心醉。

  “當——當——當——”一陣鐘聲響起。

  兩個人驟然間分開。

  “實在太可惜了,今天我來得太晚,沒時間了。”那個女人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說道。

  尼斯失望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個女人在尼斯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安慰道:“用不著這樣灰心喪氣,下一次我會早點來。”

  “我不是每個星期都在這裡,我不是這個修道院的。”尼斯這樣說,其實是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知道,像你這樣年齡的修士並不多,我沒有刻意打聽,就已經知道了你的事。”那個女人說道。

  “沒有刻意地打聽?”尼斯才不會相信呢。

  “你應該知道修道院的生活有多麼乏味,所以閒聊就成了我們唯一能夠打發時間的娛樂,在我們那邊,你只要待上一天,肯定會連修道院長有幾條內褲、是什麼顏色,都一清二楚。”

  這下子尼斯相信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失落。

  “別這樣,我絕對比你更難受,現在我的身體裡面就像是有把火一樣,又不能夠靠自己解決。”那個女人面具下方的臉頰紅了。這種事的罪孽居然比通姦還大,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她戴好面紗,套上斗篷,飄然而去。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18:57

第二集 第四章 我要變強

  山腳下有一間孤零零的土屋,它一半位於地下,露出地面的地方只有一人高,牆壁是用泥磚堆砌而成,房頂是用茅草搭的。這樣一座房子,在鎮上絕對算是寒酸到極點,但是在隱修院這邊卻已經算是豪宅了。

  在土屋裡,梅特洛正和蒙德修士嘀嘀咕咕,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尼斯站在門口,他期待著梅特洛能夠成功。有一件事他絕對可以肯定,梅特洛和蒙德修士原本並不認識,所以來這裡之前,梅特洛花了一些時間準備,來這裡的時候,他的手裡多了一封信。蒙德修士一向都沉默寡言,也不喜歡別人接近他,但是梅特洛拿著那封信給他看了之後,他居然把梅特洛請到了屋子裡去。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總算是明白了人脈的重要性。同樣是完全不認識,一個拐彎抹角可以找到關係,另外一個只能靠自己千方百計想辦法接近,結果相差如此之大。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老人讓他儘快和聖殿騎士團的倖存者取得聯絡。聖殿騎士團本身實力不凡,更有著兩個世紀積累下來的龐大人脈。或許這一切用來對付腓力四世和教皇卡萊門多還力有未逮,想要做別的事卻輕而易舉。本來對聖地之行他並不是太放在心上,現在卻變得有些期待起來。在門口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梅特洛和那個魔法師走了出來。

  梅特洛走到尼斯身邊,用力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成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保證會還的。”尼斯連忙應道,他已經在想怎麼還這個人情了。

  這件事對於梅特洛來說,只是動用了一下關係,然後說了幾句話,對於他來說,卻是關係到前程的大事,所以這個人情算起來有些困難。

  魔法師蒙德也走了過來,他看著尼斯,他其實早就注意到小傢伙不太正常,似乎對他有什麼企圖。

  “前幾天我就感到奇怪,你有事沒事總是往我這邊湊幹什麼?沒想到,你居然看上了我那些不中用的本事。”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異常奇怪,似乎有那麼幾分欣慰,但是隨即又想到了以前受過的那些屈辱,聲音又漸漸轉冷。

  “那條路應該沒錯,要不然,上帝不會指引我來找你。”尼斯乾脆也不隱瞞,反正已經有好幾個人知道了他選擇的道路。

  蒙德相信小傢伙沒騙他,因為剛才梅特洛已經告訴他,尼斯選擇成為先知這條艱難的道路,走這條路的人,確實有可能得到上帝的指引。

  一想到這,蒙德的心裡複雜極了。

  有人得到上帝的指引來找他,說明他當年的想法並沒有錯,多年來的苦悶和不甘,瞬間有了一個宣洩的方向。他想起自己當年是多麼意氣風發,想要開創出一條全新的路,成為一位宗師級的人物,有資格在歷史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為此他花費無數心血,大半輩子都花在這上面。但是,最後換來的卻是嘲諷、屈辱和一次次的挫敗。最後,他選擇了放棄。

  說不遺憾,絕對是假的,花費半生的心血追求的東西,不可能那麼容易割捨,他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提到過去的經歷,除了有一部分是因為那分屈辱之外,更多的原因是不願意回憶,他怕一想以前的事,又會忍不住想要實現那曾經的夢想。

  就在剛才,有那麼一刹那,他確實心動了,他多麼想自己完成這一切,但是多年的沉寂讓他已經沒有以前的激情,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失敗,害怕再一次失敗。

  “我不會教你任何東西,不過,我有一些東西可以送給你。”蒙德輕歎了一聲,說出這番話,對他來說是那樣地困難:“它們對我已經沒用了。”他用力地吐出最後那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自己的房子裡面。

  他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滿是灰塵的東西。外面是厚厚的油布,油布一層一層地纏繞著,包裹得非常嚴實。

  三兩下把油布扯開,裡面是一口皮箱。

  蒙德看著皮箱,顯得那樣地戀戀不捨。這裡面放著的是他畢生心血。

  皮箱已經十年沒有開過了,但是保持得卻非常好,他輕輕地按了一下邊上的鎖扣,皮箱一下子就打開了。裡面全都是一本本的小冊子,皮革的封面,紙張已經有些泛黃,他隨手翻看著,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是那樣地熟悉,每一幅圖都喚起他的回憶。看了好半天,蒙德最終一狠心,把皮箱重新關上。

  他拎著皮箱走到了門外,把皮箱往尼斯的跟前一放。

  “這些都給你了,裡面全都是我的筆記,從我第一天學魔法開始記起,一直到我放棄魔法的那一天為止,我的一半生命都在裡面。”說完,蒙德轉頭面向牆壁,他怕自己忍不住會把東西搶回來。

  “謝謝,我會謄抄一遍之後,把原物還給您。”尼斯把皮箱拎了起來,他怕對方會反悔。

  “用不著,它們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你走吧。”蒙德魔法師冷冷地說道,他朝著自己的房子走去,就在他快要進門的時候,他停了一下,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但願你能夠成功。”

  說完這話,他整個人像是一下子得到解脫,再也沒有之前那種沉重和陰冷的感覺。很顯然他已經把熄滅的那一絲希望,放在了尼斯的身上。

  聽到這話,尼斯感覺到手裡的皮箱一下子變得很重。

  從蒙德的家回來,尼斯把那口皮箱非常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他有了兩口皮箱,在他的床底下還有一口皮箱,裡面放著他父親的書信和筆記。尼斯打算有時間的話,把東西整理一下,將最重要的東西全都放在一起。

  父親留下的那口箱子裡,最重要的莫過於那一疊讓人莫名其妙,卻隱含著許多隱秘資訊的信件,而蒙德魔法師的箱子裡,最有用的就是他的思路。

  “我要走了,現在回去的話,應該還可以趕得上吃晚飯。”梅特洛向尼斯告辭。

  不過,他沒急著走,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小冊子,放在了桌子上。那本小冊子同樣也已經泛黃,封面似乎也是皮革的,不過很軟、很薄,上面滿是皺褶。

  “這是路克讓我帶給你的。”他說道。

  “也是魔法筆記?”尼斯喜出望外,現在他最缺的就是這方面的資料。

  他拿過那本書,打開就看。

  書裡面的東西讓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上面畫著一個女人,一個年輕而又豐滿的女人,雖然只是白描,但是畫工異常精細,絕對稱得上栩栩如生。除了畫,上面還有一些標記和符號,底下還有一段解釋。

  尼斯的臉一下子紅了,這根本不是什麼魔法筆記,而是一本專門給男人看的書。

  “他還讓我告訴你一件事,修道院的那個房間,他會幫你保留著。”梅特洛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只要是男人,就明白其中的奧妙。

  梅特洛離開了,尼斯看著皮箱和手裡的那本書發呆,他不知道先看哪個好?

  好半天之後,他終於做出了選澤。

  原罪占了上風。

  他把皮箱往旁邊一推,翻起路克讓梅特洛帶給他的那本書。

  書裡面的內容確實深深地吸引著他,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那裡面的內容充滿了誘惑力,讓他產生了一陣陣犯罪的衝動。

  和前天晚上那個女人教他的東西完全不同,這本書裡,一點都不涉及愛情,裡面講的是純粹的人類本能。

  第一篇的內容就是人體的敏感部位,不只是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雖然進攻是最好的防禦,但是只懂得進攻,不懂得防禦,肯定會輸得很慘。

  第二篇更是讓他血脈賁張,裡面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姿勢和花樣。

  尼斯越看越驚訝,很多花樣他連聽都沒有聽過,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特別是到了後半篇,只能用匪夷所思形容,而且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了,其中涉及魔法、神術、煉金術,甚至還有一些鬥氣方面的運用。

  他翻了翻書的封面、封底和前言,試圖找出這本書的作者,可惜,什麼都沒找到,唯一的收穫就是他在封面內側看到了一個玫瑰花的印記。

  繼續往下看,第三篇居然是各式各樣的秘術,有讓女人愛上自己的魔藥,有讓自己非常有吸引力的魔法,不過更多的是讓自己變得強壯的秘術。

  這所謂的強壯,當然指的不是結實的體魄和健壯的肌肉,而是每一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那部分的功能。

  尼斯也是男人,雖然他現在還稍微小了一些。但是看了那上面寫的東西,他很有一種照著做的衝動。突然他打了個寒顫,猛地把書合了起來,然後跪在床前默默祈禱。尼斯並不是為了得到上帝的寬恕,而是為了讓心平靜下來。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想起現在根本不是追求這些的時候,他可沒有路克那群人那麼悠閒。先不說十年之後的那場危機,他本身修煉的速度比其他人要慢一些,這是想要成為先知必須承受的考驗。他千方百計想要學習魔法,又百般琢磨最適合自己的路,為的就是能夠彌補成為真正的先知之前,沒有什麼自保能力的這個弱點。正是這個選擇,讓他更加沒有時間想別的事。

  半個小時之後,他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看了一眼那讓他差一點迷失的罪魁禍首,尼斯把書拿了起來,他打算把書放進皮箱裡。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妥當,他經常要翻閱這個皮箱裡的筆記,萬一看到那本書受不住誘惑,豈不是很糟糕?尼斯從床底下,把他父親留下的那個皮箱挪了出來,把書放在裡面,和那些信件塞在一起。

  輕籲了口氣,他感覺自己渾身一陣輕鬆,人類本能的誘惑果然非常可怕,一不小心就讓人沉迷其中。

  打開蒙德魔法師給他的那口皮箱,他拿出一本本筆記翻看起來,他看得並不是很仔細,而是大致掃了一下內容。這些筆記全都按照時間排列的,正如蒙德所言,這些筆記確實是從他剛剛學習魔法的時候開始。

  第一本的內容非常淺顯,這也正是他需要的。

  讓尼斯感到驚訝的是,蒙德居然從一開始就有了開創屬於自己道路的想法。

  那才多大?當時的蒙德恐怕連十歲都沒到,這傢伙實在太天才了一些。

  把其他的筆記放回皮箱,他拿著第一本,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這裡面的內容他大致都能夠看懂,雖然沒有學過魔法,魔法和神術的原理是相通的。

  來這裡的路上,他就聽賽門老人就說過魔法和神術這兩大體系建立的過程。

  最初的時候並沒有魔法和神術的區別,只有巫術。教會一向都將巫術斥為邪惡和野蠻,事實上,神術卻是從巫術演變而來。巫術有一個最根本的特徵,那就是存在信仰。那時候的巫師們信仰的或是自然靈、或是鬼神、也有信仰惡魔的。

  非常有趣的是,古代的巫師們同樣也相信,世界是由物質構成,不管是自然靈還是鬼神或者惡魔,都不是世界的創造者,它們只是有著特殊的能力,能夠支配某一方面的力量。

  同樣是從巫術演變而來的魔法,就完全不同。

  魔法師沒有信仰。他們只相信世界是由物質構成,世界的運行遵循一些規則,即便那些神靈也只不過是自然的產物,是受某種規則約束的生靈,只不過它們的力量比人類要強大一些罷了。正因為如此,魔法師們透過研究萬物的規則,然後利用它們達到某種目的,這就是魔法。

  神術則是借助神的力量達到目的。按照魔法師們所說,神的威能同樣也是對自然規則的運用,所以神術也是利用自然規則,只不過是間接利用。正因為如此,神術的覆蓋範圍遠比魔法要小,神術能夠做到的,魔法大部分都能做到,而魔法能做到的,神術卻未必能夠達到。

  有壞處肯定有好處,修煉神術要容易得多。

  老人讓他要在十年裡達到主教的境界,顯然不太可能,但是他肯定能夠達到中階牧師的境界,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達到高階。換成魔法師的話,十年的時間剛剛夠脫離見習的身份。

  尼斯迅速地翻看著筆記。他並不打算按照這上面修煉,那個人畢竟沒有成功,所以他只打算當做參考,再說他是個牧師,能夠用神術代替的,又何必用魔法實現?相同的效果,神術比魔法容易實現,持續的時間也長得多。

  當一個人執著於某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會走得很快。這段日子,尼斯就像是一部時刻都在運轉的機器。他的生活非常忙碌,又很有規律。

  晚上到清晨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祈禱。

  白天,他會去打鐵的地方蹓躂一圈,既是和其他隱修士打個招呼,拉近一下關係,同樣也是看看他們的進展情況。對於打造鎖鏈甲,他還是很有興趣,這項技能有朝一日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之後,他會拎著梭鏢,去為這一天準備食材。

  他打獵非常有節制,反正獵物多了也沒用,他必須守戒,禁絕暴飲暴食,那可是原罪之一。在打獵上,他花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萬一運氣太差,一個小時裡面一無所獲,食堂裡面的黑麵包就是他的一天三餐。正如他當初猜想的,那些黑麵包一個星期換一次,雖然不算新鮮,卻也不會吃壞肚子。

  白天的其他時間,他幾乎都用來學習魔法和煉金術。

  在魔法方面,他剛剛開始學那些繁複詭異的魔法文字及其他一些基礎。這些東西在煉金術上也有用,魔法和煉金術其實是一體的,只不過側重不同罷了。

  相對於魔法還沒辦法入門,他在煉金術方面的天賦似乎更強一些。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19:54

此刻他就在按照書上的配方,搗鼓一種非常有用的東西。

  尼斯拿著一個小木杓用力攪拌著,他的另外一隻手捧著一個陶罐,裡面全都是黑漆漆、黏糊糊的東西,這玩意兒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在旁邊的桌子上鋪滿了裁剪好的紙片,這些紙片薄如蟬翼,因為薄所以半透明,被裁剪成長寬各一寸的大小,它們事先已經浸過亞麻油,所以顏色是淡黃的,此刻上面還撲了一層滑石粉。

  尼斯用木杓把那些點糊糊的東西點在了每一張紙片上,看上去就像在做點心,那黏糊糊、黑乎乎的東西仿佛是餡料。這些東西黏性很強,掛在木杓上,很難弄下去。

  尼斯非常小心地工作著,他這裡添一些,那裡減一些,力求每一張紙片上的黑色黏膠分量都差不多。

  把空了的陶罐放在一邊,他開始把紙片一張張地折起來,折成葡萄粒大小,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因為這種浸了油的薄紙片很容易破損,他可不想裡面包裹著的東西跑出來。

  旁邊還有一個事先用稍微硬一些的紙卷好了的紙筒,一個個小紙包被塞進了紙筒裡,每個紙筒可以塞進十個小紙包。

  這些東西是他為了前往聖地而準備的,誰都不知道一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麼風險,裡面的黑色黏膠是用瀝青、炭粉、火油和白磷混合而成,非常容易燃燒,而且黏性極強,沾上就甩都甩不掉,絕對是一種廉價而又實用的武器。

  去聖地,大部分走的是水路,肯定要坐船,而在船上,火永遠都是非常強又有力的威脅。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還有人大聲吆喝著。

  又過了一會兒,幫他完成受戒儀式的摩根修士跑了過來,也沒進門,只是在門口喊道:“修道院送東西的人過來了,你不是要去鎮上嗎?”

  “讓他們等我一會兒,我這邊馬上就好。”尼斯連忙應道。他暗自搖頭,這種如同一部機器一般的日子,讓他完全忘卻了時間,忘了又是一個星期到了。

  偏偏他手裡的東西停不下來,不包好的話,這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自己燃燒起來,現在是夏天,這種可能性很高。一邊自怨自艾,一邊又不敢太過匆忙,這玩意兒涉及性命,他可不想到用的時候,紙包在手心裡面炸開,沒傷到敵人,卻把自己的手點著了。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紙包塞進紙筒裡,尼斯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飛快地沖出門去。

  在山崖邊的臺階上,他看到摩根修士和其他幾個隱修士正扛著東西把它們送進倉庫。

  “你晚了一步,他們已經走了。”摩根修士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如果跑快一點的話,或許還追得上。”旁邊的一個隱修士笑著說道,這個傢伙也有些不懷好意。

  這些全都是過來人,當然知道在修道院星期天的晚上有些什麼。

  尼斯連忙追了下去。

  追出老遠,一直都沒有看到人影,他不由得有些猶豫起來,要不要再追下去?

  萬一追不上怎麼辦?想轉身回去,又覺得或許轉過那個山坳,就可以看到前面的人。越想越不甘心,再加上星期天夜晚的約會,他的心裡越發地癢。一狠心,他乾脆沿著山路跑了下去。

  越追越遠,漸漸已經看不到隱修院的蹤影了,到了這個時候,他想退也退不了,與其孤身一人往回走,還不如繼續追下去,至少前面有人,稍微安全一些,等到出了山區,進入小鎮的範圍,漸漸有了人煙,那就更安全了。

  突然,尼斯一陣莫名地心悸,緊接著,他感覺到好像有東西頂著他。

  他迅速地從腰間抽出一個東西,那是根一尺多長的管子,前面有握把。這玩意兒就是一個彈弓,不過說它是弩也可以。

  迅速拉緊弓弦,在箭槽裡扣上一枝箭矢。箭矢長僅六寸,麥稈粗細,箭頭其實是一根釘子,只是打扁了釘子的尾部,又把頂端磨尖,箭尾是用一張紙片折疊而成,用漿糊直接黏在上面。

  做完這一切,他朝著背後看了一眼,背後是一片山岩,他確認了一下那上面沒有蛇、蠍子之類的東西,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是背後的安全,因為背後是退路,也因為後背是最致命的弱點,這是賽門老人告訴他的。

  他退後幾步,背靠山岩而立,這同樣也是得自賽門老人的經驗。

  此刻,他已經知道危險來自何方。在樹林裡面有幾點綠油油的光芒,灌木叢也不停地晃動著,那十有八九是狼,而且不止一頭。

  尼斯很害怕,他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以前他遇過最兇惡的生物,就是他的那些親戚。幸好,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願主賜予我力量,驅散我心中的恐懼,讓我握緊手中的武器……”他輕聲吟誦著祈禱文。

  這是戰鬥禱告,是最基礎的神術之一。

  以他現在的實力,只能施展這幾種基礎神術,效果只能說強差人意。

  隨著祈禱文的吟誦,他的身上騰起一絲聖光。戰鬥禱告能夠讓人擁有無窮的勇氣和強烈的戰鬥意志,還會讓力量、速度和反應能力有所提升。不過他的實力太差,所以能力上的增幅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心中的恐懼和慌亂全都被驅散。這就是神術的威力,哪怕剛剛接觸神術的菜鳥,也能夠讓一個懦夫變成勇士。

  不過,尼斯的頭腦非常冷靜,他很清楚自己和那幾頭狼的實力差距。

  所以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救命——救命——”

  那幾頭狼原本還打算等待時機,但是聽到尼斯大聲呼救,它們仿佛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灌木叢一陣亂動,兩頭狼一左一右竄了出來。

  小傢伙的彈弩早已經等候在那裡,他的手指猛地一撥,那枝箭矢“颼”一聲射了出去。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不中。那一箭釘在一頭狼的肩膀上,那頭狼嗷嗷痛叫著,重新竄進了灌木叢中,它拼命地舔舐著傷口。

  傷口並不很大,傷勢看上去也不嚴重,但是卻異常詭異,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而且傷口周圍的毛全都迅速焦枯。這是毒藥的威力。暗器的威力不大,必須靠其他手段增強殺傷力,尼斯還沒有實力往暗器上附著魔法,他只能用毒。

  迅速調轉彈弩,拉開弓弦,扣上一枝箭矢,這一次尼斯直接將箭矢射了出去。

  這是彈弩的第二種用法——當做彈弓來使用,除了多了一根箭槽和用的是箭矢,其他地方和彈弓沒什麼兩樣。

  這件武器的射程最遠五十米,勉強達到他的要求,只能算是雛形,不過出手夠快。

  又是一箭射出。

  在他的猜想中,這一箭肯定和第一箭一樣,必中無疑。意想不到的是,那頭狼猛地一閃,居然連停都沒停,就躲過了這一箭。等到他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想要射第三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看到那頭狼朝著自己撲來,尼斯連忙往旁邊疾閃。

  只聽“嘶啦”一聲輕響,他的袍子被撕開,手臂到背上露出一條劃痕。還沒等他做出決定,是逃跑?還是還手?那片灌木叢又是一陣亂晃,又有兩頭狼跳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尼斯才發現他需要一件用於近身防禦的武器。

  此刻的他,只能拼命了。

  雙手朝著兩側的口袋裡面一插,等到手抽出來的時候,每只手裡面都夾著三把飛刀。這些飛刀的長度也是六寸,形如柳葉,薄如蟬翼,兩邊都開刃,刃口鋒利無比,飛刀尾部系著紅綢。雙手連揚,六把飛刀朝著後面跑出來的那兩頭狼射去。

  那兩頭狼同樣也懂得在衝刺間急速閃避,但是這一次它們閃開了迎面而來的一刀,卻撞上了一側的飛刀。六把飛刀,四把打空,但是有兩把命中了目標。

  尼斯剛剛感覺到一絲興奮,腰上就傳來一陣劇痛,他被之前的那頭狼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頭狼異常陰狠,在他的腰上撕開一道口子之後,又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腿。那一瞬間,尼斯仿佛聽到死神的呼吸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顆核桃大小的閃光圓球射了過來,光球擊中了那頭狼的腦袋。那頭狼頓時被打飛出去好幾米遠,等到它摔落到地上,已經沒有氣息了。

  另外兩頭狼原本就已經中了飛刀,看到這番景象,根本顧不上同伴,一下子竄入了樹林裡,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尼斯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他已經看到有人朝著這邊跑來。

  剛才他的呼喚起到了作用。

  朦朧的光芒籠罩在傷口上,三處傷口只剩下腰上的那一處還沒有完全癒合,那裡被撕開了一道半尺長的口子。新長出來的肉顯得異常嬌嫩,帶著一種嬰兒一般的粉紅色。雖然傷好了一大半,但是流出去的血卻沒有辦法補回來。

  一個年輕的修士把小傢伙背了起來,另外一個上了年紀的修士把地上的狼屍扛在了肩上,又跑進了樹林裡,等他出來的時候,他的肩上又多了一頭狼,就是一開始就被尼斯射了一枝毒箭的那頭,此刻毒性發作,沒能夠逃掉。

  大家重新上路,一路上尼斯昏昏沉沉的,一直到進了鎮,他才稍微清醒一些。

  進了修道院,幾個負責送東西的修士直接背著尼斯進了訓練場,他們只知道路克和小傢伙比較熟。此刻正是訓練的時間,路克確實在那裡,另外三個人也都在。他們看到尼斯這副模樣,立刻湊了過來。

  路克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怎麼了?”

  “他跟在我們後面,沒想到碰到了狼群。”背著尼斯的那個修士解釋道。

  “碰到狼了?我也經常進山,卻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路克越發感到有趣,當初他就警告過尼斯山裡面有狼,不過想要看到狼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它們覺得我好欺負。”尼斯自嘲般地說道。

  “你確實弱了一點。”路克一點都不客氣:“我在你這個年齡,手裡拿根木棍,就可以在山裡面隨意逛。”

  尼斯翻著白眼,他才修煉了十天不到,哪裡可以和這些從七歲開始就鍛煉體魄的傢伙相比?再說他是牧師,說到戰鬥力,肯定比不上這幫靠暴力吃飯的傢伙。

  但是這話又不能出口,所以他只得說道:“我現在更加迫切地想要擁有力量。”

  路克頓時想起了之前的承諾。

  “沒問題,抄經的事,我已經幫你聯絡好了,我等一會兒把抄經用的紙給你。筆和墨水,隱修院那邊肯定有。”

  “謝謝你了。”尼斯有氣無力地說道,他想顯得更誠懇一些,可惜,他現在渾身乏力。

  “我現在有些懷疑,你在‘啟示’之中是否看錯了?要不然就是你自己理解錯誤。”路克本來就不怎麼看好暗器,現在更是有話可說:“我可沒質疑上帝。”

  他豎起兩根手指發誓。

  “我會證明的,等到傷好了之後,我會去找那幾頭狼報仇。”尼斯咬緊牙根說道,除了他的那些親戚,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什麼。

  “別,你還是省省吧,不要狼沒有打到,自己卻成了狼糞。”路克開著玩笑,不過這也不能算是玩笑,他確實不看好尼斯的實力。

  “要不是地方不合適,我未必會受這樣的傷。”尼斯想想就感覺心中冒火,那幾頭狼沖出來的地方,距離他連十米都不到,暗器的優勢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藉口。”路克笑了起來。

  “那個地方樹木茂密,我怕引起火災,不信的話,看看這東西。”尼斯摘下彈弩遞給了路克。

  “這是什麼……”路克翻看了一下,很快他就弄明白:“原來是把彈弓……挺精巧的。”

  尼斯小心地在那身破了的長袍裡面翻找著,他翻出了一個盒子,從裡面抽出一枝箭矢。這枝箭矢同樣又細又短,不過顏色卻是鮮紅的,顯得異常刺眼。他在彈弩上的那根管子前端輕輕撚轉了一下,嘴裡念了一句不長的咒語。

  “火種開啟。”尼斯朝著管口一指。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那裡頓時冒出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火點,只有米粒大小,仿佛風一吹就會熄滅。

  “火種術?你居然已經可以施展魔法了?才一個星期。”路克異常驚詫。

  “不會吧?你有這樣的天賦,何必做什麼修士?”梅特洛的心裡則充滿了嫉妒,教尼斯魔法的人,還是他幫忙聯繫的呢!

  “不是我的本事,沒看到管子上面刻著銘文嗎?”尼斯很不願意說這話。

  四個人這才注意到,那根管子上面浮刻著一個魔法陣。

  他們終於好受一些。

  這東西居然也算是一件魔導器,不過用途有限。

  “很實用,點個火什麼的,用不著打火石了。”路克尖酸地說道。

  路克不知道尼斯在想著什麼,不過他照著做了,他朝著角落那幾個箭靶走去。

  “別射那些靶子,往地上射,射在沙子裡。”尼斯連忙阻止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箭靶是用稻草做的,一旦射中,肯定會被點著,而且火勢會很旺。

  路克感覺有些疑惑,他想了想,乾脆對準腳下,拉開了弓弦,然後手一松,把箭矢射了出去。紅色的箭矢斜著釘在地上,突然箭矢炸開,竄起兩米高的一團火焰。路克他們被嚇了一跳,帕爾姆和梅特洛都抬起腳,想要把火踩滅。

  “別用腳踩,要不然,連你們的腳一起燒。”尼斯警告道。

  聽到這話,兩個人連忙把腳收了回來。

  四個人裡面,腦子最快的是伊斯特,他第一個反應過來,踢起一片沙子,把火壓了下去。

  其他人也連忙照著去做,很快地,那團火熄滅了。

  “這……這東西確實夠勁。和火焰箭差不多,射程多遠?”路克驚魂未定地問道,他想到的是,這一箭如果射在身上,那絕對不得了。

  “五十米。”尼斯本來想說,這東西還可以改進。

  路克這個長舌公,說話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只見他一臉遺憾地歎道:“可惜,近了點,火焰箭的射程至少兩百米。”

  “已經很不錯了,就算你我有魔法天賦,想要施展火焰箭,至少也要練個兩、三年,這東西上手就能夠用。”伊斯特替尼斯說話,他從路克手中取過那把彈弩,眼睛又瞄向了尼斯手裡的盒子:“還有嗎?”

  “總共就五枝。”尼斯又遞過去一枝。

  伊斯特接過箭矢,瞄了一下剛才路克射的地方,又是一箭過去。

  兩枝箭幾乎釘在同一個地方。

  火焰再一次竄起,比之前更高,而且火勢穩定之後,也比之前燒得更旺盛,這顯然證實了他的猜想。

  “拿幾把十字弓去改,肯定更有威力。”他轉頭問道:“箭矢難做嗎?”

  “不難,我用荊條和釘子做的,尾翼是用紙折的,直接用漿糊黏在箭尾,燃燒劑是按照筆記上調製的,材料是瀝青、炭粉、火油和白磷。”

  路克朝著梅特洛看了一眼。

  梅特洛明白他想幹些什麼,他們四個人早已經建立起了默契。

  “除了白磷,其他材料都很容易弄到,白磷我也可以弄來,就是要花點時間。”

  他說道。

  “我去弄四把……不對,應該是五把十字弓來,讓隱修院的人幫忙改一下。”

  路克包攬下這件最重要的事,雖然只是往十字弓上面刻一個“火種術”的魔法陣,沒有關係也是不行的,他轉頭對尼斯說道:“你再累一些,多做幾枝箭,去聖地的路上說不定用得著。”

  “沒問題。”尼斯一口答應下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21:35

第二集 第五章 書裡面的秘密

  一封信,放在門口。信是從門縫裡面塞進來的。

  “幫我撿一下,好嗎?”尼斯對背他上來的路克說道。

  路克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個紙條,上面用蠟封住。

  蠟是完好的,沒人動過。

  尼斯小心地拆開封口,看了一眼之後,他的神情立刻變得有些落寞。

  信上只有一句話:“聽聞你受傷,我的心裡非常難過,你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的事,來日方長。”信紙飄散出一股幽香,尼斯的心裡卻異常失落,早知道這樣,他也不用受這個傷了。

  路克雖然沒看信,卻能夠猜到那裡面寫了些什麼。

  “其實你用不著那麼在意,星期天晚上過來的,全是旁邊女修道院裡的修女,沒什麼特別的人物,如果你真的那麼饑渴,想要擺脫處男的身份,我們可以幫你介紹。”路克一邊安慰,一邊打趣,他還用胳膊時捅了捅旁邊的梅特洛。

  “是啊,是啊,我手裡有女修道院裡所有修女的名錄,想看看嗎?喜歡哪個,就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介紹。”梅特洛說這話,倒不是安慰,他真的有這個門路。

  作為一個消息靈通人士,他的手裡確實掌握著許多資源,私下沒少做這種拉皮條的事。而那些修女原本就是因為生活太過枯燥,所以過來找刺激,談不上什麼愛情,雖然她們一般都有固定的物件,也不會拒絕偶爾換換口味。

  “謝謝,不過我不需要。”尼斯一點興致都沒有。

  他很懷疑,那個女人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畢竟兩個人的年紀相差這麼多,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前後只見過兩面,待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過四個多小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不舒服?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尼斯沒有過經驗,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愛上過哪個女人。

  “你們誰有空閒,送我回去好嗎?”尼斯不想再待下去。

  和之前那兩次都不一樣,這次他是專門為了星期天晚上的約會而來,最終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用不著這樣吧?”路克打算再安慰幾句。

  身後的伊斯特拉了拉路克背心的衣服,後者立刻明白了,現在任何安慰的話都不會有用,反而會越發糟糕。

  他也算是過來人,也曾經被女人拒絕過,一開始的時候也是異常失落,好像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生趣似的,時間長了之後,也就淡忘了。

  “這樣也好,或許冷淡一段時間,她反而會變得在意起來。”路克說道,這也算是安慰,不過比前一種安慰要好得多,至少他畫了個餅,讓尼斯能夠看到一絲希望。

  “今天是星期六,我們也該休息一下了。”伊斯特這樣說,顯然是提議大家一起送尼斯回隱修院:“對了,你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吧?”他對隱修院的事多少有點。

  “我去借幾匹馬來。”梅特洛也挺會做人。

  去隱修院雖然要翻過十幾座山頭,不過山路並不陡峭,馬是可以走的,要不然修道院這邊不可能每個星期都派人去送東西,重一些的東西也沒辦法往裡面送。

  馬很快就借來了,總共五匹,其中的一匹配了一副高架鞍橋,尼斯可以趴在上面。從修道院回隱修院的一路上,五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在尼斯遇到狼群的那個地方停了一下,把尼斯射偏了的四把飛刀撿了回來。騎馬趕路,確實比用腳走要快得多。回到隱修院,把馬一直牽著下了山谷,四個人這才讓尼斯下來。

  “說吧,你想把家安在哪裡?要什麼式樣的?”路克全攬了下來,嘴上說這話,但他心裡其實挺沒譜,他們四個人裡面沒有一個人造過房子。

  尼斯原本失落的心情這才變得稍微好了一些。

  家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只是代表著一個符號,一個住的地方,一個屬於自己的私有空間,但是他卻不同,自從父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家,先是被親戚們掃地出門,後來他的家連同所有的財產全都捐給了教會。

  現在,他終於又可以有一個家了。

  一時之間,他有些為難起來,之前他確實沒有想過要一個什麼樣的家,雖然他參考過別的隱修士住的地方,卻沒有一個滿意的。

  他正琢磨著,就聽到旁邊梅特洛支支吾吾說道:“這個……我們都沒造過房子,所以……建造難度最好別太高。”

  尼斯頓時洩氣了,他轉頭問道:“你們會些什麼?”

  “我們對建築僅有的認識,就是建造防禦工事,這是成為騎士必須學的……”

  伊斯特在一旁解釋起來。

  尼斯更加洩氣了,防禦工事是什麼樣的玩意兒,他自然能夠猜得出來,不外乎夯土、疊石、挖壕溝、打木椿,建造出來的東西全都五大三粗,結實敦厚。

  絕對不會是他喜歡的。

  “得了,我們幫你造個小木屋吧。”帕爾姆在一旁說道。

  另外梅特洛也點了點頭,他也在想辦法,好像也就只有小木屋比較靠譜。難度不會太高,樣子也不會太難看。

  “用淫木頭造木屋?”伊斯特怪異地看了帕爾姆一眼。

  這話讓帕爾姆啞口無言,山谷裡面有許多樹木,但是剛剛砍下來的樹木,確實不能用來造房子,要不然等到木頭幹透之後,房子肯定變形,四處開裂。

  “有幹木頭,不過數量不多,那是當劈柴或者燒木炭用的。”尼斯當初琢磨過怎麼造屬於自己的房子,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材料。

  他倒不擔心有人不讓他拿走木頭,那些隱修士雖然冷漠,卻很好說話,像那些幹木頭,誰如果有需要就可以隨意拿走,只是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夠補回來,其實就算不補,也沒人會說什麼。

  幹木頭就堆在山腳下的一座倉庫裡,不只是幹木頭,還有其他一些東西,主要是乾枯的樹枝,還有成捆成捆的柳條。

  看著那些柳條,伊斯特靈機一動,說道:“行了,也別建什麼木屋了,房子也就是一個住人的窩,有這麼多柳條,絕對可以編一個窩出來。”

  路克他們對用柳條編東西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運輸補給物資需要用到柳條編成的籮筐。還可以用柳條筐裝土迅速建造防禦工事。把柳條縱橫交錯用麻繩綁緊,埋入土裡夯實,這樣建造的牆更加結實,防禦性能更好。用柳條編成的大盾非常適合抵禦箭矢的攻擊。高一些的瞭望哨為了減輕頂部塔樓的重量,也經常用柳條來編……

  騎士並不是只會打仗,從養馬到編柳條籮筐,只要和戰爭沾邊,他們都必須把學。

  把尼斯往旁邊一放,找了一塊乾草地讓他坐下,四個人開始了建造房子的工作。他們的肚子裡面已經有了現成的樣本,瞭望哨就可以用柳條編,連式樣都有很多選擇,圓的、方的、帶頂的、沒頂的、封閉式的、開敞式的……

  “就弄個圓的吧,這樣也最漂亮。”出主意的仍舊是伊斯特,這樣選擇,也是為了建造起來容易。

  柳條不是木板,木板肯定是做方的東西最方便,柳條卻是做圓的東西最容易,只要定好骨架,然後一圈圈往上繞就可以了。

  “這東西容易受潮。”路克提醒道。

  “沒事,就建成樹屋。”伊斯特的腦子轉得絕對夠快,再加上他本來就有繪畫的功底,而建築和續畫有著密切的關聯,他在這方面比另外三個人有優勢得多。

  只見他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幾下,大致勾勒出了一個輪廓:“有那麼多幹木頭,也別浪費了,拿幾根當支撐腳,把房子托起來,讓房子的底部別接觸到地面,這樣就不會受潮了,把那根大樹當做立柱,這樣房子連承重牆都可以省掉,不過樹上得刷一層石灰,要不然會招蟲子。”

  “做飯呢?你別告訴我直接在地板上弄一個火塘。”路克的特質是細心,他的腦子轉得不快,但是擅長尋找別人沒有想到的地方。

  “這個……”伊斯特摸了摸下巴,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件事,馬上就有主意了:

  “這簡單,旁邊再建一個廚房,直接建在地上,廚房就用不著管會不會受潮了。”

  將廚房建在地上,這讓伊斯特越看越感覺彆扭,這個設計似乎在嘲笑他的設計不周密。

  “這棵樹不錯,主幹並不高,正合適建造一間真正的樹屋。”伊斯特又在地上劃了劃,在三米多高的枝葉上加了一個鳥窩一樣的東西。

  歪著脖子看了看,他仍舊感覺彆扭,乾脆再加了兩個平臺,其中的一個平臺修成了涼棚的模樣。

  路克他們盯著伊斯特,那越來越複雜的草圖讓他們實在無話可說。

  斧頭隨著風聲落下,在一聲脆響之後,一塊原木從中間一分為二。旁邊已經堆起了許多木板,這些木板表面光滑平整,厚薄也全都差不多。劈木板的是帕爾姆,強勁的腕力讓他可以隨意掌控斧頭落下的角度,超越常人的速度,是木板表面光滑的原因。騎士的力量用在這種地方,確實有些大材小用。

  另外三個人則幹著類似於編籮筐的工作,這中間還有分工,伊斯特負紮骨架,這個決定了房子的輪廓,他的工作相當於工程師。路克是苦力,他負責的是把柳條上下交錯地穿過那些骨架,他幹的是真正編籮筐的工作。梅特洛負責內外牆,他緊貼著路克編好的地方,將柳條一圈一圈地纏繞上去,形成兩道平整光滑的牆壁,把路克編的殼體牢牢地夾在當中。

  三個人裡面,伊斯特的工作最快,他幹的活大部分是動腦子,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他這邊就完工了。

  看著那些骨架,眼前似乎已經出現建造好了的房子,伊斯特摸著下巴非常臭美地讚歎道:“傑作,這絕對是傑作,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夠設計出這樣優美的住宅。”他猛地一拍巴掌:“我決定了,將來如果有了領地,我一定要親手設計自己的城堡。”

  “別臭美了,你要不過來幫忙,要不負責打木樁。”路克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個傢伙閑著。

  “什麼領地?什麼城堡?全都是沒有影子的事。”帕爾姆沒好氣地嘟囔著。

  “那可未必,這一次如果成功,從聖地回來,我們絕對可以大發一筆,現在各地的局勢越來越亂,機會有的是,只要有錢,我們就可以招募士兵,提前做好準備,一旦機會到了……”伊斯特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招募士兵這麼容易的嗎?純粹為了錢來的人,據我所知,到了戰場上絕對沒什麼用處,絕對是沖在最後,跑在前面,我可不放心把背後託付給這樣的人。”

  帕爾姆和伊斯特顯然有些不對頭,所以伊斯特不管說什麼,他都會提出相反意見。

  不過這一次他也確實沒說錯,用錢招募的士兵確實不怎麼樣。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22:47

想要聽命令的士兵,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擁有領地,因為那些人一家老小全都在領主的掌控之下,臨陣脫逃的話,就算自己逃出生天,家裡人卻逃不了,所以他們只能拼命。當然,還有那些世代傳承的職業雇傭兵,不管是實力還是紀律性全都值得稱道,不過這些人有自己的門路,不太可能接受他們的雇傭。

  “沒錢的話,機會就算在你眼前,你也把握不住。有了錢的話,機會肯定會有的,就算沒有,也可以用錢買來機會,我們去申請開荒令總可以吧?”伊斯特早就有過這樣的打算。

  這是兩個世紀以前頒佈的法令,只要是見習騎士,就有資格向當地的最高領主申請開荒令。一旦被准許之後,就可以自己招募人手,尋找一塊“空地”進行開墾。開墾出來的土地,一半屬於最高領主,另外一半屬於開墾者自己所有,後者可以轉為領地,只要願意繳納一筆不菲的費用,並且每年向領主繳納年金。

  隨著容易開墾的土地漸漸變成了領地,現在剩下的全都是一些硬骨頭,很少有人再這樣做,所以這條得到領地的路漸漸被人淡忘。

  伊斯特會產生這樣的打算,前提就是有錢。

  只要有錢就可以繳納那筆費用,只要有錢就可以繳納年金,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破產之前,找到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經商是一條可以考慮的路,另外一條路是建立一支雇傭軍,為了錢而幫別人打仗,戰爭中還可以獲得戰利品,不過這樣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絕對不能戰敗,也不能有太多的傷亡,更不能被俘,要不然就會入不敷出,甚至破產。

  伊斯特有這樣的想法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過,因為他知道梅特洛和帕爾姆都會反對。

  梅特洛是一個滑頭,所有的滑頭都是大膽卻又謹慎的人,他們喜歡在規則的範圍之內遊走,卻很少做出冒險之舉。帕爾姆則是徹徹底底的傳統派,他的想法就是靠武力到戰場上謀求一切,其中包括領地和財富。

  晨曦透過樹冠的縫隙照了進來,照在那片剛剛建造好的奇特樹屋群落上。

  那確實是一個群落,原本的計畫中只有三間房子,但是在伊斯特不停地靈光閃現之下,最終變成了從上到下的六個房間,三個平臺,更不用說那縱橫交錯的飛橋和軟梯。

  在正中央的主室裡,路克他們愜意地躺在地板上。

  地上鋪著裁剪整齊的蘆席,可以直接躺在上面,省掉了做床的麻煩,在主室的四周有一圈擱板,那是照抄修道院的作法,可以當桌子,同樣也可以看作是窗臺的延伸。

  整間房子最有趣的莫過於窗戶,本來伊斯特的設計是南北各開一扇窗戶。路克編外殼的時候,感覺很不爽,他必須留出窗戶的空間,不能像其他地方那樣一圈一圈一直繞下去,所以他乾脆把這塊全留了下來,打算最後弄,沒有想到把其他地方完成之後,卻發現這種感覺非常不錯。四周有一圈窗戶,光線絕對充足,房間裡面幾乎沒有照不到的死角。

  換成其他房子,肯定擔心屋頂會坍塌,但這房子的屋頂是用柳條編的,非常輕,又有中間那棵樹的樹幹作為支撐的立柱,牆壁就算起不到支撐作用也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窗戶還是必須要有的,要不然,等到下雨天,隨便來一陣風,裡面就全都濕透了。窗戶是百葉窗,用帕爾姆劈的木片做的,豎著排列一圈。玻璃肯定裝不起,別說他們,就算是修道院,除了禮拜堂裝了玻璃窗,其他的房間也全都是百葉窗。

  “這地方不錯,安靜祥和,怪不得有那麼多人願意做一個隱士,生活在這種地方,確實無憂無慮。”路克頗有種悠然感歎的味道。

  “這不適合我們,你在這裡待上一、兩天,或許會感覺有趣,待上一、兩個月的話,恐怕就要發瘋了。”帕爾姆絕對是一個煞風景的人。

  沒有人會反對這句話,他們四個全都是功利心很重的人,都一心想著建立自己的家族。

  “算了,別休息了,明天還要訓練呢!”路克一骨碌坐了起來,他還有半句話沒說,為的是不想刺激到尼斯。

  那半句話就是,今天已經是星期天了,他們這些人晚上都有約會。

  為了這個緣故,他們昨天趕工到深夜。

  “是應該走了,我的事還有一大堆呢!”梅特洛立刻回應道。

  路克走到尼斯的身邊,和小傢伙告別:“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早一些把傷養好。”他指了指角落那邊放著的一個口袋:“抄經用的紙我已經幫你帶過來了,不過我勸你一句,別太拼命,實力不夠可以慢慢來,急於求成的話,說不定會出事。”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尼斯表示了一下謝意。

  “好好休息,有機會我們會來看你的。”梅特洛也和尼斯告別,因為蒙德的關係,他和尼斯的親密程度僅次於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只是和尼斯打了個招呼。

  尼斯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夜晚的時間讓他恢復了不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虛弱了。他把四個人送到了山口,看著他們騎上馬遠去。

  回到自己原來住的那個房間,尼斯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他東西也就只有一件鎖甲、一把大劍和兩口皮箱。拎起父親留下的那口皮箱,尼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路克給他的那本書還在箱子裡,他忘了還給路克。當初可沒說過那本書是送給他的,只說是給他看看。

  尼斯無意識地打開了皮箱,似乎要確認一下書是不是還在那裡面。那本書混在了書信堆裡。突然,尼斯驚詫地看著那本書和旁邊的一堆書信。書的封面上的那些皺褶,居然和信上的皺褶一模一樣。

  以前賽門老人就已經發現,那些神秘的信件上全都有著相似的皺褶,老人當初的猜想是,所有的信曾經被塞在一個地方,因為時間長了,所以留下了這些印痕,不過他也說過,這種猜測不一定正確,那些皺褶說不定是符記會的某種暗號,想要知道答案,只有找宗教裁判所的人詢問。

  尼斯把那本書拿了起來,又拿起一封信,小心地對比著兩者的皺褶。兩者並不是完全一樣,但是大致差不多。這本書難道也是符記會的人寫的?

  他連忙走到窗臺前仔細地看起來。

  賽門老人曾經教過他一些基本的符記會密文的排列方式。他用手指數著每一個字母,按照老人傳授的方式,開始對書裡面的詞句進行排列組合。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失敗,不管用什麼排列組合,得到的全都是毫無意義的詞句。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想到這本書和那些信的根本區別。

  那些信為了隱藏真正的意思,所以寫得詭異晦澀,雖然上面的話也可以看懂,但是內容卻讓人摸不著頭腦。這本書卻不同,詞句通順,條理清晰,意思明白,根本沒有刻意拼湊的味道。裡面就算有隱藏的內容,也不是老人教他的基礎密碼組合所能夠解開的。

  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他立刻沒興趣繼續追查下去了。

  從房間裡面出來,尼斯去了院長室,他必須和格羅里爾院長說了一聲他已經搬出來了,這是應有的禮貌。

  把鑰匙交還給院長,他順便問道:“這裡有抄經用的筆和墨水嗎?”

  院長看上去對那些隱修士們不理不睬,其實每個人在幹些什麼,他一清二楚,尼斯每天祈禱的時間加起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他全都看在眼裡。

  不管是因為虔誠還是為了獲取實力,這都不是一件壞事。

  “很不錯,像你這樣勤奮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他表示了一下讚賞,然後轉身進去,片刻之後拿著一瓶墨水和一枝筆回到門口。

  墨水是金色的,還不停地打著漩,瓶子裡面隱約可見蒸騰的聖力,不過這些聖力全都被瓶口的神符封住了,才不至於散發到外面來。

  那枝筆也不普通。筆尖金光閃閃,仿佛是用黃金打造,那根羽毛線條挺直,翎羽之上散發出一股輕靈聖潔的氣息。

  “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院長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錙銖必較的生意人。

  “我現在可沒錢。”尼斯實話實說,他看了一眼手裡的長劍,好像就只有這東西值點錢。至於那件鎖鏈甲,他絕對不會賣的,這一次他如果穿著鎖鏈甲的話,根本不會如此淒慘。

  “抄經是一個不錯的工作,如果不出錯的話,還是很有賺頭的……每頁經文五個銀幣,怎麼樣?我很仁慈,只算你抄寫成功的那些經文。”院長說出了他的價碼。

  尼斯有想要吐血的感覺,這絕對是一個黑心的傢伙,居然把利潤拿走了,他只要抄錯幾頁,恐怕不但不賺錢,還得往裡面搭上一些錢進去。

  “我還是下個星期去修道院借吧。”尼斯只想躲開這個剝皮奸商遠遠的。

  “再加一條聖心十字架,不過,只是借給你用。”院長顯然不打算放過小傢伙,他很清楚,尼斯需要的是實力,對於錢其實並不在乎。

  這一次尼斯心動了。

  凡是帶“心”字的法器,全都是輔助修煉所用,能夠讓人心靈純淨,還能夠隔絕干擾,平息心中的躁動。而這件法器還帶著一個“聖”字,至少也是一件高級法器。尼斯並不奢望那會是一件聖器,他非常懷疑整個阿德蒙特有沒有一件聖器?再說,聖器的命名是有規定的,一般都是某某人的某某某。

  “成交。”尼斯和院長達成了交易。

  回到自己的新家把東西放好,他的心有些不安起來。他原本沒打算抄經,至少在傷完全好了之前,他不打算那樣做,因為抄經需要精力集中,容不得一點差錯。但是現在,他卻非常想試試這條聖心十字架的效果。

  打開路克帶給他的袋子,裡面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經盒,經盒是用他不認識的上等木料做的,這種木料的紋路非常細膩,只刷了一層清漆,卻金光閃亮,初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金屬的。

  掀開盒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一疊紙張,這些紙張倒是很普通,頂多比一般的紙稍微白一些,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這種紙似乎能讓人變得平靜下來。從盒子裡面取出十張紙,尼斯坐在地上,他拿起筆,將筆尖在墨水瓶裡面蘸了蘸。不過他沒有立刻下筆,而是虛懸著手腕,心裡默默吟誦著需要抄寫的經文。

  他要抄寫的是《救贖書·神恩篇》,總共四千多字。抄經可不能一邊看一邊抄寫,必須記在腦子裡面,而且要背熟,下筆的時候才能夠像行雲流水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尼斯的腦子裡面變得空空如也,他的四周也變成了一片虛無,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那張紙、那枝筆和那瓶墨水。他已經進入了狀態,這是老人幫他開啟智慧的好處,也是聖心十字架的功勞。

  尼斯的筆跡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硬,寫得也很慢,但是漸漸地,筆尖變得流暢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雖然只是在心裡背誦經文,但是四周仿佛有一種冥冥之音低聲吟誦,和落在紙上的文字互相應和著,整個過程有著某種無可言語的契合。

  尼斯心無雜念地抄寫著經文,一縷異常精純的聖力從墨水擴散到筆上,再漸漸地傳到他的身上,他寫下的字每一個都仿佛金子一般,鑲嵌紙上,字裡行間隱約有金光流淌著。

  《救贖書·神恩篇》有四千多字,差不多要寫三張紙,所用的必須是安倍利奎特字體,寫起來異常費功夫。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太陽已經升到了斜上方。尼斯終於停下筆來。當他寫下最後一個句號,他就感覺到渾身一陣輕鬆,心神也變得異常通透,仿佛有什麼東西從頭頂直灌入體內,並且在他身上不停地流轉著。

  不過和這些好處相對應的是,他渾身上下都在發酸,一種無法形容的疲憊感朝著他襲來。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沒人願意接這種活,抄經實在是太累了。

  感覺了一下體內的聖力,他的心情總算是平衡了一些。效果果然不錯,比平時一整天的祈禱都好得多,他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大致估算出抄寫經文用了兩個多小時。如果把祈禱的時間全都換成抄經,效果應該是原來的五倍。這裡面至少有一半是聖心十字架的功勞。

  尼斯明白在這筆生意上,他絕對是賺了。

  一陣風吹了進來,已經抄寫好了的那幾張紙因為被壓著所以沒有吹走,但是另外七張紙卻被吹得到處亂飛。尼斯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把百葉窗的葉片迅速合上。當他從地上撿起那些被吹落下來的紙,他心疼極了,有一張紙被折到了,這已經不能用了。這絕對是不小的損失。

  把另外六張紙和已經寫好的經文放回經盒裡,尼斯看著那張折過的紙,異常苦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念頭突然間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如果用這張紙抄寫路克給他的那本書,會發生些什麼?

  就仿佛一道閃光從眼前劃過,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全都點亮了起來。尼斯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拿過那口皮箱,打開,從裡面拿出那本書,迅速翻看了起來。

  果然,這裡面有蹊蹺。

  這本書從第一篇到最後一篇,沒有一個字涉及感情,全都是赤裸裸的肉欲,但是前言寫的卻是怎麼用情書表達自己的愛意,那上面就提到要用特殊的筆、墨水和紙張。

  難道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樣,需要把這本書抄寫一遍,才能夠知道其中的奧妙?

  尼斯繼續往下看。

  果然,前言的最後,寫著製作筆、墨水和紙張的方法。筆必須用玫瑰花的花莖做筆桿,筆頭也是用黃金打造。墨水的原料是紅色玫瑰花、胭脂和朱砂,紙張要用桃金娘的精油薰染過。從提煉到最後的整理,每一個步驟都寫得異常精細。

  剛才他沒有發現,現在才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墨水和紙張還好說,筆就說不過去了,看信的人可不會在意信是用什麼筆寫的。

  在密林深處,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正躲在樹叢之中。

  在三十米外的地方,一隻野狼嗷嗷地叫著,它的腳被夾住了。

  那個綠色的身影自然是尼斯,此刻的他,連頭和臉都被遮蓋了起來,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此刻他穿的並不是父親留下的鎖鏈甲,在森林裡面不能用鎖鏈甲,鎖環撞擊時候的聲音,會引起獵物的警覺。

  這身衣服,外面是厚棉布,裡面鑲著牛角切割成的巴掌大小甲片,底下還有一層鐵網。這種專門為狩獵而設計的獵甲,遠比鎖甲輕得多,只有七、八斤重。

  一陣窸窣之聲引起了尼斯的警覺,他知道,等待許久的獵物終於出現了。

  他換成了半跪的姿態,順便舒展一下四肢,讓血脈變得通暢一些。

  輕輕地撥開腰際的搭扣,露出了底下的寬皮帶,皮帶上整整齊齊插著一排飛刀,這一個月來,他沒有一刻空閒,每天除了睡六個小時,其他時間不是在抄經,就是在練習飛刀,要不然就是自學魔法。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26:04

整整一個月,他沒有去過鎮上,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已經把他忘了。說他沒有一點想念絕對是假的,每到星期六,修道院那邊來人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一種衝動。

  可惜,他有不能去的理由。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考慮其他事,能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而活下來的關鍵就是實力。

  除此之外,他從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得到了一些東西,最重要的是一種冥想術。

  符記會的前身是萬神殿,自從他們被劃入異端的行列,無法公開傳教,失去了信仰根基的他們,不得不另外尋求力量的來源。

  這個秘密組織的成員裡,確實有非常高明的人物,他們居然借鑒了魔法的理念,創造出了這種特殊的冥想術。

  普通的冥想術是尋求和自然界的能量同步,這種冥想術的核心卻是精神共振。

  用那本書上的話說,信仰同樣也是一種精神共振,只是更加複雜和強大。

  當初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尼斯確實無比恐懼。

  這番話隱含的異端思想,如果讓宗教裁判所的人知道,所有看過這書的人全都要上火刑架。但是等他看完之後,卻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種冥想術和信仰無關。

  符記會的成員有著各自的信仰,他們信仰的神靈甚至屬於不同的神系,他們發明的任何一種技術都必須有著通用性。正因為如此,這種冥想術在他對上帝祈禱的時候也可以用。這種冥想術的厲害之處是能夠像疾病一般滲透和感染,讓身邊的人和自己產生精神共振,等於是無形之中把別人變成了信徒。那是在無法傳教的情況下,不得不採用的手段。對於他來說,這種冥想術正好解決苦修士不能擔任聖職的問題。不能擔任聖職並不意味著不能傳教,他可以把這種滲透和感染,當做是宣揚上帝的意志的結果。

  憂的是,這樣得到的聖力有些不同,因為借鑒了魔法的理論,所以這種聖力具有類似魔力的特性,想要施展神術的時候,便需要有媒介觸發。神術相當於上帝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現成的器械,比如馬車、磨盤、耕犁……只要消耗聖力,就可以讓它們動起來做很多事。

  魔法就不同了,絕對沒有現成的器械可用,必須先找來原料,把它們製造成器械,然後才能使用,而魔力既是製造這些器械的工具,也是讓器械活動起來的動力。

  比如“火球術”這種最簡單的魔法,想要施展它,首先必須要有一團燃燒劑。

  發射出去的那顆火球其實是燃燒劑產生的,魔力只是把火焰聚攏,塑成一個火團,最後射出去。

  用這本書裡記載的冥想術獲得的聖力,同樣也有著類似的特性。

  這讓他異常苦惱。

  就像此刻,他已經在準備“戰鬥禱告”,但是要啟動神術,必須先喝一口聖水。

  尼斯摸出了父親留下的銀質扁壺,仰頭灌了一口。

  幾乎在一瞬間,無窮的勇氣從他的心底升起,所有的恐懼和緊張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感覺到一股熱流在體內流轉。效果比一個月前絕對要強得多了。

  他這邊剛剛做完準備,就看到一頭狼從樹林裡面竄了出來。

  那頭狼跑到被夾住的狼身邊,嗅了嗅夾子,用力撥了撥,然後在四周轉了一圈。朝著樹林嗚嗚叫了幾聲。又有幾隻狼跑了出來。

  這是一個狼群,總共八條狼圍繞著被夾住的狼,它們有的用腳撥,有的用牙齒撕咬,試圖把夾子弄開。

  尼斯猛地一拉右手邊的繩索。

  一張網突然間落了下來,朝著那群狼罩了下去。可惜,狼的反應太快,只有兩頭狼被罩在裡面,另外六頭全都在大網落下之前竄了出來。

  尼斯也不再隱藏,他甩手揮出一把飛刀。

  出手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把飛刀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隨著心臟的跳動一起微微脈動著。

  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有在用手投擲武器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或許就是賽門老人所說的,墨丘利賜予他的天賦。

  和一個月之前比起來,這一刀要快得多。

  一刀命中,齊根而入,他射中的是一頭狼的脖頸。這絕對是致命傷。

  那頭狼腳步雜亂,沖了十幾步,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幾乎在命中第一頭狼的同時,尼斯的左手也揮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空著的右手在腰際拍了一下,又是一把飛刀到了他的手裡。一刀接著一刀,刀光如同匹練,帶著死神的氣息。又有三頭狼倒在地上。

  不過最後兩頭狼已經逼近身邊,其中的一頭狼飛躍而起,另外一頭狼卻矮身朝著他的膝蓋一口咬來。

  突然劍光一閃,一把三尺長、一指寬、薄如蟬翼的細劍,刺穿了那頭躍起的狼。

  劍柄握在尼斯的手中,他在那頭狼撲上來的瞬間出劍。

  這一劍很快,因為劍很輕,輕得幾乎沒什麼重量。

  輕也有輕的壞處,雖然這一劍切斷了那頭狼的主動脈,瞬間要了它的命,但是它的身體仍舊重重地撞了上來。

  尼斯被撞了個踉蹌,他的膝蓋又偏偏被另外一頭狼咬住,所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性兇悍,儘管看到同伴全都被殺死,那頭狼仍舊緊緊咬住尼斯的膝蓋,護膝上的厚棉布已經被撕爛了,露出了底下的牛角片。

  尼斯反手又是一劍。

  這一劍從咬住他膝蓋的那頭狼的脖頸穿入進去,幾乎完全貫穿。這把借來的細劍,鋒利程度實在讓他有些驚訝,劍刺進去那麼深,他居然沒有感覺到阻力。

  同樣讓他驚訝的是狼的兇悍。這頭狼死都不肯鬆口,猙獰的雙眼狠狠盯著他。

  尼斯用腳踩住狼的腦袋,猛地一蹬。

  隨著一陣刺耳的撕裂聲,護膝上的棉布被扯了下來,底下的牛角片已經變形了,幸好裡面還有一層鋼絲網。

  把狼的屍體蹬開的瞬間,那把劍也滑了出來,狼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頓時濺了他一身。

  從地上爬起來,尼斯又抽出三把飛刀。

  這三把飛刀是給網子裡的那三頭狼的,其中一頭被夾住了,用不著擔心,另外兩頭卻快要掙脫出來了。一刀一個,清冷的刀光奪走了生機,這片樹林重新變得寂靜。

  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塊乳香拋在地上,尼斯的嘴裡念誦著祈禱文。

  只見那塊乳香迅速消失,四周頓時籠罩在一片清香之中。

  這是最基本的神術,教會做彌撒或者其他法事的時候,會用這種神術,營造出一個讓人身心舒暢的氛圍,他現在卻是用這種神術掩蓋血腥的氣味。他可不想招來更可怕的野獸。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鬆了口氣。

  這一個月沒有白過,收穫不小,現在他總算是有點自保能力了。

  不過,也只是一點自保能力罷了,他的敵人可不是這麼幾頭野狼。

  用木棍挑著八張剛剛剝下來的狼皮,尼斯進了小鎮,他自己來的,現在他換了一身普通的修士長袍,不過裡面卻套著鎖子甲,有這東西的保護,他用不著擔心會遇到危險。

  另外那套行頭已經還給別人了,劍還給了魔法師蒙德,當年蒙德打算另闢蹊徑,成為一個近戰遠攻都行的另類魔法師,所以花了大錢,請名匠幫他打造了那把細劍。

  那確實是一把好劍。

  獵甲還給了一個叫羅伊德的隱修士,尼斯還附了一筆修甲的錢。

  和往日一樣,修道院的門仍舊關著,尼斯敲開了門。

  這一次守門的值日修士不是路克。

  尼斯直接去了訓練場,他是算準時間來的,現在路克他們應該在上課。

  還沒進訓練場,他就聽到呼喝聲和棍棒揮舞的聲音。他乾脆站在門口,看裡面的人訓練。這些人練的全都是戰場上使用的武技。

  來的路上,尼斯也曾經練過這類武技,老人教他的還是聖殿騎士團整理出來的套路。

  這類武技,動作的幅度都不是很大,長槍幾乎平端著不動,大劍則是以右手為軸,小幅度地撩刺格擋,很少有大劈大砍的動作,也不講究什麼步法,基本上不怎麼動肢體。

  這一切都是因為戰場上,可以活動的範圍非常有限。

  尼斯最近學的,是蒙德給他的筆記裡面的武技。

  蒙德當年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居然弄到了洛尼克島的秘傳劍技。

  這種劍技速度快,招式繁複,跨步很大,突刺異常迅猛,退得也快,活動的範圍極廣,對於腳步極為注重。

  尼斯默默地比較著兩種武技的特點。

  在來的路上,他曾經聽賽門老人說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強者,強大都只是相對而言。

  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如果在大街上碰上一個劍客,結果肯定會很悲慘。同樣是那個魔法師,如果躲在他自己的魔塔里,並且有足夠的準備,就算將聖殿騎士團開過去,也未必能夠把魔法師怎麼樣。

  即便是武者之間,也沒有最強的存在。

  在聖殿騎士團裡,大團長莫勒的實力絕對數一數二,不過那是指穿著重鎧,騎在馬上作戰的情況下。如果下了馬,他在團裡勉強能夠排進前十。如果脫掉鎧甲,武器也換成一把細劍,他絕對打不過騎士團裡面斥候小隊的幾個隊長。

  他站在門口有一個多小時,訓練終於結束了。

  路克他們早就看到尼斯,所以教練剛剛宣佈解散,他們立刻走了過來。

  “幫忙把它們賣了吧。”尼斯拍了拍扛著的幾張狼皮。

  “皮不錯,可惜上面開了洞。”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同樣也是一個估價好手。

  “進展不錯。”伊斯特取過一張皮,觀察著上面的洞眼。

  他看得出那是用劍穿透的,他本人就精擅劍術,知道這一劍的奧妙。

  聽到伊斯特的讚揚,尼斯頗有些不好意思,一個月來,他只練疾刺,所以才有這樣的成績,讓他換一招就不行了。

  “你們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尼斯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除了嚮導難找,其他都已經搞定了。梅特洛找到了一個高利貸商人,願意借我們一千弗洛林,半年之後連本帶利要還他兩千。”

  尼斯差一點罵粗話,這利息也太高了,放高利貸的果然不愧是吃人不吐骨頭,比山谷裡面的那些隱修士還黑心。要不是他們打算做的是無本萬利的生意,絕對不敢和這些傢伙打交道。

  “船也弄來了,正好有一艘舊船,船主打算換一條新船,舊船折價賣給我們了,梅特洛和帕爾姆已經去看過,雖然舊了點,卻還能用,反正我們只打算跑一趟,回來之後,還可以把船轉手賣掉。”路克又說了個好消息。

  “為什麼不租船?那肯定會便宜很多。”尼斯有些疑惑不解,他不認為路克他們覺得手上的錢太多了。

  “去聖地很危險,那是撒拉森人的地盤,一路上還有許多海盜,所以聽到我們要去那裡,所有的船主全都要一筆押金,押金是按照新船的價錢算的。”路克解釋了一下。

  尼斯臉色微變,這倒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

  “幸虧梅特洛消息靈通,居然打聽到有人要換新船。”路克說道。

  這倒是情理之中,尼斯知道,準備工作全都是梅特洛負責。

  “說到底,還是因為去聖地太過危險,連找水手都成問題,梅特洛讓船主幫忙,把帆改成了三角帆,這樣一來,只要找一個熟悉這段海路的領航員,再找一、兩個資格夠老的水手就行了,不過我們幾個人都需要充當水手。”路克繼續說道。

  尼斯的神情越發難看了,他突然意識到,出主意確實容易,但是真的做起來卻難題多多,當初他可沒有想過還要自己學會開船。

  這絕對是重要的經驗,以後考慮問題必須考慮更多的細節。

  “我現在對此行有些不太看好,沒想到未曾起程,就遇到這麼多事情,萬一到了聖地挖不到聖土呢?”尼斯說的是真話,他不想到時候被路克他們怨恨。

  “你怕什麼?我們已經問過最近去聖地朝聖的人,撒拉森人對朝聖者並不怎麼在意,對聖土也不重視,你的提議確實不錯,想要弄到聖土,恐怕就只有這個機會。”路克反倒給尼斯打氣。

  “你們讓我做箭矢,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尼斯問道,這也是他來鎮上的目的。

  “等一會兒我去拿給你。”梅特洛說道。

  “你怎麼會想到今天過來?今天可不是星期天。”路克若有所指地說道,他的目光朝著女修道院那邊掃了一眼。

  其他人也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尼斯。

  “我受到上帝的感召,已經洗心革面。”尼斯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四個人當然不會相信。

  休息時間是半個小時,尼斯和這四個人間聊著,大部分話題都圍繞著一個月後的聖地之行。現在準備得已經差不多了,除了嚮導還沒有找到,剩下的只是一些細枝末節。

  對於嚮導的事,他們並不急,實在不行的話,頂多讓路克和家裡說一聲,只要不涉及大筆的金錢,像這樣的小事,家裡肯定會答應。

  半個小時之後,一聲哨響,路克他們只能停止交談。

  正打算去集合,突然路克一拍腦袋:“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他跑到放衣服和毛巾的地方,底下是一排箱子,裡面放的是個人用品。

  他從其中一個箱子裡面取出東西,跑回來塞到尼斯的手裡。

  其他人一臉賊笑,似乎是在看好戲。

  路克他們去集合了。

  尼斯看著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本名冊,翻開一看,裡面全都是修女的名字,每一頁一個人,上面有小幅的肖像,畫畫的人有幾分功力,畫像非常逼真。每一頁的背後還有評論,從美貌程度到身材、皮膚,到做那事的喜好、喜歡的姿勢,應有盡有。

  從字裡行間,尼斯仿佛能夠看見梅特洛在裡面探頭探腦。

  這肯定是梅特洛的手筆,只有他能夠打探到這些東西。

  尼斯仔細地翻著,心中充滿了矛盾,他很怕那個女人就在名冊裡,又希望她在裡面,可惜,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有點瘦,但是該豐滿的地方還是挺豐滿的。

  “這幫傢伙又在捉弄人。”突然背後傳來說話聲。

  尼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有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更讓他慌張的是,手裡的東西畢竟見不得人。

  轉頭看過,只見身後站著一個胡渣雜亂,滿臉風霜的傢伙。

  “不用擔心,誰沒年輕過?”這位說不出是大叔還是大哥的人物,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尼斯手裡的東西。

  “你剛才說,他們在捉弄我?……這難道是假的?”尼斯滿心狐疑地翻了翻名冊。

  “不是假的,只不過這上面的人全都不是你能夠搞得定的。而且那邊也有一本差不多的名冊,上面全都是對這邊的人的評論,包括幾寸長、多粗、持續時間多久,都記得清清楚楚,排名靠前的肯定受到歡迎,排名靠後的絕對會被當成笑料。”那個人看著尼斯:“你不想被當成笑料吧?”顯然他不認為小傢伙有受歡迎的本錢。

  尼斯的神情變得異常古怪,說實話,他確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怪不得那幾個傢伙如此積極,當初就說要幫他拉皮條。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尼斯上上下下地看著眼前這位。

  “廢話,這都是我玩剩下的,你是不是感覺帕爾姆那個傢伙很陰沉,不善於和人交流?”那個人問道。

  尼斯點頭,他原本以為帕爾姆天生冷漠,現在看來另有內幕。

  “那就是被刺激的。路克別看是個長舌公,他的心思其實很細,梅特洛消息靈通,知道這是一個坑,兩個人都沒上當,伊斯特這個爛人倒是踩了進去,不過這傢伙有本錢,居然沒出醜。就只有帕爾姆一個人倒楣,被人足足嘲笑了兩個學期,直到又有新人加入進來,又有新的倒楣鬼出現,才沒有人再提到他。”

  尼斯暗自心驚,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

  “對了,他們肯定還塞給你一本書吧?”那個人又問道。

  “是啊。”尼斯心頭一跳,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提起此事?難道早就有人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看看可以,別當真,那裡面有些東西是真的,不過坑更多,最深的一個坑就是‘六十天增長一寸’,按照那上面說的做的話,確實會長,不過硬不起來,就算勉強硬起來,一進去就軟了;另一個深坑是‘一夜來七次’,真的照上面說的做的話,確實可以一夜七次,甚至可能更多,不過每次頂多持續三分鐘。”那個人滿臉堆笑,顯得異常興奮,顯然這種坑人的事他沒少做。

  尼斯放下心來。

  他並不在意這番警告,那本書上的東西其實是真的,只不過,最關鍵的那部分被藏了起來。

  “這兩本東西都是你搞出來的?”尼斯問道,他其實是想知道那本書的來歷。

  “這個是,那本書不是,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的點子。”這個不良中年人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搖頭歎息,似乎在為沒有見識到前輩的風采而遺憾。

  尼斯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那本書一看就知道有點歷史。

  “那麼你為什麼警告我?”尼斯有些奇怪。

  “你就當做是前輩提攜後輩。”那個人拍了拍尼斯的後背,老氣橫秋地說道。

  尼斯滿臉不信,一個自稱是老牌不良份子的人物,怎麼可能對他這個不認識的新人抱有善意?

  那個人看到尼斯不信,略顯尷尬地摸摸滿臉的胡渣,只好說實話:“我看好你小子,居然能想出挖聖土這樣的主意,你小子絕對前途無量,我要不是沒一點積蓄,名聲又不怎麼樣,沒高利貸商人肯和我打交道,恐怕我也會進來插一腳。”

  他一臉遺憾。

  尼斯卻異常震驚,每次他們談論起這件事總是非常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人聽了去。

  與此同時,他也對這位前輩有了一絲警戒,高利貸商人被稱作為黑心黑肺黑肚腸,為了錢可以和魔鬼做交易,這位前輩能夠讓高利貸商人不肯打交道,實在太不簡單了,要知道對惡意賴帳的人,高利貸商人甚至會買兇殺人。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0:10

第三集 第一章 碼頭風波

  遠處白茫茫一片,雪白的浪花一波接一波朝著岸邊湧來,最後消失在沙灘上。在更遠的地方,海水被陽光照耀著,猶如金色的魚鱗,反射出閃爍而又跳躍的光芒。在目光所及的盡頭,是一條清晰的直線,那是海水和天空相交的地方。

  這就是大海。

  尼斯還是第一次看到海,他又轉頭看了身後一眼,在身後有一道用亂石堆砌而成的牆,約五、六公尺高,十分厚實,往兩頭延伸而去,看不到邊際。

  那是舊日的海堤,兩百年前,十字軍就是在這裡登船前往東方。他仿佛還能聽見那戰馬嘶鳴和船隻靠岸時撞擊碼頭的聲音。

  滄海桑田,現在海岸已經離這裡數百公尺遠,要不是梅特洛告訴他,他還真的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途。第一眼看到這道石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是當地人為了抵禦海盜而建造的防禦工事呢。

  港口就在前面,而石牆把港口一分為二。

  靠陸地的這邊,所有的建築物井然有序,一條條街道經緯交錯,中間是一條條街區。比起阿德蒙特的雜亂無序,這裡確實多了一絲城市的嚴謹和氣派。

  但是,靠海的那一半,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那裡除了從碼頭延伸出來的幾條大道,其他地方全都是小路。除了緊挨著碼頭的倉庫區還算整齊,其他地方的房子全都擠在一起。這些房子都非常低矮,卻偏偏都建造成兩層,一個成年人只要稍微踮起腳尖,就可以摸到二樓的窗臺。這種怪異的房子,底下那層被開成店鋪,二樓則顯得有些低矮,那裡既像倉庫,又像是住人的地方。

  巷道狹窄,房子低矮,但是擠在這裡的人卻是整個港口最多的。就連尼斯他們,也被梅特洛引領著徑直朝那塊區域而去。梅特洛一邊走一邊警告道:“你們全都注意一些,看好自己的東西,這裡的小偷很多。”

  用不著他提醒,其他人也會小心。這裡太多人了,有客商在討價還價,有水手四處溜達,還有運貨的人推著獨輪小車,扛著貨物,一邊吆喝著一邊穿過人群,更有許多小孩竄來竄去。

  這是一個極為喧鬧和嘈雜的地方。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所有的錢全都在路克的手裡,果然,路克一臉緊張的模樣。原本在腰際的包袱現在挪到胸前,用兩隻手緊緊地護住。

  “想逛一下嗎?我和帕爾姆逛過,你們卻是第一次來。”梅特洛提議道。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路克搶先說道:“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先辦正事。”

  路克是頭,他的話就是命令。

  梅特洛答應了一聲,繼續在前面帶路,這個傢伙也沒來過幾次,卻像是對此地十分熟悉似的,東一拐、西一轉,專門挑人少的地方走。

  穿過最喧鬧的區域,前面就是碼頭,不過梅特洛去的地方,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停泊區。

  只見一排排的船緊緊靠在一起,船舷碰著船舷,看那些緊船的纜繩,都已經後就沒有動過。那些船都破破爛爛的,水面看上去也讓人很不舒服,到處漂浮著垃圾,還有一層厚厚的浮油,完全是一潭死水。

  梅特洛停在一艘船的前面。

  那艘船比起旁邊的船看起來稍微新一些,不過尼斯仍舊肯定,這艘船的年齡比他父親還要大。船釘鏽跡斑斑,連旁邊的木頭都沾滿鐵銹,船板不是裂開就是腐爛,確實到了報廢的邊緣,整艘船只有船帆看起來新一些,因為是剛換的,不過也是修補過的二手貨。他只要一想到要乘坐這艘破船旅行一個月,心裡就感覺不踏實。

  聽到外面有動靜,從船艙裡走上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水手,戴著頭巾,身上穿著一件破舊坎肩,底下是一條齊膝短褲。老人赤著腳,渾身黝黑,滿臉皺紋,就像是一根乾柴似的。

  另外兩個看上去三十幾歲,也是水手打扮,皮膚同樣顯得黑而粗糙,這是常年出海與風浪搏鬥的證明。

  這三個人看到路克他們,並沒有像其他平民那樣彎腰鞠躬,只是簡單地點頭致意,這並不是倨傲,船上自然有船上的規矩。

  “這是老艾德,我找來的船長兼領航員,那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羅伊,一個是他的女婿馬丁。”梅特洛為大家介紹了一番。

  那個老水手倒也不客氣,他看出路克是主事者,立刻微微彎著腰小跑步過來問道:“開船之前,我再確認一下,走完這一趟,你們真的肯把這艘船以三千銀幣的價錢賣給我?”

  路克還沒有回答,旁邊的梅特洛就顯得有些不滿。

  “誰會騙你?”他冷冷地說道,老水手剛才的行為太不給他面子了,居然不相信他,好像他說的話沒有分量似的。

  “這麼破的船,你買去能開多久?”伊斯特倒是有點好奇,他用腳踩了踩船板,船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如果是對其他人,那個老水手肯定不會說實話,但是眼前這幾位都是有錢的騎士老爺,他倒是不打算隱瞞,而且他也不想撒謊,人老成精,他知道說假話被拆穿,反倒有可能壞事。

  “這艘船跑近海的話,還能用十幾年,我買下它,打算專門跑比薩到托勒密之間的航路。”

  除了梅特洛,其他人對此根本就沒興趣,再怎麼落魄,他們也不可能去海上討生活。

  上了船,幾個人各自忙起自己的事,而尼斯則鑽進了船艙。

  這是一艘貨船,船艙很大,卻沒有開舷窗,只有從甲板縫隙透進來一點陽光,所以裡面很暗,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整個船艙有五、六個隔艙,每個隔艙都用來裝不同的貨物,並沒有專門用來睡覺的地方。

  尼斯溜達到船尾,只見舵杆的旁邊鋪著幾塊毯子,毯子又舊又髒,帶著海的腥味和汗臭味,這裡應該是老水手一家睡覺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也下了船艙。

  路克走到他的身邊,也看到了那兩條毯子。

  “我們就睡在船頭吧。”路克顯然不想和哪一家子離得太近。

  “船尾最穩,船頭顛簸得最厲害,你們沒找人問過?”尼斯一臉驚奇的模樣。他是故意的,自從他知道這些傢伙有意看他的笑話,就決定也要時不時給他們一點顏色看。

  偶爾開個玩笑、互相嘲諷兩句,並不會影響雙方的友情。

  路克一臉尷尬,為了這次的旅行,他確實打聽了很多事,不過他打聽的大部分都是怎麼去聖地,還有到了聖地後需要注意些什麼,對這一路上的情況卻不是很清楚,所以連走海路需要注意的一些常識都一無所知。

  “我去問問梅特洛貨怎麼樣了?不是說早就訂好了嗎?”路克訕訕地跑上甲板。

  “這裡真小。”伊斯特在隔艙裡面轉了一圈之後,也走了過來。

  “梅特洛說了,我們只能擠在一個隔艙裡,其他隔艙要放貨物。”一向沉默寡言的帕爾姆說道。當初就是他和梅特洛兩個人來這裡借高利貸,買船、進貨、招募水手,全都是他和梅特洛兩個人一手搞定的。

  “我們又不指望靠那些貨發財。”伊斯特嘟囔了一聲,他皺起眉頭抱怨道:“這裡怎麼睡五個人?”

  伊斯特其實也知道,萬一沒辦法弄到聖土,靠來回運上兩次貨物,他們也可以把路費賺回來,要不然他們就得面對高利貸商人的憤怒了,但是他生性如此,總喜歡抱怨兩句,抱怨後心裡就舒服了。

  帕爾姆懶得理這個傢伙,他從門後取出兩張網,掛在牆壁的鉤子上,立刻就有了兩張吊床。

  “尼斯和梅特洛睡上面,我們睡地板,正好擠得下五個人。”帕爾姆和伊斯特是兩個極端,他說話十分直接,沒有一點廢話。

  “為什麼是他們倆?”伊斯特喜歡計較,即使在這種小事上也是如此。

  帕爾姆瞥了伊斯特一眼,冷冷地說道:“他們倆最輕,就算掉下來也能忍受,你掉下來的話,會壓扁下面的人。”

  說完這話,他又從門後翻出五隻袋子:“隨身用品放在裡面,不過錢之類的東西還是貼身放最安全。”

  “走海路的時間不會太長吧?”伊斯特什麼準備工作都沒做,完全是坐享其成,所以連整個旅程需要花費的時間都不清楚。

  這也是帕爾姆不太看得起伊斯特的原因,他們四個人裡,路克是“財主”,他和梅特洛都是從路克那裡得到過不少好處,伊斯特出的錢遠沒有路克多,又很少出力,偏偏要求還最多。

  “順利的話,一個星期就可以到了,不順利的話,半個月都到不了。”尼斯做過功課。

  “我的天,在這麼小的一艘船待上整整一個星期,很可能還會更久……太恐怖了。”船艙裡響起伊斯特的哀號。

  帕爾姆斜睨了這個神經質的傢伙一眼,理都不理他,轉身走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甲板上響起路克的聲音:“出來幫個忙,貨物都到了。”

  一聽到這裡,三個人全都從船艙裡出來,走上甲板。

  一上來,尼斯就看到一艘大平底船緩緩地朝著這邊駛來,這種船載重量大,吃水卻淺,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承受風浪的能力很差,不適合航海,不過在碼頭裝卸貨物卻相當合適。

  此刻,那艘船的船頭全堆滿一個個半人高的稻草垛。

  “幫忙一起搬,尼斯,你就不用了。”路克說道。

  那艘船一靠過來,老水手一家立刻跑上前,用纜繩將兩艘船綁在一起。對面的人剛抬起一捆捆大稻草垛遞過來,路克他們連忙接住。

  尼斯不好意思袖手旁觀,他也接了一捆,但是對面的人根本不敢放手。

  尼斯一碰到那東西就覺得很重,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路克叫他不用幫忙。

  “算了,你還是省省吧,要是把裡面的東西摔碎了,反倒得不償失。”梅特洛在一旁說道,他接替了尼斯的位置。

  “這是什麼?”伊斯特問道,他本來有些粗魯,聽到這話,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玻璃盤子,彩色拼花的玻璃盤子,進價便宜,在那邊的價錢也不算貴,不過一來一回的差價還是很可觀的。最主要的是,這種東西的用處很多,盛食物、裝東西、當裝飾都行,所以薩拉森人很喜歡他們,有多少就絕對可以賣掉多少。”梅特洛不得不解釋兩句。

  “為什麼不進一些花瓶、成套茶具之類的東西?那個利潤高多了。”伊斯特當初做甩手掌櫃,根本不過問這些具體事情,現在卻抱怨起來。

  “你說的那些東西,買的人少,我們又沒太多時間,最後很可能會砸在自己手上,你拿什麼去還高利貸?”梅特洛對伊斯特也有一些不滿,這傢伙事前不參與,事後卻愛說閒話。

  對梅特洛說話時隱約透露的那一絲不滿,伊斯特並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剛才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

  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路克他們全都放下手裡的工作,走到靠近碼頭的那一側,探頭往遠處看去。

  只見二十幾個衛兵正朝著這邊一路小跑步而來,這些士兵全都穿著鎖鏈甲,手持著長戟,還有一個士官騎著馬緩緩而行。

  只見那個士官朝著這片區域指了指,嘴裡喊著:“搜,一艘艘搜過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路克把老艾德叫了過來問道。

  “不知道。”老艾德搖了搖頭:“這種狗屁事情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不過你們最好當心一點,這些傢伙都是王八蛋,不管幹什麼事情都會帶私活。”

  “什麼私活?”路克當然要問清楚。

  “就是趁機勒索。”梅特洛在一旁插話道。他不愧是包打聽,對於這些黑話瞭若指掌。

  路克摸著下巴思索著,他不想惹事,但是他也不怕事,片刻之後,他轉頭下令道:“穿上盔甲,拿上兵刃,再把十字弓也拿出來。”

  穿盔甲、拿十字弓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威懾。

  按照法律,一般人連劍都不能佩戴,不過,從來沒有人會在乎這類法律,配一把劍來防身的人到處都是。但是敢穿戴盔甲又手持兵刃,尤其是拿著十字弓,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單單非法持有十字弓這一條罪名,就可以讓平民被送上絞刑架,也正是這個緣故,敢這麼做的人就意味著不是等閒之輩。

  尼斯也跟著一起換上盔甲,他只有一件鎖鏈甲,而且還只有上半身,遠不能和路克他們相比。

  路克他們身上也穿了一件鎖鏈甲,比尼斯那件要長得多,連上衣帶褲子整個是一套的,而且還在外面披上一件長及膝蓋的鐵甲衣。

  看著路克他們全副武裝的模樣,尼斯感覺自己非常單薄。

  重新回到甲板上,就看到那些士兵正一艘船一艘船地搜過來,為首的士官則自始至終都盯著這條船,看到這邊已經全副武裝,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眨眼間,碼頭這裡的氣氛顯得異常緊張,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很快,那些士兵就搜了過來。

  “你們要去哪裡?”那個士官走上前來,朝著船上質問道。

  路克根本不答話,朝著老艾德使了個眼色,老頭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這幾位是要去聖地朝聖。”

  那個士官高抬著下巴,同樣看也不看路克,傲氣十足地問:“你是這艘船的船主?”

  “不是。”老艾德看了看那個士官,又看了看路克,他感覺自己很無辜,這事根本和他無關。

  “那麼你有什麼資格跳出來說話?船主沒嘴巴嗎?”士官罵道,但是倒也不敢罵得太過分。

  可惜,路克絕對不會吃這種虧,他又朝著梅特洛使了個眼色,既然對方找茬,那他就不用客氣了,他已經吃定這個傢伙可能只是平民出身。

  而他們幾個,不管怎麼說都是貴族子弟,將來也都會是騎士,與規矩,這傢伙應該下馬行禮,沒想到他竟然敢這麼囂張。

  “你算什麼東西?”梅特洛大聲罵道:“你家主人沒教你怎麼說話嗎?是哪個家族養狗養的這麼不小心,繩子也不栓牢一點,讓狗跑到大街上亂吼亂叫。”

  這番話極為惡毒,那個士官被罵的血液直沖腦門,像他這樣一心往上爬的人,最怕別人揭老底,旁邊還有那麼多手下看著,他如果不奪回臉面的話,以後也就難以服眾。

  他不是不知道這幾個人不簡單,但是他一直都蠻橫慣了。

  這座由五大家族,十一個小家族共管,他屬於其中一個大家族的勢力,負責管理港口的治安,一直以來,他遇到的人要不對他不屑一顧,要不就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前者他連面都見不著,自然也不可能給他氣受。

  “小子,管好你的嘴,你會為這張臭嘴付出代價!”那個士官以為梅特洛只是隨從,屬於狗腿子一類,所以他一點都不客氣,立刻回罵過去。

  “我的嘴不臭啊,這個地方難道一點規矩都不講,居然允許下等人在上等人面前張牙舞爪?”梅特洛哼一聲,這話不但罵得狠,而且十分直接。

  和否定上帝一樣,無視階級上下同樣也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一件事,誰觸犯這樣的鐵律,別說一個小小港口的寡頭家族,就算是教會也保不了他。

  “你們有什麼資格自稱上等人?”那個士官頓時慌了,被抓住這把柄對他相當不利。

  “我說,這地方沒什麼規矩吧!下等人居然可以隨意質疑上等人的身份。”梅特洛嗤笑起來,他更加有把握了。

  “不但敢質疑,我看他還打算無視呢!”帕爾姆也在一旁幫腔。

  “我是這裡的治安官,最近這裡出現了一個小偷集團,我奉命檢查每一艘過往船隻,就算你們是貴族也不能窩藏犯人吧?”

  那個士官如此講話,意味著他已經打算退縮,到了這個時候,路克他們如果給他一個臺階下就沒事了,可惜這群人也同樣喜歡沒事找事,只見梅特勒轉過頭來,朝著眾人笑著說道:“這條狗真是無理,先是蔑視我們,現在居然誣陷我們。”

  “剛才的話你們再說一遍。”伊斯特順勢舉起手裡的十字弓,對準那個士官。

  對面的士兵見長官受到威脅,也全都舉起十字弓,他們手裡也有這種武器。

  “我們是貴族,只要傷了一根寒毛、你們全家都得償命,不過我們殺了你們,只要賠錢就可以了。”梅特洛說的話十分刻薄,但是卻是事實。

  那些士兵全都猶豫起來,他們動搖了。

  “是你們先挑釁在先,不讓我們上船檢查。”士官仍挺著脖頸硬頂,不過他的話比起剛才,已經沒什麼氣勢了。

  “這句話你們再說一遍,這個港口一定有教堂,我們可以請上帝證明誰是最先挑釁的人。”路克最擅長的就是從別人的話裡裡面找出破綻。

  “一個下等人蔑視上等人,而且兩次試圖誣陷……”梅特洛哼了一聲。

  那個士官怒不可喝,臉漲的通紅,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不低頭了,一旦去了教堂,結果肯定是他挑釁在先。

  “我為我的行為表示抱歉。”他咬著牙說出道歉的話。

  看到對方服軟,路克放下手裡的十字弓,他揮了揮手,朝著那些士兵說道:“上船檢查吧,不過給我小心一些。”

  梅特洛在一旁補充道:“別碰壞了東西,這些全部都是玻璃器皿,有人敢惡意損壞的話,我們可不會輕易放過,我相信貿易行會也不會允許這種行為發生。”

  他知道貿易行會肯定也知道這些人玩的把戲,這種現象能夠存在至今,本身就是一種默許。但是這些人一旦做的太過分,對貿易造成不利的影響,貿易行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對於一個港口城市來說,貿易永遠都是根本。

  那個士官退回到隊伍中間,只見他嘴唇動了幾下。

  士兵們一個個上了船,其中一個士兵拔出短劍,就想要挑破稻草剁,割斷上面綁著的麻繩。

  這麼做,絕對不會破壞裡面的東西,不過稻草剁一旦損壞,去聖地的路上只要有點磕碰,那些玻璃絕對會砸個粉碎,這招絕對惡毒。

  可惜他的手下沒有伊斯特快,他的短劍還沒有割斷麻繩,伊斯特的長劍已經頂住他的咽喉。

  “你打算幹什麼?”伊斯特冷冷的問道。

  那個士兵嚇得往後急閃,嘴裡連聲說道:“我只是檢查,那裡面也可能藏著人。”他一邊說,一邊轉頭看著自己的長官,這是長官要他做的。

  讓那個士兵心灰意冷的是,他的長官居然當做沒看見,旁邊的同伴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從旁邊撥開稻草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東西,為什麼要這樣做?”伊斯特繼續追問道。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又有一艘平底船朝著這邊靠近。

  “還有貨?”伊斯特轉頭問梅特洛。

  “是砂糖,這東西也很好賣,我只進了這兩種貨物。”梅特洛解釋道,他也感覺這批貨來得很不是時候。

  船上其他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梅特洛身上,沒有發現那個士官眼珠一轉,然後悄悄地溜上了船。

  第二艘平底船也靠了過來,老艾德和他的兒子、女婿急忙跑過去。

  尼斯看了裝砂糖的麻袋一眼,乾脆還是站在旁邊袖手旁觀,那種麻袋豎起來到他胸口,比他肩膀還寬,他肯定背不動。他正打算找什麼事做,就聽到那邊傳來爭吵聲。

  轉頭望去,只見幾個裝砂糖的袋子被割破,砂糖嘩嘩地從破口流出來。而那個士官已經倒在地上,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腕,鮮血滴滴答答地流淌到甲板上,他的脖子被伊斯特用腳踩住,卻還扯著嗓子喊著:“我只是在做例行檢查,可能會有人藏在袋子裡。”

  伊斯特一腳踩著那個士官的脖子,手裡的長劍指著他的太陽穴,神情異常冰冷。那些士兵則平端著長戟,大部分的人都對準伊斯特,不過也有人用長戟指著路克、梅特洛、帕爾姆和尼斯。

  負責運貨的商行夥計全部嚇得六神無主,老艾德一家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把貿易行會裡我們進貨的商行負責人叫來。”路克對梅特洛說道,他本來不想多事,現在既然走到這一步,想不多事都不行了。

  梅特洛去了,很快他又帶著一群人回到碼頭。這群人顯然和治安隊不是同一夥的,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

  一看到梅特洛踩在腳下的士官,那個中年人就十分氣憤的大罵起來:“又是你!你們幹的那些事,別以為沒人知道。”

  那個士官並不在乎來的這些人,他的嘴巴仍舊很硬,大聲叫喊著:“我這是例行公事。”

  “屁的例行公事,只是抓幾個小偷,你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中年人很清楚這幫人的底細,就像剛才老艾德所說的那樣,治安隊三天兩頭的籍著一些小事作為敲詐勒索的理由。

  中年人朝著士官破口大駡,領著他們過來的梅特洛顯然沒興趣看他們表演,他走到路克的身邊,低聲說道:“賣給我們砂糖的商行不肯補足損失,他們要我們找治安隊賠償,他們說東西已經裝船,就不歸他們管。”

  “一群奸商,以後不找他們進貨。”路克恨得咬牙切齒,他對這座港口的印象更糟糕了。

  梅特洛也是一樣,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選擇這裡。

  “這兩個傢伙一唱一和,是不是做戲給我們看?”尼斯不無惡意地問道。

  “不是,這裡主要有三個勢力,治安隊和貿易行會屬於不同勢力,平時就不怎麼和睦。不過也別指著貿易行會拿錢出來賠償。”梅特洛對這裡的情況瞭解得比較詳細。

  士官被押上碼頭,梅特洛領來的人也被請了上去。

  路克沒興趣看他們磨嘴皮子,更不想讓他們待在船上礙事,這邊還要裝貨呢。

  尼斯總算找到一件事做了,他用掃帚和簸箕,小心地把散落一地的砂糖全部收集起來,大部分的砂糖可以直接倒回麻袋裡。

  那個混蛋總共割破六隻袋子,商行又拿來六隻新麻袋,這就是他們唯一的補償。其中五隻袋子被重新裝滿,有一隻袋子只裝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砂糖全都沾了髒東西。這艘船剛剛修補過,甲板上鋪著一層石灰,他掃的時候,這些砂糖和石灰混合在一起。

  這些砂糖必須溶進水裡,過濾之後再重新熬一遍,肯定會有一些損失,好在這點損失還能夠承受。

  “走吧,準備升帆起航。”路克對老艾德下命令,他只想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心煩的地方。

  路克是船主,自然一切聽他的,儘管風向並不是很理想,老艾德還是讓兒子和女婿升起風帆,他自己則跑到船尾負責掌舵。

  船緩緩地離開碼頭。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0:48

在碼頭上,那個士官歪著脖子看著這艘遠去的船,他的眼神之中滿是得意和嘲弄,他感覺自己贏了,這幾個外鄉人最後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你還是省省吧,這次算你運氣好,碰到一群急著走的人,沒空和你計較。人家都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居然還敢挑釁?”貿易行會的那個中年人怒氣衝衝地罵道。

  “要你管?這幫人也不過是一群窩囊廢。”士官毫不在意地回道,特別是說到後半句時,他特意把聲音提高,故意要讓船上的人聽到。

  其他人聽到遠遠傳來的聲音,心裡雖然惱火,卻不想繼續計較,唯有帕爾姆特無法容忍,他朝著海裡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王八蛋,看你還怎麼囂張。”他抄起十字弓,用腳蹬開,抬手就是一箭。

  那個士官正和貿易行會的人爭吵不休,根本就沒有注意這邊,只聽到“噗”一聲,那支箭矢極為精准的釘在他的脖頸上,鮮血一下飆出老遠。

  他愣愣地轉頭,又看了那遠去的船一眼,這一次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然後他滿心不甘地倒了下去。

  貿易行會的那幾個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為首的中年人掏出手絹捂住嘴巴,感覺到一陣害怕,他站得那麼近,只要稍微有點偏差,那支箭矢就會釘在他的身上,除了恐懼,他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而那些士兵全都既恐懼又猶豫,他們握著十字弓,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船上,路克對著帕爾姆抱怨:“你實在太魯莽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射死一條狗罷了。”帕爾姆根本不在意,射死一個平民,頂多賠錢。更何況,在場那麼多人,都可以證明這條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們,死了也是活該。

  尼斯呆愣愣地在一旁看著,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卻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殺。

  與此同時,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區別。

  前者可以輕易剝奪後者的性命,怪不得以前在故鄉的時候,他看到別人家的僕人在主人面前,連氣都不敢大喘一下。

  “會不會有事?我們的船絕對跑不過治安隊的快船。”梅特洛擔憂地問道。

  伊斯特和帕爾姆不對頭,但是這一次卻站在帕爾姆這一邊:“不怕,他們自己理虧,再說,帕爾姆有一點沒說錯,射死一條狗罷了,還是一條瘋狗。”

  他這樣說當然是有理由的。

  一個敢無視上下之分的人,對於他的主人來說也是一個麻煩,這就像是養狗一樣,可能有人會養年老體衰的狗或是生了病的狗,但是沒人會願意養一條瘋狗。

  如果家裡有一條瘋狗,就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會被咬上一口,而且瘋狗症早晚會傳染的,如果不處理掉,其他狗也會變成瘋狗。

  “可惜,那條狗的主人絕對不會感謝我們。”梅特洛聳了聳肩膀,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打的是一條瘋狗,主人臉上也不會感覺光彩。

  “怕什麼?頂多回來的時候不走這個港口,港口多著呢。”路克現在也想開了,不再埋怨帕爾姆。

  “這一次如果能夠成功,頂多兩年,我們就用不著在乎任何人了。”伊斯特更樂觀。

  這話確實沒錯,如果是在某個貴族家中長大,年滿十五歲就應該成為見習騎士,在戰場上有很多機會被冊封為騎士,就算沒有戰爭,只要繳一筆錢,也可以成為騎士。

  可惜他們是在教會受訓,想要成為見習騎士還要另外繳納一筆錢,要不然就要被拖到二十歲。他們本來只有那個選擇,但是現在只要從聖地回來,他們就會有足夠的金錢。

  “脫離教會之後該怎麼辦?”路克並不像伊斯特那麼樂觀,反而生出一絲感歎。

  “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的家裡肯定不會再給我任何支持。”伊斯特只有苦笑,他盡可能不去想這件事,路克卻還是說破了。

  離開教會之後前途茫然,這也是很多人情願待到二十歲的原因。

  伊斯特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他並不是為了前途擔憂,而是聽到一些聲音。只見他飛快地走到船頭的右側,那裡也是船錨所在的地方。

  探出頭去往下張望,伊斯特立刻看到幾個人像壁虎一樣趴在船舷邊,他們身上緊著一根繩索,繩索的一頭綁在船錨上,另外一頭緊在船舷外側的一個掛鉤上。

  “全都給我上來。”伊斯特冷冷的說道。

  六個囚犯蜷縮成一團,他們已經被綁了起來。

  這六個人,兩女四男,有一半的人和尼斯一樣大,另外一半的年紀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全部都長著黑頭發,黑眼睛,頭髮微微捲曲,一副薩拉森人的特徵,但是鼻樑和臉型卻有不同於薩拉森人。

  “這幾個都是有薩拉森血統的混血兒,沿海一帶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的身份不是薩拉森人就是妓女,前者一般是買來的,偶爾也有搶來的。”老艾德在一旁低聲說道。

  尼斯以前就聽說過,和薩拉森人連年的戰爭中,各國抓獲了大量的俘虜,除了那些拿的出贖金的俘虜會被釋放,其他的俘虜全都會被當成奴隸賣掉,男的被賣去做苦力,女的則成為女奴,這些薩拉森女人生下的孩子,根本不會被當做人看待,哪怕做父親的也不會承認他們的身分。

  “剛才那群士兵找的,應該就是他們幾個。”路克撓了撓頭,他本來覺的自己這邊很有理,沒想到逃犯真在他們船上。

  “這個小偷集團據說有三,四十人。”老艾德的女婿也屬於消息靈通的人物。

  “還有同夥?”路克看著伊斯特,人是他最先發現的。

  “需要審問一下嗎?”梅特洛問道,這種肯定是他動手,他的眼睛在那兩個女的身上來回轉著,早已躍躍欲試。

  那六個人一聽到審問,頓時露出恐懼的神情,幹這行的,絕對沒少吃苦頭。

  “小偷集團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怎麼處理他們?難道要調轉方向回去把他們送交治安隊?或者……直接把他們扔到海裡,讓他們自生自滅?”路克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邪惡。

  那六個人更加害怕了,像一群鵪鶉一樣,蜷縮著瑟瑟發抖。

  不管是哪條路,對他們來說都是死路,一回到港口,他們肯定會受盡痛苦而死,被扔進海裡活活淹死或許還稍微好受一些。

  “要不然,中途讓他們下去算了。”伊斯特說到,他並不是善心大發,而是和梅特洛一樣,看上那兩個女人了。

  一直有種說法,混血兒往往非常漂亮,那兩個女的就是不錯的證明。

  “沿途我們會停靠哪些地方?”伊斯特轉頭問老艾德。

  老艾德一開始沒有領會這位騎士老爺的意思,一本正經地回道:“船上的食物和水都足夠,其實沒必要半路停靠,那樣的話不但耽誤時間,進港出港還需要繳一筆錢,很不划算。”

  一個常年走海路的人,總是會算好航線準備食物和飲用水,可以不停靠就盡可能不停靠,老頭在這方面顯然很稱職。

  艾德老頭沒有領會意思,他的女婿卻已經明白,所以在一旁插嘴道:“就算把他們放下去,恐怕他們也不會有活路,因為最近薩拉森人變得越來越活躍,東部各國的局勢越來越嚴峻,只要過了愛奧尼亞,不管把他們扔在那個港口,都會被當成薩拉森人的探子絞死。”

  果然,一聽到這些話。那六個人全部臉色變的慘白。

  路克熟知伊斯特的為人,稍微一猜就明白伊斯特的意思,不過,他有自己的顧慮,就算不怕港口那幫人事後找麻煩,他也不願用這種當過小偷的人,這種人在社會底層混過,心全都野了,人也不安分。再說,他們還有一大群同夥,萬一將來又接上頭,說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他朝著伊斯特打了個手勢,兩個人進了船艙,梅特洛和尼斯也跟了下去,反正這幾個人全都被繩子綁著,又有老艾德一家看管著,不會出事。

  “我們正好缺幾個隨從。”伊斯特提醒道。

  “你敢放心的用他們?“路克沒打算拆穿伊斯特的真實用意,說實話,看到那兩個女的,他確實也有些動心。

  “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就算到了薩拉森人的領地,這些混血兒還是會受到歧視。”伊斯特非常肯定這一點,混血兒的身分最為尷尬。不管在那邊都會被視為雜種,受到排斥。

  “他們也許不知道這一點。”路克這樣說,只是不想答應罷了。

  “這些人混跡底層,對別人的態度極為敏感,一到那裡就會明白了。”伊斯特已經鐵了心要保那兩個女的。

  “或許他們一到那裡就會出賣我們。”路克說道。

  “出賣什麼?我們是去朝聖,順便做點生意,又不是去打仗,別把薩克森人看成吃人的蠻族。”伊斯特對路克的理由嗤之以鼻。

  “也別把薩拉森人想得太好了,他們是敵人,我們和他們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幾個世紀,流的血足夠讓海水都變成紅色。”路克警告道。兩邊既然是仇敵,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再有人煽風點火,那麼出事的可能性就會上升到百分之百。

  看到兩個人快為這件事爭吵起來,尼斯不得不站出來:“我或許幫的上忙,我可以在他們的身上做個印記,如果他們逃跑或者背叛我們,不管他們藏在哪裡,都可以把他們找出來。”

  “這如果是神術的話,等級應該不低吧,你才修煉了幾天?”路克問道,他並不怎麼相信。

  “那是先知一脈獨有的神術。”尼斯不打算多做解釋。

  這種神術隨著實力提升而變得強大,以他現在的實力,很容易被干擾,而且,他想要找到被下了標記的人,必須和那個人相距兩公里以內,這些話肯定不能說,要不然路克會一點信心都沒有。

  猶豫了片刻,路克終於上了當,更何況,他也打算賣點面子給伊斯特,乾脆就此給兩個人臺階下。

  回到上面,他對著那六個人說道:“現在給您們一個機會,我們要去聖地朝聖,你們可以作為隨從跟我們一起去,不過,為了避免你們在半路上惹麻煩,我們要在你們身上下個咒。”

  那六個混血兒面面相覷,過了半天之後,其中最瘦弱的那個人說道:“這位騎士老爺,就按照您說的辦。”他這麼說,也是因為沒得選擇,他根本不敢想像拒絕的後果。

  看到這幾個傢伙答應下來,路克反倒不急著讓尼斯動手了,其實,他從剛才開始,就對一件事充滿興趣:“現在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選上這條船的?”

  “幾天前,那個老頭過來為了出海做準備,我們就已經有了打算,這裡的船全都空著,又沒什麼人看守,我們趁機藏身在這裡,你們要出海,正好能夠帶我們離開這座港口。前天晚上,我們就已經做好準備,把那根繩子拴在船上,剛才士兵過來的時候,我們就偷偷下水,躲在船底下,我們事先準備了蘆葦,在水底下也能夠呼吸。”那個傢伙倒也坦白,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誰想出來的?”路克問道,他現在感覺有點動心了,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絕對是天才。

  這個混血兒沒有說話,不過旁邊的混血兒全都盯著他,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你叫什麼名字?”路克這樣問,顯然已經接受那些混血兒當隨從。

  “我叫辛多,是個沒有用的殘廢。”對面的混血兒自嘲般說道,他伸出兩隻手,只見他雙手的食指和中指都齊根折斷。

  “不要緊,你少了四根手指,卻比別人多了一個好腦子。”路克更加欣賞這個傢伙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2:26

第三集 第二章 去聖地

  海浪不停地拍打著船舷,發出一陣陣啪啪的聲響,不停地搖晃著。

  遠處接近海平面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陸地。

  這一路上,船始終都沿著海邊而行,老艾德選擇這樣一條航線,主要是為了安全。他們的船太舊了,經不起稍微大一些的風浪,離海邊越近,風浪就越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萬一船被浪頭打翻,還可以遊到岸上去,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老頭此刻就站在船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海面,沿著海岸航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觸礁,所以他必須隨時盯著。

  甲板上除了老頭和負責掌舵的羅伊,就只剩下桅杆頂上的尼斯。尼斯爬到桅杆的最高處,他兩腿如同兩條蛇一般牢牢地盤住桅杆,身體直立,眺望著遠方。

  這招是他從老艾德那裡學來的,老頭一家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三個人可以在桅杆和纜索上行走如飛。

  尼斯這麼做,是為了鍛煉平衡能力,當初他從法蘭克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一路上,整天都站在車欄杆上,下盤練得極穩,這是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

  前一段時間為了聖地之行,路克還借了馬來,想要讓他熟悉一下騎馬,結果卻發現,他這個很少騎馬的人,馬術居然比路克本人還稍勝一籌。當初他和其他人解釋的時候,只說這是天賦,不敢提到賽門老人。

  除此之外,平衡能力好處還有另外一個優勢,他非常適應船上的生活,路克他們幾個廢材,出海之後沒有多久就不行了,全都暈得厲害,過了兩天才好一些。沐浴著晨曦尼斯吟詠著祈禱文,此刻的他顯得十分虔誠。

  這是他昨天無意間發現的訣竅,在高高的桅杆頂端祈禱,比在底下祈禱的效果好得多。現在他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那些聖者全部都是在山頂上獲得感悟,也明白隱修士為什麼總往山裡跑。

  不過桅杆頂多七、八公尺高,遠遠比不上以前他在隱修院的房間,他的房間在懸崖壁上,離地面至少有五十公尺。

  很顯然,高度差不是關鍵,關鍵是相對高度,周圍不能有更高的東西。

  尼斯甚至在想,回去之後,要不要在隱修院那邊豎起一個瞭望哨,以後想要祈禱,就爬到上面去祈禱。

  一陣腳步聲從船艙裡面傳來,老艾德的女婿登上甲板,他手裡拎著一個小桶,桶裡面裝著食物,站在船頭的老艾德朝著兒子,女婿走了過來,這塊區域比較安全,稍稍走開一下沒什麼關係。

  老艾德的女婿看了桅杆頂上的尼斯一眼,隨口問道:“這傢伙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瞭望吧?這些人的本事果然不錯,年紀最小的這個都有如此身手。”老艾德的兒子瞎猜著。

  老頭輕哼一聲,在兩個人頭上各敲了一下:“沒見識,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那幾個年紀大的是騎士,這個年紀小的是教會的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一個苦修士。”

  聽到尼斯是苦修士,老頭的兒子和女婿臉上多了一絲敬畏的神情。

  教會的修士在這個走南闖北的人的眼裡,形象並不怎麼樣,他們見多識廣,又經常聽到各地的聞談,對於教會黑暗醜陋的一面多少有點認知,絕對不像那些農夫可以輕易被矇騙,不過他們對苦修士還是有點好感的。

  在常人的眼中,苦修士絕對是教會最後的一片淨土。尼斯這幾天來的表現也仿佛證實了這一點,他每天至少有十個小時都在祈禱,從天色微亮,就一直祈禱到太陽完全升起,晚上吃飯又是如此。

  這一家子閒聊著的時候,尼斯的眼睛突然睜開,過了片刻,他飛身從桅杆頂上跳下來,一隻手抓住風帆的繩索,滑落到甲板上。

  “前面有船朝著我們過來。”尼斯朝著老艾德喊道。

  老頭和他女婿立刻沖到船頭,兩人用手遮擋陽光,朝著遠處張望,果然,他們全都看到海平面上露出一點陰影。

  尼斯沒管他們三個,他飛快地下到艙室裡,在緊靠船尾的隔艙裡面,路克他們三個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帕爾姆則躺在走道上,他嫌裡面太擁擠了。

  “快、快、快,全部起來。”尼斯大聲嚷嚷著:“可能有麻煩了。”他用腳把四個人踢了起來。

  帕爾姆第一個有反應,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尼斯也沒閑著,他跑到門後,幫幾個人拿兵刃,鎖子甲和鐵甲衣。

  稀裡嘩啦一陣亂響,他直接把這些東西扔在每一個人的身邊,然後他拿起自己的鎖子甲,在走道上穿戴起來。

  到了這時候,路克他們三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暈船讓他們臉色慘白,神情也變得有些呆滯。住在船頭隔艙的那幾個混血兒,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連忙跑過來,幫路克他們穿上護甲,這是隨從的工作。

  七、八分鐘之後,五個人終於全副武裝地從船艙裡面出來。

  混血兒裡面,那四個男的跟在他們的身後。雖然談不上什麼忠心,但是現在乘坐同一條船,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別想跑掉。

  這四個人的手裡全都握著一把短弓,只是箭少了一些,每個人的手裡只有六枝箭。

  老實說,他們四個上甲板只是裝裝樣子,沒人指望他們能夠派上什麼用場。不說辛多這個缺了四根最重要手指的殘廢,裡面還有一個比尼斯還小。

  隨著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得出,迎面而來的是一艘劃槳帆船,這種船速度很快,至少是他們乘坐的這種圓腹商船的三、四倍。

  “這是不是海盜?”路克朝著老艾德問道。

  老頭一直仔細地辨認著,劃槳船確實是海盜喜歡用的船隻,不過海軍用的也是這種船,甚至有些財大氣粗的商行在運輸貴重貨物時,也會用這種船隻。

  “那上面好像有旗幟。”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其他人僅僅能夠分辨出那大致是什麼船。

  “旗幟可以是假的,對於海盜來說,用不著遵守任何規則,只要能搶到東西,什麼招都可以用。”伊斯特警告道,他這個人賭性極重,卻偏偏又十分謹慎。

  這個時候,老艾德終於開口了,他用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海軍的船,看不出是哪國的海軍。”

  雖然得到答案,路克他們仍舊不敢放鬆,只是把箭矢從箭槽上取下,這是為了防止誤射。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艘船靠了過來,只見甲板上全都是士兵,一個個手持著盾牌和彎刀,那艘船的前端還有一門重型弩炮,側面是兩排總共十二門的輕型弩炮。

  和這樣的武力比起來,他們這艘商船根本就不堪一擊。

  “會不會是沖著我們來的?”四個混血兒中,有人顫抖問道。

  辛多冷哼了一聲,有些瞧不起這個同伴:“那艘船上就算只是劃槳的,一個月也能賺十五個銀幣,士兵拿的錢更多,出海的話還要加上津貼,你覺得我們有這個榮幸讓別人動用這樣的東西?”

  另外三個混血兒稍微一思考,終於鎮定下來。

  路克和伊斯特同時看了辛多一眼,兩個人對於這番分析非常滿意。

  這幾天,他們已經對那六個混血兒有了一些瞭解。這幾個人都沒有上過學,只有辛多認識字,不過也只是勉強能夠讀懂告示的水準,這個傢伙要是有機會多學些東西,恐怕會更不得了,如果多加栽培,將會成為極大的助力。

  “這條船打算去哪裡?”對面船頭的一個軍官遠遠地就喊道。

  對於這個軍官,路克不敢無禮,他看得出這是一位騎士,而且對面那艘船上不只他這麼一個騎士。

  “我們是前往聖地朝聖的。”路克答道。

  “去聖地?那正好。”只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牧師推開那個軍官,他抬起手來,將一道白光打在桅杆上。

  其他人只看到白光一閃,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尼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的眼睛裡,一道光柱從桅杆頂端升起,直刺天際,只要是牧師,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這裡的光柱。

  這和他打在那六個混血兒身上的印記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印記,只有他本人能夠感應到,而眼前這個印記,所有的牧師都能夠看到。

  “祝你們一路順風。”那個牧師打了一聲招呼,對於在此刻仍舊敢去聖地朝聖的人,教會總是盡可能地給予鼓勵。

  這艘船靠攏過來,似乎就只是為了在桅杆打上標記,幹完這件事,他們調頭就走。

  看著帆船遠去,路克才敢出聲,他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不是說東部各國對薩拉森人加緊防範嗎?他們會不會是在查薩拉森人的探子?因為我們是去聖地,所以他們才不在乎。”梅特洛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可能,那根本沒有意義。”老艾德連連搖頭:“就算想查也沒辦法查,東部各國的薩拉森奴隸少說有五、六萬,混血兒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薩拉森人的探子大多是以商人的身分過來,兩邊雖然是世仇,但是對商人卻都非常客氣,因為商人帶來財富和繁榮,特別沿海一帶更是如此,一邊堤防,一邊又把那些商人視為座上賓。”

  “我倒是覺得,他們好像在搜捕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老頭的女婿在一旁說道。

  海上的天氣隨時隨地會發生變化,之前連著一個星期都是好天氣,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不過幸運總是有結束的時候,從中午開始,風變得越來越大,狂風吹起海浪,船更加顛簸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老艾德一家和尼斯,老頭和女婿忙著收帆,老頭的兒子掌著舵,他們都是一臉苦悶。

  尼斯仍舊盤在桅杆頂上。隨著船的顛簸,桅杆晃動得非常厲害,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狂暴的風反倒讓他感到莫名的喜悅。

  墨丘利這位信使之神同樣也是風之神,不過這位神靈執掌的並不是強勁的風,那是屬於北風之神掌管的領域。

  在狂風中,尼斯有一種身體輕盈得如同要飄起來的感覺,此刻他對父親的身分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除了風讓他感到喜悅,桅杆頂上的標記也讓他喜不自禁。

  不管是神術還是魔法,想要持續存在,就必須源源不斷補充能量進來。這個標記如此顯眼,就像是黑夜中點燃的火把,消耗自然不小,神奇的是他一直都留在桅杆頂端,好像不斷有聖力補充進來。

  別看這種神術的作用不大,施術的需求等級卻非常高,怪不得需要高階牧師才能施展。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標記相當於燈塔的作用,但是尼斯卻不一樣,他淩晨爬上桅杆祈禱時,竟然發現祈禱的效果已變得和抄經差不多了。

  仔細檢查之下,他立刻發現其中的原因。

  他從那本書裡面學到的冥想術,居然能夠吞噬聖力,雖然吞噬的數量不多,但是這個標記會自動恢復,這也意味著有源源不斷的聖力。

  這個發現讓他懷疑,那種冥想術原本就應該這樣使用,因為沒有辦法傳教,符記會才研究出這種竊取聖力的方法。

  尼斯正沉醉於力量的迅速飆升之中而不可自拔,畢竟抄經的效率雖然高,卻是一件苦差事,他抄寫一遍經文至少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哪像現在這麼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老艾德朝著他喊道:“牧師老爺,這艘船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風浪,前面有一座港口,我們進去躲躲吧?”

  尼斯不得不從桅杆上下來,他沒辦法決定,必須看路克的意思。這次去聖地,路克是首領,任何事最終都要由他來做決定,不然誰都可以下命令的話,肯定會一團亂。

  “艾德怎麼說就怎麼做,他對這條路熟。”路克的回答正如尼斯預料,他們這群人並不在乎時間和路上的花費,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了授權,老頭調轉船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三個小時之後,一座港口近在眼前。在這座港口外面,落下一半的風帆數不勝數,全都是想要進港躲避風浪的船隻。

  知道快要靠岸了,路克他們都從船艙底下上來。

  “能夠上岸也好。”梅特洛滿臉菜色地說道,他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海上的生活,確實讓他這種待慣陸地的人感覺非常難受。先是暈船,稍微適應一些之後,他又發現在船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蒙頭睡大覺,剛才風浪一起,他又開始暈船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港口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事?”尼斯說道。

  這一路上意外平靜,原本最擔心的海盜,連一次都沒有碰上。他們事先做的那些準備,全都白費了,原因自然是因為那些來回巡弋的戰艦。

  幾天來,他們已經遇到幾十艘這樣的戰艦,各個國家的都有,好像東部各國同時聯手在搜查什麼。只要是從東面過來的船,全都會被攔下檢查,特別是那些從薩拉森人地盤回來的船隻,更是被查得特別嚴格。

  這條船是往聖地去的,所以那些戰艦並沒有攔下他們,但是等他們從聖地回來,肯定也會面臨同樣的麻煩。

  尼斯的提議讓路克和伊斯特心頭一動,一直以來他們也感覺到有些蹊蹺,只不過事不關己,就沒有隨便打聽,唯恐惹得戰艦上的人懷疑,現在要靠岸了,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

  離港口越近,海面變得越來越擁擠,船和船之間的距離很近,不時會發生碰撞,幸好都是一些小擦撞。

  老艾德不想和其他的船搶船位,他把船停在碼頭比較偏僻的區域,那是一片進出不太方便的海灣,甚至已經不屬於碼頭區,只有一大堆破舊的船擠在一起。

  每個港口都有這樣的地方,阿薩克斯港的規模雖然稍微小了一些,商行的勢力也小,但那些舊船不時還能派上用場,不像這裡,扔在這片區域的船隻幾乎都已經廢棄了。

  路克他們全都上了岸,腳重新踏上地面,感覺完全不同,梅特洛乾脆趴在地上,親吻了大地兩下,他是四個人裡面暈船暈得最厲害的一個。

  老艾德一家沒有下船,他們要留下來看守船隻,不過更重要的是為了省錢,那群混血兒隨從只有兩個女的跟著路克他們下船,另外四個男的都留在船上。

  才剛踏上碼頭,就有一幫招攬生意的人跑過來,因為到這裡來躲避風浪的船隻很多,正是這些人賺錢的好機會。

  路克隨手將這些拉生意的傢伙全都打發走,他雖然不常出門,卻也有經驗,如果跟著這些人走了,最後肯定會後悔,真正好的旅店根本用不著這樣的手段。

  “梅特洛,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探聽一下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順便找一家好一點的旅店,最好是有餐廳的那種,我們先四處逛逛。”路克指派了任務。

  所有的港口似乎都差不多,碼頭區後面全部有一片喧鬧而又混亂的地方,同樣擁擠的人群,同樣狹小的街道,還有同樣緊挨著的店鋪,只有這裡的店鋪整齊很多,房子也沒那麼低矮,外面還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東西好像貴一點。”伊斯特看了一下價格就忍不住說道。

  “大的港口貨物齊全,但是價格也貴,當初我和梅特洛選擇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就是因為那裡東西便宜。”帕爾姆比較清楚這件事,為了進貨,他和梅特洛兩個人跑了五、六個港口。

  話音剛落,旁邊的尼斯突然被撞過來,撞他的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塊頭。

  帕爾姆連忙伸手扶住尼斯,緊接著,他閃電般一把抓住撞到尼斯的那個人的手,猛地一扭,將那只手翻了過來,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把鋒利的刀片。

  尼斯連忙低頭看去,果然,他的袍子已經被割開一道口子,連裡面的口袋都破了。他的口袋裡面原本放著一盒點火用的粘膠,現在不翼而飛。

  “王八蛋,敢偷我們的東西。”帕爾姆把那個小偷的手臂關節卸了下來,緊接著反手一拳,把這個傢伙打飛出去五、六公尺遠。

  “殺人了!有外地人殺人了!”旁邊有人大聲尖叫起來,這樣叫喊的,百分之百是同夥。

  果然人群一分,五、六個原本裝得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瞬間拔出匕首和砍刀,滿臉猙獰地圍上來。

  也算是這些人倒楣,路克他們全都穿著日常的衣服,甚至連劍都沒帶,只是在靴筒裡面插了一把長匕首防身,所以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身分。

  “總算有事做了。”路克捏拳頭,坐了這麼久的船,他感覺骨頭都快生銹了,正巴不得有些什麼事情可以做,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挨揍,他們求之不得。

  伊斯特更加實在,他動手比說話快,早已經如同一陣風般朝著對面的人沖去,閃電般揮出拳頭,只聽到“砰、砰”兩聲,兩個流氓就倒在地上,嘴裡吐著血沫。

  另一頭也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帕爾姆也撂倒了兩個小偷的同夥,路克也沒空發什麼感慨,他連忙動手,把剩下的那兩個傢伙也打倒在地。

  戰鬥眨眼間就結束了,那個小偷和他的同夥全都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路克他們下手很狠,這幾個人每個至少都斷了兩根骨頭。

  “等治安官來嗎?”路克問道。

  “你想浪費時間?”帕爾姆冷冷地問道,他抬腳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個小偷,然後轉身就走:“快點離開這裡吧。”

  路克想了想,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不再逛下去了,他們快速地離開這片喧鬧的區域。

  “小偷真多。”尼斯搖頭歎著氣。

  “因為日子不好過。”那個年紀小的女孩說道,她一臉木然,因為這也曾是她的生活寫照。

  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對於那些同行,她們絕對沒有絲毫同情,畢竟路克他們和她的關係更近。而且幾天下來,他們六個人都感覺這種日子不錯,雖然沒有以前自由,但是用不著擔心朝不保夕。

  再說,同行本來就是冤家,特別是這個圈子裡,甚至連同伴都不能信任,當初在集團裡面的時候,他們沒少受欺負,所以剛才動手的時候,他們全都感覺理所當然。

  才剛鑽出那片區域,就看到梅特洛跑了過來。路克他們打架的動靜那麼大,他老遠就看到了。

  “打聽清楚了嗎?”路克一看到梅特洛,首先問道。

  “跟我來,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我們先把房間定下來,然後去弄點東西吃,一邊吃一邊說。”梅特洛轉身在前面引路,他也不想惹麻煩,特別是有帕爾姆在場的情況下。

  在海邊的一片懸崖上,有一座石砌的堡壘,上面有士兵守衛,五門大型弩炮朝著海的方向。在堡壘下面有一道狹長的圍牆,這原本應該是防禦工事,此刻卻放著一排排的桌椅,這裡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居然成了餐廳。

  坐在椅子上,看著旁邊的城垛,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路克他們占了一張桌子,兩個女的分別站在路克和伊斯特的旁邊。點菜和點飲料全都由梅特洛負責,這個傢伙是包打聽,他最清楚怎麼樣才不會花冤枉錢。

  很快,旅店的夥計端著一個大託盤過來了,託盤裡面有五個錫質的酒罐子,正中央還放著一頭乳豬,烤得色澤金黃,香氣四溢,這裡是海港,魚肯定最便宜,不過最近這段日子整天吃魚,除了尼斯,其他人全都吃膩了,都想換換口味。

  路克他們四個早早拿起刀叉,盤子一放下,他們的刀子就一齊湧上去,這四個傢伙的割肉手法異常嫺熟,每人兩、三刀那只乳豬的肉和骨頭就全部分離了。

  尼斯沒有動手,他看著這四個人的表演,讓他想起老人在去修道院的路上,也展露過同樣的身手。當初他以為是老人廚藝高超,不過進了修道院才知道,這屬於騎士訓練的一部分,準確地使用刀叉既是一種禮儀,同樣也是實力的表現。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是教廷的命令。據說是為了搜查一批寶藏,那是聖殿騎士團當年撤出聖地時來不及帶走的,他們原本一直沒有急著取走,以為還有重新打回去的機會。這一次,法蘭克國王和教皇聯手把騎士團的成員抓起來,那些逃脫的人潛回聖地,把寶藏起出來,顯然打算靠這批財富東山再起。”梅特洛一邊吃東西,一邊說出他打探來的消息。

  其他人聽過也就算了,這和他們無關。尼斯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前往聖地,他頓時猶豫起來,要不要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繫?

  “原來事關一大批寶藏啊!怪不得各國都那麼起勁。”路克笑著說道,他並沒有提到教廷的命令。這幾年來,各國對教廷的命令全都不放在心上,如果有利益的話,大家或許會聽一聽,沒有利益的話,根本連睬都不睬。

  因為教廷已經搬往阿維尼翁,教皇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失去以往的中立地位,所以不再被各國信任。除此以外,也和聖殿騎士團的遭遇有關,聖殿騎士團的下場讓各國明白一件事,跟教廷走得太近根本沒有好處,流血流汗最後還是免不了被出賣。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獲得這批寶藏?”伊斯特隨口說道,他當然不是當真的,就算他得到寶藏,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埋起來,對於沒有地位和勢力的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寶藏,而是遭災引禍的根源。

  “祝我們此行順利,願我們獲得寶藏,大家幹一杯。”梅特洛在一旁大聲應和道。

  眾人舉起酒杯,尼斯有心事,遲疑了片刻。

  “放心,不勉強你,不能喝的話,沾一下嘴唇也算。”路克誤會了,以為尼斯在為喝酒犯愁。

  “那可不行,是男人,就乾掉這杯。”梅特洛不屈不饒,伊斯特也在旁邊隨聲附和,這兩個人都喜歡起哄,當初捉弄尼斯就是他們倆的主意。

  兩個人同時大聲喧嘩,這邊就顯得異常嘈雜,惹得旁邊一桌子人大皺眉頭。

  那桌人為首的是一個長袍蓋頭的人,看不到臉面,顯得十分神秘,他朝路克這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看到為首者不悅,坐在最靠邊一個像是隨從的人猛的站起來。他走到路克這一桌,冷冷地說道:“你們能不小聲一點?注重一點風度,像你們這樣如果能夠成為騎士的話,我會為騎士這個頭銜感到悲哀。”

  這話說得讓人很不爽,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證琢磨著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帕爾姆卻已經忍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

  但是還沒等帕爾姆站起來,他們四個連同尼斯,都感覺身上像壓了一座山似的,這股重壓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尼斯偷偷看了旁邊,讓他驚訝的是,那兩個混血兒女卻一點事都沒有,其他幾桌的人也毫無反應。

  他頓時感到駭然,能夠釋放出威壓就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他居然可以把威壓的範圍控制的這麼精准,這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不只是他,路克他們四個也全都冒出一身冷汗,他們比尼斯更清楚對方的實力。這樣的人絕對不簡單,在任何一個騎士團都有資格出任騎士長。

  “謝謝,很高興你們這樣容易說話。”那個人用極盡嘲諷的口吻說道,他非常優雅地微微彎下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輕蔑,做完這一切,他漂身退了回去,重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那個人一退開,威壓就消失了,尼斯總算是直起腰來。

  他們五個人全都面如土色。

  此刻他們才看清,不遠處那張桌子前坐著七個人,那個十分厲害的傢伙居然坐到末尾。他們不敢想像其他幾個是什麼樣子的人物,更不用提正中間那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神秘傢伙。

  雖然沒有灰溜溜的逃跑,這頓晚餐也已經變得沒什麼滋味了,不只是因為剛剛踢到一塊鐵板,更因為路克他們都明白自己的實力。

  在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學員裡,他們的實力或許不錯,但是出了修道院,他們什麼都不是。相對而言,尼斯還稍微好一些,他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行。

  草草的吃完東西,幾個人全都回了房間,大家什麼都不說,進了各自的房間之後,就把門一關。

  尼斯往床上一躺,他想著剛才的事。

  在戰場上如果遇到這樣的人物,他應該怎麼辦?他已經算是半個聖殿騎士團的人,教廷是他最大的敵人,他遲早會遇到這樣程度的對手,這種人根本就不用閃躲,只要隨手一劍,直接就可以把他的暗器砸飛,甚至砸成碎片。

  尼斯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暗器大全》和那些關於魔弓手的書籍。像這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現在才存在,而是早就有了,古時候的魔弓手肯定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好半天後,他總算是有點印象,辦法確實有,而且不止一種。

  最簡單的辦法是利用速度,只要他的速度夠快,比對手快得多,快到對手來不及格擋。要不然就在技巧上想辦法,讓暗器的飛行軌跡變得詭異飄忽,讓人無法格擋。

  最後一種辦法就是以數量取勝。暗器的好處就是能夠一下射出好多枝,而再厲害的對手也只有兩隻手,頂多只能拿兩件兵器砸飛兩件暗器,除非那個傢伙手裡有盾牌。

  不過,以數量取勝的並不是簡單地抓取一把暗器撒出去,那絕對是最下乘的做法,魔弓手了除了擅長射箭,也是一個半吊子的魔法師,所以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利用魔方來達到目的,用的最多的就是幻術。

  尼斯感覺有些頭痛。蒙德的筆記裡就沒有太多的幻術的內容,僅有的一些幻術也都是隱形藏匿類的幻術,看來,他還得去找這方面的書籍。

  一提到幻術,他也不由得想到路克給他的那本書。並不是說那本書裡記載了幻術類的魔方,而是留下那本書的人是愛神維納斯的信徒,這位神明沒什麼戰鬥力,比信使之神墨丘利都不如,但是玩幻術確實一把好手。

  相著想著,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蒙德的那套東西已經漸漸不適合他了。那個傢伙因為戰力不夠持久,所以只能追求一擊致命,一旦不能成功,就得立刻脫離戰鬥。而對於他來說,戰鬥持續多久都不成問題,遇到難對付的敵人,他可以拉開距離用暗器將對方緊緊纏住,讓同伴幹掉那個傢伙。

  那才是最適合他的風格。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2:50

第三集 第二章 去聖地

  海浪不停地拍打著船舷,發出一陣陣啪啪的聲響,不停地搖晃著。

  遠處接近海平面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陸地。

  這一路上,船始終都沿著海邊而行,老艾德選擇這樣一條航線,主要是為了安全。他們的船太舊了,經不起稍微大一些的風浪,離海邊越近,風浪就越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萬一船被浪頭打翻,還可以遊到岸上去,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老頭此刻就站在船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海面,沿著海岸航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觸礁,所以他必須隨時盯著。

  甲板上除了老頭和負責掌舵的羅伊,就只剩下桅杆頂上的尼斯。尼斯爬到桅杆的最高處,他兩腿如同兩條蛇一般牢牢地盤住桅杆,身體直立,眺望著遠方。

  這招是他從老艾德那裡學來的,老頭一家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三個人可以在桅杆和纜索上行走如飛。

  尼斯這麼做,是為了鍛煉平衡能力,當初他從法蘭克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一路上,整天都站在車欄杆上,下盤練得極穩,這是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

  前一段時間為了聖地之行,路克還借了馬來,想要讓他熟悉一下騎馬,結果卻發現,他這個很少騎馬的人,馬術居然比路克本人還稍勝一籌。當初他和其他人解釋的時候,只說這是天賦,不敢提到賽門老人。

  除此之外,平衡能力好處還有另外一個優勢,他非常適應船上的生活,路克他們幾個廢材,出海之後沒有多久就不行了,全都暈得厲害,過了兩天才好一些。沐浴著晨曦尼斯吟詠著祈禱文,此刻的他顯得十分虔誠。

  這是他昨天無意間發現的訣竅,在高高的桅杆頂端祈禱,比在底下祈禱的效果好得多。現在他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那些聖者全部都是在山頂上獲得感悟,也明白隱修士為什麼總往山裡跑。

  不過桅杆頂多七、八公尺高,遠遠比不上以前他在隱修院的房間,他的房間在懸崖壁上,離地面至少有五十公尺。

  很顯然,高度差不是關鍵,關鍵是相對高度,周圍不能有更高的東西。

  尼斯甚至在想,回去之後,要不要在隱修院那邊豎起一個瞭望哨,以後想要祈禱,就爬到上面去祈禱。

  一陣腳步聲從船艙裡面傳來,老艾德的女婿登上甲板,他手裡拎著一個小桶,桶裡面裝著食物,站在船頭的老艾德朝著兒子,女婿走了過來,這塊區域比較安全,稍稍走開一下沒什麼關係。

  老艾德的女婿看了桅杆頂上的尼斯一眼,隨口問道:“這傢伙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瞭望吧?這些人的本事果然不錯,年紀最小的這個都有如此身手。”老艾德的兒子瞎猜著。

  老頭輕哼一聲,在兩個人頭上各敲了一下:“沒見識,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那幾個年紀大的是騎士,這個年紀小的是教會的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一個苦修士。”

  聽到尼斯是苦修士,老頭的兒子和女婿臉上多了一絲敬畏的神情。

  教會的修士在這個走南闖北的人的眼裡,形象並不怎麼樣,他們見多識廣,又經常聽到各地的聞談,對於教會黑暗醜陋的一面多少有點認知,絕對不像那些農夫可以輕易被矇騙,不過他們對苦修士還是有點好感的。

  在常人的眼中,苦修士絕對是教會最後的一片淨土。尼斯這幾天來的表現也仿佛證實了這一點,他每天至少有十個小時都在祈禱,從天色微亮,就一直祈禱到太陽完全升起,晚上吃飯又是如此。

  這一家子閒聊著的時候,尼斯的眼睛突然睜開,過了片刻,他飛身從桅杆頂上跳下來,一隻手抓住風帆的繩索,滑落到甲板上。

  “前面有船朝著我們過來。”尼斯朝著老艾德喊道。

  老頭和他女婿立刻沖到船頭,兩人用手遮擋陽光,朝著遠處張望,果然,他們全都看到海平面上露出一點陰影。

  尼斯沒管他們三個,他飛快地下到艙室裡,在緊靠船尾的隔艙裡面,路克他們三個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帕爾姆則躺在走道上,他嫌裡面太擁擠了。

  “快、快、快,全部起來。”尼斯大聲嚷嚷著:“可能有麻煩了。”他用腳把四個人踢了起來。

  帕爾姆第一個有反應,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尼斯也沒閑著,他跑到門後,幫幾個人拿兵刃,鎖子甲和鐵甲衣。

  稀裡嘩啦一陣亂響,他直接把這些東西扔在每一個人的身邊,然後他拿起自己的鎖子甲,在走道上穿戴起來。

  到了這時候,路克他們三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暈船讓他們臉色慘白,神情也變得有些呆滯。住在船頭隔艙的那幾個混血兒,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連忙跑過來,幫路克他們穿上護甲,這是隨從的工作。

  七、八分鐘之後,五個人終於全副武裝地從船艙裡面出來。

  混血兒裡面,那四個男的跟在他們的身後。雖然談不上什麼忠心,但是現在乘坐同一條船,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別想跑掉。

  這四個人的手裡全都握著一把短弓,只是箭少了一些,每個人的手裡只有六枝箭。

  老實說,他們四個上甲板只是裝裝樣子,沒人指望他們能夠派上什麼用場。不說辛多這個缺了四根最重要手指的殘廢,裡面還有一個比尼斯還小。

  隨著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得出,迎面而來的是一艘劃槳帆船,這種船速度很快,至少是他們乘坐的這種圓腹商船的三、四倍。

  “這是不是海盜?”路克朝著老艾德問道。

  老頭一直仔細地辨認著,劃槳船確實是海盜喜歡用的船隻,不過海軍用的也是這種船,甚至有些財大氣粗的商行在運輸貴重貨物時,也會用這種船隻。

  “那上面好像有旗幟。”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其他人僅僅能夠分辨出那大致是什麼船。

  “旗幟可以是假的,對於海盜來說,用不著遵守任何規則,只要能搶到東西,什麼招都可以用。”伊斯特警告道,他這個人賭性極重,卻偏偏又十分謹慎。

  這個時候,老艾德終於開口了,他用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海軍的船,看不出是哪國的海軍。”

  雖然得到答案,路克他們仍舊不敢放鬆,只是把箭矢從箭槽上取下,這是為了防止誤射。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艘船靠了過來,只見甲板上全都是士兵,一個個手持著盾牌和彎刀,那艘船的前端還有一門重型弩炮,側面是兩排總共十二門的輕型弩炮。

  和這樣的武力比起來,他們這艘商船根本就不堪一擊。

  “會不會是沖著我們來的?”四個混血兒中,有人顫抖問道。

  辛多冷哼了一聲,有些瞧不起這個同伴:“那艘船上就算只是劃槳的,一個月也能賺十五個銀幣,士兵拿的錢更多,出海的話還要加上津貼,你覺得我們有這個榮幸讓別人動用這樣的東西?”

  另外三個混血兒稍微一思考,終於鎮定下來。

  路克和伊斯特同時看了辛多一眼,兩個人對於這番分析非常滿意。

  這幾天,他們已經對那六個混血兒有了一些瞭解。這幾個人都沒有上過學,只有辛多認識字,不過也只是勉強能夠讀懂告示的水準,這個傢伙要是有機會多學些東西,恐怕會更不得了,如果多加栽培,將會成為極大的助力。

  “這條船打算去哪裡?”對面船頭的一個軍官遠遠地就喊道。

  對於這個軍官,路克不敢無禮,他看得出這是一位騎士,而且對面那艘船上不只他這麼一個騎士。

  “我們是前往聖地朝聖的。”路克答道。

  “去聖地?那正好。”只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牧師推開那個軍官,他抬起手來,將一道白光打在桅杆上。

  其他人只看到白光一閃,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尼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的眼睛裡,一道光柱從桅杆頂端升起,直刺天際,只要是牧師,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這裡的光柱。

  這和他打在那六個混血兒身上的印記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印記,只有他本人能夠感應到,而眼前這個印記,所有的牧師都能夠看到。

  “祝你們一路順風。”那個牧師打了一聲招呼,對於在此刻仍舊敢去聖地朝聖的人,教會總是盡可能地給予鼓勵。

  這艘船靠攏過來,似乎就只是為了在桅杆打上標記,幹完這件事,他們調頭就走。

  看著帆船遠去,路克才敢出聲,他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不是說東部各國對薩拉森人加緊防範嗎?他們會不會是在查薩拉森人的探子?因為我們是去聖地,所以他們才不在乎。”梅特洛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可能,那根本沒有意義。”老艾德連連搖頭:“就算想查也沒辦法查,東部各國的薩拉森奴隸少說有五、六萬,混血兒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薩拉森人的探子大多是以商人的身分過來,兩邊雖然是世仇,但是對商人卻都非常客氣,因為商人帶來財富和繁榮,特別沿海一帶更是如此,一邊堤防,一邊又把那些商人視為座上賓。”

  “我倒是覺得,他們好像在搜捕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老頭的女婿在一旁說道。

  海上的天氣隨時隨地會發生變化,之前連著一個星期都是好天氣,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不過幸運總是有結束的時候,從中午開始,風變得越來越大,狂風吹起海浪,船更加顛簸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老艾德一家和尼斯,老頭和女婿忙著收帆,老頭的兒子掌著舵,他們都是一臉苦悶。

  尼斯仍舊盤在桅杆頂上。隨著船的顛簸,桅杆晃動得非常厲害,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狂暴的風反倒讓他感到莫名的喜悅。

  墨丘利這位信使之神同樣也是風之神,不過這位神靈執掌的並不是強勁的風,那是屬於北風之神掌管的領域。

  在狂風中,尼斯有一種身體輕盈得如同要飄起來的感覺,此刻他對父親的身分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除了風讓他感到喜悅,桅杆頂上的標記也讓他喜不自禁。

  不管是神術還是魔法,想要持續存在,就必須源源不斷補充能量進來。這個標記如此顯眼,就像是黑夜中點燃的火把,消耗自然不小,神奇的是他一直都留在桅杆頂端,好像不斷有聖力補充進來。

  別看這種神術的作用不大,施術的需求等級卻非常高,怪不得需要高階牧師才能施展。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標記相當於燈塔的作用,但是尼斯卻不一樣,他淩晨爬上桅杆祈禱時,竟然發現祈禱的效果已變得和抄經差不多了。

  仔細檢查之下,他立刻發現其中的原因。

  他從那本書裡面學到的冥想術,居然能夠吞噬聖力,雖然吞噬的數量不多,但是這個標記會自動恢復,這也意味著有源源不斷的聖力。

  這個發現讓他懷疑,那種冥想術原本就應該這樣使用,因為沒有辦法傳教,符記會才研究出這種竊取聖力的方法。

  尼斯正沉醉於力量的迅速飆升之中而不可自拔,畢竟抄經的效率雖然高,卻是一件苦差事,他抄寫一遍經文至少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哪像現在這麼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老艾德朝著他喊道:“牧師老爺,這艘船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風浪,前面有一座港口,我們進去躲躲吧?”

  尼斯不得不從桅杆上下來,他沒辦法決定,必須看路克的意思。這次去聖地,路克是首領,任何事最終都要由他來做決定,不然誰都可以下命令的話,肯定會一團亂。

  “艾德怎麼說就怎麼做,他對這條路熟。”路克的回答正如尼斯預料,他們這群人並不在乎時間和路上的花費,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了授權,老頭調轉船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三個小時之後,一座港口近在眼前。在這座港口外面,落下一半的風帆數不勝數,全都是想要進港躲避風浪的船隻。

  知道快要靠岸了,路克他們都從船艙底下上來。

  “能夠上岸也好。”梅特洛滿臉菜色地說道,他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海上的生活,確實讓他這種待慣陸地的人感覺非常難受。先是暈船,稍微適應一些之後,他又發現在船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蒙頭睡大覺,剛才風浪一起,他又開始暈船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港口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事?”尼斯說道。

  這一路上意外平靜,原本最擔心的海盜,連一次都沒有碰上。他們事先做的那些準備,全都白費了,原因自然是因為那些來回巡弋的戰艦。

  幾天來,他們已經遇到幾十艘這樣的戰艦,各個國家的都有,好像東部各國同時聯手在搜查什麼。只要是從東面過來的船,全都會被攔下檢查,特別是那些從薩拉森人地盤回來的船隻,更是被查得特別嚴格。

  這條船是往聖地去的,所以那些戰艦並沒有攔下他們,但是等他們從聖地回來,肯定也會面臨同樣的麻煩。

  尼斯的提議讓路克和伊斯特心頭一動,一直以來他們也感覺到有些蹊蹺,只不過事不關己,就沒有隨便打聽,唯恐惹得戰艦上的人懷疑,現在要靠岸了,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

  離港口越近,海面變得越來越擁擠,船和船之間的距離很近,不時會發生碰撞,幸好都是一些小擦撞。

  老艾德不想和其他的船搶船位,他把船停在碼頭比較偏僻的區域,那是一片進出不太方便的海灣,甚至已經不屬於碼頭區,只有一大堆破舊的船擠在一起。

  每個港口都有這樣的地方,阿薩克斯港的規模雖然稍微小了一些,商行的勢力也小,但那些舊船不時還能派上用場,不像這裡,扔在這片區域的船隻幾乎都已經廢棄了。

  路克他們全都上了岸,腳重新踏上地面,感覺完全不同,梅特洛乾脆趴在地上,親吻了大地兩下,他是四個人裡面暈船暈得最厲害的一個。

  老艾德一家沒有下船,他們要留下來看守船隻,不過更重要的是為了省錢,那群混血兒隨從只有兩個女的跟著路克他們下船,另外四個男的都留在船上。

  才剛踏上碼頭,就有一幫招攬生意的人跑過來,因為到這裡來躲避風浪的船隻很多,正是這些人賺錢的好機會。

  路克隨手將這些拉生意的傢伙全都打發走,他雖然不常出門,卻也有經驗,如果跟著這些人走了,最後肯定會後悔,真正好的旅店根本用不著這樣的手段。

  “梅特洛,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探聽一下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順便找一家好一點的旅店,最好是有餐廳的那種,我們先四處逛逛。”路克指派了任務。

  所有的港口似乎都差不多,碼頭區後面全部有一片喧鬧而又混亂的地方,同樣擁擠的人群,同樣狹小的街道,還有同樣緊挨著的店鋪,只有這裡的店鋪整齊很多,房子也沒那麼低矮,外面還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東西好像貴一點。”伊斯特看了一下價格就忍不住說道。

  “大的港口貨物齊全,但是價格也貴,當初我和梅特洛選擇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就是因為那裡東西便宜。”帕爾姆比較清楚這件事,為了進貨,他和梅特洛兩個人跑了五、六個港口。

  話音剛落,旁邊的尼斯突然被撞過來,撞他的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塊頭。

  帕爾姆連忙伸手扶住尼斯,緊接著,他閃電般一把抓住撞到尼斯的那個人的手,猛地一扭,將那只手翻了過來,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把鋒利的刀片。

  尼斯連忙低頭看去,果然,他的袍子已經被割開一道口子,連裡面的口袋都破了。他的口袋裡面原本放著一盒點火用的粘膠,現在不翼而飛。

  “王八蛋,敢偷我們的東西。”帕爾姆把那個小偷的手臂關節卸了下來,緊接著反手一拳,把這個傢伙打飛出去五、六公尺遠。

  “殺人了!有外地人殺人了!”旁邊有人大聲尖叫起來,這樣叫喊的,百分之百是同夥。

  果然人群一分,五、六個原本裝得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瞬間拔出匕首和砍刀,滿臉猙獰地圍上來。

  也算是這些人倒楣,路克他們全都穿著日常的衣服,甚至連劍都沒帶,只是在靴筒裡面插了一把長匕首防身,所以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身分。

  “總算有事做了。”路克捏拳頭,坐了這麼久的船,他感覺骨頭都快生銹了,正巴不得有些什麼事情可以做,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挨揍,他們求之不得。

  伊斯特更加實在,他動手比說話快,早已經如同一陣風般朝著對面的人沖去,閃電般揮出拳頭,只聽到“砰、砰”兩聲,兩個流氓就倒在地上,嘴裡吐著血沫。

  另一頭也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帕爾姆也撂倒了兩個小偷的同夥,路克也沒空發什麼感慨,他連忙動手,把剩下的那兩個傢伙也打倒在地。

  戰鬥眨眼間就結束了,那個小偷和他的同夥全都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路克他們下手很狠,這幾個人每個至少都斷了兩根骨頭。

  “等治安官來嗎?”路克問道。

  “你想浪費時間?”帕爾姆冷冷地問道,他抬腳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個小偷,然後轉身就走:“快點離開這裡吧。”

  路克想了想,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不再逛下去了,他們快速地離開這片喧鬧的區域。

  “小偷真多。”尼斯搖頭歎著氣。

  “因為日子不好過。”那個年紀小的女孩說道,她一臉木然,因為這也曾是她的生活寫照。

  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對於那些同行,她們絕對沒有絲毫同情,畢竟路克他們和她的關係更近。而且幾天下來,他們六個人都感覺這種日子不錯,雖然沒有以前自由,但是用不著擔心朝不保夕。

  再說,同行本來就是冤家,特別是這個圈子裡,甚至連同伴都不能信任,當初在集團裡面的時候,他們沒少受欺負,所以剛才動手的時候,他們全都感覺理所當然。

  才剛鑽出那片區域,就看到梅特洛跑了過來。路克他們打架的動靜那麼大,他老遠就看到了。

  “打聽清楚了嗎?”路克一看到梅特洛,首先問道。

  “跟我來,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我們先把房間定下來,然後去弄點東西吃,一邊吃一邊說。”梅特洛轉身在前面引路,他也不想惹麻煩,特別是有帕爾姆在場的情況下。

  在海邊的一片懸崖上,有一座石砌的堡壘,上面有士兵守衛,五門大型弩炮朝著海的方向。在堡壘下面有一道狹長的圍牆,這原本應該是防禦工事,此刻卻放著一排排的桌椅,這裡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居然成了餐廳。

  坐在椅子上,看著旁邊的城垛,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路克他們占了一張桌子,兩個女的分別站在路克和伊斯特的旁邊。點菜和點飲料全都由梅特洛負責,這個傢伙是包打聽,他最清楚怎麼樣才不會花冤枉錢。

  很快,旅店的夥計端著一個大託盤過來了,託盤裡面有五個錫質的酒罐子,正中央還放著一頭乳豬,烤得色澤金黃,香氣四溢,這裡是海港,魚肯定最便宜,不過最近這段日子整天吃魚,除了尼斯,其他人全都吃膩了,都想換換口味。

  路克他們四個早早拿起刀叉,盤子一放下,他們的刀子就一齊湧上去,這四個傢伙的割肉手法異常嫺熟,每人兩、三刀那只乳豬的肉和骨頭就全部分離了。

  尼斯沒有動手,他看著這四個人的表演,讓他想起老人在去修道院的路上,也展露過同樣的身手。當初他以為是老人廚藝高超,不過進了修道院才知道,這屬於騎士訓練的一部分,準確地使用刀叉既是一種禮儀,同樣也是實力的表現。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是教廷的命令。據說是為了搜查一批寶藏,那是聖殿騎士團當年撤出聖地時來不及帶走的,他們原本一直沒有急著取走,以為還有重新打回去的機會。這一次,法蘭克國王和教皇聯手把騎士團的成員抓起來,那些逃脫的人潛回聖地,把寶藏起出來,顯然打算靠這批財富東山再起。”梅特洛一邊吃東西,一邊說出他打探來的消息。

  其他人聽過也就算了,這和他們無關。尼斯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前往聖地,他頓時猶豫起來,要不要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繫?

  “原來事關一大批寶藏啊!怪不得各國都那麼起勁。”路克笑著說道,他並沒有提到教廷的命令。這幾年來,各國對教廷的命令全都不放在心上,如果有利益的話,大家或許會聽一聽,沒有利益的話,根本連睬都不睬。

  因為教廷已經搬往阿維尼翁,教皇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失去以往的中立地位,所以不再被各國信任。除此以外,也和聖殿騎士團的遭遇有關,聖殿騎士團的下場讓各國明白一件事,跟教廷走得太近根本沒有好處,流血流汗最後還是免不了被出賣。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獲得這批寶藏?”伊斯特隨口說道,他當然不是當真的,就算他得到寶藏,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埋起來,對於沒有地位和勢力的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寶藏,而是遭災引禍的根源。

  “祝我們此行順利,願我們獲得寶藏,大家幹一杯。”梅特洛在一旁大聲應和道。

  眾人舉起酒杯,尼斯有心事,遲疑了片刻。

  “放心,不勉強你,不能喝的話,沾一下嘴唇也算。”路克誤會了,以為尼斯在為喝酒犯愁。

  “那可不行,是男人,就乾掉這杯。”梅特洛不屈不饒,伊斯特也在旁邊隨聲附和,這兩個人都喜歡起哄,當初捉弄尼斯就是他們倆的主意。

  兩個人同時大聲喧嘩,這邊就顯得異常嘈雜,惹得旁邊一桌子人大皺眉頭。

  那桌人為首的是一個長袍蓋頭的人,看不到臉面,顯得十分神秘,他朝路克這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看到為首者不悅,坐在最靠邊一個像是隨從的人猛的站起來。他走到路克這一桌,冷冷地說道:“你們能不小聲一點?注重一點風度,像你們這樣如果能夠成為騎士的話,我會為騎士這個頭銜感到悲哀。”

  這話說得讓人很不爽,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證琢磨著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帕爾姆卻已經忍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

  但是還沒等帕爾姆站起來,他們四個連同尼斯,都感覺身上像壓了一座山似的,這股重壓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尼斯偷偷看了旁邊,讓他驚訝的是,那兩個混血兒女卻一點事都沒有,其他幾桌的人也毫無反應。

  他頓時感到駭然,能夠釋放出威壓就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他居然可以把威壓的範圍控制的這麼精准,這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不只是他,路克他們四個也全都冒出一身冷汗,他們比尼斯更清楚對方的實力。這樣的人絕對不簡單,在任何一個騎士團都有資格出任騎士長。

  “謝謝,很高興你們這樣容易說話。”那個人用極盡嘲諷的口吻說道,他非常優雅地微微彎下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輕蔑,做完這一切,他漂身退了回去,重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那個人一退開,威壓就消失了,尼斯總算是直起腰來。

  他們五個人全都面如土色。

  此刻他們才看清,不遠處那張桌子前坐著七個人,那個十分厲害的傢伙居然坐到末尾。他們不敢想像其他幾個是什麼樣子的人物,更不用提正中間那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神秘傢伙。

  雖然沒有灰溜溜的逃跑,這頓晚餐也已經變得沒什麼滋味了,不只是因為剛剛踢到一塊鐵板,更因為路克他們都明白自己的實力。

  在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學員裡,他們的實力或許不錯,但是出了修道院,他們什麼都不是。相對而言,尼斯還稍微好一些,他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行。

  草草的吃完東西,幾個人全都回了房間,大家什麼都不說,進了各自的房間之後,就把門一關。

  尼斯往床上一躺,他想著剛才的事。

  在戰場上如果遇到這樣的人物,他應該怎麼辦?他已經算是半個聖殿騎士團的人,教廷是他最大的敵人,他遲早會遇到這樣程度的對手,這種人根本就不用閃躲,只要隨手一劍,直接就可以把他的暗器砸飛,甚至砸成碎片。

  尼斯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暗器大全》和那些關於魔弓手的書籍。像這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現在才存在,而是早就有了,古時候的魔弓手肯定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好半天後,他總算是有點印象,辦法確實有,而且不止一種。

  最簡單的辦法是利用速度,只要他的速度夠快,比對手快得多,快到對手來不及格擋。要不然就在技巧上想辦法,讓暗器的飛行軌跡變得詭異飄忽,讓人無法格擋。

  最後一種辦法就是以數量取勝。暗器的好處就是能夠一下射出好多枝,而再厲害的對手也只有兩隻手,頂多只能拿兩件兵器砸飛兩件暗器,除非那個傢伙手裡有盾牌。

  不過,以數量取勝的並不是簡單地抓取一把暗器撒出去,那絕對是最下乘的做法,魔弓手了除了擅長射箭,也是一個半吊子的魔法師,所以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利用魔方來達到目的,用的最多的就是幻術。

  尼斯感覺有些頭痛。蒙德的筆記裡就沒有太多的幻術的內容,僅有的一些幻術也都是隱形藏匿類的幻術,看來,他還得去找這方面的書籍。

  一提到幻術,他也不由得想到路克給他的那本書。並不是說那本書裡記載了幻術類的魔方,而是留下那本書的人是愛神維納斯的信徒,這位神明沒什麼戰鬥力,比信使之神墨丘利都不如,但是玩幻術確實一把好手。

  相著想著,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蒙德的那套東西已經漸漸不適合他了。那個傢伙因為戰力不夠持久,所以只能追求一擊致命,一旦不能成功,就得立刻脫離戰鬥。而對於他來說,戰鬥持續多久都不成問題,遇到難對付的敵人,他可以拉開距離用暗器將對方緊緊纏住,讓同伴幹掉那個傢伙。

  那才是最適合他的風格。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6:47

  他正在那裡思考,門突然開了,那個年紀比較小的混血少女莉莉絲溜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尼斯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一種可能,心裡不由得砰砰直跳。

  “他們讓我來服侍你。”莉莉絲表情沒有半點羞澀,似乎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難道他們自己用不著陪?”尼斯有點不解。

  “我是從貝特曼少爺那裡過來的,後來去了格拉魯斯少爺那裡,但是格拉魯斯少爺沒有心情,直接把我趕出來,所以我來您這裡。”莉莉絲解釋道。

  尼斯立刻明白了,他剛才看到兩個女人被路克和伊斯特一人一個帶了進去,看來那幾個傢伙早就分配好了。

  貝特曼少爺就是路克,而格拉魯斯則是帕爾姆,後者看來因為剛才的事受到嚴重的打擊。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然後又傳來關門的聲音,肯定是另外一個女人從伊斯特那裡出來,又進了梅特洛的房間。

  這讓他想起在修道院時,遇到那位不良前輩說過的話,他說那本名冊是一個陷阱,當初路克和梅特洛都沒有上當,伊斯特和帕爾姆則一腳踩了進去,後者成了一個悲劇,則前者因為本錢不錯,得以僥倖逃脫。

  看來這件事是真的,莉莉絲從路克房間出來,又去了帕爾姆那裡,被趕出來之後再到這邊,一圈兜下來,伊斯特那裡剛剛完畢。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尼斯從小就受到父親的影響,哪怕經歷了那場遺產風波,被那些僕人傷了心,他也沒徹底改變想法,畢竟還有管家婆夫婦這樣的好人。

  他一直認為,自己能夠有現在的結果,全是靠管家婆。

  施恩不是種田,不要指望播種下多少種子就能夠有多少收穫,而像是狩獵,哪怕再多箭石落地,只要有一枝射中,就足夠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女人長著這東西就是讓男人用的,再說,我同樣也會有快感。當然,碰到有奇怪要求的人也會很痛苦,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少女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尼斯。

  她這樣說,顯然是為了讓尼斯不好意思提出過分的要求。

  尼斯做起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

  莉莉絲輕輕撩起長裙,一直撩到胸口,她身上只有這一件東西,底下光光的,什麼都沒穿。

  看著那纖細的腰肢,修長而健碩的雙腿,尼斯確實有些心動。

  或許因為營養不好的緣故,莉莉絲有些瘦,也沒有發育完全,雙腿之間仍然光溜溜的,乳房也很小,只是兩個微微鼓起的小包。

  尼斯的手輕輕搭在莉莉絲的雙腿之間,那裡涼涼的,應該是剛剛清洗過。莉莉絲的皮膚有些乾澀,而且緊繃,摸上去的感覺還沒有修道院的那位神秘女郎好,這或許就是青澀和成熟的差別。

  突然,尼斯感覺到一絲黏滑。他不知道這是女孩動情而不禁流出的東西,還是路克剛才留在裡面的?那一瞬間,他的興趣全都沒了。

  莉莉絲看到尼斯一臉索然,立刻明白尼斯的想法,對於這種事,他見得多了。很多男人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一個女人,他們嫌髒,當然喜歡這種調調的人也不少。說實話,她挺高興這樣,和男人上床,她並不是很在乎,她怕的是懷孕。

  但是她又不打算離開,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主人還算不錯,所以他要為自己做點打算,盡可能得到這幾個主人的歡心。

  一想到這些,她立刻跪在尼斯面前,眨著那雙大眼睛,輕輕說道:“我…可以用嘴幫你解決。”

  尼斯動搖了。這種事情他聽說過,卻沒有試過。

  莉莉絲輕手輕腳地幫尼斯解開皮帶,然後掏出那東西。

  “哇,好大!”他驚詫地捧著尼斯的性器,看著這東西一點一點漲大、變粗。

  莉莉絲的反應,讓尼斯十分得意,他整整忍耐了六十天,總算才有現在這樣的結果。那六十天可不容易熬,塗抹藥劑之後,整個人像著了火一樣,心裡也總是癢癢的,偏偏在這段日子裡他不能碰女人,也不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煩惱。

  “你是男人中的男人。”莉莉絲的嘴巴很甜,她知道男人都喜歡聽這種話,不過這也不是違心之言,此時她捧著的東西,確實是她看過最“雄偉”的一根。

  用手握著,食指和拇指居然還圈不過來,她輕輕地套動起來,一開始很慢,漸漸地越來越快。

  她舌頭則在那個鴨蛋大小的龜頭上輕輕地舔著,時而在龜頭下側的淺溝輕輕掃過,時而在馬眼上鑽兩下,時而也用牙齒刮蹭兩下。

  尼斯享受著這從來沒有過的刺激。

  如果說,星期天晚上的那個女人讓他明白女人的美妙,那麼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談到性,人們總是一臉沉迷。這種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莉莉絲猶豫了一下,她張大嘴,試了試大小,然後慢慢地吞下去。

  只吞進去半根,那東西就已經抵住她的喉頭,莉莉絲控制著喉頭一收一放,不是還會輕輕吸一下,讓它進入更深的所在,然後再把它吐出來。她的舌頭也沒有閑著,不停地捲動,用舌根摩擦著那道肉溝,用手頭的邊緣舔舐著龜頭冠。

  她很清楚,舌頭上那一粒粒的細小顆粒,對於男人那玩意兒絕對是致命的武器。

  刺激來自於摩擦,而舌頭光滑的同時也很粗糙,摩擦的強度恰到好處,而起舌頭靈活異常,可以刺激到任何一個敏感部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舌頭只有一條,嫩鉤舔舐的只有一側,有時候甚至只是一點,妙雖然妙,程度上卻稍微差了一點,所以用嘴巴做,往往是正式開始之前的開胃小菜。

  莉莉絲含住那碩大的龜頭,他的腦袋緩緩地繞起圈來,而且節奏越來越快。

  尼斯只感覺到性器在女孩的嘴裡來回翻轉著,而起頂端一會兒傳來一陣吸力,把他的龜頭往裡面拉,一會兒又吐了出來,吞吐之間,兩旁的軟肉緊緊夾住他的龜頭,用力刮蹭著。

  前段的刺激最為強烈,而後面的感覺則很舒服,莉莉絲的舌頭掃來掃去,不停地摩擦著、翻滾著、攪動著。有時候也會來一下刺激的,她會用牙齒輕輕噬咬,牙齒刮過的時候,那種感覺十分新奇,不僅僅是刺激,尼斯還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每當這種時候,莉莉絲的鼻腔裡都會冒起一陣甜膩的輕笑聲,顯得既調皮,又帶著一絲放蕩。

  不玩這一手的時候,這個女孩同樣也會發出勾人心魄的“嗯嗯”聲,嘴巴“吧嗒吧嗒”響個不停。

  莉莉絲很會觀察男人的反應,她一上來就發現,尼斯並不經常和女人做愛,在這方面絕對算上一隻稚鳥,對刺激的反應很強烈。

  這樣的人應該很容易搞定。但是這個傢伙的本錢太雄厚了,不但東西大、耐力強,後勁也很足,不管她怎麼弄,每一次都差那麼一口氣,就是不肯交貨。

  莉莉絲感覺嘴巴越來越癢,她不得不突出那根東西,轉而將尼斯的兩顆蛋蛋含在嘴裡。當然她也能讓尼斯的性器得到休息,要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這個女孩用一雙手輕輕捏住尼斯的龜頭,食指圈住龜頭冠上下套動著,拇指則在馬眼和肉溝之間來回滑移。

  這又是另一種刺激,少了剛才的溫柔和撫慰,變得異常直接和強烈。

  同樣是第一次享受這種服務,尼斯只感覺腦子裡面空空如也,身體訪問在不停地飄,又仿佛是從萬丈懸崖墜落下去,但是始終到不了底。

  不過他內心深處仍舊喜歡剛才那種感覺,那種被溫柔地緊緊包裹起來的感覺。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以前和女僕們做愛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了。

  因為那裡面缺少了情調。

  突然,尼斯感覺到刺激變得越來越強烈,他已經到了爆發邊緣。

  莉莉絲同樣也覺察到了,他感覺尼斯的性器也漲大了一圈,而且不停地顫動著,這是將要射精的跡象。她連忙吐出尼斯的兩顆蛋蛋,然後一口將那碩大的龜頭含在嘴裡,並且將它吞噎到底部,用收緊的喉頭不停地摩擦著。

  這是高難度的技巧,喉頭的收緊和強烈的摩擦,能夠讓男人迅速崩潰,沒有人能夠擋得住這招。對比之下,他自己卻難受極了,那漲大到極點的東西在喉頭裡,引起一陣陣強烈的嘔吐感,他的腮幫子也癢的要命。

  那根東西的顫動一陣強過一陣,正當莉莉絲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那東西居然不動了,女孩疑惑地看了尼斯一眼。只見尼斯一臉舒坦,每個毛孔似乎都散發興奮和喜悅,這很像是得到滿足的樣子,卻有沒有得到滿足之後的慵懶和疲憊。

  莉莉絲徹底糊塗了。

  尼斯卻在心裡暗喜,他再一次證實書上的一個秘訣。

  剛才那一瞬間,他並不是強行克制欲望,而是將他徹底釋放出來,只不過他用了書上的秘訣,讓意識和肉體瞬間脫離,將那強烈的快感都釋放再意識空間裡面。

  沒有絲毫疲憊,沒有任何萎靡,相反的是,他的意識空間一下拓展許多,原來一百公尺只玩只有一片空蒙,但是現在範圍則擴大了一倍有餘。

  意識空間越大,說明精神力越強,如果有朝一日,他的意識空間能夠像當初受戒時那樣,變得如同世界一般巨大,而不再是一片虛無,那麼他就超凡脫俗,死後得以永存,變為聖靈的一分子。

  不過,那離他實在太遙遠了。

  海上的風暴來的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中午,船又上路了。因為風暴的緣故,他們整整耽誤了一天,所以到達目的地阿什凱倫,離出發已經過了八天。

  阿什凱倫是一個港口,幾年前,這裡還是聖殿騎士團守衛的土地,現在卻已經被撒拉森人佔領。

  同樣是港口,這裡的感覺完全不同,別說和那座避風港的港口比,就算阿薩克斯也比這裡繁華十倍不止。這裡的船倒是不少,不過大部分的船上都張掛著魚網,商船寥寥可數的十幾艘。

  碼頭上顯得冷冷清清,要不是有一排倉庫緊靠著碼頭,尼斯真的會以為這根本就是一座漁村。

  五個人剛剛從船上下來,四周一窩蜂過來一群當地人,這些人大多打著赤膊,頂多披著一件小坎肩,一個個光著膀子。

  就算沒有老水手當翻譯,路克他們也能夠猜到,這群人肯定是苦力,想要讓他們雇傭。

  從這一點,更可以看出這座港口和之前兩座港口的差別。前兩座港口也會有很多人圍攏上來,但那都是拉生意的,想賺的是大錢,不像眼前這些人,只為了幾個辛苦錢。

  用不著路克他們發話,老艾德已經把這些苦力攔下來,他扯著嗓門,用僅知的一些詞彙和這些苦力討價還價。

  路克他們根本聽不懂老頭在說些什麼。

  尼斯聽的懂,賽門老人幫他開啟智慧,順便也把自己所會的語言都灌入他的腦子裡,再去修道院的路上,整整三個月裡,兩個人一直都用各種語言交談,讓他熟悉這些語言,並且轉化成自己的東西。

  可惜尼斯必須裝成一點都不懂的樣子,要不然他就得想出一套解釋的過去的說詞,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是法蘭克人,而且他家和撒拉森人從來沒有任何來往,完全找不出學異教徒語言的理由。

  尼斯正裝的很辛苦的時候,遠處有一個衣著體面的人朝著這邊走來,這個人並不是孤身而來,他的旁邊跟著一大堆奴僕,其中一個僕人走到路克面前,用字正腔圓的拉丁語說道:“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家主人請您過去,他有話要和您說。”

  “你跟我一起過去。”路克轉頭對年長的女混血兒說道。這些混血兒全都會撒拉森話,這也是當初路克同意留下他們的原因之一。

  伊斯特他們原本也打算過去,但是那個僕人跨了半步,將他們擋了下來。

  尼斯遠遠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摸飛刀,對面這些撒拉森人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那個衣著體面的撒拉森人大約三十幾歲,深眼窩、高顴骨,不像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此人的神情也頗為傲慢。

  路克走上前去,兩個人立刻攀談起來,居然不用混血兒替他們翻譯。

  尼斯這才想起,老人曾經說過,撒拉森商人可以說是商人中的典範,為了金錢,他們能吃苦、敢冒險,而且他們全都會說各種語言。

  兩個人一開始似乎談的還可以,不過幾分鐘之後,路克漸漸變得暴躁起來。

  尼斯對路克頗為瞭解,路克很愛說話,而愛講話的人通常都很隨和,因為他們需要招人聽他們說話,路克的脾氣很好,能夠把他惹火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又過了片刻,路克氣呼呼地走了回來。

  “怎麼回事?”帕爾姆問道,他已經下意識朝腰間摸去,那時掛十字弓的地方。顯然他又打算殺人了。

  “那個傢伙是屬於一個…什麼商行的。”路克本來想說名字,但是撒拉森話對他來說實在有些拗口,這些詞怎麼也滾不出來:“他想把我們的貨全都吃下來,我一開始覺得這也不錯,反正早晚要出手,直接賣給他,也省得租倉庫。所以我說出貨物的種類和數量,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給了我一個比進價還低的多的價錢,好像要吃定我似的,我當然不肯答應,沒想到這個狗娘養的,居然威脅我。”

  “這個人很有勢力。”老艾德湊到路克耳邊低聲說道:“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幾乎每個港口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傢伙,只要有船到了,他們就會像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跑過來。”

  聽到這話,路克他們的心裡全都一涼,來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打聽到這一點。

  “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帕爾姆性子急,頓時惱怒起來。

  “我以為你們有門路。”老水手當然不會說實話,只要是在港口討生活,都必須守規矩。其中有一條就是,在過路客商和坐商有利益衝突時,只能幫坐商坑過路客商。像路克他們根本連過路客商都不算,只是順道做買賣的朝聖者,坑起來更是毫不客氣。

  他如果事先警告路克他們,路克肯定不會進貨,也就不用著向高利貸借錢,這樣一來,阿薩克斯的商人又少了一筆買賣,高利貸者也丟了一筆交易。

  對於艾德老頭,路克也十分惱火,但是他畢竟沒有失去理智,他將手搭在帕爾姆的肩膀上,不讓這個傢伙暴躁脾氣發作。

  “我們都去找一下門路吧,這裡不可能只有他們一家商行。”尼斯安慰道,他說這話絕對有把握,因為聖殿騎士團的秘密聯絡點就在這裡。

  當初制定路線的時候,他用了各種辦法,先是暗示,又是提醒、警告,才讓路克他們選擇從這裡上岸。

  現在,他也顧不得會不會惹禍上身了。當初是他為了來這裡,才把路克這幫人牽扯進來,也就是說,是他讓路克他們陷入現在的困境,他不能做到對不起朋友的事情。

  “我也去四處轉轉。”梅特洛只能硬著頭皮這樣說,他不敢指望尼斯能夠找到門路。其他人也一樣,沒有人相信尼斯能幫上的忙,他們都把希望寄託在梅特洛的身上。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賺錢,只要別賠錢,他們就非常滿意了。至於高利貸,他們會另外想辦法。

  特別是帕爾姆,這個傢伙更是心存殺機,他認定這件事是老艾德一家坑了他們。他已經打定主意,在回去的路上要把這三個人解決掉,然後再找個地方把船賣了,多少也能彌補一些損失。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8:04

第三集 第三章 聯絡聖殿

  一個普通的貨棧,兩片乾枯朽裂的木板門半開半掩,裡面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撒拉森人,這個人臉色黝黑,滿面皺紋,頭上戴著包頂的紅色格子小帽,身上穿著土黃色的長袍,雙手放在櫃檯上,腦袋枕著胳膊,正在打盹。

  尼斯並沒有因為這個人是撒拉森人而感到懷疑。

  這裡的聯絡點用的肯定是當地人,當初聖殿還守護者這裡的時候,麾下就有不少撒拉森人隨從。

  撒拉森人是一個統稱,指的是聖地以東的諸多民族,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體的。

  再說這片土地內部爭鬥得非常厲害,他們的爭鬥根本沒有底線,失敗者整個家族連同親友都會被殺掉,統治下的臣民全都會成為奴隸,絕對是殘酷到極點,所以很多戰敗者為了活命,可以投向任何勢力的懷抱,哪怕是他們的世仇——上帝的子民。

  尼斯走進貨棧,他在貨架上看了看,不同的貨架放著不同種類的貨物,其中最裡面的一排貨架放著大大小小的罐子。

  就是這裡了。他轉頭看了一眼打瞌睡的掌櫃。那個掌櫃顯然已經醒了,只是在那裡裝睡,微閉的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偷偷地朝著這邊瞟著。

  尼斯走到貨架前面,他從最底下拖出一個很大的陶罐,這個東西有點髒,上面積著一層吼吼的汗垢,一般人絕對不會去碰,他又從最上面的貨架上取下一個比較精緻的陶罐,隨手把第二個陶罐塞到第一個陶罐裡。然後他轉到貨架的一側,伸手在貨架的後面掏了半天,等他的手縮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更小的陶罐,他把這個陶罐塞進第二個陶罐裡面。

  當尼斯拖出第一個陶罐時,那個掌櫃的眼睛已經變得異常明亮,等到尼斯把三個陶罐相互嵌套在一起,他一掃剛才的慵懶,滿面堆笑著站了起來:“這位少爺,架子上的都是樣品,您如果要要貨的話,請跟隨我去後面的倉庫。”

  “是嗎?但是我只喜歡這幾件東西,並不打算多買。”尼斯開始對暗號。

  “這裡的東西並不零售,如果您只要少量的貨物,我可以帶您去另外一個地方。”那個掌櫃說的同樣也是暗號,要不然,哪家商行會把客人往外推?

  “那麼我就只要這個。”尼斯說著,將最裡面的陶罐取出。

  到了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能夠確認對方的身份了,這一連串暗號十分隱秘,不是聖殿騎士團的核心成員,根本沒有資格知道,而尼斯最後拿出最裡面的陶罐,更是表明他的身份。

  他代表的是聖殿騎士團某位頂層人員,至少也是兵團長級的人物。

  貨棧的後面有一扇小門,掌櫃打開門請尼斯進去,小門後面是一條窄巷,兩邊是高牆,緊挨著兩戶人家。

  賽門老人當初只說了這家貨棧,並且告訴他接頭的暗號,對於之後的事就沒有再提,所以尼斯也不知道這條窄巷的存在。

  不過,他完全可以自己分析出來。旁邊兩戶人家十有八九也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兩個院子就是為了掩護那條窄巷而存在,甚至連這片街區,都有可能是聖殿騎士團的秘密產業。

  當初設計這個聯絡點的人,絕對是費盡心機。

  撒拉森人的廚房都是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這裡也是一樣,露出地面的部分才一人高,進門的時候還要微微低下頭,四周的牆壁十分厚重,為的是防火,窗戶則很小。

  正因為這種構造,所以廚房往往是最安全也是最隱秘的地方。

  那個掌櫃的把他帶到這裡,就轉身離開了。片刻之後,一個身穿絲綢、帶著白紗領巾的胖子走了過來。這個胖子同樣也是撒拉森人,頭巾上點綴著一塊拇指大的祖母綠,兩隻手上全都戴滿戒指,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

  “是誰告訴你這裡的?”這個胖子散發出逼人的氣勢。

  這並不是說他的實力有多高,那股氣勢是常年居於高位,自然而然養成的。

  雖然所有的暗號都沒錯,但是他並不信任尼斯,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教廷對聖地出去的船隻和商隊全掉嚴加盤查,很難說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詭計?

  “賽門•阿拉貢,他現在是我的老師。”尼斯說道,他沒急著向對方求援,而是先把老人抬了出來。

  “阿拉貢長老?”那個人的神情頓時變得和善了一些,十二主座牧師的分量可不輕,特別是對現在的聖殿騎士團來說,更是如此。

  現在聖殿騎士團總團長、副團長、各分團長全都被鋪,十二主座牧師也失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這幾個,已經是聖殿騎士團之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更重要的是,想要重建聖殿騎士團的話,首先要重新選出一位總團長,而這正是十二主座牧師的權力。

  “長老在什麼地方?”那個人問道,他顯得有些急切。

  尼斯猶豫了一下,對方不信任他,他同樣也不信任對方,誰都不敢肯定那些被捕的聖殿騎士裡,有沒有人供出這個聯絡點。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說的話,他來聖地就顯得毫無意義。

  “我們在阿德蒙特修道院,老師的身份是我的僕人,他被安排去看守倉庫,我在隱修院那邊。”尼斯把他們此刻的身份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

  那個胖子點了點頭,只要知道藏身的地方,他們就有辦法聯絡上,更何況是藏在阿德蒙特修道院裡,那裡和聖殿騎士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閣下,我們碰上一點麻煩……”尼斯把碼頭上的事說了出來。

  對面那個胖子皺起了眉頭,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平白無故得罪人,而且是得罪一個勢力不小的商行,絕對不是他希望的。

  但是轉念一想,一旦面前這個少年的身份被核實之後,他代表的就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還是賽門長老唯一的弟子,聖殿騎士團重建之後,肯定會有他的位置,這更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人。

  “好吧,我會找人出面把那些貨物全部買下來,這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吧?”那個胖子最後還是決定幫忙。

  說穿了,這件事沒什麼了不起。

  那家商行再強勢,也只是針對外面的人而言,對於這裡的本地人,他們也不敢怎麼樣,比後臺的話,大家都有後臺,誰也壓不下誰。只不過,以往這裡的人全都有默契,他家動手,別人就不會跳出來破壞這樁買賣。

  從貨棧出來,尼斯更加感覺到人脈的重要性。路克他們全都一籌莫展,而對於那個胖子來說,卻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事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不過尼斯不敢立刻回去,要不然,他還得花心思解釋為什麼他這麼容易就找到門路。同樣是第一次來這裡,他不可能比梅特洛更擅長打聽消息和與人溝通。

  尼斯在這個小港口隨意溜達著,逛夠了之後,又跑到港口外面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睡了一覺,一直等到天色快要暗下來了,他才慢吞吞的回到碼頭。

  剛剛一到碼頭,尼斯就覺得氣氛不對。

  碼頭四周全是撒拉森人衛兵,這些士兵頭頂著包布,外面套著鐵葉子甲,裡面還都貼身穿著鎖鏈甲,腰間配著彎刀,手裡拎著短弓。

  一看到這番景象,尼斯立刻明白,那個威脅過他們的傢伙兌現他的承諾來了。尼斯轉身就走,徑直跑回那家貨棧。

  他到的時候,就看到貨棧的夥計在上門板,馬上要關門了,尼斯閃身沖了進去,還好那個掌櫃還在,正拿著一支筆趴在那裡算帳。

  看到尼斯進來,那個掌櫃微微一驚,他駐守在這個聯絡點,原來就是一件很提心吊膽的事,所以警戒心比其他人都要高幾分。

  “怎麼?出了什麼事?”他連忙放下筆問道。

  “確實有麻煩了,那家商行居然調來了士兵,把我的朋友們困在碼頭上,現在,只有您能夠幫我們。”有求於人,尼斯不得不低聲下氣一些。

  這個掌櫃的和他主人一樣,原本也不想惹上此事,現在麻煩找到頭上,不幫忙是不成了,他轉身進去通報。

  胖子也有一些意外,他本來已經安排好了,沒想到那邊的變化這麼快。

  “好吧,你陪他走一趟。”胖子對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領命而去,也不管帳本了,他一刻都不敢耽誤,萬一事情再進一步鬧大,收拾起來更加麻煩。

  從貨棧到碼頭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兩個人很快就到了,那個掌櫃在這裡似乎頗有些身份,包圍碼頭的士兵看到他,紛紛閃開。

  掌櫃也不和這些士兵多囉嗦,領著尼斯徑直朝領隊那邊走去。

  在撒拉森人的軍隊裡,領隊非常好認,他們身上全都有一些明顯的標誌。這和西方各國不同,西方各國喜歡用方陣,活動範圍不大,而領隊所在的位置往往非常危險,所以他們要盡可能隱藏自己的身份。

  撒拉森人擅長騎兵作戰,隊伍很容易分數,領隊是隊伍的指揮,所以必須比較顯眼,這樣隊伍散開之後,其他人才容易找到他們。

  眼前這位領隊就很顯眼,不但多了一件紅色的披風,頭上的包布頂端還豎著一叢野雞翎,身上的葉子甲也比其他人複雜許多,要害的地方全是雙層防護。

  “薩伊,你把我的朋友圍在這裡幹什麼?”掌櫃的對那個領隊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沖上去就是一陣厲聲質問。

  在這片土地上,商人的地位非常超然,那些手裡有好貨色、名聲又不錯的商人,可以輕易出入達官顯貴的宅邸,很多手裡掌重兵的將領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更別說駐守這麼一座港口的小軍官了。

  一看到這位掌櫃氣勢洶洶找過來,領隊的一肚子晦氣,他原本是受了託付,順便想得到點好處,沒想到居然惹出另外一個有力人物來。

  “那些人是您的朋友?誤會、誤會,完全是誤會,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我們無關。”領隊趕緊撇清關係,然後他轉頭對身邊的手下命令道:“撤兵,都給我回營地去。”

  那些士兵一直圍而不攻,他們沒打算逼得太緊,這畢竟不是打仗,對面的人又不簡單,真有什麼好歹,倒楣的是他們自己,別指望上面會發撫恤金。所以聽到下令撤兵,那些士兵都撤得很快。

  兵一撤,碼頭裡面立刻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路克他們頓時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撤了?”帕爾姆手握著十字弓問道。

  “難道是尼斯那個小傢伙的手段?”路克有些不太確定,但是他想不出第二種解釋。

  “不太可能吧?這裡的商家好像全都商量好了,我就算用成本把貨出售給他們,他們也不願意接手,難道是那個小傢伙比我更擅長和人打交道?”梅特洛一臉愁悶,他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不知道我們這些貨賣了個什麼價錢?千萬別是尼斯看到這邊有麻煩,乾脆把貨物白送給人家,用來換我們的命。”伊斯特看到安全了之後,又開始擔憂起錢,借高利貸是他的主意,所以出面的是他和路克兩個人,路克或許可以透過家裡還清這筆錢,他就沒有辦法了。

  雖然各有猜測,奈何他們仍舊被困在碼頭上,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只能空自焦慮。

  讓路克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個曾經威脅過他們的商人,居然若無其事的跑過來,好像剛才圍困路克根本就不是他指使似的,此時仍舊是那樣傲慢,不過比剛才要好得多了。

  他搞出這麼多事來,就是為了路克手裡那批砂糖。

  砂糖在他們這邊本來就是俏貨。自從兩邊的局勢變得緊張之後,來這邊的船越來越少,就算來的也是買賣利潤極高的商品。以前總是大量過來的那些價廉物美、以量取勝的貨物,現在幾乎都看不見了。

  別的商品還好,像玻璃盤子這類耐用品,小心一點也可以用一輩子。砂糖卻是消耗品,沿海一帶還好,這裡的人靠海,以海鮮為主,口味偏鹹,很少吃糖,但內陸就不同了,在幾個大城市,糖的價格全都翻了三、四倍。

  至於路克手裡那些玻璃盤子,同樣也是好東西,以前就不愁賣不出去,現在更不用愁了。

  撒拉森商人不愧是商人的典範,為了豐厚的利潤,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剛剛還劍拔弩張,轉眼間又厚著臉皮跑過來了。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問過那個領隊的人,知道對方也有後臺,那個後臺是這裡的地頭蛇,他和他背後的勢力雖然龐大,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硬拼起來沒什麼意思。不過對方後臺經營的範圍不包括砂糖,這也意味著銷路絕對沒有他暢通,能夠給出的價錢也肯定不如他吸引人。

  “怎麼?又打算來威脅我們?”帕爾姆脾氣不好,說話自然不客氣。

  “別以為你們有人撐腰就很了不起?為你們撐腰的人,也只是在這塊小地方有點勢力,出了港口,他說話就不靈了。”那個商人不打算放下架子,不過他也不打算鬧僵,扔下一句硬話之後,立刻改變口氣:“話說回來,做生意本來就是為了賺錢,如果我給的價錢合適,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帕爾姆正打算頂回去,沒想到他的嘴一下子就被路克和伊斯特堵上了。

  帕爾姆一身輕鬆,這兩個人卻是一屁股債,一聽到“價錢合適”,他們就再也硬氣不起來。

  路克正打算說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稚嫩的聲音:“你剛才說,你們的勢力不在這裡?”

  說話的是尼斯,他送那位掌櫃的回去之後才趕回來,所以慢了半步,不過他來的也巧,恰好聽到了剛才這番話。

  “沒錯,從愛奧尼亞到波斯波利斯,只要是稍微大一些的城市,全都有我們的商行。”那個商人十分自傲,他所屬的是一個大型的商行聯盟,這就是他的自信。

  尼斯並不意外,從貨棧出來之前,他就已經從掌櫃的口中,知道這個人和他所屬商行的底細。

  這個商行聯盟最初由十二家商行合併而成,後來增加到六十多家商行,這些商行互聯互保,即便是有一、兩家受到損失,也不會破產,在其他商行幫助下,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所以生意越做越大,在整個撒拉森勢力範圍之內,都有他們的分支機搆。

  “那麼你們在聖地有沒有什麼門路?”尼斯問道,這是明知故問,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擁有的商行,走的就是阿什凱隆到聖地這條商路。

  “那當然,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在聖地,我們絕對是說一不二……對了,我聽說你們要去朝聖,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便利。”那個商人來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課,他已經知道路克他們並不是正職行商,而是來朝聖的,這也是他才剛翻過臉,又匆匆忙忙跑過來的緣故,他吃准路克一行並沒有固定的合作者。

  聽到此人自誇他在聖地說一不二,路克他們的眼睛全都亮起來,他們已經意識到尼斯剛才那番話的用意。

  在船艙裡,幾個人各找了一個麻袋坐下,麻袋裡面就是砂糖。

  那個商人剛才已經驗過貨,知道這批貨的品質相當不錯,應該是剛剛熬出來不久,沒有一點受潮結塊,路克他們又是順路做生意,所以沒像專走這條航線的商人那樣往裡面摻東西,他更加想要把這批貨吃下來了。

  路克他們則在交頭接耳,他們剛才也已經從那個商人的口中,知道他在聖地的勢力情況。

  商人往往比一般人敏感,越是成功的商人,敏感度越高,看到路克他們的樣子,那個人立刻意識到這群人另有意圖,絕對不是單純想朝聖。不過他並不擔心,對方會打他這個商人的主意,肯定不是什麼危險的勾當,十有八九又是一筆橫財。

  果然,路克這邊商量完畢,轉頭問道:“你剛才說,守衛聖地的隊長和你是親戚?”

  “我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那個商人很有自信。他有六個老婆、十幾個小妾,兒女一大堆,其中有幾個女兒就嫁給那個長官的兒子,這種關係算不上很密切,但是借著這層關係,雙方就可以說得上話。

  “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幫我們挖一些東西?”路克問道。

  “難道你們知道聖殿騎士團的寶藏在什麼地方?”那個商人立刻興奮起來,東部各國攔下所有往西航行的船隊,就是為了搜索聖殿騎士團的寶藏,這件事鬧得很大,他不可能沒聽說過。

  “我們像是知道寶藏在什麼地方的人嗎?”路克自嘲道。

  那個商人看了看,最終點了點頭。

  “那你們打算挖什麼?”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反倒是更加好奇,寶藏受到那麼大的關注,就算挖出來,也塞不進他的口袋裡。

  “聖山上的聖土。”路克倒也不擔心對方扔下他們單幹,一個撒拉森人不可能跑到教會的土地上,出手聖山上挖下來的聖土。想把聖土換成錢,還是得找合作者。

  “這有什麼用?”那個商人有些茫然。

  “用聖土可以煉製一種首飾,用處不是很大,不過那是前往聖地朝聖過的證明。”路克提點了一下。

  能夠成為商人,腦子肯定不笨,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好處,他的眼睛嘰哩咕嚕亂轉起來。

  “別忘了,我們的背後也有人,本來商量好了,我們和他們各拿一半,他們負責這邊,我們負責那邊。”路克一指尼斯:“他是教會的人,他的兩個叔叔全都是主教,煉製出首飾之後,就交給他們出售,要不然,沒人會相信。”

  尼斯在一旁聽著,也沒有澄清的意思,雖然是謊話,不過這個謊話不是自己說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那個商人摸著下巴,想了半天。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產生獨吞的意思,但是轉念一想,聖土到了他的手裡,也確實沒有辦法出手。

  “不對啊,你們既然打算做這樣的生意,為什麼只坐這樣一艘破船過來,那座山上的土少說也有六、七萬方。”他琢磨了半天,只抓住一個破綻。

  路克和伊斯特倒抽一口涼氣,他們沒有想到有這麼多。

  “不是所有的土都有用,必須篩選過,所以需要大量的人力。”尼斯也沒有想到聖土有那麼多,不過他的腦子轉的比較快,連忙解釋道:“再說,我們有什麼必要找那邊雇人?我們在這裡有人,讓他們雇人雇船,價錢還便宜。”

  這話說的天衣無縫,兩邊的人工比起來,這邊簡直便宜到極點。

  再加上現在局勢不穩,隨時有開戰的風險,那邊不管是船還是水手都不願意過來,只能花高價雇傭,這樣一來成本就更高了,而這邊的水手全都是賤命一條,給錢就幹活。別說只是去教會的控制範圍,只要是價錢合適,讓他們往火裡跳都沒有問題。

  身為商人,對面那位很快就算得清清楚楚,也感覺合情合理,正當他琢磨著怎麼在這筆無本買賣裡狠賺一筆的時候,就看到尼斯猛地一拍腦袋。

  “我們都把這件事情忘了。”他轉身跑到角落裡,拎出一個小口袋。

  “看得出你在乎的是這些砂糖,你來看看,這些砂糖能不能賣出好價錢?”

  那個小口袋裡面也是砂糖,雪白、晶粒細密,還沒用嘴嘗,就能夠聞到一股清新的甜香。

  那個商人眼睛都直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卻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砂糖,他用手指沾了幾粒送進嘴裡嘗了嘗,味道果然純粹細膩。

  “好東西,你們有多少,我全都包了。”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是樣品,是拿現成的砂糖重新提煉而成,成本要高很多,我們沒把握能不能賣出去,所以不敢提煉太多。”尼斯說道。

  這絕對是撒謊。

  這些砂糖就是被割破的那幾個麻袋灑落在甲板上的,他用掃帚掃在一起之後,用清水化開,過濾雜質。然後重新熬了一遍,沒想到熬出來的糖變得細密綿白。

  “你們居然有這樣的技術。”那個商人非常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一船砂糖和玻璃器皿,只是一次買賣,挖聖土也不過是一次更大一些的交易,但是掌握著這樣的技術,卻等於後院有一座金山。

  “你們打算賣什麼樣的價錢?”他急不可耐的問道。

  “就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我們不敢做得太多,就怕便宜了會虧本,貴了又沒人買。你看過我們進的貨,應該清楚我們打算做什麼樣的生意。”尼斯說道,越是不輕易撒謊的人,撒起謊來越是能夠騙到人。

  那個商人一下子就上當了,偏偏他還覺得這話非常合理。

  這一船的貨物確實是很好的證明,全都是價廉物美的貨物,顯然這是一群聰明人,知道這種貨物利潤並不是最高,但是一旦產量提升,反而最能夠賺錢,回本也快。

  對付聰明人,就只有採用聰明的辦法。

  “可以告訴我成本是多少嗎?”他打算幫忙估算一個價錢。

  “三公斤普通砂糖,可以敖制兩公斤這樣的砂糖,成本主要在這塊,其它的材料可以忽略不計。”尼斯說道,這其實已經留有很大的餘地,他和路克把敖制出來的這些綿白砂糖稱過重量,損失差不多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那個商人輕噓了一口氣,用粗鹽熬精鹽的比例是二比一,鐵煉成鋼的比例是八比一,任何一種東西精煉之後都會有損失,三比二的比例在他看來,和沒有損耗差不多了。

  “你如果賣給我的話,我可以把它們的價格定在普通砂糖的六倍,我賣的話,會把價錢再翻一番,你我都有賺頭。”對於聰明人,他不打算隨意欺騙,這門生意想要發財,就要考慮得久遠。

  “這太……貴了吧?有人肯買嗎?”路克眼睛瞪得溜圓,除了尼斯,就只有他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貴,現在這邊普通的砂糖都賣以前四、五倍的價錢。”商人以為對方擔心價格太高會賣不出去,連忙解釋道:“而那些買得起糖的人,就算價格再貴一些,只要物有所值,他們也不會在乎,糖可以看作是普通商品裡面的奢侈品。”

  “量有多大?”路克頓時興奮起來。

  其他人也是一樣。誰都沒有想到轉變會這麼大,剛才還劍拔弩張,轉眼間就變成了親密的合夥人。

  “這樣的船,每個月五船的量,我絕對吃得下來。”商人用手比劃了一下四周。

  路克他們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根本就沒把船裝滿,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而那個商人的手勢,明顯是指全部裝滿的情況。

  “那我們不是得建一座自己的作坊?而且還必須是大型作坊。”梅特洛在一旁躍躍欲試,這種事肯定由他經辦。

  “我可以提供人員和資金。”那個商人立刻說道,他不只是想打好關係,也是意圖偷竊技術,那才是產金蛋的母雞。

  “錢,我們不缺。”路克顯得財大氣粗:“人手比較麻煩,需要忠誠可靠的……這以後再說,先了結眼前的事,這些砂糖和玻璃盤子……”

  “都給我,我給你一個好價錢。”那個商人早就決定要讓這幾位滿意。

  三天之後,這群年輕人終於來到了聖地,朝聖只花了半天的時間,之後他們就住在那個叫阿卜杜勒的商人家裡。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38:46

對於路克他們來說,朝聖只是一個形式,到過聖地,登上聖山就可以了,只有尼斯每天都會爬上聖山,從黎明一直待到早上九點。

  和往常一樣,尼斯跪在山頂上,他默默地祈禱著。

  他的聖力持續不斷從體內流失,滲透進四周的大地之中,這片土地本身就浸漬了無窮的聖力,仿佛飽和一般,那一絲聖力剛剛滲透進去,大地之中立刻有一絲聖力返還,進入他的身體。

  每一次這樣交換之後,都讓尼斯感覺到體內的聖力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凝練。

  他現在總算明白,賽門老人的聖力為什麼會精純和凝練到那種程度,顯然這就是常駐聖地的好處。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升得越來越高。

  感覺到熱度迅速提升,尼斯停止祈禱,這裡的天氣太熱,白天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從山頂的那片懸崖下來,尼斯非常小心的踩著鬆動的地面,躲開那不時落下的鐵鎬。

  此刻這裡早已成了一片大工地,無數穿著長袍的士兵在費勁的挖土,旁邊有人在篩選,一位阿訇負責分辨。

  雖然這邊的人全都侍奉真主,而那些泥土屬於上帝的恩賜,兩邊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同為神的僕人。對於聖力都一樣敏感。

  對於這個阿訇來說,做這種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把異教徒的神跡當作商品來賣,這絕對不會觸犯真主的教義,反而會取悅真主,所以他幹得特別起勁,也特別認真。

  尼斯朝著四周張望著,眼前的這個坑已經有半人深,底下已經裸露出岩石,按照他的估算,頂多再過兩、三天,所有的土就全都挖完了,那也是他們回家的時候。

  離開這片熱鬧的工地,他順著山路往下走,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看到一群風塵僕僕的朝聖者。

  雖然在港口的時候他們沒有遇到半個朝聖者,但是在這座聖山上,他每天都能碰上十幾批。按照這個數字計算,來朝聖的人仍舊不少,不過和老人曾經提過朝聖者如雲的場面,絕對不能相比。

  篩出來的土已經被分成三堆。其中一堆最少,卻散發這最為濃郁的神聖氣息,那是最頂級的聖土,另外一堆像座小山,神聖氣息若有若無,這是普通的聖土,第三堆則全都是垃圾、渣滓和石塊。

  和之前遇到的哪些朝聖者一樣,眼前這群人也是一副經歷艱難的模樣,他們的衣服都有所破損,鞋子露出了腳趾,一直到膝蓋都沾滿塵土,顯然為了來這裡,這些人全都吃盡苦頭。

  尼斯隱約感覺到,這條朝聖之路支撐不了多久了。

  聖地和聖城有一段距離,這幾天來,他們天都要來回走兩遍,腳下這片土地荒蕪又貧瘠,滿是石塊和沙礫,走在上面沙沙直響。說實話,他看不出這片土地有哪些像是神賜的福地。

  一輛牛車迎面而來,來到尼斯面前,車簾掀開,裡面坐著一個胖子,就是當初碼頭的那個胖子,他朝尼斯招了招手。

  一看到這個人,尼斯立刻知道,肯定是聖殿騎士團那邊有回音了。

  果然,他一上車,就聽到胖子說道:“上面已經和你的老師聯絡上了,我們原來打算讓你的老師換個更加安全的地方,但是長老覺得阿德蒙特修道院不錯,不肯離開,考慮到那裡也算安全,所以我們放棄了勸說。”

  尼斯明白,這番話的意思是他們已經聯絡上了賽門老人,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聖殿騎士團也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

  “上面來了個人,他打算見見你。”那個胖子說出真實的目的。

  “是誰想要見我?”尼斯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感覺有些不妙,兩邊取得聯絡之後,他的任務應該就算完成了,這時候再來找他,根本就是節外生枝,肯定不會有好事。

  “那個人是約翰•德•丹卡頓,和你的老師一樣,也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他們倆是老朋友。”胖子察覺尼斯心中的那一絲警戒,連忙安慰道。

  他的話適得其反,這句老朋友更加讓尼斯感覺不舒服,沒什麼必要的話,何必拉近關係?可惜,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之前他還欠了聖殿騎士團一個人情。

  牛車走得很慢,好在距離並不是很遠,很快就拐進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片莊園。

  這裡總算能夠看到幾絲綠色。

  莊園非常樸素,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一左一右種著兩棵樹,四周一圈是一片灌木,充當籬笆。院子的正中央,有一幢此地到處都能夠看到的兩層宅子,底層四周一圈是用立柱支撐的廊簷,那也是休憩和招待客人的地方,有一個人盤腿坐在那裡,此人身材修長,留著長而濃密的黑鬍子,額頭很高,臉頰如同刀削,他的目光也像賽門一樣,異常銳利。

  聖殿騎士團的牧師好像全都是這副模樣,不像是神職人員,反倒更像是殺伐決斷的騎士。

  尼斯看到那個人,那個人同樣也看到了尼斯,他和負責接頭的人不同,一眼就從尼斯的身上看出了許多東西。

  首先,他看出尼斯被開啟了智慧,這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一般人絕對不肯出這樣的力。接著,他又看出尼斯走的是先知的路,而且進展之神速,讓人震撼。

  來這裡之前,他們已經把小傢伙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尼斯在一年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法蘭克加入教會後卻沒有受戒,受戒是到了阿德蒙特之後的事,也就是說,學習神術到現在只有三個月不到。

  “很好,非常好,看來賽門打算把你培養成接班人。”這位約翰長老等到尼斯走近,立刻連聲讚賞。

  “我的實力還差得很。”這不是謙虛,尼斯說的是事實,來的路上才剛受了一次教訓。

  “沒關係,你的時間還多著呢,我相信,你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成就肯定比我們高。”約翰長老吹捧道,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是吹捧,尼斯的修煉速度確實讓他意外。

  “你來的路上,想必已經聽說過有關寶藏的事。”約翰長老並不打算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真的有這麼一批寶藏?”尼斯故意裝糊塗,他很不想和這種事沾上邊。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約翰長老向胖子示意一下,後者進了房間,過了一會兒,搬出一隻四四方方的盒子。

  尼斯好奇地盯著那只盒子看,等到他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臉都有些綠了。

  胖子手裡捧著的是一隻一尺高、一尺半寬、兩尺長的盒子,上面雕刻精細,四面還鑲嵌寶石,盒子的頂蓋上有一個紅色的十字。

  這玩意兒叫經櫃。教會裡面收藏經書,用的是經盒,再珍貴的點擊也是放在經盒裡,動用到經櫃,那絕對不得了。

  “這裡面是什麼?”尼斯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聖諭書》,賽門沒提到過麼?”約翰長老微笑著問道。

  尼斯倒抽一口亮起,老人沒和他提過《聖諭書》,更沒說過這東西在聖殿騎士的手裡,但是這本書赫赫有名,在很多典籍裡面都有記載。

  傳說這本書裡面記錄著人類能夠得知的所有秘密,如果誰有本事看懂其中的內容,那麼整個世界都會為之改變。可惜從古至今,一直沒有人能夠破解其中的奧秘。

  他又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經櫃四周的哪些花紋,根本就是一連串的封印法陣。被封得這樣嚴實,仍舊壓制不住這本書散發出的氣息,僅僅只是站在旁邊,尼斯就感覺到意識變得一片空靈,還有一直用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已經遠遠超出物品的範圍,更像是一個人,一個實力高強的人。怪不得有這樣一種說法,所有的神器全都是有生命的,甚至擁有自我的意識。

  整個教廷有二十四件神器,以書的模樣存在的只有兩件,一件是它,另外還有一本《十誡》,據說在教皇手裡,後者掌控的是審判和懲戒的力量。

  以前,總是夢想著擁有一件神器,現在有一件神器擺在面前,尼斯的心動盪不已。有了這個,任何人都不可能靠預言的力量找到他。

  不過,他頂多也只是想想罷了,真的把這件神器給他的話,他絕對會感到棘手。拿著這個東西,就像是黑暗中拿著火把,目標實在太明顯了,預言類的力量確實拿他沒辦法,但是大家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他的異常。

  “聖殿騎士團那麼多人,難道沒有辦法把它運出去?”尼斯問道,這其實也時一種質疑了。

  “這是一個考驗,我們正在籌畫重組騎士團,繼續能夠獨當一面的新人。”約翰長老並不在意,不過他也不打算逼得太急。

  尼斯沒把這種解釋當真,這如果是考驗的話,付出的代價有何太大了一點。換作是成為聖殿騎士團團長的考驗,或許還說得過去。

  那位長老看出尼斯的猶豫,他笑了笑,又說道:“你可以考慮一下,實在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不過這樣一來,你今後需要我們幫助的話,我們也會拒絕。”

  尼斯本來想拒絕,但是聽對方的口氣,並不是一定要他接下這個任務,他反倒有些心動。既然允許他考慮那麼就沒必要急著拒絕。

  “我走的時候,會給你答覆。”尼斯說道。

  離開莊園,他才注意到,這裡離阿卜杜勒的家並不遠。

  身為一個腰纏萬貫的豪商,阿卜杜勒的家自然不會像這座莊園那麼樸素。

  遠遠的,尼斯就已經看到一片高聳的院牆,至少有五公尺高,頂上一圈花式欄杆都鍍了金,大門分成兩重,外面的那一重是鏤空的鐵門,裡面則是一扇木門,那上面精雕細刻,還鑲嵌著琺瑯和金銀貼片。

  尼斯看了看身後,他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聖殿騎士團的人十有八九是得知他住在這裡之後,才買下了這座莊園。

  尼斯不打算多想,不管是為了監視還是為了方便聯絡,都不是他可以拒絕的。

  讓心情恢復平靜,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尼斯往阿卜杜勒的家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裡面傳來“砰、砰”的夯土聲。

  阿卜杜勒的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是他花了大錢請名家設計的,但是此刻,這個精緻優雅的院子卻堆滿泥土。

  路克他們正拿著夯土的工具在夯實土塊,阿卜杜勒本人則指揮僕人在一旁熬煮米湯,用米湯混合泥土,夯實之後會異常結實。

  看到尼斯進來,路克搶先說道:“你看這個辦法不錯吧?這樣容易搬運,省的擔心半路上會散開。裝船的時候頂多在外面再包一層布,這是梅特洛想出來的辦法。”

  梅特洛看上去頗為得意,這是他幾天來冥思苦想的結果。

  最近這段日子因為尼斯的關係,讓他感覺地位受到威脅,他覺得有必要多動動腦子,多做一些事。

  尼斯並沒有注意梅特洛的神情變化,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夯實的土塊,這東西的大小和剛才那個經櫃差不多,表面上同樣蕩漾著陣陣聖力。

  突然間,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閃出。

  他記得老人曾經說過,玻璃放入水裡的話會完全消失,因為兩者的透明度差不多,光線會在水和玻璃之間暢通無阻。

  如果把那件神器藏在這些土塊裡,聖土發散出聖力,豈不是正好將那件神器散發的氣息掩蓋在其中?

  當然巨大的經櫃肯定不能帶著,那玩意兒的體積實在太大了。

  尼斯翻找著記憶,他要找一件可以取代的東西。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40:08

第三集 第四章 危險的考驗

  十幾輛大車浩浩蕩蕩的回到原來的那個港口。

  從離開到回來,只不過才一個星期。

  港口還是以前那樣子,有沒變的繁華多少,仍舊冷冷清清的,漁船多過商船,但此刻氣氛卻不同了,沒有了當初的劍撥弩張,兩邊反倒變的親切友善。

  船也不止原來的那一艘,後面又多出了六艘更大一些的商船,一群苦力正在背著那些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道德土塊,搬往船艙裡。

  因為有後面那幾艘船裝貨,原來的這艘船就空了出來,那些隔艙又用木板一隔,現在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房間。

  船上也多了三名乘客,阿卜杜勒決定親自跑一趟,他要親眼看著聖土變成虔誠戒指,這是一大筆交易,比他在這邊的生意都大得多,他自然不會放心交給任何人。

  除此之外,他還有看著路克他們的作坊建造起來,並且看到第一批細白砂糖出貨,這是一筆更大的買賣,而且會成為長久的財源,更是了不得,他還帶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將來要常駐那邊,負責兩邊的協調工作。

  人多好辦事,十幾車的土塊,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全部搬上船。

  眼看著已經可以出發了,阿卜杜勒和路克一刻都不想多待,但是尼斯偏偏不見了。

  “尼斯呢?你們有誰看到他?”路克一艘船接著一艘船地問過去。

  “他會不會又躲在什麼地方祈禱了?”帕爾姆朝著四周張望,想要看看附近有沒有山。

  阿卜杜勒比路克他們更急,他現在怕的就是路克和尼斯兩個人被綁架,讓細白砂糖的技術落到別人手裡。

  “會不會是那家商行的人搞鬼?你們這樣信任他們……”阿卜杜勒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最有可能成為競爭者的商行。

  路克也擔憂起來,他根本不知道那家商行的底細,被阿卜杜勒一引導,就產生類似的猜測。

  “走,我們一起去看看。”他轉頭對著帕爾姆他們說道。

  “我帶路,我帶路。”阿卜杜勒最為起勁,他當先引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那家貨棧前。

  一到那裡,他們就看到尼斯正在吩咐人裝車,車上全都是用硬木做的厚重木頭凳子,一公尺多高,做工非常粗糙,結構也很簡單,就是一塊厚木板,底下四根很粗的木頭腿,再加上四根稍微細一些的橫檔加強整個結構,這些凳子唯一的優點就是用料扎實。

  “你進這麼多凳子幹什麼?這東西賣不出好價錢的。”帕爾姆看著尼斯,以為他腦子壞了。

  另外幾個人包括商人阿卜杜勒在內,卻沒有隨便開口,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他們都感覺到尼斯一舉一動都有著深意。

  “這是你要的馬腿筋四十八捆,馬鬢四十八捆,生牛皮裁剪的皮條四十八捆,帶槽的兩尺木棍一百六十根,小鐵鉤三百二十個,夾鋼絲的亞麻繩六百根,螺紋紋盤一百六十副。”貨棧掌櫃清點著貨物。

  “這些什麼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帕爾姆一臉疑惑,其他人也是一樣。

  只有伊斯特已經明白了:“你打算用這些玩意兒自己打造弩炮?”看到其它人仍舊不明白,伊斯特解釋道:“這不是古代傳下來的外八字弩炮,而是北方山明改進的內八字弩炮。”

  “你怎麼會突然準備這東西?”路克問道,這一次他的語氣現的異常疑重。

  “我有一種不怎麼好的感覺,可能會出事。”尼斯只能這麼說。

  他其實是擔心藏在土塊裡面的東西會暴露,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只能靠武力對抗了,有這些弩炮,他至少還有資本博一下。

  尼斯只是為了自己打算,路克他們卻當真了,他開始幫忙拿東西。

  “有必要這樣擔憂嗎?你們來的時候才只有一艘船,回去的時候是七艘船。”阿卜杜勒拉住路克勸解到,他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他是先知。以前就預知過危險,非常精准。”路克說的就是尼斯那次在圖書館裡面的暈倒的事,他事後打聽了一下,又從其他人那裡瞭解到那是很不得了的天賦,所以此刻他才會說這樣的話。

  聽到路克這樣一說,阿卜杜勒頓時面如土色,人越是有錢,就是越珍惜生命。

  “沒關係,反正裝船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足夠我去雇一批保鏢,這筆費用算我的。”他難得這麼慷慨,這既是為了和路克他們打好關係,也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

  開船的時間因為尼斯的擔憂,整整延後了兩天。

  兩天之後,當船隊再一次起航時,所有的船上全部都裝滿弩炮,每艘船的船艙裡還擠滿了保鏢。

  不知道是烏鴉嘴,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船隊離開港口才一天,遠遠的就看到海平面上升起一道道濃煙,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在船艙裡面的路克他們全都跑到甲板上。

  “前面真的有海盜,這個傢伙的預感成真了。”路克抬頭看了桅杆頂上的尼斯一眼。

  帕爾姆。梅特洛,已經在兩個混血兒隨從的幫助下,穿戴好盔甲。阿卜杜勒原本站在甲板上,當他看到遠處的濃煙,立刻臉色蒼白地往船艙裡面走,好在他身邊的那個保鏢仍舊鎮定自若地待在甲板上。

  此人身材並不是很高,但是肌肉異常結實,滿是風霜的一張臉上有好幾道刀疤,其中的一道一直拖到脖頭,那絕對是致命傷,能夠活下來。這傢伙絕對命大,這樣一個上過戰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傢伙,實力肯定不會太差。

  不只是這艘船看到遠處的濃煙,另外六艘船上的人也開始做起準備,每艘船上都有三十幾個保鏢,阿卜杜勒這一次絕對是砸下大錢,這些人都是他在開船前一天緊急雇來的。

  時間這麼緊迫,根本沒有其他選擇,他直接從港口的駐軍裡面借人,當初他能夠調得動人圍攻路克他們,足以證明他有這個門路,雖然這樣做的代價不小,但是效果絕對超過雇一般的傭兵,這些人全都是正式的士兵,接受正規的訓練,都會操縱弩炮。

  穿上盔甲,腰緊彎刀,一手拎著盾牌,一手拿著十字弓,這些保鏢登上了甲板。

  船隊朝著冒煙的方向駛去,那邊在冒煙,說明有更倒楣的人正在被海盜圍攻,在這種情況下,聯合那群人幹掉海盜是最正確的做法,海盜的船大多是帆漿並用的快船,商船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一旦那邊被解決,他們也逃不了。

  讓船上的人有點把握的是,這隻船隊在武器的數量上絕對不處於弱勢。

  因為尼斯之前的瘋狂備戰,七艘船裝了一百五十門弩炮,每艘船二十二門,兩舷各十門,船頭船尾也各安裝了一門,簡直和刺蝟差不多,一般的中型戰艦,也就十幾門弩炮,海盜們的船就更少了,頂多裝個七,八門。

  負責操縱弩炮的保鏢們開始轉動絞盤,上緊弓淵。其他人則幫著準備箭隻。這些箭隻全部都有兩指粗,頂端是三寸長的箭頭。

  水手們也沒閑著,他們從海裡大水,往甲板,桅杆,風帆上潑灑,這樣做是為了抵禦對方的火攻。

  開戰在即,船上的人卻仍舊不緊不慢的做準備,海上的戰鬥不同於陸地上的戰鬥,節奏全部都慢的出奇。從發現濃煙到看到交戰的船隻,足足費了一個多小時,想快都快不起來。

  遠處那交戰的場面,可以用群狼鬥猛虎形容。被圍攻的船隊全都是大船,方帆圓腹,總共五艘,每一艘都在六,七頓上下,圍攻的海盜則駕著快速漿帆船。雙方都裝備弩炮,那五艘被圍攻的大船上,更是擁有不少重型弩炮。

  “是施蒂利亞公國的旗幟。”梅特洛眼尖,最早看清被攻擊的船隻上的旗幟。

  施蒂利亞公國和他們所在的阿蒙特修道院很近,施蒂利亞家族是哈斯家族的支系,地位非常高,而阿德蒙特恰恰在哈斯家族的管轄下。

  路克四個人原本就沒有打算抽手旁觀,現在更是下定決心要狠狠的打一場,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能夠和施蒂利亞家族搭上關係,他們就用不著擔憂成為騎士的事了。

  “我們可以從那邊插入,這樣就可以搶佔上風。”尼斯在一旁出謀劃策。

  “你學過海戰。”路克問道,他不確定尼斯的建議是否正確,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阿德蒙特修道院只傳授騎士的技藝,並比教授海軍的課程。

  “我如果告訴你這是我的直覺,你相信嗎?”尼斯沒辦法解釋。當初老人幫他開啟智慧的時候,也把歷次戰爭中積累起來的經驗傳承給他。

  老人在聖殿騎士團經歷過大大小小一百餘場戰鬥,見識了騎士團的輝煌和衰落,這方面的經驗絕對無以倫比。雖然這些經驗還沒能轉換為尼斯的自己的東西。不過比起船上的其他人要強的多了。

  路克的目光掃過其他人,他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但是沒人搭理他。連伊斯特也想不出應該怎麼打,更不用說只有一些小聰明的梅特洛和從不動腦筋的帕爾姆了。至於阿卜杜勒的那個貼身保鏢,顯然也是一個肌肉多過大腦的人物。

  “好吧,往那邊繞過去。”路克只得採納尼斯的意見,他用不正規的方式下達命令,好在老艾德也能夠明白。

  隨著船頭輕擺,他們的船沿著尼斯指出的方向切了進去,後面那幾艘船上的人就用不著傷腦筋了,只要跟在後面就不會有錯。

  對面的那只海盜船隊早就已經注意到這邊,靠得比較近的幾艘海盜船朝著這邊沖了過來,其中一艘海盜船離路克的船隊最近,所以最先進入攻擊範圍。

  只見一隻箭矢從對面的船頭射了出來。

  尼斯明知道這只箭矢射不到他,仍舊下意識的彎腰躲到船沿下方。不止是他,其他也全部東躲西藏的。

  只聽“奪”的一聲響。那支箭矢釘在船舷上,厚厚的船板一下子就被穿透,一尺多長的箭尖全部都沒入船板。

  尼斯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不敢想像這一箭釘在人的身上會怎麼樣?以往他經常想像戰爭的畫面,戰爭似乎意味著勇氣,熱血和勝利,此刻面對著真正的戰爭,他才意識到,生命在戰爭面前是多麼的脆弱。

  顯然是被刺激到了,負責操縱弩炮的人全部都在匆忙的瞄準之後,將箭隻紛紛射出去。這些匆忙射出去的箭隻大部分掉落在水裡,只有三隻箭隻射中對面那艘船。

  尼斯的箭遠沒對方的箭牢固,看上去很粗的箭杆一下子折成了幾段,軟趴趴地垂在船舷上,不過箭矢上帶起的火卻不小,火勢遠比對面那種大好火把一樣的箭矢要厲害的多。

  那三隻箭隻裡,有兩隻同樣射在船舷上,有一隻射在船帆上,雖然那張帆同樣浸過水,卻仍然被點著火,火勢迅速蔓延開來,那些海盜頓時慌了手腳,連忙用沙子滅火。

  看到這邊占上風,路克他們終於回神過來,這時候,尼斯也想起一件事,他想起身為牧師的職責,他的臉頓時變得通紅,身為牧師的他居然會感覺到恐懼,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尼斯連忙吟詠起“戰鬥祈禱”。“戰鬥祈禱”的祈禱文並不算長,片刻之後,他的指尖就冒出一絲淡金色的光芒。

  “戰鬥祈禱”是對某個範圍之內的人全部有效的神術,但是因為那種冥想術的緣故,他的神術和魔法差不多,需要謀介啟動,所以一個範圍型的神術,被他活生生變成只對單體有效的神術。

  只見他一手拿著一隻盒子,另外一隻手的手指時不時在盒子裡蘸一下,然後往別人的身上彈出去。他彈出去的是一小點油脂,那是神油。

  被彈到的人立刻感到所有的恐懼和緊張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勇氣從他們的心中噴薄而出。

  尼斯的“戰鬥祈禱”並不會增加多少力量和速度,但是效果已經很明顯了。

  不像剛才那麼慌亂,那些已經把箭矢射出去的人開始攪動絞盤,重新給弩炮上弦。還沒有發射的那些人,全部都沉住氣準備瞄準。

  為自己這邊的人全部都加持了“戰鬥祈禱”。連四個混血兒隨從也沒有放過,尼斯轉頭看阿卜杜勒雇來的那些人。

  那些撒拉森人全部都有些猶豫,大家都看著阿卜杜勒的保鏢,他們不知道該不該接受異教徒的“賜福”?那個保鏢也猶豫了一下,片刻他點了點頭,這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遠比常人更有決斷,也更現實。

  尼斯心中大喜,他飛快地彈出聖油,趁著其他人還來不及反對,為剩下的人也都加了“戰鬥祈禱”。

  沒有了恐懼,弩箭射的越來越准,負責防禦的人也全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用手裡的大盾牌支起一片活動的護牆。

  兩艘船以固定的速度不疾不徐的靠近著,雙方的船頭都微微側轉過來,讓船的一側盡可能的朝向對方,兩邊的弩炮也不疾不徐的發射著,差不多每隔兩。三分鐘才發射一箭。

  雖然戰鬥並不激烈,傷亡仍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弩炮的威力實在太大了,就算有厚實的船沿,就算有人手持大盾在前面擋真,仍舊阻擋不住那勁急的箭矢。

  尼斯又多了一分工作,一旦有人受傷,傷患會在第一時間送到他那裡,他的工作就是保住這些人的性命。

  兩艘船越來越近,射出的箭矢也越來越准,單獨一支箭矢還不可怕,擋不住可以躲,怕就怕對方齊射。雖然弩炮的數量遠比對方多,但是人數就差的遠了。

  看著這邊的傷患越來越多,尼斯急得如同熱窩的螞蟻,他探出頭對面那艘船看了一眼,突然,他產生一種非常可怕的感覺。

  他朝著四周張望著,看到梅特洛已經完成發射準備,正在瞄準。

  尼斯快步走過去,一下擠開那傢伙,搶過那門弩炮,稍微調整了一下範圍,猛地拉動繩索,他這一下根本就沒有瞄準,完全是憑著剛才捕捉到的那一絲感覺射出。

  那支箭朝著海盜船的船尾飄去,高度很低,幾乎要擦過水面,射中那艘船的一瞬間,箭矢消失了。

  只有尼斯自己看到,他這一箭直接射進劃槳的孔隙裡,那個孔隙很小,而且很深,如果是普通的箭,肯定會卡在那裡,這種設計原本就是為了防止有箭射進來。

  但是他們的箭一射進去就立刻折斷了,而且是寸寸折斷,整只箭就像是一條活蛇似的滑進去,等到全部通過那個孔隙,這支箭已經像一樣分散開來,轉眼間有轉變成一團火球。

  槳室原本就像是一個通風孔,四面不透風,只有兩頭有空氣進出,船行駛的時候,空氣從船頭流動到船尾,在這一的地方點著一把火,通風孔就立刻變成火爐,而火勢延燒的方向正是船尾。

  一股濃煙夾帶著兩尺長的火苗,從船尾的艙門傳了上來,幾個渾身漆黑,身上著火,皮膚上全是水泡的人。“啊啊”慘叫著從船艙裡面爬出來,其中一個是負責掌舵的人。

  那艘船失去控制,在七艘船的面前開始轉彎,沒有比這更好的靶子了。

  七艘佈置在一側的弩炮,再加上船頭船尾的那兩門,不停的發射起來,每一輪齊射,就是八十幾支箭矢射到對面那艘船上,根本沒有落空的可能。

  眨眼間,那艘船就變成漂浮在水面上的火堆。

  尼斯沒有參與這次“獵狩”他呆呆的站在那裡,回味著剛才的感覺,這是先知的力量和墨丘利賜予的天賦融合產生的能力,先知的力量讓他看到那艘船的要害,然後他的直覺告訴他“只有這樣射就可以命中目標”。

  這絕對是致命的組合。

  尼斯還在發呆,突然他被猛的拉了一下。緊接著一支箭擦著他的額頭飛過,他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剛才救了他一命的阿卜杜勒的那個保鏢。

  “這裡是戰場。”那個保鏢用十分生硬的拉丁語說道。

  “我知道了,這裡是戰場,我不會走神的了。”尼斯連連點頭,他確實不敢了,一個人運氣不可能永遠這麼好,每一次都有人拉他一把。

  戰鬥仍舊繼續著,這邊只是戰場的一角,戰場的中心是那幾艘大船,不過大多數戰爭往往會因為一角的變化,導致整個戰局的轉變,一艘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成燃燒的火堆,讓海盜們感到發慌。

  他們不可能知道尼斯那一箭的奧妙,只能簡單把原因歸咎于這支船隊的攻擊力上,畢竟每艘船上二十幾門弩炮,早已經超出商船的範圍,就算同等級的戰船,也沒有這樣的攻擊力。

  這只援軍實在是太猛了,海盜們覺得戰鬥已經拖延的太久,他們必須速戰速決。

  八艘漿帆船朝著一艘最大的商船靠過去,他們打算接舷戰了,只有登上船,就是他們的天下。

  商船的護衛畢竟有限,像阿卜杜勒這樣的每艘船雇三十幾個保鏢的人,畢竟是少數。而海盜就不同了,海盜船上單單劃槳的人就有三十幾個,甲板上少說也有二三十幾個,海盜可沒有水手和戰士的分別。

  這些海盜聯手慣了。知道接舷戰最重要的是同時進攻,所以把艘船送不同的方向一起靠過去,眼看著那八艘就要進入可以跳船的距離,突然,從那艘大船上冒出幾個人來。

  這幾個人身上全部都像著了火一樣,噴吐著數尺長的光芒,他們手裡的拎著兵刃也噴吐著同樣的光,其中一個人還在半空中,手裡的大劍就猛地一揮,那三公尺多長的劍光掃過船頭,整個船頭頓時被斬成兩半。另外幾個人沒有這個人那麼威猛,卻也兇悍異常。劍光閃耀間,沿路的一切,不論是海盜,還是船板,詭杆,和那些弩炮,全部都被砍成兩段。

  “厲害”

  “是高階騎士?”

  “至少是高階騎士,甚至有可能是大騎士。”

  路克這幫人早就看傻了,他們就像剛才的尼斯,只顧著遠處的那片戰場,完全忘記這邊仍舊在戰鬥。

  好在他們的運氣不錯,海盜們同樣也別那邊的戰鬥震懾住了。

  “那艘船上的人不簡單,可能是施蒂利亞家族的某位重要人物。”伊斯特第一個清醒過來,他捕捉到其中的玄機。

  這個結論讓另外三個人就像吃了春藥一樣,一個個都興奮異常,眼珠子都紅了。剛才他們還只是想著能過和施蒂利亞家族搭上關係,現在居然有機會直接和這個家族的重要人物建立友誼,這種機會怎麼能放過?

  帕爾姆最少動腦筋,所以他的反應最直接,他也不再搖動絞盤,乾脆用雙手扳住弓弦,一隻腳踩住弩炮的前端,憑著強悍的腰力直接拉開弩炮,另外三個人恍然大悟,也都學者這樣做。

  把弩炮弓弦拉緊,帕爾姆並沒有急著發射,而是把尼斯拎了過來:“你來射。”

  他剛才就注意到了,尼斯射出箭矢之後,那艘船失去控制,再加上他們都知道這傢伙專攻暗器,弩炮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暗器。

  尼斯當然不會拒絕,由他來發射,效率遠比其他人高的多,稍微調了一下方向。同樣是憑藉著某種感覺,他再一次拉動繩索。

  弩炮上鎖扣,猛的彈開,隨著“砰”的一聲震響。箭矢遠遠的射了出去,一下子釘在一艘劃槳船的舵杆上。

  舵杆永遠是最潮濕的地方,原本燒不起來,但是這些箭矢不一樣,這些箭矢的箭杆是用一圈過油的草。包裹住一根吸飽火油的棉條,這東西勉強能過承受住發熱時的衝擊力,不過一旦命中目標,就會寸寸折斷,像布條似的纏在射中的東西上面,並且猛烈燃燒。

  “這裡。”路克也大叫一聲,把尼斯拖過去。

  在海戰之中,一個神射手絕對是無價之寶。

  四個人負責開弓,而且不是用絞盤,直接用蠻力,一個人專門瞄準和發射,弩炮發射的頻率一下變的密集許多,原本兩,三分鐘一發。現在變成連續不斷的發射,更要命的是命中率非常高。

  只要角度合適,在他們攻擊範圍之內的海盜船,船尾基本都熊熊燃燒著,就算沒有燒斷船舵,船尾掌舵的人也肯定得逃走,沒有船舵,只靠風帆和船同樣也可以控制方向。不過這樣控制只能用來逃命,想要戰鬥,絕對是不可能的了。

  海盜們已經無心戀戰,對於他們來說,這次的運氣太差了,現實情報有誤,把一塊生鐵當成肥肉,接著又遇上另一支生猛的過分的商船隊,攻擊力強得都快趕上各國的主力艦隊了。

  一聲悠長的號角響徹海面,海盜船四散開來,紛紛撤出戰場,看著那漸漸遠去的帆影,尼斯松了口氣,不只是他,船上的其他人也一樣。

  恢復平靜的海面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到處漂浮著破布和燒焦的木板,還有隨著波浪或沉或浮的屍體。

  最慘的莫過於被圍攻的那艘大船,他周圍飄著五艘浸滿水的海盜船,那是剛才接舷戰時被船上的騎士打沉的。大船本身也是傷痕累累,船帆早就燒沒了,桅杆也成了豎著的焦炭,兩側船舷釘滿密密麻麻的箭矢,讓他看上去像一棵大號的仙人掌,還滿是燒焦的灼痕。

  船上的人正拼命地打撈水裡面的同伴。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41:41

那五艘船現在已經只剩下四艘,另外一艘滿是火光和濃煙,正漸漸地沉沒到水裡。

  寬敞的客廳,紅漆牆壁的邊線全都是繪彩,柚木的地板科鑒人,一排落地窗戶,讓人忘卻這是一條船。

  儘管外面異常淒慘,連桅杆都燒斷了,裡面卻仍舊金碧輝煌。

  一個年紀和路克差不多的青年,正笑容可掬地和路克他們閒聊著,不時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這個青年顯得有些清瘦,長得只能算是普通,額頭有些太高,眉毛太細,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實在沒有氣勢,他的身上還穿著亮甲,那上面有一道劃痕,顯然剛才戰鬥的時候,這位並不是躲在船艙裡。

  他的頭頂上戴著一個金環,證明了他的身份——這是一位王子殿下,他的國家叫哥倫安特,是北方的一個小王國。

  和路克他們一樣,這位菲力浦王子同樣也不是長子,不過再怎麼說,他都是位王子殿下,將來肯定能夠得到一塊不小的領地。

  對於哥倫安特王國,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一無所知,他們不好意思當面詢問,只有伊斯特和尼斯兩個人知道一些情況。

  他們也只知道,那裡森林密佈,所以主要出產的就是木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動物毛皮,那裡的冬季特別長,能夠耕種的時間非常短暫,就導致糧食緊缺和人口稀少。偏偏這樣一個小國邊還有幾個強鄰,所以他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路克他們看中的自然不是這位的王子身份,對哥倫安特這種弱小苦寒的國度也不感興趣,他們真正在意的是靠這位殿下攀附上施蒂利亞家族。

  施蒂利亞公爵夫人就是這位王子的姑姑。

  尼斯並沒有這樣的打算,他也不在意施蒂利亞家族,不過他和其他人一樣,對王子殿下極度熱情,他想籍著這位王子的身份,把《聖論書》安全地帶回去。

  當初遺產風波時,他以那位主教大人為掩護,得以安然逃脫,並且順手給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們一巴掌,現在他又想使用這招。

  “真是有趣的設想,用兩張凳子就可以製造一門弩炮,等到我擁有自己的領地之後,我一定要在領地規定凳子的式樣和尺寸,這樣的話,平時可以當作傢俱,一旦開戰,就可以把它們改成弩炮。”王子殿下笑著說道。

  雖然這裡裡面更多的是開玩笑的成分,不過殿下對於路克他們確實非常欣賞。要不是還沒有自己的領地,他甚至會試探一下這幾個人是否有意向他效忠。

  身為王子的他並不缺強力的騎士。

  哥倫安特號稱苦寒之地,住在那裡的人,全部都堅忍頑強,又因為食物和其他東西都只是勉強夠用,所以哥倫安特人可以為了一塊麵包拼命,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住民剽悍勇猛的性格。

  他看中的,是路克這群人的腦子。

  哥倫安特在文化和技術方面是一片荒漠,在哥倫安特,忠誠可靠的騎士很多,實力高強的騎士更多,但是頭腦好的卻沒幾個,僅有幾個頭腦較好的人,他們擅長的也是謀略,而不是技術。

  “可惜,夏天已經過去了,要不然的話,我倒是很想邀請你們去哥倫安特玩一玩,我的故鄉一到夏季,絕對是如同天堂一般美麗的地方,而且氣候非常涼爽,比起施蒂利亞要舒服多了。”這位王子殿下釋放出他的善意,這絕對是非常明顯的邀請。

  “明年也會有夏天,機會絕對是有的。”路克雖然對那個北方小國不感興趣,仍舊接受了王子殿下的善意表示。

  “看得出你們這次修業旅行相當順利,你們才五個人,怎麼會想到要去聖地?這一路上可不太平,我帶著這麼多人,原本以為非常安全,沒有想到還是遭到攻擊,連船都沉了一艘,如果沒有你們的話,說不定連這艘船也有危險。”王子殿下趁機再次表示感謝。

  “即便沒有我們,您也不會有事,您身邊的騎士一個個實力超群……”路克不敢居功,同樣他也不打算把這次修業旅行的功勞全攬在自己的背上:“主意是康塞爾苦修士出的。”他指了指尼斯:“這一路上也多虧他了,我們並不是沒有遇到危險,當初…”路克開始說起這次旅行的事。

  他當然不會提起出發時帕爾姆用十字弓殺人的事,也不會提到半路上踢中鐵板的事,所以故事直接從他們在阿什凱倫靠岸開始,這中間起起伏伏,雖然都是一些小波折,但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卻顯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

  這中間自然加入許多他的想像。比如,他並不知道尼斯是怎麼找到另外一家商行幫他們解圍的,當時沒問,事後也忘了問,所以他此刻說的時候,他完全是信口開河瞎編,把尼斯說的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外交家。

  不過,這話也不是沒有半點道理,尼斯是牧師,教會的人差不多都能言善辯,要不然他們怎麼可能勸誘別人信仰上帝?

  路克當然也不會厚此薄彼,他同樣沒少提梅特洛的功勞,把梅特洛形容成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人,只要在一個地方轉一圈,就立刻能夠知道那裡每一個人的底細。

  當然,他也有含糊過去的時候,比如他根本沒有提細白砂糖的事。有用獨門的技術,有時候也和守著一座寶藏一樣,既是無窮財富的來源,也是招致災禍的根源,路克可不想聖騎士團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情願和遠在千里之外的異教徒做這種生意,卻不打算在周圍地區出售這種品質上等的砂糖。只要他願意,在任何一個港口收購普通砂糖,然後提煉成這種細白砂糖賣出,所賺取的利潤絕對比和那個撒拉森人交易要多上幾倍,而其量也大,週期也短。

  但是他不會這樣做,至少在他擁有自己的領地、實力足以保護領地的安全之前,絕對不會這樣做。

  王子殿下聽的津津有味,特別是當他聽到路克他們居然有本事化敵為友,更是讓他堅定招攬之心。

  和技術一樣,外交一向都是哥倫安特的若想,一直以來,他們唯一的外交手段就是聯姻。哥倫安特能夠留存至今,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周圍哪些強鄰的君主,很多都和他家有著血緣關係。

  整整用了五天,路克他們當初為了避風而停留的港口,終於在眼前。

  在內心之中,路克這幫人並不願意在這裡停靠,這回讓他們想起當初那件糗事。不過他們不想進港也不行,整只船隊全都帶傷,菲力浦王子的船上的最為嚴重,一路上都是靠輔助帆和另外幾條帆船的拖曳前進,他們的船傷得比較輕,不過帆布也已經破破爛爛,雖然緊急修補了一下,卻只是勉強可以用。

  雖然這一次沒有風暴,港口外面的船隻仍舊很多,這確實是一座繁忙的港口,碼頭上十幾艘船正等待著靠岸。

  快要進港的時候,只見一對戰船迎面而來。這幅架勢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見識許多次,不過當時他們是前往聖地,所以沒有被勒令停下來檢查,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那對戰船顯然也看出這支船隊要進港停靠,而且十有八九要停一段時間,也就不急著讓這幾艘船停下來,只是像押解的衛兵一樣,沿著船隊的外側緩緩而行,似乎在提防船隊逃脫一般。

  “真是讓人討厭。”王子身邊的管事發出不滿的聲音,這位管事是施蒂利亞公爵派在王子身邊的,所以有這個身份說這樣的話。

  別看一個只是公國,一個確是王國,兩邊的實力卻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前者是神聖帝國的一員,公爵的父親就是上一任的神聖帝國皇帝,身份尊貴,地位崇高,而後者只是北方蠻荒之地的一個小邦。

  更關鍵的是,施蒂利亞公國離教皇國非常近,全速前進的話,三天就可以兵臨城下,對於這片土地的領主,教會歷來都非常給面子。

  “算了,這又不是特別針對我們,只是例行公事罷了。”王子倒是不介意。

  船緩緩停靠在碼頭上,碼頭上早已經有一支儀仗隊等候在那裡。王子殿下乘坐的那艘船,穿透掛著施蒂利亞家族的族徽,只憑這個,這座港口的管理者們就不敢有絲毫輕慢。

  沉重的錨鏈放進海裡,船上的人將纜繩拋到岸上,岸上的人接過纜繩,用六匹馬拖曳往前走。隨著微微的震動,船舷緊貼在碼頭上,又是兩根纜繩落下來,這兩根纜繩一前一後牢牢拴在碼頭的木樁上。

  碼頭上的人推著懸梯過來,上面的人將懸梯的頂端固定好,還沒有等王子殿下登岸,就看到遠處有一隊人馬緩緩而來。

  尼斯和路克他們的臉色都為之一變,他們認出來其中的一個人,正是當初在餐廳裡面讓他們出過醜的那個騎士。

  那個騎士仍舊和上一次一樣,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胖老頭,此人頭頂差不多快要禿光了,只有耳後還有一圈稀疏的毛,頭頂中間頂著一塊園布,遮住光溜溜的腦門,身上穿著紅色的長袍。

  尼斯的瞳孔一陣緊縮,一直以來,他見識過的教會之人當中,論境界以賽門老人和格羅里爾院長最高;論戰鬥力,恐怕以審判者摩根為最,但是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卻比那幾位更加恐怖。

  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已經不是他熟悉的聖力,而是另外一種氣息,一種看上去平和淡泊,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令人感覺無比威壓的氣息。

  “沒想到我們當初得罪的是一個紅衣主教。”路克神情黯然地說道,好在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要找回失去的面子,所以心中的震撼還算不上嚴重。

  幾天來一直和菲力浦王子在一起,所以路克他們己經知道,王子身邊的那幾個騎士全都是他從哥倫安特王國帶出來的隨從。

  一個蠻荒小國的王子都能夠擁有如此強悍的騎士,那麼在勢力大得多的教會,一位紅衣主教的身邊又會有如何強力的人物擔當保鏢?

  路克他們躲在船尾的角落裡嘀嘀咕咕,幾個人離得很遠,而且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卻仍舊不敢說出絲毫不敬的話。

  他們自己就是騎士,當然知道那些實力強悍的騎士感知有多麼的敏銳,他們可以聽到十里外的馬蹄聲,能夠感覺箭矢劃破空氣的震動。他們的說話聲再小,也別想瞞過這些人的耳朵。

  紅衣主教上船,自然不會往路克那邊過去,這艘船上唯一需要稍微重視的就是菲力浦王子。他剛剛和王子殿下客套了兩句,就看到自己的一個手下滿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艾瑪爾大人,我們發現了強烈的聖力反應,這支船隊後面幾條船,全都有很強的聖力反應。”

  紅衣主教的眉毛不經意地跳動了一下,他笑容可掬地轉過頭來朝王子殿下說道:“閣下的運氣真好,大家遍尋不著的寶藏,居然被閣下得到了。”

  “這可不是我的東西,而是我這幾個朋友的貨物。”菲力浦王子連忙把自己撇清,雖然很想招攬路克這群人,不過他並不打算和最近傳聞的聖騎士寶藏扯上關係。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劃清界限的意思,他已經從路克的口中知道,這幾艘船上裝著的全都是從聖山上挖出來的聖土,這東西應該算不上是寶藏。

  “閣下說的朋友,想必就是那邊站著的幾位年輕騎士?我和他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印象不是太好,因為年輕,所以他們難免有些輕浮,和他們交往,閣下可要注意一些。”這位紅衣主教大人對路克他們還是有點印象的,作為一個聖職者,只要見過某個人,哪怕時隔多年也能夠認得,這是最基本的能力。

  “輕浮並不代表沒有能力。”王子殿下為路克他們爭辯了一句,這已經很夠意思了。

  紅衣主教微微有些驚訝,與此同時,也產生一絲好奇。

  在教會裡,主教一級的職責是牧守一方,管理好地方上的教務,順便和地方上的權貴打好關係。從大主教一級開始,主要的職責就和教務無關,更多是和政治有關。大主教負責的是和所在國家之間的關係,再往上一級,也就是像他這樣的紅衣主教,就跳出國家的藩籬,游走於各國之間,為各國穿針引線,擔負調停和裁決的使命。

  從紅衣主教開始,不僅必須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還必須是一個高明的外交家,他們必須對每一個國家瞭若指掌,對每一個國家裡有影響力的任務有著足夠的認知。

  眼前這位王子殿下還算不上有影響力的人物,但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教會早就有所注意。

  艾瑪爾紅衣主教記得,在教會收集的任務名錄裡,對這位王子殿下的評價非常不錯。

  被這樣的人看重的人,應該也不會簡單吧?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44:42

第三集 第五章 金錢的價值

  一塊塊用亞麻布包裹的方塊,被小心地從船艙裡面搬了出來,甲板上早已經鋪好了一塊白布。在眾目睽睽之下,亞麻布被拆開,露出裡面夯實緊密的泥土。

  “這是什麼?”那位紅衣主教疑惑地問道。說實話,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人會把泥土當成貨物。

  他朝站在最末尾的那個騎士使了個眼色,那個騎士連忙走到土塊邊,輕輕一拍。

  “嘩啦”一聲響,土塊散落開來,變成一堆散碎的小顆粒,這些顆粒最大的也只有黃豆大小。

  那個騎士用手撥了撥,裡面顯然沒有任何東西。

  “奇怪,這些土全都散發著聖力。”剛才前來報信的那個牧師,現在一臉茫然地站在旁邊,他原本以為自己立了大功,沒有想到卻是一場空。

  “有什麼好奇怪的?”到了這個時候,艾瑪爾紅衣主教已經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別忘了,這支船隊從聖地過來。”

  能夠在紅衣主教身邊做事,絕對不可能是傻瓜,那個牧師是因為心情大起大落,所以一時之間沒有想到,被紅衣主教達人點撥了一下,他立刻恍然大悟:“是聖山上的聖土。”

  “以前聖殿騎士團在的時候,這些聖土被他們牢牢把持著,後來撒拉森人來了,聖山被這些異教徒占了去,連朝聖都變得異常困難,這些聖土也就被漸漸遺忘了。”這位紅衣主教吱吱連聲,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位王子殿下會如此看重這幾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

  能夠想到打這些聖土的主意,證明這些年輕人很有頭腦,敢千里迢迢去聖地,證明他們的勇氣也不差,最後居然讓他們成功了,證明他們的手段也很高明。

  轉瞬間,這位紅衣主教又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幾個年輕人的情景,當時這幾個年輕人正在為即將得到寶藏而大肆慶祝。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年輕人和酒館裡面的瘋漢們一樣,都在拿聖殿騎士團的寶藏開玩笑。

  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這些聖土從價值來說,的確稱得上是一批寶藏,最讓人感到諷刺的是,它們的確也是聖殿騎士團的東西。

  “挖得真狠啊!恐怕聖山上的泥土都在這裡面了。”這樣一筆財富,即使是他也非常心動。

  不過,他要顧及自己的形象,身為紅衣主教,他已經觸摸到教皇寶座的邊緣,自然不會為了一些利益落下貪婪的名聲。更何況這群人已經搭上施蒂利亞家族的船,還有一位王子殿下和他們關係密切,那可不是能夠輕易打發的人物。

  “看來沒什麼問題,不過,還是把船仔細檢查一遍吧,這樣大家都可以放心。”艾瑪爾紅衣主教迅速調整了心態。

  他的扈從,那位實力強悍的騎士,立刻走了回來,重新站在紅衣主教的身邊,他才不願意幹這種苦力活呢。

  很快,一隊士兵分別上了每一艘船,他們的手裡全都帶著剛剛借來的木榔頭,既然要搜查,肯定是每一塊土塊都要敲開。

  碼頭上頓時變得像是一個大工地,到處傳來“砰砰”的敲打聲。敲開土塊,檢查,然後重新把土裝進麻袋裡,整個過程枯燥而又乏味。

  半個小時過去了,什麼東西都沒有發現,除了土塊之外還是土塊,紅衣主教已經沒興趣繼續看下去了,他起身告辭。紅衣主教走後,他的那些隨從也走了,只留下兩個牧師負責檢查那些聖土。

  菲力浦王子也對土塊沒什麼興趣,他和路克他們打了聲招呼之後,也上岸了。

  大人物們一走,負責檢查的士兵立刻變得懈怠起來。

  那些土塊全都是混合米湯夯實的,敲起來很費勁,他們又不敢提議把這些土塊搬到碼頭上去砸,別說船主人不肯答應,就算答應,這玩意兒雖然只是土塊,卻是從聖山上挖下來的聖土,帶有“聖”字的東西全都不簡單,有人不爽的話,很容易就可以安他們一個褻瀆的罪名。

  土塊愈敲愈多,不再是敲開一塊就檢查一塊,而是稀裡嘩啦敲開十幾塊,然後在一堆碎片裡撥弄幾下。

  那兩個牧師一開始看到稍微大一些的土塊,還會叫士兵們重新敲碎,但是隨著一點收穫都沒有,他們也漸漸失去興趣。

  “你感覺到了嗎?剛才那位紅衣主教對這些聖土好像也有一些在意。”尼斯把路克拉到角落,低聲說道。

  路克點了點頭,他正在為這件事煩惱呢!

  他有些慶倖在半路上遇到菲力浦王子,正是王子殿下的存在,讓紅衣主教大人感到忌憚。

  “與其防範,不如乾脆把那位紅衣主教拉進來。”尼斯湊到路克耳邊低語道。

  路克睜大眼睛,好像不認識尼斯一樣看著他,好半天才用很低的聲音說道:“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但是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和一位紅衣主教談生意嗎?那位絕對可以一口把我們全都吞下去,連骨頭都不吐的。”

  “我一直在想,我們把虔誠戒指的價格定在三個弗洛林是不是太便宜了?相對于平民來說,三個弗洛林或許是很驚人的數字。但是對貴族或是有錢人來說卻根本不算什麼,他們如果去聖地朝聖地的話,花在路上的錢至少十倍於這個數字。”尼斯並沒有試圖說服路克,而是板著手指頭算帳。

  路克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驚詫地問道:“你打算把價錢抬上去?”

  “我們自己沒有門路,並不代表別人沒有這個門路。”尼斯說這話,旁邊就有最好的證明。

  當初他和路克無意間熬出細白砂糖的時候,他們的心理訂的是要賣上三倍的價錢,但是到了阿卜杜勒那裡,一下子就變成十二倍,兩邊對半分,而且他們還少了很多事,連原料的採購都由阿卜杜勒一手包辦,每個月包銷五船的量,也是他們原本連想都不敢想的。

  “你打算提高到多少?”路克的心思活動了起來。

  “五個弗洛林,不是分成,而是全部賣斷給他,紅衣主教大人能後賣出多少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尼斯早就計算好了,他甚至有了被紅衣大主教砍價的準備,底線是三個弗洛林,這樣的話,雖然沒有賺太多,但是達到預期的目標。

  “我相信你。”路克心一狠,作出決定。

  得到了路克的認可,尼斯朝著那兩個牧師中的一個走去。

  “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要和紅衣主教大人面談。”尼斯神神秘秘地說道。

  那個牧師猶豫了一下,尼斯此刻的模樣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是什麼大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耽誤,偏偏又不敢問,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另外一個牧師。

  那個牧師當做沒聽見,顯然不想捲進麻煩裡。

  “好吧,你跟我來。”他領著尼斯轉身下了船。有這位牧師領著,碼頭上那些衛兵也不敢阻止,按照慣例,船隻檢查的時候,貨主必須但在旁邊,但是很多時候需要看情況處理問題。

  紅衣主教就住在尼斯他們吃過飯的那座堡壘裡,這裡是港口地勢最高的地方,從樓頂可以俯視整個碼頭。把尼斯帶到這裡,那個牧師轉身溜進休息室,既然有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偷懶機會,他當然不會馬上回去。

  查看聖力雖然只是一個最基本的神術,消耗也極小,但是一直不停地施展,積少成多,也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他並不知道這正是尼斯的目的。有兩個牧師在一起會互相監督,誰都不敢偷懶,一旦只剩下其中一個那麼人類必有的惰性就會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上風,就像那些敲土塊的士兵一樣,肯定會挑最輕鬆的方式做事。

  在一座全都由白色大理石裝飾的客廳裡,尼斯小心翼翼地站在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前面。

  紅衣主教坐在一張椅子裡,滿臉微笑地看著尼斯。

  “五個弗洛林一個?”他的那張胖臉上露出欣賞的神情。

  “當初我們原本打算把價格定在三個弗洛林,後來在聖地遇上一些事……一開始是壞事,幸好結果還算不錯,我們也因此多了一個合夥人,兩邊說好了對半分成,也正是因為有他,我們才能夠在聖地把聖土全都挖了回來。”尼斯早就想好說解,這同樣也是老人當初的教導,在打算騙人之前,先要把“故事”盡可能變得圓滿。

  艾瑪爾紅衣主教並不在意這些價錢,以他的地位,虔誠首飾如果賣這麼低的價錢那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不只是對他的侮辱,同樣也是對上帝的侮辱。

  此刻他真正在意的是尼斯的話。

  雖然尼斯沒說他們遇到了什麼事。不過憑這位紅衣主教的閱歷,完全可以猜到一群對聖地毫無所知的人,到了撒拉森人的地盤上,會受到什麼樣的刁難。

  最近幾年從聖地回來的人,哪一個不是怨氣沖天?而這幾個年輕人不但得到巨大的好處,居然還能夠拉回一個合夥人,這本事可不簡單。

  “你好像是法蘭克人?”艾瑪爾紅衣主教問道,當初路克他們大聲喧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尼斯了,畢竟一個法蘭克人混到一群外國人中間,總會顯得有些礙眼。

  紅衣主教也是法蘭克人,能夠別委以這樣的重任,他自然是現任教皇克萊門多的親信。

  “我知道您奇怪些什麼。”尼斯對這種疑問,已經習慣了:“我現在在阿德蒙特修道院學習,我的朋友同樣也都在那個修道院學習。我離開法蘭克是為了躲避一些人,年初的時候我的父親去世了……”

  尼斯把過去的經歷又說了一邊。

  紅衣主教耐心地聽著。

  對於這件事,他有點印象,畢竟此事發生在年初,孤兒將所有財富捐給教會,教會則保護孤兒免遭泯滅良心的親戚迫害,這絕對是極大地善功,現在教會正拿這個例子大肆宣傳,以便吸引更多的信徒和更多的捐獻。

  他還知道,一部分教會高層,甚至打算借此推出一種服務,讓那些有類似麻煩的貴族,把他們的孩子交給教會保護,以便在他們萬一出事的情況下,繼承權不會被他人謀奪。

  在那部分高層的刻意宣傳之下,這項提議還沒有通過,卻已經有很多貴族提出申請。

  “你成為修士只有半年,真正學習神術才三個多月?”艾瑪爾紅衣主教上上下下打量著尼斯。

  當初在餐廳時,他一眼就看出了尼斯的實力。

  這點實力不值一提,在教會裡,同齡人之中比他強的有一大堆,也因此他對尼斯沒什麼好感。

  但是現在知道了尼斯的經歷,在計算一下時間,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他一眼就看出,尼斯身上只有一件稍為好一些的法器,體內的聖力雖然淺薄,卻很精純,明顯是靠自己的努力獲得,而不是靠凝聚信仰而來,更不是其他人強行灌注。

  這樣的修練速度非常驚人,同樣也代表了小傢伙的潛力很大。

  “既然你那些親戚都已經得到懲罰,而且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讓他覬覦的東西了,為什麼你還要遠走他鄉?”紅衣主教問道。

  “我懷疑父親的死並不是意外,這是被我指定繼承領地的那個親戚告訴我的,我發過誓,要將此事追查個水落石出。”尼斯捏緊拳頭,這是真情流露,並不是偽裝。

  艾瑪爾紅衣主教沉思了一會兒,他琢磨著小傢伙是不是受騙了?當然這也有可能是真的,為了財產,很多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有沒有興趣回去?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這位紅衣主教生出了招攬之心。

  對於紅衣主教的好意,尼斯敬謝不敏,因為和聖殿騎士團的關係,他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回去?

  “感謝您的恩典,不過,現在我有些捨不得這邊,聖地之行讓我和我的同伴得到了上帝的祝福,我們和那個撒拉森商人有一個長期合作的協議,相信過不了多久……”尼斯故意停了一下,在心裡計算了一陣子,然後說道:“頂多兩年,我就可以擁有比那份遺產更多的財富,我的同伴們也一樣。”

  艾瑪爾紅衣主教算得上鎮定,卻也被這番話說得悚然動容。

  他不記得小傢伙捐給教會的遺產有多少,但是能夠讓教會裡那麼多人在意,這筆遺產應該頗為豐厚。

  兩年的時間,幾倍的財富,這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

  如果還是當初第一次見到尼斯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些話,但是現在正好相反,因為碼頭上停著的那幾艘船就是最好證明,光是那些聖土就價值不菲。

  不過紅衣主教更看好的是這群年輕人本身,能夠化敵為友,已經很不簡單。還能夠臨時起意把他也拉進這筆生意裡,讓幾方面都獲得最大的利益,擁有這樣的頭腦,想不發財都難。

  以他的實力,自然看得出尼斯被開啟了智慧。不過這在教會歷史很稀鬆平常的事,只要肯付出代價,請一位主教級的神職人員幫忙就可以做到。開啟智慧並不代表讓一個人擁有智慧,也不代表讓一個人變成天才,僅僅是讓未成年孩子的心智早一些成熟。很多人被開啟了智慧之後,仍舊是一個蠢貨。

  現在他明白了,菲力浦王子對這幾個年輕人表現出那樣的善意,果然是有原因的。

  “很不錯,我拭目以待,眼前這筆交易就按照你說的價錢,五個弗洛林。我會派一批精通煉金術的人給你,這些聖土珍貴無比,以後不會再有了,所以不能浪費。”

  艾瑪爾紅衣主教笑著說道,他現在也決定在這些年輕人身上做一些投資。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45:51

十天之後,一支船隊緩緩的在阿薩克斯港靠岸。

  和出發時只有一艘破船,連水手也只有八個人完全不同。回來的時候,不但有七艘船,一百多門弩炮威風凜凜架在船頭,船上的人連保鏢帶水手將近三百人,除此之外,船上還多了一位施蒂利亞公爵家的執事和一位紅衣主教身邊的扈從,最前面那艘船的船頭,更是高高掛著教會的十字帆。

  就是因為這張帆,一路上沒有任何人敢阻攔。

  艾瑪爾紅衣主教這樣做,除了向尼斯他們表達善意,也是因為這筆生意裡有他一份,而且他占的還是大頭。

  他擔心萬一路上有人做什麼手腳強行扣下聖土,尼斯他們固然血本無歸,他損失則更大。

  也正是因為掛著這面帆,所以當船隊剛剛在碼頭上停好,就看到一隊衛兵飛快跑了過來。在隊伍的最後面還有十幾匹馬,騎在馬上的人一個個器宇軒昂。

  這些人就是阿薩克斯港的管理者。他們原本以為是教廷的什麼大人物到了,所以急匆匆地趕過來。可是到了碼頭一看,為首的是一艘很破舊的船,從船上下來的大部分都是撒拉森人,他們立刻知道自己搞錯了。

  突然,有一個衛兵鬼鬼祟祟的溜到一匹馬的跟前,他悄悄對騎在馬上的那個人說了些什麼。

  馬背上的那個人身材很高,儀錶堂堂,但是神情異常陰曆,眼睛裡面凶芒亂閃,薄薄的嘴唇給人刻薄的感覺。

  這位貝爾蘭多斯子爵是阿薩克斯港五大巨頭之一,港口的治安就是由他負責。

  一聽到射殺他手下的人就在那艘船上,他的心頭頓時閃過一絲怒意,不過當他看了一眼那面飄揚著的十字帆旗幟,他就把這股怒意強行壓了下去。

  當初聽到對方等到開船之後才殺了他的人,他立刻確信這群人沒什麼後臺,事後他派人打聽了一下,很快就從一個高利貸商人那裡知道了這幾個人的來歷。

  那只是幾個貴族子弟,在阿德蒙特修道院學習,其中兩個人家境不錯,另外兩個人甚至稱為貴族子弟都有些勉強,這種人殺掉也就殺掉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意料。

  這位子爵正在心裡盤算要不要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就聽到旁邊一個人朝著他冷笑一聲,問到:“我剛才從手下那裡得知,不久之前殺了你家那條瘋狗的人,就在這只船隊裡面,怎麼,不打算表示一下感謝?”

  “馬文,你用不著陰陽怪氣的在那裡煽風點火,我家的狗有我教訓,用不著別人代勞,殺狗的人絕對要為此付出代價。”貝爾蘭多斯子爵不得不發狠,撂下這樣一句狠話,他不能服軟,要不然,面子就沒了。

  這位子爵調轉馬頭,轉身就走。

  看著此人走遠,剩下那十幾位全都面面相覷。

  “我們怎麼辦?”一位巨頭問道。這幾個人畢竟是地頭蛇,轉眼就已經把這支船隊的來龍去脈弄的清清楚楚,也知道了之前發生的那場紛爭。

  “既然都已經來了,為什麼不結識一下那幾個年輕人和那位來自遠方的商人?這隻船隊……不算小,應該會為我們這座港口帶來不少財富。”剛才嘲諷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那位巨頭,笑眯眯地說道。

  他管的就是貿易行會,和貝爾蘭多斯是天生的死對頭。

  “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我只在意港口的安全。”旁邊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說道。此人也是五巨頭之一,這座海港有一支三百人的軍隊,就是由此人指揮。

  和所有的港口一樣,阿薩克斯港的武力並不只掌握在一個人的手裡,貝爾蘭多斯負責治安,手裡掌握的治安隊也有兩三百人。而馬文作為貿易行會的負責人,行會有屬於自己的護衛隊,數量甚至比前兩者更多,不過護衛隊並不是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而是屬於不同的商行,再說數量隨地卻湊不到一起,因為他們主要的工作是為船隊護航。

  五巨頭裡面剩下的兩個人同樣也擁有自己的軍隊,一個就是剛才問怎麼辦的人,他叫安德魯,負責港口人力。

  人力不只是碼頭上的苦力和船上的水手,他們倒沒什麼,真正讓人傷腦筋的是傭兵。像這樣的港口總是有一大堆傭兵晃來晃去,他們接受別人的雇傭充當保鏢。貿易行會雖然有護衛隊,數量卻遠遠不夠,大部分商隊和船隊還是要靠傭兵保護。

  和前三者不同,這位安德魯先生沒有能力隨意指揮那些傭兵,不可能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其他幾個巨頭也不敢招惹他,畢竟他管的這一塊,人數比其他人多得多,武力也最強。

  最後一個巨頭叫莫内爾,他負責的是居民委員會。

  這座港口附近的居民有將近一萬人口,那些財大氣粗的客商、那些身手不凡的傭兵,反倒是外人,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大多做一些小買賣,或者在作坊裡面做事,他們的利益自然也需要考慮。別看這只是一些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的平民,一旦發動起來,絕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不過此刻這位莫内爾先生並不在碼頭上,貝爾蘭多斯子爵離開的時候,他也跟著走了,這兩個人屬於同一派系都代表著本地人的利益。

  相對來說,馬文和安德魯則是同盟,他們代表的是外來者的利益,那個騎士則屬於中立的一方。不管是誰做在這個位置上,都不會改變他們相互之間的關係。

  貝爾蘭多斯和莫内爾走了,岡波斯騎士也走了,那十一個小家族的代表也一下走了將近一半。

  馬文和安德魯相視而笑,這個結果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共事多年,他們對貝爾蘭多斯的器量最清楚不過,為了面子,這個傢伙肯定會和那些年輕人僵持到底,而那些年輕人顯然也不簡單,當初為了一點點損失就毫不在意殺人洩憤可見也是吃不得一點虧的人。

  他們巴不得兩邊鬥起來,鬥的愈狠愈好。

  在阿薩克斯港一頭的一塊凸出地,一群人正在忙碌著。

  這裡原本是一片荒地,但是現在卻搭滿架子。旁邊是堆積如山的橡木板,這些木板全都是港口修船廠的東西,是路克他們花了大錢買來的,他們買這些木板,是為了打造大木桶。

  架子旁邊已經立起五個大木桶,他們都有三四個人合抱那麼大,高度更是超過七公尺,尖銳的底部像是一個人漏斗,最低下還裝了一個閥門,木桶的一側則按著一個水龍頭。

  這東西是尼斯親手設計的,並不是他有多麼聰明,也和開啟智慧無關,這東西完全照他家那口蒸酒的鍋爐,只不過那口鍋爐沒這麼大,而且是黃銅打造,不像他這個是木頭的。

  除了這些東西,旁邊還堆放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管子,大多是銅質的。沒有人知道這些管子有什麼用,尼斯和路克沒有解釋過,技術這東西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這個港口甚至沒有人能夠猜到這個作坊要做什麼,有人猜測是釀酒,也有人猜測這是用來熬橄欖油。

  不過又一件事倒是傳的到處都是,這座作坊的主人是一群沒腦子的年輕人。

  這座作坊設計的就像是一個木桶盒子,除了一扇水門和一根煙筒,再也沒有任何開口,就算是白天,在這裡也得點燈。

  這已經有拿錢不當錢用的嫌疑,更過分的是,這個密不透風的作坊只是第一期工程,為了趕進度,所以直接用木頭搭。等到開工之後,作坊的外面還要建造一圈圍牆,這圈圍牆高五公尺,頂上寬一公尺,可以讓守衛站在上面,除了沒有箭垛,基本上就是一座城堡。

  另一個沒腦子的理由是,作坊還沒有造好,這些人已經開始雇傭工人和守衛,問題是他們雇的工人全都是苦力,而且專挑那些腦子笨、只有一身傻力氣的傢伙,人數也少,只有十個,守衛的人數卻有五十人。

  最後一個沒腦子的理由是,這群人一到這裡,就得罪港口五巨頭之一的貝爾蘭多斯子爵。要不是這座作坊的位置非常偏遠,而且旁邊就是教堂,貝爾蘭多斯子爵不敢亂來,作坊恐怕根本就建造不起來。

  那座教堂是港口唯一的一座教堂,比尼斯家鄉的教堂有氣勢得多,全部都是用紅磚砌成,有一個尖尖的屋頂和一座很高的鐘樓,整個港口除了海邊懸崖上的燈塔,就數這裡最高。

  此刻在教堂的二樓、一群人同樣也在忙碌著,他們面前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玻璃器皿,在壁爐裡面有一口很大的鍋子,鍋子的底部火焰熊熊,旁邊有人不停往裡面添柴火,還有一個人拿著大木勺在鍋子裡不停攪拌著。

  尼斯在一旁的角落,他的身邊放著一個小木桶,木桶裡全都是如蠶豆般大小的珠子,這些珠子的顏色並不好看,是土黃色的,上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紋路,它們此刻被浸泡在水裡,尼斯需要做的只是用手不停晃動木桶,讓這些珠子互相研磨。

  在他的另外一側,放著一堆已經打磨得光滑如鏡的成品。

  原版的虔誠戒指並沒有這麼精緻,聖殿騎士團的人確實很懂得賺錢,但是從艾爾瑪紅衣主教的觀點來看,那只是一群只懂得殺人的莽夫、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美妙、什麼是優雅、什麼又是藝術。

  甩了甩麻痹的雙手,他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從這裡就可以看到作坊,建造進度還算讓他滿意。

  有這樣的速度,全都是因為他灑下大把的金錢。兩千個工人在替他們幹活,再加上這裡有好幾座修船廠,木料絕對不缺,只要扔錢下去,這些修船廠不但賣木料,還代為加工。

  錢實在是好東西。

  這些錢全都是阿卜杜勒拿出的,這個傢伙已經去附近的城市收購砂糖和雇傭貨船了,他打算盡可能多帶一些細白砂糖回去。

  任何貨物在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總是賺的最多。

  只要一想到即將滾滾而來的財富,尼斯也心動不已,突然,他看到路克他們幾個從港口那邊過來,幾個人的臉上全都很陰沉。尼斯知道出了事,他立即放下手裡的工作。

  他從教堂裡面出來時,路克他們正好也來到教堂前。

  “出了什麼事?”尼斯小心地問道。

  “貿易行會的一個人告訴我,我們雇的那些守衛裡,有人拿了貝爾蘭多斯的錢,梅特洛查了一下就發現兩個,很難說還有沒有其他人也收了錢。”路克一臉愁容。

  尼斯頓時皺起眉頭,好半天後他才埋怨道:“當初我就說何必一定要在這座港口,另外隨便找一個港口都可以,但是你們幾個就是要這麼做。”

  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頓時臉上無光,當時就是他們三個堅決要這麼做,為的就是爭一口氣,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

  “要不然,我們趁著作坊還沒有建起來……”梅特洛猶豫道,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根本捨不得,前前後後扔下去這麼多錢,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尼斯看得比他更透徹:“有用嗎?我們回這座港口,就等於是甩了那位子爵狠狠一個耳光,現在我們就算搬地方,他也絕對不會干休,在沿海這一帶,他的門路肯定比我們多。”

  “實在不行,乾脆……”帕爾姆捏緊拳頭,他雖然沒把話說完,但是大家都能夠猜得出來,這個傢伙能夠想到的辦法就只有殺人。

  尼斯很頭疼,帕爾姆的殺心極重,為人又十分魯莽,這件事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當初要回這座港口也是他最堅決。

  “我以為你吸取到教訓了呢。”尼斯搖了搖頭,他指的自然是當初在餐廳裡面高聲喧嘩,最後卻踢到鐵板那件事:“我們根本就不清楚貝爾蘭多斯的底細,這座港口並不太平,他能夠活到現在,我不相信他身邊沒有厲害的保鏢。”

  路克也點頭說道:“是啊,以後少提武力,這一趟出來,你們也應該看到了,我們的實力並不怎麼樣,隨便找個人出來,都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我們。”

  這話也只能由路克來說,至少他的話,帕爾姆還聽的進去。

  “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砂糖這東西並不是一年四季都有,我們就在收穫季節幹一票,平時完全可以讓作坊關著,幹活的時候,你們幾個人親自負責內部的守衛……”一連串防範措施從尼斯的嘴裡冒了出來。

  當初把作坊設計得密不透風,連個窗戶都沒有,就是考慮到保住技術的秘密。以前他的父親也是這樣做的,他家做得比這裡更隱秘,外人甚至不知道他家挖了那麼多發酵池。

  看到所有人全都聽進去了,尼斯又趁機說道:“其實更安全的做法是把技術賣出去。當然,再次之前我們要先狠狠地賺幾票,一來這種生意利潤驚人,不賺夠了對不起自己;二來,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證明,讓大家明白,買這種技術,花再多的錢也值得。”

  聽到這話,路克也陷入沉思。

  梅特洛就有些不甘心了,他抓耳撓腮想要反對,但是這項技術本來就不是他的,就算想反對也沒有立場。

  “這樣也好。”伊斯特居然在一旁應和道:“別忘了,我們的目標是成為騎士,甚至擁有自己的領地,建立各自的家底,可是你們現在眼睛裡只有錢。有沒有想過,就算賺再多的錢,有什麼意義?商人的地位很高嗎?熬出綿白細滑的白砂糖讓別人享用,很值得自豪嗎?”

  這話比尼斯剛才的勸解有力得多,尼斯是勸人放棄,而他卻是勸人追求更高的目標。

  那三個人全都被說得點下了頭,哪怕最不服伊斯特的帕爾姆,現在也沒話可說。

  “還好有你提醒,我們這段日子卻是鑽到錢眼裡去了……”路克“啪”的用力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都是這個傢伙不好,從他提出去聖地開始,每一步都差不多踩在錢眼上,顯示逼著我們舉債,接下來又是進貨、又是租船,之後挖聖土、熬白糖,每件事都是他的想法。”

  雖然滿口埋怨,不過路克並沒有絲毫責怪尼斯的意思,現在雖然麻煩一大堆,卻都是有錢人的麻煩,比起以前只能窮開心,想要點錢還要看家裡人的臉色,實在是天壤之便。

  “這個傢伙才是最厲害的。”伊斯特在尼斯另外一邊的肩膀上用力拍著:“你們恐怕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傢伙鑽進錢眼裡,卻從來沒有陷在錢眼裡,想什麼時候跳出來就什麼時候跳出來。”

  伊斯特這樣說,是因為尼斯剛才提出要把這技術賣了。

  這樣做的人,要不就是目光短淺,只在意眼前的利益;要不就是眼光深遠,不被金錢的魅力所誘惑,拿得起,放得下。

  “你不是也沒陷進去?”帕爾姆沉聲說道:“他當然不是在讚揚伊斯特只是感覺整個人特別虛偽,接著稱讚別人,實際上是在說自己。”

  “這你就錯了,我也陷進去了,而且不比你們淺,我的境況比路克差,但是花錢的地方並不比路克少,所以我對錢更加在意,我只不過比你們早跳出來一會兒。”伊斯特這一次顯得很謙虛,不過他對於自己能夠主動跳出來已經很滿意了。

  那三個人思索了片刻,最後不得不承認伊斯特的話確實正確。

  “厲害,怪不得你能夠捨下全部的財產,把它們全部捐出去。”梅特洛捶了一下尼斯的胸口。

  此刻的尼斯一肚子鬱悶,他鬱悶的是這幾個傢伙嘴上說得漂亮,卻把他當成出氣的沙包。

  天氣漸漸轉冷,樹葉開始變黃,秋天到了。

  秋季是收穫的季節。

  在剛剛造好的作坊外面,一艘船正緩緩從水道之中滑出來,這條水道長達百公尺,一頭連接著大海,另外一頭直接進入作坊裡,入口的地方有一道厚重的水門。

  這哪像是作坊?簡直就是一座城堡,而且外面也確實已經在砌造圍牆了。

  此刻還有一艘船在作坊裡,三個工人正把一袋袋細白砂糖裝上船,因為裡面裝了滑輪、吊索和滾輪滑板,所以三個人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作。

  阿卜杜勒此刻也站在一旁,他興奮地用手抄起一個還沒縫上的袋裡的綿白砂糖,他仿佛看到成對的銀幣在指間流淌。

  “怎麼樣?還算滿意吧?”路克笑嘻嘻地問道,這批砂糖比樣品又有了一些進步,絕對可以稱得上比雪還白。

  這是梅特洛的點子,在糖開始重新凝結的時候,用細磨又磨了一遍。

  如果說以前的糖像粗砂粒的話,那麼現在的糖就仿佛是河底的細沙,雪白的程度也因此增加了幾分。

  “滿意、滿意。”阿卜杜勒連連點頭,不過點頭的同時,他也深深感覺到心疼。

  作坊建好的時候,恰逢各地的甜菜開始收割,大量的砂糖被熬制出來,一時貪心,他收購了三十幾船砂糖。

  像尼斯他們乘坐的那種中型商船,滿滿一船砂糖差不多價值六百弗洛林,那些大型的商船就更不用說了,在原料上面,他前前後後花掉三萬多弗洛林,要知道像阿薩克斯這樣中等規模的港口,一年的稅收也只不過是四萬到五萬的弗洛林。

  短短的兩個月裡,他花錢如同流水一般。即使是像他這樣的大豪商,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金幣,也讓他有些吃不消。還好他的信譽一向不錯,很多賣家都肯賒帳,再加上艾瑪爾紅衣主教支付的第一批貸款差不多也有一萬弗洛林,總算能讓他稍微喘口氣。

  興奮伴隨著心疼,心疼的同時也在興奮。

  只要一帆風順,回去之後,這三十幾船細白砂糖就能變成三十幾萬黃澄澄的金幣,就算還掉賒帳,再取出路克他們那一份,他本人仍舊能淨賺十二、三萬。這樣一大筆收入相當於一些王國整年的稅收,也相當於許多豪商畢生的積累。

  雖然只有第一批貨能夠賣出這樣的價錢,以後的收入肯定會少得多,不過一年七、八萬,他還是有把握的。

  什麼叫富可敵國?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明。

  阿卜杜勒現在腦子裡面已經被這筆財富占滿了,不過在興奮的同時,他也琢磨著怎麼保住他的財產。暴發戶很容易讓人惦記,讓雖然有點勢力,但是他的勢力並不足以維護這筆龐大的財富。

  在作坊的另外一邊,尼斯正指揮者苦力們沖洗木桶,這些木桶裡面全部都是糖液,不沖洗乾淨的話,一年下來肯定發黴。

  木桶不但要沖洗乾淨,還要用生石灰鋪滿內壁,理由同樣是為了防止發黴,不過這只是表面的理由,尼斯和路克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砂糖變白的奧妙就在於這些生石灰,他們現在這樣做,只是為了大量購進生石灰做言語。

  不只是木桶要洗乾淨,那些大大小小的管子也要沖洗乾淨,他們不想讓任何人能夠從中研究出些什麼。

  梅特洛遠遠地走了過來,他的身後跟著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扈從,和當初的冷漠和傲慢不同,這位實力強悍的騎士現在對尼斯他們客氣多了。

  這一個月下來,他整天看著路克這幫人忙碌,看著作坊落成之後那些船隻進進出出,也看著成箱的金幣被搬來搬去。

  這一個月看到的金幣,比他之前半輩子還多。

  幾個年輕人儘管輕浮,而且實力也不怎麼樣,但是賺錢的本事卻讓他無話可說。這個時代,榮譽的光輝不如金錢的光芒來的耀眼,地位和權勢也不再是看土地的多少,而是由財富衡量。

  “艾瑪爾大人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他對於你們的能力非常欣賞,同樣,他對於你們給他的禮物非常滿意。”那位騎士說道。

  他所說的禮物,是一百套特別製造的虔誠首飾。製作這些首飾,用的是那些經過精心篩選過的聖土,他們的效果是其他虔誠首飾的十幾倍。

  這樣的首飾總共製造出一百三十幾套,尼斯把其中一大半都送給艾瑪爾紅衣主教,而且在附帶的信上,他還提了一個建議:這些頂級的虔誠首飾最好不要賣。

  他們數量不多,價錢又不可能抬得太高,與其貪圖這麼點錢,不如把它們當成禮物送人,反正就是要把這批極品打造成另外一種象徵,一種地位和身份的炫耀。

  尼斯並不知道,正是這個建議,讓他在艾瑪爾紅衣主教心目中的分量進一步提升。

  到了紅衣主教這一級,財富什麼的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他們想得到的東西,絕對不可能用金錢買到。他們也不需要豢養私兵,就連身邊的隨從也都是教會的人,一切開支都由教會支付,所以他們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非常少,反倒是賺錢的門路很多。

  正因為如此,他從扈從的報告得知,這群年輕人能夠提煉白糖,其中利潤有多麼巨大的時候,也只不過稍微心動了一下,並沒有生出找機會吞併過來的想法。

  於此同時,他也想看看這群年輕人,是不是和世俗間的碌碌之眾一樣,完全陷入金錢的誘惑之中無法自拔,如果那樣的話,就算有點本事也不堪大用。

  而尼斯的這封信,絕對是一份讓他滿意的答案卷。

  “大人讓我帶幾件東西給你們,如果你們願意接受的話,餘額就算是結清了。”說著,那位騎士打開它提著的箱子。

  一道刺眼的光芒從箱子裡面迸射出來,照的旁邊的人只能閉起眼睛。

  好一會,尼斯、路克和梅特洛才恢復過來,眼前的一切仍舊有些發暗,不過總算能夠看到東西了。

  等他們看清箱子裡面是什麼,三個人全部目瞪口呆站在那裡。

  只見箱子裡,並排放著四把槍頭和一個頭箍,這五件東西都散發著強烈的聖力波動。

  四把槍頭完全一模一樣,槍尖修長,後部螺旋盤繞,散發出的聖力波動銳利得讓人心悸,就猶如一個審判者站在面前,剛才正是它們散發出刺眼光芒。

  旁邊的頭箍看上去倒是普通,就像是由一般的荊棘編成,顏色枯黃,上面補辦尖利的細刺,很多審訊室裡面都有這種刑具。不過能夠和那四把槍頭放在一起,白癡都知道,肯定不會是凡物。

  “這是仿製的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尼斯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他曾經聽賽門老人提起過,在教會裡,有一種東西雖然不是聖器,但是從實用程度來說,絕對勝過大部分的聖器,那就是按照神器製造的仿製品。

  單單打造它們的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更別說為了仿製出它們,教會前前後後投入的人力和物力了。

  這類東西雖然不想聖器那樣珍貴,卻也是無價的,沒有門路的話,就算有再多的錢,也別想得到。

  “這讓我如何感謝艾瑪爾大人才好?”路克搓著手,他的眼光已經無法移開了。

  梅特洛更加不堪,他都快暈過去了。

  尼斯則是驚喜交加。

  這邊的動靜和剛才冒出來的光華,更是吸引了原本在遠處監督工人幹活的伊斯特和帕爾姆,兩個人朝著這邊跑了過來,等到他們看清這幾樣東西,同樣也發出一陣驚呼。

  帕爾姆是急性子,他搶過一把槍頭,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就仿佛捧著的是情人的輕柔小手,摸得那樣深情、那樣專注。

  “看起來,你們對這筆交易很滿意。”那個騎士說道,這幾個人的反映讓他頗為欣賞。

  “當然,不明白艾爾瑪大人的好意的人絕對是白癡。”尼斯毫不客氣地說道,這也算是報之前路克他們拿他當沙包的仇。同樣的,路克和伊斯特這樣的聰明人,肯定明白這些東西和金錢值錢的差別。

  這筆交易絕對划算,這些東西的價值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擁有它們,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容易許多。

  當然,紅衣主教那邊肯定也不會虧本,這五件東西的材料加上人工,頂多八千金幣,而紅衣主教欠他們的款項,卻有兩萬五千金幣。

  除了象徵意義,這五件物品本來就價值不凡。路克他們四個全都是騎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可以說是他們能夠得到的最好武器了。

  想要更好的武器,就只有請頂級的武器匠和頂級的煉金術師一起合作,還需要搜羅許多珍稀的材料。

  這同樣不是有錢就能做到的。

  不管哪個行業,到了頂級都可以被稱為“大師”,這些大師們游走于各個王庭,身份比一般的貴族都高。伯爵以下的人根本就沒資格邀請他們,更別說是請他們製作東西了。

  路克他們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獲得伯爵的頭銜?對於這個問題,尼斯連想都不會想。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46:49

第四集 第一章 風光無限

  大道之上滿是落葉,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五匹戰馬並排而行,所過之處如同一陣狂風卷過,滿地的落葉打著旋飄飛而起。

  躍馬揚鞭,熱血狂奔,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樣子更能讓他們意氣風發的了。

  這和離開時坐著馬車的那份悠哉,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有這樣巨大的差異,是因為人變了,情況也變了。

  去聖地之前,路克他們只是四個窮學生,但是此刻,他們有錢了,而且這一路上讓他們結識了意想不到的人,不管是艾瑪爾紅衣主教還是菲力浦王子,都是他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此刻他們幾個人的馬鞍前面,全都掛著一杆長槍,槍長三公尺,頂端套著用紅綢做成的套子。

  這四個喜歡出風頭的傢伙,一得到槍頭,就立刻讓人製作槍桿,根本不管這樣帶在身上有多麼不方便,那紅綢套子也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是為了更加醒目。

  他們心裡現在全都想著,回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之後,在眾人面前取下紅綢套子,露出底下朗基努斯槍仿製品的情景。這也是他們一路打馬揚鞭的原因,此刻他們恨不得一步跨出,就能夠回到修道院。

  翻過一座山崗,阿德蒙特的影子已經依稀可見,路克突然間發神經似放聲長嘯起來,帕爾姆和梅特洛受了路克的影響,也跟著一起怪叫,只有伊斯特用看白癡的目光掃了三個人一眼,他比較注重儀錶,特別是經歷過之前那件事,他現在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

  “馬上就要到修道院了,現在我們都已經變得非常有錢,一回去,我就要申請成為見習騎士。”路克宣佈道,他挺著胸脯,一臉躊躇滿志。

  “我也一樣。”帕爾姆和梅特洛也跟著說道,這一次他們不是應和路克的話,而是發自心裡這樣想。

  “成為見習騎士之後呢?接下來怎麼辦?你們想過嗎?”伊斯特並沒有顯得特別興奮,在他看來,這是情理中之事,當初還沒出發,他們就已經有這樣的計畫。

  出發的時候因為前途未卜,所以只想到回來之後,並沒有想得更加久遠,此刻,當初制訂的目標不但已經全部達到,而且還超出不少,自然就要為下一步籌謀一番了。

  “我打算在修道院裡面再待一段時間,反正現在有錢了,我打算把那些教練壓箱底的東西,掏一點出來。”帕爾姆居然是第一個想好答案的人。

  “我要經常來往于阿薩克斯和修道院之間……”梅特洛為自己找了個理由,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塊什麼料,在這個團體裡面,論戰力,他僅僅排在尼斯的前面。

  本來他還有一點可以自豪,他的腦子不錯。

  但是這一次的聖地之行,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打擊,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面和尼斯有一些差距。

  更讓他沮喪的是,他發現自己擁有的只不過是小聰明,尼斯卻隱約有點智者的感覺,這是層次上的差距。幾天來,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定位,最後發現,他最適合的還是打探消息兼跑腿。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路克。

  “你們有什麼建議嗎?”路克很為難,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而是想不出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成為見習騎士,就意味著他們可以搬出修道院,也意味著他們將會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讓他們自由使用,同樣也意味著一切都要靠自己。

  路克盯著伊斯特,他知道伊斯特既然提出這個問題,肯定是已經有了什麼打算。

  “我想和尼斯一起住一段時間,當初幫他造房子時,我就有這個想法了。”伊斯特的答案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為什麼?”路克驚問道,他迫切想要知道理由。

  “我打算學一些煉金方面的東西,順便看看那些隱修士手裡掌握著哪些有價值的技術。”伊斯特倒也沒打算隱滿。這和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有關。他一直想隨便弄一塊土地當領地,就算往裡面貼錢也在所不惜,這樣一來,他就必須有其他的賺錢門路。這一次的聖地之行,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技術的價值。

  辛辛苦苦弄回來的聖土,居然及不上幾袋生石灰。

  怪不得有那麼多人熱衷於煉金,這和成功煉製出黃金來,沒什麼兩樣。

  “那麼你呢?”路克轉頭問尼斯。

  尼斯感覺莫名其妙:“我和你們又不一樣。”

  他是教會的人,不可能追求什麼領地和頭銜。

  “我們現在是一夥的。”路克開始慫恿小傢伙。

  “我首先要考慮的是實力,我的實力連你們都不如。”尼斯一邊說,一邊已經在琢磨下一步怎麼走了,抄經是賽門老人當初提過的捷徑,不過絕不是唯一的捷徑,也不是最好的捷徑。

  以前他沒錢,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現在他可以換一條更快、更方便的路。

  路克皺起眉頭,他已經聽出來了,這四個人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帕爾姆和尼斯說得比較直接,明著說,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另外兩個人沒有明說,不過伊斯特想要學一些新東西,同樣也是為了提升實力,只不過不是戰鬥力罷了。

  至於梅特洛,路克並不認為他是去港口玩,累積訊息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以往梅特洛只是對阿德蒙特的人和事瞭若指掌,現在這個傢伙顯然打算把範圍擴得更大一些。

  這下子方向有了,現在應該定下心來提升實力。

  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不管是錢還是人脈,他們都已經有了,反倒是本身的實力有些不太夠。

  可惜他仍舊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在武技方面,他沒有什麼天賦,提升的空間有限,所以他學不了帕爾姆;他也沒什麼特長,不可能像梅特洛那樣,難道和伊斯特一樣學一些別的東西?路克陷入了沉思。

  阿德蒙特已經近在眼前。

  一進入鎮裡,尼斯就和另外四個人打了聲招呼,他打算先去一趟賽門老人那裡。

  除了他確實需要老人的指點,需要老人告訴他最適合的捷徑,也是為了不想和路克他們一起回修道院。這四個傢伙,每人拿著一杆朗基努斯槍,就像是四頭開屏的孔雀昂首而行,這實在太顯眼了。

  他不希望自己也那麼顯眼,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如果整天暴露在別人的注視之下,總有一天會曝光。

  從馬上下來,尼斯取下一個口袋,裡面都是他的隨身物品,他不打算騎著馬去倉庫,那邊根本就沒有拴馬的地方。更何況,他和老人有很多秘密要說,不想有別的生靈在一旁聽見,哪怕只是一頭畜牲都不行。

  他又隨手從馬鞍前面的褡楗裡,拿出一隻扁扁的盒子遞給路克。

  “見到院長的時候,把這東西給他,這是捐獻給修道院的。”尼斯說道。

  去了聖地一趟,現在的他愈來愈擅於交際了。

  在教會裡,想要混得好,就必須和各方面打好關係。教會最強的地方並不是武力,也不是財富,而是遍佈各地的教堂、數以億計的信徒和廣泛的人脈。

  他的目標就是成為一個擅長運用三寸不爛之舌,游走四方,在各國間連橫合縱的人。

  “裡面是什麼?”路克猶豫著是否要拆開。

  “是極品的虔誠首飾?”伊斯特的腦子明顯比路克好一些。

  尼斯點了點頭,不過他仍舊擔心這份禮被看輕了,所以特意叮囑道:“這裡面總共有五套首飾,如果院長不明白其中意義的話,你們向他解釋一下。”

  一聽到這些,路克和伊斯特全都明白了,尼斯是想讓他們在院長的面前,提一下他們和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合作。

  對於修道院長來說,對於主教這種等級的人已經看不上眼了,不過紅衣主教還是有點分量的。

  那座倉庫仍舊是老樣子,裡面的東西卻已經換了一批,厚重的被褥、毛毯全都少了很多,夏天用的薄被和草席之類的東西則堆滿了小半個倉庫。除此之外,鹹肉、臘肉、火腿、香腸之類的乾貨一下子多了許多,顯然是為了過冬在做準備。

  因為東西太多,倉庫顯得頗為擁擠,連路都不好走。

  和倉庫差不多,賽門老人開闢的那片菜園現在也頗為繁盛,當初搭的架子上現在爬滿絲瓜、黃瓜和葡萄,地上滿是韭菜、萵苣、蘆筍和花椰菜,黃的、綠的、紫的,煞是好看。

  “看得出來,你這一次非常順利。”老人笑著說道,聖殿騎士團的人來找他時,他就知道尼斯已經到了聖地。

  “也不能說完全順利,這一路上也頗有風險。”尼斯打開口袋,從裡面取出了一顆如拳頭般大小的黑色圓球,用兩隻手攏住猛地一擰,那顆球立刻一分為二。

  圓球裡面居然有一本書,一本被揉成一團的書。

  老人的眼睛頓時瞪大,他認得這東西。

  稍微愣了一下,他立刻醒悟過來,迅速地從口袋裡掏出了十幾塊刻著符文的石頭,扔在院子的四周。

  那本書上散發出來的神聖氣息,頓時被牢牢地圈在院子裡面。

  “你居然把《聖諭書》揉成這樣……”老人已經無話可說,知道這是神器,還敢這樣做的人除了尼斯之外,他絕對沒有看過第二個。

  神器畢竟是神器,皺成一團塞在那個球裡已經有一個多月,但是現在一放開,它立刻逐漸恢復原狀,居然連一點皺褶都沒有。

  外面封著的那層柔軟黑色物體是鉛。這種軟而重的金屬,和經櫃的作用差不多,再塞進聖土之中,才讓尼斯蒙混過關。

  “他們讓你帶這東西回來?”老人的神情異常陰沉,負責和他聯絡的那個人根本沒提到此事。

  他雖然早就猜到聖殿騎士團可能不會接受尼斯這個新成員,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做得如此過分。

  以他對騎士團的瞭解,他甚至可以猜到,騎士團的那些人根本沒指望小家夥能夠把東西送回來。《聖諭書》只是一個誘餌,用來吸引注意力的誘餌,其他的寶藏肯定是走另外一條路。

  老人正琢磨著怎麼替尼斯討回一個公道,用這本《聖諭書》換取些什麼,突然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尼斯一番,最後把目光停在小傢伙的腦袋上。

  “你的收穫不錯啊!這不是騎士團那幫人給你的吧?”老人頗有些驚詫,他用手揭開尼斯的帽子,露出底下那個佈滿利刺的頭箍。

  這東西戴在腦袋上,絕對不會讓人感到舒服,那尖利的刺紮進頭皮裡面很痛。

  不過和它帶來的好處比起來,這點痛苦就算不上什麼了。

  荊棘冠的仿製品,絕對是最適合苦修士的法器。

  “在半路上遇到一位紅衣主教,我們和他做了一筆交易,最後換來四把朗基努斯槍和這東西。”尼斯沒有特意說是仿製品,因為沒有解釋的必要,就算不是教會的人也知道,像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這種等級的神器,絕不可能落到個人的手裡。

  “如此說來,他應該很賞識你們,不然的話,就算有再多的錢,也別想換到這些東西。”老人現在對尼斯這次的旅行終於有點感興趣了,想知道尼斯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想要得到一位紅衣主教的好感很不容易,更何況,即使有足夠的好感,沒有兩、三萬金幣的話,也別想換到這些東西。

  一把朗基努斯槍仿製品的成本,差不多要一千兩百金幣,荊棘冠的成本更高,接近兩千金幣,當初聖殿騎士團花了二十萬弗洛林金幣,從教會那裡購買了一批朗基努斯槍,也僅僅只能滿足一線騎士的需要,平均下來每把朗基努斯槍差不多花了三千弗洛林。

  突然,老人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已經想好讓騎士團補償什麼東西給尼斯了。

  小傢伙最需要的是一件聖器。騎士團如果打算討回《聖諭書》的話,就必須拿一件聖器交換,用聖器換神器,只要不是白癡,肯定會答應這筆交易。

  不過就算聖器到手,他也不打算太早交給尼斯,強大的壓力會帶來巨大的動力,小傢伙的實力提升得很快,速度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如果讓尼斯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件聖器,壓力也就沒有了。

  再好的聖器,也不如自己擁有實力來得實在和可靠。

  老人正在思索,就聽到尼斯問道:“我現在覺得,抄經的效率仍舊有些低,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現在有錢了,所以想換一種輕鬆的辦法?”老人微笑著問道,他並沒有因而有什麼想法,這是人之常情。

  正是因為拼命地尋求捷徑,人類的文明才一點一點地進步。

  尼斯看到老人沒有回答,立刻誤會了,他以為老人責怪他偷懶,連忙解釋道:

  “當然,抄經的工作我仍舊會繼續做下去,至少要拿到抄寫員的資格。”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你有沒有感覺,去了一趟聖地之後,聖力提升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尼斯一陣疑惑,說實話,他還真沒有這樣的感覺。

  原因其實很簡單。去聖地的時候,他整天都用符記會秘傳的冥想術,吞噬桅杆頂上那個聖光標記所攜帶的聖力,修煉的效果居然和抄經差不多,難度卻比抄經小得多,而且不會感覺累。

  有這種不勞而獲的好事,聖力提升的速度自然不可能會慢。

  回來的時候,船上多了將近三百個撒拉森人,為了利益,大家摒棄了信仰上的差異,全都和平相處,在這種情況下,他總不好意思爬到別人的頭頂上,整天在那裡祈禱。

  “看來,你因為什麼原因而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老人很遺憾,這原本是最好的例子,比乾巴巴的解釋要強得多了。

  “你知道為什麼教會的人對朝聖那麼在意?每到一個地方,必然會去當地著名的教堂朝拜,如果有望彌撒的機會也絕對不會錯過?”老人再一次發問。

  尼斯理所當然地搖著頭,他甚至沒想過這件事,在他看來,去教堂朝拜和望彌撒,根本就是教會中人的權利和義務。

  老人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他開始解釋起來。

  “因為聖性,每一個牧師都有聖性,每一次祈禱都會增加聖性,你抄經的時候,每寫一個字,聖性也會增加一點點,施展神術也會增加聖性。一個牧師擁有的聖性愈多,聖力提升的速度也就愈快。”

  他此刻所說的這些,在教會裡面一向是口耳相傳,絕對沒人會在公開場合說出來,在任何典籍裡面也絕對不會出現,因為教會一直覺得聖性的存在,雖然是上帝信仰戰勝異教諸神的關鍵,但是它實在太過功利了,很容易讓別人產生異想。

  聽老人這麼一說,尼斯頓時想起,他在修道院禮拜堂裡早禱時的情景。

  當時分配到他頭上的聖力少得可憐,原本他以為是實力太差的緣故,現在想來,他缺少的其實是聖性。

  “聖力是表像,聖性是根本?”尼斯已經領悟了老人的意思。

  老人一臉孺子可教的神情:“所謂的聖器或聖物,就是某件東西擁有了聖性。有可能是人為的,也有可能是長期受到信仰力的浸漬,而產生某種異變。而那些被教會冠以聖名的人,則是因為在他們死後,聖性也不會散去。朝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瞻仰和緬懷,而是為了沾染那股殘留的聖性,這是獲取聖性最簡單、最直接,也最容易的辦法。”

  “怪不得駐守聖地的你們,實力全都這麼強。”尼斯恍然大悟。

  “那倒不是,能夠沾染到的聖性是有限的,你在聖地逗留了一個星期,差不多已經得到了所有的好處,就算在那裡待得更長,你的收穫也不會再增加多少。至於那些供奉聖器的著名教堂,能夠給予你的聖性就更少了,你只要在裡面待夠半天,差不多就已經達到極限。”老人連忙指正尼斯認知上的錯誤。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到處旅行?”尼斯有些發愁了,以他這年紀,四處遊歷好像太早了一些。

  老人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以後的事,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在有機會的時候,別錯過了機會,我知道你連鎮上的那座教堂都還沒有去過,這可不像是一個牧師。”

  尼斯的臉一紅,在這件事上,他確實功利了一些。每一次來鎮上,不是為了星期天晚上的約會,就是為了聖地之行而去找路克他們商量事情,從來沒想過要去教堂看看,更沒有想過,他這個牧師居然一次都沒有進過那座教堂,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那麼我現在應該怎麼做?”尼斯問道,他並不認為經常去教堂就能夠讓他的實力提升得更快。

  “你可以去申請下層服事。”老人早已替尼斯想到今後的路。

  “下層服事?”尼斯從來沒有聽說過。

  “其實就是傳教,你有沒有注意過,一座城鎮有多少人會去教堂?有沒有注意過,去教堂的都是些什麼人?”老人覺得有必要給小傢伙補補課了。

  一個正常的牧師,很小的時候就會被送進神學院,等到他們成為正式的牧師,對於教會的一切全都瞭若指掌。尼斯卻是一個特例,他是家裡唯一的繼承人,原本應該繼承父親的領地和爵位,不可能加入教會。他成為牧師完全是意外,所以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教育。

  尼斯知道,老人又要開始上課了。對於老人這套啟發式的教育方式,他再熟悉不過,老人從來不會直接說出答案,總是會讓他自己先尋找答案。

  他想了想,隱約有了些印象。

  在家鄉的時候,去教堂的好像都是有點地位的人,至少也是經營小買賣的店主,那個教堂本來就不大,容納不下多少人,而那些真正需要拯救的人,比如農夫、苦力和各家的奴僕,是從來不去教堂的。

  “看來你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明明有很多人在教會的勢力範圍之內,卻完全被教會忽視,原因很簡單,他們沒錢,從他們的身上撈不到任何好處,所以沒有聖職者願意‘拯救’他們。”老人嘲諷的意味非常濃。

  “苦修士不能擔任聖職者,但是可以傳教……”尼斯喃喃自語著,他以前就一直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麼會專門列出這一條?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是為了下層服事而存在的,申請這項工作就相當於變相地擁有屬於自己的教區。

  “這和聖性又有什麼關係?”尼斯感覺疑惑不解。

  “任何一座教堂,哪怕是再小的教堂,都會自然地凝聚信仰力,並且生成一絲聖性,隨著人們對教堂的敬畏增加,聖性會變得愈來愈強烈,而建造教堂的那個人,可以分享其中的一部分聖性。”老人說出其中的關鍵所在。

  尼斯頓時明白了。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一件事,在教會裡面,從主教到普通神父,似乎都很喜歡修建教堂。以前他猜測這是借機斂財,但是現在他卻知道,那些錢真的是被用在修建教堂上面,就算有一部分被挪用了,比例也都很少。

  現在他總算知道其中的奧妙了。

  同樣他也從這番話裡,聽出一些隱含的意思。教堂能夠凝聚聖性的多少,和人們對教堂的敬畏有關,而不是和教會,或者和申請下層服事的他有關。

  這豈不是說,他幹得再出色也沒什麼用處,反倒是建造一座氣勢恢弘的教堂更有意義一些。

  高大恢弘的建築物總會讓人產生敬畏感,所以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全都建造得又高又大,讓人無形中覺得自己很渺小。而建造一座大教堂,需要的是大量的人力和大筆的金錢,他的手裡恰好有錢。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47:32

深秋季節的山裡,一片金黃。

  那狹窄的山間小路鋪滿落葉,走路的時候要更加小心,因為那些落葉底下不知道會隱藏著什麼。

  幸好現在的尼斯已經不同往日,他的實力不但提升許多,還多了一分自信,更關鍵的是……他的身上穿著鎖鏈甲。

  此刻,他的手裡拎著一根纖細的荊條,兩公尺多長,輕若無物,但是隨著他手腕每一次抖動,荊條抽打在地上時,發出的“啪啪”聲卻異常刺耳,聲勢也頗為驚人,比起路克拿根棍子掃來掃去絕對有氣勢多了。

  一路上,不時有蟲豸、蜥蜴和蛇之類的東西爬出來。他看到也不驚慌,就像當初的路克一樣,隨手一荊條抽過去。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無神,似乎琢磨著什麼。

  過了片刻,他猛地一抖手腕,那根荊條扭動了兩下,朝著前面的一片灌木穿過去。

  荊條原本就很綿軟,沒有著力的地方,如果是抽的話,聲勢倒是不小,像現在這樣刺的話,根本一點威力都沒有。

  荊條撞在灌木上,立刻被一根很細的枝條擋下來,然後扭曲了。

  尼斯又抖了一下手腕,這一次不再是刺,而是抽。

  只見枯葉亂飛,那茂密的灌木被抽出一條縫隙,就像是被刀劈開一道缺口般。

  尼斯的臉上露出若有所得的神情。

  他將手插進口袋裡,等到再拿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枚銅板。這枚銅板兩面印著的,並不是某位君王的頭像,而是一個神秘的符文。

  把銅板緊貼在荊條上,尼斯的嘴裡吐出一段神秘的咒語。

  頓時,那枚銅板軟化下來,迅速滲進荊條裡,原本才剛採摘下來不久的青綠色荊條,隨著銅液浸漬,漸漸變成金黃色,而且原本軟垂著的它,猛地一下子繃直了,還不停地震動著,發出“嗡嗡”的聲音,仿佛是一根音叉。

  尼斯又刺了出去,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旁邊的一棵榛樹。

  只聽到“奪”的一聲輕響,荊條的前端插入那滿是皺褶的樹皮裡面,不過它的頂端畢竟不夠鋒利,沒有紮得很深,因為用力的關係,整根荊條彎曲得就像是一把弓。

  “成了。”尼斯心中欣喜,他終於知道,怎麼去弄一把適合他的武器了。

  看到路克他們每人一杆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他的心裡曾經也非常羡慕,雖然他荊棘冠仿製品的作用絕對更大,但畢竟不是武器。

  雖然遇到對手的時候,他肯定會盡可能保持距離,遠遠地放暗器,但是難免會有被近身的時候,當初獵殺那群野狼時,他就發現這一點。

  蒙德的那把細劍,絕對是一件用起來非常得心應手的利器。

  在阿薩克斯港煉製虔誠首飾的時候,他就動過心思,想請紅衣主教派來的那些煉金術士,幫他打造一件這樣的兵刃。

  結果讓他失望。那些煉金術士一聽到他的要求,立刻告訴他,想要這樣一件兵刃,難處不在煉金術士的實力,而是兵刃本身。

  想要劍愈輕靈愈好,而且劍刃要鋒利,這樣的劍,必然容易折斷,如果又要兼顧結實的話,打造的難度就更高了。

  那些煉金術士甚至斷言,為蒙德打造這把細劍的,必然是一位頂尖的大師。

  尼斯原本以為完全沒希望了,但是此刻,偶然間的靈光閃現,卻讓他看到了一絲可能。

  追求輕靈和犀利,兵刃本身必然要打造得很薄,而薄必然導致強度變差。不只是劍,其他任何類型的武器都有這樣的問題。愈長、愈細、愈輕、愈鋒利,就愈是容易折斷,愈短、愈粗、愈重、愈鈍拙,就愈是結實。

  唯有一種武器是例外,那就是“鞭”。再細的“鞭”也不容易斷,就算斷,也是被削斷、拉斷,卻絕對不會折斷。

  當然帶著一根鞭子上戰場是不可能的,那樣的話,唯一戰勝對手的辦法就是讓對方笑得脫力。不過他可以借鑒“鞭”的構造,用編織和鍛打結合的辦法,替自己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刃。

  心中有了打算,尼斯加緊步伐,他要儘快趕回隱修院,那邊有得是鐵匠。

  嘴裡吟誦起一篇陌生的祈禱文,隨著祈禱文的詠唱,他的步子邁得愈來愈大,腳步愈來愈急,速度也愈來愈快。

  以巴莫特作為守護天使,再加上墨丘利賜予的天賦,他已經能夠使用那些和旅行有關的初級神術。

  兩個小時之後,他終於看到那熟悉的山谷。

  因為秋季,樹葉全都落光了,他站在山嶺之上,就可以看到伊斯特他們幫他建造的那幢樹屋。

  沿著那掉滿落葉的狹窄階梯走下去,他先去了院長的住所。

  和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一樣,房間裡面空空如也,他又跑到禮拜堂看了看,裡面也沒人。

  出於禮貌,他本來打算和格羅里爾院長先打個招呼,既然人不在,那就怪不得他了。

  下到山谷的底部,尼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子,把行李扔下之後,他立刻朝著打鐵的地方跑去,整個隱修院就數那裡的人最多,他又有事想要請那些人幫忙。

  轉過蜿蜒曲折的山坳,他感覺到十分奇怪,和之前不一樣,都快走到打鐵的地方了,居然還沒聽到打鐵的聲音。好在,當他從最後一道彎拐出來,就看到山坡上聚攏著一大群人。

  不只有人,還有一些用木頭拼成的機械。

  尼斯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從太陽的位置來看,快到正午時分,也就是說,午餐時間快要到了。

  尼斯也就不急著和大家打招呼,他信步踱到一台機械的旁邊。

  那台機械的構造看上去有些複雜,上面滑輪、杠杆一大堆,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但是功能卻很簡單,那就是穿環,把一個個帶有缺口的圓環穿在一起,連接成一張鐵鍊布。

  每一台機械的旁邊都有一個人在轉動握把,就是他提供了動力。

  所有鐵環的缺口都已經被敲扁了,上面還打了個小孔,從機械裡面出來的時候,那些小孔上全都多了一個插銷,這東西似乎是紫銅制的,因為旁邊有人正用大力鉗,把它們一個個夾扁。

  居然有這樣方便的工具,尼斯頓時對機械產生濃厚的興趣。

  當初他在弗蘭德爾看到別人製作鎖鏈甲,是靠雇傭數百名甚至上千名短工,來完成這種繁瑣的工作,現在十幾個人再加上八台機械,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同樣的工作。

  當初離開聖地時,他用三百多張凳子打造了一百五十四具弩炮,就是這些弩炮,讓他們順利返航,並且結識菲力浦王子,之後的行程才那樣順利。

  正因為如此,他知道機械學是一門很有用的學科,尼斯暗自琢磨著,除了研究煉金術,要不要再加上機械學?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時間就更緊迫了。

  “當當當”一陣敲擊聲將他驚醒,只見一個修士拿著榔頭,在一塊掛起來的鐵板上敲了幾下,一邊的人全都停下手裡的工作。

  午餐時間到了。

  “從聖地回來了?有什麼收穫沒有?”那個打鐵的修士笑呵呵地問道,他是除了蒙德之外,這裡和尼斯關係最好的一個。

  “收穫不小,我還帶了一些禮物回來給你們。”尼斯很會做人,這一點是學自他的父親,父親如果去過什麼地方,回來的時候總是會帶一大堆禮物,這些禮物未必很值錢,卻能夠讓每一個得到禮物的人感到很高興。

  他準備的禮物是刮鬍子用的剃刀。

  隱修院這邊全都是男修士,除了尼斯之外,其他人都長著鬍子。

  這些隱修士倒是不缺剃刀,他們自己就會打鐵,以前用的都是自己打造的剃刀,不過他們打出來的東西,不能和尼斯送的禮物相比。

  尼斯當做禮物的這些剃刀,樣子看上去很普通,酸棗木的握把,黃銅的轉軸,沒什麼稀奇。但是得到禮物的那些修士,一個個眉開眼笑,顯得十分滿意。

  原因就是這些剃刀表面隱約浮現出扭曲變幻的花紋,那些花紋如同潺潺流水,又仿若飄渺的雲煙,這是大馬士革花紋鋼,用來打造刀劍的頂級鋼材。

  撒拉森人當然不會這樣奢侈,打造這些剃刀用的,有些是剩下的材料,有些是強度不夠的瑕疵品,打造它們的也不是什麼名工大匠,只是學徒們的練手之作,所以價格並不貴,三個銀幣一把。

  當然,相對于普通的剃刀,這絕對是天價,但這畢竟是大馬士革花紋鋼,就算剩下的材料和瑕疵品也值這個價錢。

  趁著大家都挺高興,尼斯問道:“你們知不知道,申請傳承武者之魂應該怎麼做?”

  那些修士全都有些驚訝。

  “看來,你這一次真的非常順利,肯定大賺了一筆,要不然怎麼敢考慮武者之魂?”打鐵的修士哈哈笑道,他的眼睛甚至有點發亮。

  “想要傳承武者之魂,至少要花費一萬五千銀幣,你有這麼多錢嗎?”蒙德難得開口,他完全是一番好意,不想尼斯白花錢。

  傳承武者之魂,固然能夠讓一個牧師擁有一位曾經的絕世強者全部的戰鬥意識和經驗,但是本身實力不濟的話,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出實力,在他看來,就算要傳承武者之魂,至少也應該等到成為中階牧師之後。

  “錢不成問題。”尼斯現在是財大氣粗,現在他花的都是金幣,口袋裡面僅有的幾個銀幣,也都是買東西找錢時剩下的零頭。

  “你當然不缺錢。”遠遠地傳來格羅里爾院長的聲音,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他一晃一晃地走到尼斯的面前:“我剛聽說有四個學員結束了修業旅行回到修道院,一個個財大氣粗,每個人一杆朗基努斯槍,而且一回來就申請成為見習騎士,他們掏起錢來毫不在乎。”

  尼斯這下子總算明白為什麼院長室裡面沒有人,這位院長肯定去了鎮上。

  “朗基努斯!還整整四把!”打鐵的修士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恐怕要兩萬金幣吧?”另外一個修士估算著價錢。這不愧是墮落的時代,大家對朗基努斯槍代表著什麼根本不感興趣,關心的只有價錢。

  “不止。”又有一個修士插嘴道,以往他們都不怎麼說話,現在提到錢,而且是一大筆錢,他們就沒有了之前的冷漠。

  “你的呢?”打鐵的修士上上下下看著尼斯,他想知道尼斯把他的朗基努斯槍頭藏在什麼地方?

  尼斯將斗篷的帽子拉下來,露出那個頭箍。

  “荊棘冠……不會吧?你們這一次真的發了。”打鐵的修士眼睛都快紅了,這東西比朗基努斯槍頭還要值錢。

  他們辛辛苦苦幹上半年,每個人分到的錢恐怕還不夠買半個槍頭,更別說是這玩意兒了。

  “我剛才聽到,你想要傳承武者之魂?”院長問道,他要確認這件事。

  “是啊,不過我有一個特別的要求,我對穿著重甲、拎著盾牌、提著戰錘上戰場,並不是很感興趣,我喜歡遠射武器,特別是細小隱秘的暗器。”尼斯隨手拉開衣襟,露出底下的一排飛刀。

  只見他手指一勾,然後手腕一抖,一柄飛刀如閃電般地射出,瞬間射斷剛才系著被敲響的那塊鐵板的繩子,鐵板“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露了這麼一手,尼斯用不著多做解釋了。

  格羅里爾院長撓了撓頭,這個要求讓他非常頭痛。武者之魂並不是憑空出現的東西,它們是最頂級的戰士死後,從他們的靈魂之中剝離出來的一部分。

  老實說,玩暗器的人原本就少,能夠達到生成“武魂”的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他也不太清楚教會裡面有沒有這樣的武者之魂?

  “這恐怕要問問宗教裁判所那邊了。”旁邊一個修士嘀咕了一句。

  “對啊!宗教裁判所!”院長頓時被點醒了。

  宗教裁判所幹的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陰暗勾當,裡面肯定有人擅長使用暗器,只要有,這位院長就不擔心弄不到手。現在的教會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他倒也不怕宗教裁判所那邊會故意抬高價錢,玩暗器的人本來就少,玩暗器的牧師更是另類中的另類,除了尼斯,他沒有聽說過第二個這樣的人。而武者之魂並不是用了就會消失,這東西就像是韭菜,割掉一叢,還會再長出來。

  “你先拿兩萬格羅梭過來。”這位院長願意幫忙,自然是看在錢的分上,而且他名正言順地抬高了價錢,誰叫尼斯的要求那麼古怪。

  在場的人全都知道院長的脾氣,所以一個個都沉默著,沒人出聲音。

  尼斯從衣服口袋裡面掏出一個錢袋,遞到院長的手裡,他早就準備好了。

  錢袋裡面全都是金幣,總額差不多相當於兩萬格羅梭銀幣,本來就算有多,他也不打算拿回來。多餘的那些錢不管是當做賄賂也好,或是當做捐獻也好,沒想到現在居然還不夠。

  對於格羅里爾院長的貪心,尼斯有了更深的認識。

  院長接過錢袋用手掂了掂,就知道裡面大概有多少了,他笑眯眯地說道:“那麼我就辛苦一趟,趕快幫你問一問,說實話,你的要求……”他仍舊一臉苦惱地搖了搖頭,好像很為難的樣子。

  院長走了,所有的人都看著他走遠,對於這個死要錢的傢伙,大家都沒有說什麼。一直到院長轉過山坳,尼斯才轉頭對正在吃飯的那些修士問道:“你們能不能幫我打造一套飛刀?”他連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聲,唯恐又被那個擅長扒皮的院長聽到。

  “你不是已經有那麼多飛刀了嗎?”打鐵的修士感覺十分奇怪,尼斯的飛刀,當初還是他幫忙打造的。

  “人家財大氣粗了,肯定是想要能夠附著魔法的兵刃。”蒙德第一個猜到尼斯的打算,尼斯走的原本就是他的路。

  “你要打造魔法兵器啊!”那些修士一個個在那裡思索起來。

  “飛刀和刀劍之類的東西可不一樣,本來就不大,恐怕搞不出什麼名堂來。”

  打鐵的修士還有些話沒說,飛刀絕對不可能只打造一把,數量一多,價錢就很難定了。

  一般的武器都是材料費和人工費各占一半,暗器這種東西,材料用不了多少,大部分是人工費用。

  “不需要太複雜,只要在飛刀的尾部牽一根力場絲線,我發出飛刀之後,可以把它們收回來就行,要不然太浪費飛刀了,帶多少都不夠扔。”尼斯早就想好了需要些什麼,他現在的實力還不夠,就算給他一件強力的魔法兵刃也沒用。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如果落在他手裡,並不會比普通的長槍厲害多少。

  他需要這種特殊的飛刀,是因為暗器必須以數量取勝,但是飛刀帶得太多又會太重。所以他才會琢磨著能不能讓飛刀射出去,再自動回到手裡?

  他會想到在飛刀的尾部牽力場絲線,就是借鑒了將絲線綁在梭鏢末端的老方法。

  不過有形的絲線會增加阻力,而且在樹林這樣的地方,根本就施展不開。

  “這倒是容易。”打鐵的修士點了點頭。

  “你根本用不著在飛刀上做文章,讓拉爾文幫你做個鎖扣,要用的時候,扣在飛刀的尾端,那裡不是有系綢帶的環嗎?就扣在上面。”蒙德的腦子動得比其他人都快。

  “要是能夠借著這根力場絲線改變飛刀的飛行軌跡,那就更完美了,就像魔弓手的導引箭、喀戎一族的風神矢。”人總會有得寸進尺的毛病,尼斯又有了新的想法。

  “這就要問拉爾文了。”這一次連打鐵的修士都沒有把握,出手之後,還要能夠控制方向,這絕對是高難度。

  “應該可以做到。”蒙德說道:“導引箭和風神矢的射程全都在兩、三百公尺以上,當然需要特殊的技巧,你的飛刀頂多射到二十公尺之外的目標,這容易多了。”

  他是這方面的專家,當年他也曾經想過讓劍離手飛出殺人,這種戰法其實早就有了。

  在召喚類魔法裡面就有一種魔法,能夠召喚出一把會自己戰鬥的魔劍。古代傳說中的精靈一族也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戰士,叫做劍詠者,他們可以讓劍離手,飛舞在空中盤旋擊刺。

  “我還打算打造一件東西……一把劍,一把特殊的劍。”尼斯再一次說道。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52:04

第四集 第二章 殘碎的記憶

  鮮血,到處都是鮮血。

  除了血,還有屍體,滿地的屍體。

  還有那無所不在的砍殺聲和慘叫聲。

  這是一個比地獄還要淒慘的地方,四處都能看到垂死的人在哀嚎。

  與之互相交映的是亂閃的刀劍光芒,和四處飛起的血光。

  他的手裡同樣閃現著刀光,不過那刀光異常黯淡,總是一閃即沒,轉瞬間對面就會有一個人倒下。

  那些倒下的什麼人都有,大部分穿著盔甲、手持武器,也有一些是隨從或者平民。

  沒有絲毫憐憫,沒有一點遲疑,只要有人出現在攻擊範圍之內,他手中的刀光就會閃現。

  他的攻擊範圍極遠,最遠的已經超過一百公尺,這麼大一片範圍完全成了屠場。

  沒有人能夠避開他的飛刀,也沒有人能夠格擋他的飛刀,甚至連那厚重的盔甲也沒用,連鋼鐵也擋不住那銳利的刀尖,已經有好幾個穿著幾層重甲的人倒在他的面前。

  突然,幾個人圍攏過來,這些人身上全都噴吐著火焰一般的光芒,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同樣閃閃發光,隱約還可以看到那上面騰起由光組成的符文。

  這幾個全都不是普通的騎士,他們手中握著的同樣不是普通武器。

  他顯然也知道遇到強敵,所以站住了。

  對面的三個人化作三道光影,朝這邊急掠過來,另外幾個騎士則四下散開,顯然打算兩邊包夾。

  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淩亂起來?那是因為他也動了起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一般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刀光閃爍、劍氣縱橫,大地被割裂出一道道很深的印痕,所有高於地面一尺的東西全都被摧毀,眨眼間戰場就被一片煙塵所籠罩。

  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作用,但是他卻憑著某種特異的感覺,清楚地知道四周敵人的位置。

  一把飛刀脫手攤出,那一刀的速度快到極點,仿佛瞬間就跨過之間那段距離,釘在一個敵人的咽喉之上。

  刀尖碰到鎧甲的那一瞬間,爆起一顆刺眼的火球。

  那件鎧甲絕對不簡單,上面帶著很厲害的防護魔法。

  飛刀瞬間被炸成碎片,但就在飛刀崩碎的同時,那個人轟然倒下。

  在他的膀頸上有一道難以察覺的印痕,那只是一道很細的紅線。

  一個異常強悍的騎士就這麼死了,和那些被殺掉的普通人沒有兩樣,也是一招都沒有擋下。

  出手一刀,射殺一人,再出手,再射殺一人,他不停揮出致命的飛刀。

  塵埃漸漸落定,恢復剛才的景象,那些渾身冒著如火焰般的光芒的騎士已經全都不見,只留下滿地的屍體。

  尼斯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的眼前似乎仍舊滿是血光。

  過了好半天,他才恢復過來。

  他仍舊在隱修院的教堂裡,眼前除了十字架,就只有格羅里爾院長,這個長得像是屠夫的貪財鬼,此刻正笑眯眯地拿著一個錢袋。

  “感覺怎麼樣?”這位院長看在錢的分上,難得表現出一絲關切。

  “這個武者之魂不愧是從宗教裁判所弄來的。”尼斯長出了一口氣,剛才他胸口一直發悶。

  “什麼意思?”院長警戒地問道。植入武者之魂可不是一件小事,有的時候會發生意外,有些武者之魂實在太強大了,最後被植入者的意識會反過來被同化。

  偏偏他弄來的這個武者之魂,來路還有些問題。

  有關這個武者之魂的紀錄少得可憐。只知道它被取出來已經有三個世紀之久,以前從來沒人植入過,畢竟很少有牧師會選擇暗器,更別說把它當成主要武器了。

  “這個人太兇殘、太暴戻了……”尼斯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甚至覺得這個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簡直就是一個冷血的地獄死神,或者說是一個平靜的嗜血魔王。

  從殘存的記憶之中,他只感覺到對血、對殺戮的渴望,與此同時卻又很冷靜,冷得像一塊冰,沒有任何衝動,甚至大多數時間,這個人的腦子裡面是一片空白,完全處於一種無念無想的狀態。

  院長松了一口氣,他沒看過那些記憶,自然不知道尼斯所說的兇殘和暴戻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沒關係,過一段時間你就會習慣的。武者之魂大部分來自騎士,那些人最喜歡的就是打打殺殺,對我們來說,難免會感覺兇殘和暴戻一些。”格羅里爾院長安慰道,突然,他又問道:“這個人活著的時候很強嗎?”

  尼斯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最強的那種,在記憶碎片裡有好幾段被追殺的場面,那些追殺者都是非常恐怖的傢伙。”

  院長更是鬆了口氣,植入的武者之魂愈強大,出問題的機率也愈高。一個經常被追殺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強者。

  格羅里爾院長當然不會知道,植入尼斯意識之中的武者之魂,活著的時候或許不是當世的最強者,卻是一個能夠止小兒啼哭的可怕人物,他殺的人比當時其他的強者加起來還多。更恐怖的是,除了極少數的頂尖人物,其他人在他面前全都一刀即死。

  “這個人是在和誰作戰?”院長最後問道,他要確認這一點。

  從宗教裁判所出來的武者之魂,來歷往往也有問題,很多是死在宗教裁判所裡面的人留下的。

  “最多的是撒拉森人,還有一些帶著牛角盔、穿著魚鱗甲的野蠻人。”尼斯的回答讓院長徹底放下心。

  “你應該已經知道‘戰魂復蘇’的祈禱文了吧?如果不會的話,我現在就教你。”

  格羅里爾院長說道:“不過這是一個中級神術,就算你現在學會了,也用不出來。”

  這也是當初蒙德認為尼斯至少要達到中階之後,才需要考慮武者之魂的原因。

  “戰魂復蘇”可以直接激發體內的武者之魂,讓一個牧師瞬間化身為強力的戰士。

  雖然激發之後,實力不可能達到原來那些武者的強橫程度,不過和一般的騎士比起來,卻已經厲害許多。要知道,能夠留下武者之魂的人全都是頂級的強者,只要發揮出他們的一成實力,就已經很恐怖了。

  “我打算把這些東西轉化成自己的能力。”尼斯早就想好了,武者之魂和智慧啟蒙是差不多的東西。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的身上有墨丘利賜予的天賦,武者之魂對他來說,僅僅只是一種指引,告訴他怎麼做才能變得強大,而不是作為武器直接使用。

  “有志氣,我看好你。”院長頓時高興起來,他並不在乎尼斯的志氣,他高興的是出問題的機率會小很多。

  意識吞噬全都發生在使用“戰魂復蘇”戰鬥的時候,只把武者之魂當做智慧啟蒙來用的話,絕對不會出問題。

  從教堂裡面出來,尼斯抬頭看了看天色,天已經亮了,太陽卻還沒有升起。

  他感覺到肚子似乎有些餓了,需要找點東西吃,食堂裡面有黑麵包,不過那玩意兒他絕對不會去碰。

  尼斯摸了摸腰際的飛刀,他朝著四周的群山張望著,心裡琢磨要去哪裡狩獵?

  雖然現在他有錢了,想吃什麼都可以用錢買到,不過他已經習慣每天狩獵。狩獵對於他來說,既是一種修煉,也是一種娛樂,更何況,他也想知道武者之魂裡面的那些東西,是不是有用?

  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根羽毛,尼斯念起咒語,羽毛化為一片虛影,那是一雙翅膀的影子,這個虛影消失在他的體內,他感覺到身體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

  沿著那窄小的臺階,尼斯飛快地跑到懸崖頂上。

  隱修院建造在南面,北面的山坡沒有那麼陸峭,不過斜度也在六、七十度之間,只有一條蜿蜒盤旋于山嶺間的小路稍微平緩一些。

  換成以前的他,不走那條小路的話絕對會摔個半死,哪怕身上加持了“輕靈術”,結果也是一樣。但是此刻,他卻飛身縱了出去,兩隻腳飛快在山壁上輕輕點著,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澀,身體也有些歪斜,漸漸地,他變得熟練起來,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飛鳥似的,緊貼著山壁飛掠而行,片刻間就翻過幾座山嶺。

  尼斯一個轉折,方向從傾斜落下變成平行橫移,一下子掠上樹梢。

  山裡樹木茂密,他在樹枝之間飛縱跳躍,就像是在平地上奔跑一般。

  他的腦袋就像裝在彈簧上一樣,總是晃動不停,隨著腦袋的晃動,他的眼睛四面八方地掃視著。這是從武者之魂中傳承的能力,隨時觀察四周的動靜,不讓自己有看不見的死角,尼斯不知不覺中已經學會了這招。

  至於其他的本領,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辦法施展出來。

  在淩亂的記憶碎片裡,他看到那個人輕輕一縱就是七、八公尺遠,閃躲的速度比強弓硬弩射出的箭矢還快。更別說那出手必中的暗器技藝,和遠達百公尺的驚人射程。

  恐怖的是,這樣的射程靠的僅僅只是臂力、腕力和指力,這樣的精准度靠的也只是眼力,並沒有運用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完全不同於魔弓手,那個人是純粹的戰士,不會一點神術,同樣也不懂魔法。

  突然,尼斯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的手在腰際一劃“咻”的一聲,一把飛刀已經射出。

  手腕輕輕一圈,然後往回虛抓了一把,一隻兔子被他淩空攝了過來,只見兔子的脖頸上插著那把飛刀。

  這不是尼斯常用的柳葉飛刀,這把刀的兩側帶著倒勾,所以飛回來時,能把獵物也一起帶回來。

  在快速的行進中也能夠精准地命中目標,這種本事是尼斯以前所沒有的。

  他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一隻兔子足夠他吃一天了。

  調頭朝著山谷而去,他沒有走以前的老路,而是找了一片稍微低緩一些的斜坡,直接踩著山壁往上攀登。這同樣也是武者之魂殘存的記憶裡,經常出現的內容。

  那個人除了殺戮之外,似乎就只有這麼一個愛好,他攀上許多陡峭的山峰,然後從上面跳下去,落下時,那乘風飛翔的感覺似乎令他沉迷,連帶著尼斯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山坡的盡頭就是懸崖,底下便是隱修院所在的山谷。

  尼斯完全無意識地飛身跳下,等到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傻事時,他已經在半空中了。

  尼斯嚇出一身冷汗,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但是在恐懼之外,心頭還升起一陣異樣的興奮,他隱約有一種感覺,將來的他要不摔死,要不就會變得和那個人一樣。

  從樹上落下,徑直落在自己的樹屋邊。尼斯剛要進去,就聽到百公尺之外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過了片刻,就看到一股濃煙彌漫開來。

  尼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又是伊斯特搞出來的好事。

  過了一會兒,他就看到這個傢伙渾身漆黑,身上冒著煙,大聲咳嗽著朝這邊走來。

  自從這個傢伙來了之後,山谷間就不時地響起爆炸聲,不同的只是爆炸聲的強弱和冒出來的煙的顏色,冒黑煙的話,一般來說還比較安全,沒什麼毒性,就怕是冒綠色或紅色的濃煙。

  這一次冒的是黑煙。

  尼斯沒打算去幫伊斯特收拾爛攤子,這個傢伙皮粗肉厚,反應也快,自我保護能力很強,怎麼炸也炸不死,以前還要擔心實驗室和裡面的實驗器材,後來因為炸了幾次,這個傢伙就在河邊造了一間很結實的小土房作為實驗室,器材也都換成鐵制和石頭的,炸壞了也不可惜。

  以前他都是白天抄經,不過因為這個蠢蛋,讓他連續廢掉了五、六篇已經快要抄好的經文後,現在他把抄經的時間挪到傍晚。

  也幸好現在有錢了,用不著在乎那些報廢的紙張,換成以前的他,這樣的失敗率恐怕早就讓他破產了。

  “沒少什麼零件吧?”尼斯用調侃的語氣問道。

  “沒事,只是要洗個澡,然後換件衣服。”伊斯特並不在意尼斯的調侃。

  “怎麼?不打算繼續製造爆炸了?”尼斯有些意外,以往這個傢伙總是會等煙霧散去之後,立刻進行下一個實驗,反正遲早還是會爆炸,洗澡、換衣服根本就是白費工夫。

  說實話,對於伊斯特這樣特殊的天賦,山谷裡面的人全都很無語。像他這樣的,絕對和天才一樣,都屬於比例極少、萬中挑一的人物。

  “今天就算了,我不想破壞自己的形象。”伊斯特甩了一下頭髮,滿臉漆黑的他居然還在那裡耍帥,那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有的是時間,就算下午去鎮上也來得及。”尼斯說道,今天是星期天,他和伊斯特自然要回修道院。

  “我打算早一點去鎮上。”伊斯特其實是被連績不斷的失敗弄得有些灰心喪氣。

  昨天晚上他就在想是不是應該放棄了?

  尼斯看出他的心思,歎了口氣說道:“我擔心你有朝一日把自己炸成碎片。”

  聽到尼斯這樣一說,伊斯特垂下腦袋。

  他原本以為只是學一些煉金術的基礎,不需要研究得太深入,也不用接觸那些和魔法有關的東西,應該不會很難,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這樣。

  看到伊斯特頹然的模樣,尼斯有些過意不去,想了片刻,他突然有了主意。

  “實在不行,你就研究一下機械吧!”尼斯本來想自己學的,不過他的事情實在太多,既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又要抄經,還要研究煉金術和學習魔法,實在很難擠出更多的時間。

  伊斯特猶豫了一下。

  他在這裡待了一個星期,看到的東西絕對不少。那些隱修士對機械的運用,同樣也被他看在眼裡,這裡並非只有用來打造鎖鏈甲的機械,他還看到了新式的水車,和用水車帶動的軋棉機、紡紗機、織布機。除此之外,他還看到過沒有試驗完成的新式犁和鐮刀機。

  機械也是一門很有前途的學問,不過,和熬制細白砂糖所獲得的暴利比起來,這些東西的價值肯定小得多。這讓他感覺十分鬱悶。

  “對了,你怎麼不再繼續研究煉金術?是嫌我占了實驗室?”伊斯特突然想起,自從他來這裡之後,尼斯幾乎沒有進過實驗室。

  感覺自己在這方面沒什麼天賦,他自然把希望寄託在尼斯身上,他們是同一個團體,任何一個人的成就都能夠讓其他人受益。

  就像這一次,提煉細白砂糖的技術是尼斯發現的,頂多再加上路克,那傢伙幫過一點忙。結果卻是五個人各占一份,尼斯和路克只是象徵性地多拿了一些。

  “用不著,在港口的那段日子,我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那些基礎的東西比如看火候、監測濃度之類的技巧,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煉金術除了技巧之外,就只不過是一些配方,比較常用的配方,我手裡都有。”尼斯並沒有客氣,他替自己制訂的計畫,原本就是掌握一些基礎的煉金術,能夠自己煉製一些常用的藥劑,現在他在動手方面已經不成問題,需要增加的只是理論知識。

  “你也太沒進取心了吧!白白浪費這麼好的天賦。”伊斯特嘟囔起來,他就是這個性格,什麼都要抱怨兩句。

  尼斯不想聽這個傢伙嘟囔,所以反問道:“你練武的天賦也不錯,為什麼專修劍術?這不是一樣的道理嗎?基礎的東西多學一些沒有關係,但是專精下去,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我現在沒時間,等到以後有空了再說。”

  尼斯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只要是對提升實力沒有幫助的事,哪怕他再有天賦,也不會花太多精力在上面。

  伊斯特先是滿臉驚訝,然後嘴角開始抽搐,整個臉變得異常古怪。

  他沒有想到尼斯竟是這樣看他。他選擇專修劍術,不是什麼遠見卓識,而是因為劍術最帥,他一直都認為,像他這樣美型的男人,除了劍,其他的武器全都配不上他。

  “洗完澡,換過衣服,我就打算去修道院那邊了,你要一起走嗎?”伊斯特連忙轉移話題,他怕繼續說下去會不小心露餡:“要不然,你仍舊當你的苦行僧。”

  他指的苦行僧,自然是去聖地之前,尼斯兩個月沒赴星期天晚上的約會一事。

  當初他、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猜測,有可能是他們的惡作劇奏效了,尼斯真的按照書上寫的那樣內服外敷,並且做各種練習,那裡面有好幾種秘訣,都必須持續兩個月才能產生效果。

  不過後來在船上時,他們都從那兩個混血兒侍女那裡得知,尼斯的老二非常雄壯,別說能夠把帕爾姆這個曾經的笑料比下去,連在這方面都一直非常自傲的他也顯得相形見拙。這才放棄了那種猜測。

  “走,當然走。”尼斯立刻回答道,他也有些迫不及待。

  他已經快半年沒有見那個神秘女人了,心裡多少有些擔憂對方已經忘了他,或者已經另有新歡。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52:47

趁著伊斯特去洗澡,尼斯鑽進樹屋,出來的時候,他的腰間多了一條很寬的腰帶,這就是他回隱修院的路上,靈光一閃想到的兵刃。

  腰帶實際上是劍鞘,裡面插著一把軟劍。

  這把劍是用兩條很薄的鋼片蛇形纏繞,夾住中間一片同樣薄的軟鋼,再經過反復地鍛打而成。整把劍就像是一根軟麵條,不附著魔法的話,刺出去一點威力都沒有,不過揮舞起來,那鋒利的劍刃還是很可怕的。

  一旦附上魔法,劍身變得筆直,就像是一把四尺多長的細劍,輕盈而又鋒利,卻不容易被折斷。

  身上帶著這樣一把劍,再加上三十把飛刀,別說狼群了,就算遇上熊,他也不會害怕。

  準備好東西,尼斯吟誦著祈禱文,他替自己加持了幾個神術,一股熱流在他的兩條腿上流轉著。

  剛才在樹枝跳躍,需要的是輕靈和快疾,而長途跋涉需要的則是沉穩和耐力。

  前者需要改變重量,那是魔法擅長的領域,後者和生命能量有關,正是神術的範疇。

  從隱修院到修道院這條路,他已經來回許多次了,第一次是和路克同行,那次他走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現在,同樣的山路、同樣的長度,卻仿佛是信步閒逛一般。

  不過尼斯根本驕傲不起來,伊斯特沒有使用任何神術也和信步閒逛似的,他加持了那麼多神術,居然只是和伊斯特的速度差不多。

  兩個人一路疾趕,進入阿德蒙特時,太陽剛剛升到房頂,也就八、九點左右。

  星期天的阿德蒙特顯得十分熱鬧,一進鎮裡,尼斯就感覺到人氣撲面。

  “人好像比往常多了很多。”尼斯看了看左右,不太肯定地說道。

  “很正常,現在是秋季了嘛!這些人很多是來這裡打短工的,這裡的農田需要收割,收下來之後還要打穀子,然後要磨成麵粉,有一大堆事要做,再多的人都不夠用,明年春天播種的時候也會這樣熱鬧。”伊斯特在這裡待得久了,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對了,等到收割季節快要結束的時候,會更加熱鬧。”他又加了一句。

  “是集市?”尼斯的老家也是一、座小鎮,秋收之後大家的手裡都比較寬裕,自然會想花掉一些,所以集市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在他們那裡,秋收之後的集市會持續半個月。

  “以前我們總是會趁這個機會賺上一筆……”伊斯特沒有說下去,顯然現在他們已經不在乎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們,上個星期我們回來時,我向修道院申請了下層服事,現在應該有答覆了。”尼斯說道。

  “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伊斯特並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不能和路克比,他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是真正把尼斯當成了自己人。

  “我打算建一座教堂,建造的時間不能太長,但是要有點規模,至少要能夠震懾人心。”尼斯說出自己的目的。

  伊斯特頓時明白,當初他幫忙設計房子的那點本事,肯定是讓這個傢伙看中了,所以現在又想讓他幫忙。

  “難道你也打算用柳條編一座教堂?你不怕宗教裁判所的人找你麻煩?”伊斯特調侃道。

  這樣說其實有些誇張,宗教裁判所的人再空閒,也不會來管這種事,不過用柳條編的東西,不管怎麼說,都和恢弘雄偉搭不上任何關係。

  “房頂就用柳條編,需要加強的地方用木頭,立柱和牆壁全都用木頭搭,只要外面看不出來不就可以了?外面裹上砂漿,裡面抹上一層石灰……”尼斯早就想好要怎麼做了,現在的他愈來愈像是一個教會的人,都已經學會做表面文章了。

  “這樣的東西就算建起來,用不了十幾年肯定會坍塌,更別說是著火什麼的了。”

  伊斯特警告道。

  “我會在那種地方待十幾年嗎?到時候,塌了就塌了,教堂倒塌得還少嗎?”

  尼斯根本不以為然。

  他的話也確實沒錯,這年頭,不時地就會聽到某座教堂倒塌的消息。

  教堂就是為了恢弘氣派,所以拼命造得很高,為了顯示神的光輝,光線又要充足,也就是說,需要開很多窗戶,這樣建造出來的東西,不倒塌才有鬼。

  至於有多少建造者是和尼斯一樣的打算?那更是只有天知道,反正,尼斯絕對不會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

  夜漸漸深了,尼斯早早在那間房間裡面等候著。

  房間倒也乾淨,顯然有人負責打掃這裡,連床上的被褥都已經換成秋季用的。

  視窗則多了一條厚棉布窗簾,因為沒有玻璃,所以不得不用窗簾擋風,要不然寒風從百葉窗的縫隙裡面鑽進來,會很冷的。

  躺在床上,尼斯數著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再做晚禱了。

  他祈禱,原本就是為了獲取聖力,所以儘管祈禱得很勤快,卻不像其他的牧師那樣遵循固定的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腳步聲開始響起,尼斯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一次會怎麼樣?是和第一次一樣早早地到來?還是和第二次一樣快結束了才到?或者是像最後一次那樣,只有一封讓他感覺到十分失落的信?

  一陣輕細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

  尼斯從床上跳了起來,他也不管是不是那個女人,一把就拉開房門。

  仍舊是那件大斗篷,仍舊像以前那樣連臉都緊緊地遮起來,站在門口的,果然是尼斯期盼的那個神秘女郎。

  她如同一陣風似的閃進了房間。

  尼斯反手將門鎖上。

  雖然心中火熱,但他記取了前兩次的教訓,聖地之行也讓他成熟了許多,更讓他有了自信。

  他走上前去,溫文爾雅地幫那個女人脫下斗篷,然後摟住那纖細的腰肢,在床邊坐下。

  “我本來還擔心你不會來。”尼斯輕聲說道。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這是一個讓她不想提起的問題,所以她轉移了話題:“你看上去變了很多,真是讓人意外,沒有想到去一次聖地,居然能夠讓人這麼快成熟起來。”

  她突然輕聲一笑:“我已經聽說了你們的經歷,現在我們那邊也在流傳你們的故事,你那四個同伴很懂得怎麼炫耀自己。”尼斯聽不出這番話到底是讚賞還是嘲諷?好像兩種感覺都有一些。

  “如果你是我們,你會怎麼做?”所以他乾脆直接發問。

  讓他意外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得到回答,而是一張軟軟的嘴唇貼了上來。

  一陣讓他快要窒息的接吻之後,他聽到那個女人用呢喃之聲說道:“你以前總是太急色,這一次卻又太不急了,你難道不知道嗎?後者比前者更沒禮貌,因為這很容易讓我誤會,以為我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那個女人一撩長裙,跪坐在尼斯的身上,腰彎著,臀部微微翹起,姿態仍舊是那樣充滿誘惑。

  尼斯頗為無語,不過這也讓他想起當初路克安慰他的話:“或許冷淡一段時間,她反而會變得在意起來。”

  他突然感覺到,追女人和釣魚倒是有幾分相似,魚一旦上鉤,絕對不能急著提竿,也不能將魚竿抽得太緊,必須一會兒放鬆、一會兒收緊。

  兩個人口舌相接,尼斯品嘗著那靈活的香舌,感受著那一絲津甜,他的手也沒閑著,一隻手搭在嬌嫩的玉乳之上,另外一隻手則在那個女人的腰肢上畫著圈,不時還會往下滑去。

  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他現在一點都不急,反正今天有的是時間。再說,現在的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理論知識,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有很多關於調情的內容,那裡面可沒有陷阱。

  撫著腰肢的那只手,遊走的軌跡毫無規則,不時會掠過那些要害部位,但是他絕對不會停留太多時間,總是一沾即走。他知道,女人對於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是顯得若即若離,對於那些得不到的東西則充滿期待。

  果然,他這樣蜻蜓點水般地逗弄著,那個女人很快變得主動起來,她的身體已經做出暗示,緊貼過來,用小腹蹭了他兩下。

  尼斯仍舊裝作沒有感覺,依然沉浸於他的釣魚遊戲。

  那個女人終於忍不住了,她用尖利的指甲輕輕在尼斯的老二上劃了一下,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她絕對不可能做得更出格。

  尼斯這一次沒辦法裝傻了,他站了起來,解開皮帶,他的老二早已經脹得厲害,現在總算是得到解脫,一下子跳了出來,在那裡輕輕地晃蕩著。

  那個女人吃了一驚,她伸出兩根手指,先是量了一下那東西的粗細,然後又量了量長度。

  “你把我嚇了一跳。”她苦笑著在尼斯的面前轉來轉去,此刻她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最明顯的感覺就是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容納下這麼粗這麼長的東西?

  不知道這東西進入她的身體會有怎樣的結果?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那時候好像就是這種感覺。

  但是此刻,除了害怕,她還多了一絲期待。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她知道性愛的滋味,知道其中的美妙,更知道,那根東西愈大,能夠給她帶來的快樂也愈多。好半天之後,她終於做出決定。

  “你不許動,一切都由我來控制。”那個女人最後還是不想放棄,不過她也防著尼斯使壞,用異常嚴厲的聲音警告道:“如果你動了的話,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了。”

  “我保證不動。”尼斯把手往腦袋後面一放,仰天躺了下來。

  那個女人很溫柔地幫尼斯把褲子脫下來,放在旁邊的擱板上,又幫他把袍子脫下,只剩下一件襯衫。然後她站在那裡,過了片刻,就看到她將一堆內衣放在擱板上,不過她的身上仍舊穿著那條長裙,頭上也仍舊戴著紗巾。

  她跨上床,兩條腿分開著跪在尼斯的身上。

  “不許動。”她再一次警告道。

  一邊說著,她一邊把身體往下壓了壓,兩腿之間的美妙之處在尼斯那根大東西上蹭了蹭。

  雖然沒有真的銷魂,兩個人卻同時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刺激。

  兩個人底下都光溜溜的,尼斯還好,那個女人就有些特別了,而且她的那裡非常柔軟,也非常豐滿,這是成熟女人的證明。

  尼斯靜靜地品味著其中的不同。

  隨從莎爾拉的身體同樣也很成熟,而且還充滿青春活力,但是那味道就是不同。

  和莎爾拉做愛,只有純粹的性刺激,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下面。但是此刻,他卻覺得心靈在震顫,雖然還沒有真正開始做,那種難以言喻的美妙已經遍及全身。

  又過了片刻,他感覺到他的老二被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握住,那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扣住他的龜頭冠,手腕輕緩地轉動了起來。

  這一招,莎爾拉和莉莉絲也都用過。

  雖然手法完全一樣,高明的程度也差不多,不過感覺卻完全不同。

  莎爾拉最用力,她的手總是一收一緊,刺激的程度是那樣強烈,就像是一團熱情的火焰,可以把一切都燒熔。

  莉莉絲則像一個調皮的精靈,用的力氣時大時小,動作也時快時慢,還會有指甲刮、牙齒咬之類的小動作,和她做愛,總是不知道下一刻會是什麼花樣。

  而這個女人又不一樣,她的手勢很軟、很輕柔,好像不是有意給予他刺激,而是為了讓他感覺舒服。被她這麼一套弄,就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心裡也麻酥酥的。

  尼斯愜意地伸了伸懶腰,鼻子裡面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龜頭碰觸到兩片軟綿綿的東西,那裡有些滑溜溜的,裡面是一個更軟的漩渦口。

  “嗯……”那個女人發出了一聲輕細的呻吟,尼斯那根大東西只是停在洞口,就已經讓她感覺很刺激了,那東西微微地跳動著,噴吐出的陽剛之氣沖得她身體一陣緊縮。

  讓自己稍微喘息了一下,她緩緩地坐上去。

  一開始微微有些痛楚,她知道,這是因為她很久沒有被男人碰過,同樣也是因為那根東西太大了。

  痛楚漸漸變成酸脹,很快又變成強烈的快感。

  她只坐下去三分之一,就不得不停下來,那根東西不只是粗,而且火燙,這樣的熱度所帶來的刺激感,絕對是她以前沒有承受過的。

  她感覺一股熱流從那根插進她身體的東西上傳來,在她的腹部四處亂竄,所到之處都催發起一陣欲浪。

  突然,那根可惡的東西往裡面猛地一頂,她“啊”地叫了起來,身體一下子繃得筆直,但是兩條腿卻徹底軟了,屁股一下子坐在尼斯的身上。

  尼斯同樣也舒服到極點,他覺得像是掉進無底的泥潭,整個人被吸了進去,正漸漸地往下沉,想要拔起來,卻又渾身無力。

  他的老二也爽透了,被緊緊地包裹著,像是有三道軟箍朝著不同的方向扭轉著、蠕動著,在最裡面的所在還有一張小嘴,時而輕吮他的龜頭,時而又吸進去一些。

  這種美妙的感覺,尼斯在其他女人身上絕對沒有品味過。

  不過更讓尼斯感到興奮的是,那個女人在他的身上呻吟著,而且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身上,身體微微地發著抖。

  莎爾拉和莉莉絲也有過類似的神情,那個時候他感到的只有征服的美妙,甚至更激起他心底那一絲男性的征服欲。但是此刻,他除了征服欲之外,還有深深的憐惜。

  尼斯輕輕摟住那個女人。

  “你說過不碰我的。”那個女人有氣無力地說道,她的語調裡面有著很明顯的責怪意味。

  尼斯連忙把兩隻手放開。

  “我說的不是這個……剛才在裡面,你那東西為什麼用力往裡面頂?”那個女人白了尼斯一眼。

  可惜隔著紗巾,尼斯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神情。

  “不是我,我發誓。”尼斯兩隻手舉了起來。

  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最後她選擇了相信,因為她知道,男人這玩意兒有的時候確實會自己動起來,再說,她也已經感覺那根東西又粗了一圈,撐得她更加受不了。

  “就保持這個姿勢,現在已經很刺激了,我可不想昏在這裡,更不想讓人抬出去。”她在尼斯耳邊輕聲說道。

  “這樣很無聊的。”尼斯嘟囔著。

  那個女人輕笑了一聲,很體貼地拉著他的兩隻手,把它們放在自己的臀部上:

  “我知道你喜歡這裡,可以摸,但是不許太用力。”

  尼斯的手往下一滑,在那個女人後面的小孔上輕輕碰了碰:“這裡也可以?”

  那個女人像是受了驚嚇一樣,身體微微一顫,不過她最後沒有說話,更沒有表示出不滿,顯然是默認了。

  尼斯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有想到居然得到允許,這讓他的膽子更大了,他的手不但在那個位置輕輕戳了戳,還不停地撫摸著兩個人相連的地方。

  那個女人被弄得又氣又惱,偏偏這是她親口允許的,想要拒絕也沒有力氣。再說,她也確實挺喜歡這種感覺。

  她從來沒有想過,後面那個羞恥的地方被碰觸,居然會有這麼美妙的感覺,這是一種不同於做愛的美妙。

  突然,她感覺尼斯的手指正一點一點地侵入,她不由夾緊了臀縫。

  雖然這樣的感覺更加美妙,那怪異的刺激感也更強烈,但是矜持讓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許得寸進尺。”那個女人用十分嚴厲的聲音再次發出了警告:“我們說一會兒話吧。剛才你不是問我,如果我是你們,會怎麼辦?我可以告訴你,我會花更多的力氣結交那位王子,他遠比紅衣主教艾瑪爾更有價值。”她打算用一個有趣的話題,吸引這個小男人的注意力。

  她的辦法產生效果,尼斯皺著眉頭說道:“哥倫安特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國家。”

  “這就像做生意,你們的手裡沒有多少本錢,如果投在大商行,根本連一點漣漪都起不來,你們也別指望得到分紅,反倒有可能被商行高層的人吞掉。如果投在小商行就不同了,你們至少可以得到一些發言權,這樣一來,你們就有了表現的機會。別看哥倫安特很小很弱,實際上卻很安全,要不然不可能存在那麼久。”

  那個女人知道尼斯對生意比較瞭解,所以直接舉這個例子。

  這樣的比喻,尼斯果然一聽就懂。

  “但是,那位王子殿下只是次子。”他這樣說,顯然已經是為了理由而找理由。

  “你說這話,就證明你們根本沒有自己打聽過哥倫安特的情況。那個國家的第一繼承人、這位王子的哥哥,並不為國王和王后所喜,很多大臣也擔心王儲的魯莽和好大喜功,可能會為國家帶來威脅。而那位菲力浦王子正好相反,他溫文爾雅,卻頗有手腕,一直住在施蒂利亞家族,就是為了能夠得到認可,哪怕他未來不會取代他的哥哥成為哥倫安特國王,也肯定會得到一大片土地和相當數量的人口,讓他能夠施展手腳。”似乎怕尼斯不明白,那個女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哥倫安特北面有的是土地,只是缺少人手開發。”

  聞言,尼斯眼睛為之一亮,他已經明白那位王子殿下為什麼對他們如此客氣,而且言語之間隱約透露出一絲招攬的意味。

  他心裡先是一陣狂喜,但是緊接著,又變得疑惑不解起來,這可不是一個修女能夠知道的。

  教會最擅長的雖然是外交,但那也是男人的工作,女修道院絕對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修女們就算有一些消息來源,能夠知道的也只是誰的東西多長,誰的東西多粗。

  難道,此刻躺在他懷裡的這個女人,是一位公主什麼的?一想到這裡,他更加興奮起來。

  貪慕虛榮、攀附權貴,這也是人之常情,尼斯同樣不能免俗。

  他的反應立刻被那個女人察覺了,不過那個女人並不知道尼斯興奮的原因,以為他又不安於現狀,所以兩腿用力一夾,緊緊箍住尼斯的腰,輕歎了一聲說道:“你不許動,想舒服的話,由我來。”

  說完這話,她的身體往後退了退,臀部微微抬起,把那根碩大的東西抽了一些出來。

  她不敢抽出來太多,幅度太大的話,她可吃不消。

  抽出來一小截,她又立刻坐了下去,頂到底的時候,她的臀部微微扭了扭。

  那強烈的快感讓兩個人同時一陣顫抖。

  那個女人停了下來,她必須等這陣快感過去,要不然的話,她肯定會昏過去。

  “這種感覺怎麼樣?”那個女人輕笑著問道。

  “有比這更美妙的感覺。”尼斯悄悄地表達他的不滿。

  “男人總是追求瞬間的輝煌,女人不一樣,我們更加現實,所以我們喜歡美好的時光能夠盡可能拖得長久,就算沒那麼強烈,也沒關係。”那個女人說到這裡時,語氣中帶著一絲幽怨,顯然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

  尼斯感覺到那絲異樣,他連忙安慰道:“如果你喜歡的只是這種程度的美妙,我絕對可以讓你一整天都保持這個狀態,可惜,我們相處的時間就只有這麼一點。”

  聽到這話,那個女人的心情好了許多,這讓她想起一切都已經過去,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用不著擔心,有機會的。”說著,她輕輕收緊花徑,夾了夾尼斯的那根東西,然後留下一串如銀鈴般的笑聲。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2:57:11

第四集 第四章 鼠災

  踏著滿地的落葉,行走在清晨的迷霧中,四周是一片如同鬼域般的樹林,耳邊除了踩踏落葉發出的沙沙聲,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這一切確實讓人感覺到很不自在。

  愈是深入山林之中,尼斯的心裡就愈感覺陰森和詭異。

  這裡不但樹木全倒,大部分灌木也被連根挖開,只剩下一些枯黃的草皮,植被遭到嚴重的破壞。別說野豬和狼這類稍微大一些的動物,就連兔子一隻都沒看見,樹上同樣看不到鳥的蹤跡,甚至連蝴蝶、蜻蜓、甲蟲之類的昆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奇怪,怎麼會連鳥都沒有?老鼠再厲害,也不至於會飛吧?”帕爾姆同樣也注意到這一點,他疑惑地問道。

  “老鼠雖然不會飛,但是它們會爬樹,抓不到鳥,它們可以掏鳥蛋。”尼斯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他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身後那五個人的臉上全都佈滿緊張和恐懼。兩個混血兒隨從還好一些,他們跟著去了一趟聖地,一路上也算是經歷了不少事,和撒拉森人對峙過,還和海盜幹了一架,膽子多少練出來了一些,但那三個農夫就不行了,他們的腿都在發抖。

  尼斯暗自歎息了一聲,他原本不想浪費聖力,但現在不替這些人加持神術的話,那三個農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逃跑。

  輕聲吟誦起祈禱文,過了片刻,尼斯左手一揚,打出幾點金光。

  那五個人每個人身上都沾到一點金光,幾乎在一瞬間,他們心頭的恐懼和緊張就全都消失了:“戰鬥禱告”不愧是最好用的神術。

  雖然恐懼全消,不過尼斯仍舊從其中一個農夫的眼睛裡,看出一絲退縮,這已經不是情緒的問題了。

  戰鬥禱告可以消除一切負面的情感,並且將一些正面的情緒填充進人們的心中,即便一個懦夫也會化為勇者。在這種情況下仍舊萌生退意,說明此人是在冷靜思考之後做出逃跑的打算,這同樣也說明他天生自私,永遠都只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尼斯有些後悔,當初怎麼會招這麼一個人進來?

  他不由得想到,以後招募人手的時候,要不要來一場考核?把那些膽小的、自私的、沒有紀律意識的傢伙,全都剔除掉。

  一聲尖叫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尖叫聲是一個混血兒隨從發出的,他滿臉駭然地指著一個方向,在戰鬥禱告的作用之下居然還會產生緊張的情緒,那肯定是非常恐怖的事。

  尼斯轉頭看去,他同樣也嚇了一跳,只見一波黑色的浪頭朝著這邊湧來。

  再仔細看,那根本就不是浪頭,而是數不清的老鼠擠在一起,這些老鼠跳躍著、飛跑著,淩亂中又帶著一絲整齊,所以才會給人這樣一種假像,以為那是黑色的浪花。

  還沒等尼斯和帕爾姆做出反應,身後就響起腳步聲,所有人都被腳步聲引得回頭張望,只見那個早有退意的農夫正沒命地往回跑。

  一支隊伍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另外兩個農夫看到同伴跑了,他們也產生逃命的想法。

  “誰敢動,我的十字弓絕對不會客氣。”帕爾姆冷冷地說道。他眼神中的厲芒,讓那兩個農夫蠢蠢欲動的心重新平復下來。

  “背靠背,給我圍成一圈,你們只管前面,別管背後,背後由我們兩個人解決……對了,戴上頭盔,小心眼睛,其他地方倒是用不著在意。”帕爾姆儼然是一個指揮官,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也只能聽他的了。

  包括尼斯在內,每一個人都按照帕爾姆的命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還好他們打造的鎖鏈甲是連頭帶腳一整套,沒有一點縫隙,要不然還真的麻煩了。”帕爾姆嘟嘟囔囔說道,不過這番話很有用處,那五個人頓時感覺安全許多。

  尼斯同樣也感到慶倖,他沒有穿父親留下的那件鎖鏈甲,當初去聖地的路上,他就感覺到那件鎖鏈甲太過單薄了。

  “可惜武器不太合適。”帕爾姆掄了掄手中已經鋸短的朗基努斯仿製品。

  “你想要什麼武器?”尼斯問道,他知道了答案,回去之後,就讓村裡的人準備起來。

  “狼牙棒,刺要多,要夠結實,重量倒是沒什麼要求。太重的話,我不在乎,不過你們恐怕掄不動。”帕爾姆早就想好需要些什麼,他的脾氣不怎麼樣,腦子也不好使,但是一提到打仗,就立刻變得聰明起來。

  尼斯把這件事記在心上。賽門老人告訴過他,下等的智者,只會炫耀自己的智慧;中等的智者,則是聚攏他人的智慧;而高等的智者,會想辦法發掘別人的智慧。

  之前的聖地之行,他的表現就符合下等智者的標準,這也讓他受到許多人的關注,得到不少好處,現在他打算更進一步。

  “別發愣,就算武器不趁手,等一會兒也給我用力劈砍。”帕爾姆的一聲大吼,讓所有的人全都驚醒過來,緊接他又吼了一聲:“現在,拿起你們手裡的弓,給我射。”

  話音落下,他第一個出手,只見他抬起十字弓,猛地扣動扳機,一枝箭矢疾射而出。

  那群老鼠如同一片海浪,用箭射海浪,哪會有射不中的道理?

  尼斯清楚地看到,這一箭不只穿透了一隻老鼠,等到那波黑色的浪花過去之後,地上留下一串像糖葫蘆一樣的黑色鼠屍。

  隨手扔掉十字弓,帕爾姆將背後的短弓取下,身為一個騎士,射箭是必須掌握的技巧,他在這方面沒有天賦,不像尼斯那樣能夠百發百中,不過這種時候只要瞄得差不多,基本上不會射偏。

  那兩個隨從也猛然醒悟過來,他們也抬起十字弓開始發射,最後連旁邊的兩名農夫也跟著做了。

  所有的人裡面,效率最高的是尼斯,他根本沒用十字弓,用的是那件自製的武器,每一次都是三箭齊發,要不是管子裡只容納得下三枝箭矢,他肯定會塞更多的箭矢進去。

  這些短而細小的箭矢,威力遠遠比不上用十字弓射出的箭矢,做不到一箭過去穿透一串,不過這玩意兒勝在發射速度快,他的雙手如同彈琴一般來回撥動,細小的箭矢如同孔雀開屏,瞬間沒入那片黑色的浪花之中。

  在尼斯正對的方向,鼠群經過的地方全都留下許多黑色的小點,那都是老鼠屍體。

  一看到老鼠大軍已經進入飛刀的射程,尼斯乾脆連這件武器都不用了,他的雙手連續揮出,一道道刀光如同織布機上的飛梭,往復來回。

  他一隻手一次可以抓五把飛刀,兩隻手輪流揮舞,眨眼間,三十把飛刀就全都射了出去,然後,他一招手,飛刀就全部飛回到他的手中。

  原本倒下的老鼠還只是星星點點,現在變成一群接著一群,飛刀的威力顯然要強得多。

  那三十把飛刀也愈來愈髒,刀身上漸漸沾滿血跡。

  可惜他殺死的老鼠對整個老鼠大軍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換兵刃,準備承受衝撞,注意你們的臉,特別是眼睛的部位,那是唯一可能受到傷害的地方。”帕爾姆發出警告之後,把短弓也扔在地上,他隨手拔起剛才紮在地上的短槍。

  兩個隨從和兩個農夫也慌忙地換上獵矛,他們非常聽話地一隻手遮住眼睛,一支手拎著這件武器。

  獵矛是一種短槍,矛頭扁平可以當成刀劈砍,這東西也可以投擲,雖然扔不遠,但是殺傷力很強,扁平的矛頭可以撕裂開一道很大的口子,就算獅子、老虎之類的猛獸被這東西所傷,哪怕傷的不是要害,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倒下。

  尼斯則抽出他那把軟劍,他並沒有啟動軟劍上附有的魔法陣,反正對眼前這些老鼠來說,有沒有魔法增強殺傷力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突然,他想起剛才帕爾姆的話,他的這柄軟劍好像也不怎麼適合眼前的情況。

  靈光一閃,他抽出二十把飛刀,攥在手裡,將它們夾在手指縫裡面,那尖銳的刀尖筆直朝外,兩隻手頓時變成兩件滿是刀鋒的猙獰兇器。

  這邊剛剛準備好,老鼠大軍已經湧了過來。

  尼斯感覺到一陣噁心,即便是戰鬥禱告也無法驅散這麼多老鼠撲到身上時的那種厭惡感,轉瞬間,他更加噁心欲吐,因為他看到十幾隻老鼠直沖著他的兩隻手而來,它們立刻被他手上夾著的飛刀開腸破肚,但是這些老鼠卻仍舊沿著他的手臂朝著他的身體爬過來,那景象已經不能用恐怖形容。

  幸好這時候,一陣刺眼的金光伴隨著無數銳利的勁風,卷過他們所在的位置,湧上來的老鼠頓時全都被勁風卷了起來,在半空中化為許多碎塊,尼斯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帕爾姆的傑作。

  帕爾姆以前絕對沒有這個能力,剛才那招很像是鬥氣,鬥氣是中階騎士才勉強能夠接觸的領域,想要自由地運用鬥氣,更是要達到高階騎士的水準,他能夠發出這招,十之八九是那把仿製朗基努斯槍的功勞。

  “尼斯,你在前面開道,我來殿后,其他人分站兩邊,伍德、塔莫爾你們一人一邊,幫一下旁邊的同伴。”帕爾姆將一連串的命令發下去,這個傢伙在戰鬥的時候,腦子就會變得異常清楚。

  剛才沒有和這些老鼠交過手,他不敢下令撤退,如果那樣做的話,兩個農夫肯定會亂跑,結果就是導致整個隊形徹底被打亂。

  現在承受過一次衝擊,又有戰鬥禱告的作用,再加上四周都被老鼠包圍,亂跑的話只會變得孤立無援,這樣才能夠保證他們聽從命令。

  帕爾姆讓混血兒隨從一左一右分開站立,也是因為他們倆一起去過聖地,膽量和紀律性都有了一些,不過那兩個農夫就不保險了。

  尼斯完全能夠明白帕爾姆的用心,他閃身到了前面,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藥粉,猛地朝著前面揚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的嘴裡吐出一段神秘的咒語。

  至少有上千隻老鼠沾到那些藥粉,它們又把藥粉蹭到其他老鼠的身上,突然,這些老鼠的身上蒸騰起一片闇弱的紅光,轉眼間,它們身上的毛全都張開了,眼睛一片血紅,嘴角吐著白沫。它們瘋狂地撕咬起來,看到什麼就咬什麼,而且咬住就不鬆口,此刻這裡最多的就是老鼠,所以這些發狂的老鼠大多互相撕咬著。

  看到“瘋狂咒”如此有效,尼斯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多煉一些這種藥粉。

  “跟我走。”他大喝了一聲,走在最前面。

  那兩個農夫緊隨其後,正如帕爾姆預料的那樣,他們不敢亂跑,但兩個隨從仍舊不放心,各用一隻手搭住與他們同一側的農夫的肩膀。

  走在最後面的是帕爾姆,此刻的他絕對威風無比,帕爾姆手中的短槍舞動如飛,織出一張金色的光網,這張光網猶如實質,所有撞上網的老鼠全都被割裂成碎塊,他就猶如一道海堤一樣,擋住湧來的黑色大浪。

  一片淡淡的白光在眾人的身上閃過,所有人的腳步頓時變得輕快許多,這是尼斯的傑作。

  漸漸進入狀態的他,開始擔負起一個牧師應盡的義務,除此之外,他也是這支隊伍中僅次於帕爾姆的戰力。

  他的軟劍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差勁,這件兵刃很長,比很多長柄武器還長,兩邊開刃,劍刃薄而鋒利,在老鼠群裡面來回絞動,每一次出手都帶起大片的血光。

  正當這群人愈戰愈勇,眼看就要殺出一條血路時,突然從上方跳落許多東西,那好像也是老鼠,一跳到他們的身上,就到處亂竄。

  尼斯下意識地亂拍亂打,他身後那四個人也是一樣。好半天後,他們才想起來,他們身上穿著鎖鏈甲,用不著擔心噬咬。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才看清楚,這些撲上來“嘎吱嘎吱”亂咬的全都是松鼠,這東西比老鼠好得多,至少沒那麼噁心。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沒有飛鳥了,這些松鼠在斜倒的樹上縱跳如飛,鳥兒如果飛得不夠高,肯定難逃毒手。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3:03:11

“願主展露您的憤怒,讓世間的邪惡盡數退散,讓我面前的敵人因為恐懼而戰慄……”尼斯吟唱起另外一段祈禱文。

  念完祈禱文,他身體四周的空氣頓時蕩起一陣漣漪,與此同時,一陣“嗡嗡”的輕響朝著四面八方傳開。

  那些爬到他們身上或團團包圍住他們的老鼠,全都驚恐不安地紛紛逃離,轉瞬間,半徑五公尺之內變得空蕩蕩的。

  “幹得好。”帕爾姆大叫了一聲,緊接著他又命令道:“趁現在這個機會,大家加把勁,沖出去再說。”

  尼斯當然不會反對,這個神術有效的時間很短,老鼠大軍很快就會重新包圍上來,另外四個人現在也不怎麼害怕了,他們已經知道,只要護住頭盔前面的那些縫隙,那些老鼠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趁著身上的神術還有效,這群人拼命地朝著前方沖去,往回跑了一公里左右,連續翻過了幾道山坡,突然他們看到前方倒著一個人。

  “是瓦農。”一個農夫叫了起來,緊接著他一陣噁心,差一點暈倒在地。

  那個逃跑的傢伙,身上穿著的鎖鏈甲還是完好的,但是裡面卻已經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骸。

  “他沒帶上頭盔,沒人提醒,也沒人保護,所以才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尼斯歎息一聲,這同樣也是警告,他又轉身又為那四個人施展了一次戰鬥禱告,用來驅散剛才堆積起來的負面情緒。

  “伍德,你去把那件鎖鏈甲收回來,這可能會救另外一個人的命。”尼斯對一個混血兒隨口下令。

  被命令的那個隨從非常不情願,但是他不得不做。只見他顫顫巍巍地朝著那具屍體走去,走得十分小心。

  就在快要觸摸到的時候,突然,無數黑影從四周的陰影裡竄出,眨眼間就把他裹了起來。

  這意外的變故將伍德本人嚇了一跳,同樣也把其他人嚇了一跳。沒人想得到,這些老鼠居然也懂得佈置陷阱。

  尼斯的反應還算快,他又拽出一個小包猛地撒過去,同時吟誦起“瘋狂咒”,這個魔法對智力程度愈高的生物,效果愈不明顯,對人大致無效。當初尼斯配置這種藥劑,原本是用來對付狗的,沒想到先用在老鼠的身上,效果居然這麼好。

  又是一陣紅光蒸騰,那一大群聚攏成團、緊緊包裹住伍德的老鼠,一下子散開了,這些兩眼發紅的老鼠瘋狂地撕咬著,發出嘈雜而又刺耳的吱吱叫聲。

  被埋在底下的伍德終於露出來,只見他雙手捂著臉,用胳膊夾住腦袋,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身上居然看不出一點傷痕。

  尼斯連忙又施展了兩個神術,一個驅散伍德心中的恐懼,另外一個讓那些老鼠四散飛逃。

  “好了,沒事了。”他走過去,拍了拍縮成一團的伍德,安慰道。

  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裡,尼斯乾脆彎下腰去,飛快地從那具骨骸身上剝下鎖鏈甲,又拎起扔在一旁的十字弓、短弓、兩個箭囊和一柄獵矛。

  “走,我們快點離開這裡。”他最後又看了那具骨骸一眼,心有餘悸地說道。

  從山裡面逃出來,越過最後一道山坡,六個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快,你們分頭通知在田裡幹活的人,讓他們回村裡。”尼斯命令道,沖出來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非常糟糕的感覺。

  山裡的老鼠和村裡的人一直都相安無事,這種安寧恐怕要被打破了,他不敢想像,當數以億計的老鼠大軍朝著土堡湧來時,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更令他頭痛的是,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準備,除了木棍和草叉,找不出第三種可以稱得上武器的東西。

  人很快就被召集過來,隨著尼斯的一聲令下,土堡的吊橋升起,那沉重的大門被關上了。

  事實上,用不著他吩咐,村裡的人看到他們慌慌張張跑回來,而且去的時候是七個人,回來的時候只有六個人,每個人的身上還都是血跡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們就已經知道情況不妙了。

  “告訴大家我們在山裡面碰到了什麼。”尼斯讓那兩個農夫解釋這次搜索的經過,相對於他們這些外鄉人,本鄉本土的村民恐怕更容易獲得信任。除此之外,尼斯也打算趁這個機會喘口氣,洗個澡,換身衣服。

  現在他身上全都是血,如果是人血或許還可以忍受,但是這都是老鼠血,誰知道那裡面帶著什麼樣的疾病?

  大房子的後面就有一個水池,尼斯到那裡的時候,看到帕爾姆已經光著身子浸在水池裡面,旁邊是脫下來的鎖鏈甲,和一身同樣沾滿血跡的衣服。

  帕爾姆看到尼斯過來,立刻說道:“這件事肯定不正常,我等一會兒騎馬趕回去。”

  “能不能明天再走?我有一種感覺,今天晚上可能會不太平。”尼斯同樣想到要搬救兵,不過,他想稍微緩一下,至少等過了今天晚上這一關再說。

  “明天走?明天恐怕誰都別想走了,如果我是一個指揮官,在包圍一座城堡的同時,肯定會切斷通往城堡的所有道路。”帕爾姆很不屑地說道。

  尼斯沉默了下來,他不敢肯定那些老鼠是否有這樣的智慧?它們既然會放誘餌設陷阱,完全有可能做出其他類似人的事。

  他正琢磨著,就聽到外面響起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是大聲哭嚎。尼斯頓時想起,那個死了的農夫有一個年輕的妻子。

  “真是麻煩,如果山裡的老鼠全都跑出來進攻這座土堡的話,我擔心靠這些人根本就沒辦法支撐下去。”尼斯說出自己的擔憂,這也是他希望帕爾姆晚點走的原因。

  “主要是沒有那麼多鎖鏈甲。”帕爾姆倒是不怎麼在乎,他的實力不差,剛才那場戰鬥也讓他看出來了,再多的老鼠也拿全副武裝的士兵沒有辦法。

  “想想用什麼東西代替吧,那只不過是一群老鼠,只是數量多了一些。”他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沉思了片刻,尼斯點了點頭,他想起當初借來的那件獵甲,用的就是牛角片。

  人之所以是人,這個世界之所以由人掌控,就是因為人擁有無窮的智慧。

  帕爾姆已經洗完澡,他從冰冷的水池裡跳了起來,穿上一身新的衣服,然後把沖洗乾淨的鎖鏈甲拿了起來,回房間用布擦乾。

  尼斯則脫了衣服跳進水池。

  深秋季節從山裡引進水池的水冰冷徹骨,他又沒有帕爾姆那樣壯實的身體,所以凍得瑟瑟發抖。

  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下身體後,他像帕爾姆一樣把鎖鏈甲拿進水裡沖了沖,把沾在上面的血跡和碎肉沖掉,剛剛從水池裡上來,他就聽到遠處又傳來一陣吵嚷聲。

  “不能走,不能讓他們走,他們觸怒了森林裡面的魔鬼,那些魔鬼原本並不在乎我們,但是現在它們被惹怒了,肯定會殺死我們,這些人現在想要一逃了之。”

  仍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就是剛才大聲嚎哭的那個。

  尼斯不敢怠慢,立刻穿上新的袍子跑了出來,他擔心出來得慢了,那個女人惹得帕爾姆凶性大發,這個傢伙可不會在意什麼女人,被逼急的話,他絕對會殺人。

  一出來,尼斯就看到帕爾姆已經騎在馬上,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攔在馬前,雙眼滿是怨毒地盯著帕爾姆。其他人則遠遠地站著。

  帕爾姆第一天來到這裡,就把一大群年輕人打了一頓,這件事在村裡人的心頭增添了一絲怨恨的同時,也讓人們對這個蠻橫魯莽的傢伙多了一絲畏懼。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反倒有些慶倖,帕爾姆一來就惹禍,這個下馬威讓村裡的人全都變得老實許多。

  “把她拉開。”尼斯轉頭對那兩個和他們一起進山的農夫說道,他下這樣的命令,是反復考量之後的決定。

  他本人絕對不能動手,那兩個隨從也不合適,畢竟他們都是外人,很容易讓有心人說成是外來者欺負本地人。

  此時此刻,這絕對是很忌諱的一件事。

  尼斯相信那兩個農夫會聽命令,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明白兩邊的實力差距,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真的惹惱帕爾姆,憑他一個人就可以血洗整個村莊。

  再說,對臨陣脫逃的傢伙,沒人會有好感,那個女人的丈夫絕對是死有餘辜。

  果然,兩個農夫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走了上去,一個強行插到那個女人和馬的中間,另外一個用力抱住那個女人的腰。

  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有兩個當地人聽從他的命令,就會有第三個、第四個人跟著回應。

  除了拉攏一部分人,同樣他也必須打擊另外一部分人。

  尼斯示意兩個村民把那個女人拉過來,他笑了笑說道:“剛才你的話沒錯,森林裡面確實藏著魔鬼,不過,那個魔鬼並不是不想招惹你們,而是他明白,如果他攻擊這座村莊,殺光了這裡的人,那麼事情就鬧大了,這裡的領主會派出軍隊,教會也會派出很多人對付他,這樣的話,他只有死路一條。”

  他並不是信口開河,這座村莊被鼠群包圍卻能夠存在至今,除了這個解釋,沒有第二種可能。

  轉過身來,尼斯面對著村民們,大聲說道:“現在,教會把我、伊斯特騎士和帕爾姆騎士,先後派到這裡,說明教會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了,那個魔鬼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襲擊了我們。他也是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不得不拼命。”

  尼斯知道這番話如果被教會的人聽到,或許會扣他一個同情魔鬼的罪名,好在這裡除了帕爾姆和四個混血兒隨從,就只有一群沒什麼見識的村民。沒人能夠抓住他這些話裡面的破綻。

  他這樣一說,反而等於是把那個“魔鬼”擺在弱者的位置上。

  果然,原本惶恐不安的村民們全都鎮定下來。因為尼斯的話運用上暗示的技巧,好像軍隊和教會的人一到,那個“魔鬼”立刻會被消滅,令他們感到恐懼的鼠災也會被徹底根治。

  這招和他說服女孩一家的辦法,從本質上來說是一樣的,全都是給予一個希望,而這正是教會最擅用的手段。要不然,怎麼會有天堂的存在呢?

  教會的人都知道,天堂或許真的存在,不過那是聖性永存的人死後的歸宿,一百年也就兩、三個人有資格進入那裡。反倒是地獄之門總是敞開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死後都是前往那裡。

  給予了希望之後,自然是要讓人忍耐,這是教會的老伎倆,屢試不爽。

  尼斯再一次高聲說道:“你們會得到救援,但是你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支撐到援兵到來。就和那個魔鬼一樣,為了活下去,你們只能拼命。”

  他轉身一指帕爾姆:“這位騎士現在冒著生命危險沖出去搬救兵,他做的是最危險的事。”

  尼斯用淩厲的目光掃視著那些村民,看得那些村民一個個心驚膽顫,這才說道:“你們不是說他要逃跑嗎?誰敢站出來跟著這位騎士一起去搬救兵,我們這裡有多餘的馬匹,至少可以讓三個人一起同行。”

  底下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人心就是這樣奇怪。剛才說帕爾姆是要獨自逃命,村民們立刻起哄,巴不得能夠一起逃出去。現在變成冒生命危險出去搬救兵,立刻沒人敢回應了。

  被尼斯的話一引導,再加上此刻緊張的氣氛,所有的人都感覺外面危險萬分,而這裡畢竟還有一座土堡,有三公尺高的圍牆,還有這麼多人,感覺要安全得多。

  “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去?”尼斯看村民們沒有反應,轉頭問那兩個雇來的農夫。

  “不、不、不……我們沒這種實力。”兩個農夫連連搖頭,他們的臉色都白了。

  此刻,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尼斯以雇主的名義逼著他們和騎士老爺一起出去求救。

  尼斯又轉頭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那個女人:“現在你明白了吧。不要把你丈夫的卑劣行徑套用在別人頭上,特別是那些勇敢無畏的人。這不只是誹謗,更是一種褻瀆。”尼斯朝著那兩個農夫看了一眼,這一次兩個農夫立刻領會他的意思。

  “沒錯,帕爾姆老爺一路上替我們殿后,他如果要逃命,根本就用不著護送我們回來,半路上就跑了。”其中一個農夫說道。

  尼斯原本就只需要一個當地人表態一下,他也怕言多有失,所以他朝著那兩個農夫招了招手。

  那兩個人疑惑不解地走了過來。

  尼斯攀住他們的肩膀,站在他們的手臂上,現在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所有的村民。

  “今天晚上可能是最危險的時候,從現在開始,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我要想辦法武裝你們。首先要建造一個庇護所,讓女人和小孩能夠躲在裡面,男人必須用這裡能夠找到的材料,製造護甲和武器,土堡的防禦也必須加強,我還要從你們中間挑選出一些隊長。帕爾姆騎士會儘快趕回阿德蒙特,從那裡調來援兵,最快也要兩天,來回就要這麼多時間,不可能更快了,如果那邊還要召集人手的話,那麼時間還會拖得更長,在援軍到來之前,我們只能靠自己。”尼斯盡可能地把情況說得嚴重一些。

  這同樣也是教會的一貫做法,只有在黑暗中,火光才顯得珍貴,只有讓人們感覺到恐懼,他們才會順著指引前進。

  “我和我的人會和你們在一起,而上帝則會與我們同在。”尼斯最後做了一個保證,他順手把上帝拉過來充當保證人。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5 23:04:40

“轟隆”一聲巨響,激起的塵土四散飛揚,一間土坯房被拉倒了。

  整座土堡現在成了一個大工地,房子正被一間間地拆掉。

  理由非常簡單,一旦老鼠大軍攻上來,這些房子只會礙事。人躲在裡面根本就不安全,老鼠躲在裡面反倒會非常安全,這些房子會成為老鼠們的工事。

  再說,此刻對抗老鼠大軍最有效的,就是外面那圈圍牆。為了更安全一些,圍牆自然愈高愈好,而房子拆掉之後留下的土塊,正好用來加高圍牆。

  在旁邊,還有一群女人和小孩正在敲打土塊,土塊被她們敲成如拳頭般大小,這將被用來作為彈藥,老鼠被這玩意兒砸到,不死也是重傷。

  尼斯在四處巡視著,他信步走到兩個老人的跟前,那兩個老人正用柳條編東西。

  他們繞著一根木棍,將又粗又短的柳條一根根纏繞上去,這些柳條兩端削尖,尖端全都朝外豎著,就是一根狼牙棒。

  “這樣還行吧?”一個老人非常小心地問道。

  “很不錯,就是這樣……可惜,柳條太脆弱了,恐怕用不了幾下。”尼斯十分遺憾,說實話,這裡的條件實在太差了。

  “那倒不怕,只要用熱油滾一下,它們就會變得又牢又韌。”那個老人提議道。

  尼斯總算明白,為什麼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就算只是一群農夫,就算沒有文化,活了幾十年,腦子裡面總是會有點東西,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一個中等的智者應該是什麼樣了。

  想必這就是賽門老人所說的,聚攏他人的智慧。

  一個人的腦子再聰明,容量也還是有限,而一群農夫再無知,他們也肯定有他不懂的知識,中等的智者必須懂得集思廣益和取長補短。

  “如果真的可行的話,你就是最大的功臣,等到將來村子重建的時候,我打算讓你擔任執事,你的經驗應該可以派得上用場。”尼斯不只是為晚上的戰鬥做準備,還不忘拉攏人。

  “我也有些想法,其實我們用不著做成棒子的模樣,做成耙子更簡單,也更容易。”一邊的老人忍不住了,誰不想得到賞識?誰不想出人頭地?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當然不願意錯過。

  “這行嗎?”尼斯故作沉吟。

  他其實並不在乎行不行,真正重要的是,老頭主動向他靠攏,這就說明他的拉攏已經產生效果。

  他之所以表現出那一絲懷疑,是為了不讓這裡的人覺得他很好說話,覺得投靠過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珍惜這個機會。

  “肯定行,我做一把出來,您可以試試。”那個老頭急了,他也想弄個執事當當。

  “好吧,你就做吧。”尼斯笑著說道,有的時候挑動手底下的人互相競爭,也是一種操縱人心的好辦法。

  離開這邊,他走到前面,十幾公尺外的地方還有一群人。

  剛才他和兩個老頭的對話這邊也全都聽到了,這一群都是女人,連帕爾姆喜歡的那個女孩也在裡面。她們雖然不指望也能夠撈到執事的身份,卻也夢想著能夠獲得一些獎賞。

  幾天下來,她們都已經看明白了,這幾個從外面來的大老爺都很有錢,出手很大方,不只是老爺出手闊綽,連他們的隨從和侍女買東西也都毫不在乎價錢。

  她們還從兩個混血兒侍女的嘴裡知道,這群老爺總共是五個人,其中四個是騎士,他們剛剛從聖地朝聖回來,朝聖的同時順便做了一些生意,賺回來的錢全都是金幣,而且是用箱子裝的。

  如果只是嘴裡說說,她們未必會相信,但是那兩個混血兒侍女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們倆穿的是棉布衣服,內衣褲卻是絲綢制的,這裡的人只聽說過絲綢,卻從沒有真正見過,這一次算是開了眼界。

  有了這樣的想法,這群女人看到尼斯過來,也不管尼斯的年齡有多大,全都一個勁地拋媚眼。

  尼斯只當沒看見,他還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呢,而此刻他更在乎的是這些女人手裡的東西。

  村裡沒有大型的牲口,也就弄不到牛角,不過這裡的木材很多,而且全都是乾木頭,這些女人此刻的工作就是把幾件厚實的衣服縫在一起,再連鞋子也一起縫上,腦袋上還得加上一個密不透風、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面罩,最後再把木頭片縫在最外面。

  拿起一件護甲,用手扯了扯上面的甲片,尼斯點了點頭,這東西還算牢固,縫製的針腳非常細密。

  “很不錯,等到村子重建起來之後,我會建議帕爾姆他們在村裡建一個紡織作坊,你們可以靠自己的手藝賺點錢。”尼斯又順手拋出一個許諾,他可不是隨口一說。

  一旦鼠患解決,路克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成為這裡的管理者,而這座村莊有一半是女人,用一個作坊換取一半村民的認可,這樣的交易絕對劃得來,除此之外,建紡織作坊也是借鑒了隱修院的做法。

  隱修院那邊也是一片山谷,土地不多,山坡卻不少,這些山坡長不出像樣的作物,卻很適合棉花和葡萄生長。

  可惜這個地方有些偏遠,唯一的那條路又差到極點,就算釀出酒來,想要運出去也是一個大難題,要不然,他倒是可以重操祖業。

  “大家加把勁,這是為了你們自己,也是為了將來。”尼斯大聲地朝著四周喊道:

  “等到這場災難平息之後,我會想辦法幫你們湊集一些錢,重建你們的家園。這座村莊會比以前更好。我還打算在這裡建造一座教堂,一座宏偉高大的教堂,讓你們隨時都沐浴在上帝的榮光之下,這樣就再也不會有災難發生了,幫忙建造教堂的人還會得到工錢。”尼斯最後還是拋出這個誘餌,反正他不在乎這點錢。

  果然,聽到最後那句話,眾人全都歡呼起來。

  上帝的榮光還需要配上實際的利益,尼斯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怎麼完成這一次的下層服事,那麼現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信。

  天色漸漸黯淡,土堡四周燃起一圈火把,整個村莊已經只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座房子。

  這幾座房子全都被特別加固過,房頂也不再是茅草,而是用木板拼成,上面還附了一層泥土,窗戶都開得很小,上面全都是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欄杆,裡面還有一整塊厚木板,一旦關上,再多的老鼠也攻不進來。

  緊急製作出來那些木頭片編綴的護甲,已經分發下去,這東西穿在身上,樣子非常可笑,木頭可不是鐵片,顏色全都不一樣,看上去斑斑點點,十分怪異,不過穿上的人,心裡卻安定許多。

  他們已經從那兩個險死還生的農夫口中得知,只要穿著護甲,那些老鼠並不可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必須護住臉的部位。那個臨陣脫逃的傢伙就是因為臉暴露在外面,才送了性命。

  在村莊的正中央架著幾口大鍋子,鍋子裡面熬著一些糊糊的東西,幾個人用木棍在那裡攪拌著。這些也都是燃燒劑,不過沒用火油和瀝青,村裡找不到這兩種材料,所以只能用豬油和松香代替。

  在旁邊還有一口平底鍋,裡面熬煮的是一種墨綠色的液體,隨著液體沸騰,一股刺鼻的氣味四處飄散,幾個女人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排排釘子浸入鍋裡,她們的神情是那樣專注,手上都還帶著厚厚的手套。

  尼斯告訴過她們,這種液體劇毒無比,只要沾血,頂多一刻鐘就會毒發身亡。

  釘子全都是尼斯帶來的,原本是為了搭建教堂所用,沒想到先被當成了武器。

  此刻,所有的釘子尾部全都紮上一撮茅絮,它們和箭矢尾部的翎毛一樣,具有穩定方向的作用。

  尼斯圍著護牆轉了幾圈,他在做最後的檢查。

  突然,圍牆邊有好幾個人同時叫了起來:“燈滅了,燈滅了。”

  尼斯轉頭看去,果然山谷邊的一圈警報燈,一下子滅了十幾盞。

  這些燈全都用三角木架支撐著,風絕對吹不倒,但是當鼠群通過時,肯定會把它們撞翻。

  滅掉的警報燈愈來愈多,南面半圈的燈幾乎全都滅了。

  又過了一會兒,土堡上的人用肉眼就能夠看到黑壓壓的鼠群,這比白天尼斯他們遇到的鼠群要大得多。

  “女人和孩子全都躲進庇護所。”帕爾姆不在,尼斯成了理所當然的指揮官。

  有了白天的經驗,知道十字弓的數量太少,而且發射的速度慢,頂多射三輪,殺不了幾隻老鼠,尼斯也就不打算浪費箭矢了。

  “抬一口大鍋過來。”他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一大鍋燃燒劑被四個人抬著,上了城牆。早有兩個拿著大糞勺的農夫站在那裡,這兩個人是專門挑選出來的,是村裡最會幹農活的人。

  大糞勺加燃燒劑,如果這也算是暗器的話,絕對稱得上最另類的暗器。

  “把釘子搬到我這邊。”尼斯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這邊剛剛準備好,那黑壓壓的鼠群就已經到了土堡跟前。外面那圈護城河根本就擋不住老鼠大軍的腳步,老鼠全都諳水性,只不過在水裡,它們的速度慢了許多。

  過了護城河,最前面的老鼠開始往牆上爬。這座土堡的外牆是一段很陡的斜坡,人肯定爬不上來,必須借助梯子,但是老鼠卻有這個本事。

  用不著尼斯下命令,拿著大糞勺的那兩個農夫立刻舀滿燃燒劑,旁邊馬上有人拿著火把上來,把裡面的燃燒劑點著。

  那兩個農夫雙手一抖,只見星星點點的火雨非常均勻地潑灑在鼠群之中,所有的火星全都落在老鼠的身上,沒有一個落空。這一手相當漂亮,尼斯知道自己絕對沒這個本事。

  兩勺燃燒劑的威力絕對恐怖。著了火的老鼠嗷嗷叫著從斜坡上掉落下去,一路上將那黏糊糊的燃燒劑沾在更多的老鼠身上,眨眼間原本爬滿老鼠的圍牆,一下子空出兩大片。

  沒時間欣賞戰果,尼斯也動了起來,他的手一甩,就是一把釘子灑出去。在這種情況下,根本連瞄準都用不著,沒有打中前面的,也會釘到後面的。

  不過只靠他們三個人畢竟不可能阻擋住那麼多老鼠,雖然土堡下火光閃閃,燒焦的味道愈來愈濃,但是他們顧不到的地方,大群的老鼠仍舊爬上牆來。

  這下子終於輪到站在牆上的那些人動手了。

  一根根滿是利刺的木棍和耙子舞動起來,它們很快就沾滿鮮血和碎肉。不過也有很多老鼠沖上土堡,它們也展開了反擊,它們爬到人的身上,用尖利的牙齒噬咬著護甲上的木片,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牙印。

  雖然沒人受傷,但是恐慌瞬間在土堡上蔓延開來,到處是尖叫的聲音。

  尼斯從來沒有想到,男人也可以發出這樣尖銳的聲音。

  他已經沒空射出釘子了,連忙吟誦起戰鬥禱告的祈禱文,好一會兒,他的手上才亮起金色的光芒。

  神術的作用確實很明顯,那些恐懼而又慌亂的村民在戰鬥禱告的光芒亮起之後,完全變了另外一副模樣。

  原本他們要不縮手縮腳不敢進攻,要不歇斯底里亂揮一氣,還不時打到自己人,神術起作用之後,立刻變得有章法起來。

  尼斯並不是不知道神術的作用,只不過他沒有經歷過人數眾多的作戰,以前頂多就是一艘船上三十幾個人的小規模配合。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說牧師的力量並不在於本身武力的強弱,又為什麼說,騎士和魔法師都無法主導戰場,但是牧師卻可以。

  一個強大的牧師可以讓兔子變成瘋狂的猛獸,讓農夫成為悍不畏死的殺戮機器。

  眼前這些被喚起勇氣的村民,毫無畏懼地和爬上來的老鼠戰鬥著,那源源不斷湧上來的黑色鼠潮居然沒有辦法逼近一步,全都被擋在那圈新疊起來的牆壁邊緣。

  黎明的晨霧籠罩了大地,老鼠大軍已經消失無蹤。

  護牆上全都是火把的灰燼,地上到處是老鼠的屍體,每個人的腳上、手上和武器上,全都是黏糊糊的血跡。

  不過此刻已經沒人管得了這些,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苦戰了一晚,神經還時時緊繃著,誰都受不了。

  “把女人和小孩放出來,讓她們把這裡處理一下,牆頭必須用水沖三遍,那些老鼠的屍體必須聚攏起來燒掉,要不然會爆發瘟疫。還有……你們互相檢查一下有沒有甲片損壞,趕快讓女人們補一下……”尼斯同樣累極了,不過他不敢休息,他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雖然危機暫時過去,他隱約感覺到那些老鼠不會在白天進攻,但是有一半村民在戰鬥中受了傷,萬一傷口感染的話,絕對是致命的,除此之外,他還要為下一場戰鬥做好準備。

  下一場戰鬥將會更加艱苦,因為昨天晚上他們已經把可以利用的資源全都消耗光了。昨晚的戰鬥中,作用最大的就是那幾鍋燃燒劑,為了製作燃燒劑,他已經用掉了村子裡面所有的豬油。

  “傷患全都聚集在一起,就等您了。”馬克沁畢恭畢敬地跑了過來。

  馬克沁就是那個去阿德蒙特報告鼠患的人,他也是這裡公認的日常瑣事的負責人。

  “讓他們先自己塗上藥油。”尼斯真的不想起來,此刻他的體內空空如也,這場戰鬥將他積攢了許久的聖力全都消耗一空。

  “全都已經塗好了。”那個農夫倒是比其他人有見識,做事也精細,怪不得被村民們推選出來當代表。

  尼斯只感覺一陣苦澀,他現在什麼神術都施展不出來。

  他看了看天色,現在應該是淩晨祈禱的時間,如果像往日那樣花四個小時祈禱,或許能夠勉強恢復一些聖力,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來卡奧尼,本來就是為了獲取聖力,下層服事是現階段獲取聖力最快的途徑,他怎麼把這件事忘記了?

  更令他後侮的是,他來這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居然沒有組織過村民們進行一次集體禱告。

  “你們已經體驗過上帝的恩典,這裡的人能夠活下來,全都是上帝的恩賜,而你們做了些什麼?”尼斯盯著馬克沁,很嚴厲地質問道:“告訴我,你已經有多久沒祈禱了?”

  馬克沁目光游離,不敢和尼斯對視,他確實已經忘記上一次祈禱是在什麼時候了。

  “讓大家全都過來,包括女人和孩子,也別忙著做別的事了,由我來主持一次集體祈禱,願上帝賜福於我們,接下去我們至少還有一場苦戰,除此之外,我們還要祈禱援兵能夠快一點來。”尼斯順理成章地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還沒等尼斯說完,馬克沁就急匆匆跑去召集人了。

  此刻,面臨著死亡的威脅,他們的心裡要多虔誠就有多虔誠。

  人很快就召集來了,整個村子的人全都擠在尼斯住的那棟大房子裡,房子的正前方放了一個臨時用木頭拼成的十字架。

  眾人跪在地上,神情異常虔誠,尼斯站在最前面,背朝著十字架,嘴裡吟誦著《救贖書•神恩篇》。

  所有的經文裡,他最熟悉的就是這一篇,他已經抄了不下百遍。

  村民們根本不知道尼斯的底細,他們只覺得這位小牧師老爺實在太厲害,能夠把這麼一大篇經文全都背誦下來。

  他們之中有些人也曾經去過別的地方,看到過教堂裡面的集體禱告,很多神父都是拿本書在那裡念,還沒這麼流利。

  尼斯當然不知道村民們的想法,此刻他正沉浸於喜悅之中。

  從那些村民身上散發出的信仰力,居然和阿德蒙特修道院早禱差不多,要知道在修道院裡面有好幾位主教級的人物,更有一大批高階牧師,還有一百多個未來的牧師,而他身後的那些人,嚴格地說來連信徒都算不上。

  這應該是在災難面前才擁有的表現,因為災難來臨,所以人人都希望獲得拯救,才變得異乎尋常的虔誠。

  等到災難過去之後,大部分人會恢復以前的樣子,當然,也有人會因為感恩而成為虔誠的信徒,不過那只是少數。

  此刻,他充分感受到獨佔所有信仰力的好處,轉換來的聖力正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體內,聖力恢復的速度快得讓他難以想像,這完全不是抄寫經書所能夠比擬,也遠比爬到桅杆上竊取聖力要快得多。

  《救贖書•神恩篇》全部四千餘字,全部吟誦一遍差不多一個小時,等到祈禱結束,眾人從地上爬起來時,尼斯感覺聖力比消耗之前又增加了不少,這增加的一塊,想必就和賽門老人提起過的聖性有關。

  他暗自咋舌,這次祈禱,聖性增加之多,遠遠超乎他的想像。難道傳教的優勢這麼大?成為苦修士豈不是大錯特錯?

  剛剛有了這樣的懷疑,他的腦子裡面瞬間閃現出答案,毫無疑問,這又是賽門老人事先灌注的記憶。

  這種異乎尋常的聖性提升只會有一次,原因是他把一群沒有信仰的人變成虔誠的信徒,所以上帝才給予他這樣的獎勵。

  對同一批人,獎勵只有一次,想要更多的獎勵,就只有感化其他沒有信仰的人,這也是教會的人熱衷於傳教的原因。

  仔細想來,這種演算法對他很有好處,就算那些農夫今後不再虔誠,也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只要他們曾經虔誠過,上帝就感到滿意了。

  “現在,傷患全都到前面來。”尼斯吩咐道,他開始吟誦起“聖光沐浴”的祈禱文,這是治療類神術之中最基礎的一種,對傷勢的癒合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不過能夠讓傷口不至於感染,對恢復身體的機能也有好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當初選擇守護天使的時候,就已經放棄成為一個普通的牧師,選擇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在其他地方獲取好處的同時,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他付出的代價就是治療類的神術差到極點。

  神術不行,幸好他還有煉金術彌補。當初知道要來這裡時,聽說這裡鼠患嚴重,他就特意買了一瓶效果極好、很貴的藥油,用它調製出十幾瓶生肌活血的藥膏。

  不怎麼樣的神術配上效果不錯的藥劑,至少還勉強過得去。

  一片淡淡的白光在傷患們的身上或沉或浮,那些傷口漸漸變紅,然後開始結疤。

  還好,大部分人都只是一些皮肉傷,傷口都在小腿上,那是被老鼠啃咬最多的地方,戰鬥到最後,這個部位覆蓋的木頭甲片全都已經被啃出大大小小的窟窿。

  另外有幾個人是骨折,他們是在一開始慌亂時,被旁邊的人敲到骨折的,那折斷的骨頭也在神術和藥劑的滋潤下,漸漸地長合在一起,只不過想要痊癒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

  兩個小時過去,大部分人的傷勢都已經復原,只有那幾個骨折的人仍舊躺在地上。

  “他們幾個就用不著參加今天晚上的戰鬥了。”尼斯對馬克沁說道,然後他揮了揮手:“女人和小孩全都去幹活,其他人都已經累了,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可能還有一場戰鬥,我也累了。”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村民們紛紛往外走。

  尼斯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著自己的隔間走去,他打算休息一會兒。此刻這間大房子並不屬於他一個人的,現在整座土堡就只有這麼幾間房子,他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奢侈。

  他還算是好的,還有屬於自己的隔間,擠在外面的那些村民,連躺下的地方都沒有。所謂的隔間,也就只是用幾塊木板釘成的一個小包廂,只能容一個人躺下,地上鋪著一塊大木板當床。

  尼斯剛要進去,就聽到有人在後面說:“牧師大人、牧師大人,我有一個很好的想法……”

  如果是平時,尼斯肯定會非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又有人要投靠他,但是此刻,他卻一點精神都沒有,雖然聖力充沛,但是體力和精力卻已經嚴重透支。

  “我現在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等我休息過後,你再來找我吧。”尼斯頭也沒回,隨口說道。

  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冷笑,緊接著腦後響起一陣風聲,眼前變成漆黑一片。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15:17

第四集 第五章 孤軍奮戰

  眼前一片模糊,腦袋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尼斯輕微地動了一下,他醒了過來。

  一恢復知覺,他立刻感到頭痛欲裂,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被緊緊地綁了起來,綁得像顆粽子一樣。

  這時候,他才想起賽門老人曾經給過的警告。

  “絕對不要把後背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有時候連熟悉的人也要提防。”

  當初老人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異常落寞,顯然老人想起聖殿騎士團的遭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聖殿騎士團就是不小心把後背留給懷有惡意的傢伙。

  他以前沒把這話當一回事,現在他牢牢記住了,從今往後,他的後背只會朝著那些他信任的人。

  尼斯試了試想要爬起來,好半天之後,他才找到竅門,像是一條蟲子一樣撅著屁股,一拱一拱地挪到牆邊,然後靠著牆壁站了起來,再移動到視窗邊。

  視窗其實只是一條很狹窄的縫隙,上面有一根根很粗的柵欄,設計時考慮到的就是盡可能牢靠和安全。沒想到他為那些村民設計的庇護所,現在成了關他的牢房。

  躲在視窗的一角,尼斯隱約可以看到,村裡面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土堡的正中央,此刻這些人分成兩隊,互相對峙著。

  其中一隊大部分是年輕人,裡面就有之前被帕爾姆打了的傢伙,為首的正是剛剛死了丈夫的那個女人。

  這群人顯然早有準備,僅有的幾把十字弓和短弓全都掌握在他們的手裡。

  另一隊人則是村裡大部分的居民,在人數上,他們佔據絕對的優勢,但是他們顯然都很畏懼對方手裡的十字弓和短弓。

  此刻,那個惡毒的寡婦正站在一塊臨時搬過來的石頭上,朝著對面的村民們慷慨陳詞。

  “你們不要被那個小子的偽善騙了,魔鬼就是他們招來的,而且他還是那些貴族老爺的幫兇,是幫他們搶土地來的。你們看著吧,這些土地都會被他們搶走,然後你們要不被趕出這裡,要不就只能成為他們農奴。當然,剛來的時候,他們可能會給你們一些甜頭,等你們上鉤,不再提防了,他們就會把一切都奪走。你們已經看到之前那個騎士做了些什麼,他一來就霸佔了蒂娜……”

  這個女人的話非常有煽動性,可惜的是,那些村民的眼睛全都沒有看著她,而是盯著她身後那些年輕人手裡的武器。

  一邊用暴力脅迫,一邊嘴上說“我是為了你們好”,這很沒有說服力。

  不過,偷聽的尼斯卻一陣心驚,因為這個女人所說的,正是伊斯特的計畫。看來沒文化,缺少見識,並不代表就是傻瓜。

  更讓尼斯心驚肉跳的是,那個女人話音一落下,被帕爾姆打過的年輕人立刻一舉手裡的十字弓,大聲喊道:“對,我們先殺了那個小子,再殺掉搶走蒂娜的傢伙……”一邊說著,他一邊朝著關尼斯的房子走過來。

  對面那些村民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馬克沁第一個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他沖著那個寡婦喝道:“莫妮卡,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如果殺了那個小牧師,等到教會的人來了,別說你,我們都會一起沒命。”

  說完這話,他一指那個拿十字弓的年輕人:“本,你也跟著瞎起哄,你老子一向都老實本分,怎麼出了你這樣的種?你會害死他的。”

  “是啊,兒子,別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她男人是怎麼死的,大家都明白,她現在是豁出去了……”一個原本躲在人群裡面的中年農夫同樣也急了。

  年輕人一點都不在乎地說道:“父親,你有什麼好怕的?等到了晚上,把那個小子往底下一扔,那些老鼠會把他吃得一點不剩。”

  聽到這話,躲在牆角的尼斯暗自咬牙。這個傢伙真夠狠的,即便帕爾姆也只不過揍了他一拳,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自己和他更是一點仇怨都沒有。

  對方的殺機勾起尼斯心頭的殺機,原本他還在琢磨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為了能夠更容易在這裡立足,要不要寬恕他們一次?

  現在,他已經不在乎村民們的擁戴了,別人都打算要他的命了,他如果還傻乎乎地寬恕別人,恐怕得到的不會是感激。

  “你有沒有想過,殺了他,今天晚上怎麼辦?那些老鼠還會來的。”昨天得到過尼斯賞識的一個老人,也站出來說道。

  “不用擔心,那些老鼠根本沒什麼可怕的,只要多弄一些甲片,保護得嚴實一些,根本不會有事。”那個年輕人仍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經歷過一次生和死的考驗,這裡的人膽子確實大了許多,再加上他們剛剛成功暗算了尼斯,自信心更加膨脹。

  馬克沁見多識廣,他知道其中的利害。

  “你們幾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別說那些老鼠不容易對付,教會的力量更是遠遠超出你們的想像,他們可以很容易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他仍舊試圖規勸。

  尼斯已經沒興趣聽那邊的爭吵了,以馬克沁為首的村民們真的打算救他的話,只要有一、兩個人拼著受傷,絕對可以把對面的人拿下。

  說到底,他不是這裡的人,所以他的死活,村裡的人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他的死會惹怒教會,所有的人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尼斯的心變得冰冷,這件事讓他感到心寒,他已經不指望別人的救援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雖然身上的東西全都被搜走了,不過他並不在乎。

  將身體背轉過來朝著視窗,他念誦了一句咒語。

  突然一把飛刀飛了過來,直接飛進他那被反綁著的手裡。這些飛刀只要離開他不超過一百公尺,念誦咒語就會自動飛到他的手裡。

  尼斯用手指夾住飛刀,那鋒利的刀刃很輕易地割斷繩索。掙脫了束縛之後,他朝著四周看了看。

  從前面出去顯然不太可能,幸好後面還有一扇窗,當初這樣設計是為了讓裡面的人能夠確認外面是否安全,現在卻成了逃脫的希望。

  所有的視窗上都有手臂粗細的柵欄,尼斯用飛刀割了兩下,柵櫊上留下兩道不深的刀痕,想要把這麼粗的柵欄弄斷,恐怕要費一番工夫。這顯然不切實際。

  尼斯朝著四周掃視著,突然看到門邊的角落豎著一根木棍,這玩意兒上面還帶著一絲血跡。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果然那裡鼓起一個包,四周黏糊糊的,那些人就是用這根棍子把他打昏的。

  看著那根棍子,他猛然間想起弩炮,繩索扭轉的力量絕對超乎人的想像,尼斯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有辦法逃出去了。

  用繩索在兩根欄杆之間來回繞了幾下,尼斯把木棍插進去,然後用力絞了起來。

  一圈、兩圈、三圈……繩索愈絞愈緊,尼斯很清楚繩索絞緊之後的力量,當初試製弩炮時,一開始他沒有對椅腳進行加固,繩索稍一絞緊,椅腳就折斷了,那些椅腳同樣也有手臂粗細,還都是用硬木做的,比這結實得多。

  “卡嚓”一聲輕響,一根攔杆應聲而折,尼斯轉頭朝著另一邊看了看,那些人仍舊在爭吵,並沒有注意這邊的聲響。

  把折斷的襴杆抽出來,取下繩索和那根木棍,尼斯小心翼翼地從缺口鑽了出來。

  此刻,所有的村民全都聚攏在土堡正中央,在那裡對峙著,圍牆上連一個站崗的人都沒有。

  尼斯感覺到悲哀,如果老鼠這時候突襲,所有的人都得完蛋。

  來到房子的轉角,迅速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那邊的動靜,尼斯開始琢磨著怎麼把莉莉絲她們救出來。這些人敢對他動手,肯定也把他的隨從抓起來了。

  總共就那麼幾間房子,尼斯對其中一間房子有點感覺,莉莉絲她們好像就被關在那裡。

  又探頭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兩群人仍舊對峙著,尼斯決定冒一下險。他抓了一把塵土,在上面畫了一個神秘的符文,嘴裡吟誦起一段咒語。

  猛地將土一揚,他飛快地朝著那間房子跑去。

  飛揚起來的塵土瞬間彌漫開來,化作灰濛濛的一大片,掩蓋住他的身形,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是幻術裡面最基礎的運用,但是無疑的,它很實用。

  跑到對面那間房子的後面,尼斯趴在視窗往裡面看,莉莉絲她們果然全都被關在裡面。或許是覺得她們沒有什麼威脅,所以這四個人並沒有被綁起來。

  “噓,別出聲,我救你們出去。”尼斯朝著裡面警告道。

  那四個混血兒正一臉沮喪地靠牆坐著,聽到尼斯的聲音,頓時喜出望外。幸好有尼斯的警告在前面,所以他們雖然心情激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有過一次經驗,尼斯很快用同樣的辦法把這邊的欄杆也絞斷了,他一邊收回繩索,一邊朝著裡面命令道:“讓莎爾拉和莉莉絲先出來,你們兩個在後面托一把,動作都快一些。”

  那四個隨從非常聽話,一刻都不敢耽誤,兩個男的在裡面用力,尼斯在外面幫著拖,莎爾拉第一個鑽了出來,緊接著是莉莉絲。

  四個人一出來,伍德就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群忘恩負義的傢伙,老爺,我打頭陣,把他們全都幹掉。”

  “是啊,他們還強暴了我和莎爾拉。”莉莉絲一臉哀傷,雖然她從來不在乎這種事,但是被強迫著做,總是不會讓她喜歡。

  尼斯猶豫了一下,說實話,他並不把這些烏合之眾放在眼裡,就算對方手裡拿著十字弓,他也絕對有把握比他們先出手。

  好一會兒,他才做出了決定。

  “不,我們離開,讓那些老鼠收拾他們。”他最後還是不打算親自動手。以他現在的實力,確實可以輕鬆地擺平這件事,但是一旦開了殺戒,手裡沾上本地人的血,就會留下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

  既然對方想要借老鼠的手殺他,那麼他同樣也可以採用這個辦法,尼斯並不認為這個村子能夠撐得過今天晚上。

  沒有他的神術加持,面對那漫山遍野的老鼠,心中的那分恐懼和絕望就足以讓這個村子的人明白忘恩負義的代價。

  更何況,就算他在這裡,就算這次的事沒有發生,在所有的資源全都耗盡的現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全這個村子,就算能夠做到,也肯定要死很多人,這也是他決定離開的另一個原因。

  既然決定逃跑,就要考慮怎麼逃?尼斯看了看四周。

  這裡離圍牆最近的,就是原來那座大房子。那幢房子後面的大片區域,全都是觀察的死角。

  從地上又抓了一把塵土,尼斯再一次使出剛才的障眼法。

  塵土一散開,他立刻朝著身後低聲喊道:“跟緊我,一起跑。”說完話,他第一個沖了出去。

  莎爾拉和莉莉絲互相拉著手,另外兩個男的扶著她們倆,四個人緊跟在尼斯的身後。

  溜到那間大房子的後面,尼斯輕籲了口氣,這裡要安全多了。

  突然,他一陣狂喜,只見房子後面的那個水池邊,放著一堆護甲和武器,所有的鎖鏈甲、獵矛和他的軟劍都在裡面,還沒來得及清洗。

  尼斯拿起鎖鏈甲在水池裡面甩了兩下,把沾在上面的血跡沖走。鎖鏈甲總共有七件,有兩件是多出來的,尼斯卻沒打算放回去。

  這個村子的人讓他心寒,他就算知道多出來的這兩件鎖鏈甲可以讓兩個人活命,也不打算留下。

  讓四個隨從各拿了一把獵矛和一根看上去還可以用的“狼牙棒”,尼斯自己拿著軟劍,然後他從大房子後面的視窗朝著房裡探頭看去。

  果然,他的東西全都在裡面。

  尼斯隨手一招,將所有的飛刀全都收回。其他的飛刀被他放在地上,只留下那把帶倒勾的飛刀。

  隨手一揮,帶著倒勾的飛刀從窗口射進去,一下子釘在他的袍子上,尼斯往回一收,飛刀連同袍子一起拉了回來,再一次射出飛刀,這一次勾回來的是荊棘冠尼斯一次次地射出飛刀,他的東西一件件地回到自己的手裡。

  把皮帶系在腰間,將軟劍重新收回,再把飛刀全都插回去,戴上荊棘冠,披上牧師袍,尼斯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任何東西,他將那七件鎖鏈甲分了下去。

  “現在別穿,行動起來不方便,叮叮噹當的會引起注意。”尼斯把鎖鏈甲團在一起,塞進口袋裡。

  這東西分量不輕,但是收起來之後體積卻很小。

  其他的飛刀全都插回腰帶裡,只有帶倒勾的那把仍舊在尼斯的手中,他把繩索的一頭系在飛刀末端,和飛刀尾部的綢帶緊緊地纏在一起。

  這是最後的工作,也是為逃離這個地方所做的最後準備。

  手裡拿著這剛剛做出來的鉤索,借著那幢房子的遮擋,尼斯悄悄地溜到牆根邊。

  他又抓了一把土,念動咒語,往頭頂上一拋。趁著塵土彌漫,遮住這片區域,他爬上牆頭,那四個隨從緊跟在他的身後。

  把飛刀插進木籬笆的縫隙中,用兩邊的倒勾鉤住木板,固定住,尼斯把繩子甩了下去。

  那個寡婦為了把他綁得無法動彈,特意找了一條很長的繩子,現在卻幫了他大忙。

  “我第一個下去,然後是莎爾拉,之後是莉莉絲,每個人的動作都快一些,這個魔法只能持續半分鐘。”尼斯一邊拉了拉繩子,測試著飛刀勾住木籬笆的牢固程度,一邊下著命令。

  說完話,他一步跨上牆頭,飛身跳了下去。擁有一位絕世強者的傳承,他對這道加高之後仍舊不到四公尺的圍牆,一點都不在意,反倒是外面那一圈護城河,讓他感覺有些麻煩。

  快要落到水裡時,他雙手抓住繩索,猛地一蹬牆壁,整個人蕩了起來,一下子蕩過河。

  就地一滾,消去落下時的衝擊力,尼斯單腿跪在地上,他將繩子繞著腰纏了兩圈,然後朝著牆頭上面招了招手。

  莎爾拉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當初去聖地的時候,她們就接受過訓練,知道怎麼沿著繩子從高的一頭滑落下去,這是出海的人全都必須學會的技巧,緊急時刻就靠這招逃生。

  從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條,用布條掛住繩子,兩頭在手腕上纏繞了幾圈,她飛身跳了下去。

  莉莉絲早已等候在後面,現在她們只想離開這座倒楣的村子愈遠愈好。

  “走,我們去北面。”尼斯跑在最前面,昨天晚上老鼠是從南面過來的,它們的老窩應該就在南面,北面肯定安全一些。

  剛剛跑出一百多公尺,尼斯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陣喧嘩聲,他轉頭看去,只見那個寡婦和她手下的年輕人全都站在圍牆邊,其中一個人舉起十字弓對準這邊。

  讓尼斯感覺到悲哀的是,其他村民就站在這幾個人身後兩、三公尺的地方,只要上前幾步,用力推一把,絕對可以把拿著十字弓瞄準這邊的傢伙推下土堡,但是沒有一個人這樣做,甚至連帕爾姆看中的那個女孩一家,也都站在後面袖手旁觀。

  颼的一聲,一枝箭矢射了出來。尼斯猛地一拉旁邊的塔莫爾,不知道為什麼,只看到那個人舉起十字弓,他就知道塔莫爾會被射中。

  果然,他剛剛把塔莫爾拉到一旁,箭矢就擦著塔莫爾的耳根飛了過去,這個混血兒隨從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老爺,謝謝……謝謝老爺……”他嘴唇哆嗦著,有些語無倫次。

  這一箭讓土堡上的年輕人全都驚醒過來,他們也全都抬起十字弓。

  “颼!”一枝箭矢從尼斯的頭頂上飛過。

  “颼!”又是一枝箭矢插入了五公尺外的泥土裡面。

  尼斯冷眼看著身後,從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起,他和這些傢伙已經沒有任何和解的餘地。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就是這些傢伙的死期。

  在土堡上,那幾個年輕人茫然地看著尼斯他們漸漸跑遠。

  “現在怎麼辦?”被帕爾姆揍過的年輕人,轉頭問挑動他們造反的莫妮卡。

  這個寡婦現在心裡也是一陣冰涼,她很清楚,尼斯和那四個隨從不死,就輪到她倒楣了。

  教會絕對不可能饒過她。

  “讓他們跑吧,現在四周的樹林裡面全都是老鼠,老鼠會把他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這還省了我們的手腳。”這個女人強自鎮定。

  在土堡下面,伍德也正問著同樣的問題:“老爺,那些老鼠怎麼辦?”

  “跟我來,我們先去河邊。”尼斯早就想好退路,要不然的話,他早就動手殺掉那幾個造反的傢伙了。

  這座山谷的東北面有一條從山裡面流出來的小河,正是這條河的河水灌溉了這片土地,土堡四周那條護城河的水也來自那裡。

  一口氣跑到小河邊,尼斯終於松了口氣,他轉頭說道:“你們都把鎖鏈甲穿上,莎爾拉、莉莉絲,你們把裙子脫掉,這東西太累贅了,現在保命要緊。”

  那兩個女人倒也沒感覺不好意思,伍德和塔莫爾原本就是她們的同伴,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少做那事,她們倆跟尼斯也有一腿。

  尼斯的手裡有三件鎖鏈甲,他多穿了一件在身上,又把另外一件給了伍德。兩個男性隨從裡面,伍德的膽子更大,塔莫爾則顯得聽話一些,現在要生死相搏,自然是伍德比較有用。

  “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我為什麼不擔心老鼠了。”尼斯說著走進了河裡。

  這條河很小,河水也很淺,他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河水仍舊只到膝蓋。

  他彎腰在河底掏了一把,然後拿著滿手的淤泥往身上塗抹。

  “你們也一起來。”尼斯對岸上的那四個人說道。

  伍德和塔莫爾猶豫了一下,他們最終還是服從了命令,下了河,學著尼斯的樣子,從河底撈起淤泥,塗抹在身上。

  莎爾拉和莉莉絲互相對望著,誰都不肯動。

  女人天性愛美,對於這種髒兮兮的東西,本能有些抗拒。

  “不想讓老鼠吃掉的話,就跟著我們一樣做。”尼斯警告道,警告立刻發揮作用。

  在生命和美之間,兩個女人很快做出選擇。

  秋天的河水異常冰冷,淤泥很濕,很快五個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但是為了活命,大家連寒冷都管不了了。

  尼斯第一個上岸,他東張西望,一路走了幾百公尺,臉上才有了笑容。

  只見他拔起了一小撮紫色的小花穗用雙手搓了搓,把花穗搓成粉末灑在身上。

  那些是薰衣草。

  用一層淤泥封住自身氣味,再用薰衣草加以掩飾,只要別離那些老鼠太近,絕對可以蒙混過去。

  這一招他原本是打算用來對付狗的。

  當初遇到賽門老人的那幾天裡,最讓他提心吊膽的不是那位主教,也不是國王的騎士,而是那群兇猛異常的大狗,所以來阿德蒙特之後,他有事沒事就會搜羅一些對付狗的辦法。

  天漸漸暗了,四周的氣溫變得愈來愈低,河面上刮起一陣陣寒風,五個人提心吊膽地趴在河邊。

  他們的身上披著用蘆葦葉編成的披風,倒也不覺得冷。

  他們的腦袋上套著用剛剛割下來的柳條編成的頭盔,這比鐵頭盔要嚴實,連臉都遮蓋起來。

  他們身上散發著的,全都是青草和各式各樣的花香。這是整整一個白天的收穫,現在別說是老鼠,就算是牽一群狗過來,也別想聞到他們的味道。

  此刻,他們趴著的地方是一片厚密的蘆葦叢,中間的蘆葦都被壓平了,就像是網格狀的地板,頗有彈性,趴在上面倒也舒服,四周還有一層厚密的蘆葦擋著,那既是籬笆,可以把老鼠阻擋在外面,又是一道屏風,可以阻擋視線。

  這五個人都知道,天一黑,老鼠就該出來了,果然沒有多久,四周就響起窸窸窣窣聲音。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16:17

莎爾拉和莉莉絲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昨天晚上,她們是躲在庇護所裡,四周都擠滿人,還亮著一盞燈,所以她們還不是很害怕。現在四周一片漆黑,成群結隊的老鼠就在身畔,中間只隔著一叢蘆葦,她們自然害怕極了。

  兩個男性隨從稍微好一些,他們對身上的鎖鏈甲有信心,不過他們同樣趴著不敢亂動。只有尼斯小心翼翼地撥開蘆葦叢,朝著外面張望著。

  現在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多少還有一些亮光,所以他隱約可以看到外面有一大群老鼠正匆匆而過,這些老鼠顯然是趕去集合。

  尼斯同樣也有些緊張,他的心已經提到喉嚨。幸好,他的擔憂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發現,那些老鼠似乎不太喜歡河邊,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

  老鼠雖然諳水性,但是沒有必要的話,它們總是會盡可能離開河邊,因為它們不是水獺,老鼠的皮毛沾上水會被打濕,現在天氣已經有些寒冷,身上濕透的話,會冷到不行。除此之外,河邊的爛泥對於老鼠來說也是一種討厭的東西。以它們的個頭,很容易陷在裡面出不來。

  整整半個小時之後,趕去會合的老鼠大軍變得稀疏起來,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五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帕爾姆老爺看中的那個叫蒂娜的小妞會怎麼樣?”塔莫爾低聲說道,他這樣說,並不是真的關心那個女孩,蒂娜雖然挺漂亮,讓他也有些心動,不過這個女孩既然已經被帕爾姆看中了,他連一點心思都不敢有,此刻他這樣說,只是為了提醒尼斯。

  尼斯完全能夠猜到塔莫爾的用意,不過他並不在意,此刻他對這個村子失望透了,這是他經歷的第二次背叛,而且對他的傷害比第一次更重。

  他家那些奴僕受的是他父親的恩典,他本人並沒有施過什麼恩惠,那些奴僕背叛他,多少還有一些說得過去。但是這一次,整個村子的人都是被他所救,很多人剛剛還得到過他的治療,一轉眼卻都忘了。

  至於那個叫蒂娜的女孩一家,更是讓他感到厭惡,像馬克沁和另外幾個人至少還替他說過話,而這家人卻自始至終袖手旁觀。

  正因為如此,對於塔莫爾的提醒,他根本就當做沒聽見。

  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死了,帕爾姆因此遷怒於他的話,那麼帕爾姆和那家人就沒什麼區別,根本就不值得做朋友。

  更何況,尼斯隱約有種感覺,一旦路克活動起來,獲得這片山谷的管理權,那麼就是帕爾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在這個團體裡,帕爾姆一直給人若即若離的感覺,別說路克他們,就連只接觸了這麼短的時間的他,也已經看出帕爾姆一心想著在戰場上博取地位和財富,對其他事總是漠不關心。

  以前大家都一無所有,帕爾姆這麼想也就算了。

  但是一旦有了這片山谷作為根基,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他如果還是這樣若即若離、我行我素,根本不考慮這個團體的利益,十之八九會把這裡當成招募士兵和籌措軍費的基地。

  這等於是另外三個人苦心經營,他卻坐享其成,而且還利用大家的心血博取自己的前程。

  路克和伊斯特都不是傻瓜,他們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與其到了最後徹底翻臉,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出選擇。

  天色愈來愈暗,土堡上面再一次亮起火把。

  尼斯在的時候,好歹還有一個指揮,雖然他的指揮水準並不怎麼樣,用處卻也不小,至少每個村民都知道自己應該站在什麼地方。

  但是,此刻所有的村民都茫然地站在圍牆邊,當初尼斯任命的那幾個隊長現在已經失去發言權,年輕人們試圖成為新的隊長,但是大家根本就不搭理他們。

  “誰敢不聽命令,老子讓他下去,一個人擋住所有的老鼠。”一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終於忍不住了,他不只是嘴裡罵著,同時還抬起十字弓,雖然沒有指著任何人,卻已經顯露出他的不耐煩。

  可惜他得到的回答是猛然間飛過來的一把斧頭,那是村裡僅有的幾件鐵器,平時砍木頭全都靠它。

  出手的人非常狠辣,根本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那一斧頭直接打在那個年輕人的後背上,雖然斧刃很鈍,但是那些木頭片根本擋不住這一擊。

  剛才還挺囂張的一個人,此刻痛苦地嚎叫著倒在地上,十字弓掉落在一旁,他的兩隻手拼命往後伸,想要把卡在背上的斧頭拔下來,但是他的手臂根本構不到那把斧頭。

  “為了一個外面來的人,老子犯不著和你們幾個毛都沒有長齊的雜種撕破臉,沒想到居然讓你們覺得老子好欺負。”扔出斧頭的那個人早已躲到一座庇護所的後面,他甕聲甕氣地朝著這邊罵著。

  此人藏頭縮尾,甚至刻意改變聲音,顯然對年輕人們手裡的十字弓仍舊有些懼怕。

  一個中年農夫走到哀嚎著的年輕人身邊,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救那個人的時候,他卻一把拿起掉在地上的十字弓。

  十字弓沒有被觸發,只是箭矢掉了出來,中年農夫撿起箭矢,扣在發射槽裡,然後朝著其他年輕人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斧頭不是我扔的,和我沒什麼關係。”說著,他有意無意地晃了晃手裡的十字弓。

  這無疑是一種警告。

  剩下的年輕人早已經傻眼了,他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他們熱血,所以對高高在上的貴族很看不慣,對教會也沒有絲毫敬畏,他們衝動,所以輕而易舉地被煽動,還不顧一切地想要殺死尼斯。

  但是他們的閱歷畢竟不夠,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在那裡痛苦哀嚎,慢慢死去,他們都害怕了,不敢再輕舉妄動。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村裡的父老鄉親並不是怕了他們,之前的軟弱和退讓只是因為沒有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一旦觸犯了這個底限,這些叔叔伯伯們立刻就會翻臉殺人,下手全都又陰又狠,一點情面都不講。

  原本對長輩們那一絲輕視頓時煙消雲散,這些年輕人立刻發現他們的另外一個致命弱點!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一個首領。

  連長輩都看不起,他們理所當然也看不起其他同齡人,他們都以為自己最有本事,至於這次事件的發起者莫妮卡,他們更不會放在心上。

  現在出事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這邊不但人數少,而且是一盤散沙,誰都不知道怎麼辦,誰都不知道自己站出來的話,其他人會不會回應?

  但是有一件事他們知道得很清楚。如果沒有其他人回應的話,站出來的那個人百分之百會成為靶子,此刻躺在地上哀嚷的傢伙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時之間,土堡上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雖然大家都站在圍牆邊,但是目光卻都盯著自己人,誰都不敢把背後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

  “上帝啊!這是您對我們的懲罰嗎?”不知道是誰突然哭叫著跪在地上。

  這下子,所有的人全都心頭一顫,絕望的感覺彌漫開來。

  突然,一聲驚叫將村民們從沉默中驚醒過來,只見黑壓壓的老鼠大軍再一次渡過護城河,開始往牆上爬。

  “火,為什麼沒有準備火?”當初被尼斯任命使大糞勺的其中一人憤怒地喊著。

  其他人面面相親,白天的時候大家全都渾渾噩噩,什麼東西都沒準備。

  “老鼠爬上來了。”一個村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昨天晚上,因為有戰鬥禱告加持的緣故,大家並沒有感覺太害怕,頂多就是有些噁心,但是此刻沒有神術的加持,人類有的那些負面情感一起湧上心頭。

  “完了,我們完了,大家都會死的,一個都活不了。”

  “都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魔鬼。”

  “這些小雜種也是,他們都被魔鬼誘惑,也成了魔鬼。”

  “殺了他們,上帝或許會原諒我們。”

  當絕望和恐懼佔據上風,唯一的發洩辦法就是尋找代罪羔羊。

  “不,我們不是魔鬼,不,別殺我們。”造反的年輕人一個個慌亂起來,他們早已忘了手裡還有致命的武器。

  “別殺他們。”馬克沁大聲喝道。他頗有影響力,一聲大喝之後,其他人全都停了下來。

  “讓他們站在圍牆邊,由他們最先抵擋那些老鼠。”馬克沁宣佈了處罰。

  “不,我們會被吃掉的,那些老鼠會把我們活活咬死。”一個年輕人大聲叫喊著。

  “爸,你不能夠讓他們這樣,我是你的兒子。”

  被叫到的那個父親猶豫了一下。

  馬克沁冷冷地看了那個父親一眼,然後很無情地說道:“前排正好缺人,再多的人站上去也都不嫌多。”

  那個父親頓時縮了回去,兒子的性命固然重要,卻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寶貴。

  “不想站上去,我們就把他丟下去,讓他到底下抵擋那些老鼠。”馬克沁到了此刻,也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而他說的這些話,正是此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個傢伙剛才說過的話。

  他的話被迅速執行,造反的年輕人一個個被押著站到護牆上面,他們打著哆嗦,看著那爬滿護牆的老鼠。

  其他人也渾身顫抖著拎著狼牙棒和耙子。

  趁著沒有人注意,馬克沁閃身鑽進庇護所,他早已經為自己的膽小找好理由,一進去,他就氣勢洶洶地問道:“莫妮卡呢?這個婊子在哪裡?”

  庇護所裡面擠得滿滿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左右張望,好半天才有人唯唯諾諾地說道:“莫妮卡好像不在這裡,她好像根本就沒有進來。”

  馬克沁愣住了,他現在徹底愣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想起牧師老爺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出去送死?顯然有準備的話,外面比這裡安全。莫妮卡這個女人同樣也是出了名的精明,她肯定看出這一點,所以趁著別人沒注意,也獨自溜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拼命敲門,而且外面響起一片嚎叫聲,馬克沁打了個哆嗦,然後猛地頂上門閂。

  他絕對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17:17

第五集 第一章 魔鼠

  風吹過河面,吹拂著那些蘆葦,發出“沙沙”輕響,混雜著啵啵的流水聲,讓這裡顯得更為寂靜。

  現在早已聽不到老鼠的聲音,就連薩爾拉和莉莉絲這兩個女人也已經不再害怕。

  伍德和塔摩爾則站起身來,他們踮著腳尖眺望著遠處。

  雖然只能看到一點點火光,卻不妨礙他們用腦子想像村裡的淒慘景象,他們現在巴不得那座土堡被老鼠攻破。

  這個臨時的藏身處只有他們四個人,尼斯並不在這裡,他正躲在一個土洞裡面撥弄著一堆火,這個土洞離河邊有三百多公尺,入口很小,此刻更是被泥土封了起來,裡面彎彎曲曲,就是為了不讓火光透出來。

  火堆在最裡面的地方,燃燒的是枝枝落葉,這種東西滿地都是,火堆中間整整齊齊放著一堆東西。

  土洞頂有一個臨時挖出來的煙囪,煙道有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同樣用不著擔心火光外泄。

  尼斯費了這麼多心思,就是怕暴露行蹤,他既要防著那些老鼠,也要防著村裡面的人,他一直等到天黑才動手,就是因為白天做的話,冒出來的濃煙更加不容易處理。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尼斯抄起早就準備好的幹土,揚進火堆裡,很快火勢就被壓滅。

  土洞裡面全是濃煙,這些煙來不及從煙囪散出去,開始從被封住的洞口往外逸散,整個土洞裡,唯獨尼斯身邊一圈沒有一絲煙霧,就仿佛有一個透明的罩子蓋住一般。

  等待片刻,濃煙散去,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把火堆裡面的那些撥散。

  這些東西有二、三十根,長半尺、寬兩指,用樹枝輕輕一敲,外面的一層殼就立刻碎了。

  那層殼是被火燒硬了的淤泥,裡面包裹的本來是一根根幹透的木頭,現在已經變成烏黑的木炭。

  尼斯小心翼翼地把仍舊發燙的木炭一塊塊夾出來,放在一塊幹布上,這塊布其實是莎爾拉的裙子,現在的他只能有什麼用什麼。

  把所有的木炭全都包好,抄起一塊石頭,尼斯用力地砸了起來。

  每砸一下,布包裡面就會發出一聲脆響,不到片刻,這些木炭條就變成細粉,不過裡面還有很多一塊塊的東西,那是沒來得及碳化的部分。

  解開布包,尼斯仔細地把那些塊狀的東西挑出來扔掉,然後,他掏出另外一個布包,那裡面包裹著的同樣是一些粉末,他把這些粉末混入碳粉裡。

  那是一包松香。

  白天的時候,他從那些枯萎的松樹上收集了很多松香,松香混合木炭,同樣也是一種不錯的燃燒劑。

  他一向對燃燒劑非常在意,四處收集這方面的配方,現在他手裡至少擁有三、四十種配方。

  碳粉加松香是軍隊最常用的配方,加松香是因為易燃,這東西見火就著,加木炭則是為了燒的更旺。

  幾聲裂帛之聲,多出來的那塊布被撕開了,撕扯成六片,尼斯把調配好的燃燒劑分成六堆,然後包了起來,裹緊之後的布包只有木瓜大小,他隨手掛在自己的腰上。

  他腰上的皮帶是特製的,上面鼓鼓囊囊,還有很多可以藏起來的掛鉤,皮帶本身還是劍鞘,裡面插著他的那把軟劍,兩側還有兩排刀盒,裡面整整齊齊排列著他的飛刀。

  從土洞裡面鑽出來溜回藏身之處,尼斯把四個隨從叫到一起,低聲命令道:“伍德、塔莫爾,你們兩個人跟我走,莎爾拉、莉莉絲,你們仍舊躲在這裡。”

  “老爺,您打算幹什麼?不會是想要救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吧?”

  塔莫爾一聽到要離開,聲音都發抖了。

  “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搞清楚鼠災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尼斯找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這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他從昨天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白天的時候,他用並不太熟練的占卜術替自己預測了一下凶吉,預測的結果是,危機中隱藏著機遇,而且這個機遇絕對不小,絲毫不比去一趟聖地差多少。

  他自己最清楚聖地之行給他帶來了什麼,從聖地回來的他,實力躍升了一階,相當於整整兩年的苦修,更不用說認識菲力浦王子和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好處了,與之相比,荊棘冠和那些錢反倒只是身外之物。

  現在,一個同樣的機遇就在眼前,這讓他如何能放棄?

  白天他做了這麼多準備,又是挖土洞,又是找松香,又是做頭盔,為的就是接下來的行動。

  強迫伍德和塔莫爾從藏身處出來,尼斯早已經完成神術的準備,他用手指在兩個人的眼皮上抹了抹。

  那兩個人只覺得夜色沒有之前那麼黑,就像是點了一根蠟燭,至少能夠看到近處的東西。

  這個神術叫“弱光視覺”效果只能說是馬馬虎虎,頂多用來趕路,比這效果更好的神術多的是,傳說中,上帝第一個創造的就是“光”所以教會的神術裡面和“光明”有關的,占的比例非常大。

  可惜,他挑選了兩個非常冷門的守護天使,掌管的職能全都和“光明”無關,所以這方面就成了他的弱點。

  尼斯同樣也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兩下。

  他領著兩個勉強能夠看清路的隨從,非常謹慎地繞過山谷,朝著遠處的一片懸崖走去。

  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是來自這個方向,靠的愈近,感覺就更強烈,同樣的危險氣息也愈濃。

  快要靠近懸崖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憑著微弱的視線,他隱約能看到無數的老鼠聚攏在這片懸崖之下,硬闖是不可能的,他可沒有帕爾姆那樣的本事。

  尼斯揚了一把土,觀察了一下風向。

  風是朝北飄。

  他領著那兩個隨從繼續往南走,直到爬上南邊的一道小山嶺,這裡有一個天然的平臺,平臺比四周高出兩公尺多,也算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你們兩個人注意四周。”

  尼斯朝著身後說道。

  兩個隨從連連點頭,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別的心思,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拼命。

  尼斯從口袋裡掏出最後兩包瘋狂藥,高高地拋到半空中,緊接著他隨手擲出兩把飛刀。

  他擲出飛刀憑的並不是眼力,完全是靠感覺,那是他傳承的武者之魂的能力。

  只聽到“噗噗”兩聲輕響,兩個藥粉包被鋒利的刀刃劃破,裡面的藥粉瞬間飛揚開來,朝著那片懸崖罩下。

  這兩包瘋狂藥粉是最後的存貨,也是他敢來這裡的原因。

  站在石台之上,尼斯念誦起了咒文,那片懸崖上瞬間亮起黯淡的紅光,因為風勢的關係,藥粉被吹的太散了,效果自然也就差了許多。

  過了十幾秒鐘,懸崖下終於響起一陣撕咬聲,而且聲音愈來愈響,愈來愈多的老鼠自相殘殺起來。

  突然,懸崖頂上響起“嘰嘰”兩聲尖叫,那聲音異常刺耳,尼斯感覺腦袋如同被兩把尖刀刮過一樣,頭痛欲裂,眼前更是一陣發黑。

  連他都承受不住,那兩個隨從更慘,伍德抱著腦袋趴在地上,痛苦地叫嚷著,塔莫爾更是滿地亂滾。

  等到那可怕的聲音過去,尼斯的臉色早已變得煞白,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當初帕爾姆來的時候就說過,這不是自然形成的鼠災,最大的可能是有老鼠變異成了魔獸。

  看來這種猜測是真的,發出那尖利叫聲的肯定就是那隻魔鼠。

  “準備戰鬥。”

  尼斯轉頭喊道。

  與此同時,他從腰際摘下一包燃燒劑,遠遠地投了出去,然後手腕一晃,那把自製的彈弩出現在手裡,而彈弩的前端已經亮起一點火光。

  一道火光飛射而出。寸長的小箭化作一道燃燒的流星,纖細的箭杆噴吐著亮麗的火光,身後拖著數尺長的火尾。

  就像剛才用飛刀射穿藥粉包一樣,這枝燃燒的箭矢同樣也貫穿了裝滿燃燒劑的布包。

  半空中立刻炸開成為一顆巨大的火球,轉瞬間火球化作星星點點的火光,如同細雨一般灑落在懸崖直上。

  此刻山谷四周到處是落葉,連根拔起的灌木和被咬斷了的大樹,這些東西全都乾透了,沾上一點火星就會立刻燃燒起來。

  轉眼間,整片懸崖全都被火光所籠罩。

  藉著火光,隱約可以看到那些發了瘋的老鼠仍舊拼命撕咬著,完全忘卻對火的恐懼,而那些沒有發瘋的老鼠全都不知道受了什麼指引,悍不畏死地沖進火海,噬咬著那些燃燒的樹木,拖走著火的灌木和落葉,迅速地清理出一條防火帶。

  看著那熟練的動作,尼斯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沒有被山火焚光,應該就是這些老鼠的功勞。

  火勢很快被控制下來,不過只是控制讓火勢無法蔓延,著火的地方仍舊在燃燒,而且愈燒愈旺。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18:45

漸漸的,原本隱藏在漆黑中的懸崖頂部,終於暴露在火光之中。

  火光中,一頭老鼠趴在那裡,那是一個大得不可思議的老鼠,個頭和狗差不多,身體圓滾滾的。

  雖然樣子很可笑,但是這頭老鼠的身上卻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

  那隻老鼠動了。

  當尼斯看到它的同時,它也感覺到尼斯的存在。它踏著細碎的腳步,不疾不徐地朝著這邊走來。

  當它踏進那群發瘋的老鼠之中時,旁邊的老鼠全都本能地撲上去撕咬。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所有撲上去的老鼠全都被彈飛出去,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血霧。

  血的味道更加刺激著那些發瘋的老鼠,瘋狂藥劑讓他們對氣息異常敏感,更多紅著眼睛的老鼠朝著他們的大王沖了過去。

  沖上去,被彈開、化作一片血霧,這樣的迴圈不停地輪回著,那隻巨大的老鼠所過之處,只留下一條用血和碎肉鋪成的小徑。

  熊熊燃燒的火焰同樣阻擋不住它的腳步,它根本不怕火。

  同類的血和被火燒焦的味道,激起那隻大老鼠的凶性,它怒瞪著尼斯所在的方向,似乎知道罪魁禍首就在那裡。

  一跨出防火帶,它就像人一樣,用兩隻後腳立了起來,嘴裡發出一陣“吱吱”的叫聲。

  原本填滿山谷的老鼠大軍,隨著這陣“吱吱”的叫聲退了回來,他們如同潮水一般,向尼斯藏身的那片山嶺湧來。

  看到這番場面,兩個隨從早已經害怕得渾身顫慄:“戰鬥禱告”已經不足以壓制住他們心頭的恐懼。

  幸好尼斯還算鎮定,他抖開剩下的幾包燃燒劑,朝著前後左右拋散開去。

  一道道火流星破空而去,將半空中的布包穿透,讓裡面的燃燒劑變成紛紛落下的火雨。

  轉瞬間,山嶺四周化為一片火海,大火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鼠海撞上火海,頃刻間,不知道有多少老鼠被大火吞沒,而剩下的老鼠則迅速醒悟過來,它們再一次構築起一道防火圈。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沒辦法按照“王”的命令,攻擊被大火隔開的人類。

  那隻大老鼠惱怒地尖叫著,它擁有遠遠超出同類的智力,立刻就明白了,想要指望手下搞定那幾個敵人是不可能的,它必須親自動手。

  仍舊踩著細碎的步伐,那隻大老鼠不疾不徐地朝著尼斯的所在走去。

  一進入火海,他就感覺到有東西朝它飛來,老鼠的視力都不好,它也一樣,魔化並沒有讓它的視力得到增強。

  一刀命中,飛刀異常精准地命中它的脖頸。

  刀滑了開去,那隻大老鼠連一絲皮毛都沒有傷到。

  又是一刀飛來,這一次飛刀射的是眼睛。

  那隻大老鼠仍舊連躲都不躲,只是眨了一下綠豆般的小眼睛。

  飛刀在它眼皮上點了一下,然後毫無阻擋地又滑開了。

  連續兩刀落空,尼斯並沒有感覺驚訝。

  剛才那些發瘋的老鼠撲上去,立刻被彈開化為漫天的血霧,他在這裡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這頭大老鼠的表皮流轉著魔力,魔力流淌的路徑組成一個神秘的魔法陣,任何撕咬衝撞都只會蕩起一圈漣漪。

  剛才那兩刀只是試探。

  在“明示之眼”下,他再一次看到刀鋒下蕩起一連串的漣漪,尤其是命中眼睛的那一刀,詭異的漣漪照樣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去,就好像眼皮和其他部位是一體的。看來,這只大老鼠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破綻。

  收起飛刀,一翻手腕,尼斯摸出一個小紙筒,收回長袍的時候,他同樣也收回了所有的東西,其中包括這些燃燒黏膠。

  這東西燃燒效果並不比松香加木炭粉差多少,但厲害的地方就是驚人的黏性,一旦被它黏住,根本就甩不脫。

  拆開紙筒,揮手甩出,每個紙筒裡面有五塊燃燒黏膠,它們在半空中化為了熊熊燃燒的五顆火珠。

  尼斯出手的那一瞬間,放佛看到那隻大老鼠在笑,充滿嘲諷的笑。

  仍舊是毫不躲閃,那隻大老鼠任由燃燒的黏膠打在身上,詭異的漣漪再一次蕩起,那些沾上就甩不掉的黏膠,居然對它一身皮毛沒有任何作用,像滴落在荷葉上的水珠一樣,滴溜溜一點不受阻擋地滑了過去。

  連這招都失去效果,尼斯有些傻眼了,當初他遇到那群狼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

  突然,那隻大老鼠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還沒等尼斯反應過來,一股勁風迎面撲來,緊接著左臂傳來一陣劇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隻大老鼠已經竄到他的面前,咬住他的左臂,那兩根門牙全都有一尺多長,輕而易舉地就穿透鎖鏈甲,將他的手臂咬穿。

  尼斯痛叫起來,他拼命想要把手臂收回,讓他意外的是,那隻大老鼠居然鬆開了嘴巴,還沒等他琢磨出這是怎麼一回事,腳上又傳來一陣劇痛。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已經明白,這只大老鼠是在戲弄他,並不打算一下子就把他殺死。

  他正想著怎麼掙脫,旁邊一把獵矛朝著他的脖頸砍來,握著獵矛的是伍德。

  尼斯的眼睛瞪得溜圓,他絕對想不到,伍德會在這個時候背叛,但是他從伍德的眼神裡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驚詫。

  一連串火花帶著刺耳金屬碰擦的聲音,獵矛插著尼斯的肩膀砍了過去,他穿著的那兩層鎖鏈甲擋住了這致命一擊,當然,這也和伍德及時收手有關。

  伍德正想解釋,旁邊塔莫爾的獵矛已經朝著他掃了過來。

  這一次尼斯看清楚了,塔莫爾根本就不是故意的,而是矛頭刺在那隻大老鼠的身上,被強行偏轉過來。

  尼斯拔出軟劍,右手握住劍柄,受傷的左手強忍著劇痛抓住劍尖,軟劍頓時變成了絞絲。絞絲的用法是割、拉、刮、勒、絞、鎖、纏,全都是其他兵刃無法做到的,談不上什麼威力,但是想要彈開這類攻擊,根本就不可能。

  “小心,別用太大的力量,我們的攻擊會被這東西反彈,太用力只會傷到自己人。”

  他也沒有忘記向伍德和塔莫爾發出警告。

  兩個隨從聽清楚了,那隻大老鼠同樣也聽清楚了,魔獸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它們能夠懂得人類語言的意思,它要證明自己並不是只會反彈攻擊。

  這個傢伙身體猛地蜷縮成一圈,緊接著化作一道模糊的暗影,朝著尼斯撞過去,尼斯只來的及將手臂交叉護住胸前,整個人就被撞飛,而且被拋出去老遠。

  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他一時之間無法爬起來,這一下傷得他不輕,左臂本來就被咬穿,現在更是傷上加傷,骨頭肯定斷了,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頰抽搐不已。

  突然,他聽到一聲慘叫,那是伍德的聲音,只見伍德同樣被撞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山壁上,等到他從山壁上滑落下來,已經一動不動了。

  尼斯連忙吟誦“治療術”的祈禱文,他現在勉強可以使用這個神術,效果不怎樣,不過能夠吊住一口氣。

  此刻仍舊站著的就只剩下塔莫爾,不過這個傢伙完全嚇傻了,一動都不敢動,他沒有轉身逃走已經算是很有勇氣了。

  那頭大老鼠眯著眼看著尼斯,它一點都不急,任由尼斯施展完成神術。

  一道白光從尼斯的指尖飛射而出,刺進躺在地上的伍德的身體裡面,那是一根針。

  隨著針上凝聚的聖力滲透進身體裡,伍德那無力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起來,雖然他仍舊呼吸困難,嘴裡冒著血沫,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了許多。

  尼斯同樣也在自己身上紮了一針,治療術迅速修補著受傷的身體,雖然一時半刻還是好不了,卻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痛了。

  他這邊剛剛施展完神術,那隻大老鼠再一次動了,他的動作還是那麼快,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尼斯再一次被撞飛出去,他的後背不停地撞擊著那些燃燒的樹木,所過之處,火星四濺,火焰飛騰,那隻大老鼠似乎非常高興,它喜歡看獵物痛苦掙扎的樣子。

  它再一次飛躥過來,就在那一瞬間,尼斯的嘴裡吐出一聲貓叫:“喵嗚……”那隻大老鼠在半空中身形明顯僵了一下,雖然成了魔獸,但是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卻仍舊存在。

  這一瞬間的僵硬決定了雙方的生死,只見一個夾著許多尖利飛刀的拳頭,閃電般地打進它的嘴裡。

  那只大老鼠有偏轉攻擊的本事,但嘴巴就像是一個圓筒,偏來偏去,仍舊在圓筒裡。

  兩邊的速度都快到極點,幾乎一瞬間,尼斯整條手臂就全都塞進去,鋒利的刀刃瞬間撕裂大老鼠的臟腑,他的手裡還握著一把軟劍,奇薄無比的劍身整個滑入老鼠的身體裡,隨著那隻大老鼠的掙扎,劍刃毫無規則地扭絞著,撕裂出更多更大的傷口。

  大老鼠在痛苦掙扎,尼斯也不好受,他的那條手臂已經痛得不行,這隻大老鼠臨死也要留下他的一條胳膊,那一尺多長的門牙在他的手臂上不停的噬咬,一口就是一個對穿的窟窿。

  不只是胳膊被咬穿,那巨大的衝擊力也把尼斯連人帶著那只大老鼠遠遠的撞飛出去,然後狠狠地撞在一顆燃燒著的大樹上。

  那棵大樹“轟”的一聲倒下,它原本就被齊根咬斷,只是和其他枯樹互相支撐著而沒有倒下。

  也幸好這樣,如果結結實實地撞上,十之八九會要了尼斯的性命,可憐的伍德就是最好的證明。

  尼斯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很骨頭似乎都移了位置,五臟六腑也顛倒過來,四周熊熊燃燒的大火讓他感到害怕,他想站起來,可惜一點力氣也沒有。

  躺在地上,他有氣無力地再一次吟誦起“治療術”的祈禱文,接著往身上拍了三根針,才總算感覺好受了一些。

  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四周的火焰好像無法傷到他,他看了看掛在右臂上的那只大老鼠,不用想,肯定和這傢伙有關,他身上可沒有能避火的東西。

  從地上爬起來,尼斯一步一步朝著裡面走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塔莫爾總算跑了過來,他驚恐地看著那隻大老鼠,似乎在確定它是否真的死了。

  好半天後,他才難以置信地說道:“您殺了它,您真的殺了它。”

  “沒什麼了不起的,當年理查一世赤手空拳,和一頭饑餓的獅子關在一起,那頭獅子想吃掉他,他用手插進那張血盆大口,掏出獅子的心臟,這個故事我從小就聽過,而且聽了無數遍。”

  尼斯讓自己盡可能顯得平靜,因為英雄人物全都是這樣。

  不過在內心之中,他高興得直想翻幾個跟頭。那位獅心王是孩子們心中永恆的英雄,誰都希望有機會完成同樣的壯舉,只不過想的人很多,做的人缺很少,而大部分模仿者反而進了獅子的肚子。

  “伍德怎麼樣了?”

  尼斯現在總算有空關心一下手下。

  “情況很不妙,他的肋骨恐怕全都斷了。”

  塔莫爾仍舊雙腿顫慄,他現在為自己的怯懦而後悔。

  他很清楚,這一次伍德只要能活下來,肯定會受到賞識,未來的前途比他光明許多,但是一想到伍德的慘狀,他那一絲羡慕又立刻消失了。

  “扶我起來,去他那裡,石臺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尼斯命令道。

  “我幫您把這東西取下來。”

  塔莫爾只想盡可能彌補剛才畏縮不前的過失。

  可惜尼斯並不領情,他心裡有氣,對這個膽小鬼沒什麼好印象:“別白費力氣了,沒看到我的胳膊已經被它咬穿了嗎?他的牙齒卡在我的手臂骨頭上。”

  這當然不是真話。

  他要等帕爾姆帶著援軍過來,要讓其他人看看他現在的模樣,這樣的壯舉需要有人欣賞。

  尼斯半坐半躺著,伍德就在旁邊,塔莫爾則滿臉畏懼地看著四周。

  鼠王一死,所有的老鼠好像都得到信號,它們不再進攻,而是四散亂竄,此刻漫山遍野都是老鼠。

  火仍舊在燃燒著,因為外面有一圈防火帶,用不著擔心大火會蔓延開來,老鼠也不敢靠近,唯一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是,這裡非常悶熱。

  “那邊的火把全都熄滅了。”

  塔莫爾指著土堡的方向說道。

  他這樣做,多少有些小心思,他想用村民們的背叛淡化他剛才的畏懼不前。他要讓牧師老爺知道,他雖然是一個膽小鬼,是一個沒用的東西,但是他至少忠誠。

  塔莫爾的目的達到了,看著遠處漆黑一片的土堡,尼斯不無惡意地猜想著那邊的情況,他只希望情況愈糟糕愈好,這是對背叛的懲罰。

  伍德的一聲呻吟,將尼斯從惡意的猜測中拉了出來。

  “扶我起來。”

  尼斯對塔莫爾吩咐道:“現在我們來禱告吧!”

  塔莫爾非常聽話。

  “仁慈的主,讚美您的憐憫,讚美您的寬仁,您的撫慰讓傷痛退散,您的……”尼斯跪在那裡默默地禱告著,三個人的身上都浮現出或多或少的金色光芒。

  此刻的祈禱並不是為了恢復聖力,而是讓傷口癒合,在祈禱的狀態下,神術可以持續發揮作用。

  他只有靠這種辦法吊住伍德的性命,雖然沒有明顯好轉,不過治療術補充了伍德流失的生命力,維持他在瀕死的邊緣。

  尼斯自己也感覺舒服了許多,兩條手臂全都有一些發癢,那是傷口癒合的徵兆,疼痛的感覺已經沒那麼明顯,不過右臂上這只大老鼠卻是一個累贅,讓他聯手都抬不了。

  尼斯突然愣住了,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從那頭死掉的大老鼠身上不斷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魔力,而這些魔力隨著他的祈禱,正漸漸轉移到他的體內。

  他停了下來,祈禱一停,那些魔力就開始四散開去。

  尼斯連忙繼續祈禱起來,果然魔力再一次進入他的體內。

  這絕對不是祈禱的功效,如果祈禱有這樣的效果,教會對魔法師就不會那麼仇視了,教會對用得著的人或東西,一向都會表現出善意。

  尼斯心頭微微一動,他已經猜到,這有可能和那種特殊的冥想術有關,那種冥想術既然可以竊取神聖印記上的聖力,那麼能夠竊取魔力也就不難想像了。

  驚喜的同時,尼斯也感覺異常沮喪。

  他就像一個餓極的小孩,面對一頭烤熟的大象,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吃掉十分之一以上,因為他的胃口就只有那樣。

  魔力源源不斷地流入他的體內,又源源不斷的流失。

  魔獸不像魔法師,沒有那麼多手段,它們僅僅擁有天生的幾種能力,但是它們有魔法師無法比擬的優勢,天生能力要比同類型的魔法強悍許多,想發就發,瞬間完成,另一個優勢就是,它們的魔力比魔法師渾厚得多。

  看著那流失的魔力,尼斯的心裡十分惋惜,他恨不得把這些魔力全都吸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四周的植物突然間瘋狂生長起來,從他身上逸散出去的魔力迅速被植物吸收,同時又化為繼續瘋長的動力。

  眨眼間原本光禿禿的岩石,被植物覆蓋。

  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瘋長的植物開始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迅速佔領了著火的地帶,而熊熊的火焰根本就阻擋不住它們的漲勢,反倒讓它們愈長愈茂盛。

  塔莫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渾身僵硬地跪在那裡,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人類對於無法理解的事情,總是會感覺恐懼。

  尼斯則驚訝地看著四周,他知道植物是從哪裡來的,他身上的淤泥裡面有植物的種子,他披著蘆葦紮成的蓑衣,他的頭盔是用柳條編成,這些東西全都是白天剛采下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流失。

  那些吸收不了的魔力此刻正瘋狂運轉著,在“明示之眼”下,他看到以他為中心,一個數十畝方圓的巨大魔法陣淩空懸浮著。

  沒有人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只知道,這和他的天賦有關,他的第二種天賦覺醒了,那是來自另外一位異教神靈的恩賜。

  和植物有關的神靈數量非常多,一個掌管山川河流的小神也可能擁有這方面的能力。

  而受到供奉的強大神靈之中,首先讓他想到的就是穀物女神和森林女神,除此之外,酒神這個廢柴所擁有的職能裡也有植物。

  他還想到另外兩個神靈。

  一位是大地之母蓋亞,這位的職能廣闊無邊,只要是生長在大地上的,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甚至包括魔獸和怪物,無論是自然還是非自然的東西,全都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

  另外一位就是愛神維納斯,她雖然和植物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是她掌管的是生長和繁殖。

  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他知道答案。

  諸神都有對應的標誌。

  尼斯閉上眼睛,雙手畫著一個神秘的符文……在一片漆黑中,他隱約看到一絲光明,這一絲光明就在他的腳邊。

  他用受了傷的左手摸了摸,腳邊好像踩著一朵花,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朵野玫瑰,玫瑰代表愛神維納斯。

  又是一個廢柴神靈,比墨丘利還廢。

  尼斯輕輕撿起那朵夜玫瑰,在指尖撚轉著,玫瑰花的花瓣立刻飛散開來,每片花瓣都分成兩片,然後又分成四片……眨眼間四周全都飄舞著花瓣。

  他已經確信無疑,第二種天賦是愛神的恩賜。

  此刻他施展的是幻術,以前用出來絕對沒有這樣的效果,頂多能夠將一片玫瑰花瓣幻化成八片,現在厲害了許多。

  幻術和精神控制,是愛神最擅長的領域,這兩種能力對於神靈完全沒用,所有的神靈都對幻術和精神控制免疫,所以她的實力在諸神之中排名墊底。

  不過,這兩種能力對於人類來說絕對不差,人類對於幻術和精神控制可不能免疫。

  他原本就對幻術感興趣,這個天賦的覺醒,讓他的實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怪不得白天的占卜告訴他,這一次的收穫可以和聖地之行相媲美。

  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幻術並不是只針對視覺而言,聽覺和其他感知同樣可以被干擾。

  “過來,從我身上取一點血。”

  尼斯朝著旁邊的塔莫爾命令道,他現在發現,有一個能動彈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塔莫爾不知道尼斯想幹什麼,不過他連忙照著做了,他不想再給牧師老爺留下不聽命令的印象,那已經是他唯一的資本了。

  想要取血,非常容易,尼斯的身上到處都是。

  塔莫爾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容器。

  “找什麼找?就用手抹兩把。”

  尼斯罵道。

  塔莫爾手忙腳亂地在尼斯的右側肩膀上摸了摸,這裡的血最多,有些是那只大老鼠,也有一些是尼斯自己的。

  “把手伸過來。”

  尼斯再一次命令道。

  塔莫爾疑惑不解地把滿是鮮血的手伸到主人面前。

  嘴裡吟誦著咒語,過了片刻,尼斯猛地一口氣噴出,那些血跡頓時化為血霧,籠罩在塔莫爾的身體四周,濃濃的血腥味刺激得塔莫爾幾乎無法呼吸。

  “這東西可以保護你不受老鼠的傷害,你快一點去莎爾拉那邊,把她們兩個叫過來,伍德需要有人照顧。”

  尼斯說出真正的目的。

  一聽到這話,塔莫爾的兩條腿一下子軟了,外面漫山遍野都是老鼠,讓他一個人去,豈不是要他的命?但是不這樣做,就是違抗命令,牧師老爺不會放過他的。

  正當他猶豫時,尼斯又說道:“時間不多,你如果耽誤的話,被那些老鼠吃掉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這是安慰,同樣也是施加壓力。

  塔莫爾硬著頭皮沖了出去,他突然間明白了,如果違抗命令被趕出去的話,他仍舊會被老鼠吃掉,聽命令的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看到塔莫爾沖入黑暗之中,尼斯輕籲了一口氣,塔莫爾不做的話,他還真的沒其他的辦法。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19:25

半個小時之後,黑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三個人跑了過來,塔莫爾在中間,老遠就可以聽到他沉重的喘息聲,隱約可以看到,莉莉絲和莎爾拉一左一右,幾乎吊在塔莫爾的身上。

  “天……天太黑……她們……看不見……路……”塔莫爾一邊喘氣一邊解釋,雖然他以前和這兩個女人也經常在一起玩,但是現在這兩個女人已經屬於老爺們的,他就連碰一下也必須解釋原因。

  “用不著解釋了,我明白。”

  尼斯並不在意,他可不是那種不近情理的人物。

  “我實在太累了,必須休息,塔莫爾,你負責站崗放哨;莎爾拉,由你看護伍德,他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就叫醒我;莉莉絲,你盯著塔莫爾和莎爾拉,他們如果太累了打瞌睡什麼的,你就提醒他們一聲。”

  尼斯做出最後的安排。

  清晨時分,地面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

  尼斯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知道那是馬蹄踩踏地面引起的震動,轉頭看了看四周。

  只見塔莫爾守著一個火堆,兩眼通紅,佈滿血絲,莉莉絲和莎爾拉則帶著兩個黑眼圈,這三個人都累極了,伍德仍舊是老樣子,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卻也沒有惡壞。

  最為詭異的是,他們所在的這片石台一夜之間變得鬱鬱蔥蔥,而且這片綠色延伸得很遠,燒過的痕跡也全都被掩蓋了。

  遠處那座土堡升起一片濃煙,尼斯知道,那些村民總算熬過了這個晚上,升起濃煙應該是在焚燒老鼠的屍體。

  “塔莫爾。”

  尼斯喊了一聲。

  那個傢伙顯然太累了,雖然眼睛睜開著,卻已經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塔莫爾。”

  尼斯提高了聲音。

  塔莫爾頓時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猛地跳了起來:“有什麼吩咐?老爺。”

  “我們的援兵好像到了,你去看看。”

  尼斯指了指山谷口的方向。

  一聽到援兵到了,原本一臉疲憊的塔莫爾立刻變得異常興奮,他從地上爬起來,飛也似的朝著山谷口跑去。

  山谷口,一隊騎兵押著五輛馬車,車上全都是牧師,為首的正是格羅里爾院長,他們是淩晨時分出發,此刻剛到。

  一進山谷,這些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滿地的老鼠屍體。

  很多老鼠在土堡那邊沒有死去,撤退的時候,終於傷重倒下。以這些騎士和牧師的眼光,自然能夠從這些老鼠倒地的方向,猜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他們靠近土堡,看到土堡牆壁上厚厚的一層血跡,以及牆角邊堆積如山的老鼠屍體,他們更是明白這場戰鬥的慘烈。

  “好像有些不對勁。”

  格羅里爾院長經歷豐富,他注意到村民們的眼神遊移不定,看到他們的到來,不是興奮地上來迎接,而是轉身就走,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更詭異的是,他們已經到了土堡之前,吊橋卻始終沒有放下來,完全是一副不歡迎他們的模樣。

  被院長這麼一提醒,帕爾姆也覺得有些異常,他駕著馬來到一群正在焚燒老鼠屍體的村民近前。

  “牧師呢?還有我的那兩個侍從去什麼地方了?”

  帕爾姆厲聲問道。那幾個村民全都低著頭,沒有一個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吊橋“吱吱嘎嘎”地放了下來,所有村名都在馬克沁的帶領下魚貫走出,此刻的他們要多恭順就有多恭順。

  女人和孩子倒是大部分都在。

  男人,特別是年輕人,卻少了很多。在沒有尼斯的情況下,為了守住這座土堡,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的同伴呢?”

  帕爾姆看到這幅景象,更加感覺到情況不妙。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眼角餘光就看到一個人朝著這邊揮舞著手臂跑來,轉頭看去,他立刻就認出那是塔莫爾。

  那些村民同樣也看到了塔莫爾,他們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原本他們還在猜想,尼斯一行可能被老鼠吃了,這樣的話,他們還有一絲活路,現在其中一個人活了下來,真相暴露無疑。

  馬克沁急中生智,他立即跪在帕爾姆的面前,快速的說道:“騎士老爺,請您聽我說,這一切絕對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她是魔鬼,那些老鼠就是她養的,牧師大人率領我們對付那些老鼠,所以她暗中唆使她的手下,想要暗害牧師大人,還好我們的人發現及時,才沒有讓她得手,更幸運的是牧師大人得到上帝的幫助,自己逃了出來……”馬克沁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他必須在塔莫爾跑過來之前,先讓騎士老爺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打算再保全那些被煽動的年輕人了。

  什麼不明真相、頭腦發熱之類的解釋全都一律作廢,現在更重要的是保住其他人。

  “您……別聽他的,這幫人……全都……不是東西。”

  塔莫爾並沒有聽到馬克沁說些什麼,他只看到這個傢伙滿臉惶恐,嘴巴不停地在帕爾姆老爺面前解釋,所以他忍不住喊了這麼一聲。

  “尼斯呢?”

  帕爾姆沒心情管這些。

  “牧師老爺……受了傷,伍德……生命……垂危。”

  塔莫爾喘著氣說道。

  “怎麼會這樣?”

  帕爾姆感覺奇怪,在他想像中,這群人要不全都沒事,要不就應該被老鼠啃成了骨頭。

  “有一頭大老鼠,那是一頭魔獸,牧師老爺和伍德拼了命,總算把大老鼠宰了,我也在場,不過沒幫上忙。”

  塔莫爾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他也算聰明,這樣說,至少給人誠實的印象。

  “魔獸?憑他們倆能殺得了魔獸?”

  說話的是格羅里爾院長。

  他看到這邊出事就跑了過來,剛才馬克沁所說的話,讓他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只不過事不關己,他沒有插嘴,但是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

  帕爾姆同樣吃了一驚,他也覺得不可能,他沒見過魔獸,但是聽到的傳聞卻不少。

  凡是魔獸,力量肯定非常恐怖,速度也不會慢,而且不容易殺死,再加上它們都有天生的能力,就算是高階騎士遇上魔獸,也不敢說肯定打得過。

  “絕對是一頭魔獸,那怪物刀槍不入,火球打在它身上也會滑開,牙齒鋒利得可以咬穿一切東西,速度快得像閃電,力量也大得驚人,伍德只被它撞了一下,肋骨就全都折斷了,牧師老爺被他掃了一下,一條手臂就不能用了。”

  塔莫爾手腳並用的比劃著。

  帕爾姆看了格羅里爾院長一眼,院長點了點頭,按照這樣的描述,肯定是一頭魔獸。

  “你們居然還活著——說說看,那個小傢伙怎樣殺死魔獸的?”

  他非常好奇,就算他遇到魔獸,首先想到的也肯定是逃跑。

  魔獸這東西,相當於騎士和魔法師的組合,而且還沒有弱點。而牧師,除了審判者之外,全都擅守不擅攻,神術發動的速度又慢,被克制得非常厲害,他實在想像不出小傢伙怎麼做到的?

  “那絕對是壯舉——”

  塔莫爾一臉敬仰。

  “好了!別拍馬屁了,他又不在這裡。”

  院長不想聽這傢伙囉嗦,此刻他的好奇心已經膨脹到了頂點。

  “那真的是壯舉,牧師老爺就像獅心王理查一樣——”

  塔莫爾做了一個將手臂插入的動作。

  帕爾姆和格羅里爾院長全都張大嘴巴,這個答案確實太有震撼力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0:52

第五集 第二章 魔化之源

  一刻鐘後,就算原本不相信的人現在也相信了。

  尼斯的手還插在那隻大老鼠的嘴巴裡,那隻老鼠的大門牙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個對穿的窟窿,四個騎士用足了力氣才勉強把那隻老鼠的嘴巴掰開,讓尼斯的手臂能夠把出來,這無論如何不可能造假。

  “那個寡婦呢?”

  尼斯強忍住不提自己的事。

  從別人的嘴裡傳揚出去,那才叫壯舉,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很容易被認為是自吹自擂。

  “逃跑了,聽村裡的人說,看到你們逃了,那個女人就感覺情況不妙,趁著大家不注意,也偷偷溜走了,現在很可能已經成了一堆老鼠糞。”帕爾姆不無惡意的猜測著。

  他對那兩夫妻全都沒有好感,男的臨陣脫逃,女的更是翻臉背叛,他連帶對村裡面那些人也討厭了起來。

  尼斯卻不敢苟同,他覺得那個女人不會這麼容易死,那是一個很有心機的女人。

  “你打算怎麼對付其他人?”

  帕爾姆問道。

  尼斯沉吟了半晌,有些為難的說道:“這裡面還有你看中的女人……”

  “你不需要在意這件事。”

  帕爾姆擺了擺手,他已經從塔莫爾那裡知道了一切:“我不會收她的哥哥當扈從,也不打算在讓他的父母當什麼管家。扈從的職責是在戰場上保護主人的背後,像那樣的傢伙,我怎麼放心把後背交給他?”

  帕爾姆脾氣暴躁,說話做事都只憑個人的感受,平心而論,尼斯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傢伙,但是此刻,他卻感覺有這麼一個直性子的人也不錯。

  正如帕爾姆所說那樣,上了戰場之後,必須有一個值得託付背後的同伴,帕爾姆或許有些缺點,但是在戰場上絕對靠得住。

  尼斯轉頭對塔莫爾說道:“你守在外面,村裡的人如果過來,就把他們打發走。”

  等到塔莫爾出去,尼斯隨手把四周封閉起來,才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伊斯特看上這裡,他正和路克兩個人四處活動?”

  “知道,要不然我怎麼會來這裡?”

  帕爾姆答道。

  “與其報復,還不如獲得一些實際的利益,所以我打算把決定權交給路克。”

  尼斯說出自己的打算。

  帕爾姆點了點頭,他現在對尼斯更有好感了。

  他知道尼斯的事,也知道這是尼斯第二次遭遇背叛。第一次背叛,害得他捐出所有的財產,變得一無所有;第二次背叛,讓他差一點送命,將心比心,換成是自己,絕對會想把整個村子的人全都殺掉。

  “你肯定有些想法吧?說出來聽聽。”

  帕爾姆這樣說,意味著他絕對會支持尼斯的意見。

  尼斯原本沒什麼想法,或者說他根本懶得去想,但是聽帕爾姆這麼一說,如果沒有什麼表示的話,豈不是辜負了帕爾姆的一番好意?

  他感覺到帕爾姆散發出的善意,而他現在看帕爾姆也挺順眼。

  歪著腦袋想了想,尼斯有了主意:“等一會兒你去問問,那天到底有多少人為我說過話。這些人應該得到獎賞。”

  “你居然還要給他們獎賞?”

  帕爾姆大叫起來,看尼斯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傻瓜。

  “聽我說下去。”

  尼斯知道這個傢伙脾氣不好,連忙阻止他發火,帕爾姆的怒火讓他感到欣慰,這才是把他當自己人看待:“就像伍德和塔莫爾,我打算提拔伍德,對塔莫爾冷漠一些,這你應該可以理解吧?對那些村民也一樣,我打算拉攏一批,冷落一批,再打壓一批。”

  帕爾姆若有所悟,他並不蠢,只是懶得動腦子,此刻聽了尼斯的想法,他立刻明白尼斯的意思。

  這其實和軍隊裡面一樣。必須有賞有罰,賞是為了讓人服從,而罰則是為了讓人畏懼。

  “那些被我們冷落的人,肯定會和受到打壓的人聯合在一起。”

  帕爾姆居然也動起腦筋來。

  尼斯又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會,只要處理得當就不會。別忘了,這裡有人是魔鬼,還有人是魔鬼的幫兇……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他笑了,笑得非常陰險。

  馬克沁急著把過錯全都安在那個寡婦頭上,所以弄出這麼一個罪名,絕對是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那些曾經襲擊過他的年輕人,有三個活了下來,這三個人的罪名原本很難定下來。背叛是一種行為,卻算不上是一種罪行,確鑿無疑的罪行只有“試圖謀害神職人員”這一條,而這一條認定標準可鬆可嚴的罪名從挨鞭子到絞刑都可以判。

  由於他們不是主謀,也不是主要的協從者,辯護的時候只要說他們是被煽動的,一時犯了糊塗,再加上他們如果願意懺悔的話,教會為了表示仁慈和寬容,十之八九會輕判。

  尼斯對想要殺他的人,絕對不會有絲毫憐憫,那三個人必須死,他們不死,絕對是最壞的榜樣。更令他擔憂的是,背叛這種事會上癮,做過一次,就會再做第二次。

  現在,那個寡婦被認定為魔鬼,這些人就成了魔鬼的幫兇,魔鬼和魔鬼的幫兇,圖謀殺害上帝的僕人……這些人基本上是死定了。

  就算願意懺悔,就算有紅衣主教為這三個人開脫,也救不了他們,只有教皇能夠下特赦令,尼斯不認為當今教皇克萊門多會吃飽了沒事幹,做出這樣的傻事。

  “魔鬼的幫兇必然死路一條,而他們的家人,特別是那些沒有站出來阻止的人,教會會對他們有所判定,他們會被劃歸為罪民,罪民就像是帶瘟疫的人,如果有人太常和他們接觸的話,也很容易被歸為罪民。”

  尼斯說這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太惡毒了。

  唯一值得寬慰的是,他絕對不會主動害人,他現在只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還有一個打算,我們可以提拔那些受到獎賞的人,讓他們管理者片土地,地位也會得到提升。”

  尼斯已經想好對策,他甚至想好接下來的每一步。

  “你打算在他們中間製造階級差異?”

  帕爾姆若有所思,他對這一套並不陌生,軍隊裡面執行的就是這套,沒有什麼地方比軍隊的階級更加森嚴。

  任何東西的存在都有它的意義,階級差異的用處就如同階梯,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人往上爬,而上面的位置是有限的,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站到最高的位置,所以往上爬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擠掉其他人。

  一旦有了階級差異,這座村莊就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團結了。

  “我還打算給他們一部分人事任免權。”

  尼斯想得更近一步了。

  “你是怕他們鬥得不夠狠?”

  帕爾姆明白這招的厲害。

  上位者一般不會把人事任免權下放,那樣會造成山頭林立,底下的人有人事任免權的話,肯定會到處拉攏人,組建自己的班底。

  不過想要分化瓦解,沒有比這招更有效了。底下的人一旦有了人事任免權,肯定會拉幫結派,那個時候就不是人和人之間踩來踩去,而是派系和派系之間互相爭鬥。

  “這些事你最好先告訴馬克沁,他看上去很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

  尼斯提醒道。這個招呼只有由帕爾姆來打,如果他出面的話,他的形象就全毀了。

  尼斯感覺自己愈來愈虛偽了。

  整個白天,大家都在忙著收拾殘局。

  傷患要救治,老鼠的屍體需要燒掉,還需要搭建房屋,不過最重要的是,有罪的人必須得到懲罰,而懲罰之前肯定要有一場審判,這整整花了三個小時。

  傍晚時分,又有一群人到了卡奧尼。

  這一次來的人階級更高,尼斯甚至看到有兩個人是飛過來的,當這兩個人出現的時候,那些村民全都嚇呆了,將這兩個人當成天使,跪在地上不停的懺悔。

  事情都結束了,居然還有援兵到來,來的還是這種等級的人物,尼斯感覺十分奇怪,所以他私下問了問格羅里爾院長,從格羅里爾院長那裡,他總算知道了原因。

  魔獸這種東西通常不會自然產生,肯定有某種原因導致這種變異,那些人全都是上面派來的,為的是查明真相,這類調查往往會有驚人的收穫。

  傍晚時分來的這幫人,有教會的、也有這裡最大的領主——哈斯家族的屬下,不管有什麼發現,結果肯定是兩邊平分。

  讓尼斯感到意外的是,路克和伊斯特居然也跟著來了,從兩個人滿臉興奮的樣子來看,他們的目的肯定已經達到了。

  不過,尼斯此刻根本沒有興趣管他們的事,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在一頂大帳篷裡,十幾個人圍攏在那裡,其中就包括尼斯和格羅里爾院長。

  正中央坐著一個身體瘦長、留著山羊胡、額頭高聳的中年修士,他正愁眉苦臉的看著那隻大老鼠,在他的腳邊放著一堆工具。

  他已經用盡所有能夠想到的辦法,卻始終拿那身滑不留丟的老鼠皮沒有辦法。

  “你是怎麼宰了它的?”

  拉爾文一臉疑惑的看著尼斯,哪怕他已經清清楚楚的知道了答案,仍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其他人也是一樣。只要把尼斯換成自己想像一下,沒人敢保證面對這樣一頭魔獸,還能夠活得下來。

  “很明顯,這身皮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打鐵的修士在一旁說道。

  一頭魔獸往往有六、七種天生的能力有些甚至更多,但是主要的能力卻只有一、兩種,所以魔獸身上最珍貴的部分也只有一、兩個。

  “皮革一般都是用來製作輕甲。”

  拉爾文看著蒙德,在這方面蒙德是專家。

  蒙德一臉沉思,此刻他的心裡滿是感歎,這件輕甲做出來的話,倒是很適合他走的那條路,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要讓小傢伙繼承他的理想。

  當初他為了走這條路,花費無數心血,收集了大量的資料,這番辛苦絕對沒有白費,他的腦子裡面確實有很多皮甲的式樣,問題是要符合這塊鼠皮的特性,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所有的護甲都追求防禦力,打造的時候自然是愈硬愈堅韌愈好,但是這塊鼠皮的特性卻是滑。

  想了好半天,他突然睜大眼睛,目光中充滿興奮。

  “我想起來了,當初曾經在布林貝尼德的圖書館裡看過一段記載,赫爾西提時代,在瑞爾得海的南岸,也就是現在的阿布希尼亞這塊地方,有過一個古老的教派,好像叫……佩森斯。”

  蒙德絞盡腦汁的回憶著當初看到的內容。

  “那是一個隱藏在陰影之中的教派。”

  格羅里爾院長插了一句。

  眾人並不驚訝,對於這位院長的博文強識,這裡的人大多有所領教。

  “不會吧?那豈不是和上帝的教義相違背?”

  尼斯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那倒不是。”

  院長解釋道:“和光明對立的是黑暗,而影子嚴格來說,應該算是光的一部分,有光必然有影,影子恰恰證明了光的存在。”

  聽他這麼一說,尼斯總算放下心,這意味著那個叫“佩森斯”的教派,並不屬於教會禁止的範疇。

  “佩森斯不是一個宗教派別?”

  尼斯問道。他這樣問是有道理的,如果是宗教派別的話,教會肯定會嚴格取締。格羅里爾院長也就不可能做那樣的解釋。

  “佩森斯其實連教派都算不上,阿布西尼亞的土地非常貧瘠,那裡的人靠幫人打探情報為生,有時候也做一些刺殺之類的工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獨特的體系,他們的東西很奇怪,介乎於魔法和巫術之間。”

  這位院長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這些東西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聽了院長的解釋,尼斯頓時心生嚮往,不過緊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再一次落入穀底之中。

  “你如果想知道的更多,就只有去找宗教裁判所,他們肯定有這方面的資料。”

  院長說的挺輕鬆。他當然不知道尼斯身上的那些秘密。

  尼斯徹底無語了,又是宗教裁判所,他突然發現自己和宗教裁判所很有緣分,他想要知道的很多東西,都需要到宗教裁判所裡面查。

  “對了,你剛才還沒有說完呢!”

  尼斯突然想起蒙德的話被打斷之後,就一直沒有開過口:“這個叫佩森斯的教派,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制甲技術?”

  蒙德點了點頭:“這個教派用的就是輕甲,他們的護甲防禦力並不怎麼樣,卻很滑,敵人的攻擊總是被彈開,而不是被擋住,因為他們追求的是完全不受傷,而不是靠護甲把傷害減到最小。”

  尼斯的興趣再一次被勾起,剛才他還在猶豫,現在卻已經萌生去一趟宗教裁判所的念頭。

  昨天晚上那隻大老鼠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什麼進攻都會被彈開,連燃燒粘膠都沒有用處,如果他得到這種制甲技術,配合那張鼠皮本身的特性,豈不是刀槍不入了?

  “我要去一趟宗教裁判所。”

  尼斯說道。這話是說給身邊的人聽,也算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你們有沒有什麼門路?”

  “這個很容易。”

  院長一口將這件事承諾下來。

  在世人的眼裡,宗教裁判所是一個戒備森嚴、難以靠近的地方,實際上正好相反,那個地方進去很容易,只不過出來就有點難度了。

  “你要什麼好處?”

  尼斯直接問道,他太瞭解這個吸血鬼了,這個傢伙無利不早起,想要讓他幫忙,肯定要付出代價。

  院長指了指那隻老鼠:“皮是你的,其他的歸我們,你找到製作方法之後,我們負責幫你製作,當然,額外的材料你自己出……你這傢伙是個大財主,肯定不會在乎這點錢。”

  格羅里爾院長絕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不過他開的價也確實合理,而且每一次開價,他都能夠恰到好處的踩在對方的底線上。

  尼斯恨得牙癢癢,他很清楚一頭魔獸身上的東西有多麼珍貴,偏偏這些條件又都可以接受,因為他想不出其他部位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可以,不過你們得再幫我做一樣東西,這個傢伙擁有號令老鼠的能力,我需要一件這樣的魔導器,要不然你們就幫我把山裡的老鼠全都殺光。”

  尼斯一副你們肯定明白的摸樣。

  四周的人也確實明白他的意思,路克和伊斯特到處托人想要獲得這裡的管理權,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而尼斯和他們的關係同樣也不是什麼秘密。

  “應該不難。”

  拉爾文拿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伸進那只大老鼠的嘴巴,在裡面翻弄了半天,最後取出一節骨頭一樣的白色東西。

  “我猜的一點沒錯。”

  他拿著那塊東西洋洋得意的解釋道:“這叫簧骨,如果魔獸在變異之前是群居類的動物,像老鼠、兔子、狼之類的,通常都有這種東西,用它可以召集同類。”

  他轉頭看著尼斯:“我幫你做成一個哨子,你自己去琢磨怎麼用。”

  “需要多久時間?”

  尼斯問道。

  拉爾文笑了笑,自信地答道:“這很簡單,今天晚上就可以幫你搞定。”

  “噓……噓……噓……”

  悠長的哨聲在山嶺間回蕩著。

  一支隊伍在滿是枯黃斷木的群山間行進,尼斯在隊伍中間,他的嘴裡叼著哨子。

  這隊人同樣全副武裝,身上穿著沒有一絲縫隙的鎖子甲,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怪兵刃,因為從帕爾姆那裡得知情況,所以來的時候,他們特意做了些準備,挑選的兵刃屬於很不常見的那一類。

  就比如審判者摩根修士,他就拿著一件怪異的兵器,看上去像海軍懲罰犯人用的鞭子——九尾貓,但是上面佈滿尖利的細刺,看一眼都感覺毛骨悚然,這東西一鞭子下去,恐怕半邊身體的肉全都會被扯掉。

  突然,有人大叫起來:“老鼠。”

  話音落下,大家都已經看到,很遠的地方,黑壓壓的一片朝著這邊湧過來。

  和當初帕爾姆、尼斯他們七個人第一次進山時看到的場面完全不同,這一次的老鼠數量更多,但是隊型非常散亂,失去鼠王,對於這些醜陋的生物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1:56

同樣,這邊的實力也和當初不可同日而語,那茫茫無際的老鼠大軍還沒有靠近,四周已經接二連三地亮起神術的光芒。

  這就是一大堆牧師聚攏在一起的好處,每個人施展一種神術,轉眼間,已經有十七、八種神術加持在身上,就連尼斯這個菜鳥也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強大,而且充滿莫名的信心,粗略地估算一下,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可以幹掉十個平時的他。

  神術的強大之處就在於效果疊加,想要提升力量,就增強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想要提升速度,就增強雙腿和腰部的肌肉,想要提升防禦力,就增強皮膚和脂肪的堅韌度,互相之間沒有什麼衝突。

  魔法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想要提升速度有‘輕靈術’,想要提升防禦力有‘石膚術’,‘輕靈術’直接減輕重量,‘石膚術’讓皮膚變成石頭質地,兩者同時使用的話,後者會把前者抵消。

  加持完神術,大隊人馬迅速分散開來。

  摩根沖在最前面,就看到他揮舞起手中的怪鞭子,鞭梢上噴吐出七、八公尺長的織細光絲,這些光的絲線和鞭子本身一樣,上面密密麻麻佈滿了細刺,光絲的數量本來就多,再加上這些由光組成的細刺,所以看上去毛茸茸地,每一次抽打,都會將前方一大片的扇形區域籠罩在底下。

  一鞭子下去,一片飛沙走石,破木片、碎樹葉、小塊的泥土混雜著血沫和肉屑,在半空中飛舞著。

  看到這一幕,尼斯只感覺心裡一陣抽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倒不是憐惜那些老鼠,而是想到摩根在戰場上也用這招的話,那會是怎樣恐怖的景象?

  這招的威力並不強,騎士應該可以檔住,但是普通的士兵卻沒這個本事,那無異於屠殺。

  “沒你想像中那樣恐怖,如果有人挨了這麼一下的話,只會血肉橫飛,受傷的地方會很痛,傷者會立刻喪失戰鬥能力,但是他們不會死,按照慣例,他們可以退出戰鬥,或許就因為這個緣故,而撿回一條性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仁慈的武器。”

  院長看出尼斯的心思,笑著在一旁解釋。

  “仁慈?”

  尼斯更加毛骨悚然起來,他感覺不出一點仁慈的氣息。

  “像摩根這種人被稱為審判者,並不是沒理由的,如果他們真的兩手血腥的話,那麼外號就應該是劊子手或死神。”

  院長再一次確認剛才的話,那可不是反話。

  “裁決者呢?”

  尼斯問道,他想看院長怎麼解釋。

  “有一件事你不得不承認,裁決者很少當場殺人,至於把人帶回去之後,那些人是死在宗教裁判所裡或者最後被處決,和他們畢竟沒有直接的關係。”

  和賽門老人不同,格羅里爾院長對宗教裁判所沒有太大的反感,他甚至和裡面一些人的關係還不錯。

  當然,他也談不上喜歡,沒人會喜歡這個充滿陰暗和血腥的機構,即便教廷核心的那些人也是一樣。

  “算了,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話題。”

  院長指了指尼斯手裡的哨子:“你還是專心於自己的工作吧!老鼠好象要逃跑了。”

  尼斯這才注意到,週邊的老鼠正四散開去,以前那隻大老鼠活著的時候,絕對沒有哪只老鼠敢這麼做,他連忙用力地吹起哨子來。

  尼斯的工作就只是吹哨子,有這麼多厲害的人物,根本輪不到他動手,連帕爾姆那樣的實力,現在也只能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吃灰。

  “需要多久才能把老鼠殺乾淨?”

  尼斯一邊吹著哨子,一邊問道。

  “這很難說……不過,你記住,我們不是來殺老鼠的,只要找到東西,我們就會離開,你的那幾個朋友不是想得到這塊地方嗎?你們就多努力一些吧!”

  院長說這話,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當然,他也沒把話說死,如果尼斯他們出錢的話,這位院長大人絕對會考慮留下一些人來幫忙。

  尼斯肯定不會上當,就算要雇人,他也會私下和別人談生意,一旦經過這個吸血鬼的手,那價錢就不一樣了,翻一倍是最起碼的。

  再說,他也不想把所有的老鼠消滅乾淨,有老鼠的威脅,那些村民們才會覺得需要保護,才會想現在這樣聽話。

  尼斯覺得很悲哀,不知不覺中,他也開始學會算計了,這種想法在以前的他看來,絕對是非常邪惡的念頭。

  “會不會有另一隻魔化的老鼠?”

  尼斯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這群傢伙找到東西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和路克他們卻要留在這裡,萬一再有一隻魔鼠出現,就輪到他們倒楣了。

  院長沉吟了半晌,然後不太肯定地說道:“魔獸這東西很看重領地,就算自己生的孩子,一旦成長到能夠威脅到他的程度,也肯定會被趕出去。從眼前的狀況來看,應該沒有另一隻同樣恐怖的魔鼠,不過在找到魔化的源頭之前,一切都很難確定,說不定就那麼巧,在這段時間裡面,就有另一隻老鼠魔化了,或者一隻幼崽恰好在這個時候變成成熟體。”

  “我更擔心的是幼崽逃跑,長大之後找我們報仇。”

  尼斯嘟囔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情況就和這樣差不多。

  他現在拼命提升實力,出了腓力四世和克萊門多教皇這兩大威脅讓他不得不如此,另一個原因就是父親的死。

  他發過誓,要查明真相,讓兇手付出代價。

  “這倒用不著擔心,只要我們取走導致魔化的東西,那些幼崽頂多只會比其他的老鼠聰明一些,不會強得這麼離譜。”

  院長不負責任地說著安撫人心的話。

  一般來說,沒有魔化的源頭,魔獸的幼崽確實不會變的太強,但是例外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尼斯信以為真,他頓時放下心來。

  “對了,我們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不知道,也許是一塊木頭,也許是一顆石頭,能夠導致魔化的東西很多,只有離得近了,才有可能被發現。”

  格羅里爾院長說起這些的時候,心中非常無奈,就是因為這種特性,除了把四周的山全部都細細搜索一遍,沒有更好地辦法了。

  換成尋找其他的東西,他們可以直接使用預言術,就算不能確定具體的位置,至少也會給出一個範圍,和現在這樣大海撈針比起來,絕對輕鬆多了。可惜,能夠導致魔化的東西,全都具有強大的能量,任何預言術都對他們無效。

  格羅里爾院長只能在心裡祈求,那玩意兒千萬不要在哪個地洞裡,不然的話,他就算把周圍的群山都踏遍,也別想找到。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老鼠愈來愈少,參加搜索的人卻愈來愈多,不但從外面又調來幾百個人,本地的村民也都被發動起來。

  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編成一隊,那樣太沒效率了,所以分成了幾十支搜索隊,各自負責一個方向。

  尼斯仍舊跟著院長,他們這一組主要由隱修院的人組成,負責的是南邊,從兩次老鼠大軍進攻土堡來看,鼠災的發源地很可能是在這個方向。

  和往常一樣,這群人一大清早就出發了,行走在如鬼域一般的群山之中,其他人都盯著腳下,不放過任何一件可疑的東西。

  尼斯則一邊吹著哨子,一邊隨手拋撒著種子,卡奧尼四周的植被完全被破壞,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夠恢復,他這樣做,只不過是盡一點力。

  那些種子用特殊的溶液浸泡過,又被他用愛神賜予的天賦點化了一下,明年春天就會迅速發芽,生長的速度也會很快,或許三,五年之後,這裡就能夠恢復生機。

  走著走著,尼斯突然罩住,他驚詫地看著腳下,之間剛剛灑落的種子居然在發芽。

  “怎麼了?”

  摩根修士一直都走在尼斯的身後,他注意到尼斯的異常。

  聽到聲音,其他人全都停了下來。

  已經用不著解釋了,地上那正在迅速生長的幼苗足以說明一切。

  “東西在底下,挖……”

  院長從旁邊的農夫手裡搶過一把鋤頭。

  “應該不是這裡。”

  蒙德在一旁說道,他抬起手指著前方:“你們看。”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注意到,前方的樹木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其他地方的樹木總是橫七豎八地倒著,但是前面的樹木全都倒向同一個方向。

  “給我一把種子。”

  院長走到尼斯面前命令道,尼斯直接把裝種子的袋子放在院長手裡。

  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散開,格羅里爾院長淩空畫了一個神秘的咒符,他的指頭帶著一點亮光,劃過之處就會留下一道又光組成的痕跡。

  完成了這個神術之後,院長揚手拋出一把種子。

  那些種子瞬間全變得毛茸茸的,像是蒲公英一樣,朝著四面八方飛了出去,飛出很遠之後,才漸漸落到地上。

  種子一落地,就以肉眼能夠看清的速度生根發芽,片刻間,原本光禿禿的一片土地就變得斑斑駁駁,被一塊塊的綠色所覆蓋。

  “就在那個方向。”

  院長面朝著蒙德所指的方向,他的眼睛和別人不同,瞳孔之中隱約映射出一個六芒星陣。

  他看到的東西也和別人看到的完全不同,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全都散發著一層光芒,生命愈是旺盛,光就顯得愈明亮,這裡最明亮的自然是他們自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地上的那些植物。

  果然如果他預料的那樣,於是靠近那個方向的植物,生命力愈是旺盛,顯然那裡有什麼東西能夠促進它們生長。

  “吹哨子,用力吹。”

  院長轉頭朝著尼斯吩咐道。

  尼斯照著做了,哨聲劃破山嶺的寂靜,朝著四面八方傳開。

  可惜,好半天也沒有看見一隻老鼠出現。

  雖然這幾天他們殺了很多老鼠,卻還不至於把這種生物全部滅絕,這麼長時間沒有反應,其中肯定有蹊蹺。

  “就是這裡了,魔獸住的地方,四周肯定是一大片禁區。”

  院長見多識廣,此刻他的神情中除了欣喜,還帶著一絲警戒:“大家都提高警覺,國王身邊都會有近衛,群居類的魔獸也差不多。”

  為了以防萬一,他立刻又施展了一個神術,他們四周立刻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

  布下法陣之後,院長大人當先而行,其他人緊隨其後,那個法陣跟著他們一起移動。

  這是一個偵測法陣,只要不是己方的生物,哪怕只是一隻螞蟻也無處藏身。這個神術還可以用來破除隱身魔法。當然,這是相對而言,如果對方在隱身方面造詣高超,同樣也可以讓這個神術無效。

  院長發出警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摩根抽他的刺錬鞭,蒙德也拔出那把細劍,院長本人則抄起法杖。那東西看上去就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沒有半點裝飾,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隨著聖力噴吐,權杖的頂端冒出一個由光組成的槍頭。

  愈往裡面走,感覺就愈陰森可怖,那些倒在地上的樹木全都像馬蜂窩一樣,被啃得到處都是窟窿,地上也是一個洞接著一個洞。

  突然,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法陣上冒出幾點紅光。

  “大家小心。”

  院長大聲警告道,喊聲剛剛落下,那幾點紅光已經到了面前。

  沒人看清那是什麼,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如閃電,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幸好,懸浮的法陣有滯澀它們動作的作用,那些紅光漸漸慢了下來。

  被紅光標記出來的是十幾隻老鼠,它們的個頭不大,渾身上下銀光閃閃,簡直就像是用白銀鑄造的一樣。

  摩根出手最快,他的刺錬鞭一下子就把這些老鼠全罩住了,這一次他用上全力,刺錬鞭刮過的地方,整塊地皮全都飛了起來,樹木和石頭都被絞成粉碎。

  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些老鼠一點都不在乎,攻擊打在它們身上,全都被滑開了,看上去和那頭大老鼠差不了多少。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閃過,蒙德如閃電般地拔出劍,猛地一個箭步,身體瞬間閃出十幾公尺,刺眼的劍光如同匹練般掃過一隻老鼠。

  他的劍法快,劍更快,劍刃上還附了六、七種魔法,幾乎到無堅不摧的地步。

  一道劍光,一條血線,銀色的老鼠從中間一分為二,切開的地方十分整齊,甚至連血都沒有流出來一滴。

  “果然是近衛,比那頭大的差得多。”

  蒙德松了口氣。當初大家想盡辦法,卻沒能破開那隻大老鼠的皮,他也試過,同樣毫無損傷。

  “不過這些傢伙挺漂亮的,應該可以賣出個好價錢。”

  院長比別人都厲害,在這個時候還有閒情考慮錢的事。

  這話倒也不錯,任何毛皮都在那銀光閃閃的鼠皮面前都會黯然失色,用這種東西製作成裘皮大衣的話,夫人小姐們肯定會像瘋了一般掏錢。

  “別殺了,捉活的。”

  尼斯的腦子也不差,說到死要錢,他比不上院長,但是說到賺錢,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捉活的?”

  院長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對,捉活的,回去之後找幾隻白老鼠來配種試試,說不定可以人工飼養。”

  這支隊伍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隱修院的,格羅里爾院長的命令立刻得到了執行。

  反正這些銀色的老鼠遠沒有那隻大老鼠厲害,除了速度差不多之外,防禦力上就差得遠了,而這批魔鼠最厲害的就是防禦力,攻擊力很是一般,大家也就不怎麼擔心了。

  有那隻大老鼠的屍體在手,這群人早已經研究透澈,這批魔鼠刀槍不入,任何攻擊都會被彈開,但是並不意味著就沒有辦法對付。

  摩根、蒙德他們幾個,手裡都多了一個口袋,那只是普通的皮口袋,但是外面纏繞著鋼絲,裡面則鋪滿棉花。

  “噗”的一聲,一隻銀鼠徑直撞進袋子,深陷在棉花裡,在棉花堆裡面根本無處借力,它們的尖牙利齒也拿蓬鬆的棉花沒辦法。

  旁邊的魔法師立刻跑上來,昏迷、沉睡、迷惑、失明……一大串負面魔法扔到那只老鼠的身上。

  十幾分鐘之後,戰鬥徹底結束了。

  一隻隻昏迷過去的老鼠被抓了出來,隱修士們用鐵絲把它們的四肢栓住,綁得像一顆球似的,嘴巴同樣也要綁住,它們的牙齒太厲害了,連鋼板都能夠一口咬穿。

  這些老鼠五隻一串被串在一起,它們此刻看上去倒是挺可愛的。

  總共二十七隻老鼠,被蒙德宰掉一隻,讓格羅里爾院長惋惜不已,他現在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麼養這些東西,還有怎麼替他們配種。

  尼斯沒管這些,他現在正忙著播撒種子,要趁現在多種一些植物,在他們身後,那些剛剛灑下的種子已經有半尺高。

  “快點、快點,把這件事解決了,我們也好早點回家。”

  院長提著一串老鼠大聲命令道。

  在前方數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圈順時針倒下的樹木,正中央有一個大坑。這個大坑有七、八公尺深,直徑大致二十公尺,同樣也像是一個蜂窩,坑壁到處都是窟窿。

  “總算找到老鼠窩了。”

  院長看著那懸浮在半空中的法陣。法陣上有幾點微弱的紅光,全都集中在一起,位置就在附近。

  “把這邊挖開。”

  院長指著紅光聚集的方向。

  他的命令才剛下達,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幾點紅光就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朝著不同的方向移動起來,它們似乎能夠感應到危險臨近。

  雖然它們移動的速度很慢,但是那畢竟是在地下,挖土的速度肯定比這更慢。

  “我恨老鼠,我也恨地洞。”

  院長咬牙切齒地咒駡著,他展開雙臂,將一片光雨灑落到地上。

  這不是攻擊性的神術,這片光雨同樣也把周圍的人全都籠罩住。

  所有的人都感覺心靈異常寧靜,就像是躺在家裡的床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感覺,那幾個紅點也安然不動了,它們同樣受到影響,再也不覺得危險。

  “挖。”

  院長也不囉嗦。

  幾個村民走過去,開始用手裡的鏟子挖土。

  他們挖得很輕鬆,合格地方像是蜂窩,又像是乳酪,中間全都是空的,一鏟下去就是一大塊。

  往下挖了五、六公尺,突然露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金屬、礦石、瑪瑙,也有硬幣。

  “停,這裡恐怕就是那隻鼠王的王宮。”

  院長怕那幾個村民把要找的東西弄壞了。

  幾個騎士代替那些村民下到坑底,他們手裡的小刀代替了鏟子,開始朝著周圍挖起來,很快,一個用茅草搭成的窩露了出來。

  窩的正中央放著一塊石頭,這塊石頭表面佈滿孔穴,有三分之二被燒溶過,變成了玻璃質地。

  “這是什麼?”

  尼斯等那幾個騎士把東西遞上來之後,忍不住問道。

  “好像是一塊隕石,也有可能是火山噴發出來的岩漿石,誰知道呢?反正是這東西就可以了。”

  院長走過去,小心翼翼捧起那塊石頭,顛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然後又看了一眼坑底:“大家再找找,可能不只這一塊。”

  沒人表示反對,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找得仔細一些呢?反正這個地方並不算大。

  幾個小時之後,整個坑被翻了個底朝天,挖了十幾公尺深,到最後連地下水都冒出來了。

  並沒有發現第二塊類似的石頭,其他東西倒是撿了一大堆,因為不敢肯定裡面有沒有要的東西,這些東西全都被歸在一起。

  除此之外,還挖出來三隻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小老鼠,它們已經長出一點茸毛,隱約看得出帶著銀色。

  “這三隻比另外二十七只要好得多,它們還沒有意識,可以被馴化,等到睜開眼睛之後,可以試試讓它們認主。”

  院長將三隻幼崽交給摩根。

  “也給我一隻。”

  尼斯伸出手來。

  院長本來還想講價,不過一想到這件事本來就是尼斯引來的,他又有點不好意思,在三隻老鼠裡挑了挑,撿出最小的那隻放在尼斯的手裡:“這隻就給你吧,雖然沒有了那塊石頭,這隻幼崽不會變得更加厲害,不過它畢竟是魔獸,養得好的話,對你會有不小的幫助。”

  院長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他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真。

  沒有了魔化之源,這三隻幼崽就不可能進一步變異,它們的實力甚至比不上另外二十七隻魔鼠,唯一的用途就只有拿來配種。

  用神術把那塊神秘的石頭封印起來,院長朝著尼斯一伸手:“把種子給我。”

  尼斯遞了過去。

  院長再次抓起一把種子,像剛才一樣飛散開去,這一次,那些種子落下之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好了,沒問題了,一切都是因為這塊石頭。”

  他感覺到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總算可以回隱修院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3:38

第五集 第三章 今後的路

  山谷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魔化的源頭找到了之後,當天就被大隊人馬保護著送回阿德蒙特,等到把那個大坑周圍全都勘探一遍之後,剩下的人也走了,只留下路克他們四個和尼斯。

  和當初來的時候相比,山谷已經徹底變了樣。

  因為老鼠大軍兩次來襲,僅有的那些莊稼全被毀了,又因為各路人馬的到來讓這裡顯得十分淩亂,唯一比以前好的地方,就是南邊的懸崖多了一片綠色。

  負責這次搜索行動的是一位主教,他選擇那片綠地作為駐紮的地方,哈斯家族派來的人也住在那裡。

  為了住的舒服,他們讓同行的魔法師施法,將那片山變成一片平地,還把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植被移開了一些,變得錯落有致,他們的帳篷就紮在灌木從間的空地上。

  現在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塊好地方自然被路克他們占了下來,此刻幾個人就聚集在中央的大帳篷裡,這原本是那位主教大人住的地方。

  路克他們四個仍舊全副武裝,畢竟他們都不敢肯定村裡的人會不會再次背叛。

  “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女人,真讓人惱火。”路克說的女人,就是那個想要置尼斯于死地的寡婦。

  直線搜索引起魔化的東西時,大家也順便再搜捕這個罪魁禍首,可惜一直不見這個女人的蹤跡,也沒有發覺她的屍首。

  “遲早會找到的,她的頭像現在貼的到處都是,連宗教裁判所都插手了。”

  尼斯倒是挺看的開。

  “大家猜猜看她是怎麼逃出去的?”

  路克一直想問這件事,之前始終沒有機會。

  “還用說嗎?當時只有躲進河裡最安全,那個女人肯定也想到這一點,只要抱著一根木頭往下游漂,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足以讓她逃到下游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尼斯早就琢磨過了,那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走陸路的話,可能遇上老鼠不說,就算運氣好逃出去,也會迎面碰上從阿德蒙特過來的援兵。

  “別去想那個寡婦了,說說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伊斯特更關心眼前的事。

  當初第一個想到吃下這裡的就是他,現在已經如願以償,哈斯家族的人臨走的時候,把一封任免書交給路克,那上面任命路克為卡奧尼的管理者。

  所謂的管理者,就如同阿薩克斯港那五巨頭一樣,擁有者重要的發言權,不過管理者不是領主,並不擁有這裡的土地,這個頭銜也不能夠被繼承。

  房間裡面一片沉默,路克和尼斯都若有所思,梅特洛則想先聽別人的意見。

  好半天之後,路克終於打破沉默:“在作出決定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聽到這話,伊斯特和尼斯都已經心中了然,路克要攤牌了。

  果然,只聽到路克說到:“現在有了這片託管地,我們大家算是有了一點根基,我不打算把卡奧尼據為己有,在這件事上尼斯做得比我們任何人多,而最初的想法是伊斯特提出的,再加上我們之中每一個人都出了一大筆錢,所以……”

  他看了看眾人:“我打算組建一支隊伍,然後向上面要求更改管理者,把卡奧尼改為由我們整支隊伍共同管理。”

  “我沒問題。”

  伊斯特第一個表態,這麼長時間來,他和路克合作的挺愉快,他也覺得大家互相協助比一個人獨自打拼,要有利得多。

  第二個表態的是尼斯,他的情況又不一樣。我的身份和你們不同,你們組建好隊伍之後,我加入就可以了。

  他要走的路和路克他們並不一致,所以沒必要綁在一起,選擇戰士加入這支隊伍,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贊成。”

  梅特洛緊隨其後表了態。

  他是這支隊伍你們最後自知之明的一個人,很清楚自己沒有路克和伊斯特那樣的身份,也沒有那麼好的家世,就算去別的地方也是替人做事,還不如待在這裡。再說,半年來的經歷,也讓他對著支隊伍充滿信心。

  自從尼斯加入之後,他們一直在走上坡路,而且發展的情勢非常迅猛,像這種前途無量的隊伍,別人還巴不得進來呢!

  現在只剩下帕爾姆沒有表態了。

  尼斯其實早就知道,等到卡奧尼的管理權定下來之後,就該市帕爾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一旦共同組建起一支隊伍,那麼隊伍中的每一個成員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成績,都會被算在這支隊伍的頭上。

  這種制度談不上好壞,它可以最大限制的讓每一個人發揮自己的能力,但是同樣也可能滋生惰性,所以一支隊伍想要發展得好,最重要的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有歸屬感。

  所有的目光全部盯在帕爾姆身上。

  此刻帕爾姆也確實非常猶豫,以前他在這個團隊之中,完全是混日子。

  當初他結識路克和伊斯特,是看上他們的家世,心想跟著他們能得到一些好處,一支混到成為見習騎士,之後他就打算單打獨鬥,靠自己的勇武博取一份前途。

  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比預期中的要好得多,不但早了三年成為了見習騎士而且手裡還很寬裕,按照原來的計畫,他已經可以和路克這幫人分道揚鑣了。

  但是,梅特洛看到的事,他同樣看到了,這支隊伍明顯處於上升的形勢,前景一片光明,這時候退出的話,實在是太傻了。

  不退出的話,以後上了戰場,他的努力只會為這支隊伍增光添彩,獲取的利益卻是按照地位分配,路克肯定拿最多,其他人按照排名拿各自的比例,做事的人只不過多拿一份,他的實力最強,卻要排在梅特洛的後面,這樣的分配方式他肯定最吃虧。

  “算我一個。”

  猶豫再三之後,帕爾姆終於做出了選擇。

  此刻他想到的是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那個扈從,那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騎士卻做著保護和打雜的工資。

  這個世界上實力強的人多得是,但是真正能夠出人頭地的卻沒有幾個,沒有比這更令人悲哀的了。

  帕爾姆的決定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說實話,其他人也不希望看到帕爾姆的離開,除了這個傢伙確實有實力之外,原來四個人一起打拼,眼看著大家就要正式起步,其中一個人卻黯然離去,這對其他人也是一個打擊。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馬上就提出申請。”

  路克也挺乾脆,他對這個鬼地方本來就不怎麼在意。

  “現在可以討論剛才的問題了吧?”

  伊斯特催促道。

  “這個傢伙當初說過,第一步打算在這群村民之中製造階級。”

  帕爾姆指了尼斯。

  “我贊成。”

  伊斯特立刻說道。現在只要是尼斯的提議,他都會第一個贊成。

  “這樣也好,想要拉攏所有的村民顯然是不可能的。”

  路克轉頭看了窗外一眼。

  遠處的懸崖邊豎著三個絞架,上面各吊著一具屍體,這三個人從老鼠的嘴裡逃脫了一條性命,卻沒有逃過法律的懲罰。

  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想要化解是不可能的,這也是他們現在不得不全副武裝的原因。

  有了階級差異之後,他們需要拉攏的就只有一小部分人。

  “他還打算把一部分人事任免權放下去。”

  帕爾姆繼續說道。

  這一次路克和伊斯特沉默了,只要稍微想一下,他們完全可以明白尼斯的打算,但是這樣做有利有弊。

  讓所有的人意外的是,帕爾姆接著說道:“我覺得挺不錯。”

  “把人事任免權放下去的話,我們很可能就會被架空……”

  伊斯特說出了他們的顧慮。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是平民,就算再有什麼樣的權利,也仍然是平民,不可能越過這條橫溝,你們是擔心他們會取代我們嗎?”

  帕爾姆難得顯露一回,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可以說是早有準備。

  “對啊!”

  路克和伊斯特,猛的醒悟。

  如果大家都站在同樣的臺階上,他們確實需要擔心,人事任免權放下去之後,底下的人互相抬升,最終會把他們擠掉。

  但是他們是並非站在同一臺階上,他們是站在陽臺上,底下的人頂多站在最上面的一級臺階,絕對不可能站到陽臺上。

  “你打算用哪幾個人?”

  路克轉頭問尼斯。

  “馬克沁應該是第一個,他在村裡本來就有威望,也幫我說過話,我還許諾過一個老頭擔任事……”

  尼斯一邊在腦子裡整理著名單,一邊說著。

  當初他總共給過兩個老頭許諾,讓他們擔任事,但是造反的那天,只有一個老頭為他說話,之前他還讓帕爾姆幫他打聽了一下,那天為他說話的有十五個人。

  名單很快就確定下來,總共四個管事,八個則事。

  另外還有三個也替尼斯說過話的人,因為他們的兒子或者兄弟參與造反,所以不可能重用,不過他們也沒被劃進罪民的行列,這是尼斯特關照過的,梅特洛突然有一個想法:“我打算帶他們去一趟阿克斯,讓他們看看我們的作坊,順便讓他們幹點輕鬆的工作,借此給他們一些甜頭。”

  “這是個好主意。”

  帕爾姆贊同道。他現在也漸漸進入了狀況,以前他是從來不願意動腦子的,梅特洛的提議其實就是用好處收買人心,伊斯特和路克也思索起來,想要給別人好處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尼斯卻陷入沉思,他的父親對下人一向很優待,他剛到卡奧尼的時候,同樣給了那些村民不少好處,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背叛,所以單純的給好處並不能夠獲取忠誠。

  看到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討論越熱切,尼斯冷哼了一聲。漠然的說道:“現在給他們這麼多,以後呢,一直都給他們這麼多嗎?等到哪天你們不給他們好處了,想過會是什麼結果嗎?”

  那三個人頓時愣住了,不只是因為尼斯的話讓他們清醒過來,跟是因為尼斯冰冷的語氣,他們還沒有聽過尼斯這樣的語氣說話。

  “或許可以用美好的未來代替實際的利益,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許諾……”

  梅特洛這一次不像剛才那樣有把握了。

  果然,他的主意才拋出來,就被尼斯頂了回去:“這招我已經用過了,之前帕爾姆看中了一個女孩,為了幫這個傢伙得到她。我對她的家人許諾了許多東西……”

  尼斯不想說下去了,這件事讓他灰心喪氣,這幾天以來,他靜下心想了很久,多少找出一些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那個時候他太急切了,讓這家人感覺高枕無憂,就等著將來做大老爺,所以出事的那天,他們唯恐自己受到牽連,始終縮在後面,沒有替他說過一句話。

  房間裡面的氣氛突然間變得異常壓抑,五個人全部沉默地坐在那裡帕爾姆是尷尬,因為這件事跟他有關係,梅特洛是鬱悶,剛剛還志得意滿,以為出了一個好主意,沒有想到是已經證明是失敗的東西好半天之後,就聽到路克在那裡自言自語著:“必須讓他們知道,離開我們,他們什麼都得不到,還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位置不穩,如果做得不好的話,都會被我們放棄。”

  伊斯特立刻接到:“一旦被我們放棄,他們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型,這才是關鍵。”

  四個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可是,今天的尼斯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要反對,只聽他再一次冷冷地說到:“被放棄的人會懷恨在心,其他人會感覺到岌岌可危,所有人都會想辦法給自己安排一條後路。”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路克。伊斯特和梅洛特全都頭痛欲裂,他們突然發現。有一個領地也不是那麼值得慶倖的事,反倒是煩惱一大堆。

  “我不想了。”

  伊斯特重重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提出質疑的人必須給個建議。”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路克和伊斯洛雙雙舉起手來。

  尼斯鬱悶的看著這三個傢伙,他如果有好的方法,也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他也非常清楚,這個問題根本無解。

  如果有標準答案的話,只要按照那個標準答案,這個世界上肯定會出現一個完美的國度,可惜,這個國度根本不存在。

  看到尼斯閉嘴不言,伊斯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至少要告訴我們,這些被我們放棄的人應該怎樣處理?”

  他退而求其次。

  對於這個問題,尼斯倒是想過。

  “很簡單,給他們自由,讓他們保住以前得到的東西。”

  尼斯說這話的時候。想著的是以前的那個家,隱約間,他已經猜到了那些僕人們為什麼會背叛他,為什麼會投靠他的那些親戚了。

  法蘭克王國有一條法律,如果一個家族的直系繼承人全部不在了,財產將會由旁系繼承,但是財產裡面並不包括奴隸,所有的奴僕都會得到自由,他們的賣身契將自動作廢。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的管家婆就沒有這種顧慮,他們一家早已經贖回了自由。

  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絕對沒有想到,尼斯給出的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梅特洛有些憤憤不平。

  “確實太寬厚了一些。”這一次連梅特洛都無法贊同,寬厚是客氣的說法,他真正想說的是愚蠢。

  路克沒有說什麼,但是很顯然和伊斯特的觀點一致。

  看到這三個人全都無法接受,尼斯幽幽地說道:“以你們的身份和手段,想要對付一個失寵的前手下,會沒有辦法嗎?”

  那三個人一愣。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4:58

尼斯在心裡輕歎了一聲,他的本意是建立一個輕鬆地制度,他不奢望能得到忠誠,只是希望少一些背叛。

  他的想法是,給予大部分村民自由,而那些肯跟著他們走的人雖然失去了自由,去換來了機會,發財的機會、地位提升的機會、出人頭地的機會。自己的路自己選擇,他們如果選擇了後者,就必須付出忠誠。

  可惜這個想法還沒有提出來,就被路克他們本能的拒絕了,上位者總是希望下面的人服從,貴族永遠希望平民順從,古代哲人提出的自由、平等的理念早已經被人遺忘了。

  不過他並不打算放棄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夠被人接受的話,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放棄他,而是改變一下包裝,為此,他不得不裝成一個惡人。

  尼斯的神情突然變得邪惡了起來。他仍用緩慢的語調說到:“最好佈置的像是命運的安排,被我們放棄之後,那個人也就被命運拋棄了,比如生意失敗,染上毒癮、遇上騙子……對於一個沒什麼地位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傾家蕩產的災難多的是。”

  梅特洛頓時變了臉色,連路克和伊斯特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帕爾姆更是像從來不認識尼斯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四個人全都感到了莫名的震顫好半天後,路克才苦笑著說道:“怪不得人們常說,勇者的長劍比不上智者的心思。”伊斯特也在旁邊表示贊同。

  此刻,這四個人的心理,感受最深刻的是梅特洛和帕爾姆,他們突然想到,這一招對他們同樣有用。剛才他們如果拒絕加入這支隊伍的話,很難說不會受到同等的對待。

  “還好你是跟我們是一條心的。”伊斯特拍了拍尼斯的肩膀,身份不同,需求也不同,他和尼斯不會有利益的衝突,也就用不著和尼斯結仇。

  說實話,剛才他已經在下意識的回想,自己有沒有得罪過這個小傢伙?

  “你說吧,實際上要怎麼做?”

  路克這麼說,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尼斯。

  “你先發表一個聲明,宣佈這裡的人都是自由民。”

  尼斯看著路克,他要看路克的反應。

  “這沒問題。”路克現在什麼都可以接受了。

  “然後讓那十一個人自己選擇,是不是願意擔任管事和執事,你可以告訴他們,他們仍舊是自由民,但是要發誓效忠的。”

  尼斯又停了停。

  “你繼續說。”

  路克催促道。有了剛才那番話打底,他已經明白那些村民根本不可能跳出他們的手掌心,心裡也就沒有抗拒了。

  “然後就是按照梅特洛的計畫進行,帶他們去見見世面,只是不能給他們錢。”

  尼斯又特意提醒了一下:“不只是去阿薩克斯港,最好再帶著他們拜訪一下王子殿下,不過別讓他們進府邸,讓他們待在馬廄裡,只要他們知道什麼地方就可以了……”

  “高。”

  梅特洛挑起大拇指,他只想到用繁華引誘,尼斯卻想到借勢壓人,那絕對要高明多了。

  “從阿薩克斯回來的時候,順便請兩個教禮儀的人過來,教那十一個人言談舉止。”

  尼斯說道。

  “這恐怕不容易。”

  梅特洛撓了撓頭。

  “我並不是讓你真的把他們變成斯文人。”

  尼斯突然發現梅特洛有時候也挺天真:“只想籍這個辦法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很土,很上不了檯面,帶他們出去會讓你感覺丟臉,去那些上流的地方,他們只配待在馬廄裡……”

  伊斯特在旁邊哈哈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這個傢伙是打算讓他們以為,他們只要聽話,就會變得體面,變得有教養,然後他們看其他人,就會像我們現在看他們一樣。”

  路克他們也都明白了。

  這種事很常見,城裡人全都看不起鄉下人,而那些從鄉下出來在城裡飽受歧視的人,一回到鄉下,也往往神氣活現,看不起以前的鄉鄰。

  “越是歧視他們,他們希望成為體面的人的心就會越迫切,所以教他們禮儀的時候,一點都用不著客氣,做得不好的話,就狠狠地懲罰他們,羞辱他們。”

  尼斯這次多少有點壞心眼,他這是在報復。

  那些人雖然幫他說過話,卻也都不是什麼好人,只不過是怕受到教會的報復罷了,他讓路克給那些人好處是為了大局著想,心裡自然不會舒服。

  “我有一個問題。”

  路克插了進來:“怎麼讓他們明白這一切只有我們能夠給他們。”

  尼斯很鬱悶,這不是逼著他做惡人嗎?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這很簡單,只要找個會演戲的傢伙,讓他想辦法買通那群農夫,看看有幾個人真的選擇背叛。”

  這個想法並不是現在才有。當初和帕爾姆一起進山的時候,他就琢磨著,招募手下的時候要來一場考驗,紀律性、忠誠和勇氣都是必須考驗的項目。

  所有人都點頭。

  這招確實不錯,既可以測試那些人的忠誠程度,又可以抓一個反面典型出來警告其他人。

  “其實未必要製造騙局,我們在阿薩克斯不是有一個敵人嗎?”

  伊斯特在一旁提醒道,這個傢伙也是一個“陰人”。

  “對啊,那位貝爾蘭多斯子爵最喜歡收買我們身邊的人,據我所知,他收買人的時候總是說得天花亂墜,卻從來不會拿真金白銀出來,誰如果上當的話,那絕對是最好的榜樣。”

  梅特洛幸災樂禍地說道,他對那位子爵實在是太瞭解了。

  接下來的幾天,路克他們按照尼斯制定的方針,先宣佈那些村民全都是自由民。就連那些罪民也是如此,接著就是讓那十一個人自己選擇,願不願意效忠他們。

  結果當然是願意。

  住在這裡的人,一直過著自由卻貧窮的日子,大部分人都想換個環境,如果能夠過得舒服一些,就算是少了那麼一點自由也值得。

  當天晚上,這十一個人和他們一家搬出了土堡,搬到那片綠地。

  之後的兩天,這十一個人各自去拉人,他們的手裡有人事任免權,每個人都可以找三個手下。

  轉眼間,又有三十三個人向路克他們表示忠誠,加上這些人的妻子兒女,四個見習騎士已經初步控制了卡奧尼。

  身為這片土地的管理者,路克他們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過冬。

  當初被打掉的房子必須重建,還要準備冬天取暖用的柴火,更重要的是要儲備足夠的糧食。

  前兩件事都很容易做到,反正山裡有的是木頭,糧食卻要到外面購買。

  好在秋收已經結束,天天都有集市,想要買什麼東西都很容易,現在的糧價也最為便宜。

  留下帕爾姆和另外幾個人看著莊園,路克他們帶著其他人前往阿德蒙特。

  這是一支很長的隊伍,大車一輛接著一輛,這些大車全都是自己打造的,因為缺少牛馬之類的牲口,只能由人推著走。

  七十五公里的路程絕對不算短,這條路又不好走,只能停停走走,最後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到阿德蒙特。

  一進鎮,尼斯就感覺到這裡明顯比以前熱鬧許多。

  街道旁全是一個個的棚子,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最多的就是農產品,豆類和穀物一麻袋一麻袋地裝著。

  梅特洛站到一輛大車上,對著底下的人喊道:“你們去採購糧食和其他過冬的物品,談好價錢之後,把人帶到我這裡來。”

  “三老爺,能賣幾尺布嗎?我們的衣服都用來做護甲了。”

  一個農民盯著旁邊的攤子,一邊問一邊流口水。

  不只是他,其他的人也差不多,他們有的盯著賣布的攤子,有的盯著賣農具的攤子。

  梅特洛看著路克,當初說好了不能給這些傢伙太多好處,省得他們得寸進尺。大部分的人卻還穿著坎肩,他總不能讓村民們披著那些沾滿老鼠血的木片甲過冬吧?

  “好吧,你們每人六尺布,別忘了那些沒來的人。”

  梅特洛朝著底下喊道。

  “村裡其他的人……”

  另一個農夫問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底下已經有好幾隻腳踢了上去。

  那個農夫也知道自己問得太蠢了,很有可能犯了老爺們的忌諱,所以身體一縮,恨不得躲進人群裡。

  梅特洛猶豫了一下,他的眼睛看向路克。

  “修道院裡面有別人捐贈的舊衣服,你去要些來。”

  路克可不打算做善人,正好趁機製造出差距。

  那些舊衣服都是沒人要的貨色,扔在倉庫裡好些年很多都發黴了,和這些人新做的衣裳一比,差距就會立刻顯露出來。

  即使這些發黴的舊衣服,他也不會白白送出去。村裡的人雖然沒錢,勞力卻有的是,反正接下來的整個冬天,這些人窩在家裡也沒事做,正好可以用勞力價換實物和衣服的錢。

  “等到回去之後,就讓他們幫你把教堂造起來。”

  路克等到那些村名們全都已經走遠之後,和尼斯悄聲說到。

  “那倒不急。”

  尼斯沒領這個情,他已經想好應該做些什麼了:“第一個造的應該是鋸木廠,卡奧尼周圍的那些荒山全都被你們買了下來,那些木頭全是你們的,連砍伐都不需要,老鼠已經替你們做了。”

  梅特洛從打車上下來,他搖著頭說到:“我已經看過了,這些木頭歷經很多年的風吹雨打,不是朽爛就是開裂,恐怕賣不到什麼價錢。”

  這個傢伙是財迷,同樣也打過木頭的主意。

  “不可能所有的木頭都爛了,裡面肯定有可以用的,就算那些爛木頭也不是一無是處,可以用它們燒成木炭啊!”

  尼斯會想到這個想法,就是因為他燒過木炭,自然知道這些乾枯開裂的木頭用來燒木炭絕對不差。

  這一次梅特洛沒話可說了,而路克自然高興,他正愁錢不夠用,為了成為這裡的管理者,也為了買下四周的荒山,他們已經花光手裡所有的錢,還找馬文借了一筆。

  沒有進帳,心裡總是不踏實,萬一阿卜杜勒那出了什麼事,他們可就債臺高築了,到時候馬文肯定會要求他們用配方抵債,身為一個謹慎的人,路克當然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賽門老人看守的倉庫旁也有一排毯子,尼斯一路走,一路看。

  這種出售的大部分是雜糧,顯然越接近小鎮的邊緣,賣的東西就愈差,修道院旁邊那一圈,貨色還不比這裡好得多。

  突然,尼斯猛然一回頭,他感受到有人正在盯著他。

  果然旁邊的小巷口黑影一晃,一個人迅速縮了進去,雖然只是一瞥,他卻可以肯定是一個男人。

  尼斯皺起眉頭,他的仇家不少,那些冷酷貪婪的親戚、卡奧尼村的罪民,還有貝爾蘭多斯子爵,剛才的監視者會是哪一方的人?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推開倉庫的門。

  門沒鎖,老人顯然知道他會來,反手插上門鎖,穿過倉庫,到了那個小院,尼斯看到老人正從房間裡面走出來。

  “又長本事了?”

  賽門老人欣慰地說道。剛才尼斯還在門口的時候,他已經感到小傢伙身上散發出的煞氣。

  “隱修院的院長幫我從宗教裁判所弄了一個非常強悍的武者之魂…”

  尼斯原本就打算找賽門老人詢問一下,那個武者之魂對學和殺戮的執著,一直都讓他感到不安。

  老人耐心地聽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一直等到尼斯說完,他仍舊沉默不語。過了片刻,他將手輕輕搭在尼斯的額頭上。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輕易做到這一點,畢竟是他幫尼斯將意識割裂開來,也是他幫尼斯開啟了智慧。

  好半天後,老人終於收回手。

  “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老人問到。

  “先說壞消息吧!”

  尼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壞消息是,這個武者之魂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一個不小心,你的意識就會被他吞噬。”

  老人腦子裡面的知識比格羅里爾院長淵博,連哪位院長都知道武者之魂有可能吞噬植入者的意識,老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尼斯的臉色驟然一變:“那會怎麼樣?我不再是我了?我會變成那個人?他會借著我的身體復活?”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植入武者之魂的秘法,本來就是研究復活之法的副產品,不過這件事你在任何典籍裡面都不會看到。”

  老人原本不打算告訴尼斯這些,現在出了意外,不說不行了。

  “如果自我意識被吞噬話,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尼斯最關心的還是後果。

  “你還是你,只是性格會變成乖張、狂暴,出現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狀。”

  老人盡可能說的委婉,他不可能明說。這個武者之魂給他的感覺很糟糕,尼斯看到的只是此人嗜血和殺戮成性,他卻知道那個人已經掌握了殺戮之力。

  牧師的終極是凝結聖性,魔法師的終極是接觸到世界本源,騎士的終極則是領悟戰爭元力。

  殺戮之心屬於戰爭元力的毀滅一系,這一系的終點不但是毀滅一切,甚至連自我都要毀滅。對於這種恐怖的東西他也束手無策,他還遠沒有達到那種境界。

  “我要怎麼避免意識被吞噬?”

  尼斯問道,他絕對不會想到老人也沒有辦法,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老人無所不能。

  “千萬別用‘戰魂復蘇’,即使你能夠使用這個神術,也不要用它。”

  老人說出其中的關鍵,這正是當初格羅里爾院長沒有說的。

  那個剝皮歸倒不是有意陷害尼斯,他並不知道情況的嚴重程度,自然也就不會給出這樣的警告。

  植入武者之魂,就是為了用“戰魂復蘇”讓武者之魂蘇醒過來,讓自己擁有強悍的戰鬥力,如果不能用這個神術的話,等於白費一番手腳。

  尼斯也不希望這樣,所以他問道:“等到我能夠駕馭這個武者之魂的時候,能不能使用?”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用不著它了。”

  老人一陣苦笑,就算他本人在那個人面前,也是一刀即死,想要駕馭這個武者之魂,至少要聖性凝結,那已經是聖徒了。

  一個牧師到了這個層次,實力同樣恐怖,他們可以憑一己之力召喚出天使,或者讓天使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任何人在他們面前都討不了好,只有望風而逃的分。

  尼斯其實也猜到了,他無可奈何地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好消息了。”

  “好消息是,這個武者之魂非常適合你。”

  老人說道。

  尼斯感覺十分奇怪:“我知道啊!”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我替你設想的計畫全都要改了。神術和魔法並不是一對很好的組合,神術和武技卻是天生一對。”

  當初他覺得尼斯已經過了打基礎的年紀,在武技方面走不太遠,所以才制訂了之前的計畫,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這個改變也是他樂意看到的,因為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大部分都是走這條路,有大把的經驗可以借鑒,更重要的是,可以用到的法器也有一大堆。

  他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要和騎士團的聯絡人街頭,就聽到尼斯把真正的來意說了出來:“我打算去一次宗教裁判所。”

  “為什麼?”

  老人顯得有些意外,雖然去宗教裁判所是遲早的事,有很多資料必須到那裡去尋找,但是現在卻有些太太早了。

  “我做底層服事的時候,遇到一頭魔獸,非常幸運的,我把它宰了,最後得到一塊皮。”

  尼斯從背後的口袋裡面掏出那塊鼠皮。

  那是一塊完整的鼠皮,如果吹足氣的話,仍舊是那只大老鼠的摸樣。

  喀爾文他們到了最後也沒辦法把這張皮破開,所以他們只能從老鼠的嘴巴下手,把整塊老鼠皮翻了出來。

  老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

  那絕對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看上去就像一個十字架,刃部和握把差不多長短,似乎也不怎麼風力,但是給尼斯的感覺,卻不下於路克他們四個擁有的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

  老人以前可沒這東西。

  稍微想了想之後,他立刻明白了,這肯定是聖殿騎士團和老人聯絡上之後,給老人防身用的。

  “小心,它會把攻擊彈開。”

  尼斯警告道,他不想讓老人傷到自己。

  老人一手握著匕首,一手取過鼠皮,他幾乎就是用老鼠皮把匕首包裹起來,只見刃口劃過一道閃亮的弧光,他的手微微往下一沉。

  匕首的尖端沿著手掌滑開,他的手掌上滴溜溜地打著轉。

  老人感覺到他的匕首像是紮在一個可以滾動的大鋼球上,刺不進去,也使不出力氣,稍微一用力鋼球就會滾開。

  “好,果然是一件好東西,你是怎麼把它宰了的?”

  賽門老人也和其他人一樣好奇。

  尼斯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他從來都不會感到厭煩:“很簡單,就像獅心王做過的那樣。”

  “以後別那麼冒險,魔獸不是你現在能夠對付的。”

  老人根本沒問過程。他已經猜到,肯定是尼斯對魔獸的危險性認知不足,所以才會那麼膽大妄為,這個是和小傢伙當初救了自己的情況差不多。

  無知者無畏,知道得愈多,膽子反而愈小,老人的臉上再次露出苦澀的神情。

  剛才他還在琢磨怎麼聯絡騎士團,怎麼弄幾件好一點的護甲和武器過來,現在看來,一切都用不上了。

  聖殿騎士團的作戰方式比較光明正大,講究的是硬碰硬,所用的護甲和武器全都符合這種作戰方式,鎧甲的防禦力很強,分量也不輕。

  尼斯的風格卻是和對手拉開距離,游走于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外,尋找破綻給予致命的一擊。

  修煉到終極境界,就會像那個武者之魂一樣,憑著讓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和對飛刀隨心所欲的控制,可以無視任何防禦,能夠一眼看透破綻,出手必中,中必奪命。

  老人大致能夠尼斯為什麼找他,卻仍舊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替自己占卜了一下吉凶,但是結果卻含糊不清。”

  尼斯說出來這裡的目的。

  老人笑了起來:“看來你最近太順利了,以至於自信心季度膨脹,和宗教裁判所有關的事,哪是你這樣的實力能夠查探的?我都沒有那個把握。”

  雖然這樣說,老人卻沒打算不幫忙。

  從逃出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他的實力已經恢復到巔峰狀態,再加上尼斯肯定不會去關押重犯的地方,那些次一等的所在,神力遮罩並不是很厲害,他多多少少應該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老人再一次將手貼在尼斯的頭頂上,不過,這一次他不是要搜索尼斯的記憶,而是以小傢伙作為媒介,看一下命運的走向。

  轉瞬間,他的眼前出現無數線條,這些線條不停地抖動著,像是被風吹拂著的煙絲,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吹散或斷掉。

  命運確實如此,很容易被改變,即使是最高明的先知,也無法百分之百地確定命運的走向,要不然聖殿騎士團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正因為知道命運的多變,也因為騎士團的遭遇讓他更加警醒,所以老人不惜耗費大量的聖力,搜索著每一段命運線條。

  他要知道是否有人在刻意改變什麼,如果有人那樣做的話,就要小心了,教會很可能已經盯上了小傢伙。

  整整一個小時之後,老人才將手拿下來。

  “你去吧,去一趟宗教裁判所,會對你幫助極大,你在那裡可以得到很多東西,收穫絕對不會比聖地之行小。”

  老人的預言讓尼斯心中大定,與此同時,也讓他想起遇上那只大老鼠之前,他替自己占卜的結果。

  那次的結果就是他會有巨大的收穫,而且收穫之大可以和聖地之行的收穫相媲美。

  事後,他確實得到不少好處,但是所得的好處還沒辦法和聖地之行相比,他原本以為那是應有的誤差,現在看來,還有不少好處在等待著他。

  “和宗教裁判所多打一些交道其實也有好處。”

  老人知道尼斯前途無礙,也就不在乎多說幾句:“宗教裁判所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不過只要不和裡面的人為敵,倒是未必有那麼可怕。”

  “這怎麼可能?”

  尼斯感到難以理解。

  “那裡面總共有兩種人,一種是狂熱的虔誠信徒,最初組建宗教裁判所的就是這樣一群人,這個機構剛剛出現的時候,本意是為了維持正義和公正,但是很快就變質了……”

  老人非常遺憾的搖了搖頭。

  這個機構從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是一把朝著內部的尖刀,它的作用其實已經註定,它會被一些有心人握在手裡,成為他們的工具,想不變質都不可能。

  “另外一種人呢?”

  尼斯問道。

  老人呆了一呆,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另一種人就和你一樣,都是沒什麼門路,卻又想儘快提升地位和實力的人,加入宗教裁判所和成為苦修士一樣,都是一條捷徑。”

  “教會的捷徑可真不少。”

  尼斯發出由衷的感歎,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知道好幾種了。

  成為隱修士、成為審判者、加入宗教裁判所、執掌一座教堂、去偏遠地帶傳教,這些都是捷徑,更別說,如果有一個強力靠山,還可以用強行灌輸聖力的方法提升一個人的實力,哪怕那個人是白癡都沒有關係。

  “你現在總算明白成為牧師的好處了吧!”

  老人半開玩笑地說道。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5:55

第五集 第四章 宗教裁判所

  剛剛從倉庫裡出來,走了沒多遠,尼斯也感覺有人盯著他。

  尼斯故作不知,繼續往前走了二、三十公尺,感覺到那個人已經來到他的身後。我猛的一轉身。

  等他看清身後那個人,他一下子就呆住了,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大美女,尼斯仰頭看著,他的嘴巴張得很大,自己卻一點也沒有意識到。

  這絕對是一個大美女,一個又高又大的美女,身高肯定超過兩公尺,身體的比例雖然非常勻稱,但是以他的個頭而言,每個部位單獨看都有些嚇人。

  尼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又抬頭看了看這位小姐的胳膊,好象差不多粗。更讓他感覺到晃眼的是她那高聳的胸部,他有一種衝動想要抱一下試試,不知道雙臂能不能圍攏過來?

  長得這麼高的人一般都很醜陋,但這個女人不是,她有著一頭金色的頭髮,鼻樑筆挺,細長的丹凰眼微微迷著,美麗中帶著一絲英氣。

  突然,尼斯的瞳孔猛的一陣緊縮,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意識深處冒出一股出手的衝動。

  轉瞬間,一個畫面閃過他的腦海,河水被鮮血染紅,兩群人正拼命撕殺,敵人一個個都魁梧高大,他們帶著牛角灰,手持小圓盾,揮舞著沉重的戰斧……

  “你是蠻族?”

  尼斯退後了半步。

  “我的主人想見你。”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說出她的來意。

  “你的主人?”

  尼斯感覺有些意外,他在阿德蒙特認識的人可不多。

  突然,他的腦子裡閃過那個和他約會的女人身影。

  尼斯微微弓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你帶路。”

  高個子美女倒也不客氣,她走在前面,也不管尼斯能不能跟上。她並沒有走大路,而是鑽進旁邊的小巷……

  阿德蒙特的街道十分淩亂,小巷四通八達,尼斯以前沒有注意過,此刻隱約有些明白其中的奧妙了。

  走在這種地方,用不著擔心與熟人迎頭撞上,一旦見到有熟人從前方過來,隨意找個岔路拐過去,就可以避開對方。

  在小巷裡拐來拐去,眼看就快到女修道院了,那個蠻族女人推開一扇小門。

  裡面是一個庭院。

  這是一座幽靜而又雅致的庭院,四周的牆壁很高,可以遮擋住視線,也擋住門外的喧囂。牆上爬滿青藤,院子裡搭著葡萄架。上面同樣藤蔓密佈,仿佛天然的屋頂。只有星星點點的陽光灑落下來。葡萄架下有一張木質的長椅。

  長椅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有氣質的女人,她靜靜的坐著,卻像是在俯視一切。她的身上穿著黑蕾絲長裙,頭上戴著一層薄薄的黑色絲巾。絲巾下是一張非常美麗的臉龐,尖尖的下巴,挺翹的鼻子,一雙很大很有神的眼睛,隔著黑絲,看不清眼睛的顏色,不過可以肯定是淺色的。

  “怎麼?認不出我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長相嗎?現在滿意了嗎?”

  那個女人低聲問道。

  那聲音細軟而又低緩,充滿磁性,尼斯實在是太熟悉了。正是星期天晚上和他約會的那個神秘女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不像,所以剛才呆楞了半天,就是不敢相認。

  “你可以叫我瑪格麗特。”

  那個女人很優雅的抬起右手。

  尼斯下意識的走上前兩步,彎下腰,在那只手上親吻了一下,他對這個女人早就有些猜測,覺得她的身份不簡單,看來確實如此。

  雖然猜出對方的身份不簡單,但對方既然不肯說,他也樂得裝傻:“我原來以為你住在修道院裡面。”

  “我是住在修道院裡面,這裡平時空著。”

  那個女人沒有掩飾身份的意思。

  “今天好象不是星期天。”

  尼斯輕聲說道,語氣裡多少帶了點調笑的意味。

  “修道院裡面的生活很單調,大家沒事都會織布或者繡點東西,趁著集市期間把它們拿出來賣,順便也買點東西。所以,這段時間兩邊都管得挺鬆。”

  那個女人解釋道。

  尼斯這才明白,原來集市期間天天都是星期日,他原本還在奇怪,來阿德蒙特,採購過冬的物質,只要梅特洛帶著人來就足夠了,為什麼路克和伊斯特也跟著過來了?

  原來真正的原因是這個,這下子,就連帕爾姆為什麼會留在卡奧尼的原因也知道了。

  帕爾姆因為以前的事受到刺激,心裡有那麼一絲陰影,所以他在修道院一直都沒有固定的相好,現在有了那個叫蒂娜的女孩,他更不在乎這邊了。

  “還記得嗎?當初你曾經問過,有沒有機會整天和我待在一起,現在機會來了。”

  那個女人一反以往的矜持,居然主動靠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吱”的一聲尖叫,把浪漫的氣氛徹底打破,瑪格麗特如閃電般的縮了回去,神情之中滿是惶恐。

  一道銀灰色的暗影從尼斯胸前的口袋中闖出來,尼斯這才想起,他把那隻老鼠的幼崽塞在胸前的口袋裡面,剛才意亂情迷,一時之間居然忘了。

  他正打算把小東西抓回來,突然一陣狂風襲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一隻優美修長卻又強鍵有力的長腿,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尼斯微微一楞,緊接著他聽到“叭達”一聲輕響。

  “老鼠,怎麼會有老鼠?”

  瑪格麗特輕輕的拍著胸口,她畢竟不是普通女人,雖然被嚇了一跳,很快的就恢復過來。

  尼斯愁眉苦臉的看著那雙美妙的長腿,又看了靠長腿的主人——那個身高兩公尺的大美女,他實在是說不話來。

  腳移開了,那隻小老鼠已經扁得像是一張薄紙,緊緊的貼在地上。

  尼斯一陣心疼,偏偏又沒辦法抱怨。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那被壓成薄片的小老鼠抽動著四肢,過了片刻,它的身體漸漸收攏起來,又恢復圓溜溜的形狀。

  和幾天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相比,小東西長大了許多,不但眼睛睜開了,身上的毛也開始有些發亮,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銀色。

  尼斯鬆了口氣,沒想到小東西的生命力如此頑強,連這樣都沒被弄死,不愧是那隻大老鼠的種。

  “這就是你殺掉的那隻老鼠的幼崽?”

  瑪格麗特已經不再害怕了,女人天生怨惡老鼠,但是這個小東西卻是例外,因為它長得實在太可愛了,肉滾滾的,毛色又漂亮,尾巴也不像普通的老鼠,而是蓬鬆的一團,倒是和松鼠有些相似。

  “拿過來讓我看看。”

  她朝著尼斯招了招手。

  尼斯把小老鼠遞過去,不過他馬上後悔了。

  只見這個女人拉住小老鼠的兩隻腿猛地一扯,小東西立即就像橡皮筋一樣,一下子被扯老長。

  她的手一松:“啪”的一聲,小老鼠又像橡皮筋一樣彈了回來。

  尼斯一把搶了回來,他用手指按著小老鼠的心臟部位。

  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小老鼠沒事,頂多就是心臟的跳動加快了許多,顯然,小東西也被嚇壞了。

  “拿來!”

  那個女人把手伸到尼斯的面切,此刻她給人的感覺是高高在上,沒有人能夠違背她的命令。

  在如此強大的“氣勢”面前,尼斯沒能支撐住,他很為難的把小東西放在那個女人的手裡。

  “捏上去真軟。”

  那個女人笑嘻嘻地用力捏著,把那隻小老鼠一會兒捏扁,一會兒捏圓,玩得不亦樂乎。她這麼做,七分是玩心,三分是報復,她要為剛才被嚇了一跳而報復。

  捏了半天,感覺還是不爽,她把小老鼠捏成一團,朝著地上扔去,小東西就像是一顆球,撞到地上又彈了起來,隨著一連串“格格”的笑聲,瑪格麗特真的把小老鼠當皮球拍。

  尼斯在一旁看著,身上直冒冷汗。

  瑪格麗特玩夠了,總算停下來。她輕輕的愛撫著小東西。換成一臉的溫柔,嘴裡說道:“確實很有趣,這隻老鼠的能力不錯,等它長大之後,會是個好幫手。不過這恐怕還要很多年。”

  “老鼠長大很快的。”

  尼斯在這方面倒是很有經驗。老鼠是酒廠的大敵,他家靠釀酒賺錢,自然要對最大的動人有所瞭解。

  “你說的是普通的老鼠,別忘了你手中的是魔獸的幼崽,潛力越大,智慧越高,生長期就越長,這是自然法則。”

  這個女人見識絕對不差,她在修道院裡面的這幾年,只能靠看書打發時間。

  “我本來就打算把它當寵物養。”

  尼斯一點也不在乎,他並不是那種功利的人。

  瑪格麗特看了尼斯一眼,隨手把小老鼠扔給站在一旁的那個蠻族女人。

  “抱我進房間。”

  她用手臂輕輕地勾住尼斯的脖子,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對於這樣的邀請,尼斯沒辦法無視,他一把抄起那個女人的腿彎,把身體抱起來,跨入房間的那一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個高個子美女正學著她主人的樣子,非常愉快的把小東西當皮球拍。

  門關上了。

  裡面很快便響起呻吟聲和“啪啪”的皮肉撞擊聲,不時還有高亢的尖叫聲。這些動靜持續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聲音仍舊持續著,只是弱了許多。

  月上樹梢,那聲音變得時斷時續,呻吟聲已經變成柔弱無力的嬌喘,不過“啪啪”的皮肉撞擊聲依舊像原來那樣響亮。

  嬌喘聲在房間回蕩著,大床上兩具赤裸裸的肉體交纏在一起。

  瑪格麗特的眼神顯得有些迷離,她一次又一次的被推上高潮,剛剛開始時,滋味確實很美妙,但是她漸漸的有些承受不住了。

  此刻她感覺兩條腿像灌了鉛,腰也像是斷了一樣,腦袋更是昏沉沉的,不過更讓她害怕的是,身下傳來的那一陣陣強烈的快感不停的衝擊著她的大腦,也壓榨著她僅有的體力。

  “快點給我。”

  瑪格麗特閉著眼睛輕聲說道。

  尼斯當做沒聽見,他仍舊不疾不徐的運用那本書上學來的技巧,不停地將這個女人推上又一個高潮。

  瑪格麗特的雙腿被他抬著,膝蓋頂在胸口上,整個人幾乎折了起來,那迷人之處正朝著上方,等待著他的插入。尼斯整個人都趴在瑪格麗特的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集中在那粗大的性器上,每一次抽出來時總是整根拔出,而插進去的時候不但一插到底,還會用力鑽個兩下,用那碩大的龜頭在陰道底部來回磨擦。

  他根本就不想交貨,以前每一次都是這個女人掌握主動,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更重要的是,他想試試剛剛覺醒的天賦。

  那位愛神擅長的除了幻術,還有精神控制,它是予的天賦自然也包括這兩種能力。

  趁著瑪格麗特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偷偷地種下“愛的種子”這是一種精神暗示,直接作用於意識深處,可以讓一個人死心塌地愛上另外一個人。

  不同於精神類的魔法,這種秘術起效很慢,需要透過十幾次交合才行,好處是不會被人發現,不像精神類的魔法會留下痕跡,不被發現,也就無法破解。

  那位愛神留下的東西幾乎都有這樣的特徵。

  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陣清悅的鈴聲。

  尼斯微微一愣,他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床頭掛著一隻鈴鐺,一條銘黃色的絲帶垂落下來,絲帶的一頭握在瑪格麗特的手裡。

  門一下子打開了。

  那個高個美女走了進來,此刻她已經換了一身非常暴露的衣服,上半身只有一條絲巾把胸口束緊,下半身只有一條小短褲。

  “我滿足不了你,你和她玩吧!”

  瑪格麗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

  高個子美女一點都不客氣,雙手抄起尼斯的胳肢窩,一下子將他抱了起來,兩個人的身材實在差得太遠了,樣子看上去十分可笑。

  尼斯被平放在床邊,高個子美女看著那高高翹起的玩意兒,品味了一番,然後雙腿跪在床邊,用手抓住了那東西,對準自己的花徑口,然後坐了下去。

  兩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輕呼。

  尼斯覺得老二就像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一樣,有些承受不住那強而有力的揉捏,差一點噴發出來。

  他的性器畢竟不是木頭做的,已經抽插了那麼久,讓瑪格麗特高潮連連,他本人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有幾次也差點噴發出來。只是強行忍住,現在換了一個生力軍,而且是一個很厲害的對手,情況就對他不利了,好在那個高個子美女一時之間也沒能適應他那根東西,一坐下去,立刻就被撐到了。

  兩個人都不敢亂動,就這樣靜靜的插著。

  “你們兩倒是挺相配的。”

  瑪格麗特酸溜溜地說道:“至少底下那兩樣東西非常合適。”

  說著她輕輕踢了尼斯一腳。

  尼斯對於這個女人實在是無話可說,是她自己叫人進來的,現在卻又吃醋了。

  發洩了一通之後,瑪格麗特賴賴地說道:“你這個傢伙的性欲實在是太強了,我不放心你,你肯定管不住底下那個東西。”

  尼斯翻著白眼,但是他沒解釋,因為他聽說過,吃醋的女人是不講理的,再說,這種事也沒辦法解釋,就算辯解也沒用。

  “這樣吧。”

  那個女人用腳趾夾著尼斯腰間的軟肉擰了兩下,然後說道:“我把伊蓮娜送給你,你如果閉不住的話,他可以幫你解決,這樣省得你碰那些不知道底細的女人。”

  “送給我?”

  尼斯有些莫名其妙:“我是牧師,弄個侍女在身邊,這不太好吧?”

  按照教會的規矩,牧師是不能讓人服侍的,更別說身邊帶個侍女了。

  “是侍從。”

  瑪格麗特笑了起來:“伊蓮娜是瓦爾基裡的戰士。”

  尼斯大吃一驚,他早就猜到高個子美女是蠻族,也感覺到她擁有驚人的力量,卻沒有想到她有這樣的身份。

  瓦爾基裡是北方蠻族信仰的女武神,是引領勇士靈魂前往天堂的引路人,這位女武神並不是地位很高的神靈,但是因為她的職能,所以信仰者眾多。

  蠻族的神戰士,就像教會的聖騎士,北方蠻族一向都是全民皆兵,女人成為戰士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這樣就不要了,他聽說過女王、女公爵、女伯爵,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女騎士。

  女人一向被認為不合適上戰場。

  “女武神已經不存在了,我們現在同樣信奉上帝。”

  高個子美女不想引起誤會。不過她提到上帝的時候也不是很在意。

  尼斯知道這件事,很多蠻族已經改信上帝,這可以說是教會最大的成就之一。

  不過教會並不願意宣揚這件事,因為他們用的手段根本不值得誇耀。

  對於其他異教徒,教會都是依靠強力征服,但是對於蠻族,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但沒有征服,反過來倒是被蠻族佔領了眾多土地。一度連教皇國都岌岌可危,整個教會的勢力全都被這些異教徒包圍起來。

  最後教會採用收買的方法,讓這些蠻族嘗到文明的甜頭和繁榮的滋味,才讓他們漸漸的歸順。

  雖然信仰了上帝,但是這些蠻族從不把上帝放在心上,教會對此只能是睜隻眼閉隻眼,就連宗教裁判所也不敢隨意招惹這幫蠻子。

  “你的實力肯定很強吧?”

  尼斯問道。

  “對付十個八個你這樣的傢伙,應該沒什麼問題。”

  伊蓮娜低頭看著尼斯。

  她的嘴角隱含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6:48

 青森堡,一個沒人敢提起的名字,這是宗教裁判所在本教區的分部。

  既然被稱為堡,在尼斯原本的猜想中,這裡一定有高聳的圍牆,圍牆外還有護城河,一座孤零零的吊橋是唯一的出入口,裡面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眼前的景象和猜測中差得極遠,前面只有一座不高的土丘,沿著山坡是一圈圈樸素的平房。

  尼斯這才想起,宗教裁判所同樣宣導簡樸,要求成員發誓堅守貧窮,在這方面甚至比苦修士更加嚴格,苦修士至少還可以憑手藝賺錢,宗教裁判所的人名義上只能靠別人捐助才能過活。

  當然,他也知道,現在的宗教裁判所沒人會真的這麼做。

  宗教裁判所最大的財源就是罰金沒收別人的財產,所以前方這座土丘頂上,建造著一排排非常氣派的教堂,一座高聳的尖頂像利劍指向天際。

  只靠捐助,絕對建造不起這樣的教堂。

  尼斯此刻並不是一個人,他跟在一個修士的身後走著,這個人就是格羅里爾院長幫他找的關係。

  走到土丘前的時候,尼斯覺得自己好像撞上一層無形的薄膜,他連忙退了一步。

  “很不錯。”

  帶路的人贊了一句,如果用上神術的話,很容易就可以看到這層結界,但是完全憑感覺發現這層結界的存在,那就不容易了。

  “這是防止陌生人闖進來,畢竟我們這裡不歡迎參觀者。”

  帶路的這位修士一邊解釋著,一邊在尼斯的身上拍了一下。

  碰上結界的那一瞬間,尼斯已經將聖力灌注於雙眼,他看到的是一個半球形的結界,將整個土丘籠罩在底下,他半隻腳仍舊踏在結界裡,踩到的地方有一根光柱直射天空。

  這和當初打在桅杆上的聖力標記是差不多的東西。

  他正打算把腳收回來,那個人的手已經拍在他的身上,腳下那根光柱頓時就散了。

  尼斯還注意到,光柱一出現,遠處立刻有人朝著這邊走過來,但是等到光柱消散,那些人馬上又退了回去。

  這個地方看似一片祥和,實質上戒備森嚴。

  帶路的修士用戲謔的口吻說道:“你最好不要亂跑,一旦離開我十公尺之外,我施加在你身上的神術就會失效,到時候引起誤會可不好。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地方進來很容易,出去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呵呵呵。”

  那一連串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宗教裁判所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惡名,反而以此為榮。

  “萬一您有事不得不離開呢?”

  尼斯一臉苦惱,他知道,現在必須裝孫子。

  “放心,你要去的是個圖書館,那裡是安全區,只要呆在裡面,你就不會有任何事。”

  那個人看在格羅里爾院長的份上,對尼斯還是挺照顧的。

  不過這番話同樣也是一個警告,他可不希望小傢伙到處亂走。

  和阿德蒙特不同,青森堡並沒有其他住戶,這裡的人全都是宗教裁判所的成員,所以規劃得十分整齊,圖書館屬於比較重要的地方,自然建造在土丘頂上,這裡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區域。

  和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圖書館只佔據了一層樓比起來,這座圖書館要氣派許多,整整佔據了一幢房子。這幢房子高只有五十幾公尺,進門就是一排立柱,頭頂上是尖銳的拱頂長廊,結構和很多大教堂差不多。

  這麼大的空間,書籍和數量卻不是很多,這裡的書架全都是靠牆放著,只有一面朝外,書籍擺放得也很鬆散,尼斯大致估算了一下書籍的數量,最終覺得還是阿得蒙特修道院的藏書更多一些。

  唯一比較可觀的,只有南邊的一排架子,那不是書架,上面有許多抽屜,每一個抽屜上還貼著紙條,紙條上寫有編號。

  他知道那是放卷宗用的,他想要找到有關符記會的資料,就在裡面。

  領尼斯來的那個修士看到尼斯盯著收藏卷宗的架子,連忙警告道:“年輕人總是好奇心旺盛,這絕對不是好事,不該想的事最好別想,不該看的東西最好別看,這是為了你好。”

  尼斯並不感到意外,這些卷宗可以說是宗教裁判所最重要的東西,裡面全都是歷年來收集的情報,而且不只是這片教區的,其他分部的情報只要是被認為重要,全都會抄錄一份然後發到這裡。

  不只是宗教裁判所,教會的其他機構也都是這樣做,當年上帝的信仰能夠戰勝其他宗教,這套制度的存在就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尼斯將目光從卷宗架上移開,就算這一次弄不到符記會的資料,以後也有的是機會,沒必要顯得太過心急。

  他轉頭問道:“我怎麼才能找到我需要的東西?”

  “放心,我會替你安排的。”

  那個修士朝著四周張望著,很快他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長得很高也很瘦,像是一根竹竿,頭髮亂蓬蓬,只有中間一塊剃光了,此人正背靠著書架在那裡看書,他的視力顯然不怎麼好,臉離書很近,鼻子簡直要戳到書上了。

  帶尼斯過來的修士用力拍了拍那個人,不耐煩地說道:“萊恩,我帶了一個晚輩過來,他需要查一些東西。”

  那個叫萊恩的修士猛地一驚,手忙腳亂地把書放回書架上,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這拍他的人,好半天後才看清來的人是誰,臉上才露出笑容,那笑容有夠僵硬。

  宗教裁判所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活寶,尼斯被這個傢伙的舉動逗笑了,原有的那絲緊張感頓時減輕了許多,與此同時,他也已經意識到格羅里爾院長幫他找的這個關係人,在這裡的地位絕對不低。

  仔細一想,他就不感到奇怪了,什麼樣的人就屬於什麼樣的圈子。

  格羅里爾院長本身就是主教級的人物,又管著一座隱修院,算是一個小小派系的首領,結識的自然也是差不多身份的人物。

  一想明白這些,尼斯立刻將準備好的錢拿了出來,他準備了二十弗洛林金幣,裝在一個紫紅色的錢袋裡,原本是打算找到需要的資料之後,再把錢拿出來,現在他乾脆先給了再說。

  那個人不愧是格羅里爾院長的朋友,拿錢的方式一樣高明,手掌一攏之間,錢袋就消失了,而他的手沾到錢袋的瞬間,指頭點了一下,立刻就知道裡面有多少錢,那張原本不喜不怒的臉頓時顯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的態度也一下子變了,不再像剛才那樣的冷漠淡然,變得熱情起來,嘴裡一個勁地誇道:“很不錯,怪不得格羅里爾說你很懂事,說你前途無量,還說艾瑪爾紅衣主教也非常賞識你,不容易啊!”

  “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叫萊恩的修士很不知趣地插話道。

  “前一段時間,我申請底層服事的時候,非常幸運地獵殺了一隻魔化的老鼠,其他的東西也就算了,那塊鼠皮絕對是好東西,可惜我們全都拿鼠皮沒辦法,也不敢隨意動手煉製,怕糟蹋了好材料。查了一下資料之後發現,有一個叫“佩森斯”的古老教派在這方面似乎特別擅長。”

  尼斯沒打算隱瞞。

  宗教裁判所的人出於職業習慣,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總是無意識地會對交談進行判別,在他們面前撒謊是一件愚蠢的事。

  “有這麼個教派嗎?”

  帶尼斯來的人轉頭問圖書管理員萊恩。

  萊恩是這裡出了名的書呆子,這座圖書館的書他全都看過一遍,所以不假思索地答道:“有、有,佩森斯是兩千年前一個部落的教派,位於現在的奈爾比亞附近……”

  他朝著帶尼斯來的人看了一眼,呐呐地加了一句:“這是一個不涉及信仰的教派。”

  帶尼斯來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在意後面的那半句話。

  來這裡尋求幫助,肯定多多少少和異教徒的東西有關,教會既然開這樣的方便之門,肯定不會追究。

  再說,就算那些禁忌之術,也有不少人修煉,比如“搜魂術”這一種邪惡透頂的秘法,宗教裁判所裡面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會用。

  理由很簡單,同一效果的“抽取記憶”是一種頂級神術,至少要高階牧師才能夠施展:“搜魂術”就簡單多了,一個初階牧師就能夠使用。

  “這不是很好嗎?只要和信仰無關,就不屬於禁止之列。”

  那個人定了基調。他朝著尼斯溫和地說道:“別把我們這裡看得那麼可怕。接觸多了,你就會發現我們其實很好相處的,我們也需要外面的人理解。”

  尼斯除了點頭,也沒什麼話可說。

  不過他也覺得此人的話沒錯,這裡的人確實沒有想像中可怕,因為他們也和教會裡面其他的人一樣,對於錢有著無比的渴求。

  有了這位定下基調,圖書管理員萊恩二話不說,領著兩個人走到了一排書架邊。

  兩千年前用來記錄文字的是莎草紙,那種東西留存到現在,肯定已經變得很脆了。書架上放著的這些顯然不是原物,全都是後來抄錄的,用的是羊皮紙。

  只是掃了一眼,尼斯就感覺一陣頭暈,那上面的文字他只認得很少的一部分。

  “制甲技術……制甲技術……”

  圖書管理員有些迷糊,嘴裡念叨這在書架上一本本翻找,佩森斯是一個非常冷門的教派,他雖然看過這些書,卻已經記不得裡面的內容了,所以要翻一下。

  “這些文字……我一個都不認識。”

  尼斯有些不好意思。

  “用不著擔心,那後面全都有拉丁文的翻譯,教會整理這些東西花了相當大的代價,當然是希望看的人愈多愈好。”

  帶尼斯過來的修士淡淡地說道。

  尼斯當然不會把這話當真。

  他太清楚那段歷史了,教會大規模整理古代文獻,最初的用意確實很好,只不過後來就漸漸走樣了,教會先是對那些不利於教會的文字進行篡改,後來乾脆禁毀異教派系的書籍,被教會毀掉的東西,絕對比教會整理的東西多幾十倍。

  書一本一本地放在尼斯面前,萊恩的效率還是挺好的。

  和阿德蒙特修道院不同,大廳中央有一排排的書桌,尼斯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他隨手翻了翻,果然一頁隔著一頁,前面是原文,後面是翻譯過來的拉丁文。

  “你在這裡看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帶尼斯來的人說道,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也算對得起格羅里爾院長和剛剛拿到的那些錢。

  這位走了,尼斯又摸出一個錢袋,比剛才那個大,不過裡面放著的全都是銀幣,價值要差的遠。

  他走到圖書管理員身旁,把錢袋塞在這個人的手裡。

  萊恩雖然有些迷糊,卻也知道錢的好處,頓時眉開眼笑,他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對尼斯說:“你如果還想要看什麼?就告訴我一聲。”

  尼斯當然不會拒絕,來一次這個地方不容易,他這樣慷慨大方,為的也正是這個承諾。

  回到座位上,從那堆書裡面拿起一本,他迅速翻看了一下,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快速地翻看一遍,可以讓他知道哪些是他需要的東西。

  看完一本,再拿起一本,用了五、六分鐘,他把所有的書全都粗略地翻了一遍,心裡頓時欣喜中摻雜了幾分失落。

  這幾本書涉及的東西都不怎麼高深,大部分只是基礎,頂多加上一些中、低階的技巧。

  一個持續了六個世紀之久的教派,絕對不可能只留下這麼點東西,很顯然稍微高級一些的秘法全都被藏了起來。

  怪不得宗教裁判所會這樣大方,放在這種半公開的圖書館裡面任由大家查閱。

  一想到這樣,尼斯的心裡很不爽,不過這些書裡面寫的東西對他確實有用,也夠他修煉很長一段時間了,這就是由部落構成教派的好處。

  這類教派往往非常狹隘,把秘法看得比什麼都重,就連親人之間也要分三六九等,只有唯一的繼承人可以得到所有的傳承,其他成員只能學一些普通的東西。

  因為高級秘法難以到手,所以這類教派的成員總是拼命在基礎上花心思,久而久之就琢磨出一大堆非常實用的技巧。

  相對而言,宗教派別就開朗多了,所有的神術都是公開的,因此牧師更關心境界的提升和聖力的積攢,很少有人會費心琢磨怎麼讓基礎和低級的神術變得更強,更有效率。

  兩種模式有利有弊,說不清哪個更好一些。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

  圖書管理員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拿著一疊紙和一支筆,他也不是真呆,至少知道禮尚往來。

  “找到了。”

  尼斯連忙接過紙和筆。

  “我再幫你……去拿幾本書來。”

  萊恩仍舊感覺到有些不安,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錢,他總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他看了看左右,突然湊到尼斯耳邊低聲說道:“你明天早點來。”

  說完話,他逃也似地離開了。

  尼斯可不缺心眼,立刻猜到這裡肯定還有另外一個圖書館,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圖書館。他心裡一陣歎息,這一次他又得了個教訓——花錢並不在於多少,重要的是有沒有花對地方?

  搖了搖頭,尼斯將目光轉向那些書。

  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教派秘傳的制甲技術,當然要抄錄下來。

  別看製作輕甲,用的多是象皮、鱷魚皮、犀牛皮之類的厚實堅韌的皮革,最差的至少是生牛皮,這個教派用的卻是貂鼠類的毛皮和帶鱗片的魚皮。

  更詭異的是,別家的輕甲都追求貼身,這樣活動起來方便,選擇輕甲圖的本來就是輕便靈活,要不然誰會用這玩意兒?論防禦力,一件普通的鐵甲絕對勝過頂級的輕甲。

  但是這個教派製作的護甲卻要求蓬鬆,風一吹,護甲就會像氣球一樣鼓起來。

  別家輕甲上縫的甲片,全都要愈堅硬愈好,他們的護甲內襯裡卻仿造肥肉,弄了一層厚厚的軟墊,軟墊還是能夠移動的,一旦受力,除了變形之外還會滑開。

  尼斯愈看愈覺得匪夷所思。

  除了制甲技術,裡面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抄錄下來。

  護甲畢竟是死物,這個教派最有價值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技藝,特別是那些詭異的身法和步法。

  尼斯以前也學過一些步法,蒙德給他的筆記裡面就有這方面的內容,不過蒙德所學的洛尼克島秘傳劍技裡,步法的比重並不大,總共只有三種步法,一篇就寫完了。

  而這些書裡面,各式各樣的身法和步法,就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

  身法大致可以分成三種,分別以“魚”、“鼠”、“雀”為名。

  名稱裡面帶“魚”字的身法,是靠身體的扭曲,把已經打到身上的攻擊卸開,讓自己盡可能不受傷。

  帶“鼠”字的身法,是在敵人出手之後,靠小範圍的移動快速閃避,讓自己盡可能別被打到。

  帶“雀”字的身法,是在敵人出手之前遠離對方,讓對發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步法同樣也分成三種,分別是“風”、“雲”、“電”帶“風”字的全都是大範圍的步法,追求的是最小的消耗和穩定的速度。

  帶“雲”字的都是小範圍的步法,追求隨對手的變化而變,注重的是靈活性。

  帶“電”字的則是瞬間爆發性的步法,追求極致的速度和突然性。

  這些東西讓尼斯大開眼界,也救了他的急。他擁有的武者之魂走的也是追求靈活和速度的路,可惜那些零碎的記憶裡面並沒有修煉的過程,只告訴他方向應該怎麼走。

  現在這幾本上記載的身法和步法,彌補了這個巨大的缺失。

  攤開紙,打開墨水瓶,他開始抄錄起來。

  抄了幾個月的經,好處顯露出來了,他抄寫得飛快,字跡卻不顯得潦草。

  他也會不時地站起身來,走到剛才那個書架前翻一翻其他的書。

  佩森斯教派同樣崇尚光明,這或許是他們能留下秘技,而沒有被禁止和銷毀的原因。不過這些秘技會被封存在宗教裁判所裡,而不是被吸收進教會的神術體系之中,也是有原因的。

  這個古老教派崇尚光明,但是他們研究的卻是光和影的運用。

  雖說影並不是黑暗,不是光的對立面,反倒是光的產物,但是這玩意兒畢竟容易和黑暗聯想到一塊。

  那些秘法裡一大半都是講怎麼將自己藏在陰影裡,怎麼讓自己變成一片暗影,怎麼製造難以辨別的虛影,還有怎麼用無數殘影隱藏自己。

  這一切看上去和幻術差不多,但是明顯比幻術實用。

  要知道,同樣能夠當著別人面前消失的“隱身術”在幻術裡面屬於中等偏上的等級,施展的速度還非常慢,而這些書裡至少有六種秘法能夠達到差不多的效果,全都是很基礎,施展的速度也很快。

  那些製造虛影的秘法也比同類的幻術容易得多,最妙的是消耗魔力極少。

  缺點當然也是有的,按照書上所說,這樣製造出來的虛影全都是模模糊糊,沒有幻術製造出來的那樣逼真。

  這對於尼斯來說無所謂,他需要這種秘法,是為了讓射出去的飛刀變成許多把,讓人無法辨認哪一把是真的。

  飛在半空中的飛刀,本來就很難看清。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28:05

第五集 第五章 領地開發

  天灰濛濛的,細雨中夾著雪花,這是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

  從青森堡出來,尼斯已經換上了一身厚實的長袍,這是教會發的冬裝,外面還罩著一件蓑衣。

  他騎的馬同樣罩著雨披,在這種天氣如果淋雨的話,馬也肯定受不了。

  青森堡離卡奧尼亞並不是很遠,畢竟都是同一個教區,可惜沒有直通的路,必須先回阿德蒙特,拐這麼一個彎,路多了幾十公里。他回到卡奧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剛靠近莊園,就聽到了一陣犬吠,這裡本來並沒有狗,村民們窮的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是養狗了,不用說,這些狗肯定是路克他們弄來的。

  他完全可以猜到路克他們為什麼這樣做。

  這片土地上的人仍舊充滿敵意,即便那些已經收服的人也不能夠完全相信,隨時都要防備著被人暗算,路克他們的實力再強,也總有睡覺的時候,有幾條狗守著,睡覺也踏實一些。

  和人比起來,狗絕對要忠誠的多。

  犬吠聲一起,本來寂靜的莊園頓時變得熱鬧起來,一大群人登上了圍牆。

  短短的一個多月,莊園外面已經多了一圈圍牆,那明顯是學凱爾人的方式,用原木圍城框架,中間填上泥土,然後踏實成為高牆,這種建造方式比原來的土堡結識許多,又因為是依山而建,所以也高得多。

  “是我,我回來了。”

  尼斯高聲喊道,他可不想引起誤會,他看到牆上的人手裡握著十字弓。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是牧師老爺回來了。”牆頭上有人喊道。

  那些人快步跑了下來,過了片刻,莊園的大門開了。

  “你總算回來了。”

  第一個迎接出來的是路克:“我們還以為你出不來了呢!正打算去營救你。”

  這個傢伙開著玩笑。

  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緊跟在後面。

  比這幾個人更顯眼眼的是伊蓮娜這個蠻族女人,她雖然站在後面,但是其他人只是到她的胸口,絕對是鶴立雞群,想不顯眼都難。

  這個女人手裡牽者幾條繩子,每一條繩子都牽著一條獵狐犬,這些狗仍舊沖著他狂吠。

  “別叫了,是自己人,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真是一群笨狗。”

  伊蓮娜猛地抽緊了繩子,哪些獵狐犬立刻乖乖地趴在地上。

  “那里弄來的?”

  尼斯問道,獵狐犬可不是溫順的犬種,不是從小養大的話,可不是能聽命令的。

  “我家裡的。”路克說道,他非常幽怨的看了伊蓮娜一眼,歎了口氣:“他們最聽的是伊蓮娜的話,我的命令還沒有伊蓮娜的管用。”

  “這不奇怪。”

  那個女人哈哈哈笑了起來:“這種狗本來就是我們的祖先搞出來的。”

  尼斯走了過去,原本趴在地上的狗全部站了起來,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戒。對於他們來說,眼前這個人是陌生人。

  尼斯手指連彈,一連串“安撫術”落在這些狗的頭上。

  警戒的眼神消失了,這些獵狐犬全部變的溫順下來,與此同時,他們都有了印象,眼前這個人是他們的主人。

  “做一個牧師真不錯。”

  路克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不過他絕對不會去當牧師,他的夢想是擁有一塊領地,創建屬於自己的家族,成為牧師就必須放棄這一切。

  “幹嘛站在門口?”

  伊斯特奇怪地問道。

  時隔一個多月,莊園完全變了樣,原來的空地上足見其一幢幢房子,全都是高腳屋的式樣,者想必是為了防老鼠。

  建造高腳屋很廢木頭,好在這裡的木頭要多少有多少。

  莊園的格局也非常奇特,沒什麼路,但是房子和房子之間有平臺連著,既四通八達,又不影響底層的植物生長,這裡肯定又是伊斯特的設計。

  尼斯對這個傢伙的藝術天賦意向都佩服到極點。

  眼前這個莊園既雅致,又不失簡單,建造起來容易,花費也不多,可惜現在是晚上,欣賞不到全景。

  整座莊園最顯眼的,自然是正中央的那間房子。

  房子很大,比土堡裡面最大的那間房子更大,屋頂是斜的,斜度卻很小,屋簷伸出外面很遠,整個結構簡單而又大氣。

  進了房間,只見裡面異常空曠,除了一張大圓桌,其它什麼都沒有。

  伊斯特在一旁訕訕地說道:“感覺挺簡單對嗎?這個破地方什麼都沒有從外面購買卻又運不進來。”

  他長歎了一聲。

  當初是這個加過一心想要把卡奧尼弄到手,現在卻又抱怨,對於這個傢伙的脾氣,尼斯有點受不了。

  其他人更清楚伊斯特的為人,直接無視他,路克隨口問道:“在宗教裁判所過的怎麼樣?有收穫嗎?”

  “收穫不小。”說著,尼斯脫掉外面那件長袍,露出裡面的護甲。

  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護甲,表面佈滿鱗片,還帶著深淺不一的天然花紋。整件護甲裹得嚴嚴實實,後面有兜帽,前面還有遮面的面罩,地下連著褲子,上肢連著手套。

  尼斯把兜帽面罩和手套全都戴上,從頭到腳居然沒有一絲縫隙,連眼睛也被兩塊厚厚的玻璃遮蓋起來。

  那個兜帽也很詭異,像是老樹根似地,上面爬滿縱橫交錯的根須,在耳後的部位鑲嵌了兩塊鏡片。

  “你沒用那塊鼠皮?”

  路克走過來,疑惑不解的問道,他的手則在那間護甲商抓了一把。

  還真是滑不溜手。

  路克覺得自己抓著的是一條剛剛撈上來的魚,稍一掙扎就會從他手裡滑出去,而且這東西絕對比活魚更滑溜,因為底下還有一層軟軟的東西,仿佛是一層脂肪,又像摸了滑油。

  “這件護甲總共有五層,哪張鼠皮放在第三層”尼斯解釋道,說到這裡,他頗有些遺憾。

  那塊皮不夠大,只能用在上半身和腦袋上,其它的部位只能用普通的貂皮,防護力就差的很多了。

  為了打造這件護甲,他費盡心機,從哪些書裡面記錄的方法中挑選出七種,全部用在這東西上。

  佩森斯教派的護甲技術獨樹一格,大部分秘法並不會互相干擾,不想當今流行的制甲技術,頂多只能夠疊加三,四層魔法陣,再往上加就不行了。

  更幸運的是,這些制甲技術所涉及的工藝全部都不是很高深,以他的煉金技術,完全可以勝任。

  他倒是沒有忘記,當初格羅裡爾院長承諾過,只要他找到製作方法,並且自己解決材料,隱修院就可以幫助煉製,不過,能不麻煩這個吸血鬼就別麻煩他,在他那裡,尼斯從來沒占過便宜。

  再說,自己的設計,親手打造的護甲,用起來也格外的得心應手。

  四個人圍著尼斯,仔細地查看這件奇特的護甲,好半天後,路克才想起還有一件正事:“對了,有一樣東西要給你。”路克朝著梅特洛卡了一眼。

  後者走出門去,很快又捧著一個小箱子回到房間裡,他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放,打開了箱蓋,只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排金磚,每塊都有巴掌大小。

  “阿卜杜勒那邊有消息了?”

  尼斯頓時興奮起來。

  他倒不是見錢眼開,而是擔心那邊出事,這麼久的時間都沒有消息,他不能不往壞處想,但是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阿卜杜勒的第二個兒子過來了,這是他帶來的第一批貨款,我把當初借馬文的錢全部還掉之後,五個人還剩七千弗洛林金幣……”

  梅特洛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帳目都背了一遍。

  在這件事上,尼斯稍微吃了點虧,畢竟領地不是他的,周圍買下的那些山嶺同樣也不歸於他的名下。

  他並不打算計較,因為路克他們要幫他建造教堂,這東西對於騎士可沒有什麼用。

  稍微掂了掂箱子的重量,尼斯把箱蓋蓋起來,他知道,梅特洛把金幣換成金磚,是因為不相信投靠過來的那些人。

  一堆金幣被偷拿了幾枚的好花,並不容易被發現,但是十幾塊金磚少掉一塊,那就太明顯了。

  看了看四周,除了伊蓮娜站在門口守著,其他人都在做事,離房子比較遠,尼斯這才問道:“之前我們商議好的計畫還順利嗎?”

  “大部分還算順利。”

  梅特洛的臉上沒有絲毫高興的神情,果然他接下來說的就是不好的消息:“就是在貝爾蘭多斯子爵身上出了一點岔子,哪個王八蛋真是不要臉,不但無恥,而且公然濫用職權,要不是教堂就在旁邊他不敢亂來,事情恐怕會更加糟糕。”尼斯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反正以後後的是機會,他更感興趣的是貿易行會的反應。

  “馬文難道沒有任何反應?”

  “那傢伙也不是好東西,每一次都是算好時間來,我們這邊已經把麻煩解決了,他們才到。”梅特洛愈說,火氣愈大。

  伊斯特在一旁說:“那個傢伙十之八九在等我們和貝爾蘭多斯打個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件事情全怪我,當初本不該得意忘形,堅持要回阿蘭克斯。”路克現在是悔恨異常。

  帕爾姆張了張嘴,但是最後他並沒有開口。

  其實用不著他說出來,大家也都明白,他肯定又動了殺機。

  不過這一次帕爾姆顯然把自己看成這個團體的一份子,所以多考了那麼一些,立刻意識到,如果真的吧貝爾蘭多斯子爵殺掉的話,結果會更加麻煩。

  任何一個貴族的背後肯定有一群貴族,這條瘋狗如果被殺的話,他背後的人絕對會跳出來,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會請求教會主持正義。

  就算做得再隱秘,手腳弄得再乾淨,一旦教會介入,真相仍舊會被揭露,謀殺貴族的罪名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至少現在不是。

  要想幹掉那條瘋狗,除非他們已經有了讓教會忌憚的實力,或者他們的價值已經到了讓教會捨不得放棄的地步。

  同樣那位子爵也有類似的顧慮,所以他只敢在規則範圍內玩花樣,沒有排除此刻,殺手之類的人物。

  “還有一件事非常讓人頭痛。”梅特洛一臉煩惱第說道:“這一次去拜訪菲力浦王子的時候,王子的姑姑,斯蒂利亞公爵夫人接見了我,她談起我們的砂糖生意,似乎有那麼點興趣。”另外三個人同樣愁容滿面,為此他們已經商量了很久,始終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對策。

  他們只能慶倖同時搭上了兩艘船,一艘是王子殿下,另外一艘是艾瑪爾紅衣主教,兩邊都不清楚對方的想法,所以就算有窺視之心,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動作。

  尼斯笑了,對於這個消息,他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他早就料到了。

  “還記得嗎?當初我警告過你們,千萬別把那種細白砂糖送人,你們沒有忘記這件事吧”尼斯兩眼盯著梅特洛,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傢伙。

  “沒有,當然沒有。”梅特洛拍著胸脯坐著保證,他其實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最後不敢這麼做,他怕斯蒂利亞家族豢養的煉金術士查處配方的奧秘。

  “下一次你再去見王子殿下的時候,警告他別吃我們的砂糖,因為我們也不敢肯定這種配方是否安全。”尼斯一臉壞笑:“我們把糖賣給薩拉森人既是為了賺錢,也是拿他們做實驗,如果幾年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才打算大規模生產。”

  這是托詞,卻又不是謊話,他確實不知道微量的石灰對人體是否有害。

  路克他們全部恍然大悟,連上的愁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尼斯乘機說道:“你順便問問王子殿下和公爵夫人是否有意思插一手?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們和艾瑪爾紅衣主教是我們早就想到的出資人。”

  “你瞞得我們好苦,讓我們愁了這麼久。”路克一把將尼斯拉過來,用力拍著他的後背。

  “這傢伙早就有了對策卻不告訴我們,真是可惡。”伊斯特也上來拳腳相加。

  “又來這一套。”尼斯身體一縮,像一條遊魚般滑開。

  以前他拿這幾個傢伙沒辦法,一旦被他們近身,他連逃都逃不了,現在有了這身護甲,他再也不怕了。

  那四個人當然不肯放棄,房間裡面頓時熱鬧起來。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四個人看到拿尼斯沒辦法,終於很不甘心地停下手來。

  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伊斯特朝著尼斯挑了挑大拇指:“高明,兩,三年之後,我們已經賺得盆滿缽滿,預期霸佔著這樣一個巨大的財源,不如作為進升之階,你是這樣打算的吧?”

  尼斯點了點頭,這正是他的想法。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33:30

兩,三年裡,他們絕對能夠積累起一筆驚人的財富,誰看在眼裡都會眼紅,到那個時候,就算是有艾瑪爾主教當靠山,他們也未必撐得住,所以配方肯定要賣出去,這樣一個之前的配方,預期買個某個商行,換去他們並不急需的金錢,還不如作為晉升值階,換去領地和爵位。

  路克和梅特洛頓時興奮起來,兩個人嚷嚷著要慶祝一番。

  梅特洛直接跑出門,讓地下的人準備酒和吃的東西去了,他再也不會感覺失落,也不想和尼斯比拼智慧了,死心塌地的當一個跑腿的。

  帕爾姆這更有意思,他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又變得通紅。

  他在暗自唏噓,當初還好做出正確的選擇,加入這個團體,要不然,就算路克他們不對付他,幾年之後財源枯竭,路克他們能夠順勢攀上斯蒂利亞家族和艾瑪爾紅衣主教這兩顆大樹,他卻只能靠自己打撈。

  “阿卜杜勒還讓兒子帶了一些東西給我們。”路克說道:“我們一直到在等你回來。”說著他走到門口,朝著外面喊了幾聲很快,四個混血兒隨從捧著幾包長條形的包裹走了進來。

  路克親手打開包裹,裡面是五把長劍和五把弓,弓沒有上弦,看上去就軟趴趴的。

  那五把長劍自然用不著多說,之間劍身花紋繚繞,如煙如霧,沒得讓人心醉,唯一缺點就是劍柄極短,那是薩拉森人喜歡的式樣。

  這個缺點很容易彌補,只要找一個稍微好一些的武器匠人重新接一下就可以了,路克他們肯定會這麼做,還會找喀爾文把這些長劍煉製成魔法兵刃。

  這種由名匠用上等大馬士革鋼打造的兵刃,就是煉製魔法兵刃的絕佳材料。

  尼斯之所以敢肯定他們出自名匠之手,是因為那些劍和弓沒有任何兩把是完全一樣的。

  大量製作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會這樣。

  “你們先挑吧!”

  尼斯說道,他很清楚,路克他們能夠等到現在,已經很夠意思了。

  還沒等尼斯說完,帕爾姆一把抓起最長的那柄長劍,他看中這把劍已經很久了,有了這傢伙做榜樣,路克和伊斯特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過了片刻,梅特洛回到房間裡,他看到其他人已經調好了,也不再客氣。

  桌子上只剩下一把長劍和一把弓,那是尼斯的。

  他對於劍不感興趣,他已經有了一把軟劍,雖然品質還比不上,但是用起來趁手,他在意的是那把弓。

  剩下的這把弓是五把裡最輕的一把,弓的一頭拴著弓弦,尼斯用腳踩住把弓弦扣上。

  這把弓的弓身反凹,曲線優美,典雅中帶著一絲殺氣,果然是好東西。

  他以前就聽賽門老人提起過,薩拉森人的反臂弓是一絕,和大馬士革刀劍齊名,一把出自名匠之手的好弓,從材料的準備到製作完成,要整整三年的時間。

  尼斯用拇指勾住弓弦,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臉頓時變得通紅,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卻之拉開了三分之一,然後弓弦再也動不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笑聲。

  事實上,他扣上弓弦的時候,那四個傢伙就等著看笑話了。

  “沒關係,這樣也可以把箭射出去,頂多距離稍微近一些。”路克拍著尼斯的肩膀安慰道,不過他臉上的笑意卻表明他根本沒安好心。

  不用這把弓,僅僅只是在他們四個人面前丟臉,如果真的在別人面前那樣射箭的話,臉就徹底丟光了。

  “我教你一招。”

  伊斯特也來裝好人:“你在這把弓上面裝一組滑輪,那就拉得開了。”

  尼斯翻了翻白眼,他知道這個傢伙也沒安好心。

  有好東西不能用,尼斯的心裡別提有多煩悶了。

  一群女人穿著侍女的裝束走了進來,他們的手裡捧著食物和酒,此刻他們走路的樣子已經看不出只是一群村姑了。

  “訓練的不錯。”尼斯朝著路克他們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有多辛苦。”梅特洛吐著苦水。

  伊斯特也在一旁幫腔:“他們這幾個還算好的,畢竟年輕,學東西快,那幾個老東西……”

  他重重的歎了一聲,很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說道老東西,老東西們正好走進來。

  之間馬克沁和另外三個管事,抬著一頭烤全羊往這邊走,他們的頭都埋的很低,滿臉都是羞愧之色。

  一切都如同尼斯當初預料的那樣,這些投靠過來的村民全都上鉤了,每個人都想讓自己變得更體面。

  不只是為了老爺們的一句誇獎,更重要的是他們私底下互相比較。

  學的好點的人一個個趾高氣揚,把其他人都看成土包子,鄉巴佬,學的差的人感覺丟臉,還非常害怕,唯恐老爺們覺得他們上不了檯面,乾脆放棄他們。

  這些人已經跟著梅特洛見識過繁華,知道好日子是什麼樣的,他們絕對不願意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被放棄”對他們來說,已經成為最可怕的一件事。

  一盤盤食物放在桌子上,有魚有肉,看上去頗為豐盛,桌子上還擺了蠟燭,莎爾拉和莉莉絲甚至弄了一些鮮花作為點綴,餐具全部都是鍍銀的。

  對於那些村民來說,這一切都是那樣的耀眼,那樣讓人心癢。可惜她們只能站在旁邊伺候著。

  “這一個月來發展得怎麼樣?”

  尼斯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問道。

  接下來的談話沒什麼可忌諱的,讓投靠的村民站在旁邊伺候,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聽到,讓他們知道下一步的發展方向。

  尼斯對於這一套很熟,因為他的父親以前就是這麼做的。

  “一切都進展得不錯。”

  路克說道:“按照你當初說的,我們建了十幾個伐木場,現在木材用不完,梅特洛已經賣了兩批,後來阿卜杜勒的第一批貨款到了,手裡有了錢,我們就沒有再賣木頭。”

  “你的教堂已經開工了。”

  伊斯特也在一旁說道。

  尼斯確實有點印象,前面的那片懸崖上到處搭著鷹架。

  這個地方是他選的。把教堂建造在那裡除了有紀念意義,又離莊園很近之外,更是為了借助懸崖本身的落差,讓這座教堂盡可能高一些,氣勢盡可能宏大一些,這樣更容易產生敬畏感,也用不著擔心十幾年之後教堂會倒塌。

  “那座土堡也重修了一下。”

  帕爾姆插了一句:“是蒂娜請求我這麼做的,我心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帕爾姆頗有些不好意思。

  “蒂娜已經進了莊園,她的家人也想進來,但是帕爾姆不准。”

  路克在一旁解釋道,他可不想引起誤會。

  考慮到尼斯的心情,他甚至沒讓那個女孩過來伺候。

  “讓他們進來吧,當初我給過他們承諾。”

  尼斯說道,在這件事上他不想當惡人。

  “你就別再提當初的承諾了,是他們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

  帕爾姆連忙說道,尼斯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知趣。

  “就按照尼斯說的,讓他們進來吧!”

  當初的承諾確實別再提了,就讓他們從頭做起。

  這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所有的話其實都是說給旁邊的人聽的。

  站在旁邊伺候著的這些人,有的人滿心嫉妒,他們很清楚,有個女兒被老爺看上,就算從頭開始,爬的也會比他們快的多;有的人則暗自冷笑,要不是當初行差踏錯,那家人現在恐怕已經踩在其他人頭上了,就算不能夠和這幾位老爺平起平坐,至少也和伊蓮娜小姐一樣算得上是半個老爺。

  現在,村裡的人全都已經明白侍從是什麼身份。

  老爺們不在的時候,伊蓮娜的話就是命令,出去的時候伊蓮娜和老爺們一樣騎馬,吃飯的時候,伊蓮娜和老爺們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

  知道了這些之後,蒂娜一家後悔的想去跳崖,那是多好的機會啊!

  其他人則都偷偷高興。

  “你幫了帕爾姆這麼大的忙,也幫我一個忙吧!”

  梅特洛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他拿起餐刀,從那頭烤羊的肋骨上取下一塊肥瘦相間的肉排,殷勤地放進尼斯的盤子裡。

  “他想要你幫他出個主意,把那條路修整一下。”

  路克很清楚梅特洛的意思。

  梅特洛負責對外事務,經常要跑來跑去,而且每一次都是大車小車一大堆,對於那條爛路絕對深惡痛絕。

  “和修造有關的事因該是伊斯特負責吧?”

  尼斯感到奇怪,他是不想亂插手。

  “別指望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伊斯特舉起雙手,如果那麼容易搞定,他早就動手了。

  “這裡的樹全都已經毀了,就算把路修好,雨水一來,稍微泡一下,肯定會這邊塌一塊,那邊滑落兩塊石頭,修了也等於白修。”

  “幫個忙,想個辦法。”

  梅特洛懇求道。以前的他絕對不會這樣低聲下氣地求尼斯,現在他已經徹底服氣了。

  施蒂利亞公爵夫人的試探讓他們四個人愁了一個多月,到了尼斯這裡,轉眼間就解決了,而且這個傢伙早就想好對策,伏筆已經埋了半年。

  “你真的把我當成無所不能啦?”

  尼斯哭笑不得。

  “你不是先知嗎?先知都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梅特洛厚著臉皮說道。

  看到這傢伙連拍馬屁的手段都用上了,尼斯實在沒辦法推脫,他自己考慮了起來。

  “有希望!”

  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的眼睛全都一亮。

  相處這麼久,每個人是什麼習慣,大家都一清二楚,尼斯如果沒辦法的話,肯定會直說,拖這麼久,說明他確實有辦法。

  過了好半天,尼斯終於開口了:“我只出主意,實際要怎麼做,還是要聽伊斯特的。”

  “沒問題,只要你的辦法管用。”

  伊斯特很大方地應承下來。

  “隱修院南面的那座礦山你還有印象嗎?”

  尼斯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學著塞門老人的樣子,給了個提示。

  “什麼礦山?什麼礦山?”

  路克和梅特洛同時聚到伊斯特的面前,連聲問道。這兩個人都去過隱修院,卻沒有四處走動過,伊斯特卻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

  “那是一坐煤礦,隱修院的那群人從外面買生鐵條回來,不過用的煤確實從那個煤礦挖的。”

  伊斯特絞盡腦汁回憶著。

  他只記得哪個地方很髒很亂,到處坑坑窪窪的,還滿是集水,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印象了。

  “我再提醒一句。”

  尼斯拉長了聲音說道:“那種走在軌道上的運礦小車。”

  “原來是那東西啊!”

  伊斯特猛地拍了一下腦袋,他想起來了。

  “什麼小車,什麼軌道?”

  梅特洛更急了,他不喜歡這兩個人打啞謎的交談方式。

  伊斯特不得不解釋兩句:“那種軌道有點像梯子,兩邊是兩根長木棍,中間用一根根短木頭相連,一根軌道大概十多公尺長,把這東西鋪在地上,然後一根一根連接起來,就成了一條很長的軌道。那些運礦小車和普通的車子沒什麼兩樣,只是輪子需要稍微變一下,論圈要做成凹形,可以卡住軌道。”

  他一邊解釋,一邊拿起幾根吃剩下的骨頭,隨手擺了個大致的形狀。

  這東西並不難,路克和梅特洛一看就明白。

  “好,這東西好。”

  路克拍著手贊道。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34:20

身為騎士當然要學習怎麼攻城,想要攻城,肯定要用到梯子。這玩意兒從後方運到前線,絕對不實際,全都是就地打造的。

  軍隊裡打造梯子連釘子都不需要,直接拿繩子綁就可以了,打造的速度也快,如果材料是現成的話,一個小時可以做兩三吧,再說這不是什麼需要力氣的工作,女人和老人都可以幫忙做。

  如果一把梯子十多公尺計的話,從阿德特到這裡也就七千多把梯子。動員全村的人一起,兩三天的時間絕對可以搞定。

  “看,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梅特洛笑者對尼斯說到,他一臉得意。

  高興的不只是梅特洛,那些村民更是興奮,他們早就吃夠那條路的苦頭,大車難行,只能推小車。

  就因為進不來,也出不去,所以卡奧尼才會越來越窮。連吃飽也成問題。

  他們也曾經修過這條路,可惜都沒用,就算鼠疫災沒發生之前,那條路也是用不到兩年就不行了。

  “早知道這樣,之前就不賣掉那些木頭了。”

  帕爾姆挺鬱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帶著人進山運木頭。

  “是啊,才賣了不到一萬銀幣,人卻累個半死,要把木頭從山里弄出來還要反復挑選,還要把朽爛的部分去掉,最後再運到下游去……”

  梅特洛也是一臉鬱悶。

  旁邊伺候的那些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幹活的是他們,他們卻沒感覺到累,而賣出去的錢在他們看來,已經是難以想像的鉅款了。

  如果是以前,他們肯定會認為這幾位老爺在裝闊氣,但是現在他們卻知道,老爺們真的沒把那些錢看在眼裡。

  當初幾個混血兒隨從說,老爺們手裡進出的金幣全都要用箱子來裝,他們只當是吹牛,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

  “我們可以自己造船。”

  尼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就憑那條其腰深的河,我們只能造吃水淺的船。”

  路克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造船確實是一個發財的門路,但那是造海船。

  他們自己就是靠海上貿易發財,最清楚其中的利潤有多大。

  “我們不造圓腹商船,那東西吃水確實很深,我們造長條型的船,就像劃漿戰船。三層劃漿船的吃水也只不過一公尺。”

  尼斯說出具體的想法。

  “用那東西做商船?”

  帕而姆搖了搖頭,沒有出過海之前,他對這種船到是很有興趣,但是自從知道這種船所需要的人員和出一次海的花費,他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那比養一支私兵還要花錢。

  尼斯知道必須讓這些人明白他的想法。

  “撒拉森人現在已經占了聖地,接下來要不是他們打過來,要不就是我們打過去,反正兩邊肯定要大戰一場,海上的爭奪恐怕會是重頭戲。”

  他看了路克四人一眼,讓他失望的是,這一次連伊斯特都沒有任何反映。

  “我們對海戰可不熟。”

  帕爾姆說出他們不感興趣的原因,當初從聖地回來時和海盜那一戰,讓他有勁使不出來,他的作用居然只是拉弓弦,最有用的反而是尼斯。

  路克和伊斯特也是一樣,他們只打算在陸地上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海戰不是他們的擅長。

  尼斯並不打算放棄:“貝而蘭多斯子爵之所以敢囂張,還不是因為他手裡掌握著治安對嗎?那也不過幾百個人,有了船我們就有藉口弄一支護衛隊。”

  這一次,那四個人都有反映了,尼斯不在的時候,他們已經考慮招募私兵,從村民裡面招募自然是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

  但是,想要把這群農夫訓練成戰士,絕對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的,甚至可能永遠都做不到,想要短時間內看見成效,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招募傭兵,只有價錢合適,肯定回有很多傭兵搶著加入。

  問題是,他們沒有資格擁有私兵,他們只是管理者,不是領主。

  招募村民比較隱蔽,平時訓練他們的時候可以拿“保護家園”作為理由,這裡的鼠災還沒有結束,理由非常充分。

  招募傭兵就不同了,他們最多只能用侍從的名義,每人招募沙那個傭兵,再多就會引來麻煩。

  如果組建一支船隊的話,那麼理由就有了。

  “造船的難度可不小,高明的造船師傅絕對不是那麼好找的,而且一兩個根本不夠。”

  伊斯特覺得尼斯的想法不錯,組建船隊也確實有必要,但是對造船就有些不太認同了。

  “辦法肯定有。”

  尼斯有這個信心。

  隱修院的那些人可以製造出一種機器,把需要上千人完成的工作變成只需要十幾個人就可以幹完,絕對也可以想出辦法讓造船變地簡單。

  他並不是個固執己見,而是在準備和後路,一直以來,他都在提心吊膽,教會始終是他心頭的陰影。

  這一次在宗教裁判所裡他查閱符記會的資料,居然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穫。

  那些資料上說,符記會成員最有可能隱蔽在兩個地方,一種就是各國首都,這類符記會成員往往位高權重,或者受到某個大人物的庇護,教會不可能,也不敢去查。

  另外一種就是沿海的港口,海洋是教會最大的弱點。

  上帝座下的天使沒有一個有職掌“海洋”的職能,所以經常出海的人,全都偷偷地信仰一些異教神靈,教會對此也是有心無力,他們不可能把所有的水手和海商都關進宗教裁判所,更何況還有各國的海軍,他們也經常出海,誰知道他們私下信仰什麼?

  符記會的成員善於隱藏,他們躲在那麼多准異教徒當中,只要稍微謹慎一些,就不容易被抓住,更何況就算暴露他們也不怕。

  教會的神術在海戰中用處不大,而符記會的前身是萬神殿,那裡面海神、風神、水神、火神一大堆,隨便找一個信徒,就可以讓上帝的僕人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符記會成員就算暴露身份,只要弄條船出海,教會就只有望洋興嘆,沒人敢出海去抓。

  在宗教裁判所那種地方,尼斯一直都沒有睡好覺,現在回來了,他感覺睡得特別塌實,這難得的一覺讓他忘記了時間,別說黎明時分的祈禱,到了早上他都沒有醒來。

  他最後是被砍木頭、鋸木頭的聲音吵醒的,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斜上方了,今天的天氣看來不錯。

  從房間出來,伸了個懶腰,尼斯看了看四周,昨天晚上,天已經黑了,他只能隱約的看到一些輪廓,此刻他終於看清了。

  卡奧尼和之前比起來,完全變了一副摸樣。

  一眼望去,已經看不到那些乾枯的樹木,只看到一座座鋸木廠。

  每座鋸木廠都有七八個人在幹活,其中一個人在一個大輪子裡面行走,輪子緩緩滾動,帶動旁邊的鋸子。另外有兩個人負責在清理樹幹,他們用斧頭砍掉枝葉,同樣也把那些朽爛和裂開的地方去掉。

  鋸開的木板被堆在旁邊,枝葉之類的東西被拖走了,他們是燒木碳的燃料。

  十幾根煙柱直沖天空,燒木碳的熏爐肯定就在每個煙柱的下方。

  正前方那片懸崖是最熱鬧的地方,許多人在鷹架上攀爬著、走動著、忙碌著,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座教堂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

  尼斯朝那邊走去。

  踩著那懸空的道路,走在那木板搭成的平臺上,腳下那片喜人的綠色和淩空而行的感覺,讓這座簡陋的木制莊園像是在夢境中才有的地方。

  可惜這一路上碰到的人破壞了這種夢境般的感覺,這些人一看到他,全都低頭哈腰,臉上堆滿獻媚的笑容。

  尼斯對這些人沒什麼好感,心中的芥蒂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消失,再說,他現在也想通了,沒必要掛者那副“仁愛慈祥”的摸樣,他學不來的。

  他正散著步,馬克沁遠遠地跑了過來,這是一個人精,早就琢磨著如何得到牧師老爺的原諒。

  其他人真的相信他們被提拔為管事和執事,是因為他們替牧師老爺說過話,是對他們的獎勵。

  馬克沁卻不這麼想,他很清楚。牧師老爺恨他們入骨。這從四個混血兒隨從對他們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

  還有一點也可以證明,同樣是手下,那些混血兒做的事沒有他們多,手裡面卻有大把的錢,出手至少也是銀幣,他們卻連銅子都很少拿到。

  他絕對不認為是老爺們小氣,當初牧師老爺剛來的時候雇人做事給的也是銀幣,直到出了哪個事件之後,一切才改變了。

  村裡其他的人都在沾沾自喜,他卻後悔極了。本來他還在琢磨,牧師老爺的年紀最小,因該沒什麼地位,但是昨天晚上他徹底明白了,這位說的話比誰都有用。

  晚上他一宿沒睡,今天一大清早就等在這裡,為的就是等牧師老爺出來。

  尼斯同樣也看到了馬克沁,他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所以乾脆無視。

  “老爺。”

  馬克沁彎著腰走到尼斯跟前:“當初那件事……”

  尼斯不耐煩地打斷這個傢伙:“我沒興趣聽你的廢話,你認為自己的口才已經好到能夠讓我忘記你們的背叛?”

  他很清楚,馬克沁是村裡少有的聰明人,和這樣的人沒必要玩虛的。

  感覺到這毫無遮掩的怒意,馬克沁本來想好的那些說辭再也不敢拿出來,他只有低頭求饒,嘴裡連聲說道:“老爺,以前我確實錯了,從今以後我就是您的一條狗,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說這些話有意義嗎?”

  尼斯冷笑起來,既然成了他們的手下,服從命令是最起碼的要求。

  不想浪費時間,尼斯乾脆說道:“你是聰明人,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對卡奧尼並不太在意。”

  馬克沁默然地點了點頭,他確實感覺出來了。

  理由很簡單,這幾位老爺太有錢了,而且結交的全都是大人物,這樣的人眼中不可能只有卡奧尼這樣的小地方。

  “你們曾經背叛過,所以很難得到我們信任,你們再怎麼拍馬屁,幹得再賣力,也沒用,頂多拿點賞錢。”

  尼斯這麼說,是因為眼前著個傢伙遲早能夠看出這一點。與其讓他自己琢磨,最後看破其他的部署,還不如明白地告訴他。

  不過尼斯並不想封住所有的路,隨即說道:“不過,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們重獲信任。”

  馬克沁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尼斯給了這個農夫一絲希望,不過轉眼間又把他打落到低谷:“哪個地方就是戰場,只要能夠從戰場上活者回來,就可以得到信任。”

  馬克沁看上去很老,其實也只有四十多歲,不過這個年紀顯然不符合招募的條件。

  一股怨氣從這個傢伙的心頭冒了出來,他脫口而出:“怪不得,別的地方都是管事的地位比隨從高,我們這裡卻反過來……”

  還沒等他說完,他感覺牧師老爺身上散發出陣陣寒意。

  馬克沁的額頭上頓時冒粗冷汗,他突然想起,任何一個老爺都可以像揉死臭蟲一樣揉死他。

  “你覺得委屈?”

  尼斯一點都不在意:“伍德他們和我們一起去過聖地。跟著我們出生入死,他們付出了勇氣和忠誠,你們又幹過些什麼?”

  馬克沁低下頭來,繞了一圈,又回到老地方。

  “那麼您讓我做這個管事又有什麼意義?”

  他現在只想弄個明白,已經沒有之前的奢望。

  “很簡單,你和另外三個人是這裡的管事。等到我們有了新的領地,這裡就由你們管。”說完這些,尼斯扔下馬克沁繼續朝著工地走去。

  馬克沁現在滿嘴苦色,這個結果不能算差,卡奧尼怎麼說也有幾百人,等到規劃中的作坊全都建造起來,這裡的人也會漸漸地富起來,但是他真正想的是跟著這幾位老爺,就像伍德、塔莫爾他們一樣。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幾位老爺前途偉大,跟隨的人也會水漲船高,可惜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馬克沁突然想起他們曾經的擔憂。當初他們都相信,這幾位老爺會搶走屬於他們的土地,會剝奪他們的自由,把他們變成農奴,只不過莫妮卡說了出來,而其他人卻都埋在心裡。

  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老爺們根本看不上田裡面的出產,也不在乎土地,對村裡的人更是毫不在意。

  不在乎土地,意味著老爺們根本不會被綁在這裡,遲早要離開:不在意村裡的人,意味著老爺們不會帶這裡的人走。

  可笑的是馬克沁現在想失去自由,竟然一點機會都沒有,只能一個人在那裡自怨自艾。

  尼斯卻感覺十分暢快,剛才那番話聽上去好像是真的,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們確實不在意土地,但是他們要開辦很多作坊、要建造船廠、要組建船隊、要建立商行。這一切都需要人手,更需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地盤。

  只有在自己的地盤上才用不著擔心別人搗亂。

  聖殿騎士團的下場就是因為失去了地盤,成了沒有根基的浮萍。

  不過此刻他最開心的確實那座教堂。教堂關係到他的實力是否能快速提升,關係到他是否能在十年之內達到主教的階級。

  這是他的根基,此刻從正面看,教堂已經初具規模。

  這裡是一片懸崖,懸崖的落差有三十多公尺,對一座教堂來說已經夠高了。

  教堂的兩側和後面稍嫌低了一些,不過建造教堂用的石塊直接從旁邊開採,已經削下去很多,照他的估計,等到教堂造好,四周至少要削下去二十公尺,到那個時候,教堂的氣勢就出來了。

  這個工地最顯眼的就是頂部的一部巨大絞車,所有的材料全都透過這部絞車運送。

  雖然依山而建,工作量卻也不小。石頭、木材、磚塊,還有沙漿之類的東西都要從底下運到上面,沒有這部絞車確實不方便。

  伊斯特就在懸崖腳下,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前面有一張很大的桌子,桌子是用木頭做的,做工很粗糙,一大堆設計圖擺開在桌子上。

  看到尼斯過來,伊斯特讓一個隨從搬過來一把椅子,等到尼斯坐下之後,他洋洋得意地問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他又一指懸崖頂上的巨大絞車,神情更是得意:“那是我最天才的設想,它以後會是教堂的屋頂,一個優雅的巨大的圓頂。”

  尼斯看著絞車,這玩意兒確實不小,直徑有十五六公尺,此刻有兩個人在裡面行走,帶動絞車緩緩轉動。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就覺得這玩意兒造得太大了一些,似乎沒有這個必要。現在總算明白了,伊斯特居然有這樣的打算。

  “你對圓頂好象上隱了。”

  尼斯一直有這種感覺,伊斯特提他造的那間樹屋,同樣也是一個圓頂。

  “圓形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我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追求完美。”

  伊斯特一臉臭美的樣子,然後他才說實話:“我也是為你考慮,造一棟普普通通的教堂根本就顯露不出你的手段,但是有這麼一個大圓頂就不一樣了,建造一個大圓頂可不容易。”

  “用石頭建造的話才不容易。”

  尼斯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的錯誤。

  “你不是說過嗎?在外面裹上沙漿,裡面塗上石灰,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用木頭造的。”

  伊斯特也是一個油滑的傢伙。

  尼斯不置可否,他一言不發看了半天,突然茅塞頓開,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你為什麼設計了,圓頂造起來簡單。”

  “胡說八道。”

  伊斯特不高興了,這等於是否定他的努力,把他對藝術的追求說成了偷工減料。

  尼斯也不鬆口:“我沒說錯啊,如果是普通的斜屋頂,就必須把木頭弄到上面塔,總不可能搭好之後整個搬上去吧?圓的就不同了,這玩意兒能滾,那個絞盤恐怕就是滾上去的吧?”

  他可不是瞎猜。

  懸崖的周圍沒有削下之前,坡度更加平緩,絞盤完全可以在半山腰打造,然後稍微平整一下坡道,就可以用繩索和滑輪把這個巨大的“輪子”慢慢地滾上去,最後安裝就位。

  雖然弄上去要花些工夫,但是它是在底下打造好的,絕對容易多了。

  幾乎在一瞬間,他又想到很多類似的辦法。

  一座教堂有很多圓形的東西,屋頂可以是圓的,柱子可以是圓的,窗戶上的沿可以是圓的……就算不是圓的東西,他也可以用一連串大大小小的圓形再加上一些邊條弄出來。

  圓形或許真的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如果這麼做的話,絕對可以讓教堂的建造速度加快許多倍。

  他興奮的不只是這些,昨天晚上他提出在卡奧尼造船,其他人全都反對,原因就是造船的難度太高,那時需要技術的工作。

  他有一種預感,用這種辦法絕對可以解決問題。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35:49

第六集 第一章 流浪者

  天空陰沉沉的,如鵝毛般的大雪隨風飄舞,樓上、樹上、房頂和地面上,早已堆起厚厚的積雪,整個世界一下子變成白色。

  因為下雪,所有的房子都緊閉著,別說是門,就是連窗戶都不敢露出一絲縫隙,唯恐寒風會鑽進來。

  很多房子的煙囪都冒著輕煙,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如果不用壁爐,日子絕對會非常難過。

  但是這樣的冰天雪地下,居然有很多人露宿街頭。他們蓬頭垢面,身上裹著用碎布拼起來的毯子。那些毯子全都髒的厲害,黑漆漆的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靠近一點,還可以聞到一股臭味。

  每到冬天,就會有大量的流浪者會聚集在教堂或者修道院的四周。原因很簡單,教會每天施捨兩次食物,有時候是麵糊,有時候也會給黑麵包。靠著這兩類食物,他們勉強可以熬過這個冬天。

  突然,前面一陣騷動,那些流浪者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

  “怎麼了?不是已經施捨過一次了?難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管他的!快過去搶位置,要是晚了,說不定就沒有了。”

  原本一片寂靜的教堂門口頓時變得喧鬧起來。

  街口果然有十幾輛大車一字排開,不過大部分的車都空著,只有第一輛裝滿了黑麵包。車上的人正將黑麵包扔進鍋裡,兌上水,攪成稀糊。

  梅特洛站在大車上,他扯著嗓子喊道:“我們這裡要招人。優先招募會手藝的人,不管你是木匠、鐵匠、皮匠,只要會一門手藝,就站到這裡來。”

  他指了指身邊。

  話音剛落,底下立刻有一個人舉起手高聲叫道:“我會趕車,算手藝嗎?”

  梅特洛一笑,朝著發問的那個人招了招手:“過來吧,會趕車也算是一項本事。”

  “我會耕田。”

  又有人舉起手來。

  梅特洛這一次搖了搖頭:“我們不要耕田的人。”

  底下頓時一片哀歎之聲,這些流浪者之中大部分是失去土地的農民,會手藝的人通常不會混得太慘。

  “我是花匠,算嗎?”

  又有人舉手發問。

  “算,你也過來吧。”

  梅特洛又招了招手。

  有了兩個開頭,接下來就容易多了。站到馬車後面的人很快就越來越多。這些人之中並沒有真正的手藝人,大部分都是農夫。只是在農閒的時候做點東西出來賣錢。

  看到人群之中再也沒有其他人出來,梅特洛又高聲喊道:“會織布、會裁剪、會縫紉、會編織的,也可以過來。”

  這一下,稀裡嘩啦又跑出來一大堆人,這一次出來的全都是女人。

  “我會編織筐,算不算?”

  一個小孩跳著腳問道。

  “你編一個給我看看。”

  梅特洛並不是寬大的人,而是卡奧尼缺人,編織筐確實也是一門手藝。這門手藝到了伊斯特那裡,早已變得出神入化。

  重建卡奧尼的時候,一大半的房子都是用柳條編成的。不但好用,也很好看。絕對是那裡的一大特色,會編織筐的人對於他們來說,有幾個都不會嫌多。

  那個小孩子轉身就跑,他急著去鎮外找可以用來編織的東西。

  其他人也猛然醒悟,一下子又有二三十個人朝著鎮外跑去,會編織的人實在太多了,上了年紀的人大部分都會兩手。

  梅特洛並沒有等那些人回來,而是繼續喊道:“我們還要勞力,只要十七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

  話音落下,又是一大群人跑到他的面前。

  “現在,帶上你們的家人過來吃飯,吃飽之後,跟我走。”

  梅特洛說完這些,從車上跳下來。

  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坐在大車上,還有更多的人跟隨著大車而行,坐在車上的人,要不是有手藝,要不就是身體狀況不好。

  進入阿德蒙特的時候,這些人原本以為到了目的地,沒有想到車並沒有停下,而是沿著一條很破爛的道路繼續往前。

  又走了大概十幾公里,就看到前面一片忙碌的景象。

  很多穿著厚實棉布衣的人,抬著一把把長長的梯子往這邊而來,他們把梯子鋪在地上,然後在上面堆石子和沙土。

  這路本來就很狹窄,現在更顯得擁擠不堪。

  “下車,全部下車。”

  梅特洛大聲命令道。

  那些衣衫襤褸的人紛紛從車上下來,並跟著梅特洛往前走,正在幹活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之前已經有好幾批人被送到卡奧尼。

  這些天,大部分地方都不招人,很多人無家可歸,只能靠教會的接濟度日,所以只要去有大教堂和修道院的地方轉一圈,肯定可以拉回一大批人,此時正在抬梯子的人之中,有不少就是這樣招來的。

  那群流浪者穿過正在修路的地段,往前走了大概一公里,就看到長長的一串車停在軌道上,這些車用鐵鍊纏住,最前面是四匹馬。

  “快上車,全都上去。”

  梅特洛大聲命令道。他本人不會再跟過去了,他要去下一個鎮拉幾批人過來。

  負責接人的是伍德。

  當初的六個混血兒隨從,現在已經分出高低。那兩個女的就不說了,四個男的之中,辛多憑著靈活的頭腦,混得最舒服,現在的身份是管事,不過他這個管事和馬克沁他們那些管事不一樣,權利要大得多。伍德憑著之前的表現,同樣也得到賞識,不過他沒選擇成為管事或執事,而是成為正式的侍從,下一個目標就是成為扈從。

  被拉來的那些流浪者紛紛上了車,這些車高不過五尺,寬度相當於兩個人並肩而立,長度卻有十幾公尺,底下全都是碗口大小的輪子。

  這些輪子是用兩塊圓形的木板拼成的,外面那塊稍微小一些,拼起來之後,邊緣呈L形,正好可以卡在軌道上。

  長鞭揮舞,隨著“啪”的一聲辮響,四匹馬走動起來,那長長的一串車輛也跟著動了起來,一開始的速度很慢,就像是爬行,漸漸地變成小跑。

  這樣的速度不算快,但是對坐慣大車,只適應那種慢騰騰速度的人來說,這樣的速度已經太快了,迎面而來的風吹得他們瑟瑟發抖。

  好在這一趟路程的時間很短,三個小時之後,卡奧尼已經近在眼前。

  車上的人全都驚詫的看著前方,那是一處異常繁忙的工地。

  最顯眼的是一座木料場,裡面全都是堆積如山的方木和木板,數量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儘管如此,仍舊有一輛輛的扒犁馱著新鋸出來的木料進入木料場。

  山谷間還有成群的作坊,因為這些作坊是臨時搭建的,沒有經過仔細規劃,所以顯得有些淩亂。

  這些臨時作坊非常簡單,只有一面傾斜的牆壁,同時也充當屋頂,另外一面完全敞開,只用幾根傾斜的木頭柱子支撐著,幹活的人必須穿著厚厚的衣服抵擋呼嘯的寒風。

  讓這些衣衫襤褸的人感到震驚的是,這裡居然有一座非常氣派的教堂。

  那絕對是一座宏偉的教堂,有著醒目的大圓頂,上面鋪著鮮紅的瓦片,在一片白色之中十分顯眼。此刻,教堂的主體結構已經完成,可以看到一根根筆直而又粗大的柱子,勾勒出教堂的框架。

  這些柱子,有三分之一是用原本山崖的一部分雕刻而成,另外三分之二是由大塊的石頭砌成,這些石頭也都是從那座山崖上開採的。

  可以說,山崖仍舊是山崖,只不過樣子改變了,變成教堂的模樣,直立的結構大部分是石頭,橫向的結構大部分是由木頭搭成。

  這座教堂的結構很複雜,所有的橫樑都是弧形的,門和窗的頂部也是弧形,屋頂,廊簷也都是弧形,連樓板和隔牆都像是蜂窩一樣的形狀,是由許多長木條和無數巴掌大的半尺長圓木拼搭而成。

  從來沒人看過這樣的教堂,雖然還沒有完工,但是這些新來的人已經從心底感覺到一絲敬畏。

  他們沒見過卡奧尼原來的樣子,但是在他們的心目中,教堂的大小就決定這塊領地的繁榮程度。眼前這座教堂的規模,已經超出阿德蒙特鎮上的那座教堂,比起那些大城市裡的教堂也不遑多讓。

  在山裡,尼斯感覺到他的聖力似乎一下子變得活潑起來。

  這種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知道,路克他們肯定又拉了一批流浪者過來。本來以為增加人口是一件很難的事,沒有想到居然如此輕鬆,多天的嚴寒確實幫了他們大忙。

  不過,這也和當初的約定有關。他勸路克他們答應給予卡奧尼所有的人自由,這件事現在看來是做對了。

  那些流浪者如果願意成為別人的奴僕,根本就用不著流浪,沒有哪個領主會覺得奴僕太多,有人投靠,他們肯定會接受。

  就因為來去自由,所以招人的工作才會那麼順利,只要梅特洛在任何一座教堂面前一站,然後喊一聲“我們要招人”大批的流浪者就會跑到他的面前,如果梅特洛喊的是“我們要收奴僕”恐怕就沒有那樣的效果了。

  往自己的身上施加“戰鬥號角”尼斯感受著突然間增加的力量和速度。

  “戰鬥號角”是低級偏上的神術,一個月之前他還無法施展,現在已經可以了。

  這一個月的進步,抵得上之前大半年的總和,教堂還沒有建成就已經如此,等到建成之後,十有八九可以將他推到中階境界。

  突然,一陣“吱吱”的叫聲打斷他的思緒,那聲音由遠而近,眨眼間一隻銀灰色的小老鼠躥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腳邊滴溜溜的亂轉。

  遠處,一大群老鼠緊跟在小東西的身後,朝著這邊而來,和以前鋪天蓋地一般的場面比起來,現在老鼠的數量明顯減少許多,更不像以前那樣整齊。

  尼斯連忙飛身跳上樹,他在樹枝之間跳來跳去,雙手連續揮舞著,他現在出刀根本不是一把,兩把的地射出去,飛刀在他的手裡如同孔雀開屏一般,一隻手至少能夠夾十二,三把,一出手就是星星點點的一大片。

  飛刀的寒芒如同星光閃耀,每一把飛刀都釘死一隻老鼠,其他的老鼠卻仍舊發瘋似的朝著他撲來。

  危險的並不是老鼠,而是那些同樣在樹上竄來竄去的松鼠,幸好他們的數量少得多。松鼠的繁殖能力遠遠比不上老鼠,而且他們又只吃堅果,但是這裡的樹木大多被毀,所以大部分松鼠都住在週邊區域。

  尼斯的飛刀就像是射不完似的。這些飛刀並不是來自尼斯腰間的刀盒,而是取自背後的披風,那是一條看上去像鱗甲一樣的披風,其實上面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把飛刀。這些飛刀也不是以前的那種,而是重新打造的便宜貨,材料甚至連銅都算不上,只是稍微有點韌性的鐵,厚度上也有些偷工減料,真正稱得上是“薄如蟬翼”後面也不是系著綢帶,而是薄布條。唯一值錢的就是飛刀尾部的小環,這些小環被無形的力場絲線系著。

  隨著尼斯不停地射出飛刀,那條披風變得越來越小。

  突然,他雙臂展開,朝著四面八方一招,嘴裡吟誦著咒語,只見無數飛刀朝著他飛來,在他的面前停下,並自動連接在一起,頭朝外,尾部向著他,重新變回如同鱗甲一般的披風形狀。

  以前他是用一條力場絲線系住一把飛刀,現在他是用一條力場絲線將幾千把飛刀全都連在一起,讓他們首尾相接串成一串,然後再組合出眼前這幅樣子。

  使用同樣的魔法,消耗同樣的魔力,效率卻比以前高了幾千倍。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再也無法靠著控制力場絲線,改變飛刀射出之後的軌跡。

  重新把這東西披在背後,他感覺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現在這件披風看起來有些噁心,上面滿是鮮血,後面的布條上更是混雜血漬和塵土,甚至還有一些老鼠的腳印,幸好回去之後,用不著他親手將這東西洗乾淨。

  飛刀變得越來越髒,身上凝聚的煞氣也變得越來越重,那些老鼠終於開始害怕了,它們開始四散逸去。

  尼斯連忙抽出哨子,為了防止沾染髒東西,哨子上用一個布套套著,他用嘴叼住哨子,猛地一吹,一陣刺耳的尖嘯聲朝著四面八方蕩開,那些逃散開來的老鼠被逼著調轉過頭。

  鼠王雖死,餘威仍在。

  他的手一直都沒有停下,仍舊連續不斷的朝著外面發出飛刀,還不時的替自己施加神術。

  當哨子停下來的時候,地上滿是老鼠的屍體。

  那隻小東西四處溜達著,眨著那骨碌亂轉的小眼珠,它的鼻子也在不停地抽動著,突然,它快速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從一堆死老鼠裡面拖出一隻個頭很大的,並一口咬下去。

  它不是要吃同類,而是用那兩根還沒長大的門牙,撕開死老鼠的胸膛,從裡面拉出一個東西,那東西血肉模糊,像是一堆血塊,又像是一個變異的肉瘤。

  尼斯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他只知道這種東西數量不少,幾十隻老鼠裡面就會有一隻長著這樣的玩意兒,而小東西顯然對這玩意兒特別感興趣。

  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第一次帶著小東西進山屠殺它的同類時,小東西還沒有睜開眼睛,卻憑著本能從他的袋子裡掙扎出來,小鼻子一嗅一嗅的往前爬,那樣子實在是詭異極了。

  也正因為那些血塊的存在,小東西才這麼快就長大了。

  瑪格麗特當初說魔獸的幼崽全都長得很慢,他卻不怎麼在意,就是因為這個,只要那些長著血塊的老鼠能夠一直繁衍下去,小東西就可以迅速的長大。

  和往常一樣,小東西捧著這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一口塞進嘴裡,然後“嗖”的一下竄到另外一隻死老鼠旁邊,一隻接著一隻,小東西似乎是靠著嗅覺找出那些血塊。

  這種氣味對它來說可能非常強烈,要不然小東西也不會找得那麼快,每一次都是筆直朝著目標跑去,哪怕當初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時也是如此。

  尼斯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他很清楚,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在這裡殺了好幾個小時,死在他手裡的老鼠不計其數,幾十隻裡面就有一隻老鼠長有這樣的血塊,按照他的經驗,少說也能夠挖出幾千塊來。

  他一直覺得奇怪,小東西的胃口並不是很大,平時喂幾粒松子就吃不下了,而這些血塊看上去不小,小東西卻可以一口一個。

  他曾經懷疑過,小東西看上去是在吃,其實並非如此,可能血塊一進小東西的嘴裡,就立刻和它融合,根本不經過“消化”這個步驟,可惜這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他總不可能為了證實猜測,把小東西的肚子剖開來看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尼斯感覺到他的掌心有東西在跳躍,他睜開眼睛,才發現剛才睡著了。

  小東西在他的手心裡爬來爬去,他隱約感覺到這傢伙似乎又長大了一些。

  這些怪異的血塊,十有八九是受到那塊怪異石頭影響而引發的一種異變,當初他就疑惑異變的老鼠怎麼這麼少,銀色的老鼠竟然不到三十隻?

  鼠災鬧到現在已經快七年了,七年裡那隻大老鼠生下的小老鼠應該成千上萬,更別說小老鼠還會生下小小老鼠。現在看來,那隻鼠王的子孫確實數量眾多,只不過大部分並沒有變異。

  “吃飽了?”

  尼斯問道。

  小東西點了點頭,它能夠聽懂簡單的人話,這似乎用不著教,完全是一種本能。

  “吃飽了就幫忙幹活吧!”

  尼斯把小東西往樹上一拋,小東西迅速的從一棵半倒的樹跳到另外一顆傾斜的樹上,眨眼間就從眼前消失了。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大批的老鼠又如同潮水一般朝著這裡狂奔而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36:34

傍晚時分,一群穿著自製木片甲的村民戰戰兢兢的來到這裡,他們看著滿地的老鼠,只覺得一陣陣噁心,儘管每天都要過來一趟,早已見識過這種場面,他們仍舊無法習慣。

  “你們手腳快一點,看天色,頂多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黑了。”

  尼斯半蹲在一顆斜倒的樹上,向村民們催促著。

  此刻,村民們看向尼斯的眼光充滿震驚和敬畏,對於尼斯的命令,更是不敢有絲毫違背。他們拿著笤帚,一部分的人將死老鼠全都集中起來,另一部分的人砍伐旁邊的乾枯木頭,這個工作他們已經非常熟練了。

  尼斯從樹上跳下來,他吟誦著祈禱文,不時將聖光灑在這些村民們的身上。

  村民們也是一邊做事一邊虔誠的禱告著,這是尼斯告訴他們的,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他們可能會沾染上老鼠身上的疾病,然後整個村子都會染上瘟疫。

  對於尼斯的話,村裡的人全都是“寧可信其有”事關自己的生死和整個村子的安危,他們絕對要多虔誠就有多虔誠。

  那些村民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虔誠的禱告,正在讓牧師老爺乾涸的聖力重新充盈起來,這速度比起當初帶領全村的人集體禱告要慢得多,但是和抄經比起來,卻又快了許多。

  不只是聖力,他體內的聖性也一點一點的提升,只是提升的幅度很小,很難覺察,不過積少成多,一個月下來也是很可觀的,這也是他如此積極的進山獵殺老鼠的原因。

  滿地的死老鼠迅速的被歸攏在一起,堆得像一座小山,最底下還鋪上一層厚厚的枯枝落葉,而四周早已被清空,誰都不想引發一場大火。

  等到村民們退開,尼斯手指輕彈,一小團火飛到死老鼠堆裡。

  轉眼間,火蔓延開來,那堆積起來的老鼠屍體在熊熊火焰中焚燒,升起一陣煙塵。

  “呱呱!”

  一陣刺耳的烏鴉叫聲,引得尼斯抬起頭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來一群烏鴉,此外,還有幾隻老鷹。

  隨著鼠災陸續被撲滅,這片區域漸漸有了鳥兒的蹤影,特別是這幾種鳥,只要火一點燃,它們就會立刻趕來。

  一旦火焰熄滅,這些傢伙就會撲下來,在灰燼之中挑揀出沒有被燒掉的老鼠屍體,對於它們來說,這些是最好的食物。

  尼斯沒有興趣管那些鳥兒,他轉頭朝著村民們命令道:“你們都別閑著,把種子都播下去,這樣的話,明年春天就可以恢復生機了。再過幾年,等到那些老鼠徹底消失,其它動物逐漸多起來之後,這裡就再也不是災難之地。”

  村民們非常聽話的朝著四面八方散開,以前他們可沒有這樣的膽子,全都害怕會碰上大群的老鼠。後來,他們發現牧師老爺清理過的地方,方圓幾公里之內絕對沒有老鼠的影子,他們的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

  種子並不是很多,每人只有一小袋,他們的手裡全都拎著一根如食指般粗細的木棍,頂端包裹著鐵皮,往地上一戳,就是一個窟窿,把一粒種子塞進去,然後踩上兩下,讓四周的泥土把窟窿填沒。

  這些人做得很仔細,他們的神情十分虔誠,身為生於此長於此的本地人,他們最希望卡奧尼恢復以前的摸樣。

  回莊園的路上,尼斯一直都在觀察著四周。大自然擁有自我調節的機制,能夠恢復損傷,一路上他都能感覺到雪地下面孕育的生機,前幾天種下去的種子,很多都已經發芽。

  現在是冬季,萬物應該停止生長才對,但眼前卻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樹木全都沒了,所有的養分和光照都供給這些種子,所以它們得以瘋狂生長。

  一回到莊園,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水早已燒好,卡奧尼有的是木炭,旁邊又有一條河,想洗澡實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冬天,舒舒服服的泡在熱水裡面,那隻小老鼠同樣舒服地在水裡遊著泳,詭異的是,他的皮毛上居然不會沾上一點水,仿佛有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把水隔絕在那層暗銀色的皮毛下麵。

  莎爾拉在一旁非常輕柔的幫他塗抹著肥皂,一邊塗抹,一邊用尖銳的指尖搔弄著,一開始還只是塗抹胸前和後背,漸漸的,那只手一點一點地往下探去,最後停留在尼斯的性器上。

  自從蒂娜出現之後,這兩個混血兒侍女最擔心的就是失去現在的地位。

  莎爾拉一隻手握住那膨脹起來的莖部,另一隻手在那碩大的頂端打著轉,她的手上滿是肥皂,十分滑溜。

  這種感覺很刺激,迅速的勾起了尼斯的欲火。

  說實話,尼斯很想把這個小妖精拉過來就地正法,可惜,每當他想這樣的時候,總會看到旁邊站著的高個子美女。伊蓮娜的臉上始終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對莎爾拉的那些挑逗視而不見,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

  不過尼斯絕對不敢對莎爾拉有進一步的舉動,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超過界限,這個高個子美女肯定會阻止,伊蓮娜名義上是他的扈從,實際上卻是瑪格麗特派在他身邊的監視者,防止他找其他的情人。

  這個女人很忠實的執行者原主人的命令,自從她跟著之後,尼斯一直都沒有機會對莎爾拉和莉莉絲做些什麼。

  莎爾拉的輕輕搔弄,從莖部漸漸轉移到更下面,先是在根部和卵囊間遊走,後來又挪到會陰部位。這些都是最為敏感的部位,被刺激的時候感覺非常奇妙,並不是純粹的快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但是不管怎麼說,體內的欲火隨著那一陣陣的撩撥,漸漸的往上升。

  尼斯其實並不怎麼喜歡莎爾拉。對於女人,他更在意的是氣質,然後才是美貌,莎爾拉給他的感覺,僅僅比家裡以前的那些女僕好一些。

  不過,他畢竟是一個男人,而且他非常瞭解女人的美妙。那方面的能力又特別強,對他來說,這種輕撓絕對比什麼都還要致命。

  尼斯快要忍不住了,他心頭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要把莎爾拉推到在浴桶邊,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伊蓮娜走了過來,叉開雙腿,用手指了指她兩腿之間的部位。

  “想要嗎?我可以給你,這是小姐允許的。”

  這個高個子美女輕笑了起來,笑的腰枝亂顫,那樣子十分勾人。

  不過,尼斯頂多只是盯著那個部位咽了兩下口水,對於這個女人,他打從心底感到抗拒。這個女人的個頭實在太高了,他在這個女人面前,就像是女孩抱著她的洋娃娃。

  莎爾拉則在一邊怒目而視,她並不清楚這個女巨人和牧師老爺是什麼關係,但是她知道,她的好事泡湯了。

  就在三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緊接著響起路克的聲音:“你現在方便嗎?”

  路克會這樣問,是因為他們洗澡的時候,也是那兩個混血兒侍女服侍,那兩個女人的手法他們都領教過,每一次他們都會做點什麼。

  “很方便。”

  尼斯讓莎爾拉幫他拿了一件罩袍過來,披在身上。

  門開了,路克走進來,這個傢伙的眼睛掃過莎爾拉和莉莉絲的身上,他的目光有些不懷好意,似乎在尋找歡愛的痕跡,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

  “你果然沒做任何事。”

  路克歎息一聲。

  “看來招募傭兵的事已經搞定了。”

  尼斯看到這個傢伙有心情開玩笑,立刻知道他那邊進展順利。

  當初大家各自分工,尼斯的責任是進山消滅老鼠,讓伐木隊可以進入更深的山區;梅特洛負責招募流浪者,用這種辦法迅速增加卡奧尼的人口;伊斯特負責卡奧尼的建設和教堂的施工,還有這裡的整體規劃;帕爾姆負責伐木隊,現在整個卡奧尼全靠那些木頭支撐,他的工作看似簡單,卻最為重要;路克負責的則是招募傭兵,組建船隊。

  路克的長處是看人很准,伊斯特、帕爾姆和梅特洛全都是他找到的,這份能力別人全都比不上,而且他待人處事平順溫和,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傭兵可不同於卡奧尼的村民,更不同於那些沒飯吃的流浪者,他們之中成員複雜,實力最差的人至少也是老兵的等級,實力更強的就難以確定了,很多大騎士、大魔法師都會因為某種理由,而臨時加入一支傭兵隊。

  “全都搞定了,招了兩百多人,裡面有幾個實力不錯的。商行也組建起來了,我買了兩艘六百噸的大船,還租了六艘小一些的船。一開始需要磨合,我讓辛多負責,帶著船隊在近海先跑一段時間……”

  路克大致說了一下情況。

  這些全都是當初計畫好的,五個人之中,誰都不指望這支船隊能夠賺錢,只要能夠勉強維持下去就足夠了,甚至稍微貼一些錢進去都沒有關係。

  他們在意的只是船隊的存在,和依附于船隊的護衛隊,這支護衛隊的規模在兩百人左右,也是當初反復商議的結果。

  阿薩克斯的軍隊和治安隊的規模都是三百人左右,他們的護衛隊規模在兩百人上下,並不會刺激這兩股勢力,而這樣的實力又可以令其他人沒辦法無視。

  “馬文好像很不願意看到我們組建護衛隊,我在阿薩克斯港招募人手的時候,他就來勸過。”

  說到這裡,路克顯得有些不高興。

  這位貿易行會的主席曾經和他們非常親密,但是在之前那件事過後,就已經產生隔閡。

  尼斯現在已經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當初梅特洛帶出去的應該是十一個人,那位子爵收買過這十一個人,其他十個人全部忍住了誘惑,只有一個叫奎爾的傢伙沒能夠忍住,成了子爵的探子。

  這本來就是一個陷阱,他們只等著有人往裡面跳,而那個叫奎爾的傢伙又心急了一些,想要早點完成任務,拿到貝爾蘭多斯許諾的好處,所以很快就露出馬腳。

  接下來簡單多了,梅特洛把那個傢伙往教堂一送,一番詢問下,他把被貝爾蘭多斯收買的事全都抖了出來。

  梅特洛按照事先的計畫,裝作好人,把那個傢伙放了,並且告訴他,既然他選擇了貝爾蘭多斯子爵,就去為子爵幹活吧!

  這是非常高明的心理暗示,奎爾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農夫,立刻中計。真得去了子爵府,子爵府的人當然不會認帳,結果奎爾在子爵府的門口大鬧一場。

  第二天早上,這個倒楣的傢伙就被發現死在碼頭上。

  到了這一步,計畫已經成功了。誰都能猜到,人肯定是子爵殺的,剩下的那十個人看到這個榜樣,心裡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念頭。

  但是也從這一步開始,計畫也出了意外,貝爾蘭多斯居然倒打一耙,堅決認為人是梅特洛殺的,他手裡掌握著治安隊,一切都是由他說了算。

  還好教會站出來作證。當天晚上,梅特洛押著另外十個人,在教堂裡面接受檢查,以便確認還有沒有第二個背叛者,根本沒有殺人的時間。

  與此同時,教會也提出質疑,因為貝爾蘭多斯本人也有疑惑,按照慣例,在這種情況下,案件要不交給更高一級的領主裁決,要不由教會負責調查。

  阿薩克斯是獨立城邦,不存在更高一級的領主,而教會一旦介入,對貝爾蘭多斯肯定不利。

  讓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子爵竟然無賴到極點,三天后他抓了一個人。那個人自稱是兇手,而且是受了梅特洛的指使殺人。但是當教會來提取犯人,打算對犯人進行詢問的時候,那個人卻莫名其妙地死了。

  這起案件就此不了了之,而在這件事裡,馬文從頭到尾沒有幫過一點忙。

  “兩邊的蜜月期早就結束了,只有你們還對那個傢伙懷有一絲幻想。”

  尼斯說得很不客氣。

  事實上,當初為了拿下卡奧尼,路克他們四處借錢的時候,他就曾經提出直接放高利貸者借錢,別和馬文扯上關係。但是路克和伊斯特都反對,為了拉攏那個傢伙,他們甚至還在利息上做了很大讓步,最後借錢的利息比高利貸還高。

  “我本來以為我們和貿易行會的利益是相同的。”

  路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他如果能夠拿到我們手裡的配方,那才是最大的利益。”

  尼斯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所在。

  路克的臉頓時垮下來,他其實也想到了,只不過故意不朝這個方向繼續想。

  “要不然……我們乾脆離開阿薩克斯?”

  路克越說越後悔,當初選擇那裡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尼斯開始沉思,離開阿薩克斯確實是一個選擇。不過,就是這麼離開讓他很不甘心,他們在這座港口已經投了不少錢。

  “就算走,我們也要算計他一把。”

  他猛地捶了一下浴桶。

  “你說,這一次我絕對聽你的。”

  路克想離開阿薩克斯的念頭遠比尼斯要堅決得多。

  尼斯的眼珠不停地轉著,一個計畫在他的腦子裡面漸漸成型。

  “等到船隊回來之後,我們再設一個圈套,讓貝爾蘭多斯過來搗亂。到時候,你乾脆給他來個狠的。”

  尼斯握緊拳頭,此刻的他充滿殺氣。

  “這樣做的話,恐怕軍隊會介入。”

  路克不是像帕爾姆那樣的衝動傢伙。雖然感覺這個辦法很解氣,但是他有太多的顧慮。

  “就是要讓軍隊介入,最好讓他們也攪和進去。”

  尼斯冷冷地說道。

  路克瞪大了眼睛,他絕對想不到尼斯會想出這樣一個偏激的主意。

  尼斯知道路克擔心什麼,他連忙加了一句:“這樣做有一個前提,我們必須站在理上。”

  他不打算說具體應該怎麼做,路克是個聰明人,肯定能夠想出辦法。

  “你這不是把岡波斯往貝爾蘭多斯那邊推嗎?這個人現在是中立的,而且和我們沒有仇怨。”

  路克並不喜歡牽連沒關係的人。

  “你說錯了,這位岡波斯騎士在貝爾蘭多斯和馬文之間,或許是中立者,但是對我們並不是,一旦我們和貝爾蘭多斯打起來,你就會看到這一點。”

  尼斯說道。

  路克沉默了,他承認這種猜測的正確性很高,馬文雖然代表外來者的利益,但是他畢竟是本地人,而且自己這邊是不折不扣的外來者。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

  路克問道,他覺得尼斯現在的想法和當初的帕爾姆一樣,完全是為了發洩。

  “你說過全聽我的。”

  尼斯說道。

  路克哽住了,好半天後他才非常艱難的說道:“只要你說出一個理由。”

  “好吧,給你一個理由。”

  尼斯笑了起來:“我打算把岡波斯擠到貝爾蘭多斯的那邊去。”

  “這有什麼意義。”

  路克疑惑不解,不過轉瞬間他就愣住了,一個想法從他的腦子裡跳出來。

  阿薩克斯是五巨頭執政,岡波斯騎士一向都是中立者,如果他被擠到貝爾蘭多斯那邊去,五巨頭之間就失去了平衡,這對已經考慮離開的他們並沒有任何影響,痛苦的只可能是馬文和安德魯。

  看到路克這番模樣,尼斯知道路克已經明白了,不過他相信路克肯定還沒完全看透他的計畫。

  “馬文還有兩個選擇,要不放棄我們,和岡波斯、貝爾蘭多斯,站在一起,這就變成阿薩克斯人和我們這些外來者之間的紛爭,反正我們要離開,有那件事,再加上這次的局如果布的巧妙一些,我們完全有理……”

  尼斯還沒說完,路克已經猜到尼斯接下去的想法:“你打算讓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阿薩克斯是一個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

  路克會這樣想,是因為有過不少先例。

  任何一個港口都會存在外來者和當地人的矛盾,有點小摩擦並不要緊,但是如果有證據說明這個港口的高層聯手起來排斥外來者,甚至有吞外來者的財產的嫌疑,那麼商人們就會避開這個港口,最終的結果就是這座港口迅速蕭條。

  當然,如果是大港口,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大港口輸送量巨大,計畫眾多,本身擁有眾多商行和船隊,不過阿薩克斯沒有達到這樣的規模,一旦傳出糟糕的名聲,這個港口就算是毀了,想要消除影響,至少要七、八年的時間。

  “你剛才說還有第二種選擇?”

  路克問道。

  “很簡單,岡波斯投靠過去,平衡被打破的話,馬文他們只要再拉一個巨頭進來,重新恢復平衡就可以了。”

  尼斯悠然的說道。

  路克的眼睛瞪得溜圓,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確實沒想到尼斯打的是這個主意。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37:56

第六集 第二章 壞消息

  天氣更冷了,大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積雪已經堆起兩三尺高。

  所有的鋸木廠都已經停工,除了山路難行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帕爾姆不在。

  不只是他一個人不在,路克和梅特洛也走了,只剩下伊斯特和尼斯,伊斯特也即將要走,新年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要回家過年。

  尼斯也不打算在這裡過年,被這裡的人背叛過,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把這個地方當成家。

  身為本地唯一的牧師,原本應該主持迎接新年的儀式,他卻可以忘記了,因為他不想為這裡的人祈福,值得他這麼做的人都不在這裡過年。

  整個白天,尼斯都在此處巡視著,路克和梅特洛走了,這兩個人的工作全都壓在他身上。要知道,那些村民和新加入的流浪者可沒有休假,這裡有很多事等著人去做。

  最忙的就是紡織作坊,女人們正在趕制過年穿的新衣服。

  做衣服的布匹是河水凍結之前,辛多運進來的,總共進來七艘船,都是長十幾公尺,寬兩三公尺的長船,為的是證實這條河確實能夠通行那種船隻,運布進來只是順便罷了。

  那些布也是船隊試航的時候順便買的,全都是別人不要的殘次品,有些是染色的時候出了錯,也有些是運輸和儲藏的問題,不是發黴就是蟲蛀,或是浸過水,買的時候,幾乎等於是送的。

  這些東西,路克他們自然看不上眼,但是對於窮人來說卻是好東西。

  所以女人們一邊忙碌著,一邊都還挺開心的,整個卡奧尼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忙的不只是女人,男人們正在翻修房子。

  一下子增加那麼多人口,原來的土堡早已經住不下了,之前都是臨時搭一些茅棚讓流浪者們擠在一起,反正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比露宿的街頭舒服多了。

  不過時間久了,流浪者們知道這裡才剛經歷過鼠災,而且山裡還有很多老鼠沒有消滅,很多人就有了想法。

  所以路克他們決定,趁著新年前後這段日子,乾脆把這件事解決。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擴建土堡,不過這樣一來,會占掉很多農田,卡奧尼的農田本來就少,當初他們也承諾過,不會奪走當地人的土地,所以最後的解決方案就是將房子往高處建。

  此刻土堡上全都是林立的鷹架。

  鷹架裡,一幢環形的大樓已經成型,這座樓上上下下有九層,每一層高兩公尺,另外兩側各一戶人家,中間是走廊和樓梯,所有這一切都是照抄阿德蒙特修道院,甚至連每一間房子的佈置都差不多。

  不過,這裡的窗戶比修道院大得多,所以採光也好,房間也更大一些,畢竟修道院裡每個房間只住一個人,這卻是一家子。

  “你什麼時候走?”

  吃過午飯,尼斯找到了伊斯特。

  “我打算除夕前一天回去。”

  伊斯特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其實不怎麼想回去,他的那個家根本沒家的味道。

  “你如果想離開的話就走吧!我知道還有人在等著你呢。”

  伊斯特開了個玩笑。

  他們早就知道尼斯有一個神秘的情人,他們都在猜測那個女人的身份,等到伊蓮娜作為尼斯的扈從來到這裡之後,答案揭開了。

  這個女巨人在阿德蒙特也算名人,而她的主人在阿德蒙特也堪稱神秘,沒人知道主僕兩的底細。

  不過對路克那幾個人來說,他們並不在意那位修女是什麼身份,只要知道尼斯的秘密情人是她,就已經足夠了。

  “那就拜託了。”

  尼斯顯得十分高興,不過他找伊斯特並不只是為了道別:“我請你幫忙做的那些模型呢?去修道院的時候,正好順便問問這件事。”

  他讓伊斯特製作的全都是船隻的模型。

  這些模型有的是現成的,比如蠻族的長條形戰船,還有他看過的槳帆船,當然也有他自己的設計。

  尼斯的腦子確實不錯,不過動手能力就差得多了,所以他只能畫出草圖,然後請伊斯特幫忙。

  “我就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執意於自己造船?”

  伊斯特一直都有這個疑惑,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樣。

  在這件事上,只有梅特洛是贊成的,他覺得那麼多木料放著也是浪費,而賣錢的話又不划算。

  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當然不可能說真話,這涉及到自己最大的秘密。

  “有那麼多木頭,為什麼不用來造船?”

  尼斯只能這樣反問:“你有更好的用處嗎?”

  伊斯特被問了個啞口無言,這問題確實挺難回答。

  木頭這東西用途很多,除了造船,還可以造車輛,造傢俱,造各種機械,問題是後面這些用不了太多的木頭。

  “現在陸地上已經太過擁擠,想要發展實力不是那麼容易,海上就沒有這個問題。”

  尼斯又找了一個理由,這已經非常接近他的真實想法,他本來就打算,有朝一日,如果陸地上呆不下去,就逃到海上。

  不管是當海商還是當海盜,想要在海上混得舒服,就必須能夠自己造船,這從古往今來的那些海盜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大部分的海盜只能風光一時,只有一群海盜混的很好,就是那些帶著牛角盔的北方蠻族。

  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因為他們有著造船和航海的天賦,整整四百年裡,他們和他們的船,讓沿海各國的人連睡著的時候都不得不睜著一隻眼。

  一道人影在厚厚的積雪上飛馳而過,在他的身後只留下兩條巴掌寬的印痕,偶爾也可以看到一些小洞。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尼斯感覺到異常刺激,他喜歡速度,這或許和那位信使之神有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冬天是最適合他的季節,因為只有冬天才會有積雪,才能滑雪。

  他現在的速度遠比策馬狂奔要快得多,甚至不亞於從山崖上俯衝而下的那一瞬間。此刻,如果有人在背後朝著他射箭的話,他有把握用手指夾住飛來的箭矢。

  他的速度這麼快,是因為迎面而來的空氣全都被他身上的護甲滑開了,阻力幾乎為零,當初那只大老鼠和其他銀色老鼠全都快如閃電,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卡奧尼到鎮上有七十多公里,再從鎮上到隱修院又是十幾公里,從前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時間,但是現在才一個小時,他已經看到隱修院了。

  隱修士的生活平靜而又恬淡,不過新年對於他們來說仍舊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雖然現在沒有到新年,卻已經感覺到那種氣氛。

  還離得很遠,尼斯就聞到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香味,那是烹飪食物散發出的味道。

  隱修士畢竟不是世俗中人,他們不會搞那些俗套的東西,沒有張燈掛彩,也沒有興趣添置什麼新衣服,他們慶祝節日的方法就是做一些好吃的東西,滿足一下自己的味蕾和肚子。

  就因為用這種方式慶祝,所以他們的節日要長得多,現在已經開始了。

  香味傳來的方向是隱修院另一頭的那片平臺。此刻,那裡撐起一頂很大的帳篷,帳篷頂端冒著煙和熱氣,香味也是從那裡透出來的。

  沿著平臺的邊緣擺著一排爐子,另一側是一排烤爐,平臺的正中央是一張桌案,桌案上擺著各種食材和調味料。

  幾乎所有的隱修士都在那裡,修士不可能回家過新年,從加入教會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和過去斷絕關係。

  此刻,他們各顯身手。

  正如當初塞門老人說的那樣,修士有的是時間,可以學習很多東西,而廚藝往往是所有修士都會選擇的專案,所以每一個修士都是不錯的廚師。

  “咦,小子,你怎麼過來了?”

  有人注意到尼斯。

  “不歡迎我嗎?”

  尼斯問道。他取下背後的口袋,從裡面掏出兩隻山雞。他雖然是第一次在隱修院過節,規矩還是懂的,沒有人可以吃白食,每個人或多或少要露一手。

  “歡迎,歡迎。”

  那個隱修士打著哈哈。

  山雞早已處理好了,那是昨天打的,整整醃制了一天,調味料完全滲透進去,尼斯取了一個烤盤,往裡面灑了一些紅葡萄,洋蔥,大蒜,乳酪之類的東西,把兩隻山雞往上面一放,然後找一個空著的烤爐塞了進去。

  關上爐門,尼斯轉頭問道:“你們當中有誰對造船比較熟悉?”

  “造船?”

  好幾個人同時驚呼起來。

  “你怎會想到要造船?”

  打鐵的修士非常好奇。

  “木頭用不完,又不想便宜賣出去。”

  尼斯仍舊用之前的那個藉口。

  和路克、伊斯特他們不同,這些隱修士根本沒興趣管那麼多。

  “說到和航海有關的事,就要問西斯科了。”

  蒙德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修士。

  那個修士身材瘦長,皮膚黝黑,滿臉都是皺紋,牙齒掉了許多,但是尼斯知道這個人頂多四十歲,他看上去這麼老,是因為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緣故。

  突然,尼斯想起那個人的外號叫“海狗”以前他沒怎麼在意,但是此刻他卻想到一件事。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把那些有時作海商,有時改行當海盜的傢伙,稱作海狗。

  他仔細地打量著那個修士,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修士和以前的蒙德差不多,都是不喜歡說話、很沒有存在感的人。

  尼斯從剛才那個袋子裡又取出一隻盒子,盒子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一些調味料之類的東西,畢竟是和那兩隻山雞放在一起,他打開盒蓋,裡面放著六艘船的模型。

  猛然一看,這些模型都一個模樣,全都細細長長的,仔細再看,才會發現他們的構造完全不同。

  這些船隻都只有船體,其他比如桅杆、甲板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裝上去,所以顯得十分簡潔。

  製造這些船隻模型,用的是寬度相當於麥稈、厚度相當於指尖的細木片。

  伊斯特的手藝非常精細,並沒有因為是模型就馬馬虎虎,所有的工藝都和製造真船一模一樣,那艘蠻族的戰船,他就是用“搭接”的法,把一塊木板和另外一塊木板首尾重疊,然後在上面鑽孔,用鉚釘鉚接而成。

  海狗西斯科走了過來,他拿起那艘蠻族的戰船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手藝不錯。”

  低頭又看了看其他模型,他把槳帆船和另外一艘船挑了出來:“我只認識這三艘,剩下的就沒看過了。”

  “那是我設計的。”

  尼斯解釋道:“我的設想是,用最簡單的辦法製造出可靠的船,我找不到經驗豐富的船工,但是會木匠活的人倒是有一大堆。”

  “你想要最簡單的造船方法?”

  打鐵的修士驚詫的問道:“讓一群沒有幹過這活,頂多知道怎麼釘木板、怎麼鋸木頭的農夫造船?”

  其他人也都聚攏過來,大家拿著尼斯設計的那三艘船傳看著。

  海狗西斯科沒有多說什麼,他拿起那六艘船,走到水盆邊,把六艘船全都扔進去,然後用手撥弄著水盆。

  盆裡面的水晃蕩著,六艘船在裡面蕩來蕩去,上下顛簸,轉眼間,一艘船漸漸歪斜,開始進水了。

  就算外行也能看出,這是一個失敗的設計。

  另外五艘船的表現各不相同,表現最好的就是蠻族的戰船,這玩意兒晃動的頻率最快,但是晃動的幅度最小,不管水面怎麼波動,水都進不去。更妙的是,水面晃得再厲害,它的晃動卻沒有隨之變得更大。

  西斯科輕歎了一聲,把蠻族戰船撈起,滿臉羡慕的說道:“蠻族在造船方面確實有一手,他們的船根本就沒人比得上,只是建造起來難度太高了,蠻族的手藝是世代相傳的。”

  說話間,他將其他船都撈了上來,只見他拿起一艘船,一頭握在手裡,又把一塊鹹肉掛載另外一頭,只聽到“哢嚓”一聲,那艘船攔腰折成兩段。他並沒有停手,而是拿起另外一艘船……

  蠻族的戰船支撐住,木帆船支撐住,尼斯設計的一艘船也支撐住,不過這艘船在之前的測試中,表現並不是很好。

  西斯科咧嘴一笑,把尼斯設計的那艘船扔在桌子上:“想法很不錯,可惜每一艘船型都是經過無數人的檢驗才留存下來的。這中間不知道付出多少人命。”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半天後突然有人說了一聲:“我的東西都快烤糊了。”

  其他人如夢方醒,各自幹各自的事去了。

  “沒必要放在心上。”

  蒙德走到尼斯旁邊,低聲安慰道。

  “我只是在想怎樣才能改進。”

  尼斯並沒有往心裡去,剛才已經讓他學了兩招。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缺失在哪裡了。他想出的那些點子,之所以在建造教堂的時候能夠用上,並不是他的點子高明,而是因為有伊斯特在,那個傢伙是內行,現在他缺少的就是一個在造船方面內行的人。

  西斯科就是一個內行人。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尼斯問道。

  “沒辦法,造船不是遊戲。”

  西斯科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尼斯這種做法,常年出海的人對於船隻的安全最為看重了。一種靠腦袋設計出來的船,絕對沒有人敢上去。

  “幫個忙吧!”

  一個和尼斯關係不錯的修士在旁邊勸了一句。

  “是啊!你不是挺懷念以前海上的生活?借這個機會,你說不定還可以回海上漂幾圈。”

  另外一個修士也幫著尼斯說話。

  小傢伙人緣不錯,再加上之前的幾次合作,讓這裡的很多人得了不少好處,雖然那是格羅里爾院長的刀快,不過大家還是記住了這份人情。

  有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西斯科覺得有一些為難,他想了想,終於想到辦法:“蠻族的船隻並不是一下子就發明出來。它也是從另外一種船演變而來,而早期的船全都比較簡單,可以從那裡上面著手。”

  一個個子矮小的修士走了過來,他把撕成半截的船扔到兩個人面前:“蠻族戰船是兩頭尖,其實船尾這頭不用著那麼尖,平著就可以了。我老家的漁船就是那樣。”

  “這確實可行,我也看過。”

  海狗西斯科表示同意,他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船。

  有一個人出主意,自然就會有第二個人來湊趣,又有一個修士走過來,他的想法比較複雜,所以拿了幾片劈柴搭了樣子:“我看過這樣的船,只用幾塊大木板拼成,船底是平,船眩卻是斜的,橫截面就是一個倒過來的梯形,這種船好像也能出海。”

  “那是伯爾德羅的方鬥船,確實可以出海,船體很結實,經得起海浪。不過……”

  海狗一臉苦笑:“平底船的構造決定船頭肯定也是平的,阻力大的讓人受不了,速度快不起來。”

  雖然周圍的人都對船隻沒什麼瞭解,卻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要想像一下劍和榔頭的區別就知道了。

  “那麼,替他加一個尖頭不就行了?就像往劍身上裝劍刃?”

  打鐵的修士在一旁插嘴道。

  打造兵刃的方法裡,有一種焊接的鍛造法,可以把堅硬的刃部焊接到較軟的基體上,這樣打造出來的兵刃既鋒利又不失彈性。

  海狗西斯科摸了摸下巴,一時之間沒辦法回答,從來沒有人這樣幹過,但是他又不敢說這一定不行。他也會打鐵,自然知道焊接鍛造法。

  看過連一個外行都可以出主意,而且西斯科居然沒有否定,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發表著各自的意見。

  “蠻族為了節省木材,只用一層木板,所以必須用搭接的辦法提高船體的堅固度,建造起來才那麼難,但尼斯他們卻不在乎木料,一層不行就用兩層,兩層不行就用三層。”

  “木板可以一層橫的一層豎的,就像織布一樣,絕對結實。”

  “那還不如像砌磚一樣,一層和另外一層錯開,這樣還可以放水。”

  “……”

  看著眾人躍躍欲試的樣子,尼斯總算明白,這群人為什麼能夠發明出那麼多新的技術。賽門老人曾經說過,下等的智者炫耀自己的智慧,中等的智者聚集他人的智慧,而高等的智者則是發掘別人的智慧。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40:29

當年建立隱修院的人絕對是頂級的智者,制訂的這套制度一直發揮作用,幾個世紀以來,不知道發掘出多少智慧,不知道讓多少隱修士因此而受益。與之相比,賽門老人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那就是他的目標。

  打鐵趁熱,他朝著眾人說道:“大家都來幫忙怎麼樣?我讓路克他們出錢、出人、出材料,這邊負責指導,最後的收益算你們四成。”

  “四成?”

  打鐵的修士輕呼一聲,他並不是賺少,而是感覺有些多了,畢竟他們只是出個腦力,沒幹什麼別的。

  “你打算拉我們下水?”

  蒙德看出來尼斯的意思。

  “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處的話,自然要考慮自己的人。”

  尼斯說道,他又加了一句:“以後一起賺錢的機會還多著呢!”

  他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計畫,過不了多久,等到明年棉花長出來,村裡的紡織作坊就會全力開動。到了那個時候,肯定要請這裡的人幫忙製造一批紡織機。

  他倒不擔心和隱修院搶生意。

  紡織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隱修院才這麼幾個人,織出來的布匹剛好夠自己的需要。再說布匹並不值錢,與其自己紡線織布,還不如到外面買,隱修院的人都不缺這幾個錢,所以那座紡織作坊本來就是如雞肋一般的東西。

  讓這邊製造紡織機折成股份,卡奧尼那邊負責生產和銷售,然後大家坐等收錢。這絕對是穩贏的交易。

  “怪不得院長說你很會賺錢,也很會做人。”

  蒙德拍了拍尼斯的肩膀:“好好幹,格羅里爾有意讓你接任院長職務,對於這個提議,至少我本人不會反對。”

  尼斯吃驚地張大嘴巴,他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有這種的好事。

  四周那些人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居然他們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要說沒人妒忌是不可能的,不過大家對尼斯賺錢的本事實在無話可說,就連院長這個剝皮鬼也自愧不如。這裡的人都明白,一個會賺錢又不吝嗇的人當院長有什麼好處,現任院長就是最好的榜樣。

  “你居然還有心想這些事。”

  身後傳來院長的聲音。

  尼斯的心咯噔一下,他最擔心的就是遇上這個院長。

  他給隱修院這邊四成好處已經是底線了。畢竟卡奧尼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還得說服路克他們四個,這個剝皮鬼如果再狠狠宰上一刀,這筆交易根本就不可能談成。

  “院長,您什麼時候來的?”

  尼斯打了個招呼。

  院長並沒有回答尼斯,而是招了招手叫了幾個人,然後轉身就走。

  過了一刻多鐘,他們回來了,每個人的手裡都拎著好幾隻沉重的袋子。

  “哇,分錢啦!”

  打鐵的修士搓著雙手興奮地叫起來。

  院長讓人把袋子分下去,每只袋子上都寫著名字,根本就不會弄錯。

  隱修士們也不遮掩,當場就打開袋子數錢。錢肯定要當面算清,事後如果有疑問的話,剝皮鬼院長絕對不會認帳。

  “我又接了一個活來。”

  院長坐下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又有活?是不是做箭矢?”

  一個隱修士問道。

  “確實有這活,不過我沒接,那才多少錢?”

  院長不屑地說道。

  製作箭矢和打造鎖鏈甲比起來,實在是沒什麼油水。其中材料費占了很大的比重,更讓人鬱悶的是運輸也不方便。

  賺得不多,事情不少。這樣的生意他自然不會做。

  “腓特烈公爵需要有人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夠在戰爭中獲得勝利。”

  院長說道:“修道院那邊也接了同樣的活。”

  “要打仗了。”

  打鐵的修士歎息了一聲。

  這些人其實早就已經知道要打仗了。不然的話,腓特烈公爵也不會給他們這樣一筆大訂單。打造數量如眾多的鎖鏈甲,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戰爭會來的如此迅速。

  “反正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蒙德淡淡地說道。

  打仗還要看和誰打,如果對手是撒拉森或是維爾亞人,教會絕對會要求修道院支援公爵。但是這一次,教會沒有下達增援令。

  他們都能猜到公爵的目標是誰。

  腓特烈公爵和他的大表兄上巴里亞的路易公爵一向關係緊張,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也不是完全和我們無關。”

  院長連忙糾正大家的想法。

  “教會又沒有下增援令。”

  底下有人嘟囔一聲。

  格羅里爾院長沒有搭理那個傢伙,他看著尼斯說道:“身為教會的成員,我們確實可以不理會腓特烈公爵的請求,但是修道院畢竟在他的轄區裡,一點表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他說的這麼明白,大家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得不派人過去,最合適的人還莫過於尼斯。

  “你那幾個朋友拿下卡奧尼,實在沒有選對時機。”

  院長搖頭歎息道。

  對於這話,尼斯沒法反駁。

  雖然路克只是管理者,並不是真正的領主,不過想要太太平平地做下去,就必須領兵參戰。

  當然,權利和義務是相對的。既然不是領主,卡奧尼需要出兵的數量就不會很多,而且在戰場上也有更多自由,不像那些領主必須站在指定的位置上。

  “也不能說時機不好。要不然,想要得到那塊土地也沒有這麼容易,更別說一下買下四周的山嶺了。”

  摩根說出自己的看法,他是跟著院長過來的。

  “卡奧尼又破又爛,還有鼠災……”

  尼斯有些想不明白。

  “在你們看來那是一塊爛地方,但是在上位者看來,那是一塊有人“搶”著要的土地。”

  蒙德在一旁解釋,他對這一套實在太熟悉了。

  就算是垃圾,當有人要的時候,也是一塊寶。自然要把價錢提高。如果把對方嚇退的話,那麼垃圾越發是垃圾,繼續扔在原地就是了。

  萬一遇上一個冤大頭,那垃圾就真的成了寶貝,至少它賣出的價錢是寶貝的價錢。這種沒有害處只有好處的事,不這麼做才是傻瓜呢!

  道理很簡單,尼斯也不是笨蛋,一點就透。這同樣也讓他又意識到,想要用花錢的方式免除戰爭的義務,恐怕難以實現。

  如果腓特烈公爵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人,肯定會找個理由拿下卡奧尼,這樣一來,之前的那筆錢就全部白花了。說不定,這位公爵還等著路克他們做二次冤大頭,再讓他宰一刀呢!

  既然事已至此,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腓特烈公爵有多大的勝算?”

  尼斯問道。

  “腓特烈公爵是個聰明人,就是他決定把卡奧尼扔在那裡養老鼠,情願爛在手裡,也不肯輕易給人。之前沒人願意做這個傻瓜,直到你們出現。”

  “而路易公爵則是有點傻瓜。他上臺伊始就頒佈墾荒令,上巴里亞原本有很多沼澤,以前都是杳無人煙的地方,自從墾荒令頒佈之後,很多人擁到那裡抽水填土,現在那裡變成大片的農莊,但是路易本人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實在是一個大傻瓜。”

  剝皮鬼院長一邊搖著頭一邊解釋,他似乎對腓特烈公爵充滿敬仰,而對路易公爵頗為不屑。

  尼斯則越聽越鬱悶,他當然聽得出這是反話。

  從這番話裡可以聽得出兩位領主顯然不同的風格,一個昏庸而又吝嗇,一個賢明而又慷慨,偏偏賢明的那個是敵人。

  “放心,不會只有你一個人被派過去,修道院那邊也要派人……至少是兩個,他們人多。”

  院長安慰道。

  尼斯苦笑起來,他知道修道院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排除的肯定也是實力墊底的修士,到了戰場上恐怕還不如他呢!

  或許是受了路克的影響,尼斯現在也相信“事到臨頭,自然會有辦法”父親下葬的那天,局勢比現在更嚴峻,而且那個時候的他什麼都不懂,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幫忙,但是他不是挺過來了?

  剛剛到聖地的時候,前途茫茫,歸路遙遙。前有惡商攔路,身後還欠著一屁股債。最後不也沒事?

  現在不管怎麼說,他們手裡有錢,在阿薩克斯還有一家商行和一支船隊,比起當初的局勢,絕對好得多。

  就算卡奧尼被收走,上面另外派一個管理者過來,四周的山嶺仍舊屬於他們,最壞的結果也只不過是把作坊遷到山裡去。

  一旦想通之後,眼前的困局也就顯得沒那麼可怕,到了晚上,尼斯毫不在意地大吃大喝起來。

  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

  修士沒有妻子兒女,死後一切財產都屬於教會,所以修士全都想得很開,賺來的錢能花就花,沒必要留下。

  而他們能夠花錢的地方又不多,衣食住行裡:“衣”和“住”都已經被限制住,修士們出門的機會又不多,所以只能在“食”上面花心思。

  隱修院才三十幾個人,一條長桌旁,大家坐的非常輕鬆,但是桌子上卻擺滿食物,看著這一切,尼斯多少有些明白教會的奢侈的名聲是怎麼來的了。

  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覺得教會奢侈。

  在餐桌上,尼斯不停地發問,只要和這場戰爭有關的事,他都感興趣。

  讓他失望的是,一旦說到公爵,所有的人都顯得謹慎,不肯多說什麼,就算透露一點東西,也都不肯直接說壞話,而是拐彎抹角表達出來,仿佛猜字謎一樣,說得最嚴重的一句話是:“這位公爵沒有他的祖父和父親那樣睿智和強悍,脾氣卻差不多。”

  對於哈斯家族前兩任族長,尼斯頗有耳聞,那兩位都被推薦為神聖帝國皇帝。

  前一位以擅長扮豬吃虎著稱,原本是被當成傀儡推上皇帝寶座,沒有想到這位裝傻充愣,最終不但坐穩了位子,還打下一片天下。

  後一位以隱忍和高明的外交手段著稱,在戰場上表現糟糕,打仗輸多贏少,但是哈斯家族在他手裡擴大了近一倍。

  兩位陛下都是出了名得脾氣暴躁,不容別人發出異議,因為他們都很強,壞脾氣也就被美化成“剛強果斷”換到菲特烈公爵的身上,就只能說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了。

  與之相反,打聽路易公爵的消息就容易得多了。

  這些聽來的消息,讓尼斯心頭更加發涼,這位路易公爵絕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一道墾荒令讓上巴里亞多了許多良田,同時增加的是大量的人口,那些墾荒者大部分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有時候甚至是整座村莊一起遷過來的。

  這幾年的氣候不錯,風調雨順,所以上巴里亞每年都是大豐收,據說上巴里亞的糧價比這邊還要便宜三成。

  如果只是擅長內政,還沒那麼可怕,偏偏這位公爵以禮賢下士著稱,他不只是籠絡騎士,從神職人員到學者,再到高明的工匠,只要有一技之長,都可以在他身邊找到位置,幾年下來,路易公爵陛下可以用人才濟濟形容。

  兩邊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腓特烈公爵這邊唯一優勢就是表面上得實力更強一些,前兩代領主替哈斯家族打下厚實的根基。

  知道得越多,他對這場戰爭就越不看好,到最後,他想的都是怎麼樣避免損失。說起戰爭有誰比聖殿騎士團更加瞭解?

  晚餐一結束,尼斯打包一些食物,離開了隱修院,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他原本打算在隱修院呆到一月九日,但現在恐怕不可能那麼悠閒了,接下來的時間,十有八九他得在圖書館裡度過。

  從隱修院到鎮上這段路,他剛來的時候要大半天才能走完,而且累個半死,此刻在雪地上飛馳,只用了片刻工夫,他已經站在倉庫門口。

  門開著,老人就站在那裡。

  老人不但知道他要來,還知道他的來意,把他引進去之後,還沒等他開口,就說道:“這一次,我想不出辦法。”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尼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賽門老人不知道的事。

  幸好老人馬上又給了他一個定心丸。

  “我只知道你可以活著回來,之前我已經幫你看過運勢,短時間內,你的運氣不錯,就算有些波折,也會逢凶化吉。”

  尼斯的心情一下安定了許多。

  “我替你拿一些吃的來了。”

  他打開包裹,從裡面取出半隻烤雞,一條烤魚和幾塊頗為鮮嫩的肉排,這些東西都還冒著熱氣。

  老人倒也不客氣,從裡面架上拿了一個大盆子下來,讓尼斯把東西放到裡面。老人捧著盆子,坐在他睡覺的木板上大嚼起來。

  看守倉庫的這段日子頗為清苦,尼斯雖然也經常送點吃的東西過來,卻沒有這樣豐盛過。

  “去一趟宗教裁判所,收穫不錯吧?”

  老人笑著問道,他會這樣說,是因為這些食物都帶著一絲熱氣。

  現在外面下著大雪,就算裹得再嚴實,時間一長,東西肯定全部都冷了,滋味會差上一大截。

  “您說的沒錯,那裡確實有很多好東西。”

  尼斯一想起那座圖書館就有些留戀不舍,那裡封藏的全都是古代文明的精華。

  這才是教會最讓人反感的地方。

  “還不到一年。”

  老人歎息了一聲,他不由得想起一開始尼斯和他相遇的情景,好半天之後,老人繼續說道:“你現在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同等級的境界的其他人,這就是你最大的優勢。”

  “優勢?”

  尼斯不覺得有什麼優勢,戰場上比他實力強的人肯定多的是。

  “你最大的優勢就是欺騙性,你的那些朋友也一樣,他們的實力也都是超過同等境界的人。”

  老人點撥一下。

  雖然只有一點書面知識,他也知道欺騙性的好處。

  “我們應該怎麼做?”

  尼斯問道。

  “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這一次幫不上什麼忙,神聖騎士團打的都是硬仗,你想要知道的是怎麼在夾縫中求生存。”

  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更何況,我們只是需要考慮怎麼樣戰鬥,其他的事一概不用管。而你們這一次,需要小心的根本不是前面的敵人,而是背後射來的冷箭和指揮官的刁難。我經歷過大大小小幾十場戰爭,卻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你讓我給你什麼忠告?”

  從倉庫出來,尼斯一直沉思著,這是老人第一次無法給他建議,再見多識廣的人,也有未曾經歷過的事。

  尼斯琢磨著,到哪裡找有類似經歷的人?

  隱修院的人肯定沒辦法,那裡上過戰場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他們都是和其他牧師站在一起,聽從指揮官的命令,跟著別人一起釋放神術,這些人還不如賽門老人呢!

  摩根倒是在戰場上衝鋒陷陣過,但是這個傢伙的作用就是一把尖刀,在最關鍵的時候放出去,他的經歷同樣沒用。

  真是正頭大無比,突然,他感覺有人窺視著他,他的心情本來就不怎麼樣,現在更糟糕了。

  猛地一轉身,他的手裡已經扣住一把飛刀,不過他沒有出手,因為之前已經搞錯過一次,他不想再一次出錯。

  旁邊的小巷裡又是人影一閃。

  尼斯知道這次絕對沒錯。心裡沒鬼的話,不會這種反應,他飛身竄過去,到了巷口,朝著那個背影輕輕一甩。

  夜色中,一道淡淡的白光飄過。那個人“啊呀”一聲倒在地上,在雪地上滑出幾十公尺遠。

  那是一個老頭,身材枯瘦。一雙小眼睛裡面滿是恐懼和怨毒。

  尼斯仍舊感覺眼熟,但是不記起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監視我?是不是莫妮卡那個女人叫你這麼幹的?”

  他一步步走過去,厲聲問道。

  “莫妮卡,誰是莫妮卡?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個老頭驚恐中帶著一絲疑惑,這個疑惑的神情絕對不是假的。

  “那是一個邪惡的女巫,是她一手製造了卡奧尼的鼠疫,導致六十三個無辜者死亡,現在教會已經下令通緝她。”

  尼斯說道。

  “不,我不是女巫的同黨,我沒有見過任何女巫。”

  眼前的老頭大聲喊叫著,他很清楚這個罪名有多麼恐怖。

  早些年,經常有整個村子的人,因為類似的罪名被抓進宗教裁判所裡面,即使能挺得住酷刑,最終也會被送上火刑架。

  “你為什麼監視我?我只有這一個敵人。”

  尼斯再一次逼問。

  剛才的威嚇已經發生作用,老頭頓時失去抵抗的心。

  “我並不是在監視您,我盯著的是那個看倉庫的,以前這個差事是我的,但是被那個人搶走了,我盯著他,只是想看他有沒有偷拿倉庫的東西往外賣,沒有別的意思。”

  老頭大哭大叫著解釋道。

  尼斯終於想起來了,他確實和這個傢伙打過照面,不過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有太過在意。

  一想明白前因後果,他又好氣又好笑。

  賽門老人再落魄,畢竟也是神聖騎士團的長老,怎麼可能會偷修道院的東西往外賣,反倒是這個傢伙以前肯定幹過這種事。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破綻,替修道院看守倉庫卻不往外偷偷賣東西,真不太像是一個沒錢沒地位的人的行為。

  冷笑一聲,尼斯踢了那個傢伙一腳,罵道:“收起你那低賤的眼光,看倉庫的人是我以前的管家,他有自己的田產,甚至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莊園,根本看不上那些東西。”

  說著他掏了掏扣帶,然後隨意撒下一把錢幣,那裡面銅板和銀幣都有:“拿去吧,就當做是給你的補償,如果以後再敢監視他的話,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尼斯施恩的同時也不忘記警告,兩次遭遇背叛讓他明白許多道理。

  他又釋放一個神術在老頭的身上,這個神術能夠阻止傷口感染。

  尼斯自己都對那些薄鐵飛刀非常畏懼,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老鼠的血,讓它們割破皮肉的話,說不定會得什麼怪病。

  小老頭連著磕了幾個頭,拾起那些錢,一邊爬著後退,轉眼間消失在小巷深處。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41:28

尼斯突然想起瑪格麗特,上一次也是從賽門老人那裡出來,伊蓮娜就找上他,把他帶去見瑪格麗特,那個女人很不簡單,或者可以給他一些建議。

  用瑪格麗特給的鑰匙打開門,尼斯進了房間,他徑直走到壁爐邊,壁爐裡面全是積雪,那是從煙囪上面掉下來的。

  他把積雪鏟到一邊,又往壁爐裡面扔了幾根柴,最後丟了一塊燃燒粘膠下去,壁爐一下子就被點著了,爐火照亮了房間。

  他在壁爐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院子裡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想我了?”

  瑪格麗特一進門就問到。

  “腓特烈公爵要和路易公爵開戰,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尼斯顧不得調情,一上來就直指正題。

  “我當然知道,大家都知道,他們倆遲早會有一戰。”

  瑪格麗特一點都不顯得意外:“怎麼?隱修院已經決定讓你上戰場?”

  她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一下子就猜到尼斯找她的目的。

  “你認為哪邊會贏?”

  尼斯沒有提起自己的困惑,而是先拋出這個問題。

  那個女人沉吟了半晌,然後不太肯定地說到:“腓特烈的實力更強一些,而且他有可能向一個人求援……”

  尼斯明白,那個女人說的是腓特烈公爵的弟弟——波希米亞國王魯道夫。

  波希米亞王國地處東方,同樣也是抵擋薩拉森人的一道堅實圍牆,戰鬥力非常強悍,如果他們插手,勝利的天平立刻會朝著腓烈特公爵這邊傾斜。

  “不過腓烈特是個蠢貨,路易卻很會拉攏人,所以他們倆和魯道夫,一個是親兄弟,一個是表兄弟,親密程度卻反過來,魯道夫未必會插手,這樣的話,路易的勝算就大的多了。”

  那個女人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這和隱修院的人想到的結果一樣,塞門老人也是這麼認為。

  “我的幾個朋友現在已經是卡奧尼的管理者了,他們恐怕也得上戰場。”

  尼斯說道:“我擔心,一旦戰爭失敗,公爵會找藉口收回卡奧尼。”

  尼斯的擔憂並不是假的,很多不要臉的領主真的會幹出這種事,這樣既能夠發洩失敗的怨氣,又能夠彌補一下戰敗的損失。

  腓特烈公爵顯然不像是一個英明的領主。

  瑪格麗特遲疑半晌,然後她看了看窗外,顯得有些緊張的說道:“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只能呆一會,稍微晚一點我再過來。”

  說完話,他在尼斯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尼斯疑惑不解的看著瑪格麗特消失在大門,他實在是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絕對不是實話,瑪格麗特剛剛進來的時候,肯定沒有打算立刻就走。

  難道是因為她心裡沒底,一時之間想不出對策。所以跑回去找人商量?又或是她對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不太清楚,所以去打聽了?

  一時之間,尼斯的腦子裡面閃出很多猜測。

  這一次他等待的更久,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又坐了一個多小時,院子裡才再次響起腳步聲。瑪格麗特腳步輕移,走了進來。

  尼斯輕微一愣,他覺得很怪異,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瑪格麗特又變回以前的樣子。

  這一次她不是空手而來,她的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壁爐前一左一右各有一把椅子。她在另外一把椅子坐下,把食盒放在兩個人中間,輕輕地打開盒蓋。

  裡面一個格子疊著一個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放著一些點心,有葷、有素、有甜、有鹹,分量全都不多,正好可以一口吃掉。

  尼斯雖然已經吃的很飽了,但是看到這些精緻的點心,居然又有了食欲。

  他拿了一塊塞進嘴裡,一口咬下去,滿滿的鮮香,口感也異常滑爽。

  那是用蝦仁攪成蓉,配上特製的燒汁,再慢慢烘培而成,阿德蒙特離海並不遠,材料倒也不貴,讓人讚歎的是花在上面的心思。

  尼斯又拿起一塊塞進嘴裡,這一次是鱈魚皮包裹鱈魚肉,同樣也是燒烤的手法,味道濃郁芬芳,比起剛才的清爽鮮美,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這是你自己做的?”

  尼斯問道。

  “修道院裡面的生活很悠閒,琢磨廚藝也是一種打發日子的方法,我的手藝還不錯吧?”

  瑪格麗特笑著問道,但是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其它的情感,像是哀傷,又像是寂寞。

  尼斯的手輕輕搭在瑪格麗特的膝蓋上。

  “還是老規矩,你不許亂動,一切都由我來控制。”

  瑪格麗特把尼斯的手拿了下去。

  “為什麼?上一次不是由我主動?你好像挺享受的。”

  尼斯感覺奇怪。

  剛才瑪格麗特再次進來,他就有一種感覺,這個瑪格麗特才是之前在修道院裡和他約會的女人。

  現在這種感覺更佳清晰了。

  瑪格麗特臉一紅,輕聲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上一次弄得那麼猛……”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站起來身來走到面前。

  尼斯的手很小心伸進那寬大的裙裡,那條長裙很重,底下還有一條絲綢的襯褲,再往裡面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穿不冷嗎?”

  尼斯關心地問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感覺此刻的瑪格麗特不管怎麼呵護,都不嫌過份。

  “修道院到這裡距離很近,這邊又有壁爐烤著。”

  那個女人不想讓尼斯擔心。

  說完這些,她從食盒裡面拿出一塊點心,含在自己的嘴裡,然後俯下身子,朝著尼斯親吻過來。

  嘴唇接著嘴唇,半塊點心滑入尼斯的嘴裡。

  那是一塊鵝肝,外面裹著熬成的凝醪,一吃進嘴裡立刻就化開了,又是一種別致的風味。

  不過更美妙的是那輕吐進來的香舌。尼斯有一種衝動,他很想咬上一口試試。當然,他不會真得那麼做,他也不捨得那麼做。

  “這樣感覺怎麼樣?”

  瑪格麗特輕聲問道。

  “非常美妙,但是我覺得越來越餓了。”

  尼斯的話一語雙關,他順勢摟住瑪格麗特纖細的腰肢。

  這個女人的腰確實很細,一條胳膊就可以圍攏過來。

  “你不許動手,我來喂你。”

  瑪格麗特輕舔了一下尼斯的嘴唇,撐起長裙,跨坐在尼斯的腿上。

  她沒有完全坐下去,那渾圓飽滿卻又嬌小的臀部虛懸著,她的花徑早已經泥濘一片,此刻正含著尼斯那碩大的龜頭在那裡吞進吐出,卻偏偏不肯全部吞下去。

  尼斯的手不知不覺地往後滑去,可惜還沒有等他繞到後面,兩隻手已經被瑪格麗特捉了回來。

  “我說過,你不許動。”

  瑪格麗特在尼斯的腰眼掐了一把,還用力擰了起來。

  尼斯突然想起伊斯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女人就像小貓,看上去溫順可愛,掌心肉乎乎、軟綿綿的,實際她們滿嘴尖牙,肉墊裡面藏著利爪。

  他正這麼想著,就感到一股吸力,把性器拖進一個濕潤、溫軟而又滑膩的地方。

  同一個人,也是在這個地方,感覺卻完全不同。

  上一次瑪格麗特任由他施為,那次做愛絕對稱得上酣暢淋漓,床上的她熱情又癲狂,似乎有著無盡的熱情需要發洩。

  但是這一次,她又恢復到以前的拘謹,不過此刻的她卻是一個小妖精,矜持中帶著難以形容的嫵媚,優雅中藏著無盡的淫蕩。

  同樣是挑逗,莎爾拉、莉莉絲就顯得膚淺,臉上的春意和眼睛裡面的欲念一眼就可以看穿。

  瑪格麗特卻不一樣,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淡漠,又似乎有有些不勝淒苦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憐愛之情,但是她的身體和她的一舉一動,還有她臀部的顫動和花徑的收縮,無不勾人魂魄。哪怕是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顯得那麼清澈,但是在瞳孔深處卻凝聚濃濃的情意,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深陷進入。

  “上一次你弄了很久,這一次我要時間更長,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瑪格麗特在尼斯的耳旁輕聲說道。

  這句話讓尼斯熱血沸騰,不過他又有些奇怪,他隱約感覺剛才的話裡帶著一絲淡淡的醋味。

  點心一塊接著一塊消失,壁爐裡面的火越來越小。

  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兩個人影卻仍舊交纏著,只是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兩個人交合的地方早已經黏糊一片,每一次起落都拉起大片的黏絲。

  瑪格麗特的臀部上還掛著一些滿是泡沫的白色粘液,她的雙腿之間也是一樣。

  上一次那樣激烈的性愛也沒有讓尼斯交貨。這一次完全是由她主動,從頭到尾都是不急不徐的節奏,只有快到高潮的時候,她才會加快速度,卻有這樣的效果。

  要不是她採用坐著的姿勢,回去之後十有八九會懷上孩子,那幾次射進去的量實在太大了。

  “停一會兒,不能再來了。”

  瑪格麗特喘著氣說道,她用發軟的雙腿稍稍支撐起身體,要不然讓那根東西整個塞進裡面,時間久了,仍舊吃不消。

  “不是說好了要整晚做愛的嗎?”

  尼斯促狹地說道。

  “你找我不是有事嗎?”

  瑪格麗特當然不會被尼斯問住。

  她輕輕扭動兩下腰肢,讓尼斯的那根東西在裡面緩緩滑動著,這樣既有感覺又不至於太過刺激。她才幽幽說道:“腓特烈為人剛愎自用,在他手底下作戰確實不是一件讓人放心的事,幸好,像你們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這話說的傷人,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總不可能把賭注壓在他不在乎我們上吧?”

  尼斯覺得很沒把握。

  “所以你們得盡可能的遠離這個傢伙。”

  瑪格麗特指點道。

  這個女人果然有辦法,說到閱歷和智慧,她差賽門老人有一段距離。但是說到勾心鬥角,老人在這方面就不太擅長了。

  “應該怎麼辦?”

  尼斯問道,不懂就問是他最大的優點。

  “腓特烈喜歡的騎士,是那種看上去很威風的傢伙,所以他的手下喜歡比較誰更勇武,經常會沒事找事打上一架。”

  瑪格麗特對公爵非常瞭解,這也是賽門老人比不上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也這麼做?”

  尼斯似乎有些明白了,不過他又擔心弄巧成拙。

  奎爾那件事已經給了他們一個教訓,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卻算漏了貝爾蘭多斯的無賴程度,最後惹來一大堆麻煩。

  這一次最讓人摸不准的,就是腓特烈公爵的反應。尼斯把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那件事說了一遍。

  “放心,腓特烈這個人很在乎面子。”

  瑪格麗特給他一顆定心丸。

  “只要打一架問題就能解決了?”

  尼斯問道,他的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不過想確認一下。

  “打一架,然後再邀請對方在戰場上見個高低,男人不是最喜歡這種橋段麼?”

  瑪格麗特頗有些不屑。

  這確實是一種很老套的橋段,很多傳奇裡都有類似的一幕,偏偏大家還都吃這一套,特別是在大戰將起之前,來上這麼一段小插曲,對提升士氣很有好處。

  “公爵肯定很樂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到那個時候,你們就可以提出,為了公平起見,請求他給予你們自由行動的權力。”

  瑪格麗特心思細密,她這個計畫一環扣著一環,每一個環節都顯得順理成章,等到所有的環節串連在一起,目的就達到了。

  不過這個計策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這招也只能讓你們獲得暫時的喘息,想要安全的話,最好還是脫離公爵的本隊,這就要靠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瑪格麗特擅長的只是計謀,戰爭畢竟是男人的事,她瞭解的並不多。

  尼斯已經很滿意了,這些全都是賽門老人不可能教給他的。

  聖殿騎士團遭到法蘭克國王和教皇的聯手暗算,沒有絲毫阻擋就轟然倒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不擅長勾心鬥角。

  只要一想到仗還沒打,他們已經不得不這樣算計,尼斯對這場戰爭的勝利更不抱任何希望。

  “你的神術不行,我可以幫你弄一些神術卷軸來。”

  陷入愛情之中的女人絕對不缺乏關心。

  尼斯一陣愕然,他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些事,他在修煉方面總是拼命尋找捷徑,但是在打仗的時候,卻都靠自己的力量硬拼。

  其實作戰同樣也有捷徑。

  像路克他們手裡的朗基努斯槍,裡面全都封印了非常實用的神術,當初帕爾姆就曾經用過其中一種,那威力確實了得,像朗基努斯槍這樣的高級貨很難弄到,但是教會還有其他東西,神術卷軸就是用的最多的一種。

  這東西和聖水、聖油的本質差不多,都是將聖力融入到某樣東西裡,差別是聖水、聖油裡只有純粹的聖力,神術卷軸裡面卻封印著一個神術。

  牧師的聖力來得容易,不像魔法師對魔力那樣珍視,聖力用不完也是浪費,做成東西至少還能賣錢,所以這類東西的數量不少,當然價錢絕對不會便宜。

  “薄利多銷”對於教會的人來說,絕對是一種荒謬的說法。

  “你能不能再幫我弄點聖水和聖油來?”

  尼斯乾脆把這件事也託付給瑪格麗特,他自己也能夠搞到這些東西,不過要大量的話,只能找格羅里爾院長。

  但是,那把刀實在太鋒利了。

  “當然可以,反正我們用不著。”

  瑪格麗特一口答應下來。

  教堂和男修道院經常要替別人做彌撒,有時候還要替別人祈福或者治病,這些全都要消耗聖力,女修道院不需要處理這些事,多餘的聖力也就只有製作聖水、聖油和神術卷軸之類的東西。

  “我給你錢,你幫我大量採購,女修道院之間肯定相互有聯繫吧?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尼斯乾脆決定大量採購,他有種感覺,多囤積一些這種東西不會有壞處。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42:30

第六集 第三章 戰前準備

  已經是新年的第九天了,雪仍舊在下個不停,年頭下雪絕對是吉兆,預示著今年又會是一個豐收年。

  在卡奧尼,不管是那些村民還是招來的流浪者,臉上都掛著笑容,他們全都穿上了新衣服。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的要求非常簡單,只要能夠填飽肚子,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再有一件保暖的衣服,就已經滿足了。

  正因如此,就算除夕和新年那兩天,他們也都在工作,當然,這也是因為幹的活是為自己建造房子,所以才會這麼起勁。這麼冷的天氣裡還住在帳篷裡,畢竟不舒服。

  而此刻,莊園裡的氣氛卻完全相反,正中央的會議廳內,五個人沉默的坐在那裡。

  尼斯帶來的壞消息,讓另外四個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之後,還是路克最先開口。

  “反正我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現在就算丟了這個職務,至少我們手裡還有錢,再加上我們已經在那些村民心裡建立起威信,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會跟著我們走。”

  這個傢伙不愧是樂天派,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至於是否真的有三分之一的人會選擇他們,那只有天知道了。

  “不是已經有對策了嗎?有必要發愁嗎?”

  伊斯特也在一旁幫著鼓舞士氣,不過他說的這些話,強打精神的意味太濃了。

  這是第一次上戰場,還是一場勝率不高的戰爭,而且他們需要對付的不只是敵人,需要防範的名單上,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自己這邊的指揮官。

  “別只看到壞處,多想想好處,一旦征招令下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徵召士兵了。”

  路克繼續撿好聽的話講。

  這確實是實話,沒有徵召令的話,身為管理者的他們頂多只能弄到幾個侍從或扈從跟在身邊。但是有了徵召令,他們就可以用備戰的名義,每個人至少可以招募十二個士兵。

  “你打算召多少兵?”

  帕爾姆問了一個比較直接的問題。

  路克一下子愣住了。

  這場仗失敗的可能性比較高,人帶的太多的話,顯然不合適,一旦士兵大量折損,就算他們支付得起撫恤金,也會招致村民的怨念,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肯定會蕩然無存,但是人數太少的話……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憂慮非常可笑。

  這些農夫的戰鬥力根本就無法指望,讓他們上戰場頂多也就是搖旗呐喊的分,說得不客氣一些,別說是那些農夫,即使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在那些高階騎士,大騎士面前,同樣也沒有他們表現的餘地。

  一想到這些,他突然意識到,尼斯的計畫雖然不錯,但是要實現,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能不能夠成功得要看他們的運氣怎麼樣,運氣不好,碰上一個實力強橫的對手,恐怕他們全都得成為俘虜。

  路克倒不認為自己會被殺,這種搶地盤的戰爭通常不會大肆殺戮,如果遇上實力堅強的傢伙,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俘虜,然後支付一大筆贖金換取自由。

  反正他們有錢,在這方面倒是不怎麼在乎。

  “不需要帶太多人,帶上二十個士兵就足夠了,每個人正好帶五個士兵。”

  路克想通這一切之後,立刻就做出決定。他並沒有把尼斯算進去,因為尼斯就是隱修院派過去的,並不算在他們裡面。

  “每個人六個吧,五個是底線,那顯得太沒誠意了,我相信大部分參戰的見習騎士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伊斯特比較注重人情世故。

  “就這樣辦。”

  路克不打算計較,多四個人也沒關係。

  “給他們配上十字弓,弓和棱鏢,不指望他們上陣殺敵,遠遠的開弓放箭總是可以吧?”

  帕爾姆也動起腦筋,一旦和打仗有關,他的腦筋還是很好使的。

  “這由你決定,那些村民一直都是你負責訓練的。”

  路克不是那種喜歡把權力緊緊握在手裡的人。

  五個人都有些慶倖他們早就在為招募士兵做準備了。

  他們以護村隊的名義,挑選了一批年輕力壯的村民,交給帕爾姆負責訓練,有時候還帶他們進去山裡清除剩餘的老鼠。至於其他的村民,在傍晚收工之後,也要接受訓練,知道山裡的老鼠還沒有被滅絕,村民之中倒也沒有人敢懈怠。

  “反正我們有錢,可以在裝備上想些辦法。”

  梅特洛在一旁提議道。

  “武器上沒什麼花樣可想,頂多就是弄一身好一點的盔甲,鎖鏈甲已經有了,還需要幫每個人弄一件鐵甲衣……”

  帕爾姆說到這裡,感到有些猶豫,他倒不是在乎錢,而是擔心士兵的體力不行,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分量可不輕。

  “弓箭手一般都是輕裝,鎖鏈甲加上鐵甲衣都快趕上重裝步兵,行動起來太不方便了。”

  伊斯特也想到這一點,他說行動不方便,實際上的意思卻是不容易逃跑。

  “這用不著擔心,想要行動方便,靠得不是輕裝,兩條腿絕對跑不過四條腿。”

  尼斯說道。

  “你不會打算給每個人都配一匹戰馬吧?”

  伊斯特皺起眉頭。

  帕爾姆確實在訓練上花了很多心思,不過他只教了步戰的技巧,根本沒做騎兵的訓練。

  “準備兩輛大車怎麼樣?”

  梅特洛提議道,不過這純粹是隨便提出的想法,他自己都沒有當真,路況不好的話,大車的速度還不如人跑的快。

  其他人都沒怎麼在意,唯獨尼斯聽進去了,同時出現在他腦子裡的,是他穿著橇在雪地上飛馳的那種感覺。

  “梅特洛的想法不錯,不過有比大車更好的東西,村裡不是有很多扒犁嗎?”尼斯的話讓其他人全都感到一陣愕然。

  因為砍伐下來的木頭需要從山裡面運出來,這裡根本沒路,用大車運顯然不太實際,所以他們打造了許多扒犁。

  有一段時間,來往阿德蒙特也都是用扒犁,因為那條路實在爛得可以,大車很容易出事。

  仔細一思考,路克他們四個都覺得確實有道理。

  扒犁最合適的就是在冬天使用,特別是下雪之後更是跑得飛快,沒雪的時候也能用,這玩意不挑路,硬地上可以走,軟泥上也可以走,山地和坡地上同樣沒問題,速度也絕對不慢,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放太多東西。

  對這個缺點,他們並不太在意,他們不是運貨,要講究效率,載人的話,一張扒犁裝五個人。

  “二十四個士兵加上你們四個,再加上三個混血兒待從,辛多就別上戰場了,他是個殘廢,上了戰場也沒用。”尼斯一邊計算著:“再加上我和伊蓮娜,修道院那邊可能也要派兩個牧師,這樣就是三十五個人,我們的馬至少有八匹……”他算的是路克加上自己和伊蓮娜,再加上兩個牧師,其他人沒資格騎馬。

  “我們至少要帶上十六匹馬,在戰場上馬兒的損耗會很高。”路克連忙糾正道,在這方面尼斯畢竟是外行,不曾有系統地學過軍事。

  “那肯定夠了,三個人坐在一張扒犁上,馬拉著根本就沒什麼感覺,其中一個人負責駕馭,另外兩個人還可以注意身後,防禦追兵。”尼斯連分工都想好了。

  說完這些之後,他自己首先鬆了一口氣,過年的那段日子,他整天泡在圖書館裡,看那些戰爭類的書籍。

  他練的是暗器,作戰方式和他最接近的就是魔弓手,而魔弓手最厲害的就是在行動中消滅敵人,只要有足夠的機動力,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魔弓手就算沒辦法贏得勝利,至少也不會輸。

  他在動腦筋,其他人也沒閑著。

  “可以考慮一下連馬都披上重鎧。”伊斯特說出他的設想,他的想法顯然和尼斯不同,他是騎士,首先想到的就是增加防禦力。

  尼斯的臉頰抽動了兩下,他剛剛還想著要採用魔弓手的那戰法,伊斯特就砸下一副沉重的馬鐙。

  騎士穿的全套護甲通常重三十到四十公斤,那已經很重了,馬穿的護甲絕對絕對更重,全都由銅片組成的重甲馬鐙,重量超過六十公斤,即便“偷工減料”只在要害部位使用銅片組成的那種馬鐙,也有四十幾公斤重,披上這玩意兒,馬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來。

  但是他也不敢說伊斯特的想法不對。

  前前後後經歷過好幾次戰鬥,他也明白多一身護甲的好處,增加的不只是一點點防護力,只要無法破開護甲防禦,他就可以放心戰鬥,十成的戰鬥力可以發揮出十十成的效果。

  這樣一想就沒辦法反對了,只能另外琢磨看看能不能在扒犁上做點文章,讓扒犁分擔一部分馬鐙的重量。

  “就這麼辦。”路克最終拍板了:“不過二十四件護甲衣,十六副馬鐙,恐怕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做好。”

  他又陷入苦愁,如果有一兩個月的準備時間,他當然不會在意,現在最怕的就是徵召令突然發佈下來。

  “這東西用不著武器匠出手打造,只不過是幾塊銅片,普通的鐵匠也一樣可以做出來,你,我,梅洛特,再加伍德他們幾個,大家分頭去周圍有鐵鋪的城裡,請他們打造甲片,把甲片拿回來之後,我們自己縫製成鐵甲衣。”伊斯特倒是有了主意。

  當初的聖地之行也是如此,尼斯扔出想法之後,就是伊斯特負責執行尼斯的想法,這也是他不嫉妒尼斯頭腦的原因,因為尼斯和他是互補的,誰都不會搶另外一個人的位置。

  “梅特洛就別去了,他負責買馬。”

  路克的心思細密,最擅長的就是拾漏補缺。

  “帕爾姆也別去,他負責招募和訓練士兵,主要教他們怎麼服從命令,怎麼用最快的速度撤退。”

  在路克看來,最後那項才是重要的。

  “尼斯,你回一趟隱修院,帶著阿卜杜勒送給我們的那些劍和弓過去,請他們幫我們加工一下。”

  路克現在豁出去了。

  他們拿到那幾把弓和劍的日子並不短,但因為格羅里爾院長的愛錢個性,讓他們一直都想找其他人幫他們煉製成魔法裝備,現在他們等不下去了,也就只能任憑剝皮鬼宰上一刀。

  尼斯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利用滑雪來回,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過有一件事讓他猶豫不決。他也得到了一把弓和一張劍,要不要也請隱修院的人改一下?

  那把劍確實是一把好劍,鋒利無比,吹毛斷發,可惜不太順手,對他來說太重,也太長了,他還是喜歡用自己的那把軟劍。

  那把弓更是無話可說,他連拉開都做不到。

  難道真的能夠路克說的那樣,只拉三分之一就放箭?這可能有用,他的敵人說不定會笑得從馬上摔下來。或者像伊斯特說的那樣,裝一組滑輪上去?

  尼斯的腦子裡出現一幅圖畫,他一手拿著弓,另外一隻手的手臂上安著一組滑輪,當手臂將弓完全拉開的時候,手指正好夠的著弓弦。

  這確實有實現的可能,實際上有一種重弩就是這樣的。

  尼斯無意識的曲伸著手臂,琢磨者怎麼才能讓人看不出破綻,但是這種感覺始終不怎麼舒服,如此彆扭,還不如用他原來那張弓呢!

  戰爭的陰影使得卡奧尼的每一個人都變得忙碌起來。

  為首的五個人當天就離開卡奧尼,幾天之後,路克、伊斯特和五個混血兒隨從各自趕了回來,他們帶回許多鐵片。

  一回到卡奧尼,路克立刻把紡織作坊的女工們叫來。

  把一件現成的鐵甲衣和一套從修道院借來的馬鐙扔在桌子上,他又讓莎爾拉拿來一袋銀幣,當著那些女工的面,他抓起一把銀幣,讓它們從指縫間漏下,落回袋子裡。那“叮叮噹當”的碰撞聲,讓女工們都覺得心裡有只小貓在撓。

  “我需要你們加班幹活,我不會讓你們白幹。”

  路克又抓起一把銀幣,這一次他沒有讓銀幣落回袋裡,而是讓莎爾拉發下去。

  看著那些女工發亮的兩眼,路克繼續說道:“如果你們做得好,還會得到更多的獎賞。”

  錢能通鬼神,有錢任何事都好辦。

  那天晚上,紡織作坊裡面的燈光一直沒有熄滅過,被動員起來的不只是女工,所有會木工手藝的人也被派了任務,他們負責制作箭矢。

  路克他們早就打聽清楚了,腓特烈公爵一向都只提供食物和清水,參戰各方必須自備所需的一切,這也是公爵一直受人詬病的理由之一。

  又是三天過去,梅特洛趕了回來,他帶回六十多匹馬。

  戰爭結束之後,不管腓特烈公爵是否獲勝,馬的價格肯定會迅速抬升,反正他們有錢,乾脆先囤積起來。

  尼斯比梅特洛晚回來一天,他帶回來的是四把劍和五張弓,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讓拉爾文幫他把弓煉成一件魔法兵刃。

  “所有的劍上全都加持了“鋒銳術”和“撕裂術”帕爾姆的那把劍還加上“邪惡之吻”你最好小心一點。”

  尼斯警告了一聲,這是拉爾文讓他轉達的。

  “邪惡之吻”是一種詛咒,被它所傷的人會迅速衰弱,最後導致氣血虧損。

  “誰會管這些?”

  帕爾姆根本不在意。

  往兵刃加持禁忌魔法的人多著呢,宗教裁判所很清楚這一點,一直都睜一眼閉一眼,確實有人因為這個緣故而被抓,不過大家都清楚,那只是幌子,背後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看到帕爾姆沒把警告放在心上,尼斯只能繼續說道:“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你們三個人的弓上加持了“精准術”帕爾姆的弓是按照他自己的要求煉製,上面加了“巨力術”。”

  “你自己的呢?”

  伊斯特還有心情看別人的笑話。

  尼斯笑了笑,沒搭理這個壞心眼的傢伙。

  “你回來得正好。”

  路克可沒心情看什麼笑話:“因為趕時間,所以打出來的鐵皮有點問題,你幫忙想辦法。”

  “我先去看一下再說。”

  尼斯不敢隨意答應下來,連賽門老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更別說他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43:46

紡織作坊就在河邊,大部分的房間都空著,只有幾台紡織機和織布機,那是年前從隱修院搬來的,為的是讓女工們熟悉,製作鐵甲衣並不需要這些機器,而是純粹的手工活。大老遠,尼斯就聽到紡織作坊裡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女人做事的時候,嘴巴總是不會停著,不過她們看到尼斯過來,立刻就安靜下來。

  只有那個叫蒂娜的女孩迎上來,她現在是這裡的頭頭,這並不是路克他們的決定,而是女工們自己推選的。

  理由倒也簡單,憑女孩和帕爾姆的關係,她說話自然有分量得多,讓她坐這個位子,要起賞錢來也容易得多。

  或許是因為環境的關係,這裡的女人全都非常精明,那個已經潛逃的莫妮卡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精明的女人早就看出路克這幫人不在乎錢,手指縫稍微漏一點,對於她們來說,就是一大筆錢。

  蒂娜看到尼斯過來,已經知道他的來意,她指了指扔在牆角邊的一堆鐵片說道;“這些鐵片全都是變形的,根本沒辦法縫在衣服上。”

  女孩撅著嘴,又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嬌,現在她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尼斯走過去一看,頓時鄒起眉頭,那些鐵片看上去是平整的,但是放在一起,就很容易發現它們都有點扭曲。

  這又是一個教訓。

  當初以為只是一些鐵片,什麼人打都一樣,所以很多鐵片是由鐵匠鋪裡的學徒打造的,沒想到結果卻變成這樣。

  爐火熊熊燃燒著,尼斯和梅特洛卻沒有在打鐵,而是面對著一塊扭扭曲曲的鐵片發愁。

  梅特洛是被尼斯拉來當苦力的,畢竟這個傢伙是騎士,不管在力量上還是在運用力量的技巧上,都不是尼斯可以比擬的。他們兩個人親自上陣,是因為村裡沒有鐵匠。

  鐵鋪倒是早就有了,新砌的煉鐵爐、全套工具,可惜鐵匠不好找,所以煉鐵爐一直沒有生過火。

  原本就知道打鐵不容易,沒有想到難度這麼高。

  “怎麼辦?動作不能慢,一旦慢了,鐵片就冷了,根本來不及淬火,動作快了之後,就打成這樣。”

  梅特洛從來沒有感覺這樣無奈過。

  尼斯站起身來,抄起大鐵鉗子,把另外一塊燒紅的鐵片取出來,扔在地上,紅亮的鐵片漸漸變得暗淡,最後變成黑漆漆的顏色。

  尼斯重新用大鐵鉗子鉗住鐵片放在鐵砧上:“你來打。”

  “你打算敲平了之後,塞進爐膛裡加熱,然後再進行淬火?剛才那兩次打得慢,不就已經把鐵片整得挺平整了嗎?淬火的時候還是彎彎曲曲的。”

  梅特洛搖了搖頭,他覺得這招沒用。

  尼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下巴。

  他會想到這招,完全是因為看過那些隱修士們做鎖鏈甲,那些人就是先敲打出鐵片,讓鐵片慢慢冷卻,然後用鋼刀把鐵片裁成一根根纖細的鐵絲,再繞成鐵環回爐淬火。

  仔細想來,梅特洛的話確實有道理,那些鐵環再怎麼變形都沒關係,只要差不多像一個圓環就可以了,這些鐵片就不同了,不能有稍微扭曲。

  尼斯苦苦思索著,反正鐵片已經冷了,他也不趕時間,突然,他的目光掃過正在建造中的教堂,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閃過。

  “用力敲,把這東西敲成圓弧形。”

  他咬牙說道。

  教堂的圓頂是用木條搭出框架,再用柳條盤繞而成,比一般的屋頂單薄得多。但是這個圓頂的承重能力,絕對不比一般的屋頂差。

  在這方面伊斯特做過實驗,他用麥稈做成的模型,測試過普通房頂和圓頂的承重能力,結果是,普通房頂的大樑承重能力遠比圓頂高,但是其他地方就很脆弱了。

  圓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經過這次試驗之後,尼斯同樣也記住了這句話。

  沉重的錘子一起一落,錘子在梅特洛的手裡舞動如飛,異常精准的落在鐵片上。梅特洛在四個人裡面實力最差,在修道院的學員裡也只能算是中游偏下的水準,但是他和普通人比要強得太多了。

  很快,一個優美略微彎曲的弧形就出現在兩個人的眼前。

  “停。”

  尼斯喝道,他將這塊弧形的鐵片投進爐子,又用大鉗子撥了撥,將燒紅的炭塊覆蓋在上面。

  鐵片漸漸被燒得通紅,等到鐵片紅的發亮,尼斯用鐵鉗把鐵片夾了出來,這一次,他一下子就把燒紅的鐵片進入旁邊的水池裡。

  只聽到“嗤嗤”一陣亂響,白色的霧氣不停往上蒸騰,水面劇烈翻滾著,把鐵片從水裡夾出來,這東西還冒著熱氣。

  尼斯把這東西夾到鐵砧上,鐵片仍舊有點翹,不過比剛才好多了,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限制了它的扭曲變形。

  “還是有一點問題。”

  梅特洛說道。

  尼斯也是要面子的,梅特洛的話讓他感覺自己受到質疑。

  “不要緊,四周打扁就可以了。”

  尼斯硬著頭皮說道。

  “淬過火了,怎麼打?”

  梅特洛苦笑著說道,他實在不想打擊小傢伙的信心:“再說,我擔心你剛才的淬火太猛,鐵片現在可能太硬了。”

  說著,他舉起錘子在鐵片的一角敲了一下,只聽到“當”的一聲,那個角頓時碎成幾片。

  梅特洛倒也沒感覺心疼,當初打這些鐵片的時候,他們已經留出了餘量。

  看到這樣的結果,尼斯十分鬱悶,不過他沒打算放棄,他的個性有著不肯服輸的因數。

  又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他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巴,沾上水塗抹在鐵片的中央,只留下四周一圈邊緣沒塗,他這麼做其實已經有點亂來。

  梅特洛在一旁直翻白眼,卻又不敢動,他知道尼斯平時很好說話,但是執拗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鐵片再次被放進火裡,這一次尼斯沒把整塊鐵片放進去,而是只放進去一邊,因為有濕泥巴的關係,也因為鐵片並不是插在爐心溫度最高的地方,而是比較靠近邊緣的位置,所以鐵片遲遲沒有變紅。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尼斯失去耐性,他把鐵片夾出來,放在鐵砧上,對梅特洛喊道:“打扁它。”

  梅特洛已經沒什麼想法了,尼斯要怎麼做都行,他拎起錘子就砸了下去,只聽“當”的一聲,錘子彈了起來,鐵片沒碎,也沒被敲平整,只是比剛才稍微好一些。

  梅特洛愣住了,他很清楚那一錘的力量。

  掄起錘子,再一次砸下去,不過這一次他砸的是弧面。

  “當!”

  又是一聲巨響,梅特洛手裡的錘子居然高高的蕩了起來,弧面上的泥塊全被敲碎了,露出黑漆漆的鐵片,剛才被敲的地方微微凹下去一塊。

  “你成功了。”

  梅特洛又用力砸了一錘,這一次他換了個角度,鐵片上多了一個凹坑,比之前那個更淺。

  “你真的成功了,你又弄出一種全新的技術。”

  梅特洛興奮的跳起來。

  剛才那兩下雖然沒怎麼用力,他手上用的還是最小號的錘子,但這是結結實實的兩下,一般的鐵片早就被砸扁了,這樣的強度以及接近鋼。

  一種熬制白砂糖的技術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也讓他們擁有眼前的一切,現在又搞出一種技術,還和兵刃打造有關,前途絕對更加光明。

  畢竟一種只是奢侈品,另外一種是武器。

  用力敲了敲剛剛做出來的鐵甲衣,上面明顯有一塊塊隆起。

  “這東西能用嗎?”

  帕爾姆一臉不信任的樣子,性命交關,他情願相信已經成熟的技術。

  “我和尼斯都試過了,比普通的護甲鐵片絕對堅韌得多,我們用的那種十字弓靠近到三十公尺之內,才能夠洞穿這種鐵片。”

  梅特洛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兩塊滿是洞眼的鐵片,其中一片略帶弧形,另外一片則是平的,兩塊鐵片上全都星星點點,滿是洞眼,不過前者的洞眼有大有小,後者卻都是一個個的大洞,那是被弩箭完全穿透之後留下的。

  “三十公尺?”

  帕爾姆這才有些動容。

  評定護甲的好壞,就是用標準十字弓射擊,三十公尺之內才能夠完全貫穿,那已經是精製鋼片甲的程度了。

  “全都再重新加工的話,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路克同樣動心了。

  他當然清楚精製鋼片甲和普通鐵片甲的差異,當初從聖地回來,他們做的第一件就是各自買了一匹好馬和一件精製的鋼片甲。

  “其他的可以不要考慮,如果只換胸前和背後那六塊最大的鐵片,工作量還不算大。”

  梅特洛早就琢磨好了。

  “修道院那邊會派兩個牧師過來,要不要……”

  尼斯問道。

  “這東西是保命用的,我們是自己人,當然相信這種技術絕對沒問題,外人就很難說了,與其好心換來猜疑,還不如讓他們穿自己準備的護甲。”

  伊斯特比較精通人情世故,同樣,他也肯定那兩個牧師為了自己的安全,絕對會做大量的準備。

  “我倒是想試試把我那件鐵甲衣改造一下。”

  梅特洛一反平時吝嗇的性格,突然變得大方起來,居然肯拿自己的東西做實驗。

  普通的鐵片用上這種技術,可以達到精製鋼片的程度,如果換成精製鋼片,豈不是要接近魔法裝備的程度了?

  魔法裝備價格不菲,護甲類就更貴了,因為製造護甲用的材料遠比兵刃多得多。一把劍的重量在一公斤到一點五公斤之間,最重的戰斧也只不過十公斤左右,而一件鎖鏈甲重量就要十五公斤。

  “莎爾拉,你去把蒂娜叫來。”

  路克轉頭吩咐道。

  打鐵是他們這些人的事,但是把鐵片拆下,卻要叫那些女工們動手。

  人很快就過來了,那個女孩乖巧地站在帕爾姆的身後。

  “讓你來是有一件事……”

  路克多少有些開不了口,人家才剛完成工作,又要讓她們把縫上去的鐵片拆下來,簡直就是折騰人。

  “你和你的手下,把鐵甲衣胸前和背後的六塊鐵片全都拆下來,我們要重新打造。”

  帕爾姆就沒有那麼多顧慮,自己的女人用起來很順手。

  那個女孩非常委屈地揚了揚手,她的手上全都是傷口,那是縫鐵片時弄傷的。

  帕爾姆用力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是想邀功。

  “好好幹,晚上我會獎勵你的。”

  帕爾姆倒也不在乎旁邊還有別人,他的心情,另外幾個人完全能夠理解。

  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雖然心裡充滿期待,不過期待的同時也有一些忐忑。戰場永遠和死亡相伴,說他們不害怕是假的,只不過他們走的是騎士的路,追求的一切都只能夠從戰場上獲取。

  剩下的幾個人被帕爾姆這一手,勾起心中的那一絲憂愁。

  熊熊的爐火再一次點燃,煉鐵爐邊是兩個柳條筐,裡面放著的全都是剛才拆下來的鐵片和鋼片,這些東西縫上去花了不少時間,拆下來卻沒費什麼功夫。

  這裡本來就有六個鐵砧,路克他們四個親自上陣,尼斯則專門負責最後一道工序之前,他和梅特洛已經摸索出竅門。

  這道工序其實很簡單,只要再淬好火之後,讓鐵片在不太高的溫度上“悶燒”一段時間,然後再讓他們自然冷卻。

  身為一個牧師,他在掌握火候方面非常有優勢,牧師的感知力全都遠超出常人,這是上帝的恩賜,隱修院的人同樣選擇靠打鐵賺錢,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此刻,被尼斯煉鐵爐裡面的鐵片,已經打成需要的形狀,四周是平的,中間微微凸起呈弧形,因為弧形的結構,淬火之後並沒有太大的變形,等他這道工序完成之後,就可以直接縫回去。

  按照他的推算,有兩、三天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老爺、老爺,哈斯家族的特使到了。”

  伍德急匆匆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高聲喊著。

  五個人全都心頭一震,他們知道,一直等待的事終於到了。

  路克轉頭朝著其他幾個人看了看。

  “你一個人去吧,我們還有事。”

  伊斯特明白路克的想法,卡奧尼的管理者已經改了,不再是路克,而是變成剛剛建立的“玫瑰十字團”的主要成員,他們幾個人同樣有資格過去。

  但是,伊斯特不打算出這個風頭,讓路克這個大團長出面已經足夠。

  梅特洛和帕爾姆同樣也不在乎,尼斯更是覺得和自己無關,所以三個人都沒發話,而是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好吧,我一個人過去。”

  路克點了點頭,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路克離開後,其他人繼續幹活,這一次,鐵錘敲打的聲音明顯急促起來。

  戰爭的腳步更近了。

  半個小時之後,路克拿著一份文書走回來,看上去比離開時輕鬆許多。

  “公爵命令我們,月底之前必須到諾斯堡集合。”

  路克展開那份文書,其他幾個人連看的興趣都沒有。

  “月底的話,時間倒是挺寬裕。”

  伊斯特也鬆了口氣。

  他說這話,是在他們已經做好充分準備的前提下,如果現在才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急得雞飛狗跳。

  “我去叫蒂娜把我們的鐵甲衣全都拆開。”

  帕爾姆扔下鐵錘。

  之前他們已經試過,精製鋼片甲用這種工藝重新打造之後,強度確實提升許多,比起一些等級較低的魔法護甲,在防禦力方面的差距已經很小。

  用來測試的那件鐵甲衣是尼斯的。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身上的這件輕甲,那件鐵甲衣就顯得多餘。

  沒人反對帕爾姆的決定,這種性命攸關的事,做再多準備也不嫌多。以他們的財力,完全能夠負擔。

  可惜魔法護甲可遇而不可求,花個一年半載留意,或許能夠買到,現在這麼急著要,除非是找菲力浦王子殿下或艾瑪爾紅衣大主教這樣的人物幫忙,但是,這分人情欠得可就大了。

  帕爾姆很快就領著一大群女工回來,這一次他變聰明了,與其一趟趟叫人,還不如把人召集到旁邊,讓他們當場拆下那些鋼片,再把打好的甲片重新縫上去。

  一塊塊鋼片被迅速地拆下,有人在旁邊盯著,那些女人再也不敢一邊嘻嘻哈哈聊天,一邊幹活,效率一下子提升許多。

  時間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過去,吃過晚飯,路克讓人點起火把,他估算了一下,這些工作今晚上肯定能夠做完。

  隨著夜色降臨,打鐵的聲音顯得更加刺耳,整個卡奧尼全在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之中。

  一件又一件的鐵甲衣被重新縫好,鐵片上已經有穿孔和鉚眼,這些在製作上是最花工夫的,現在全都省了。

  當月亮快要升到頭頂的時候,爐火終於熄滅了,把最後一片鐵片縫回原來的地方,眾人全都鬆了口氣。

  帕爾姆突然走到蒂娜旁邊,一把抄起她的腿彎,什麼話都沒說,大步地朝著莊園走去。

  幾個人中,最先醒悟過來的就是伊斯特,他拉住莎爾拉的手說道:“我有些事要問你。”

  看到這兩個人摟著女人雙雙離去,梅特洛的心底頓時生出一股說不清楚的欲念,對著女工們看了一眼,長得稍微好一些的全都在這裡了。

  卡奧尼的風水不錯,這裡的女人不但精明,長得也都不錯,不過像蒂娜那樣的漂亮女孩實在是絕無僅有。

  梅特洛感到十分鬱悶,他一向都認為自己比帕爾姆有優勢,地位也比帕爾姆高那麼一些,如果從這些女工裡面挑一個,就會被帕爾姆比下去,但是不挑的話,他又憋得慌。

  不只是生理上需要,此刻他的心裡也是一片茫然,他需要找一個女人陪伴他,也算是一種心理上的寂慰。

  好半天後,他一咬牙,上前幾步,抓住一個女孩子的手,說到:“有興趣跟我嗎?”

  那個女孩比蒂娜和莉莉絲還小,還沒有發育完全,胸脯只是微微鼓起,屁股也不大,臉蛋倒是長得不錯,只是顯得青澀了一些,挑年紀這麼小的也是沒有辦法,梅特洛可不想找一個有夫之婦。

  看到梅特洛一副毅然決然的樣子,路克和尼斯有點哭笑不得,周圍的其他人則一臉羡慕。

  “要不要我把莉莉絲給你?”

  路克問尼斯道。

  “我有。”

  尼斯彎腰撿起一件鐵甲衣,那是伊蓮娜的,比其他人的鐵甲衣全都大好幾圈,實在太醒目了,即便堆在一起,也可以一眼認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子,尼斯並沒有進自己的房間,而是走進旁邊的小房間,那是伊蓮娜住的地方,裡面只有一張很大的床和一個床頭櫃。

  “這是給你的。”

  尼斯把那件鐵甲衣扔到伊蓮娜的身邊。

  這個女人其實有自己的護甲,只不過當初打造鐵甲衣的時候,想到多做幾件也花不了幾個錢,所以乾脆也替她打造了一件,就算當替換的也好。

  伊蓮娜原本躺在床上,立即坐了起來,拿起那件鐵甲衣看了看,然後猛地拉開床頭櫃從裡面取出一件鐵甲衣。

  突然,她拔出靴筒裡的匕首,朝著兩件鐵甲衣各紮了一下。

  兩件鐵甲衣頓時多了兩個窟窿,新的那件鐵甲衣上的窟窿要小一些,另外一件則幾乎被紮穿了。

  “你……你倒是直接。”

  尼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關係到自己的性命,我當然要親手測試過,才能決定要穿哪一件。”

  伊蓮娜理直氣壯地說道。

  “護甲上多了一個窟窿,你覺得就安全了?”

  尼斯問道。

  “補一下不就行了?”

  那個野蠻女人根本不在乎,在她們那裡,一個好戰士同時也是一個好的工匠,會修補護甲、會打造戰船。

  “這要錢嗎?要錢的話,我可不要。”

  高個子美女狐疑地問道。

  尼斯不感到意外,蠻族就是這種性格。

  “我可沒打算要你的錢,只要你在戰場上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什麼都值了。”

  尼斯說道。

  “你這麼說,是不是打算仗打完之後,從我的那份扣掉?那我可不同意。”

  高個子美女更加狐疑地看著尼斯。

  尼斯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你不打算要這件護甲?”

  尼斯開玩笑地問道。

  “當然不是,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支付護甲的錢,這一路上我幫你們搬行李怎麼樣?”

  她問道。

  尼斯哭笑不得,突然他心頭一動,走到那個女人面前,將雙手搭在她的乳房上。

  “你想用這種方式,為什麼不早說?”

  高個子美女一把將尼斯拉了過去。

  門立刻就關上了,伊蓮娜迅速地脫掉身上的衣服。

  對這個女人,尼斯以往都有些抗拒,但是此刻,即將踏上戰場的壓力讓他想要找一個女人發洩一下。

  “我要在上面。”

  “好吧,好吧。”

  高個子美女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不過她還是躺了下來。

  尼斯雙手抱住伊蓮娜的乳房,那是兩隻異常飽滿的乳球,渾圓、鼓脹、形狀優美,頂端那嫣紅的兩點像兩顆挺立的葡萄,顏色粉嫩,乳暈也不大。

  他用力捏了捏,手指立刻陷了下去。

  剛才的感覺就像捏著一團棉花,綿軟而又有彈性,可以輕易地團成一團,但是一放開,就立刻恢復原狀,與此同時,蕩起一陣陣的乳波。

  “想吃兩口嗎?”

  這個高個子美女絕對是一個豪放人物。

  尼斯的臉一紅,因為他剛才就是這樣想的,不過真的讓他做,他又沒有興趣。換成是瑪格麗特的話還好,他和瑪格麗特的個頭雖然有點差距,不過差得並不多,感覺只是情人之間的遊戲。

  和伊蓮娜這樣做的話,真的就變成小娃娃在吃奶了,這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放?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尼斯將硬挺的老二對準伊蓮娜的花徑,用力往裡面撞去,他想給這個高個子美女一點顏色瞧瞧。

  沒想到,只進入到一半,他就再也插不下去了,想拔出來同樣也做不到,就像是被鐵箍箍住一樣。

  高個子美女一陣咯咯輕笑,顯然這個惡作劇讓她感覺很有趣。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她得意地問道。

  這種事連莎爾拉這個在流氓堆裡混事的女孩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這個蠻族女人卻一點都不在意。

  “你從哪裡學來的這套本事的?”

  尼斯說起這些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

  雖然他不在乎女人是不是處女,但是一個被很多人上過的女人,總是讓他感到不大自在。

  “吃醋了?”

  高個子美女似乎很喜歡逗尼斯玩:“我有很多男人,有的叫蘿蔔,有的叫茄子,有的叫黃瓜……這下你滿意了吧?”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我是你第一個真正的男人吧?”

  尼斯有些驚訝。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長成這樣,有男人會要嗎?”

  伊蓮娜苦笑起來。

  她長得其實很漂亮,身材也是絕佳,如果縮小幾號的話,肯定是那種讓男人看直了眼睛的美女。

  可惜她那麼高的個子,哪個男人在她面前都會感覺到壓力,在有壓力的情況下,底下那根東西還能夠硬得起來的人,絕對是少之又少。

  尼斯感覺下身一松,那緊箍著的感覺一下就消失了,之前他已經和這個高個子美女幹過一次,知道她的花徑很深,整根沒入沒有問題。

  不過上一次是淺嘗即止,因為心理作用,也因為一開始已經和瑪格麗特幹了很久,所以一下子就射出來了。

  這一次,尼斯打算好好享受一下其中的滋味。

  他大幅度地抽插起來,房間裡面頓時響起“啪啪”的拍打聲,真的幹起來,他立刻感覺到這個高個子美女的妙處。

  她的身體充滿力量,每一寸肌肉都有著驚人的爆發力,即使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也仍舊能夠讓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種爆發力。

  和這樣一個體力充沛的女人做愛,男人肯定會非常累,奇怪的是,他居然一點累的感覺都沒有,精力反而越來越旺盛。

  沒有太多技巧,完全是肉體和肉體的激烈碰撞,每一次撞擊都迸發出無比的激情,同時也釋放出強烈的快感。

  碰撞得最厲害的還是裡面,尼斯的龜頭不停地在伊蓮娜的陰道深處衝擊著,不但操,還不停地往裡鑽。

  龜頭被陰道底部的軟肉用力刮著,高個子美女的力氣很大,陰道的收縮也異常強烈,每一次刮蹭都讓他感覺到差一點就要射出來了。

  尼斯咬牙強忍著,為了面子,他要盡可能支撐得久一點,除此之外,這種欲吐未吐的感覺也確實非常美妙。

  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有的人追求的是巔峰和極致,而他喜歡的是平淡中見神奇,所以在做愛的時候,他在意的是整個過程,而不是最後的高潮。

  可惜,其他女人全都太柔弱了,根本不堪“鞭撻”雖然很有征服感,但是征服的次數多了,也會覺得膩煩。

  尼斯用力舉起高個子美女的雙腿,把她的身體折了起來,讓她的膝蓋頂在那高挺而又碩大的雙乳之上,而尼斯的身體整個壓在伊蓮娜的身上,他就像是打樁一樣高高抬起,然後猛地插入進去,插到底部的時候他還會扭轉兩下,頂住裡面那張小嘴往深處鑽。

  高個子美女的兩腿腿緊併攏著,裡面自然夾得更緊,每一次抽插都有明顯的阻塞感,就仿佛是在黏土層中打孔。

  突然,伊蓮娜的身體產生一陣顫抖,她的手用力抓著床沿,硬木的床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股強烈的麻癢從她的身體深處透出來,然後沿著脊椎骨一直竄到腦門上,那強烈的刺激感讓她瞬間停止呼吸。

  與此同時,尼斯也感覺到高個子美女的陰道再一次收緊,把他的性器緊緊攥住,動彈不得,而陰道的深處,那原本緊閉的小嘴突然張開,把他的龜頭一口含了進去,一股強烈的吸力伴隨著奇癢的感覺,瞬間充斥尼斯的每一根神經。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出吼聲,就像兩頭野獸撞在一起然後緊緊的扭成一團。

  之前的長時間醞釀,換來前所未有的高潮。

  高個子美女雖然看上去沒有半點女人的韻味,但是此刻的反映證明她確實是一個女人,她尖叫著,將屁股抬離床面,臉上的神情仿佛強忍著無比的痛苦。

  她的陰道一陣陣的緊縮著,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液體不停地流淌下來,順著她的臀部流到床上。

  此刻的尼斯同樣也是一泄如注,這是他射的最爽的一次,好像怎樣射都射不完,他知道這是錯覺,再強壯的男人,體內的精液也是有限。

  更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隨著他不停地射出,原本該變得空虛的身體突然間被一股奇怪的熱流填滿,這股熱流有點像是聖力,又有點像生命力,一進入他的體內就在肌肉裡亂竄。

  尼斯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充滿爆發力,這好像是蠻族獨有的暴勁。

  他在書裡面看過有關暴勁的描述,暴勁和鬥氣的性質差不多,都是生命能量的一種轉化形式,不過鬥氣像是弓,暴勁像是弩,後者的爆發力更強,但是持續性很差。

  毫無疑問,暴勁來自於他身子底下的這個高個子美女。

  有過吸取聖力和魔力的經驗,他立刻明白又是那種特殊冥想術的效果。前兩次,他都是在祈禱的時候發動這種效果,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祈禱,只是在做愛。

  但是,一想到那本書原本就是愛神信徒留下的東西,他就不感覺奇怪了。

  既然可以吸取暴勁,那麼鬥氣十有八九也可以吸取,或許以後有機會的話,應該找一個女騎士試試?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44:51

第六集 第四章 覲見

  大道上全都是一支支隊伍,士兵們穿著厚棉布做的衣甲,排著隊往前走;騎士們騎著馬,身上沒穿盔甲,馬背上除了長劍之外,也沒其他的兵刃。每支隊伍的後面總有幾輛大車隨隊而行,武器和盔甲全都在車上,車上還有糧草,營帳、旌旗和箭矢之類的東西。

  在所有的隊伍之中,有一支隊伍特別引人注目。

  這支隊伍沒有車輛隨行,卻多了十幾張扒犁,連士兵也坐在扒犁上面,這些士兵全部都低著頭,一路上他們遭遇許多冷眼,也聽到許多嘲諷,反倒是騎在馬上的那幾個人一點都不在乎。

  除了兩個新來的牧師,其他都是看著這些扒犁打造出來的人,也看到了尼斯和伊斯特對它的反復修改,這些扒犁從外表來看,和普通扒犁沒什麼二樣,都只是二根板上面頂著一塊大木板。

  實際上,橇板底下有一排滾輪,這些滾輪只有核桃大小,每根橇板的前後還各有一個巴掌大的輪子,平時只有這二個大輪了與地面接觸,小輪子是懸空的,但是遇到凹凸不平的地面時,這些小輪子就派上用場了。

  那塊大木板也很有講究,不像普通扒犁是直接固定的,而是裝在四塊弓形的木板上,那四塊弓形木板發揮類似彈簧的作用,所以這些扒犁走在大道上,根本感覺不出顛簸,比大車穩當多了。

  那二個新來的牧師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不過他們很清楚路克這幫人的底細。路克他們前往聖地的經歷和他們賺錢的手段,在修道院裡面已經人盡皆知。他們也都聽說過聖地回來時,尼斯買了一大堆凳子,用這些凳子拼湊成一百多門駑炮,靠這些弩炮,全心全意打敗一群海盜,結識了王子殿下,連凳子都可以成為制勝的武器,那麼帶著扒犁戰場,也就沒什麼不可理解的了。

  隊伍愈走愈慢,前方已經可以看到一座城堡,那就是諾斯堡,預定集合的地方,城堡外面是成片的營帳,這麼多軍隊,不可能都駐守在城堡裡。

  在營帳的外面有一圈圈欄杆,出入口只有一個。

  所有的隊伍都在出入口停了下來,在那裡登記,然後再由哈斯家庭的人引領著,前往駐守的地方。

  路克他們也早早下了馬,士兵們也從扒犁上下來排隊等候著。

  “看,一群鄉巴佬,連馬車都沒有嗎?居然是坐著扒犁來的。”

  “真是丟臉,和他們共同作戰的我們也跟著丟臉。”

  “他們的裝備倒是挺不錯的,不至於會這麼寒酸吧?”

  “什麼不錯?你沒看到他們的護甲衣全都一塊塊鼓起來嗎?說不定底下墊著的是木板。”

  四周全都是冷嘲熱諷的聲音,按照帕爾姆的脾氣,恐怕早就爆發,不過這一次他居然忍了下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總算挨到他們。

  路克被留了下來,他要負責登記,其他人跟著一個哈斯家庭的侍從往東南角走去。他們分的駐地有些偏僻,不過尼斯他們都不怎麼在乎。

  建好營帳,讓伍德負責喂馬,幾個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來得比較晚,這一路上全都是趕來集合的軍隊,行進得很慢,好在,在最後期限之前到了。

  過了一會兒,路克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幾個農夫,他們推著小車,車上放著幾塊鹹肉和幾袋黑豆,那是給他們的配給。

  “穿上盔甲,戴上長劍,我們要去見公爵大人。”

  路克說道,他轉頭又給了伊蓮娜一個命令:“我們不在這裡的時候,由你負責。”

  城堡的大門敞開著,不停有人進進出出。

  一進門,只見一排房子緊挨著城牆,那裡是下人和僕婦住的地方,再往裡走是一片很大的庭院,此刻這裡非常淩亂,橫七豎八停著十幾輛大車,下人們正忙著裝卸東西,這些都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作準備。

  穿過庭院才是真正的城堡,那用大塊岩石堆砌而成的牆壁,給人一種異常厚重的感覺。

  迎面的臺階上站著幾個騎士。

  路克他們四個的肩膀同時往下一沉,那些騎士並沒有刻意釋放出威壓,但是那恐怖的氣息仍舊讓路克他們感到難以承受。

  尼斯和修道院派來的牧師也不太好受,牧師的感知特別敏感,雖然這幾股氣息對他們並不會造成壓制,但是那不可力敵的感覺實在太沉重了。

  一進入城堡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哈斯家族不愧為頂級豪門,整個大廳裡面充斥著強大的氣息,身處其中,那巨大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個大廳長至少有五六十公尺,寬也有二十公尺左右,正前方有一公尺多高的地台,上面放著一張寶座,此刻座位上沒人在。

  大廳有兩層,上面一層只是一圈回廊,在左側的回廊上,有六個樂師在那裡奏樂,不過沒人在意他們演奏的是什麼;底層非常嘈雜,一大群人聚集在中間,他們在交談,在閒聊。這些人很明顯分成幾群。

  在靠近地台的一角,站著幾個身穿寬大紅袍和紫袍的人,他們的袍服上全都點綴著神秘的圖紋,那是魔法師,而且是大魔法師級的存在。

  尼斯的眼皮微微地跳動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這些傳說中的人物。

  論等級,大魔法師和主教、大騎士相同,但是前者的數量遠遠少於後兩者,破壞力也遠遠大於後兩者,他們簡直就是毀滅的代名詞。

  離得那麼遠,尼斯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令人難以靠近的波動,那是魔力震盪,又叫元素共鳴。大騎士散發出的氣息只能用來壓制別人,而這東西卻可以直接殺人。

  在另外一個角落裡,一大群牧師站在那裡,他們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審判者,那如同芒刺一般噴發出來的聖力,比摩根修士更加凝實,另外三分之二,有不少是苦修士打扮,他們給人的感覺和賽門老人很像。

  不過,數量最多的還是騎士,有老的,也有年輕的,他們身上無一例外,全都散發著驚人的氣勢。

  有幾個年輕的騎士看上去才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是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卻不亞于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那個扈從。

  尼斯並不驚訝。

  騎士實力提升的速度是先快後慢;牧師雖然有許多捷徑可走,但是實力提升的速度還是不能和騎士相比,很少聽到有二十幾歲的主教,但是二十幾歲的大騎士卻有不少。

  不過有利有弊,騎士的後勁不足,成為大騎士之後,再進一步都難上加難,每一步都有一道關卡。而且騎士的實力和身體狀況有關,過了四十歲之後,身體的機能開始衰弱,實力也會隨之退步,所以到了後期,全都是牧師和魔法師的天下。

  當然,這只是通常的情況。

  任何一種職業都可能出現變態等級的人物,一個大騎士像砍瓜切菜一樣殺掉同等級的主教或者大魔法師,這種情況也經常出現。

  尼斯不敢往大廳中間那群人裡面湊,他早就注意到了,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人全都站在大廳的四周。

  四周這圈人,年紀最大的二十歲左右,最小的和他差不多,從裝束來看,全都只是見習的等級。

  “真是奇怪,一般的騎士怎麼這麼少?”

  尼斯低聲問旁邊的路克。

  大廳裡要不就是站在頂峰上的人物,要不就是見習等級的菜鳥,作為戰場主力的騎士卻一個都看不到。

  “你說的那些人各有司職。”

  路克同樣低聲的說道:“這也是一種傳統,就是為了讓我們這些菜鳥能夠見識到頂級強者的風采,這樣既能夠提升士氣,又可以讓年輕人知道實力的差距,今後更加勤奮一些。”

  伊斯特也湊過來說道:“這樣的安排也有拉近關係的意思。”

  他不敢說得更詳細,不過尼斯也能夠猜到。

  見習等級的人都還沒做出選擇,還沒決定要投靠哪位領主,這個傳統,就是為了讓見習等級的人能夠接觸到那些大貴族,增加相互之間的親密度,而那些騎士用不著這樣做,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家和路克家有人在這裡嗎?”

  尼斯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問道。

  “沒有,路克家駐守邊疆,不需要參與這種戰爭,我家只有兩個兒子,我的兄長對於自己的性命非常看重,情願花錢也不願意打仗。”

  伊斯特很無奈的說道。

  尼斯對這兩個人的事多少有點瞭解。路克的父母還年輕,家裡仍舊是父親說了算,他的父親對這個小兒子非常疼愛;伊斯特的處境就差多了,他家裡現在是哥哥掌權,而這個哥哥防著自己的弟弟,就像防賊似的。

  和其他同齡人一樣,站在大廳四周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才看到一個人跑了出來,並使勁的拍著手掌。

  大廳裡所有的人,全都將頭轉了過來。

  “公爵出來了。”

  路克低聲說道。

  從角落的角門,出來一個二十歲左右,樣子頗為英武的騎士。

  尼斯早就知道這位公爵大人的年紀並不大,而且儀錶堂堂,可惜沒什麼本事,心裡雖然充滿鄙夷,但是尼斯表面上卻和其他人一樣,朝著那個方向恭恭敬敬地行禮。

  旁邊的見習騎士有不少人單腿跪地,這其中有一些人是為了拍馬屁,也有一些人士和哈斯家族關係密切的,父親、兄長都為公爵服務,甚至他們本人就做過公爵的侍從。

  公爵朝著眾人點頭致意後,在正中央的寶座上坐了下來。

  大廳裡面的人一個個走上前去和公爵搭話。

  先上去的自然是那些實力高強的人物,對於這些人,年輕的公爵顯的彬彬有禮,並沒有傳聞中那樣驕傲蠻橫。

  等到那些實力高強的人物全都打過招呼之後,終於輪到周圍這些年輕一輩。

  公爵懶洋洋的靠在寶座上,一批批人走到他的近前。

  “再下帶來五十個士兵,略盡微薄之力。”“再下帶來二十五個士兵和四個侍從,正在外面待命。”“我和我的朋友們帶來七十六個士兵,願公爵大人旗開得勝。”

  每一批人走上前去,都沒有任何廢話,首先說的都是帶來的士兵數量,因為這是關鍵。

  腓特烈公爵其實對這些並不在意,戰爭的勝負不是由這個等級的力量決定,一萬個士兵比不過一個高階騎士,他在乎的是別人對他的看法。

  好不容易等到路克他們上去。

  腓特烈公爵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還沒等路克開口,他就朝著隊伍之中最年長的那個牧師說道:“就算敷衍,至少也表現得好一些吧!你們修道院沒人了嗎?派個小孩來。”

  他用眼角餘光掃過尼斯。

  “年齡並不代表一切。”

  尼斯不卑不亢地回道,他事先已經知道公爵的脾氣,這位公爵的脾氣很古怪,不喜歡有人頂撞他,但是同樣也不喜歡唯唯諾諾的傢伙。

  尼斯並不擔心他的話會觸怒公爵,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是自信,而不是對公爵剛才的話提出質疑。

  果然,公爵的嘴角牽了牽,帶著一絲冷漠說道:“你如果再年長兩歲,就比較有說服力了。”

  “這是通常的認為,不過,我想您身後的菲力浦王子殿下,恐怕會有另外的想法,我相信,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肯定會選擇我,而不是比我大上幾歲的牧師。”

  尼斯把公爵的話頂了回去。

  他敢這麼做,是因為他相信,這番話不會引起公爵的怒意,只會挑起他的好奇心。

  果然,公爵轉頭問道:“是嗎?菲力,你和這個小傢伙認識?”

  菲力是菲力浦王子的昵稱,菲力浦王子是施蒂利亞公爵夫人的侄子,而施蒂利亞家族是哈斯家族的旁支,所以菲力浦王子和公爵的關係也不遠,兩個人的年紀相差不多,關係一向不錯。

  “我確實會這麼做,不光是我。艾瑪爾紅衣主教也會這麼做。”

  王子同樣也是聰明人,他連忙拉了紅衣主教進來分擔壓力:“那位紅衣主教連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都拿了出來。”

  “是嗎?”

  這一次,公爵稍微有點動容了。

  他當然不會在乎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依他的身份,很容易就可以召來最好的武器匠和煉金術士,請他們打造最頂級的兵刃,哈斯堡的寶庫裡甚至還藏著幾件神器,不過,他也清楚這兩種東西代表的意義。

  就在這時候,公爵旁邊的一個人,在公爵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

  尼斯敢肯定那絕對不是好話,因為剛剛顯得平和一些的腓特烈公爵,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那麼你說說看,你們的修道院只派了這麼幾個人過來,是想要表達什麼?”

  公爵的語氣比剛才重得多了。

  好在尼斯早已料到公爵可能會提出這樣的質疑,所以他一點都不慌張,立刻答道:“修道院並不希望看到這場戰爭發生,他們不能夠公然阻止,所以只能採用這種方式。”

  這完全是信口開河,修道院完全不看好這位公爵,但是他不敢這麼說,只能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正這話也沒錯,教會一向對內部的戰爭非常反感,一直都認為武力應該只用於對付撒拉森人。

  “這是教會的意思?”

  公爵冷著臉問道。

  “那倒不是,修道院並沒有接到上面的命令,想必教廷更希望您會獲勝,他們對於路易公爵不太有好感……至於原因,您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尼斯偷偷替換了物件,把教會換成教廷。

  這其實是賽門老人的猜測。

  在各國之間,教廷以往一直保持中立,但是現在教廷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這讓組成神聖帝國的各國全都很不滿,那位魯道夫公爵應該也不會例外。

  腓特烈公爵聽出尼斯話中的含義,他確實很清楚表兄對教廷的反感,不過,他並不想放過尼斯,所以仍舊追問道:“我問的是教會。”

  “當一匹馬拉著一輛車往一個方向走的時候,那就叫馬車,一旦它們朝著相反的方向而行,那就不叫馬車了。”

  尼斯非常巧妙的回避了這個問題。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此刻的教會正如他形容的那樣,已經陷入混亂。

  教廷搬往阿維尼翁,教皇國卻仍舊存在,而且也在行使權利,兩邊的命令經常是完全衝突的,底下的各個教派和宗教機構現在也無所適從,或者乾脆自行其事。

  說了半天,尼斯就是不肯扯出教會。

  公爵無可奈何地說到:“你果然與眾不同。”

  他並沒有表示欣賞,因為他從來就不看重耍嘴皮子的傢伙,對他來說,實力才是一切,更何況,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做法確實讓他很不高興。

  “你們可以退下了。”

  他懶洋洋的揮了揮手。

  路克帶頭退了下來。

  下去之後,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同時長籲了一口氣,他們剛才很緊張,和尼斯不同,他們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對這位公爵大人的糟糕脾氣聽的太多了。

  “多虧了你。”

  路克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一隊人冷言冷語說道:“不愧是教會的人,確實能言善辯。”

  路克眼睛一瞪,怒道:“什麼意思?”

  他原本不是一個容易發怒的人,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原本就計畫好,要找機會挑起事端。

  現在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你們就是嘴皮子厲害。”

  剛才那個人很給面子地順著路克的意思說了下去。

  剛才路克一瞪眼睛,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就得到信號,他們已經準備把事情鬧大。

  角落這邊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周圍的人對於這種事毫不在意,就像瑪格麗特說過的那樣,腓特烈公爵剛愎自用,所以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有樣學樣,喜歡沒事找事,那拳頭說話。

  “你們打算挑事?”

  路克責問道。

  他這樣問,正說明他狡猾,他要讓對方承擔下挑起爭端的罪名。

  在腓特烈公爵的麾下,挑起爭端並不是過錯,只要最後獲得勝利,一切都是對的,不過一旦失敗,那就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就算是挑事又怎麼樣?我們最看不起你們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人了。”

  這一次發話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人了,當然對方也很團結。

  路克故作憤怒,過了片刻又裝作強忍憤怒,咬牙切齒道:“你很幸運,要不是戰爭在即,我絕對會讓你知道話不能亂說。”

  “你想怎麼樣?顯示武力嗎?你有多少實力?”

  對面那支隊伍顯然不打算放過路克。

  一支手套扔到路克的面前。

  “不如我們鬥一場吧?開戰之前為了鼓舞士氣,總是會來點小小比試,有膽量嗎?”

  “只要公爵不阻止,悉聽尊便。”

  路克同樣摞下狠話,他的心底其實高興多了。

  一切都按照他們的計畫進行著。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6 17:46:02

城堡外早已經佈置好決鬥場,那是一個很大的空地,長有五六百公尺,寬有一百多公尺,一側搭起了高臺,那群身份高貴的人物全都坐在高臺上,他們是裁判,也是觀眾。

  在決鬥場的兩端,二支隊伍正做著準備。

  “有必要和他們一般見識嗎?”

  菲力浦王子問道,他跑過來,完全是一番好意。

  “在那種場合下,我們總不可能服軟吧?”

  路克覺得無奈,他當然不會說出這原本就是尼斯的計畫。

  王子其實也不真心勸導。他知道路克這幫人如果選擇退賽的話,公爵肯定會更看不起他們。

  “小心一些,那群人實力不錯。”

  他過來,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透露情報:“他們是故意激怒你們,想拿你們立威,這群人為首的那個,實力已經到了低階的頂峰,只差一步就能跨入中階。”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路克他們全都面面相覷,現在總明白了,不只是他們在算計別人,別人也在算計他們。

  “那個人是幾歲?”

  帕爾姆問道,他一向認為自己是天才,所以對同樣的天才人物,總是有點在意。

  “二十二歲。”

  王子事先已經打聽清楚。二十出頭就接近中階,天賦已經不錯了,三十歲之前肯定能夠成為高階騎士,在四十歲之前還可能挑戰大騎士境界。

  帕爾姆頓時松了口氣,他今年十八歲,實力在低階裡邊位於中等偏上,他有信心在二十歲左右晉階中階。

  “可惜,我的扈從不能上。”

  尼斯則在一旁歎息道。

  伊蓮娜是女神戰士,蠻族對實力的劃分有些不同,伊蓮娜平時的戰力只相當於中階騎士,但是當她爆發的時候,連高階騎士也會被斬于馬下。可惜比武不允許扈從上場,要不然就沒什麼好比的了。

  像尼斯這樣擁有強力扈從的人絕對不在少數,眼前這位王子殿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身邊就有八個強力扈從。

  一陣悠長的軍號聲打斷他們的交談,王子殿下連忙回到高臺上,路克他們五個上了戰馬。

  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冷冷地回頭看了那兩個牧師一眼,修道院派來的那兩個牧師居然不肯幫忙,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算了,教會對比武一向都非常反感,好幾次宣佈比武為非法行為,他們畢竟是教會的人。”

  路克在一旁替那兩個人解釋。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看了看尼斯,尼斯聳了聳肩,他經常不把自己當成教會的人來看待。

  從馬鞍前的武器架上解下兵刃,幾個人各自揮舞了幾下。

  這些兵刃全都是用木頭做的,木頭的長槍,木頭的劍,木頭的斧頭,唯一不是木頭的就只有弓,不過箭矢的箭頭已經被摘掉了。

  “這東西真夠勁。”

  帕爾姆嘟囔了一聲。

  “可惜,不能刻意傷害對方的戰馬。”

  尼斯也嘟囔了一句,如果可以那樣做的話,他一個人就可以把對方全都解決。

  有一類暗器並不是以殺傷為目的,而是為了捕捉活口,這類暗器有套索、鐵球、甩棍,它們都不是金屬做的。

  “對面果然多了一個人。”

  梅特洛的眼睛最尖,他用木頭長槍朝著對面一指。

  那就是對方的王牌,也是對方敢挑起這場比武的依仗。

  兩邊越走越近,相隔百公尺的距離,兩隊人馬停了下來。路克他們拉下頭盔上的前罩,舉起手裡的盾牌,尼斯早已經把帽子翻上去,連面罩都拉了起來,他第一時間替路克他們加持了一個魔法。

  這絕對不該是一個牧師在戰場上做的第一件事。低階牧師上了戰場,第一個施展的機會都是“戰鬥禱告”尼斯施展的這個魔法叫“二十公尺秘密交談”是一個持續性的魔法,通常用在談機密要事時,讓人無法偷聽。

  在戰場上用這個魔法,是賽門老人傳授的訣竅,加持它之後,可以讓同一個小隊的人保持聯絡,又不至於讓敵人聽到。

  這個魔法剛剛完成,尼斯立刻撕開一道神術卷軸。

  地面上頓時出現無數由光組成的漣漪,幾乎在一瞬間,連同他在內,五個人全都感覺到雙腿的肌肉充滿爆發性的力量,不只是人,連馬也受到影響。

  路克他們四個催動戰馬,朝著對面猛衝而去。

  尼斯沒有衝鋒,他迅速地完成了另一個魔法。

  一片青光帶著無數羽毛的虛影徐徐從天空飄落,籠罩在五個人身上,路克他們的速度立刻加快許多。

  那是“輕靈術”一個神術加上一個魔法,讓路克他們四個快得像一縷輕風,眨眼間就沖過百公尺的距離。

  他們在上場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分工。

  路克負責指揮,尼斯負責制訂戰術,帕爾姆負責擋住對方最強的人物。

  兩邊往中間走的時候,尼斯已經確定戰術。對方不只有一個接近中階的人物,還有兩個實力不錯的牧師,如果大家都慢慢地加持神術,最後倒楣的肯定是路克他們,所以不能讓對方有太多的準備時間。

  這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施法,全落在看臺上的那些觀眾眼裡。

  “非常聰明,神術發動起來太慢,魔法卻快得多,用這種辦法快速拉近兩邊的距離。”

  看臺上公爵身邊的一個魔法師,撚著鬍鬚連連點頭。

  “這還算是牧師嗎?”

  另外一個魔法師卻搖著頭。連續三次施法,其中兩個是魔法,只有一個是神術。

  話音剛落,就看到兩枝標槍從尼斯的手裡飛了出去。標槍分別射向那兩個牧師。

  兩個牧師正在施法,眼看就快要完成,迎面射來的標槍頓時讓他們手忙腳亂。

  對面為首的那個人確實厲害,他用長槍一挑,格開其中的一枝標槍,可惜他的長槍只有一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另外一個牧師被標槍刺中。

  幾乎在一瞬間,那個牧師身上籠罩一層黯淡的紅光,他既動彈不得,也沒有辦法繼續施法。

  這是比武的規則,比武場被無形的結界籠罩著,維持結界的魔法師會判定被擊中的人是否死亡。

  兩枝標槍射出,尼斯瞬間換上弓,他右手持弓,左手抓著一把箭,眨眼間五枝箭連續射出,箭矢在空中連成一條直線。

  “這還是牧師嗎?”

  剛才那個魔法師驚詫地叫起來。

  臺上坐著的並不是只有魔法師,還有牧師,牧師的數量甚至更多,此刻他們一個個都顯得臉上無光。

  “他是左撇子嗎?右手持弓,左手放箭。”

  一個比較細心的人突然問道。

  他剛剛問出這個問題,就看到尼斯的馬轉了個方向,他右手的弓也換到左手。

  “左右開弓,遊牧民族的拿手好戲,他恐怕也和那些遊牧民一樣,用大拇指發弦。”

  一個對弓術比較清楚的大騎士在一旁解釋著。

  比武場上,局勢已經有了變化。

  被尼斯先聲奪人幹掉一個牧師,又被他的連珠箭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的對手一上來就失去主動權。

  實力最強的那個人只能守在原地,唯恐剩下的那個牧師也遭受暗算,其他人則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原本要強上幾分的實力被這麼一分開,立刻落在下風。

  兩邊剛接觸,兩道紅光就憑空出現,落在梅特洛和對面的一個人的身上,梅特洛滿臉笑容,而他的對手則怒不可遏。

  這同樣也是尼斯制定的戰術。

  路克他們四個裡,實力最差的就是梅特洛,所以他一上來就瞄準了對手之中排名第二的人物,用同歸於盡的打法,把這個傢伙淘汰出局。

  路克這邊是四個騎士加一個牧師,對面是五個騎士加兩個牧師,現在尼斯一個人釘死對方最強的人物和一個牧師,梅特洛又幹掉一個,現在變成了三對三。

  帕爾姆對上的是實力最差的一個,兩匹馬錯身而過的一刹那,帕爾姆用手中的長槍格擋住對方的長槍,然後猛地挺盾撞去。

  對面那人一個踉蹌,在馬背上歪了歪,還沒恢復平衡,五、六支箭矢就筆直朝著他的臉射到。

  騎士一身重甲,對箭矢並不怎麼害怕,不過臉除外,那個人連忙舉起手裡的盾牌,就在這個時候,一杆長槍從他看不見的對方戳了過來,命中他的右肋,把他從馬上挑了下去。

  又是一道紅光落下。

  對面那個最厲害的人終於忍不住了,繼續這樣下去,結果肯定會輸,他乾脆扔下牧師,朝著路克殺過去。

  路克是首領,一旦被幹掉,對整支隊伍的士氣絕對是一個打擊。

  可惜,他一動,帕爾姆立刻催馬橫檔在前,帕爾姆的身上加持了一個神術和一個魔法,速度快得多。

  長槍架住長槍,只聽到“哢嚓”一聲脆響,折斷的碎木四處飛散。

  早有準備的帕爾姆扔掉折斷的長槍,抽出掛在馬鞍上的木頭長劍,朝著對手砍了過去,那個人的反應也很快,用手中的斷槍把長劍擋開,另一隻手同樣抽出長劍,不過還沒等他反擊,五支箭矢就迎面射來。

  舞動長劍,把所有的箭矢格開,那個人已經失去反擊的機會,帕爾姆的長劍卻再一次砍了過去。

  兩個人你來我往,眨眼間就鬥了十幾個回合。

  論實力,帕爾姆明顯差了一些,不過這點差距被尼斯的冷箭彌補了,每一次他快支撐不住的時候,尼斯的連珠箭總是會讓那個傢伙不得不防守。

  不過,那個人的實力確實很強,只要稍微喘口氣,就立刻把帕爾姆壓的沒有還手之力。

  打著打著,那個人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沉重,出手也越來越慢,身體好像被許多濕冷的繩子纏繞住一樣。

  他知道自己中了負面魔法。

  轉頭四顧,他才發現,另外一個牧師也被幹掉了,他的戰友一個不剩,全部都被紅光籠罩,知道大勢已去,再打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他猛地把帕爾姆的長劍彈開,然後調轉馬頭朝著邊界而去。

  過了邊界線,他怒氣衝衝的把長劍猛地往地上一擲,木頭的長劍居然整柄沒入泥土之中。

  在看臺上,公爵懶洋洋的拍了拍手。

  “實力不怎麼樣,但是很有頭腦。”

  這就是他的評價。

  尼斯的表現讓他稍微提高了一些對他們的評價,不過他相信的仍舊是實力,在低階的戰鬥中,稍微加上一點技巧,確實可以輕易獲取勝利,但是實力提升之後,計謀的作用就越來越小。

  而一個喜歡用計謀的人,往往難以達到很高的境界,即便牧師可以靠灌輸聖力提升到主教等級,但是那種強大也是虛假的,而且再難有寸進。

  周圍那些身份高貴的人全部都點頭表示贊同,到了他們這樣的程度,任何巧計都是會被他們強行擊破,能夠抗衡他們的只有同層次的對手。

  唯獨菲力浦王子笑了笑,沒有發出任何言語,他不想頂撞公爵,不過他的心裡卻另有想法。

  雖然博而不精確實是大忌,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平均分配,但是尼斯給他的感覺卻是不是貪多,而是有自己的選擇。

  有一種人,他們不屑於走別人的路,而是自己開創出一條路,這樣的人絕大部分都失敗了,開創道路並不是那麼容易,但是一旦成功,前途將是無限光明。

  正當眾人漸漸退場,突然聽到下面傳來憤怒的聲音:“這種比武一點意義都沒有,到了戰場上,這些花招根本沒用。”

  說話的是一個剛剛從僵硬狀態恢復過來的見習騎士,這個人顯然是無法承認他們的失敗的。

  “真是丟臉,明明輸了還說這種話。”

  公爵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失敗者,更不喜歡輸了還不肯承認的人。

  周圍人自然是一陣應和,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公爵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這些話倒是沒錯,那些花招在戰場上沒用。”

  “不如這樣。”

  菲力浦王子輕笑著說道:“在給他們一個機會,在戰場上比一次,看看誰能得到更多功績?”

  他說這話自然是受了路克的囑託,而且他已經知道是尼斯的主意。

  以這位王子的聰明和他對腓特烈公爵的瞭解,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尼斯的意圖,他對小傢伙更加感興趣了,也就願意幫這個忙。

  “好主意。”

  公爵立刻應承下來,反正這對他絕對沒什麼壞處。

  美貌的侍女、精美的食物、無限量供應的美酒,旁邊還有人演奏音樂、有小丑表演雜耍。

  一排排的長桌前,騎士們或坐或站一邊吃喝一邊大聲交談著,話題全都是怎麼打仗、怎麼殺人,也有一些老資格的騎士談論著以往經歷的戰爭。

  路克他們這一桌就安靜多了,主要都是路克在說。他說的大部分都是這個圈子的趣事和傳聞,伊斯特顯然也聽說過,有時候會插上兩句。

  教會的騎士任何時候都差不多,不會顯得太過拘謹或有禮,同樣也不會太過放肆,這就是教會出身的騎士和在其他貴族家裡長大的騎士的區別。

  那些從小被送往其他貴族家庭的騎士,在背著人的時候肆無忌憚,要多粗魯就有多粗魯,但是在大人物面前又變得彬彬有禮,永遠都帶著兩副面孔。

  路克對此倒是見怪不怪,他頗為輕蔑的掃了四周一眼,然後輕聲點評道:“他們從小在別人家長大,一開始的時候和下人住在一起,和僕從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和女僕們打情罵俏,不知不覺就染上了下人的習氣。”

  “這也是我們選教會的原因。”

  伊斯特比路克更有體會。

  他的表弟就被送去一位伯爵的家裡,睡覺吃飯都和下人們在一起,在伯爵一家面前的時候必須顯得謙恭有禮,不能出一點差錯,要不然就會迎來一頓重罰,根本和那些奴僕沒什麼兩樣。

  這樣培養出來的人,天性中就帶著粗魯和奴性,哪裡還有資格被稱為高貴的騎士?再說,這些人從小和下人們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讀書,所以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文盲。

  在修道院裡除了學習武技和必須知道的禮儀,還有文化課,需要學歷史,當然神學也是必修課。這也是教會出身的騎士看不起從小在其他貴族家長大的騎士的重要原因。

  坐在這裡的並不只有路克他們幾個,在桌子一角,菲力浦王子殿下斜靠在那裡。

  對於剛才那番話王子殿下不想做出任何評論,這兩種騎士互相看不起、互相仇視,之前那群人偏偏找上他們挑釁,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種傳統作祟。

  “你們就那麼肯定我們會失敗?”

  王子提到正題,他並不擔心被人聽到,四周早已被魔法隔絕起來。

  “你不會是明知故問吧?”

  尼斯和這位王子已經很熟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矜持。

  王子苦笑起來,他當然心知肚明,尤其是他聽說波希米亞王已經拒絕公爵的援助請求。

  不只是他,那些接受邀請前來幫忙的強力人物們,也都有各自的消息來源,他們也都不看好腓特烈公爵,因此上了戰場之後,別指望他們會全力出手,那些人之所以前來,實在是有推脫不了的理由,他本人就是這樣。

  “我帶來一個壞消息。”

  王子說道:“還記得嗎?你們見公爵時公爵身後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曾經在公爵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接下來,感覺對你們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路克聞言臉色頓時變了,他連忙問道:“他是誰?我們好像沒有得罪過這個人。”

  “這個人叫皮亞斯特,是多特爾堡的伯爵。你們確實沒有得罪過他,可是你們在阿薩克斯港有一個仇家,皮亞斯特伯爵就是那個貝爾蘭多斯子爵的後臺。”

  王子為了打聽這些花了不少力氣。

  路克他們四個面面相覷,雖然早知道貝爾蘭多斯子爵是一個大麻煩,卻沒有想到麻煩會這麼大。

  “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我的姑姑對你們的生意感興趣,也是受了某些人的煽動,而那些人則是收了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錢,才幫他說話,這位子爵確實是一個小人。”

  王子苦笑著,說實話像這樣絲毫沒有貴族氣質的傢伙,倒也不是很常見。

  “你們到底有什麼打算?”

  王子問道,他現在想看看路克他們有什麼應對之策。

  “這一次我們沒指望得到什麼,完全是盡義務,讓公爵沒有理由發飆。”

  路克一臉苦澀,他發現連這個最低的要求好像也不容易達到。

  “就為了那片災難之地?”

  王子笑了起來,他的故鄉是一片苦寒之地,但是比起卡奧尼,卻已經是天堂了。

  “你們實在沒有門路的話,就來幫我吧!”

  王子正式提出招攬的意思,他以前沒提,是因為沒什麼把握,現在路克他們的處境可不妙,所以他適時地拋出了橄欖枝。

  “有朝一日,您有自己的領地,我們一定過去。”

  路克這樣說,實際上等於是答應了,只是時間往後拖延了一下。

  王子倒也不在意,他現在確實不急,他招攬這幫人是看中他們的能力,需要他們為他出謀劃策,替他的國家找出一條繁榮之路。他甚至沒打算讓路克這四個人像其他騎士一樣,為他守衛領土,為他打仗。

  在他的國家根本就不缺強悍的騎士,缺的是有頭腦的人。

  “我們現在倒是有一件事想要找您合作。”

  尼斯湊到王子的身邊,儘管知道四周已經被魔法隔絕,他的聲音仍舊壓得很低:“我們又搞出來一種新的技術。”

  這是對王子殿下剛才那番提醒的報答。

  一直坐在旁邊的梅特洛立刻將自己身上的鐵甲衣脫下,放在王子的面前。

  王子早就看到這些人的鐵甲衣鼓鼓囊囊的,他當然不會以為那是木板,只是猜測路克他們塞了什麼東西進去,為了加強防禦力,也為了重量不至於增加太多,確實有人試過塞一些東西進去,用得最多的是龜殼。

  翻開鐵甲衣,看著那鼓起來的鋼片,他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蹊蹺,不過他對這幫人研發出來的新技術確實有信心。

  “這本來是一件精緻鋼片甲,改造之後,它的防禦力比得上初級魔法護甲。”

  尼斯在一旁介紹到。

  王子果然動容,他有興趣,而且興趣很大。

  “你們需要些什麼?”

  王子並沒有問他能夠得到些什麼,他對眼前這群人很瞭解,知道他們從來沒有讓合作者吃過虧。

  “需要鐵匠,數量越多越好,我們雖然掌握著技術,但是人數實在太少了。”

  路克說道。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琢磨許久,最後決定找這位王子殿下合夥,除了這位王子殿下的為人確實不錯,另外一個原因是他的國家非常落後,而越落後的地方對於技術就越渴求,對技術的控制也越嚴密。

  “你們什麼時候要?”

  王子有些迫不及待,這等於是把技術白白送給他,打鐵可不同於熬制白糖,不可能把技術秘不示人。

  他並不知道,尼斯手裡的技術,最關鍵的就是最後一道工序,尼斯為了這道工序取了個名字,叫“回火”而這道工序完全可以秘密完成。

  “當然是越快越好。”路克想到的是那些士兵。

  士兵們的護甲只是前後六塊鐵片採用新工藝,離開戰還有一段時間,如果工匠數量足夠的話,絕對來得及把所有的鐵片打造一遍。

  “這還只是開始。”

  尼斯又用當初在聖地對付阿卜杜勒的那招,他要用一個更加美妙的誘餌,讓王子殿下不至於沉溺于眼前的利益:“鐵甲衣太重了,有了這種新的技術,絕對可以打造出更輕更好的護甲。”

  “那實在太好了,自從發明護甲衣後,已經有八個世紀,護甲沒有任何變化了。”

  王子更加興奮起來,兵刃和護甲的每一次改進,都伴隨著戰力的大幅度提升,而每一次戰力的大幅度提升,必然導致一場大規模的軍事變革,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新的帝國的崛起。

  身為一個王子,他同樣也有夢想,他的夢想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他夢想自己能夠像歷史上那幾位大帝一樣,帶領自己的國家走向繁榮和昌盛,最後變成橫跨大陸的龐大帝國。

  這絕對不是奢望,所有曾經盛極一時的帝國,在最初的時候也只不過是小部落,他的國家雖然貧窮落後,至少還是一個王國,比部落要強得多了。

  “我打算請公爵允許,將你們編入我的戰陣隊伍當中。”

  王子殿下很懂得投桃報李。

  “您的位置有可能會在哪裡?”

  路克沒有直接答應這樣的好事,因為他們早就已經商量好一切,並不希望有太大的改變。

  “我應該會在兩翼的側後方”王子說道,他說這話的時候覺得有些尷尬。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位置,打的順手的時候,不容易搶功勞,因為位置太偏,而且靠後,但是對方如果突襲的話,那裡卻是最容易遭受攻擊的地方。

  路克他們很有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對腓特烈公爵的印象更加糟糕,那個人連前來幫他的友軍都要算計,果然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的物件。更讓人鬱悶的是,腓特烈公爵還很年輕,他的統治至少還能夠持續二、三十年。

  路克朝著尼斯看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他們的計畫原本就是要找一個有活動空間的位子,最合適的就是兩翼或者後側。

  “那麼就麻煩您了,我們就編入您的陣列。”

  路克接收這個善意的幫助。

  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14:32:25

第六集 第五章 初戰

  長長的隊伍沿著大道而行,無數旗幟隨風飄揚,在休息了五天之後,集結在一起的軍隊終於開赴戰場。

  路克這群人同樣在隊伍的中間行進,那些扒犁已經不在了,二十四個士兵步行前進。

  這並不是路克他們的命令,那些士兵受不了其他人的冷嘲熱諷,他們也是要面子的。當兵比農夫危險的多,但是地位也要高的多,所以他們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冷眼和嘲諷。

  他們身上的鐵甲衣比起之前,更加鼓鼓囊囊,不止是胸前,現在連背後,兩肋,雙腿外側也都是一塊塊鼓突,這讓他們看上去有些臃腫。

  不只是路克的隊伍如此,連和他們並肩而行的菲力浦王子的軍隊也裝備這種新式的護甲,王子殿下這次帶來五百多人,算是一隻不小的隊伍。

  和其他隊伍比起來,這支隊伍的旗幟很淩亂,王子殿下旗幟上的圖案是一頭鷹,他身邊的扈從也都有各自的旗幟,中間還夾雜著路克他們的旗幟。

  路克他們組建的隊伍名稱是“玫瑰十字團”旗幟的圖案是纏繞在十字架上的玫瑰花。

  這一路行來,全都是山路。

  哈斯堡和上巴里亞都是多山地形,不同的是哈斯堡的山全都顯得陡峭了一些,而上巴里亞的山勢則相對低緩,可以開闢成農田和草場,又有大片的谷地。

  以往那些山谷大多被河水浸泡,成為無法住人的沼澤,但是現在,隨著路易公爵以及他父、兄兩代人的墾荒,沼澤變成肥沃的農田。

  上巴里亞絕對是一塊令人垂涎的土地。

  這只浩浩蕩蕩的軍隊已經行進兩天,眼看著快到晌午,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

  路克他們也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命令。

  “去前面看看怎麼樣?”

  王子殿下發出了邀請。

  “遵命。”

  路克這一次非常簡潔的回答道,畢竟現在是在軍隊裡。

  把帕爾姆留了下來,讓他暫時指揮隊伍,路克帶著其他人跟隨在王子殿下的身後,而王子只帶了兩個扈從。

  行軍的隊伍拉的很長,王子所在的位置在隊伍的中間偏後,離前面還有一段距離,好在他們不需要跑到最前面去,一公里外有一座山崗,從那裡就可以看到前方的情況。

  那座山崗上已經站著很多人,王子一到,最中間的位置立刻讓了出來,不過路克他們得不到這樣的待遇,他們只能在四周呆著。

  遠遠望去,只見大隊人馬沿著盤旋扭曲的山道,如同一條長蛇一般,蛇頭深入一片很開闊的山谷之中,而對面也一樣有一條長蛇爬了進來。

  “只看外表的話,路易公爵的人馬還算可以。”

  “那支軍隊有半個世紀沒有打過仗,哪像我們,戰爭一直沒有停過。”

  “也不能這麼說,當年打波希米亞,他們也有參戰。”

  “那只是參戰,僅僅來了千把人。”

  看著對面的陣勢,四周的人說什麼話的都有。

  突然,一隊人馬拉著大車,大車上裝著木頭,往這邊而來,為首的騎士高聲喊著:“散開、散開,我們要在這裡建造要塞。”

  那個騎士從服飾上看來,只是一個普通軍官,站在山崗上的人,有一大半的職位都比他高,但是聽到這聲呼喝,還是散了開來。

  這就是軍隊,指揮官的命令高於一切。

  同樣的一幕也在其他地方發生,那片山谷四周的山崗,全都出現負責土木工程的隊伍。

  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有一片樹林,士兵們拎著斧頭在那裡砍伐樹木,砍下來的大樹連樹皮都不剝掉,只是稍微修整一下,砍掉枝葉,就直接拖了過來。

  一根根木頭打進土裡,圍成一個木牆,木牆的後面是一排架子,士兵們可以站在木架上攻擊來犯的敵人,這種臨時要塞的中間是一座高聳的木堡,裡面可以駐紮二、三十個士兵,這種木堡同時也有瞭望哨的作用。

  不只是這邊,那邊也是一樣,遠處的山崗上同樣造起一座座臨時要塞。

  “這會不會成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尼斯問旁邊那幾個人。

  “應該不會吧?”

  路克並不是很肯定。

  這種搶地盤的戰爭因為兩邊都很近,有時候會變成零零碎碎的戰爭,連續不斷的打上幾十年都有可能,不過更常見的是一下子就打完了,因為兩邊都不想拖的太久。

  第二種可能也很容易理解。

  兩邊離的太近,沒有足夠的緩衝地帶,很容易因為一個閃失,被對方抓住機會致命一擊。所以,其中一方感覺不妙就立刻認輸,另外一邊也不會窮追猛打,惟恐對方狗急跳牆。

  菲力浦王子突然插話道:“不會太久,時間一旦拖長,教會肯定會插手調解,現在東部的局勢可不太秒。”

  聽到這話,幾個人稍微一想,很快就認可了。

  雖然教會的意見不統一,但在對抗撒拉森人這件事上,大家的觀點還是一致的。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原本的第一道防線——聖地,已經落在撒拉森人手裡,原本守衛第一道防線的主力——聖殿騎士團,在敗退之後毀在自己人的手裡。現在第一道防線後移到東部各國,波希米亞也成了前線。

  這樣一來,哈斯堡和上巴里亞就成了第二道防線,它們還有增援第一道防線的義務,這個時候兩邊都在窩裡大打出手,絕對是教會和教會控制下的各國所不願意看到的。

  隊伍在短暫的休息之後,重新往前進發,大隊人馬全都進入那片平原,對面路易公爵的軍隊也開了進來。

  突然,一個騎士從對面的陣營裡出來,他騎著馬,高舉著長槍,槍頭上挑著一面白色的旗幟,朝著這邊飛馳而來。

  “這是幹什麼?不會是來投降的吧?”

  尼斯問道,這一年來他學了很多東西,但是時間畢竟短促,仍舊有許多不知道的事,好在他有一個優點,只要有不懂的就會立刻詢問,因為這樣能夠最快得獲得知識。

  “那是來談交戰規則的,兩邊會確定好什麼時候開戰,怎麼開戰,哪些武器禁止使用,我們不但帶了十字弓,還帶了弓,不就是因為擔心這一點嗎?”路克在一旁解釋著。

  “這豈不是和遊戲差不多?”

  尼斯感覺不可思議。

  “對於某些人來說,戰爭原本就是遊戲。”

  路克很無奈地承認了這一點,更令他感到無奈的是,將戰爭看作是遊戲的傢伙,往往都是上位者,他們的遊戲總是把很多人捲進去。

  不過,他又覺得自己沒有批評的立場,因為騎士想要獲取的一切,都只有從這種遊戲中才可能得到。

  那個騎士在十幾公尺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邊也有一個騎士迎上去,同樣高舉著長矛,頂端同樣舉著一面白旗。

  “哈尼,多年沒見了,看上去你的身子骨還不錯。”

  那邊的騎士親熱地打著招呼。

  “馬馬虎虎,還騎得了馬,舞得動長槍,不過實力已經不比當初了。”

  這邊的騎士歎息了一聲。

  兩個人在戰場上面對面地交談起來,那樣子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仇敵,反倒像是一對多年沒有見面的好友。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遠遠地傳開了,至少這邊的人全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真不願意和你們開戰,兩邊的關係這麼近,唉——”

  那邊的騎士一副苦悶的樣子,但是接下來他就轉入正題:“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打?要不要休息一天,你們遠道而來,行軍的路程比我們長得多。”

  這邊的老騎士在來之前,已經得到腓特烈公爵的授意,他立刻擺了擺手說道:“用不著,我們沒有你們那麼嬌氣,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吃過午飯之後就開戰,你認為怎麼樣?”

  選在午後開戰,主要是為了能夠有時間把臨時要塞全都建造完成,另一個原因是,能夠控制好時間。

  現在是二月初,晝短夜長,下午五點,天就開始暗了,戰鬥肯定要在天黑之前結束,這樣一來,敗的一方不至於敗得太慘。

  這種戰爭就算持續時間再短,也不可能一天就打完,所以第一天的戰鬥僅僅只是試探。

  “時間就由你們定,我們希望盡可能找同級的對手,避免恃強淩弱,怎麼樣?”

  對面那個騎士提出他們的要求。

  這是為了把戰爭的規模盡可能地控制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如果沒有這個限制的話,那將會是一場屠殺,誰都難以預料最後的結果。

  “可以接受。”

  這邊的代表點了點頭。

  腓特烈公爵雖然剛愎自用,卻不是瘋子和白癡,也不願意兩敗俱傷之後讓其他人占了便宜,哈斯家族周圍雖然沒有什麼虎視眈眈的強鄰,但是不懷好意的目光仍舊是有的。

  “你們和我們並不是世仇,兩位公爵還是親戚,沒必要分個你死我活吧?那些禁忌手段就不要用了,還有十字弓這類兇殘的武器也不應該出現——”對面那個騎士一連提了七、八項要求。

  這一次老騎士沒有答覆,因為涉及的方面太多了,有些是腓特烈公爵沒提到的,他只能等待。

  過了片刻,腓特烈公爵身邊的一個扈從拍馬來到老騎士身邊,他對老騎士耳語了幾句。

  “我們接受。”

  老騎士終於同意了。

  一塊麵包,從中間剖開一條縫,裡面塞了一些碎肉和乳酪,這就是午餐。

  兩匹快馬從公爵所在的地方朝著兩翼飛馳而去,騎在馬上的人高聲喊著:“把十字弓收起來,所有的十字弓都收起來。”

  “把十字弓收起來。”

  王子也轉頭命令道,他是向自己的人下令,不過路克他們也照著做了。

  十字弓全都被扔在腳下,有專門的人負責收取,戰鬥結束之後,這些十字弓會還給對方,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會被所有的騎士看不起。

  “還好我們準備充分。”

  路克暗自慶倖。

  他們的士兵還配備了短弓,他們同時帶著箭矢和弩矢,雖然累贅。卻不用擔心沒有武器可用。

  一捆捆箭矢給搬了過來,它們原本都放在扒犁上,這些箭矢與眾不同,箭杆很細,箭頭同樣細長尖銳,和普通的箭矢一比,這些箭簡直可以被稱為針。

  把箭矢做得這麼細,主要是為了節省空間,因為他們不但要帶上箭矢,還要帶上弩矢,扒犁上還要坐人,實在沒有太多的空間。

  除此之外,尼斯和伊斯特還琢磨著,讓這些箭矢能夠從鎖鏈甲的環圈裡穿透過去,他們倒不擔心箭頭太小,殺傷力不夠,這玩意兒的杆子十分纖細,很容易折斷。

  這兩個陰人用豬和羊做過測試,他們的箭矢一旦射進肉裡,箭杆有七成幾率會折斷,這些箭杆又是中空的,放起血來異常兇猛,絕對是一種兇殘的武器。

  輕細箭矢的缺點就是射程稍微近了一些,不過飛行速度卻要快得多,最適合尼斯的連珠射法。

  “你們的箭上有沒有塗抹毒藥?”

  王子殿下問道。他的眼睛掃過那些箭矢,在他看來,如此纖細的箭矢,除非塗抹毒藥,要不然沒什麼威力,而塗抹毒藥,絕對是一種禁忌的手段。

  “根本沒這個必要。”

  尼斯和伊斯特相視一笑。

  “毒藥是要錢的。”

  梅特洛也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他也是一個陰人,同時還是一個財迷。

  “塗抹毒藥倒是用不著,不過等一會兒,需要您的手下的魔法師幫我們的箭矢加一個“鋒銳術””

  尼斯順口提了個請求,鋒銳術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種魔法。當初他用加持了“鋒銳術”的蘆葦,射殺許多水鳥和野兔,從老家到阿德蒙特的一路上都能夠吃到肉,全都靠他的天賦和這種魔法。王子一口答應下來,這不是什麼問題,他確實也想見識一下這些箭矢的威力。從尼斯、伊斯特和梅特洛的神情之中,他完全能夠想到這些箭矢絕對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午餐很快就結束了,休息了半個小時之後,兩邊開始列隊。

  路克他們全都十分緊張,尼斯也是一樣,他乾脆給眾人加了一個“戰鬥禱告”大家總算平靜下來。

  “別浪費聖力,正式開戰還早著呢!”

  王子手下的一個牧師喝道。

  尼斯這才發現,修道院派來的那兩個牧師也都沒有動手。

  “謝謝,我知道了。”

  他有個優點就是知錯能改。

  兩邊的隊伍迅速展開,一面面旗幟隨風飄揚。

  “沙拉文司、卡托爾、馬格諾姆……”

  王子身邊的一個騎士,嘴裡不停地叨念著,他的眼睛盯著對面的旗幟。

  每一面旗幟就代表著一方勢力。

  尼斯早就聽說過有些人能夠記住所有的旗幟和它們代表的勢力,以前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人,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見到了。

  他同樣也注意到,那個人每說出一個名字,周圍的人包括路克他們在內,臉色都會多一絲陰沉之色。

  “這些全都是諸侯國。”

  伊斯特知道尼斯不明白,所以在一旁解釋道。

  諸侯國也就是組成神聖帝國的那些國家,施蒂利亞、波西米亞也都是諸侯國。

  由此可以看出,那位腓特烈公爵很不得人心,這邊連同根同枝的兩個國家都沒有派出軍隊,參與的全都是直屬部下,對面卻有一大堆諸侯國參戰。

  這些諸侯國派出的人馬很少,對戰局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但是他們肯派兵,就已經算是表明立場。

  想的更深一些,尼斯馬上就聯想到神聖帝國皇帝的寶座,那張寶座至今都還空懸著,皇帝的名頭只是一個尊號,並沒有實際的意義,但是被推選為皇帝,就表明了諸侯國的認可。

  很顯然對面那位大公已經是熱門人選。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14:33:02

尼斯多少有些明白,為什麼腓特烈公爵急著要進行一場戰爭,恐怕對上巴厘亞的覬覦根本就是一種掩飾,他想要證明的應該是他比他的表兄更強,更有資格被推選為皇帝。

  這根本就是一場為了面子而進行的戰爭。

  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修道院不願意參與這場戰爭,為什麼施蒂利亞公爵和波西米亞王不幫自己的親戚,大家顯然已經看透這場戰爭的本質。

  沒有人願意讓這樣一個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的傢伙,站在自己的頭頂上,越是親戚,這種感覺肯定越是強烈。

  “等一會兒別太拼命,就是輸給那幫人也沒關係,安全第一。”

  尼斯低聲對四周的人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避開王子身邊的人,那些人聽在耳朵裡,也只是微微一笑,根本沒怎麼在意,似乎也認可尼斯的話。

  “你不在乎卡奧尼被收回去?”

  帕爾姆冷哼一聲,這話裡面有一絲怨氣。管理領就算被收回去,對尼斯的影響也很小,只要教會不派新的神父過來,卡奧尼仍舊是屬於他的教區。

  教會派新的神父過來的可能性很小,這是規矩,誰開發誰受益,想要拿走別人開發的教區,就必須用更好的位置來換,就連以往最狂的那幾位教皇也不敢破壞這個規矩,因為它是教會得以存在和發展的根基。

  “別亂說話。”

  路克怒瞪了帕爾姆一眼:“尼斯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卡奧尼那片災難之地不要也罷。”

  他同樣看出來了,腓特烈公爵不是一個值得跟隨的領主,與其被綁在這輛戰車上,還不如及時放手尋找其他的機會。

  佇列已經展開,只剩下細微的調整了。

  “你們打算站在那裡?是隊伍中間?還是靠外側?”

  王子轉頭問道,這是一種關切。

  在隊伍中間,路克這幫人可以收到更好的保護,相對安全一些,缺點是不過自由只能跟著王子殿下的人馬一起進退。

  靠外側則正好相反,自由度確實夠高,但敵人的騎兵一旦包抄過來他們就首當其衝,一旦那種事發生,他們必須立刻迎上去,為其他人爭取時間。

  “我們在外面。”

  路克和其他人早已商量好了。

  王子尊重路克他們的選擇,他重新調整了一下隊形。

  兩邊的各支隊伍都是如此,全都在調整著隊形。

  路克他們在右翼的外側,一站到新的位置上,尼斯立刻掏出一疊神術卷軸,他的嘴裡吟誦起啟動這些神術卷軸的祈禱文。

  這就是神術卷軸的好處,可以事先發動,一旦需要使用的時候直接撕開神術卷軸,那上面的神術就會立刻起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當初和他們一起在大廳裡的幾個見習騎士被領到了公爵的面前,那些人都下了馬,單腿跪在地上,公爵抽出一把劍架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上。

  尼斯對此並不陌生那是騎士授予的儀式。

  從小在大貴族家裡長大的見習騎士比起教會的騎士有更多的機會,說的就是這件事,開戰之前總是要封一大堆騎士。

  見習騎士只是副手,指揮官沒有權利把他們扔到最危險的位置,有沒有權利驅使他們衝鋒,這是一種保護,對新人的保護。

  騎士就不同了,指揮官可以把他們放在任何地方。

  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

  “你說,這算不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尼斯暫時停止吟誦,轉過頭問道。

  路克他們相視而笑,說實話,以前他們挺羡慕這種機會的,他們也會想辦法委託。

  不只是這邊在授予騎士,對面也是一樣,衝鋒陷陣的人絕對是越多越好,更何況剛才兩邊已經定下基調,那些強力人物不會隨意出手,這場戰爭就成了中、低階武力的較量。

  突然,路克他們幾個人臉上全部露出怒意。

  只見之前敗在他們手裡的那個人,也被帶到腓特烈公爵面前。

  “別多想了,這個傢伙實力不錯,會被封為騎士也是正常的一件事。”

  尼斯在一旁解釋道。

  這個解釋並沒錯,那個人擁有初階頂峰的實力,此刻正是用人之際,被授予騎士的身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過按照慣例,路克這群人曾經擊敗此人,應該更有資格被封為騎士。

  現在這種做法,擺明就是針對路克他們。

  幾個人全都臉色鐵青,到了最後,他們乾脆轉頭不再往那邊看,這一來二去倒也有些好處,憤怒讓他們全都忘記了緊張。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邊再次吹響軍號。

  “準備……”

  一聲悠長的呼喝聲遠遠傳來,牧師們立刻開始準備神術,魔法師也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他們的四周全都浮現出一個個法陣。

  突然,一片銀光灑落在路克他們的戰陣之中,他們的鋼刀、槍頭、箭尖,全都浮現出一層金屬流光,王子殿下履行他的承諾,讓身邊的魔法師替他們的武器上全都加持了“鋒銳術”這同樣也預示著戰鬥已經開始。

  幾乎在一瞬間,牧師們全都完成祈禱文的吟誦,將聖光灑落在士兵們的身上。

  數十個由神文構成的巨大法陣,將兩邊的隊伍完全籠罩起來,這就是高級神術的好處,範圍廣,而且作用時間長。

  尼斯感覺自己體內突然湧出無窮的力量,比起當初和院長一起進山時,效果更加明顯,看了一下身上加持的神術,他把那些神術卷軸塞回去一大半,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同類型的神術,效果並不會疊加。

  這邊加持了一大堆神術,對面也是一樣,對面的士兵身上,同樣各種光芒此起彼伏。

  突然,從腓特烈公爵所在的方向升起了一股讓人想跪在地上頂禮膜拜的氣息,緊接著大家的頭頂上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罩子,這個罩子是由無數的大大小小的圓形護盾組成。

  尼斯看著頭頂,他感覺體內的聖力不停地流逝著,那不斷流逝的聖力維持著其中的一個圓形護盾,這顯然是一個組合型的神術。

  按照剛才的談判,那些強力人物不能夠攻擊對方。但是他們可以增強自己這邊的力量。

  這個護盾一出現,代表腓特烈公爵的那面旗幟就開始舞動起來,這是進攻的信號。隊伍開始前進。

  伊蓮娜催動戰馬搶到尼斯的側後方,她用手中的盾牌擋住尼斯的大半個身體,伊斯特從另外一側靠了過來,擋住尼斯另外半邊身體,牧師在戰馬上永遠是重點保護對象。

  這支隊伍裡還有兩個牧師,他們就得不到這樣的待遇了,他們同樣也有保護,不過保護他們的是四個普通的士兵。這兩個人既然不把他們當成隊伍的一員,路克他們也就不會把他們當作自己人看待。

  隊伍往前開進,速度並不是很快,最前排的士兵全都緊緊地排在一起,手裡的盾牌就像鱗片一樣,一片緊挨著一片,互相之間還重疊著。

  騎士們則拉開距離,他們平托著長槍,身體微微俯下,沖在最前面的騎士全都是中,低階的人物,剛才在陣前被授予騎士身體的那些人,也在其中。

  沉重的馬蹄聲如同擂鼓,大地被震得微微顫抖著。與之相對應的是鐵甲拉動的聲音,金屬環圈互相碰撞著,發出細碎的聲響,不時還摻雜著一,兩聲戰馬的嘶鳴。

  兩邊的騎士最先撞在一起,看上去沒有任何的花俏,一撞之下,有人墜落馬下,有人繼續往前沖。

  不過尼斯知道,那一撞絕對不簡單,決定勝負的是力量和技巧,還要加上一點運氣的成分。

  沒人去管那些被撞落馬下的騎士,這些失敗者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仍舊騎在馬上的騎士繼續朝前衝殺著,他們即將碰上雙方陣營中的第二波騎士。

  兩支軍隊就像是兩股相向而來的海潮,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互相對撞在一起,前面的浪頭還沒有消去,後面的浪頭又撞了上來,最後兩個最大的浪頭撞在一起。在撞擊前的那一瞬間,大片的炎光,閃電落在兩邊人馬的頭頂上,這是雙方魔法師施放出的魔法。

  撞擊前的一瞬間,是施放魔法的最佳時機,一旦魔法奏效,對對方的戰陣造成損失,對方根本來不及變陣,甚至連預備隊都來不及補上漏洞,等到撞上之後,那個缺口就會立刻被撕開。

  這是為了節省魔力,也是為了將利益最大化。

  頭頂上火光和刺眼的電芒亂竄,尼斯只感覺身上像是挨了一錘,砸得他差一點吐血,五臟六腑一陣翻騰,聖力如同決堤的河水,迅速傾瀉而出。

  由他支撐著的那個圓形護盾,瞬間被爆炸的火光和飛竄的閃電擊打成碎片,化作無數的星屑從天而降。

  被擊碎的護盾並不只這一個,那個巨大的防護罩頓時露出許多破洞,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破損,下一瞬間,被擊散的圓形護盾重新出現,所有的破口都被補上了。

  正式的戰鬥開始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4:34

第七集 第一章 戰戰戰

  鋼鐵包裹著血肉,兩邊洪流轟然撞在一起,喊殺聲、哀號聲、劈砍聲、慘叫聲、金屬交擊聲、骨頭折斷聲,此起彼伏。

  騎士和騎士對戰,士兵和士兵廝殺。

  最前排的士兵以手中大盾頂住對面的敵人,後面的士兵將長槍刺入盾牌之間的縫隙,等到長槍拔出來的時候,槍頭不是帶著血,就是已經折斷了。

  戰場另一角,玫瑰十字軍所在的右翼,情況稍微好一些。

  這裡並不是戰場的焦點。

  後面那兩個牧師正不急不徐地替每一個人加持著神術,這個時候多一份力量都是好的。

  尼斯從胸前的袋子裡掏出一張神術卷軸,這是一張非常特別的神術卷軸,外側畫著一隻金色的眼睛。

  卷軸上籠罩著一層光芒,它早就被啟動了。

  尼斯猛然將它抖開,迎風一展,卷軸頓時射出刺眼的金光,轉瞬間化作無數碎片,就在卷軸粉碎的同時,他的眼睛裡亮起一道光芒,光芒隱約組成一個神秘的法陣。

  天空不再是藍色,大地也不再是金色,全都變成深淺不一的灰色調,只有人的身上還帶著顏色,不同的人顏色也不一樣。士兵全都是黯然的藍色,而像路克他們這些低階騎士,身上則散發綠色的光。至於那些在後方動也不動的頂級存在,全都是顯眼的黃色和橙色,同時還放射著相同顏色的光芒,有的柔和,有的刺眼。

  原本顯得異常紛亂的戰場,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身上呈現深綠色和墨綠色的低階騎士互相廝殺著,同時也在尋找機會,想要在深藍色的士兵陣列中打開一個缺口。

  而草綠色的中階騎士則是戰場的主力,他們散得很開。一旦對方的低階騎士沖過來,他們就會立刻攔截上去,並且毫不留情地將他擊殺。與此同時,他們還隨時留意著同樣顏色的敵人,如果己方的低階騎士被對方攔截,他們也會立刻上去解救。

  這就是戰爭,每一分力量都要精打細算。

  之前尼斯把戰爭視為一場遊戲,現在他不敢再有這種心態了。即便這是一場遊戲,也是將性命當成賭注的遊戲。

  突然,他感覺伊斯特拉了他一下。

  “有敵人沖著我們來了。”

  果然有一隊人馬從對方的右翼分離出來。

  沒有絲毫猶豫,尼斯在路克他們三個人身上掃了一眼,然後從胸前的袋子裡抽出幾張對應的神術卷軸。

  隨著一張張卷軸被撕開,所有人身上都多了幾道流轉的光芒。

  做完這件事,尼斯又掏出一張紅色的卷軸,上面還帶著禁忌的封印。

  這一次他沒有將卷軸施放在路克他們身上,而是轉身將卷軸對準身後的那些士兵。隨著紅光一閃,每一個士兵的眼睛裡多了一個紅色環圈。

  這是“意識連接”一個禁忌級魔法。

  這個魔法並不是因為太過傷天害理才被禁止,禁止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屬於精神類魔法,對教會來說,除了上帝賜予,任何和精神相關的魔法全都是邪術。

  此刻,所有的士兵的意識都與尼斯相連,那個紅色環圈就是他注意力集中的地方。尼斯早已持弓在手,他的手裡抓著一把箭矢,這些箭矢夾在指縫,模樣確實很酷。

  看著那隊人馬已經接近到百公尺之內,尼斯抬起手裡的弓,另一隻手如同撥動琴弦一般,迅速無比地撥動著弓弦。

  一支支箭矢急射而出,在空中排成一直線。

  士兵們同樣舉起弓,他們根本不用尋找目標,也不用瞄準,只要將箭矢對準那個紅色的環圈。

  他們用的弓已經事先校準過,用這些弓射箭,箭矢的軌跡和尼斯射出的箭一模一樣,等於不需要經過太多的訓練,就能一下子擁有二十四名神箭手。

  可惜這招只有在人少,而且站的很緊密的情況下才能用上。一旦人多,並且站的比較分散,射角肯定有所不同。

  尼斯的連珠箭如同細密的雨點,朝著衝殺過來的那隊騎士射去。在這陣箭雨之中,還夾雜著一波密集的亂箭,二十四個士兵同時齊射,威力絕對不小。

  更要命的是,尼斯從來不相信騎士那套,他絕對不會為了光明正大而將箭矢避開戰馬,那反而是他最喜歡的目標。

  至於那些士兵,能夠保持方向正確已是相當了不起,哪裡還會在意射人還是射馬?

  戰場上頓時響起一連串戰馬的嘶鳴。

  馬上騎士的身手確實不凡,在那麼快的行進速度中摔下馬,居然打了一個滾後就立刻站起來。

  有人被射下馬,也有人格開箭矢,這些用箭矢收拾不了的傢伙,絕對是厲害角色。路克、帕爾姆、梅特洛他們三個連忙迎上。

  這就是戰場上的配合。

  帕爾姆沖在最前面,這三個人如同撞角,而他便是撞角的尖端。他的身上如同禮炮炸開一般,爆出一道火焰,轉瞬間,整個人和手中的長槍仿佛融為一體,化作金色流星朝對面最強的人殺去。

  對面那個人的槍尖隱約可見如同火焰般的光芒,顯示他已經觸及鬥氣階段,只論自身實力的話,帕爾姆絕對不是對手。不過,裝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比裝備的話,帕爾姆強的可不是只有一星半點。

  隨著一聲震耳巨響,兩個人撞在一起,槍尖和槍尖互相擦過,冒出一大串火花,兩把長槍同時被蕩開。

  兩匹戰馬都發出痛苦的嘶鳴,對方的戰馬直挺挺地倒下,帕爾姆的戰馬則往旁邊踏出一步,緊接著馬腿一軟,也倒了下去。

  兩邊的騎士管不了別的,都連忙救人。

  尼斯出手最快,他用的是弓箭,比其他人都佔優勢,一連串的箭矢朝著那個正騰空躍下戰馬的騎士射過去。

  這一次要射的是人,他當然不會對準鐵甲衣射,輕細的箭矢根本穿透不了鐵片,他瞄準的是鐵甲衣的縫隙,那裡只有一層鎖鏈甲。

  如果沒有被撞下馬,以那個騎士的實力,絕對不會被冷箭射中,如果這裡不是戰場,那個騎士不用顧忌那些實力遠比尼斯高強的對手,這樣的冷箭同樣也別想射中他,如果不是身體在半空中,就算被冷箭射中,他也能夠瞬間反應過來,避開致命的要害。

  可惜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他被撞下馬來,四周全是強敵,而且身體在半空中,毫無借力的可能。

  鋒利的箭頭穿過鎖鏈甲的環圈,毫無阻擋地射進肉裡,他總共中了三箭,兩箭射中腋窩,一箭命中咽喉,都是致命的部位。

  那個騎士倒了下去,就像戰馬上其他不幸的騎士一樣,倒在地上。

  尼斯感覺到前方射來憤怒目光,讓他意外的是,怒瞪著他的不是敵人,而是帕爾姆。

  帕爾姆知道尼斯是為了幫他,但是他不喜歡這種暗箭傷人的做法,他想堂堂正正地作戰,而那個人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尼斯並沒有感覺到不舒服或者委屈,也沒有因為帕爾姆的不知好歹而惱怒,這是理念的不同,他不會強求帕爾姆接受他那套觀點,同樣也不會試圖迎合那個傢伙的想法。

  “現在不危險,你們用不著管我。”

  尼斯對身旁的兩個人說道,同時又抽出一把箭矢。

  高個子美女聽命令地收起盾牌,拔出一把標槍,在手裡掂了掂,隨後猛然擲出。

  沒有任何鬥氣的光彩,這枝看似平淡無奇的標槍,唯一令人震憾的是它的速度,絕對不比尼斯射出的箭矢慢多少。

  被伊蓮娜鎖定的那個人,似乎感覺到不妙。

  那個人的實力雖然不算特別強,但是他的裝備絕對是最豪華的,而且旁邊一直都有兩個人保護著,身份明顯不一樣。不過,那兩個扈從的注意力此刻並不在這邊。

  被鎖定那個騎士知道無法靠別人,他舉起盾牌。

  那面盾牌亮如銀鏡,四周點綴著神秘的圖紋,顯然是一件魔法裝備。

  標槍命中盾牌後,盾牌上流光閃爍,撞擊的那一點上爆射出無數火花,這些火花飛竄出五,六公尺遠,撞擊聲異常刺耳。

  不過,刺耳的撞擊聲之後,卻是一陣清脆的破碎聲。

  高個子美女投擲標槍時,動作看似普通,實際上帶著一股暗勁。

  蠻族不懂得鬥氣,卻有另外一套技巧,這套技巧沒有鬥氣那麼持久,只能瞬間爆發,但是這股力量卻更加強大,也更加神秘。

  標槍不但打穿盾牌,更釘穿盾牌後面的手臂。

  那個騎士捂住手臂,大聲慘叫著,他身邊的兩個扈從立刻擋住他的面前,但是這慌亂間的舉措卻帶來致命的後果,這三個人都忘了帕爾姆的存在。

  雖然從戰馬上掉下來,帕爾姆卻毫髮未傷,更重要的是,他手裡握著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

  這件武器實在是太強了。

  只見他一個箭步閃到那三匹戰馬前,長槍如同閃電不般刺出,出手的軌跡異常刁鑽,從兩匹馬之間的縫隙穿過去。

  又是一連串火星亂爆,那個手臂被射穿的騎士,身上的鎧甲同樣也是魔法裝備,不過,朗基努斯槍等級遠在他的魔法鎧甲之上。

  血光迸現,那一槍穿透右肋。

  帕爾姆沒有痛下殺手,能夠擁有這樣的裝備,肯定是有來歷的人物,他可不想糊裡糊途地和某個家族結下死仇。

  路克和海特洛兩個人早有準備,這兩個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幫不上帕爾姆的忙,乾脆在一旁伺機而動,兩個人同時迎上,擋下那兩個扈從。

  此刻,尼斯的冷箭也已經來到,一箭射殺戰馬後,另一箭命中那個人的大腿,這下子他想逃都逃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有一匹戰馬疾馳而來,馬上的騎士散發著草綠色的光芒。

  那是負責壓陣的高階騎士。

  “快,幫忙。”

  尼斯急道。

  高個子美女同樣也看出來者不善,她又擲出一把標槍。

  飛奔而來的騎士揮動手中長槍,將來勢洶洶的標槍打落在地。

  伊蓮娜擲出三把標槍,不過這次她不指望標槍可以發揮作用,標槍一離手,她立刻抄起長槍沖上去。

  尼斯同樣也感覺到壓力,他舉起弓箭,箭發連珠。

  他身後那些士兵也同樣將弓箭瞄準這邊,一排箭矢朝著那個高階騎士射去。

  一聲如雷鳴般的暴喝在眾人耳邊響起,那個騎士渾身爆射出青色的光芒。

  帕爾姆離得最近,他只感覺一股氣浪過來,推著他連退十幾步,手中的盾牌不堪重負地碎成幾片。

  只憑釋放出來的氣勢,就可以逼退帕爾姆,高階騎士的恐怖,讓這個角落裡第一次上戰場的年輕人,全都被震攝住。

  不過,鬥氣的光芒也引來其他人對這塊區域的注意,王子身邊的兩個人立刻奉命前往增援,朝著這邊疾馳而來,而伊蓮娜比他們更早一步,已經沖上去。

  就在眾人都以為這兩個人肯定要糾纏片刻時,那個騎士突然調轉馬頭,似乎想要避開什麼。

  與此同時,尼斯脖頸後面的寒毛全都豎立起來,他感覺到這邊被鎖定了,那是魔法發動的徵兆。

  另外兩個牧師同樣也感覺到了,牧師的感覺全都異常靈敏,三個人同時看了頭頂一眼,頭頂上的防護結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支離破碎,只有正中央那塊還算完好。

  兩個牧師手忙腳亂地準備著防護類的神術,而尼斯則抽出一張神術卷軸,那是“驅散術”牧師對付魔法師的招牌絕技,也是教會勢力能夠茁壯強大,最終把魔法師逼得無路可逃,只能托庇於世俗的原因。

  拔出一支箭矢,將驅散卷軸纏繞其上,尼斯一邊吟誦開啟卷軸的祈禱文,一邊張弓搭箭。

  被鎮定的感覺變得愈來愈清晰,對方的魔法已經準備完成。

  突然,一點火光朝著這邊飛來,一開始大如綠豆,轉眼間就變成如拳頭大小,而且還在迅速變大之中。

  兩道結界憑空出現,為了他們自己的安危,那兩個牧師第一次全力以赴。

  那顆火球已經近在咫尺,大如南瓜,尼斯的手指一松,箭矢疾射而出,瞬間沒入火球之中。

  箭矢一下子就被火球吞沒,但是在下一瞬間,火球淩空爆裂開來,劇烈的衝擊波,將周圍的騎士全都從馬上掀了下來。

  不過這並不是正常爆發,而是被提前引爆。這個魔法原本可以將方圓二、三十公尺內的區域化為火海,被直接命中的人肯定沒命,而被波及到的人將受到輕重不等的燒傷,但是現在除了一陣烤人的熱浪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就是“驅散術”的效果,魔法是凝聚元素然後使其爆發,而這個神術正好相反,是將元素驅散阻止其爆發。

  看到對方下手如此無情,路克他們也被激怒了。

  兩道刺眼的光芒同時爆射,其中一道形如扭曲的長蛇,瞬間穿入敵陣之中,然後又閃了回來;另外一道則仿佛開屏的孔雀,朝著四面八方分散開來。

  那是朗基努斯槍上攜帶的攻擊技,當初對付老鼠時,帕爾姆就曾經用過。剛才被提前引爆的火球,將對面沖上來搶人的騎士全都掀下馬,跟在騎士後面的士兵更是倒地不起,此刻面對路克和梅特洛這兩個殺神,根本沒有任何餘力抵擋。

  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再也爬不起來,從他們的身上得不到贖金,所以路克和梅特洛直接下殺手,槍槍致命。

  至於那些騎士,每一個都相當於一筆贖金,路克和梅特洛都只傷不殺,不過他們出手也夠狠,紮的都是傷勢很難癒合的部位。

  看到這番景象,那個被伊蓮娜擋住的高階騎士,知道做什麼都沒用,再加上王子身邊那兩個騎士已經趕到,他長歎一聲,調轉馬頭返回本陣。

  右翼再一次變得平靜。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5:19

梅特洛跑到帕爾姆旁邊,他從馬上跳下來。

  “你用我的馬。”

  梅洛特把韁繩扔給帕爾姆。

  帕爾姆也不跟他客氣,他踏著馬鐙,上了梅洛特的戰馬。

  梅洛特走到帕爾姆的戰馬旁邊,他單腿跪地,開始檢查戰馬的傷勢,那匹馬的左前腿折斷了,而且倒下的時候還折斷肋骨。

  梅洛特長歎一聲,從靴筒裡面拔出短劍,一劍刺穿馬的心臟,這不是殘忍,在殘酷的戰場上,只有這樣做才是正確的選擇。

  波爾布立刻從後面跑過來,將馬鞍連同上面得東西全都取下。

  這個混血兒隨從和另外三個不一樣,他不像辛多靠頭腦獲得賞識,也沒伍德那樣的勇氣,他的特點是知道自己的位置,一上來就選擇梅特洛這個不起眼的主人,這段時間下來,他和主人之間已經養成默契,根本就用不著吩咐,也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喘一口氣,稍微休息一下,這只是開始。”

  王子派來的其中一個騎士,善意地提醒道。

  地上滿是鮮血,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屍體,雖然場面還不如武士之魂記憶中那般血腥,但也已經很令人震撼。

  這就是戰場。

  在這一側的前列,王子殿下的人馬已經散開。

  有王子殿下的人馬擋在前面,路克他們頓時感覺輕鬆許多,尼斯和那些士兵們恢復弓箭手的身份,用弓箭遠遠地支援。

  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因為意識相連,這些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卻擁有神射手的實力,所以這支隊伍還是很厲害的。

  不過問題還是出現了,伊斯特一直在注意箭矢的數量,他突然歎了口氣,說道:“速度放慢一點吧!箭矢都快用完了。”

  尼斯轉頭看去,果然,帶上戰場的六捆箭矢,現在只剩下半捆。

  箭矢的消耗如此巨大,其中有一半是他的“功勞”他的箭一發就是五枝,射箭的速度又比其他人快好幾倍。

  另一側的高個子美女早就閑的發慌。蠻族在射箭方面沒有天分,他們更鍾愛標槍和飛斧,高個子美女也是使用這兩種武器,她總共帶了六把標槍和十二把飛斧,此刻早已扔光。

  尼斯摸了摸兜裡的卷軸,卷軸也已經用掉將近一半。

  “難道我們就這樣乾看著?”

  他也有些束手無策。現在他總算明白弓箭為什麼那麼不受歡迎,箭矢的消耗量實在讓人承受不起。

  如果是近戰的士兵,一場仗打下來,頂多折斷幾把長矛,或者劍刃上多了幾個缺口,回頭讓工匠修一下就行了。

  “那邊還有六捆弩矢,要不然就用它們。”

  度過一開始的緊張期,伊斯特又恢復從容的態度,即便是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他仍舊有心情開玩笑。

  不過他的玩笑傳到尼斯耳朵裡,就不再只是玩笑了。

  看著那些弩矢,尼斯確實有些心動,他的腦筋飛快地轉動起來。

  突然,他跳下馬,從地上撿起一把折斷的長矛,矛杆有兩指粗,長度比他們用的箭矢稍微長一點。

  這正是他需要的。

  拔出一把小刀,一刀下去,將這根木條從中剖開,又前後兩刀砍掉斷折的部位之後,尼斯將小刀和那根木條遞給伊斯特。

  “幫我挖出一道溝槽。”

  伊斯特雖然不知道尼斯有何打算,但他還是接過那兩樣東西。他的木工手藝不錯,那麼多模型都是他做的,替這麼一根木條開槽,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快速地來回幾刀,一道食指寬的溝槽就出來了。

  “幫我拿一捆弩矢過來。”

  尼斯接過那根木條,轉頭向身後的伍德發出命令。

  伍德很快就拿來弩矢,尼斯在木杆末端綁了一條皮帶,皮帶套在他的手腕上。

  做完這一切,只見他抽出一跟弩矢搭在弓弦上,弩矢恰好完全嵌入槽裡。

  這玩意兒看起來和十字弓倒是有幾分相似,不過它畢竟不是十字弓,並不違反戰前確立的原則。

  把弓拉開,他隨意瞄準一個士兵,手指一松,那枝弩矢便飛了出去。

  弩矢比箭矢短,所以更輕,所以更快,飛行的軌跡也更接近筆直。

  這一箭毫無阻擋地穿入鎖鏈甲的縫隙中,幾乎完全釘進那個士兵的身體裡。

  “這又是你的另一項發明?”

  伊斯特頗為欣喜。

  尼斯有些不好意思:“這叫片箭,遊牧民族早就在用了。”

  伊斯特頓時大為尷尬,說錯話就證明他沒見識,以前他在那四個人之中,一向以讀的書最多為榮。

  尼斯並不在意伊斯特的反應,他順手抓起一把弩矢,又是一箭射出,這一次他的手指迅速扣住弓弦,馬上又將弓拉開,將第二枝箭矢扣進去。

  連著五箭射出,尼斯將弓放了下來。

  剛才他就感覺不順手,多了一塊滑片,總覺得礙手礙腳,看起來還是得進一步改良,至於要怎麼能改,他的腦子裡已經有輪廓了。

  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將滑片固定在弓臂上,相當於一把豎著的十字弓。

  “學這玩意應該不難吧?”

  伊斯特轉頭看了那些士兵一眼。

  尼斯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讓士兵們也學會這種技巧,以後就不用準備兩種箭矢了,不只攜帶方便,最重要的是,戰前的準備會變得容易許多。

  弩矢的材料比箭矢更好取得,製作工藝也簡單,花費時間更少,造價也更便宜,差距可不只一、兩倍。

  箭矢的尾羽再怎麼差也要是公雞翅膀頂端的飛翎,一隻公雞也就只有十六根飛翎能用。換成弩矢就不同了,尾羽可以用那些短的硬翎製作,一隻雞身上至少有上百根能用的硬翎,兩者至少相差十倍。

  伊斯特倒不是在乎錢,關鍵是有錢不一定買得到材料。

  當初為了製作那六捆箭矢,梅特洛一邊征人,一邊到處收購飛翎,腿都快跑斷了,而那些硬翎則是順便買的,根本沒花什麼功夫。

  “可以試一下,不過這一次沒時間了。”

  尼斯非常認同伊斯特的想法,這場戰爭進行到現在,已經讓他學到很多東西,他本來以為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但是現在看來還差得遠。

  廝殺仍舊持續著,不過這兩個人敢在戰場上閒談,是因為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兩邊的進攻節奏都放慢下來。

  魔法師們已經沒什麼魔力了,為了自保,他們肯定會留一手;牧師們同樣也不再釋放神術,神術持續的時間遠比魔法長,但是也有其極限。

  不知道過了多久,軍號聲再一次吹響,兩邊的人全都停下來。

  “不打了?”

  尼斯問道:“兩邊勢均力敵,繼續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伊斯特放下手中的盾牌,他已經舉了好幾個小時,手早就麻木了。

  “接下來會怎麼樣?”

  尼斯繼續問道。有關戰爭的事,他雖然問過賽門老人,從書本上也看過一些,但是對具體的過程還是知道得很少。

  “接下來收兵回營,兩邊肯定要重新調整一下,再調一批援兵過來。”

  伊斯特同樣是第一次上戰場,但是身為騎士的他,平時接觸的也都是騎士,從小到大,一直都會聽到身邊的人提起戰爭的事。

  兩個人還在說著話時,路克他們已經退回來。

  王子身邊的一個騎士和帕爾姆一起過來,他大概二十五、六歲,一雙手搭在帕爾姆的肩膀上,嘴裡說著:“好樣的,一點都不像第一次上戰場,你們幹的不錯。”

  這個人年紀看起來雖然不大,卻經歷過許多場戰爭,能夠從他嘴裡吐出這樣的讚揚之詞,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代表著一種認可。

  菲力浦王子殿下也騎著馬過來了,此刻的他,對路克他們的印象又有了改變。

  原本他雖然也看重尼斯這群人,不過看重的只是他們的頭腦和賺錢的手段,但是現在,他對這些人的戰力也產生了一絲期待。

  現在這幾個人並不強,即便是帕爾姆的武技,在他眼中也還是稍嫌稚嫩,更別說路克和梅特洛這兩個摸魚的傢伙了。

  他在意的是這幾個人親密無間的配合。

  帕爾姆擔當前鋒,路克輔助攻擊,梅特洛在一旁騷擾,尼斯在遠處牽制,有時侯也會用冷箭配合帕爾姆聯手截殺。

  這樣的組合一旦多經歷幾場戰爭,再用十年的時間,這五個人的實力全提升上去,絕對可以獨當一面。

  隨著一陣陣低緩的鼓聲,兩邊的軍隊退出戰場,退到山谷的邊緣。

  紮營的命令下來了,腓特烈公爵的軍隊沿著一片斜坡展開。王子殿下仍然在右翼,玫瑰十字團更是被安排在右側的角落裡。

  一根根木樁被打進土裡,木樁前面放著一排排的“人”字欄杆,欄杆的頂端削得非常尖銳。這樣的佈置是為了阻擋騎兵偷襲。

  路克他們用不著管這些事,佈置工事是腓特烈公爵的直屬手下在做,這麼做是為了防止徵召的各路人馬里有敵人的奸細。

  剛才激戰的戰場上還有兩方的人馬在遊逛著,他們在收拾戰場。那邊一片狼藉,到處是折斷的長矛、損毀的兵刃和橫臥的屍體。

  這兩隊人各由一個牧師率領,那兩位牧師的手裡面全都握著一把權杖,權杖很美,像是用銀打造而成,頂端鑲嵌著一塊如拳頭般大小、形狀並不規則的水晶。

  一具具屍體被抬到一邊排列整齊,那兩個牧師用手中的權杖一一觸碰,每一次碰觸,權杖頂端的水晶都會射出一道光,然後一個和死者一模一樣的虛影在光中徐徐升起。

  這是淨化,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死者的靈魂得不到安息,會變成冤魂,這片戰場會變成死亡之地。

  在那兩個牧師的身後,有人拿著紙和筆在記錄。

  淨化的同時,可以看到死者被殺前的那一瞬間,並且知道他們是被誰所殺。

  平時這是用來破案,只要兇殺案發生的時間在一個星期之內,任何兇手都難以逃脫。而在戰場上,則被用來確定戰績。

  相比起來,俘虜們得到的待遇比大部分傷患都要好,因為有資格成為俘虜,肯定是有價值的人,可以換取大筆的贖金。

  在戰地醫院的門口,梅特洛抱著一大堆衣服出來。

  尼斯看著這個傢伙,忍不住撓了撓頭,那些衣服全都是從俘虜的身上剝下來的,連內衣、內褲都沒漏掉。

  “沒必要這樣吧?就算是搶戰利品,也至少給別人留點穿的。”

  尼斯忍不住埋怨到。

  “這是防止俘虜逃跑,或者玩什麼把戲。”

  梅特洛強詞奪理。

  不過這麼說也不無道理,當初尼斯在卡奧尼遭到偷襲時,如果那個寡婦也把他剝個精光,他就真的只能等死,根本沒有機會逃出去。

  “東西的損壞程度嚴重嗎?”

  帕爾姆可不關心這個,他早就對那套魔法套裝垂涎三尺了。

  那是一整套裝備,盾牌、鐵甲衣和鎖鏈甲都有,屬性還完全一樣。

  “問題不大,只是破了幾個窟窿。”

  梅特洛說到。

  盾牌破損得稍微嚴重一些,那兩件護甲確實問題不大,尤其是鎖鏈甲,這玩意兒修理起來非常容易,而且修好之後和新的沒什麼兩樣,鐵甲衣則要換掉一塊甲片。

  “那玩意兒沒什麼用,只是一般的貨色。”

  高個子美女有些不削,那上面的窟窿大部分都是她的傑作,他的標槍穿透了盾牌,又穿透對方的手臂,這樣就已經三個窟窿了,她都還覺得沒怎麼用力呢!

  不過沒人在意他的話。

  路克他們都知道,這個女人爆發的瞬間實力相當於高階騎士,而對方手臂上只有鎖鏈甲,能夠讓標槍卡在手臂上,說名那件鎖鏈甲的防禦力已經很厲害了。

  尼斯則暗自慶倖他身上的護甲和其他的魔法護甲不一樣,是把攻擊彈開而不是擋住。如果換成他挨了那麼一槍,要不一點損傷都沒有,要不就是被打出一個對穿的窟窿,至少比卡在中間要好得多。

  “我會請菲力浦王子幫個忙,讓大營的工匠修一下。”

  路克也希望早一些把那套東西修好,讓帕爾姆換上的話,這支隊伍的戰力會再一次提升。

  梅特洛連忙拿起那兩件護甲和破掉的盾牌,一起遞過去,路克拿起那三件東西,立刻就出門了。

  軍隊裡面總是會有一個工匠隊,專門負責修理那些有價值的武器,當場修好,當場能用。

  而每一場戰鬥都會造成很多裝備損壞,這些裝備有些是自己的,也有一些是戰利品。所以在戰鬥間隙,工匠隊的工作總是非常忙碌,想要修理東西的話需要排隊,而地位高的人總是會有一些特權。

  王子的營帳就在旁邊,事實上,路克他們駐紮的地方,就是王子營地的一角,去一趟應該很快。

  尼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路克一直沒有回來,直到士兵們燒起篝火,大家已經開始點火做飯,路克才從外面進來。

  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身邊還跟著菲力浦王子殿下,兩個人的臉上全是無可奈何的神情。

  “怎麼了?不會是又有壞消息吧?”

  伊斯特問道。他往旁邊讓了讓,留出一點空位,讓路克和王子殿下可以坐下。

  圍攏著篝火,橫放著一圈樹椿,同樣也沒剝掉樹皮,王子和路克坐了下來。

  旁邊的士兵連忙遞了兩根燒叉過去,燒叉頂端各插著一雙鵪鶉,這不是腓特烈公爵配給軍隊的軍糧,而是路克他們自己帶的。

  路克百無聊賴地翻動著燒叉,說到:“戰功的記錄已經出來了,剛才我和殿下去大營時順便問了一下,想知道我們和那幫人的比賽到底誰贏。”

  “不會是我們輸了吧?”

  伊斯特問道。

  “他們告訴我,大部分戰功都已經算清楚了,但是有一小部分還沒有完成,而我們的戰功就在還沒完成的一小部分裡。”

  路克的消息還不至於壞到那個地步。

  “這種鬼話誰會相信?”

  帕爾姆罵了起來。

  伊斯特和尼斯相視一笑,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猜到,肯定又是他們贏了,所以腓特烈公爵身邊的人才玩這種花樣。

  勝負其實在開戰之初就已經確定。

  和他們競爭的那支隊伍一上場就被拆開,最強的那個人被封為騎士,扔進前鋒的陣列裡。

  這樣的安排恐怕是腓特烈公爵私心作祟,因為前鋒的成員,計算戰功時有額外加成。

  但是這偏偏證明腓特烈公爵是一個草包,他根本沒想到剩下的人。

  任何一支隊伍的戰術,都是圍繞著最強的人制定,就如同車輪必須繞著車軸轉,現在車軸沒了,車輪那裡轉的起來?

  一旦想清楚這些,兩個人便知道,就算去問,肯定也不會有結果,因為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公爵授意的。

  總所周知,腓特烈公爵大人最在意他的面子。

  “公爵是不會道歉的,只能由我說一聲抱歉了。”

  王子殿下這一次並非刻意示好。

  說實話,有腓特烈公爵這樣的親戚,確實讓人覺得很丟臉。

  最讓人丟臉的是,那位公爵本人從來沒意識到丟臉,這就像個駝背的人,為了掩飾自己的殘疾,卻拼命往背上貼金箔,反而讓人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畸形的後背上。

  “這和您又沒什麼關係。”

  路克連忙說道。

  王子並不想在這件事繼續糾纏下去,他順口說道:“這還得感謝你們,你們打造戰甲的新技術確實不錯,我手下的士兵幾乎沒有損失。”

  他的感謝確實充滿真誠。

  那些士兵名義上是他的手下,實際上是施蒂利亞公爵的人馬,施蒂利亞公爵不方便出面,又不想惹腦哈斯家族當代的掌控者,所以採用這樣隱晦的做法。

  這樣一來,大家的面子上都還過得去,卻讓王子感到為難,上了戰場後,他指揮得相當小心。

  這就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國悲哀。

  “幫您也是在幫我們自己,剛才您那兩位扈從至少救了我們三次。”

  路克說出這句話,多少有點客氣的意思,他們的戰鬥節奏把握得很不錯,即使沒有那兩個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不過正因為有這兩個人的壓陣,他們才能放開手腳戰鬥,獲得如此的戰功,所以路克的感激之情倒是沒有半分虛假。

  “我現在更是期待新式戰甲了,真希望這場戰爭早點結束。我的腦子裡面已經有想法了。”

  尼斯插嘴道,他不想聽路克和菲力浦王子繼續互相感謝,這種客套話實在是太沒有營養了,不但無助於拉近彼此的距離,時間長了,反而會造成隔閡。在他看來,拉近距離的最簡單辦法就是合作,而合作的前提就是擁有共同的利益。

  果然,他一提起新式戰甲,立刻引起王子的興趣:“已經有想法了?說說看。”

  “不是什麼新花樣,我只是覺得,想要提高防護力,最好恢復到古老的整體式板甲,用一塊鋼板護住身體。”

  尼斯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過年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研究著戰爭史。

  他發現,戰爭一直是防禦、進攻、機動力這三方面交替著占上風。

  最初是重裝甲步兵無敵天下,後來長槍方陣橫掃四方,接下來一種近戰用短劍,遠攻用標槍,戰法靈活多變的步兵強盛了千年之久,往後,裝甲又變得越來越重,再一次走上注重防禦的道路……最近一次變革是蠻族入侵,讓大家對機動力有了新的認知,便於活動的鎖鏈甲變成最流行的護甲,到處是縫隙的鐵甲衣成了標準裝備。

  想要戰勝機動力,最好的辦法就是強悍的防禦力,強到讓對方啃不動,而防禦力最好的護甲莫過於整體式的板甲。

  另一個讓他決定使用板甲的原因是,把板甲練成魔法裝備的話,雖然材料上無法節省,但是,工序上卻簡單多了,至少魔法陣只需要畫在前後兩塊板子上,不像鐵甲衣要在每一塊甲片上都刻上魔法陣。

  尼斯可不是外行,他身上的護甲就是自己煉製的。

  “這一次需要我幫什麼忙?”

  王子問道。

  “現在用不著,一開始的階段有我和伊斯特就足夠了。”

  尼斯並不是客氣,伊斯特擅長製造,而且藝術品味很高,外型結構完全可以扔給他做,他本人負責的一定是技術,一旦打造出板甲,他還可以在那個基礎上把板甲煉製成魔法裝備。

  實驗階段,工作量不會很大,用不著請人幫忙,而且自己動手更容易控制,自由度也高得多。

  真正需要王子殿下幫忙,是在大規模生產的時候,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王子正打算問什麼時候能夠做出樣品,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而來。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伍德滿面通紅地跑過來,兩邊臉頰上各有一個掌印。

  “怎麼回事?”

  帕爾姆是個急性子,首先跳了起來。

  “路克老爺讓我在修理作坊外面等候,看著那些工匠修理您的三件戰利品,修好之後就立刻拿回來,本來一切都順利,沒想到公爵的一個手下來了之後,便強行搶走那三件戰利品……”

  伍德十分委屈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這實在太過分了。”

  菲力浦王子也站了起來,之前的小打小鬧都在規矩允許的範圍之內,但是現在明顯超出界限。

  在戰爭中搶奪戰利品是經常發生的事,軍隊裡面的紛爭,有很多都是因為搶奪戰利品和戰功引發的,那種情況通常發生在戰場上。

  有時候後幾個人盯上同一個目標,大家都出了力,就必然會引發爭端,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本事不濟,卻仗著手快,搶走別人的戰利品。雖然這種行為令人反感,但是能夠搶走戰利品,也算是一種本事。

  不過,路克他們此刻遭遇的可不是這種情況,而是已經確定歸屬權的戰利品被別人強行奪走。

  “這絕對不可能是公爵讓人做的。”

  王子殿下毫不猶豫地說到。

  他並非是在為自己的親戚辯護,而是因為腓特烈公爵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已經有主的戰利品絕對不允許搶奪,這是一種鐵律,而且身為全軍統帥,更是不敢做出這種傻事。

  這和道德準則無關,是一種絕對的禁忌,已經延續兩千年的禁忌,這個禁忌的源頭來自於兩千年前的一場戰爭,一場已經成為神話的戰爭。

  在那場戰爭中,進攻一方的統帥強行奪走手下第一大將的戰利品,結果導致一場災難,在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這場災難才得以平息。

  從此之後,這個禁忌就流傳至今。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6:01

第七集 第二章 分道

  大營的中央有一座營帳,那是一座很大的營帳,長三十多公尺,寬也有十幾公尺,如同一座宮殿一樣矗立在那裡。

  圍繞著營帳四周,豎著一圈火把,這些火把每隔幾公尺一根,將營帳四周照得通明透亮。

  營帳裡也是燈火通明,而且非常喧鬧,公爵和他的重要幕僚們以及一群身分高貴的人,正在裡面談論接下來的仗應該怎麼打。

  門口傳來通報的聲音:“菲力浦王子殿下請求覲見。”

  “請他進來。”

  公爵點頭說道。他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他很清楚,在這個時侯求見肯定是有事。

  營帳的門始終敞開著,沒有門簾,也沒有其它阻擋,王子殿下徑直走進去,他是獨自一個人來的。

  有些話只有他能說,帶著路克反而麻煩。

  “親愛的菲力,有什麼事情嗎?”

  公爵對於這位年輕的殿下倒也不敢太過簡慢。

  “我只是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這場戰爭可能會名垂史冊,因為您或許有機會被稱為阿伽門農第二。”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他再粗鄙、再沒有知識,也不可能連那場已經成為神話的戰爭都不知道。

  阿伽門農身為一方的統帥,絕對是名人之中的名人,不過他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

  在那場戰爭中,幾乎沒有什麼反派角色,雙方都是英雄,不管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可歌可泣,如果硬要拉幾個反派角色出來,這位統帥倒是可以算上半個。

  所以王子殿下說的這句並不難聽的話,卻比任何難聽的話都更讓公爵難以接受。

  他正要發作,突然發現大帳裡的那些聽差一個個臉色蒼白,甚至有一個人正偷偷地試圖將剛呈上來的文件抽走。

  “這是怎麼一回事?”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板起,他一把搶過那疊文件。

  其中一張紙已經被抽出來。那是關於雙方交換俘虜的確認書。

  一場仗打下來,兩邊肯定有大量的俘虜,如果全都用錢贖回,代價實在太高,所以交戰雙方會用交換的方式,贖一批自己的人回來。

  不過這種交換俘虜肯定是有規矩的,像路克他們這樣的隊伍,並不屬於公爵的直屬部隊,也沒有人被俘,他們的俘虜不能碰,但是此刻,那幾個俘虜的名字赫然在紙上。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漲的通紅,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

  這和那場戰爭中的情節簡直一模一樣,怪不得菲力浦王子特地跑過來把他和阿伽門農相提並論。

  “這份名單是誰擬的?”

  他揮舞著手裡的紙片大聲吼道。

  腓特烈公爵憤怒到想殺人,這不但陷他於不義,更關鍵的是,這等於是詛咒他輸掉這場戰爭。

  從兩千年前的那場戰爭開始,身為統帥,如果搶奪屬下的俘虜,肯定會輸掉戰爭,這是禁忌,百分之百的禁忌,每一個統帥都絕對在意的禁忌。

  營帳裡頓時一片寂靜,連那位王子殿下都嚇一跳,他這麼一說,原本多少有些誇張的意味,完全沒想到竟然真的出了這樣的事。

  他站的位置離開腓特烈公爵很近,當然看得出公爵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交換俘虜的清單非常特殊。

  俘虜的身分不同,有高有低,想要交換的話,絕對要一一對應,同樣身分的俘虜才能交換。所以上面是一排紅字和一排黑字,紅的是己方的俘虜名字,黑得是另一邊的,當中還有一條條相連的直線,是為了方便確認。

  看到這份清單,王子殿下當然能夠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不只是他猜到了,周圍其他人也一樣,大家都面面相覷,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我事先不知道這件事,還好這東西還沒有簽。”

  腓特烈公爵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恢復理智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辯解。

  雖然他還沒有簽字,但卻夠麻煩的。因為這類清單由底下的人擬好之後,肯定會一式二份,將另外一份送到對方手中。

  也就是說,他那位表兄路易公爵手中,已經有一份一模一樣的清單,現在再想更改,不只會有一堆麻煩,而且等於告訴對方這邊出了問題。

  腓特烈公爵現在心中想的是怎麼把那幾個俘虜買下來。反正俘虜最後也要換成贖金,頂多他慷慨一些,開出幾倍的價錢。

  王子咳了一聲,尷尬地說道:“不只是這些,還有三件才剛修理好的戰利品已經被拿走了。”

  他看著公爵的模樣,有些不太忍心提到這件事。

  營帳裡頓時鴉雀無聲,那些聽差的臉色一個個都變得更加蒼白。

  腓特烈公爵無話可說,手上這份名單還有轉圜餘地,畢竟俘虜沒有交換,但那三件戰利品卻是既成事實,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那三件戰利品到底是什麼?”

  公爵問道。

  “一件鎖鏈甲、一件鐵甲衣和一面盾牌,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他們自己也不太看重,他們身上的護甲不比那個差,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菲力浦王子熟知公爵的脾氣,所以他才這麼說。

  果然,腓特烈公爵鬱悶得想要吐血。

  他不認為菲力撒謊,那五個年輕人連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的仿製品都有,用的長劍和弓箭也都是魔法裝備,證明他們很有錢,有魔法護甲並不奇怪,沒有的話反倒比較稀奇,這也把他想用錢擺平的念頭徹底堵了回去。

  “把戰功記錄拿來。”

  腓特烈公爵轉頭吩咐道。他是對身後的侍從下令,這也意味著他對那些聽差已經失去信任,如果讓聽差們拿戰功記錄的話,他很懷疑會不會再出現意外。

  他身邊的一個侍從立刻跑出去。

  戰功記錄早就出來了,只不過為了那場賭賽,這兩隊人馬的戰功記錄被刻意刪掉,現在公爵既然要看,就必須重新填上去。

  那個侍從很快就抱進來一本很厚的簿冊,其中一頁翻開著。

  只看了一眼,腓特烈公爵的臉就沉了下來,他原本打算慷慨一點,既然對方不在乎錢財,那麼他就給他們戰功,或者乾脆授予對方騎士的頭銜。

  但是翻看戰功記錄,他看到路克這群人並沒有選擇將戰功兌換成功勳。

  功勳很難獲得,同時作用也最大,想要成為騎士,其中有一條路就是積累功勳,然後換取地位,功勳高的話,還可以換取相應的爵位。

  這套制度已經沿用幾個世紀,就是為了不讓那些老實人吃虧。任何人即便再不擅長表現自我,只要能夠埋頭苦幹,總是會有收穫,而獲取功勳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戰功兌換:“騎士的一切都從戰場上獲得”這句話就是源自於此。

  不過戰功並非一定要兌換功勳,像菲力浦王子是來幫忙的,和公爵並沒有統屬關係,別國的功勳對王子殿下沒有任何意義。考慮到這類人的存在,所以戰功也可以兌換其他的東西。

  而路克他們選擇的是免除軍役,以後如果再爆發戰爭,他們就可以拒絕徵召。

  不選擇功勳而選擇免除軍役,表明他們對卡奧尼並不看好,根本沒打算把那裡變成領地,擁有管理權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這同樣也表示他們不打算憑功勳成為騎士,而這背後隱含的意思,就是對他、對哈斯家裝並不看好,不想投靠這邊。

  “你們真的要退出作戰行列?”

  在營帳外,菲力浦王子十分遺憾地問著路克。

  “話都說出去了,要怎麼收回?”

  路克聽出王子殿下挽留的意思,但是他不會接受,也不想解釋,這本來就是他們事先計畫好的。

  退出作戰行列,也就是不用再接受公爵的命令,不過他們仍舊會留在戰場上,這一刻開始,他們只能孤軍奮戰,得不到支援,甚至連食物和飲水也要自己搞定。

  而這一切,換來的是自由。

  他們可以自己決定攻擊的目標,自己決定進攻和撤退。唯一的限制就是,他們仍舊要遵守兩邊已經確立的規則,不能用十字弓、不能用禁忌的手段。

  現在他們的身份也變了,更類似於雇傭軍,不過雇傭軍打仗是為了錢,而他們獲取的仍舊是戰功,到時候再用戰功換取免除軍役。

  卡奧尼是一個託管領,之前他們覺得託管領比不上領地,但是他們現在終於感受到託管領的好處。

  託管領的軍役是領地的十分之一,他們已經獲得的戰功及用那幾個俘虜換來的額外戰功,足以抵消今後五年的所有軍役。

  現在他們的目標是盡可能多獲取一些戰功,多抵消一些軍役。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腓特烈公爵一定會將卡奧尼升格,將村莊提升為鎮,那樣一來,軍役也會隨之提升,再想免除軍役,要比現在多花十幾倍的力氣。

  和王子殿下道別,路克讓所有士兵都上了扒犁,他們自己則上了馬。

  騎馬的人和原來一樣多,不過其中有兩個人卻已經換了,修道院派過來的那兩個牧師,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這支隊伍的成員,這一次自然也不打算加入。

  替換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菲力浦王子的手下,是一位魔法師。

  路克他們這支隊伍原本有三個牧師,神術方面的實力絕對不缺,卻沒有一個魔法師,實在太不平衡了,所以王子殿下非常好心地借了一個魔法師給他們。

  另外一個是從教區派過來的牧師,這個人並不屬於任何勢力,他既是幫忙,又負責記錄這支隊伍的戰功,同時也是監督者,監督路克他們有沒有破壞規則。

  離大營五、六公里遠的地方,尼斯拉住戰馬,其他人也跟著停下來。

  雖然首領是路克,不過尼斯的地位非常特殊,他既是智囊,同時也是負責偵查的人。

  這原本不應該是牧師的事,牧師應該待在後面的安全地方,一支隊伍通常會有專門負責偵查的斥候。

  問題是這只隊伍才剛成立不久,成員也只有路克他們五個,尼斯是牧師,同時還是弓箭手,而弓箭手往往在沒有斥候時擔任隊伍的眼睛。

  “黑夜裡騎馬不安全,大家都上扒犁,那樣比較安全,也更舒服一些。”

  這番話是說給新來的兩個人聽的。

  這兩個人倒是從善如流,再加上現在天已黑,沒人會看到他們坐著扒犁,也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笑話。

  路克他們所帶的扒犁,數量絕對足夠,因為是趕夜路,所以扒犁兩側扶欄翻起,座位也被翻起,變成有靠背的椅子,隨著扒犁顛簸上下,倒也不感覺難受。

  當初設計扒犁的時候,路克和伊斯特就已經考慮過夜晚行軍的情況,專門設計出這樣的扒犁,現在看來,這種設計非常成功。

  上巴里亞雖然多山,但是山勢低緩,就算沒有路,也不感覺危險,一排扒犁在戰馬的拖曳下,跑得又快又穩。

  這支隊伍剛開始是朝著後方走,繞了一個大圈,避開白天修建起來的要塞群之後,又轉而向北。

  在群山間繞來繞去,他們走的全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就算沒有夜色隱蔽,也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因為走過的地方幾乎全都是草地,所以耳邊盡是“沙沙”的聲響。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在第二張扒犁上,路克、尼斯、伊斯特三個人坐在一起,伍德在前面駕車,剛才問出問題的是路克。

  “之前那位王子殿下不是說了嗎?兩邊暫時打成平手,肯定會休戰一段時間,各自再拉更多的人馬過來,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對方增援的人馬通過,如果人數多的話,我們仍舊躲著;如果人數少,我們就幹一票。”

  尼斯說出自己的想法。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默契,之前尼斯並沒有說出他的計畫,其他人卻沒什麼猶豫,就這樣離開大營。

  “我怎麼覺得這好像是土匪的做法?”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

  知道這個傢伙又要開始抱怨,尼斯反問道:“你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就算伏擊,我們也不能違背之前確立的規則,要堂堂正正地列隊,然後和對手交戰。”

  路克怕尼斯不明白,特意提醒道。

  “他已經問過了。”

  伊斯特說道。出發之前,尼斯已經詢問過伊斯特。

  知道這一點,也無法讓尼斯放棄原訂的計畫。他不是騎士,也沒有騎士的榮譽感,對他來說,怎麼有利就怎麼做,更何況,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謂堂堂正正列隊,只不過是站出來之後再開打,而一般的伏擊是先放一波冷箭再說,兩者的區別其實並不大。

  即便按照規矩來,伏擊的一方仍舊大佔便宜,他們事先有所準備,還可以佔據有利地形,最重要的是,他們選擇的對手肯定比他們還要弱小。

  “你打算幹幾票?”

  路克馬上進入狀況,他一開口就是滿嘴匪氣。

  “不能太多,太過分的話,對方肯定會派人過來對付我們,派來一個厲害的人,就輪到我們倒楣了。”

  尼斯非常實際,賽門老人曾經警告過他,任何事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你不打算多立一些戰功?以後可沒這麼好的機會。”

  伊斯特多少有些不以為然,他的賭性又開始膨脹了。

  “我們現在已經免除五年的軍役,最好能夠增加到十年,再多就沒必要了。”

  尼斯說道。

  他是以自身情況來考量。

  十年之後,他如果擁有主教的實力,那麼一切就都用不著太在意。年紀二十幾歲的主教,在教會的地位絕對不會太差,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見到腓特烈公爵,頂多只要點頭致意。即便路克這幫人沒有任何長處,看在他的面子上,公爵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小小的託管領為難他們。

  如果十年之後他沒有到達那樣的程度。他的後半生將會在逃亡中度過,卡奧尼變成什麼樣子,對他都沒有任何意義。

  路克和伊斯特當然不知道尼斯的心思。

  不過他們也覺得有點道理,十年的時間已足夠他們發展,如果十年後仍舊混得像現在這樣,那麼再給他們十年,同樣不會有什麼作為。

  相反的,如果按照他們現在的發展速度,十年之後肯定已經擁有讓公爵掂量一下得失的分量。

  說到底,卡奧尼畢竟只有那麼大,為了這樣一個小地方大動干戈,實在沒什麼必要,他們明白這一點,腓特烈公爵肯定也明白。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6:27

山間的黎明時分總是籠罩在一片露氣之中,現在是二月,雖然最冷的時節已經過去,但是在陰寒的霧氣中趕路,仍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尼斯裹緊身上的毯子,雖然是細絨毛毯,仍舊擋不住陰冷的霧氣。

  更讓人討厭的是潮濕,霧氣不但沾在裸露的皮膚上,還不停往毯子和衣服裡滲進去。

  “大家停一下吧?”

  最先受不了的是伊斯特。

  路克看了頭頂一眼,天色已經徹底亮了。

  “也好,我們也該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要不然等到霧氣散去,說不定就會有麻煩。”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人都感到異常振奮,坐在扒犁上,穿行在寒霧中,每個人只能裹緊毯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根本沒有活動的空間,身體早已僵硬。

  “現在要先確定我們的位置,哈蘭先生,這個要請您幫忙了。”

  路克對後面一張扒犁上的魔法師說道。

  那個魔法師倒也沒有拒絕,只見他撩起長袍的下擺,從腰帶上摘下一隻皮袋,伸手掏出一個圓盤。

  尼斯非常羡慕地盯著那只皮袋,皮袋的體積看上去不大,卻可以裝很多東西。因為任何東西一旦進入裡面,就會被縮小到原來的十幾分之一,一把雙手大劍扔進去,就成了削水果的小刀般大小。

  他也很想擁有這麼一隻皮袋,可惜想要使用它,必須擁有魔法師中階的實力,他的魔力是夠了,但是其他方面還差得遠。

  那個魔法師舉起圓盤,圓盤上全都是發亮的小光點,這些小光點和天空中星辰的位置是一致的。

  他看了好一會兒後,打開地圖,朝著一個位置指了指:“我們就在這個鎮附近,誤差大概在十幾公里左右。”

  “這好像離人煙稍微近了一些,會不會不夠安全?”

  路克是一個謹慎的人。

  “只要我們離開大路有一段距離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要小心住在山裡的人。”

  梅特洛從前面那張扒犁上跳下,朝著這邊走來。

  “離城鎮近一些也有好處,打聽消息比較容易。”

  伊斯特也表達他的意見。

  打伏擊戰並不是在路邊一趴就行了,連土匪都要事先打探清楚,更別說他們了。

  “我先探一下四周的情況,你們就趁這個機會先找地方躲起來吧!”

  尼斯自告奮勇充當斥候。

  沒人跟他爭這個差事,除了他,確實沒有第二個人適合做這件事。

  “把這個帶上。”

  魔法師哈蘭遞了幾根羽毛過去。

  這些羽毛除了顏色雪白,和普通的羽毛沒什麼兩樣,尼斯非常小心的接過它們,放近貼身的袋子裡。

  他當然知道這些羽毛是什麼東西。

  隨手替自己加持了幾個神術,他飛身竄出去,一進入迷霧之中,他的身影就立刻消失了。

  這是他第一次運用佩森斯教派的秘法。

  以往他最喜歡用的是“輕靈術”此刻他用的是“輕身術”,輕靈術是魔法,能夠讓身體周圍一尺之內的東西全都變得很輕。而輕身術是佩森斯教派的秘法,只能讓身體變得輕盈,對於身體以外的東西沒有任何作用。所以佩森斯教派用的是輕甲,用的也都是輕盈的武器。

  因為這個緣故,尼斯不敢帶太重的東西,更沒有帶那件飛刀披風,他身上除了一件輕甲,就只有一柄軟劍和三十把飛刀。

  佩森斯教派的秘法全都非常實用,修煉起來也很容易,缺點是效果和修煉的程度有關,他的輕身術練成不久,只能讓身體的重量輕一半。另外一個缺點是輕身術只對自己有用,不能施加在別人身上。

  魔法就不同了,只要能夠施展,效果就絕對不會太差,用輕靈術的話,他可以讓重量減少到十分之一。

  不過各有利弊,輕靈術這個魔法只能維持七、八分鐘,輕身術可以持續大半天,現在是戰爭時期,他要盡可能減少魔力消耗。

  四周都是迷霧,一公尺之外就看不清了。

  不同於黑夜,對付黑夜有很多方法,但是對付迷霧就沒有那麼容易,他也只能看著腳下方寸的大地。

  沿著山坡往下沖,他的速度愈來愈快,突然,他一拉肩上的繩索,只聽“呼”的一聲,背後彈開一對翅膀,這對翅膀很小,全長僅一公尺,最寬的地方只有一尺,形狀像是蝙蝠的翅膀,是用兩層皮膜和許多木質的骨架做成的。

  這東西一張開,他的身體立刻一輕,甚至差一點飄飛起來。

  這同樣是佩森斯教派的秘法,按照那些典籍上所說,這招練成之後,能夠貼地飛翔,一日夜間,來去千里。

  更妙的是,這種秘法和純粹只是用來趕路的“風翼術”不同,戰鬥的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沿著山嶺間的低凹之處,蜿蜒曲折地繞著群山,不知道跑了多久,尼斯終於找到路了。

  那是一條用細沙和石子鋪成的路。

  既然找到路,接下來就容易多了,他順著路朝前方潛過去,因為用不著再像剛才那樣漫無目的打轉,所以這一次沒走遠,他就看到了朦朧的火光。

  那一定是哈蘭魔法師所說的小鎮。

  他不敢隨便靠近,有人的地方,就隱藏著危險。

  從貼身的袋子掏出一根羽毛,湊到嘴邊低語了幾句,他把羽毛扔到空中,那根羽毛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緊接著箭矢般地朝遠方射去。

  這是“風精之羽”一種用於短距離聯絡的魔法。

  要說的話會被存儲在羽毛的縫隙之中,它能夠附帶的訊息不多,距離隨著使用者的實力而定,最遠可以到二十多公里。

  這東西還可以用來指引方向,他把風精之羽放回去,哈蘭魔法師收回風精之羽的同時,就能知道小鎮的方向,再對照地圖,就可以知道他們位於在什麼地方。

  做完這一切,尼斯朝著小鎮潛去。

  那是一個和他故鄉差不多的小鎮,同樣也是沿著大道展開,整個小鎮呈長條形,大道兩邊是一排排的房子,愈靠近大道的房子,愈是整齊漂亮,愈是外側的房子,就愈是破爛簡陋。

  在他靠近小鎮週邊一百多公尺的地方時,小鎮裡突然響起一陣犬吠聲。

  尼斯不敢再隨意靠近了。

  這一點也和他的故鄉很像,每戶人家都有養狗的習慣。或許是因為“鎮”大多數不設圍牆,遠不如“城”安全,養條看家護院的狗就成了一般的選擇。

  尼斯不喜歡狗,狗非常討厭,不但聽力絕佳,嗅覺又特別靈敏。

  一直起來,他都在搜集對付狗的辦法,現在他已經有把握逃脫狗的追蹤,但是想要避開狗的耳目潛入某個地方,他還沒有太大的把握。

  他繞著小鎮轉起圈,尋找每一個可以潛入的角落,與此同時,他還能夠從狗叫的聲音,大略分辨出小鎮上住著多少人家。

  有狗叫的地方肯定住著人,有人的房子裡肯定養著狗。

  霧氣漸漸散去,透過最後一絲薄霧,尼斯將小鎮的各個出口全都看在眼中,並且牢牢記在腦子裡。

  當小鎮裡響起人的聲音後,他終於離開了。

  沿著剛才風精之羽飛回的方向,他開始往回跑,當他回到原來的地方時,霧氣已經散去。那個地方根本看不到人的蹤跡,甚至連扒犁走過時留下的痕跡,也全都消失了。

  “這邊,我們在這邊。”

  遠處傳來路克的聲音。

  只見山腳下的一片樹林裡,探出一顆鬼鬼崇崇的腦袋,尼斯立刻跑過去,也鑽進那處樹林。

  這確實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從外面看是一片平地,進到裡面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山坳,只不過被茂密的樹冠擋住。

  現在是冬天,樹葉還沒有長出來,所以路克他們在樹上掛了一張大網,把地上撿來的枯枝落葉全都鋪上網上,不靠近的話,根本看不出這裡藏著人。

  所有的戰馬都被集中在樹林正中央,扒犁則被抬起靠在樹上,它們是最好的擋板,朝外面的那一側,同樣插上許多枯枝落葉。從外面絕對看不出來。

  在這個臨時隱蔽所的四角,各有一個人在那裡探頭探腦的放哨。剩下的人全都裹著毯子,背靠著樹休息,很多人的鼻腔裡已經傳出呼嚕聲。

  “辛苦你了。”

  路克拿著一塊烤餅走過來。

  烤餅是冷的,裡面塞著乾肉片。現在身處敵後,沒人敢生火,所以只能吃冷食。

  尼斯確實餓了,他接過烤餅啃了一口,或者是因為太餓的緣故,雖然是冷食,他卻覺得頗為美味。

  一屁股坐在地上,幾口解決掉烤餅後,他才說道:“我找到那個小鎮了,可惜沒有辦法接近。那個鎮上全是狗。”

  “有狗好。”

  梅特洛很精明,他立刻叫起來:“家家都有狗的話,說明那個小鎮頂多只有一座小教堂,絕對不會藏著什麼厲害人物。”

  他這話是經驗之談。

  像阿德蒙特同樣也是一個鎮,卻因為有兩座修道院、一座教堂和一座隱修院,整個鎮上沒什麼人養狗。

  “等到天亮之後,你想辦法潛入。”

  路克對梅特洛說道。

  這個隊伍的人各有各的特色,帕爾姆戰力強悍,伊斯特擅長建造,又工于藝術,梅特洛的優勢就是他去過的地方多,見識多,擅長和別人打交道。

  梅特洛還有一個本事,它可以模擬各種方言,會說的語言也多,絕對是打聽消息的最佳人選。

  “只有我一個可不行。”

  梅特洛立刻回道。偷東西也要一個把風的人,打探消息這種高難度的工作,更需要有人配合。

  “那還是我走一趟吧!”

  尼斯不想讓路克為難。這幾個人之中,帕爾姆肯定無法信任,而伊斯特賭性太重,再加上他身上有種特有的氣質,扮成學者或藝術家絕對沒問題,但是裝成別的就不太像了,而學者和藝術家顯然不太可能會去那種窮地方,路克倒是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不過身為隊長的他,也不適合這種危險的任務。

  休息了一個多小時,等到陽光斜斜照進樹林,尼斯從地上爬了起來。

  梅特洛早就準備好了,他拿來兩件很破爛的衣服,還有兩頂打著卷的發臭假髮。

  只用了幾分鐘,兩個人就徹底變了模樣,變成兩個農夫,為了不被人看出來,他們的臉、手和脖子,都塗抹上一些棕色的油脂,看上去髒兮兮的。

  路克則牽來一匹馬,這匹馬也是特地準備的,是一匹身形枯瘦的老馬,毛色雜亂,而且因為上了年紀,還有些發白。

  扒犁也已經準備好了,可能露馬腳的地方全拆除乾淨,上面還塗滿泥漿,看上去就像是用了很久的樣子。

  梅特洛把馬套上,兩個人趕著扒犁,朝著小鎮而去。

  一路上,尼斯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用手摸袖子和肩膀上的補丁,看上去是補丁,實際上裡面藏著飛刀。除此之外,他們的小腿邊還綁著匕首,扒犁上還有兩把草叉,這就是他們全部的武器。

  尼斯已經很少會感到害怕,但是此刻他們的心裡充滿忐忑。

  讓這兩個人感到慶倖的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一方面是因為農夫還是不受到重視,不過更關鍵的原因是他們坐在扒犁上。

  在人們的印象中,車子代表長途旅行,尤其四輪馬車更是如此,而扒犁則是農具,頂多趕集的時候使用。

  這座小鎮比較靠近的前線,不過位置有些偏,還算平靜。一大清早,鎮上的人還進進出出,都做著各自的事。

  現在是二月,仍舊是冬季,地還沒有開耕,沒人下地幹活。大家都聚集在小鎮附近,所以顯得挺熱鬧。

  在小鎮的入口有一隊士兵把守,這些士兵對出出入入的鎮民視而不見,只有車隊經過,他們才會上去攔截。

  尼斯和梅特洛對望一眼,他們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但是有人駐守就不同了,說明這裡有什麼東西。

  梅特洛一拉韁繩,讓拉車的馬拐上田壟,扒犁在田壟上照樣行駛,而且速度一點都不慢。

  行走了數百公尺,扒犁在一堆柴草邊停下來,兩個人拎著用樹枝削成的草叉,從扒犁上面下來。草叉本來是當成武器準備的,沒想到現在真的派上用場。

  梅特洛叉起一把柴草就往扒犁上堆,尼斯跟著學,他沒用過這玩意兒,用起來多少有些不太順手,好在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

  兩個人一邊幹活,一邊偷偷觀察鎮口的士兵。

  三輛馬車朝著小鎮而來,像是一支商隊,梅特洛和尼斯對望一眼,兩個人顯然都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把草叉扔回扒犁上,兩個人駕著扒犁朝著小鎮入口而去,他們控制住速度,讓那三輛馬車比他們先到。

  果然,馬車被攔截下來,一個軍官上前盤問,士兵們則開始搜查車上的東西。

  梅特洛和尼斯表現得異常平靜,他們駕著扒犁徑直通過崗哨,進入小鎮的那一瞬間,尼斯的心已經提到喉嚨,他已經很少會這麼緊張了。

  那些士兵果然沒有注意到這輛耙犁,兩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就在兩個人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那些軍官突然大喝一聲:“站住。”

  尼斯不由自主地伸進袖子裡的補丁裡,手指夾住一把飛刀;梅特洛則連忙從扒犁上下來,他彎腰曲背,滿臉恭敬看著那個軍官。

  “柴草散了一地,馬上收拾起來。”

  軍官捂著鼻子罵道,他甚至沒看梅特洛一眼。

  那些柴草露天堆放,這麼好幾個月的風吹雨打,裡邊已經發黴變質,不時散發出一股酸臭的氣味。

  兩個人心中的石塊總算落地,梅特洛連忙撿起地上散落的柴草,鎮上的人並沒有在意這邊,誰會注意兩個渾身散發著臭味的農夫?

  在小鎮的另一半也有士兵守著,更讓他們在意的是,有一條小巷的入口同樣站著士兵。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把扒犁趕進旁邊的岔道。

  這種小鎮原本應該四通八達從任何一條小巷都可以通往鎮外,但是,這些小巷的盡頭此刻都被木頭的柵欄阻擋著。

  他們並不是隨意地拐進一條岔道,之前來的時候,尼斯已經透過犬吠聲知道裡面有兩個區域沒人居住,其中一個就是有士兵站崗的地方。

  一拐進這條小巷,尼斯的耳朵一直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突然他指了指一個院子,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此刻兩個人是在那個院子的後面,看到四周沒人,尼斯飛身跳上牆頭,院牆只比人稍微高一些,很容易跳進去。

  他在房子裡面轉了一圈,裡面果然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門全都開著,院子裡滿是落葉,這家人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可能是聽到馬上就要打仗,所以這家人暫時搬到其他地方,這樣的人很多。

  尼斯和梅特洛敢溜進這座小鎮,就是考慮到這種可能。

  穿過院子,打開前門,探頭朝著左右看了看,確定前面沒人,他又回到後院牆根邊,朝著牆外打了個呼哨。

  一直等在那裡的梅特洛,立刻趕著扒犁繞到前面。

  梅特洛趕著扒犁進了院子,尼斯隨手關上前門,還上了門閂。

  “我到外面去溜達一圈,看看有什麼情況。”

  梅特洛說道。

  “先別走,我需要你幫我把一下風。”

  尼斯一把拉住梅特洛。

  用小刀撬開房門後,裡面傢俱都在,尼斯拉開櫃子,果然衣服什麼的都不見了,這下子他徹底放心,用不著擔心房子的主人突然闖進來。

  他徑直上樓。

  這幢房子有二層樓,他要看上面有沒有閣樓,當初他就是在自家的閣樓裡找到很多東西,所以他對閣樓有特別的好感。

  可惜,這一次他失望了,這幢房子沒有閣樓。

  “你幫忙開個小門。”

  尼斯指了指天花板。

  梅特洛責無旁貸,他沿著牆角爬上去,抽出匕首,朝著天花板連著捅了幾十下,每一下都刺出一個對穿的窟窿,那一連串窟窿形成一個圓圈。抬手就是一掌,天花板上頓時破了個大窟窿,灰塵從窟窿裡噴了出來。

  梅特洛沒有防備,連打了幾個噴嚏後退到一旁。

  與之相比,尼斯就聰明多了,他進過閣樓,知道裡面有多髒,早就用塊布蒙住頭,等到灰塵散去,他飛身躍起,一雙腿在牆角上踩了一下,閃身跳進去。

  房頂和天花板之間有一個很低很矮的隔層,裡面連束光都沒有,灰塵堆積得很厚,而且到處都是蜘蛛網。

  尼斯拔出小刀,在屋頂上連刺了幾下,這是從梅特洛那裡學來的,挖出一個窟窿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瓦片。

  “你可以上來嗎?”

  尼斯朝著底下問道。

  “我不擅長這個。”

  梅特洛連連搖頭:“我還在這裡替你把風吧!”

  尼斯也不在意,他不打算強求別人做什麼。

  從袋子裡翻出一塊布披在身上,他從屋頂的破口溜了出去,那塊布上面佈滿鱗片,這些鱗片迅速變換著顏色,變得和那些瓦片沒有什麼兩樣。

  尼斯輕手輕腳往旁邊爬,現在是白天,他用不著擔心狗,狗在白天不在會亂叫,就算有狗在叫,也沒人會在意,因為白天肯定有很多過往的旅人和行商經過。

  從一個屋頂爬到另一個屋頂,往前爬了三十多公尺,他停了下來。

  他已經看到那個有士兵站崗的小巷深處,那是一個很大的院子,現在似乎被當作臨時倉庫,院子的四角全都有士兵把守。

  偵察是一項需要耐心的工作,尼斯的耐心一向不錯,他趴在屋頂上一動不動,耐心地傾聽著從那座倉庫裡傳出來的聲音。

  他不敢一直用眼睛盯著那邊,這很容易會被察覺,用耳朵聽就安全多了,此時,他的耳朵緊貼著一個小喇叭,上面繪滿神秘的符文。

  這玩意兒可以把聲音放大,用法有兩種,可以將自己的聲音放大,讓很遠的人聽到,也可以把外面的聲音放大,讓自已聽得更加清楚,而且這玩意兒還有方向性,能夠隔絕從旁邊傳來的聲音。

  那座倉庫一直有人進進出出,不停地往外搬東西,聽著聽著,尼斯的心頭多了一種陰影。從搬運的聲音聽起來,大部分是兵刃、盾牌、護甲、頭盔和箭矢,而不是食物之類的東西。

  兵刃和箭矢還好說,畢竟是消耗品。護甲和頭盔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那玩意兒就算壞了,只要稍微修理一下就又可以用。

  突然間,尼斯的眼睛一亮,他明白了。

  路易公爵根本還沒有使出全力,他們一開始就隱藏了一部分人馬。

  之前大部分的人,甚至包括賽門老人和瑪格麗特,都認為路易公爵的實力比不上腓特烈公爵,現在看來,大家全都猜錯了,背後有神聖帝國各諸侯國支持,路易公爵的實力十之八九更強一些。

  一想通這些,尼斯馬上猜到路易公爵的全盤計畫。

  那位公爵藏起一部分兵力,裝成比較弱的樣子,而這點差距並不足以造成一面倒的形勢,所以第一戰的結果是勢均力敵。

  現在兩邊再次徵召軍隊,腓特烈公爵能夠徵召的援軍非常有限,而路易公爵只要把之前藏起來的那部分力量拿出來,再加上新徵召的人馬,兵力就會反超出一大截。

  一開始兵力弱的時候,還能夠打個平手,等到增兵之後,兵力大幅增加,而且這部分是生力軍,對於路易公爵是巨大的鼓舞,對於腓特烈公爵卻是極大的打擊。

  到時候勝利的天平肯定會向對方傾斜。

  雖然明白了這一切,尼斯卻沒有改變的能力,事實上他也不想改變,戰爭的勝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需要做的只是盡一份義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太陽升起又漸漸落下,快到下午三點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些異樣的聲音。

  一個軍官走進倉庫,負責看管的士兵都被召集起來。

  “你們快點準備好十五副全套的重甲,包括馬鎧,摩倫堡的麥克米安勳爵和他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再準備五輛大車,把要發往前線的那批物資裝好,我請勳爵幫忙把這些東西帶到前線去。”

  那個軍官的指令非常簡短。

  趴在屋頂上偷聽的尼斯,心頭頓時一動,但心動的同時,他也頗為猶豫,他不知道那麥克米安勳爵到底是何許人。

  勳爵這個稱號非常特殊,這是一個榮譽頭銜,沒有實際封地,而且無法世襲。

  所以這位勳爵有可能只是一個勉強稱得上貴族的小角色,不過也可能是一個不可小看傢伙,那些公爵、侯爵、伯爵的兒子,在沒有獲得封地之前,同樣也被稱為勳爵。

  還有一些騎士憑藉強大的實力,讓人不敢輕視,他們往往也被授予勳爵的頭銜。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7:25

第七集 第三章 伏擊

  “摩倫堡的麥克米安勳爵?”

  眾人在藏身的那片密林裡,伊斯特和路克面面相覷,旁邊那位魔法師也皺起眉頭。

  “你們知道這個人?”

  尼斯問道。

  “他是摩倫堡四大家族之一海弗斯家族的長子。”

  伊斯特的簡單解釋,如同一壺冰水澆在尼斯的頭頂上。

  管理一座城堡的家族,按照慣例都會擁有伯爵頭銜,而伯爵的領地大的有一個郡,小的也有一、兩個縣,麾下肯定人才濟濟。

  “這塊不是骨頭,而是鐵釘,咬下去不但會崩碎牙齒,還會紮得滿嘴是血,吞下去的話,會更加恐怖,連胃連腸子都會弄穿。”

  伊斯特自言自語著。

  在場的人都覺得晦氣,這顯然不是合適的目標。

  “麻煩你聯絡一下梅特洛,讓他仍然躲在那裡別動。”

  路克對哈蘭魔法師說道。

  那個魔法師點了點頭,掏出一根風精之羽,往空中一扔,羽毛立刻朝著遠處筆直射出去。

  此刻,梅特洛仍然潛伏在那座小鎮裡。他的工作就是守在那裡探聽情況。

  感覺是空歡喜一場,尼斯百無聊賴地找了一塊地方躺下來。其他人整個白天都在休息,只有他潛伏在屋頂上,偷聽遠處的動靜。

  他才剛躺下,路克和伊斯特就走了過來,兩個人坐在他的旁邊。

  路克看上去,同樣有些意志消沉:“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不妙。”

  他指的是尼斯對戰局的猜測,那絕對是非常糟糕的壞消息。

  “你聯絡王子殿下了嗎?”

  尼斯問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個問題有夠白癡,如此重要的消息絕對要讓上面知道,不過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引起腓特烈公爵的重視。

  經一事長一智,他們現在有什麼事都先告訴菲力浦王子,然後由他轉告,反正王子殿下不在乎戰功,戰功對他沒有任何用處,也就用不著擔心王子吞沒他們的功勞。

  “我覺得腓特烈公爵和他身邊的那群人不會在意。”

  路克已經習慣被無視,所以說到這些的時候,心情異常平靜,他也不覺得難受,他同樣不在乎這場戰爭的勝敗。

  反正報告已經到了王子殿下手裡,事後證明他們的情報是正確的,絕對少不了他們的戰功,也正因為是透過王子殿下轉述,腓特烈公爵想賴都賴不掉,路克甚至還帶著一絲惡意,希望他們這邊戰敗。

  一旦戰敗的話,對方事先集中一部兵力,到了後期再拿出來,就會被看作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而他們的報告正是針對這個關鍵,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比捉幾個身份不高的俘虜絕對有意義得多。

  事實上他們現在完全可以打道回府,或者乾脆躲起來打混,因為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憑著這個情報,他們所獲得的功勞足以抵銷今後十年的軍役。

  不過,路克和伊斯特現在過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我們得另做打算了,腓特烈公爵不是一個值得我們效力的人。”

  路克歎道。他現在很慶倖自己是教會的騎士,至少還有選擇的機會。

  尼斯連忙在四周放了一個靜音結界,雖然哈蘭魔法師和那個牧師都不是公爵的手下,但是他不敢保證這些話會不會傳出去。

  “問題是我們的要投靠誰呢?”

  伊斯特問道。伊斯特和路克是商量好了之後才過來的,只是想從尼斯這裡得到一些啟發。

  伊斯特說完,路克又接過話頭。

  “王子殿下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他是否能登上王位?如果只是得到一塊領地的話,那就沒有什麼用了,哥倫安特本來就已經夠小,再小的話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第二個問題呢?”

  尼斯說道。

  “我們在那裡沒有根基。”

  路克說出他的憂慮。

  尼斯默然無語,經歷過卡奧尼村那場背叛,他現在已經知道,一個外來者想要在一個新地方發展是多麼困難。在卡奧尼他有那麼多優勢,代表教會,地位高高在上,卻還是遭遇到一連串挫折。

  而在哥倫安特,他們面對的將是一大群地位比他們高的人,他們愈是得到王子的賞識,所承受的壓力就會愈大。

  伊斯物也看著尼斯,這正是他和路克商量時,感覺最頭痛的一件事。

  他很明白根基的重要性,家裡的人再怎麼不管他,在他有可能出頭的時候,還是會幫上一把,這一次能夠得以卡奧尼的管理權,伊斯特的父親就出了不小的力。

  根基也意味著人脈。當初尼斯為了接近蒙德,費盡心機卻沒有成功,梅特洛卻憑著拐彎抹角的關係,敲開蒙德的家門,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施蒂利亞是一個選擇。”

  伊斯特說道,這其實是他和路克的想法。當初他們打算藉著王子的手,攀上施蒂利亞家族。

  施蒂利亞公國是在十幾年前分出去的。兩邊的人關係密切,這邊的人脈也能夠派上用場,至少未來半個世紀裡,他們用不著擔心會被當成外來者,而半個世紀之後,他們早已融入當地人之中。

  而那位施蒂利亞公爵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物,沒有讓人崇拜的優點,同樣也沒有令人詬病的缺點,為人溫和而又保守,處理起公務來不溫不火,投靠他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從王子之前的警告裡可以聽得出,貝爾蘭多斯子爵在那裡也有一些關係,不過有王子幫忙,問題不會很大。

  “這是一個選擇,不過這家人進取心不足,也就是意味著我們不會有太多機會。”

  路克歎息了一聲,騎士就是靠打仗出人頭地,所以他們最喜歡的倒是腓特烈公爵這樣不安分的人物,這也是他和伊斯特非常猶豫的原因。

  除此之外,施蒂利亞家族的還潛伏著另一個危機,那位公爵沒有孩子,而且他的年紀已經大了,十有八九不會再有繼承人了。

  也就是說,施蒂利亞家族很有可能會絕嗣。那樣的話,領地就會回到哈斯家族手裡。

  尼斯看著伊斯特和路克兩個人,他對這兩個人愁眉苦臉的模樣很感興趣,好半天後,他才說道:“那麼在每個人身上都下點注,怎麼樣?”

  “騎士可貴的是忠誠。”

  路克苦笑著向小傢伙解釋著最基本的常識。

  當然這話並不絕對,如果他們擁有足夠的實力,擁有左右一切的能力,就用不著向任何人效忠了。

  “現在是一個墮落的年代,忠誠並不是必須的。”

  尼斯並不認同路克的話:“你們難道還沒有注意到嗎?菲力浦王子殿下並不在意我們是否忠誠,他需要的是我們能夠幫他的忙,而對腓特烈公爵來說,你們就算忠誠,又有什麼用處?”

  路克和伊斯特一臉黯然。

  “你有什麼想法?”

  路克問道,他有些想接受尼斯的建議,不過他要知道尼斯為什麼會想多處下注?

  “聖殿騎士團靠借貸起家,沿海那些城邦靠貿易發財,佛蘭德爾靠工業繁榮,他們都是很好的榜樣。”

  尼斯說道:“你們還沒有發現嗎?和以前比起來,土地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關鍵是要有人有錢,再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樣就可以養活一支軍隊。如果你們覺得沒有領地不保險的話,那麼就去申請一份‘黃金詔書’,然後和異教徒開戰,從異教徒那裡奪來的土地,總是屬於自己的。”

  他點出其中的關鍵。

  “黃金詔書”的存在,是為了保證上帝控制的勢力範圍會不停往外擴張,而不是像古代那些龐大帝國一樣,經歷一段輝煌的擴張之後,就漸漸開始萎縮,最終衰亡沒落。

  只要是從異教徒那裡奪取的土地,教會就會承認它們的歸屬權,任何人想要搶那片土地,都會被認為是對上帝的挑戰。

  路克和伊斯特全都聽懂尼斯的意思,不過兩個人心裡充滿猶豫,這就是騎士和牧師的最大區別。

  騎士的眼裡永遠都盯著現成的東西,因為那樣才能夠為他們帶來利益,而牧師則不同,沒什麼比開闢新的教區、將異教徒感化為上帝的信徒更有意義。

  對於那些真正虔誠的牧師來說,這是應盡的職責,而對於像尼斯這樣的人來說,這可以給予他實力,讓他擁有屬於自己的教區。

  苦修士想要成為聖職者、想要擁有自己的教區,只有為數甚少的幾種辦法,這就是其中一種。

  整個晚上都沒有發生任何事,第二天也一樣。

  和之前的緊張忙碌完全相反,現在是閑的的讓人發慌。偏偏此刻他們是在敵國境內,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露出行蹤,除了站崗放哨,就只能躲著睡覺。

  到了第三天,眾人原本以為還會在悠閒中度過,沒想到天剛亮,魔法師哈爾就有了反應,之間他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然後手一招。

  片刻之後,風精之羽飛射而來,懸停在頭頂上。

  這玩意有兩種用法,一種是自己催發,另外一種就像現在這樣,由一個魔法師負責收發。前者運用起來靈活,後者則更為方便,不過後者那種方式有許多限制。那邊的人必須待在原地,不能亂動。

  隨手撚起那根羽毛,魔法師哈爾傾聽著上面攜帶的消息,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向路克報告道:“那位勳爵已經到了,不過倉庫裡的人卻沒有做好準備,勳爵和幾個隨從不想等待,所以選擇先走,另外一部分人則等到物資裝好之後再趕上。那邊問我們要不要下手?如果決定下手的話,他就撤回來,如果不下手的話,他仍舊會潛伏在小鎮裡。”

  “你們怎麼想?”

  路克轉頭問尼斯和伊斯特。

  “靠,前面那批人肯定是硬骨頭,後面那群人的實力應該不怎麼樣。”

  伊斯特的賭性又上來了。

  尼斯猶豫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或許會反對,但是這兩天的等待實在太枯燥乏味了。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他不知道下一個機會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再說,那支隊伍的人本來就不多,兵分兩路之後,力量更加分散,而且後面那批人十之八九是隨從。

  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些隨從。

  大貴族身邊的隨從可不簡單,很多都是某個家族的孩子,路克他們當年如果被送往大貴族家,想得到這樣的位子,說不定還要經歷一番競爭。

  對於路克他們來說,這種等級的俘虜最合適,因為這些人的實力不會太強,也因為戰鬥中難免會失手,萬一殺死對方,路克他們也扛得起這樣的仇恨,要不然換成某位伯爵的愛子喪命在他們的手裡,絕對是一場災難。

  伯爵以上的貴族已經不用顧及教會的面子,完全可以派出刺客要他們的性命,而教會絕對不會介入。

  “不過,有一個前提,兩批人必須離得夠遠。”

  尼斯雖然贊成動手,但是他的打算更趨向穩妥。

  三個人裡有兩個人的意見一致,而路克原本也不打算反對,所以最終的結果就出來了。

  他們立即開始準備。

  尼斯和魔法師哈蘭負責放哨。因為前面那批人的實力會很強,絕對不能用眼睛探查,不然的話肯定被發現,所以他們只能用耳朵聽。前面那批人經過的時候會傳來馬蹄聲,而後面那批人經過的時候,除了馬蹄聲,還會有車輪碾壓得聲音。他們兩個必須確定這兩批人離得夠遠。

  “讓梅特洛回來,順便讓他想些辦法,讓那兩隊人之間的距離盡可能地拉遠。”

  路克遙控指揮著。

  魔法師哈蘭立刻發出風精之羽,而風精之羽很快就又回來了。

  “他已經得到命令了。”

  魔法師哈蘭報告道。

  幾分鐘之後,一張扒犁搖搖擺擺出了小鎮,扒犁上放著一堆農肥。彌漫開來的臭味讓鎮口的士兵們全都躲得遠遠的。

  幾輛已經裝好軍械的馬車正準備離開小鎮,可惜他們慢了一步,梅特洛的扒犁在他們之前出了小鎮。

  聞到那股濃郁的臭味,幾個騎著馬的人立刻命令駕車的士兵停下來,他們可不想一路上聞著臭味前進。

  “真是晦氣,現在是冬天,怎麼會有人往外運肥料?”

  為首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一頭金髮,白皙的臉蛋,靈動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愛。

  他的身分肯定不簡單,因為其他人都只穿著一身鎖鏈甲,行軍的時候很少有人全副披掛,像鐵甲衣,盾牌,長槍這類東西全都有專門的馬匹馱著。只有這個小孩全副武裝,甚至連馬匹都披上馬鎧。

  全套的馬鎧最輕也有四十幾公斤,再加上人的重量和全套的鎧甲,總重量絕對恐怖。

  上陣廝殺還好,這樣的長途行軍,一般的馬根本吃不消,但是那個小孩胯下的戰馬,卻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路克他們在這裡,肯定會一眼認出,那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安蒂爾馬。

  “大概是收肥的,糞便這東西只有在人多地地方才容易取得,所以很多住在偏遠鄉村的人,會趕著沒有農務的時候,到鎮上運一些肥料回去。”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瘦長的隨從。

  這些人全都是貴族出身。

  貴族出身並不意味著高高在上,整天風花雪月,相反的,他們必須學習怎麼打仗,怎麼管理領地,而農務就是領地管理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個合格的貴族可以不諳農務,可以不會養馬,但是這些知識都要知道。

  事實上,被送往大貴族家的孩子,一開始必須和下人們住在一起,但並不像路克和伊斯特他們所說那樣,是一種屈辱的事。

  和下人們住在一起,大多是為了讓他們學習底層的工作,學習如何管理一個家,如何管理一片領地。所以這種出身的騎士,在領地管理方面確實比教會出身的騎士要強得多。

  扒犁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著,那隊人也只好跟在後面,用同樣的速度前進。

  梅特洛確實挺精明,他的速度不是很快,卻又不至於讓後面的人跟得不耐煩,恰好踩在他們能夠忍耐的底限上。

  從小鎮到伏擊點只有十幾公里的路程。

  轉過一個山坳,後面的人看不到他的身影,梅特洛立刻加快速度,他趕著馬往斜坡上跑,扒犁上的農肥早已被他掃落,這玩意兒熏了他老半天,他也感覺快受不了了。

  “辛苦你了。”

  在山坡上,路克朝著梅特洛揮了揮手,在他身後,波而布早已為老爺準備好了盔甲和武器。

  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愈來愈近,那支車隊終於進入山坳。

  “籲!”

  那隊人馬全都拉緊韁繩,讓馬停了下來。

  只見兩側的山坡上全都站著人,前面的大道上更是停著四匹馬,緊接著又有幾個人從身後的山背拐出來,掐斷退路。

  “你們是土匪還是騎士?”

  那個小孩非常不滿地喊到。

  “我們當然是騎士,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站在你們面前。”

  路克顯得理直氣壯:“用不著擔心,我們會堂堂正正的把你們擊敗,你們現在可以穿上鎧甲,拿上你們的武器,不過別想拖延時間。”

  他嘴上說得慷慨激昂,心裡卻在滴血,這樣的伏擊在他看來,絕對傻透了,對方兩邊都有強援。不管是剛才過去的那批人調頭回來,還是駐守小鎮的那隊人馬殺過來,都夠他們受的。

  但是為了不破壞規則,他不得不這樣做。

  讓他慶倖的是,對面的那群人全都血氣方剛,居然也想堂堂正正地打一場,根本沒有拖延時間的意思。

  那群人的平均年齡也是十七、八歲,他們迅速披上馬鎧,穿上鐵甲衣,戴上頭盔。

  從頂級戰力的數量來說,路克這邊還要少一些,他們四個見習騎士、一個蠻族扈從、兩個牧師、再加上一個魔法師,而另一邊則是十二個見習騎士。

  說到士兵的數量,路克這邊佔優勢,總共二十二個士兵,再加三個隨從,那邊卻只有二十個士兵。

  高高舉起長槍,兩邊的人馬開始列隊,路克他們早已佔據有利位置,對面那群人需要同時兼顧前後兩面,不得不背靠著那幾輛馬車而分成兩隊。

  從頭到尾,路克這方沒有做任何小動作,在那群人穿戴鎧甲的時候,他這方甚至沒有準備魔法和神術,直到對方列陣,他才舉起右手。

  這是向對手致意,同時也是戰鬥的信號。

  幾乎在一瞬間,魔法師哈蘭和那個牧師開始各自吟誦。

  被攔截下來的那群人頓時緊張起來,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這邊最大的弱點——他們沒有魔法師和牧師,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們沒有指揮官。

  此刻,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趕快沖過去,趁對方的魔法和神術還沒有準備完成,殺掉這兩個人,最不濟也應該打斷他們的魔法,可惜,那十二個見習騎士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發號施令。

  戰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當青濛濛的羽毛虛影升起,當金色流光在路克和他們的戰馬身上流轉起來,對於另外一方的人來說,一切都已經晚了。

  正面,路克、帕爾姆和尼斯三個人騎著馬沖了過去,尼斯的馬最慢,但是他的攻擊卻最快,他的右手飛快撥動著弓弦,將一枝枝箭矢射出去。

  僅有的半捆箭矢現在全都給了他。

  在山坡上,那些士兵同樣也在射箭,沒有了意識連接,他們的箭法變得非常差,好在目標離得很近,他們又居高臨下,占了很多便宜。

  不管是尼斯還是那些士兵,射的全都是對方的士兵。

  那些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士兵,實力並不怎麼樣,用的武器又是長矛,是標準的長矛兵。

  長矛兵攻強守弱,克制騎兵,卻被弓箭克制,這是常識。

  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尼斯的箭刁鑽而快疾,射的都是小腿、肩窩之類最不容易防守的地方。而從山坡上射下來的箭矢同樣也有不小的收穫,至少他們的存在,讓對面的士兵不得不分心旁顧,而面對尼斯那如急雨一般的箭矢,分心的結果絕對是致命的。

  一輪快箭下來,二十個士兵倒下三分之一。

  長槍陣必須組成密集戰陣才有威力,一旦有了缺口,那就什麼都不是了,更何況少了三分之一。

  另外兩個人的目標是那些見習騎士,路克和帕爾姆幾乎直接撞上去,兩個人同時發動朗基努斯槍的神術,兩道光芒如同孔雀開屏一般,朝著對面攢刺過去。

  那十二個見習騎士同樣分成兩隊,朝著前後兩個方向,正面只有六個人,在路克和帕爾姆的恐怖攻擊下,根本就沒有抵擋的能力。

  其中的四個瞬間被打飛,另外一個實力稍強一些,不過他要護住那個小孩,免不了有些手忙腳亂,所以被帕爾姆的長槍擦了一下,肚子上劃開一道一尺長的口子。

  “走、護著少主快逃。”僥倖逃過一劫的那個人高聲喊到。

  他所說的少主,指的當然是他保護的小孩,但是此刻他們根本沒有上下關係,也不知道由誰斷後,又是誰要帶著少主離開,所以話音落下,其他人都沒有反應。

  不過,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那個小孩,他猛地一夾坐騎,那匹馬頓時竄出去。

  他快,尼斯同樣不慢,隨著一連串的弓弦響起,一排箭矢朝著那匹馬射去。

  雖然那匹馬鎧嚴絲合縫,連馬的四條腿都被包裹起來,但是飛奔的時候總會露出一些縫隙。

  可惜,尼斯的箭法這一次失效了,叮叮噹當一連串輕響,所有的箭矢全都釘上馬鎧,那匹馬鎧仿佛是用磁鐵做的,射過去的箭矢全都偏離軌道,直接撞在鋼片上。

  遠端武器實在有太多破解之法,這也是其中一種。也難怪騎士很少使用弓箭,除了需要攜帶大量的箭矢,克制的東西太多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不過尼斯的手段不只一種,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小孩逃掉,小孩一旦沖到前面求救,把前面那批人招來,麻煩可就大了。

  一道銀光從尼斯的袖管裡飛出,瞬間追上了那匹馬。

  那匹馬很有靈性,猛地往旁邊一閃,試圖避開,但是尼斯射出的銀光同樣也拐了一下,銀光貼上馬背,卻沒有引發馬鎧裡封印的防護法陣,而是滴溜溜一轉,從那個小孩腋下的縫隙裡鑽進去。

  任何護甲,腋下的部位肯定是弱點,小孩尖叫一聲,從馬背上摔下來。

  那匹馬久經訓練,立刻前腿收攏,人立起來,強行刹住前沖的力量。

  人從馬上摔下來並不會死,但是被拖著走的話卻會被活活拖死,所以訓練良好的戰馬,在主人摔下來時都會這樣做。

  讓人感到訝異的是,小孩把腳從馬鐙裡抽出來之後,立刻拍了一下馬腿,嘴裡喊道:“快,去報信。”

  那匹馬像是聽得懂他說的話,立刻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其他人來不及反應,魔法和神術需要準備,時間來不及,路克他們是騎士,因為有尼斯這個專職的弓箭手,所以他們連標槍都沒有帶,伊蓮娜倒是擲出一支標槍,但是標槍和之前的箭矢一樣,全都吸在那件馬鎧上。

  突然,一條絆馬索貼著地面,朝著馬腿纏繞上去。

  這玩意兒就是兩頭掛著重物的繩索,一邊旋轉著,一邊飛出去,碰到細長的東西就會牢牢纏住。

  尼斯瞄準的是馬腿。

  那匹馬靈性十足,居然能感覺到威脅,雙腿猛地一蹬,身體飛躍而起,絆索從馬蹄底下飛過去。

  再想攔截那匹馬已經不可能了,那匹馬如同一陣風一樣迅速遠去。

  所有的人都仿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原本堵住後路的伊斯特也沖下來,高個子美女更是接連把六枝標槍全都擲出。

  有這麼多人出手,尼斯就沒興趣湊熱鬧了,他騎著馬走到那個小孩身邊,看了看小孩,然後伸出一隻手:“起來吧,小傢伙,戰場可不是你這種年紀該來的地方。”

  小孩也斜著眼看了看尼斯,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有資格這麼說我嗎?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不過他倒是挺配合,從地上爬了起來。

  收拾戰場的速度很快,哈蘭魔法師對受傷的人施展了一個麻痹咒,然後把所有人扔上扒犁。

  馬車上的東西全都是護甲和兵刃,應該值不少錢,但是路克他們此刻不敢有絲毫貪念,讓魔法師施展一個腐蝕術之後,所有的人迅速撤離。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9:29

為了趕時間,路克他們根本來不及脫下護甲和馬鐙,所以也乾脆坐上扒犁。那些扒犁全都是特製的,當初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抵銷馬鐙的重量。

  他們才剛離開沒多久,五個騎士就跟著逃脫的那匹馬趕回來,他們圍繞著正在冒著白煙的大車轉著,那些銅鐵都在腐蝕術的作用下漸漸消融,已經不成樣子了。

  “對方有魔法師。”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青年,他面沉似水,兩眼冒著凶光。

  “最先動手的只有三個人。”

  旁邊一個中年騎士看著那淩亂的馬蹄。

  經驗豐富的追蹤者可以從馬蹄印中看出許多東西,甚至能夠在腦海裡還原曾經發生的一切。

  “其中一個是用弓箭的,可能來自東方的遊牧民,只有他們檀長這種連珠箭。”

  中年騎士駕馬跑到山坡上,俯下身子撿起掉落在山坡上的絆索:“還有這東西。”

  “另外兩個應該是騎士,實力不錯,已經領悟了鬥氣,但是用起來還不純熟。”

  這個中年騎士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兩個菜鳥的手裡會有朗基努斯槍這樣強悍的武器。

  “既然敢潛進來,這支隊伍裡肯定配備了一個牧師。”

  中年騎士繼續分析著:“山坡上還有一些馬蹄印,其中一些應該就是那個牧師留下的。山坳外面還有一些馬蹄印和腳印,這是另外一隊人,他們負責堵住去路,也是三個騎士,這些人離開的時候沒有騎馬,而是乘坐一種類似扒犁的東西!”

  “我們要不要追下去,還是先回鎮上召集人馬?敵人如果乘坐扒犁,肯定跑不快,也逃不遠。”

  旁邊的一個人輕聲問道。

  為首的年輕騎士猶豫了一下。

  對方的人數比他們多,而且有魔法師和牧師,還有兩個中階巔峰或高階紙級的騎士,再加上一個遊牧騎射手,絕對是強敵,追上去未必討得了好。

  回去叫人的話,他怕耽誤時間,萬一把人弄丟了,他承受不起失職的責任,被俘虜的人裡面有一個人絕對不能出意外,甚至那個人如果暴露身分,也會引來很大的麻煩。

  一想到這裡,他最終還是下了決心。

  “追。”

  中年騎士一馬當先,他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搜索地上的痕跡。

  現在是冬季,雪已經融化,但是草還沒有長出來,大地被冰凍著變得異常堅硬,那些扒犁又不像大車那樣會留下深深的轍印,所以追蹤起來非常困難。

  其他人全都跟在後面,他們的心裡充滿了忐忑。

  他們的身上全都只有一件鎖鏈甲,馬也沒有披上馬鎧。要不然馬根本跑不動。而此時他們正在追趕的人全都不簡單,一旦打起來,他們非常吃虧。

  而且隨著追趕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的心中漸漸生出疑惑。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扒犁必須在雪地才能跑的飛快,在這種山地間就慢多了。

  照理說,他們應該早就追上了,但是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除了那位年輕的勳爵之外,最焦慮的就是在前面帶路的中年騎士。他也想不明白,什麼樣的扒犁能夠跑的這麼快?從地上留下的痕跡來看,他們追了這麼久,距離居然一點都沒有拉近。

  又往前追了五、六公里,那個中年騎士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朝著遠處的方向看了看,有看了看頭頂太陽的位置。

  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這群人不打算返回戰場,他們要逃往邊境。”

  他猛然間喝道。

  這個判斷頓時讓另外四個人慌亂起來。如果逃往前線的話,他們還可以慢慢追蹤。如果逃往邊境的話,幾個小時就到了。

  年輕的勳爵不再猶豫。他催動戰馬朝著前方趕去。既然知道敵人逃往邊境。他們也就不用沿著痕跡追蹤了。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策馬狂奔。

  一旦放開速度,騎馬確實比乘坐扒犁要快。翻過一座座的山丘後,這群人遠遠就看到一排飛馳的扒犁和全服武裝坐在扒犁上的人。

  與此同時,路克他們也看到後面的追兵。

  “一個高階巔峰,兩個中階。”

  新來的牧師一眼就看破追兵的實力。

  對方有一個高階騎士,確實有點夠嗆。

  低階騎士用不著在意,中階騎士是戰場的主力,這也意味著大部分騎士遲早能夠達到那個境界。不過中階以上的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中階巔峰就是一道門檻,必須領悟鬥氣,七成以上的騎士止步于此。晉升高階又是一道門檻,之後每一級都異常困難。

  而高階巔峰可以說是普通騎士裡的頂級存在。路克他們這支小隊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

  “一起跑的話肯定跑不過。必須把那個高階騎士引開。”

  尼斯說道。這是一個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實。

  他說這話,當然不是讓別人去。說到逃命,他比其他人多一點經驗。

  “那實在太冒險了。”

  路克不同意,不過他確實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放心,邊境離這裡很近了。”

  尼斯硬著頭皮找了個理由。

  “你怎麼引?”

  伊斯特問道。他其實也不希望尼斯冒險。

  “我帶那個小孩走。他看上去來頭不小。抓回去也是一個麻煩,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在半路送給他們。”

  尼斯之前沒攔下那匹馬,就已經感覺事情不妙。能夠擁有這麼一匹好馬,這個小孩的身份絕對不簡單。等到扒掉小孩子身上的鎧甲,發現全套鎧甲都是頂級貨色。他們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什麼樣的麻煩。

  這些東西全都是量身定制,也就是說,小孩的家裡能夠請得動頂級的武器製造師和頂級的煉金術士。

  更讓人發寒的是,這家人不把錢當錢。小孩子的身體長的很快。這套鎧甲頂多一年就穿不上了。這麼大的手筆,絕對不是一般的伯爵家所能擁有的。

  剛才情況緊急,他們來不及商量就帶著那個小孩子走了。逃跑的路上,他們就開始後悔了。正因如此,尼斯這個建議讓路克和伊斯特頗為心動。

  看到這兩個人不再反對,尼斯飛身跳了起來,一腳踩在後面那匹馬上,然後順著馬背往後跑。

  他從一張扒犁跳到另一張扒犁,俘虜全都在後面幾張扒犁上,包括那個小孩在內,總共抓了五個俘虜。

  尼斯把小孩夾在胳膊底下,然後搭了個呼哨。他的馬立刻跑過來。這匹馬雖然比不上那匹血統純正的馬,不過在訓練上絕對差不到哪裡去。尼斯飛身跳上去他的馬已經卸掉馬鎧。不過馬鞍上仍舊掛著弓箭和箭矢。

  哈蘭魔法師從扒犁上站起來,他知道尼斯要去引開追兵,他幫不上其他忙,只能替尼斯加持幾種魔法。旁邊的牧師也挺夠意思,同樣替尼斯加持了兩種神術。

  前方就有一個岔道,一條路蜿蜒往南,另外一條路往山上而去,尼斯一拍坐騎,毫不猶豫地選擇那條上山的路。

  後面緊緊追趕的那路追兵頓時慌亂起來。

  “怎麼辦?”

  一個人問道。

  “別管那些人,我們追這邊。絕對不能讓……有一點損失。”

  年輕的勳爵不敢說出那個人的身份。現在至少還能隱瞞,知道那位身份的沒有幾個。

  沒人提議分兵,他們人數本來就少,如果分兵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各個擊破。

  一匹馬拼命往山上跑,後面五匹馬緊追不捨。

  山路一開始還算平穩,但是愈往上,變得愈崎嶇難行。

  尼斯的實力並不算強,騎術也真是馬馬虎虎。但是他有神術和魔法輔助。一個輕靈術就可以讓他、小孩和馬的重量剩下原先的十分之一,再高明的騎術也沒有這招有效。

  緊追不捨的那隊人,實力有高有低,馬匹也有好有壞。不知不覺中距離愈拉愈遠。追在最前面的是那個中年騎士,居然將鬥氣注入戰馬體內,讓戰馬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比起尼斯用魔法和神術輔助,居然只快不慢。

  眼看著愈追愈近,突然,迎面射來一連串箭矢。這些箭全都瞄準他的馬。

  一串叮噹的輕響,所有的箭矢全都被劈落。中年騎士連長槍都沒動,只是揮動了幾下馬鞭。

  尼斯原本就沒指望能夠對付這個傢伙,他的目的是騷擾,讓對方沒辦法全力追趕,不得不分心抵擋箭矢。

  他不只對這個人出手,只見他將弓輕輕往上抬了抬,再一次射出的箭矢高高地畫出一道弧線。越過中年騎士的頭頂,朝著後面幾個人射去。

  這就是他為什麼選擇上山道路的原因,居高臨下可以射的更遠,對方卻射不到他。

  緊跟在中年騎士後面的人,正是那位年輕的勳爵,他的實力差了一些,但是馬絕對好,同樣也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名馬。

  箭矢畫出一道彎曲的弧線,落下時因為有重力的關係,箭矢變得更加勁急。

  原本緊追不捨的中年騎士輕歎一聲,調轉馬頭,他是勳爵的扈從。如果勳爵出事的話,他絕對會倒楣,反倒是那位殿下被劫走的話,和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要為此事負責的是勳爵。

  這並不是自私,而是各自的職責所在。

  “你別管我。”

  年輕的勳爵怒目而視。

  他的話剛落下,只聽到身後一陣戰馬嘶鳴,一匹馬翻倒在地,馬背上的人被掀了下來。還好此人身手算敏捷,用肩膀著地,一個跟鬥消去下落之勢,總算沒受太重的傷。

  被流矢射中的是勳爵的侍從,還只是一個見習騎士,實力在這五個人裡面堪稱墊底。

  剩下的兩個則是中階騎士,頭頂上如雨的箭矢倒也威脅不到他們兩個。

  “你們別再追了,我一個人就行。”

  中年騎士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充滿無奈。

  說著,他又調轉馬頭朝著前面追上去,沒有那些累贅,這個人終於放開速度。

  尼斯仍舊不時回頭射上兩箭,箭矢愈來愈少,他的心頭漸漸焦慮起來。另一個讓他感到焦慮的原因是身後的人追得太緊,所以他不敢放慢速度,這樣一來,他也就不敢把人質扔給後面那個人,萬一沒接住的話,小孩以這樣的速度摔在地上,十之八九會沒命,即便保住性命,也會身受重傷,甚至終身殘廢。

  他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身體一輕,自己連同戰馬已經身處於半空中,他的身後是一道懸崖。

  與此同時,馬鞍前響起一陣小孩的尖叫,剛才那一連串顛簸早已將小孩震醒,不過他一直都裝作昏迷,等待逃脫的機會到來。但是,小孩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死亡的恐懼讓他尖叫起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19:53

第七集 第四章 俘獲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狂風灌進鼻孔和嘴巴裡,說不出的難受。

  在慌亂中,尼斯一把抓住那個小孩,總算沒把最重要的人質弄丟,與此同時,他終於冷靜下來,猛地一拉胸前的繩索。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背後的翅膀彈開了。尼斯甩脫馬鐙,並在馬背上猛地一蹬,下落之勢頓時減輕緩許多,不過那匹馬卻加速地往地面墜去。

  背後那對翅膀很小,根本就兜不住風,所以下落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減慢,不過有這麼一對翅膀,並非一點用處都沒有,雖然速度沒有減緩,方向卻改變了,先是傾斜俯衝,漸漸變成平行於地面。

  在武者之魂的零碎記憶之中,有著無數從懸崖上跳下的場面,尼斯也曾經從隱修院那處不高的懸崖上跳下許多次,但是從如此高的懸崖往下跳,還是第一次。

  這座懸崖的落差至少有兩、三百公尺,那淒厲的戰馬嘶鳴響了很久,才在一陣重物墜地聲中戛然而止。

  在懸崖頂上,那個中年騎士看著淩空遠去的身影,臉上陰晴不定,他不知道該不該追下去。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他還是跳下馬,同樣飛身躍下懸崖,這個人雙腳蹬踏著懸崖,像跑步一樣飛撲而下。

  臨近地面的時候,他朝著一塊突起的岩石猛地一蹬,原本垂直墜落之勢立刻變成傾斜落下。

  一踏到地面,中年騎士立刻發力猛追,他可不會什麼輕身功夫,完全是憑藉強橫的鬥氣,才能夠擁有這樣的速度,每一腳踩下,地上就多了一個清晰的腳印,強勁的反彈力將他的身體往前拋去。

  聽著身後那如擂鼓一般的腳步聲,尼斯一手夾著那個小孩,一手從袋子裡掏出一把細碎的羽毛,嘴裡迅速吟誦起輕靈術的咒語,手一揚,那把細碎的羽毛化作無數羽毛的虛影浮現在四周。

  他頓時感覺身體一輕,連腋下夾著的小孩也變得輕盈無比。

  輕靈術只能維持七、八分鐘,這是最大的缺陷,但是現在不用不行,手裡夾著一個人,多了幾十公斤的重量,根本就跑不快。

  他的身體往下沉,如果只憑藉滑翔的速度,他肯定會被後面那個高階騎士追上。

  腳下是一片茂密的樹冠,尼斯看准一棵樹的樹枝踩下去,樹枝往下一沉,緊接著又反彈上來。

  正常情況下,尼斯的體重在四十公斤左右,手裡夾著的小孩體重不超過三十公斤,因為輕靈術的作用,此刻兩個人的體重加起來還不到七公斤,這點重量只能讓樹枝往下沉幾公尺。

  尼斯腳下使勁,將樹枝反彈的力量轉了個角度,從往上彈變成往前方彈去,強勁的彈力讓他射出很遠的距離。

  這絕對是趕路的好辦法,不但利用了下落之勢,還將身體的每一分力量都運用到極致。

  一個純粹使用蠻力,一個用盡各種技巧;一個在地面上狂奔,一個在樹冠上飛掠,兩個人一追一逃,速度比起剛才策馬狂奔更快了幾分。

  不過這種速度畢竟持續不了太久,在後面緊追不放的那個中年騎士,不知不覺中放慢腳步,他是靠鬥氣撐著,雖然勉強還支撐得住,但是他已經意識到,想要抓住那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在樹冠之上,尼斯不停飛掠著,他現在十分煩惱,手上的小孩一直都沒有機會扔給後面的那個人,他現在鬆手的話,小孩或許會被密密麻麻的樹枝纏住,但是也有可能被折斷的樹枝捅穿。

  他不敢賭。等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之後,他松了一口氣,後面那個傢伙總算不追了,不過他也有些失落,因為想要把小孩送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又往前跑了不短的距離,連續用了幾次輕靈術,眼看著魔力已經消耗大半,尼斯才停下腳步,從樹冠上跳下來。

  四周都是密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把我放下好嗎?”

  那個小孩哀求道。顯然意識到沒人能夠救得了他,所以此刻他顯得客氣許多。

  尼斯想了想,最後覺得自己扛著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抽出小刀割斷綁住小孩的繩子,尼斯給了小孩活動的自由。

  把刀插回靴筒裡,他又掏出一根風精之羽,這樣做只是碰碰運氣,說實話,他並不認為路克他們會在二十公里範圍之內的地方,一路逃跑,絕對已經超出這個距離。

  輕輕地往空中一拋,羽毛並沒有朝著任何方向飛去,而是輕飄飄地落到地上,雖然在預料之中,不過尼斯仍舊感覺到深深的失望。

  這時,他才注意到那個小孩一邊揉著雙手,讓血液重新流通麻木的雙手,一邊怒視著他,那眼神仿佛能殺人,但是憤怒中卻又夾雜著一絲期冀。

  “你那套在樹上飛的本領是從哪裡學來的,可以教我嗎?”

  小孩畢竟是小孩,沒有那麼多城府,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絲毫沒有掩飾。

  “你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尼斯感到意外,他在小孩的年紀時,如果經歷同樣的事,恐怕早就嚇壞了。

  “有什麼好怕的?我現在是你的俘虜,對你來說,我就是一筆贖金,只要我不逃跑的話,你不會拿我怎麼樣。”

  那個小孩倒是異常平靜。

  “俘虜還要看有沒有這個價值,說說看,你是什麼身份?”

  尼斯問道,他想知道這個山芋有多麼燙手。

  可惜他失望了,小孩雙手交叉在胸前,理直氣壯地說:“我不告訴你。”

  “臭孩子,是不是想挨一頓揍?”

  尼斯拗斷一根樹枝,拿在手裡晃了晃,威脅道。

  “你敢?”

  小孩胸口一挺,跨前一步,下巴高高仰著,那藍灰色的眼睛裡滿是戲謔的神情。

  尼斯真的不敢下手,拋開對方的身份不說,單單虐待這一條,就讓他承受不起。

  俘虜對方已經算是結仇,不過那是光明正大的結仇,很多人並不會往心裡去。有些人甚至和俘虜自己的人變成好朋友,這就叫“不打不相識”但是虐待俘虜就是不同了,絕對是化解不開的仇恨,而且被教會所禁止。

  “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尼斯不再提之前的事,這也算是一種妥協。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個小孩,此刻他有點為小孩的安全擔憂,沒有護甲,也沒有武器,身處於深山野嶺之中,密林之中說不定有藏著什麼野獸,實在太危險了。

  他絕對不會忘記,大半年前,還沒有什麼實力的他,差一點就變成了幾條狼的點心,眼前這個小孩和那時候的他是多麼相似。

  “你最好隨時緊跟著我,別讓野狼拖走了。”

  尼斯發出善意的警告。

  可惜他的好心沒被理解,那個小孩嘴一撇,嘟囔了一聲:“你仍舊擔心我會逃跑吧?”

  尼斯十分頭痛,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小孩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直的來上這麼一手,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警戒著,他肯定要睡覺。

  一想到這些,他覺得還是謹慎一些較好,他把割斷的那條繩子撿回來,重新把小孩的雙手綁起來。

  尼斯做事還算客氣,他綁的時候,讓小孩的手在身體前,這樣至少還能夠拿東西,走路的時候也容易,保持平衡,萬一摔倒還可用手撐一下。

  可惜那個小孩完全不理解他的好意,眼睛裡的憤怒足以將鋼鐵熔穿。

  尼斯只能當作沒看見,他牽著繩子的一頭,押著小孩往西面走,愈往西走愈遠離上巴里亞,就會愈安全。

  兩個人在地上慢慢行走,當然比不上剛才在樹冠上飛掠。山路難行,偏偏那個小孩走得還很慢,讓尼斯有些猶豫,想著是不是乾脆就地休息,等到他恢復魔力之後,再帶著小孩從樹頂上走。

  時間在緩慢的行進中慢慢過去。太陽愈升愈高。

  走著走著,那個小孩突然停下來,他夾緊兩腿,身體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後,連臉都憋得通紅。

  “怎麼了?”

  尼斯連忙問題。他擔心出事。

  小孩臉通紅,卻偏偏咬緊牙關不肯說出來。

  尼斯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你想撒尿?”

  雖然有心看笑話,但是他最後還是不敢讓那個小孩尿在褲子裡。

  “我幫你解開褲子。”

  尼斯走上前去。

  “不要,不要!”那個小孩脹紅著臉,跳著腳逃開。

  “難道你想直接尿在褲子裡?”

  尼斯一把將他抓回來,迅速地的解開小孩的皮帶,猛地往下一扒。

  然後他傻眼了。

  他沒有看到小雞雞,只有一條縫,白嫩嫩,光溜溜,就像是一顆還沒有熟的水蜜桃,飽滿中帶著一些青澀。

  “你……你是女孩?”

  尼斯結巴起來,他不是沒脫過女孩的褲子,但是像現在這樣卻是第一次。

  小女孩憤怒地瞪著他,如果說之前的憤怒可以將鋼板熔穿,那麼現在的熱度足以把熔爐熔為灰燼。

  解開小女孩手上綁著的繩索,尼斯訕訕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地方,他有些尷尬,不過他又忍不住撚了撚手指。

  剛才沒有感覺,現在他才發現手上有些滑膩膩的,還隱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朝著旁邊的樹叢看了一眼,那個小女孩就躲在樹叢裡,此刻還可以聽到裡面傳出淅淅瀝瀝的聲音,過了片刻,又傳來撕扯布條的聲音。

  從樹叢裡面出來,小女孩氣呼呼地走到尼斯面前,手一伸,說道:“把水囊給我。”

  尼斯理虧,自然不敢違逆小女孩的意思,從腰際取下水壺遞過去。

  小女孩拔掉塞子,將裡面的水倒在手裡。

  他居然用喝的水洗手,看得尼斯直蹙眉,如果是剛才的話,他早就訓斥他了,但是現在他除了可惜那些清水,並沒有其他想法。

  “我餓了。”

  女孩的氣仍然未消,又開始出難題。

  這確實有些難辦,剛才那一路上,尼斯倒是看見不少動物活動的痕跡,他可以打獵,問題是就算弄來獵物,他也不敢生火。萬一緊追著他不放的傢伙就跟在後面,生火冒出來的煙,絕對會把個傢伙招來。

  不打獵的話,現是二月,很多樹還是枯黃的,新樹葉還沒有長出來,更別說果實了。

  “現在不行,必須等到天黑之後,我會弄吃的。”

  尼斯說道。這就和當初他在卡奧尼時選擇天黑之後才燒炭一樣,用夜色掩蓋濃煙,火光反倒容易隱藏。

  “我已經走不動了。”

  小女孩決定賭氣到底。

  尼斯並不在意,他對另外一件事更感興趣:“你一個女孩為什麼跑到戰場上來?”

  “要你管!”女孩翻著白眼,不給他一點好臉色看。

  “在戰爭中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受到傷害……”

  尼斯打算嚇唬她一下。

  “不就是被強姦嘛?你敢的話,就來啊!”女孩解開皮帶,把褲子往下一扒,撅起屁股,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既然已經被看光了,她也不在乎再被多看幾眼。

  尼斯徹底無語,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丫頭是怎麼被教育出來的?不但穿男裝混上戰場,這麼小年紀,對男女之間的事已經一點都不在意了。

  群山中,尼斯在樹冠之上飛掠著。

  小女孩趴在尼斯的背上,知道對方是女的,再綁住雙手牽著走就不好了。現在他甚至有意無意的想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女人的心眼很小,他在瑪格麗特的身上已經有過不少經驗。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他卻已經知道小女孩的一些情況,這個小女孩喜歡刺激,對於速度和驚險的跳躍特別感到興奮,想要投其所好並不是很困難。

  此刻,他就像以前在隱修院那時候,專門找懸崖跳下去,並且在樹冠上飛奔,以這樣的方式趕路更輕鬆,也更快。

  那種藉著樹枝反彈力量跳躍的技巧,原來是他匆忙中的收穫,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他用得越多,對這個套技巧就越熟悉,速度也越來越快,看上去也越來越飄逸。

  現在的他甚至已經不能說是在跳躍,而應該稱為滑翔。

  原本他憑藉的是下落之勢,身體至少要落下數尺然後再反彈而起,但是現在他同時借用下落之勢和前進之勢,頂多往下沉兩,三寸,靠樹枝的扭轉和反彈,身體幾乎水準地移動,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能用輕微術取代輕靈術,持續的時間要長得多。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2:19

傍晚時分,遠處終於看到升起炊煙。

  有炊煙就有人家,尼斯登上一座山丘,從上往下眺望。

  遠處是一個小鎮和一座緊挨著小鎮的家莊,看上去和卡奧尼倒是很像。

  “總算看到人煙了。”

  尼斯頗為慶倖。有人就代表這裡比較安全,兇猛的野獸大多會避開人類居住的地方。

  “如果我是你的話,絕對不會輕易下去。”

  那個小女孩冷冷地說道。他對尼斯仍然沒有任何好感,但是事關自己的安危,她倒也不敢賭氣。

  “給我一個理由。”

  尼斯問道。

  “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個女孩哼了一聲,不過哼完之後,她還是說道:“自從康拉丁被砍頭,霍亨斯陶芬家族絕嗣之後,這裡就變得很亂。”

  尼斯倒也聽說過,這塊區域群龍無首,大大小小的領主密佈,哪怕只是一個騎士,在自己的領地裡面都像是一個國王,根本沒有人能夠約束他們。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很多去那裡做生意的客商無緣無故就失蹤了。

  當初他和路克他們制訂計畫的時候,路克也曾經警告過,他們只是從這裡借路,盡可能不和當地的勢力打交道,要不然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

  尼斯本來也沒打算進那個小鎮,他只是逗一下身後的小女孩,除此之外,他也想讓小女孩自己說不要進去,要不然的話,就顯得他別有目的了。

  尼斯轉身鑽進密林之中,現他離人煙已經太近,之前他尋找有人居住的地方,只為了知道方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

  從那個小鎮有三條路延伸出來,他沿著其中一條走下去,那條路通往南方,往南再轉向東,是最安全的一條路。

  往前走了十幾公里,眼看太陽快要下山,他從樹上跳下來,把那個女孩放到地上。

  “我餓了。”

  女孩走到他面前。

  “我比你更餓,我一直背著你,你根本沒有消耗過體力。”

  尼斯沒好氣地說道。

  “那麼你教我那種在樹上飛來飛去的本領,我自己去打獵。”

  小女孩仍舊沒有死心,整個下午她都趴在尼斯背上,更能感受那種速度和刺激,她更想學到手了。

  尼斯確實沒有想到,小女孩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你又不會魔法,也不會神術,怎麼教你?”

  尼斯隨口敷衍著。

  小女孩沒那麼容易對付:“你以為我不知道真正的關鍵不在魔法,也不在神術,你用的魔法也就只是輕靈術,作用是減輕重量,而那幾個神術是增加體力和速度。”

  她突然變得非常殷勤,一把摟住尼斯的胳膊,撒嬌地說道:“教我好嗎?我可以給你很多錢,或者其它東西。可惜你不是騎士,要不然我可以給你一塊領地。”

  尼斯暗自吃驚,他原本就在猜測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卻沒有想到她的口氣如此之大。

  不過他也不能落於下風,輸人不輸陣,更何況是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女孩,把頭罩拉下,露出裡面的荊棘冠,尼斯指著荊棘冠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小女孩看了看,搖了搖頭,她的見識不少,但是畢竟不可能什麼都懂,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她看慣了好東西,所以一眼就認出這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兒,珍稀程度十之八九還在她那身鎧甲之上。

  “這是荊棘冠的仿製品。”

  尼斯說出答案:“我不缺錢,我要的東西自己能夠弄到。”

  小女孩點了點頭,她不認為眼前的在吹牛,這一路上她已經發現,這個人身上的護甲絕對不簡單,也是魔法裝備,而且還是頂級的那種。

  尼斯煉製護甲的手法並不高明,不過材料本身就不簡單,所以即便算不上頂級,至少也算得上高級中的上品。

  小女孩在思索,尼斯同樣也在思索,他在思索能夠從這個小女孩的身上得到些什麼,他並非什麼都不要,他現在想要的是人脈,他要編織起一張巨大的關係網,要大得足以讓教會感到忌憚。

  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如果能夠搭上這條線的話,說不定會有巨大的收穫。

  尼斯突然心頭一動,小女孩也是女人,而他從路克手裡得來的那本書,正是女人的剋星,裡面有很多秘法,可以讓女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心塌地愛上運用秘法的人,但是他的心裡又有些猶豫,這個小女孩實在太小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教我那種本領?”

  那個小女孩看到軟求不行,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她抓起尼斯的手一口咬下去:“出去之後,我要告訴我的父親,你欺負我,就等著倒楣吧!”

  手上的疼痛瞬間驅散尼斯心中的猶豫。

  “好吧,我可以教你,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尼斯說道。

  “你要什麼?”

  女孩大喜,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需要付出些什麼,這完全是因為自信,她覺得沒人敢對她提出過分的要求。

  “我不是說過,戰爭對於女人來說遠比男人更加危險嗎?”

  尼斯笑嘻嘻地說道,他的狐狸尾巴漸漸露了出來。

  “你……難道你想強姦我?不,應該說,你想要和我做那種事?”

  小女孩的反應居然異常平淡,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你居然連那種事也知道?”

  尼斯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來,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好像也已經知道很多了。

  “這有什麼?不就是男人把那玩意兒插進女人下身的洞洞裡,然後屁股拱啊拱的。”

  小女孩顯然要證明她確實知道得很多。

  “你偷看來的?”

  尼斯問道,因為他也是這麼知道的,這幾乎是每一個小孩必然會有的成長經歷。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小女孩下巴一抬,又冷哼一聲。

  “我已經提出要求,現在看你了。”

  尼斯說道。

  小女孩用雙手捂著下面,猶豫起來,好半天後她才呐呐地說道:“我不能給你,母親說過,這東西非常寶貴,只能在結婚的那天給自己的丈夫。要不然的話會很丟臉。”

  尼斯並不怎麼在意,能成固然不錯,不成的話也沒什麼損失,還可以順勢推掉小女孩的要求。

  小女孩長得很漂亮,但她畢竟還沒有發育,如果說莉莉絲是有些青澀的果實,那麼她根本就只是一個花苞,連開放都還嫌早,更別說結出果實了。

  “我去幫你找食物,別亂跑,你應該知道這個地方危險。”

  尼斯趁機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

  小女孩喜歡那種飛跳縱躍的感覺,她一把圈住尼斯的胳膊。

  摔了兩下,沒能夠摔脫,尼斯只得把小女孩背在背上,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掠上樹稍,而是在密林裡蹓躂著,他的一隻手夾著一把飛刀。

  二月,大部分動物還沒有從冬眠中醒來,比較容易找到獵物只有那些不會遷徙的鳥,因為是冬天,樹冠上沒有什麼葉子,鳥很容易被發現,同樣也因為是冬天,鳥的反應有些遲鈍。

  走沒多遠,尼斯就看到一隻很大的山雞。

  飛刀離手,山雞從樹上掉落下來,還沒等它落地,尼斯已經跑過去一把接住。這就是晚餐了,他不打算多獵,吃不完實在浪費。

  就在這個時候,小女孩趴在他身上說道:“或許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發誓,絕對不能碰我最寶貴的那件東西。”

  尼斯一口氣岔開,腳下頓時一沉,差點被樹根拌得摔跤。

  “你……你說什麼?”

  他轉過頭,詫異地看著小女孩。

  “我可以把後面給你,我看過有人這麼做,好像也挺舒服的。”

  小女孩說道。此刻的她看上去像是一隻小狐狸,一隻正在打算偷雞的小狐狸。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到了這個年紀,對性總會充滿好奇,她經常偷看別人做愛,也從貼身女僕那裡套過話,從他們那裡知道做愛的滋味非常美妙,所以一直都想試試,但是她不敢忘記母親的警告。

  尼斯心動起來,不但心動,還異常心癢,他當然也知道有走後門這回事,說來慚愧,他會知道這些,還是從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看到的。

  他心癢的是,以前曾經想跟瑪格麗特這麼做,但是被瑪格麗特拒絕了,即使那次被他弄得意亂神迷,瑪格麗特也不肯讓他碰後面那個地方。

  他倒是有信心讓莎爾拉和莉莉絲答應,不過後面那個洞眼畢竟不太乾淨,和莎爾拉或莉莉絲做的話,心裡總是會有那麼一絲陰影,而這個女孩就不同了,他的身分十有八九還在瑪格麗特之上。

  “你給我一個水壺,必須是沒有用的。”

  小女孩說道。

  “要水壺幹什麼?”

  尼斯問道。

  “當然是把裡面清理一下,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小女孩翻了翻白眼。

  尼斯一陣訕然,他的知識來自于書本,書上只寫了關鍵步驟,並沒有全部過程,所以這也情有可原,不過被一個小女孩看低,多少讓他有些不太自在,他暗算下定決心,等一下要讓這個小女孩好看。

  兩座山嶺的中間,一個幽靜而又隱蔽的洞隙之口,兩個人交疊在一起。

  小女孩在上面,尼斯在底下,兩個人的身體相對。小女孩坐在尼斯的胸口上,她的褲子扔在一邊,兩條雪白的腿赤裸著,夾住尼斯的腦袋。

  尼斯用手指輕輕撥開小女孩兩腿之間的部位,那個地方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沒有,兩片花瓣也異常精巧,這是還沒有發育的特徵,裡面更是水嫩,淡淡的一抹粉紅中間,有一個小孔緊閉著,仔細看,還可以看到稍微裡面一點的地方,有一層薄薄的肉膜。

  他第一次看到這層東西,很難想像這就是女孩最寶貴的玩意兒,是貞潔的證明。

  他另外一隻手輕輕掰開小女孩的臀縫,用食指在小女孩的肛門附近打轉,小女孩的屁股冷冰冰的,還有一些水跡,那是因為剛才清理後面的洞眼。

  小女孩居然沒有絲毫嬌羞,反倒是瞪大眼睛看著尼斯的性器。

  “你這東西好大,我看過的都沒有你的大。”

  她伸出手輕輕捏住尼斯的性器,用食指和拇指扣住碩大的龜頭,來回套弄著。

  這種感覺異常刺激,要不是尼斯“久經戰陣”恐怕套弄沒幾下,就會立刻交貨。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丫頭早就和許多男人上過床,要不然怎麼知道這種手法?但是那生澀的手勢立刻讓他明白過來,小女孩確實是第一次碰這玩意兒。

  男女間做這種事,講究的是“你來我往”尼斯伸出舌頭,在小女孩粉嫩的穴口舔舐起來,他甚至用舌尖頂了頂那層薄薄的肉膜。

  “你發過誓不碰那裡的。”

  小女孩連忙夾緊雙腿。

  “我發的誓是絕對不破壞那裡。”

  尼斯提醒到。

  小女孩想了想,最終還是張開雙腿,讓尼斯繼續舔弄。

  她這麼做是因為尼斯的舔弄讓他很舒服,那是一種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從外面癢到裡面,這種難以形容的酥癢感從陰部擴散,遍及整個臀部,然後再往上面和下面蔓延,他的腰變得軟軟的,兩條腿似乎也在發軟。而且這種感覺還沿著脊椎骨往上,不停地衝擊著腦門。

  小女孩現在已經相信,做愛肯定是一種非常美妙的事,她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這麼舒服。

  看著小女孩的反應,尼斯舔得更起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漸漸適應這種感覺,她一邊享受著美妙的滋味,一邊撥弄著尼斯的那根東西,她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這東西舔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想到就做,她伸出舌頭,用舌尖在尼斯碩大的龜頭上輕舔了兩下。

  小女孩頓時皺起眉頭,雖然清洗過,而且洗得很乾淨,但是那裡總帶著一點不那麼好聞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底下傳來異常舒服的感覺,原本那一絲醉人的酥癢,化作一道熱流,在小腹間流淌兩圈,然後猛衝出去。

  那一瞬間,她感覺頭腦暈乎乎的,好像連魂魄都飛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升到雲端,好半天後她才回過神來,這時她才感覺到兩腿間一陣冰涼。

  小女孩用手摸了摸,兩腿間全都是水,她將手指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反正沒那麼好聞,她的臉頓時羞得通紅。

  身下再次傳來難言的酥癢,那根神奇的舌頭又開始舔起來,小女孩有些過意不去,她也伸出舌頭舔舐起尼斯的性器。

  一開始她只是用舌尖點兩下,漸漸地她的膽子愈來愈大,開始舔弄起肉溝。

  度過一開始的不適應期,她的舔弄變得愈來愈有章法,小女孩甚至產生那麼一絲好奇心,她想知道,她這麼舔,是不是也能夠讓他感覺舒服?

  小女孩顯然生來就有這方面的天賦,不用人教,她就找到竅門,很快就學會怎麼看尼斯的反應,而且她的舌頭也變得愈來愈靈活,她的舌頭已經能夠纏繞住尼斯的龜頭蠕動和摩擦。她還學會把尼斯玩意兒含進嘴裡,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的嘴巴太小,吞下龜頭就已經很勉強了。

  突然,小女孩身體一陣顫抖,她的肛門一緊,因為她感覺到有東西插進去了。

  插進去的是尼斯的食指,那根食指不停地轉動著,有時候還也會往外拔一下,然後再往裡面鑽。

  小女孩並不是第一次被異物入侵那個部位,剛才她自己清理的時候,就將一根圓頭管子插進去,那時候的感覺就是又難受又舒暢。

  那根管子畢竟是硬的,而且很細,手指就粗得多了,又那麼靈活,加上手指還有溫度,同樣不是冷冰冰的管子所能比擬的。

  美妙的感覺吞沒了意識,小女孩覺得自己仿佛又進入了雲端,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發現自己被放在地上。

  尼斯把小女孩的雙腿高高舉起,將她的身體完全折疊,這是為了讓她無法掙扎。

  按照那本書上所說,插入那個洞口的話,第一次非常重要,因為一開始會非常痛苦,所以事先必須做很多準備。

  從旁邊去過一隻小罐子,他打開罐蓋,用手指刮了刮,刮出很多粉紅色的油脂。

  這東西是按照書裡的配方煉製,當初煉的不多,前前後後也就在瑪格麗特和伊蓮娜身上用過兩次,沒想到已經只剩下這些。

  將手指再次插入小女孩的肛門,尼斯的手指插進拔出,動作變得愈來愈快,那窄小的洞眼隨著頻繁的抽插,變得愈來愈松,洞口也愈來愈滑溜,與此同時,小女孩的眼神也漸漸變得迷離,她感覺到身體仿佛在燃燒,尤其是屁股,更是燒的厲害。

  不但燒的厲害,還癢的厲害,她的心裡在發癢,渾身上下也在發癢,不過最癢的是唄抽插的洞眼,如果可能,她很想用指甲撓上兩下。

  看到藥膏發揮效果,尼斯將她的性器對準洞口,他的身體漸漸下沉,那根東西一點一點地插進去,龜頭沒入狹小的洞眼裡。

  小女孩的身體緊繃著,她感覺身體像是被撕扯開,又像是被一根燒紅的烙鐵從後面捅進來,她想要掙扎,可惜身體被緊緊地壓住,絲毫動彈不得,她想要喊叫,但是嘴巴被緊緊地捂著,連嗚咽都做不到。

  幸好這種撕裂般的痛苦很快就停止了,尼斯的龜頭整個嵌入進去之後,就停了下來。

  小女孩總算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她稍微放鬆了一些,那火辣辣的痛苦讓她眼淚直流。她雖然聽說過女人的第一次會有些疼痛,卻沒有想到會這麼痛,早知道這樣的話,她絕不會答應這樣做。

  她正在後悔時,那撕裂的痛苦又開始了,或許是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疼痛仍舊那麼劇烈,但是她卻承受住了。

  尼斯把整個龜頭插入之後,停了下來,必須讓小女孩喘口氣,好在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休息了半分鐘,他再一次往裡面插。

  撕裂般的劇痛變成火辣辣的疼痛,小女孩咬緊嘴唇苦苦忍受著,她現在異常後悔,強忍痛苦讓她渾身虛脫。

  尼斯非常緩慢地抽插著,一邊抽插,一邊揉搓著小女孩的臀肉,按照書上所說,這會讓女人感覺好受一些,會讓女人臀部的肌肉變成鬆弛,也會讓剛才塗抹的藥膏發揮效果。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這招的成效出現了,尼斯感覺到咬緊他性器的那一圈軟肉漸漸變松,小女孩的身體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僵硬了。

  正如他猜想的,小女孩確實好受許多,雖然仍舊感到火辣辣的痛,但除了痛之外,她還感覺到脹,像是有東西要拉出來,卻偏偏做不到。

  這種又脹又痛得感覺持續了十幾分鐘,漸漸從痛楚中生出一絲舒服的感覺,此刻的舒服和剛才的舒服完全不同。

  如果將剛才的感覺形容為甜點,那麼現在就是正餐,味道濃烈,而且分量十足,非常有飽足感。

  尼斯的動作愈來愈快,他的性器在小女孩的肛門進進出出,抽插的幅度也愈來愈大。

  小女孩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閉上眼睛,鼻翼一開一合,又過了片刻,她開始自動迎合起來,這種事同樣不用人教,她的動作一開始也很生疏,漸漸地愈來愈合拍。

  她已經忘記疼痛,哪怕身下仍舊痛得厲害,也已經被強烈的快感淹沒了,那火辣辣的脹痛反而還替那強烈的快感增添了一絲特殊的感覺,就像咀嚼橄欖時,那略帶酸味的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小女孩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每一次插入,每一次攪動,都讓她心肝發顫,讓她渾身酥軟。

  美妙的感覺不只是這一處。

  尼斯一邊抽插著,一邊還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小女孩的陰蒂,另外一雙手則在小女孩的胸口來回抹著,不停地掃過那兩顆如綠豆般大小的乳頭。

  和這麼小的女孩做愛,感覺完全不同,並沒有太多的征服感,征服這樣一個小女孩沒什麼意思,倒是多了一絲呵護,他想要讓這個小女孩體會更多性愛的美妙,讓小女孩永遠迷上這種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的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她的身體漸漸拱了起來,屁股拼命想要抬起。

  小女孩的身體突然一陣緊抽,嘴巴大張著,雖然被緊緊捂住,仍舊能夠聽到從手指縫隙裡漏出來的嗚嗚聲。小女孩的肛門同樣用力收縮著,那緊縮的程度比剛才插入的時候還要強好幾倍,而且裡面的軟肉扭絞著,蠕動著。

  尼斯的性器被緊緊纏住,居然動彈不得,以前只有高個子美女才做得到。

  如果事先有準備,尼斯能夠承受住這樣的刺激,但是突然間來這麼一下,他一時之間沒能忍住,尼斯感覺尾椎一陣奇癢,頓時一泄如注。

  小女孩原本就已經高潮,再被滾燙的精液一激,頓時泄的一塌糊塗,一股清流從她身下噴出來,順著屁股流淌到地上,她失禁了。

  過了半分鐘,兩個人才軟倒下來,並排躺著,尼斯那根東西人就插在小女孩的身體裡面,小女孩眼睛閉著,呼吸微弱,渾身被汗水濕透,一動都不能動。

  尼斯嚇了一跳,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激烈的反應,他連忙將手掌貼在小女孩的心口,還好心臟仍舊在跳動,只是有些微弱。

  他總算放下心來。

  兩個人並排躺了一個多小時,小女孩才幽幽地醒來,眉眼含春地看著尼斯,輕聲說道:“這滋味果然非常美妙。”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一大灘水,一開始她並沒有想到這些水是從哪裡來的,過了片刻,她回憶起高潮時的反應,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兩隻手緊緊地捂住臉。

  “醜死了,醜死了。居然忍不住尿了,他不會看不起我吧?”

  小女孩暗自憂愁。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密林之中,兩個人影在樹冠上並排飛奔著,尼斯用手搭著小女孩的手肘,只是很輕地托了這麼一把,小女孩就不至於掉落下去。

  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同樣也多了一對翅膀。

  那是尼斯將原來的翅膀拆開之後,用其中一部分材料做的。

  為了牢靠,原來的那對翅膀用了兩張皮革,主要的骨架也是兩股並排連接,拆開做成兩幅也能用,只是更單薄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兩條腿別太用力……想要飄得快,腰的力量比腿的力量更重要……身體平展,不要害怕,想要享受速度和刺激,就必須克服恐懼的心理……”

  尼斯一邊小心地扶著小女孩,不讓她掉落,一邊說著要領,這些可不是典籍裡的內容,而是他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經驗。

  他教得仔細,小女孩學得也快。

  這是第四天,一開始時,他必須用手抓住女孩的腰,第二天他仍舊要抓住女孩的脖領,第三天他就只要在女孩的腋下搭一把了。

  如此驚人的進步速度,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進步速度已經非常恐怖,但是和這個小女孩一比,他什麼都算不上。

  這就是天才,和當初在腓特烈公爵城堡裡看過的,那些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大騎士的人物一樣天才。

  怪不得她想要上戰場,這樣的天才原本就應該馳騁疆場。

  可惜……她是女人。

  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一些女騎士,其中有幾個實力還很強,但是這些女騎士都沒有在任何一場戰爭中嶄露過頭角,因為沒人願意和她們交手,贏了的話不光彩,輸了的話沒面子。

  輕輕一帶,把小女孩拉到身邊,尼斯說到:“好了,暫時練到這裡。”

  “不要嘛!”

  小女孩使出撒嬌的手段,此刻的她和幾天前完全不同,小鳥依人,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我沒魔力了,沒有輕靈術的話,我倒是不在乎,你卻很難說。”

  尼斯找了個藉口。

  “我知道你還可以支撐一會兒。”

  小女孩不依不饒,她還沒有玩夠,這比騎馬、滑雪、打獵都有趣得多,也刺激得多。

  “屁股又癢了?”

  尼斯罵道。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臉微微一紅,身體靠過去,屁股微微撅起,一副任憑採摘的模樣。

  此刻的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純和道不明的淫蕩,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卻異常完美的糅合在一起,頓時讓尼斯欲火升騰。

  他一把將女孩抱了起來,用手撥開女孩褲子中間的縫隙,那條褲子的襠部早就用小刀割開,為的就是方便做這件事。

  他同樣也解開褲子上的紐扣,紐扣一開,他那碩大的兇器就彈了出來,這東西早就挺得老高。

  小女孩的屁股後面墜著一尺多長的流蘇,就像是拖著一條尾巴,這原本是一個吊墜,墜子是一顆如鵪鶉蛋般大小的透明寶石,那是她十歲生日時得到的禮物。

  尼斯抓住流蘇,把那顆寶石拉了出來,當寶石從小女孩的肛門裡滑出來時,上面沾滿了白濁的粘液,黏糊糊地流淌下來。

  尼斯把老二對準那個洞眼,還沒用力,碩大的龜頭就被小女孩後面的洞孔吞了下去。

  和當初的艱難生澀相比,現在兩個人的配合簡直稱得上天衣無縫,尼斯緊緊地抱著小女孩,小女孩則是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尼斯身上。

  “帶我飛。”

  小女孩輕聲說道,他這話一語雙關,此刻的她眼睛微微閉著,一臉沉醉,她現在已經深深陷了進去,難以自拔。

  尼斯飛身竄出,隨著腳步起落,他那跟東西也在小女孩的體內進進出出,這和抽插的滋味不同,別有一番風味,加上在樹冠上飛掠的刺激,以及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愛的禁忌體驗,那感覺更是讓人說不清道不明。

  這一路狂奔下來,不知道跑出去多遠,一直到遠遠地看到一排尖頂,尼斯才停了下來。

  那是教堂,而且是規模很大的教堂。

  他不敢再在樹冠上飛掠,這太危險,很容易被人看到,尼斯從樹上跳下來,落地的瞬間重重一震,從腳下一直傳達到性器的頂端。

  這一路飛奔,時間也不算短,他的性器一直插在小女孩的身體裡,早就到了將吐未吐的程度,落地震動引發的強烈刺激,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尼斯的腿猛地抽緊,大團的精液噴射而出,沖入小女孩的體內。

  小女孩早已經綿軟成一團,懶洋洋地掛在他的身上,不過她也知道尼斯射了,那一陣陣強而有力的脈動,還有那噴發的感覺,激得她渾身哆嗦。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回過神來。

  “我們出來了,我看到雷蒙德大教堂的尖頂。”

  尼斯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那排灰色尖頂,其中兩個特別高聳,有一個尖頂砌成拉長的皇冠形狀,另外一個尖頂上多了一個十字架。

  尼斯剛想起他們所代表的意義,這裡已經是哈斯家族的領地,他們已經安全了。

  小女孩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回家了,她同樣也知道,自己不會被當成俘虜送往腓特烈公爵的大營。

  此刻她的心中沒有絲毫欣喜,反而充滿失落感,如果可能,她希望繼續這樣旅行下去。

  尼斯托住小女孩的屁股,想要讓她下來。

  “不要,別抽出來,就這樣。”

  小女孩呻吟道,她緊緊抓住尼斯的腰,過了片刻,她又說道:“讓我轉個方向。”

  尼斯照著做了。

  讓小女孩臉朝外,背靠著他,尼斯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小女孩躺在他的懷裡,別人看到這番景象,只會以為是妹妹坐在哥哥的身上,絕對看不到哥哥那根又粗又長的東西正插在妹妹的身體裡。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2:41

  “時間過得真快。”

  小女孩歎息了一聲,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幽怨,也帶著深深的遺憾。

  聽到這聲歎息,尼斯的心頭也生出一絲悵然,這段時間雖短,卻過得很快樂。

  “說說你的事吧!”

  小女孩第一次對尼斯的過去產生興趣。

  尼斯頗為鬱悶,他一直都想知道小女孩的身份,卻始終沒能成功,小女孩反倒是想要知道他的事,不過,這也正是他希望的。

  想要讓一個女人對自己產生好感,首先就要讓她瞭解自己。

  尼斯開始從父親去世說起,他當然不會提賽門老人,對於這段經歷,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所以絕對不會有絲毫漏洞。

  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突然間開竅說成是上帝的意志,這話其實也沒錯,那天晚上聖殿騎士團劫獄,使得賽門老人闖入他的家裡,誰都不能說這不是上帝的意志。

  接下來尼斯說的是他怎麼結識路克那群人,之後便是聖地之行,這段經歷也說過多遍,其中需要掩飾的東西絕對不會有絲毫差錯。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小女孩的神情變化。

  聖地之行牽扯到艾瑪爾紅衣主教和菲力浦王子,他想看看小女孩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當他看到小女孩沒有絲毫驚詫的時候,已經可以確信小女孩的身份絕對不在這兩位之下。

  往後就是他在卡奧尼的經歷了。

  說道那鋪天蓋地的老鼠時,小女孩蜷起身體,雞皮疙瘩也豎了起來,只要是女人都不喜歡老鼠,等到他提起將手臂插入鼠王的喉嚨,像那位偉大的獅心王一樣殺死那頭魔獸,小女孩的眼睛裡已滿是星星。

  直到這時候,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可以透過小女孩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事,如此一來,他就要改變一下原來的策略了。

  原本他想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英雄,可惜英雄故事或許會引起小女孩的崇拜,卻不會讓其他人感興趣。

  他和路克那幾個人的分量太輕了,而且他們那些壯舉,在真正的強者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想要引起大人物的興趣,就必須扯上一個同等級的人物。

  他把目光轉向腓特烈公爵,這絕對是不錯的選擇,目標夠大,分量夠重,還有著反派角色的所有特質。

  一想到這些,尼斯的著重點就變了,先是提到他們因為修道院的牽連,受到公爵的質疑,接下來就提到有人挑釁和那場比武。

  重點自然不會是比武本身,而是他們在比武中獲勝,但是公爵卻仍舊偏袒對方,讓他們到了戰場之上在比一場,看看誰得到的軍功更多,尼斯沒有說這個要求是他們提出的,就像前面那些故事一樣,對他們不利的東西全部都已經掩蓋起來。

  之後就是他們的戰利品被搶走那件事。

  事情是公爵的手下瞞著公爵做的,但是為了效果更好,尼斯沒提到這一點,卻有意無意把腓特烈公爵和阿伽門農這位兩千年前的統帥連結在一起。

  和英雄故事比起來,悲劇更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小女還果然聽得津津有味,一邊為他們扼腕,一邊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之後就沒有了,經歷了這一連串的不公正,我們只想離那位公爵大人愈遠愈好,所以我們就要求深入後方,攔截對方增援的隊伍,然後就碰到你們。”

  尼斯結束了他的故事。

  小女孩笑嘻嘻地仰頭親了尼斯一口,又用力夾了夾那被插著的洞眼,一松一緊地蠕動起來。

  尼斯一邊享受著美妙的滋味,一邊趁機問道:“說起來,路易公爵確實厲害,明明手裡的人馬比腓特烈公爵多,卻硬是做出略有不如的模樣,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女孩並不知道真假,只是隨便問問。

  “沒什麼,我是在進入上巴里亞之後,從一些蛛絲馬跡裡面猜到的,已經報告給腓特烈公爵。不過按照公爵對我們的看法,恐怕我們的報告根本不會受到重視。”

  尼斯故作無奈。他剛才的問題和此刻的無奈,都是做給小女孩看的。

  小女孩並沒有看透這一點,她雖然天生聰穎。畢竟年紀太小,城府遠還比不上開啟智慧的尼斯。

  小女孩的眼珠骨碌碌亂轉著,如果沒有這個消息,她倒是很想和情人泡在一起,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儘快趕往前線。

  戰爭的勝負很難預料,任何一點意外都有可能導致失敗。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小女孩問道。

  “什麼打算?”

  尼斯笑了起來:“我是一個牧師,又不是騎士,我還能有什麼打算?”

  “我忘了。你實在一點都不像牧師。”

  小女孩輕笑起來。

  “是因為這個?”

  尼斯摸了摸底下。

  小女孩咯咯笑出聲來,她被弄的很癢。估了片刻,她用發膩的聲音說道:“你可以還俗啊!這樣你就可以出來娶我了,我的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已經得到領地裡面所有人的承認,將來由我繼承家業,所以我不用被當成政治婚姻的工具。”

  這冗長的一番話,暗藏的就是“入贅”兩個字。

  尼斯感覺自己噎住了,這個女孩實在太聰明也太早熟了,什麼都懂。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結婚,他就必須脫離教會,而脫離教會就意味著他再也不是牧師,大部分的聖力也會消散,即便他選擇成為聖騎士,能夠保留一部分聖力,實力也會比以前大為減弱。

  十年之後他能不能成為主教都很難說,如果再有這樣一場波折,那就更加沒有希望了。

  小女孩如果真的有那樣的身份,也不可能等他十年,貴族最晚到十五歲就一定要訂婚,到二十歲仍舊不結婚,絕對會受到別人的質疑。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3:46

第七集 第五章 王子來了

  半個月之後,在卡奧尼的那座莊園裡,路克四個人和尼斯悠閒地坐在門口,一邊喝著酒,一邊欣賞著落日餘暉和落日下已經建造得差不多的教堂。

  “你們的膽子倒是挺大,居然還惦記著那位勳爵。”

  尼斯轉頭看著路克,他這麼說,其實是一種隱晦的感謝。

  當天,他一個人引開那些追兵,本來以為路克他們會往邊境逃,沒想到他們轉了個圈之後,又冒險繞了回來。

  他們的想法是,萬一尼斯被抓,他們或許還能夠援救,或者交換俘虜也行。

  善意得到了回報。繞回來的他們,恰好遇上退下來的四個騎士,一看到唯一讓他們忌憚的高階騎士不在,路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一票幹完,把人往菲力浦王子手裡一扔,他們就大搖大擺地離開戰場,當然對外會說他們是深入上巴里亞,繼續伏擊那些增援部隊。

  “好險,腓特烈公爵已經和王子殿下提到,等戰爭結束之後,就把卡奧尼升格為鎮。”

  伊斯特頗為慶倖當初的決定。

  交給菲力浦王子的那批俘虜,讓他們免除了八年的軍役,這樣一來,前前後後加起來,未來的十三年裡如果再發生戰爭,也和他們無關了。

  “這次的事,貝爾蘭多斯子爵幫了我們不小的忙,我覺得應該給他一點回報。”

  梅特洛一提起那位子爵就恨得牙癢癢。

  其他人也都點頭。

  一直以來,他們都盡可能不挑起爭端,不過現在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當初還沒有得到開戰的消息,尼斯和我就已經擬定一個對付貝爾蘭多斯的方案,但是因為這場戰爭,不得不暫時擱置這個計畫,現在是實施的時候了。”

  路克說道。

  路克把尼斯制定的計畫講了一遍。不過這個計畫肯定要重新調整,之前並沒有想過要幹掉那位子爵,只是想把阿薩克斯五巨頭之一的岡波斯騎士逼到貝爾蘭多斯的陣營裡,打破阿薩克斯港現有的平衡,如果可能,他們甚至還想趁著重建平衡的時機,在那座港口插上一手,成為第六大巨頭。

  但是現在,他們的目標變了。

  那位子爵必須死,如果繼續讓這樣一個小人活著,絕對會讓他們寢食難安。

  “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帕爾姆躍躍欲試,他看那位子爵不順眼已經很久了,再說這一次的戰爭讓他收穫巨大。

  從小女孩身上扒下了的鎧甲經過王子殿下的手,換成兩套高級魔法裝備,其中一套已經給他。另外一套原本應該屬於尼斯,因為尼斯在這次伏擊戰之中功勞最大,但是他沒要,最終便宜了路克。

  別看只是多了兩套高級魔法裝備,卻讓這支隊伍的實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有了和那位子爵對抗的自信。

  “你負責重新制定計劃。”

  路克對尼斯說道,這個任務也只能交給尼斯。

  “我們要做些什麼?”

  梅特洛問道。

  “其他人需要做的事很多,不過在計畫制定出來之前,我們要先把撫恤金發下去,這絕對是最重要的。”

  路克把眾人拉回現實之中,報仇固然重要,但是壯大自己的勢力更重要。

  只憑這句話,路克就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不錯的首領,他的心思細密,適合總攬大局。他的提醒絕對及時,雖然這支隊伍傷亡不大,但是畢竟有傷亡,士兵死了六個,還有兩個殘廢,這些都必須安排妥當。

  “這事就交給我吧!”

  梅特洛一口承擔下來。

  撫恤其實很簡單,這些人的家屬全在莊園裡,當初招募的時候,大部分士兵都是從莊園裡挑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是從外面挑選,後者招募進來之後,他們的家人也隨之進入莊園。

  之前確定的招募條件就是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年輕力壯沒有兒女者優先,所以省卻很多麻煩。

  那六個戰死的士兵,其中四個有妻子,撫恤金一半歸妻子,另外一半歸父母,再為那個妻子找一個稍微好一些的差事;另外兩個沒有妻子的士兵,撫恤金就分給父母兄弟。

  和其他領主比起來,這樣的撫恤算是相當不錯,不過說到優厚,倒也算不上。

  當初尼斯曾經想過給予優厚的撫恤,但是仔細考慮之後,又覺得這並不好。招募士兵本來就是給他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一旦變成“用錢買命”反而會得不償失。

  “給死者家屬撫恤之後,就該輪到替立功的人授獎,獎勵可以豐厚一些,必須讓人眼饞,接下來我們要擴招人馬,卡奧尼是託管領,我們每個人可以招募十個士兵,這樣一來就有五十個士兵的名額。”

  這一次路克也把尼斯算了進來。

  “那批經歷過戰陣的士兵,必須和新兵區別開來。”

  伊斯特在一旁提醒到。

  “那是當然。”

  路克不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在戰場上,老兵的價值遠遠高於新兵。

  更何況,尼斯當初曾經說過,上過戰場並且能夠活著回來,就會被他們當成真正的手下,這個許諾他們也承認。

  他們四個人的根基淺薄,肯定要有一批信得過的手下,與其從外面招募底細不明的人物,還不如就在眼皮底下尋找。所以這些上過戰場的人,不止會被當成老兵來用。

  幾個人正商議著的時候,山谷那邊突然揚起漫天灰塵,緊接著一隊人馬通過谷口,朝著這邊而來。

  路克他們忐忑不安地迎了出去,他們不知道來的人是誰,難道是腓特烈公爵想要追究他們脫離戰場的罪責?

  等到那隊人馬靠近之後,四個人總算放心,最前面的那匹馬上是菲利普王子殿下,王子居然來到這裡,顯然意味著戰爭已經結束了。

  離莊園還有十幾公尺,王子殿下勒住戰馬,他從馬上下來,朝著四周看了好一下會兒,才由衷地讚歎道:“在我印象中,卡奧尼是一個災難之地,按照我的想像,這裡應該無比荒涼和貧瘠,沒有想到居然是個美如仙境的地方。”

  這話帶著誇張的成分,卡奧尼雖然很美,卻還不至於讓他如此讚歎。

  路克他們幾個當然要客氣幾分,把王子殿下和那幾位扈從迎進莊園,路克首先問道:“仗打完了?”

  “打完了,和你們預料的一樣,公爵輸了。”

  王子不想多說戰爭的細節,這絕對不是一場讓人灰心喪氣的仗。

  最讓他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他事先已經從路克他們這邊得到消息,對方的兵力比他們多,只是事先藏了起來,但是這樣重要的情報,公爵卻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成胡言亂語,所以這場仗輸得一點都不意外。

  “損失不大吧?”

  路克問道。

  “談不上大不大,損失的全都是士兵和中低階的騎士。”

  王子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很平靜。

  他能夠這樣平靜是因為他的人馬損失不大,和腓特烈公爵不同,他對路克這幫人的情報非常在意,所以之後的幾仗他都打得非常小心。

  這個回答同樣也讓路克他們暗自慶倖,還好他們溜得快,要不然他們肯定會跟著倒楣。

  “你這次來,想必是為了確定合作的事吧?”

  路克寒暄過後,開始直接進入話題。

  當初用新打鐵技術吸引王子殿下,之後又提出研究新式鎧甲,進一步吊住這位殿下的胃口,王子殿下當時就露出迫不及待的樣子。

  路克的問題話讓王子很難回答,承認的話,就顯得太功利也太急切了,不承認的話,難道他是來敘舊的?

  “我們原來應該兌現諾言,不過,眼前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路克顯得猶豫,這一次對付貝爾蘭多子爵,肯定要拉幾個大靠山。

  “需要幫忙嗎?”

  王子知道對方想要什麼,他甚至沒問路克他們想幹什麼。

  “那位貝爾蘭多子斯子爵給我們添了很多麻煩,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

  路克說出他們遇到的問題。

  聽到這話,王子點了點頭,之前那一連串的事件,他從頭到尾都看到眼裡,腓特烈公爵固然不夠厚道,但是根源還是在那位子爵身上。

  將心比心,自己如果也有這樣的一個既無賴又無恥的敵人,同樣會寢食難安。

  “這個傢伙是小人,絕對不會和你們正面交鋒,難道你們打算用暗殺的辦法?”

  王子雖然願意幫忙,但是他絕對不會破壞規矩。

  路克他們互相看了看,他們的計畫實在不太好說出口,因為他們玩的同樣也是陰謀,很可能會給這位殿下留下壞印象。

  一看到路克他們的模樣,王子立刻明白了。

  確實如此,對付小人,用光明正大的辦法是沒有用的,用陰謀反倒來得更加直接有效。

  “我要怎麼幫你們?”

  王子問道。

  他剛才問的是需要幫忙嗎?現在則是更進一步,這意味著他已經決定和這群人共進退,能夠讓他下定這樣的決心,就是因為這群人在戰場上的表現。

  他很清楚,異地相處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像這群人一樣進退自如,在最佳的時候離開危險的戰場,在別人全都損失慘重的情況下,他們卻毫髮無損,還得到不少好處,不管是在戰功還是戰利品方面,都是大豐收。

  幾個人的目光全都望著尼斯,尼斯被盯得滿身難受。王子殿下來之前,他們才剛提到要對付那位子爵,原來的計畫要修改,新計畫他還來不及想,更何況,即使原來的計畫也只是一個框架,還沒有詳細討論過。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不需要王子殿下的武力支援。

  “我們需要您幫我們作證,證明是對方理虧,是對方挑起的這場爭端。”

  尼斯最終也只想到這麼一句話。

  原來的計畫大部分都不會改變,阿薩克斯的治安隊和軍隊肯定要一網打盡,不過理由有些變了。

  當初會這麼計畫,是為了把岡波斯騎士擠到貝爾蘭多斯子爵那邊,打破阿薩克斯港原有的平衡,現在則是為了顯示實力。

  所以原計劃裡他們用不著傷幾個人,雙方頂多發生小規模的衝突,但是現在,他們或許有必要讓阿薩克斯成為真正的戰場。

  不過這也衍生出一個問題。

  攻擊治安隊還說得過去,那只能算是紛爭,但是攻擊軍隊就不一樣了,很容易會被認為是挑起戰爭。

  攻擊一座港口的軍隊,就相當於入侵這座港口,就算一時佔據上風,被襲擊的港口只要把此事上報教會,襲擊者就會被扣上海盜的帽子。

  正因為如此,阿薩克斯這樣的港口只有三百名士兵,但是沒人敢打它的注意。

  想要把軍隊也牽連進去,又不至於被扣上海盜的罪名,就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軍隊在這件事上做錯了,必須要能證明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軍隊錯誤地捲入紛爭之中。

  聽到尼斯說的這樣簡單,菲力浦王子反倒沉思起來,他已經意識到尼斯是打算設局,讓貝爾蘭多斯子爵往裡面跳。

  “我的分量恐怕有點不夠。”

  王子並不是推脫,這確實是實話,分量不夠的話,他的證詞就沒有力度,不但對尼斯的計畫沒用,反而會讓他自己捲進這場紛爭之中。

  “不過,我可以幫你們請來另外一位證人,我的姑姑應該有足夠的分量。”

  王子既然已經決定幫忙,自然不吝於多出一把力。

  他也不怕姑姑不幫忙,之前姑姑非常隱晦地提過想要插手白糖生意,而路克他們幾個也非常隱晦地承諾,等到這種技術被證明是安全的之後,就會將技術賣出去,施蒂利亞家族是已經選定的買家之一。

  雖然交易還沒有進行,但是雙方已經算是合夥人了。

  王子的承諾讓路克他們心中大喜,阿薩克斯港顯然是一個自由領,但是他的地理位置,決定了施蒂利亞公國對它有著絕對的影響力。

  這就像打官司,只是收買證人並不能夠保證官司會打贏,如果連法官也一起收買,那麼想不贏都難。

  一想到法官,尼斯又想到教會,按照原訂計畫,他只是把教會拉進來充當證人,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他打算把教會也完全拉到這邊。

  既然是設局,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原告的位置上,而不把自己放在檢察官的位置上?在這個局裡不需要原告,只需要有被告就足夠了。

  卡奧尼的莊園裡多了一位貴客。

  讓路克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位王子殿下居然決定暫時住在這裡。

  二月的清晨還顯得有些寒冷,但是王子殿下卻早早就起來了,洗了一把臉之後,他走出莊園,兩個扈從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後。

  這位殿下之所以留在卡奧尼,就是因為他想看看路克他們怎麼治理這裡。

  他剛到這裡時說的那句話確實有些誇張,不過這個地方真的讓他眼睛為之一亮。當初他第一次聽說卡奧尼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荒蕪淒涼的景象,但是現在親眼看到,卻感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不認為傳言的人刻意貶低卡奧尼,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路克他們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將一片災難之地治理成現在的摸樣。

  這比打造新式鎧甲更令他心動,此刻他完全是打著偷學的念頭住在這裡。

  換成其他人,肯定對那座教堂最為在意,因為卡奧尼最值得一看的就是那座教堂,可惜對於王子來說,再恢弘氣派的教堂都看過,根本不會在意這種東西。

  王子殿下感興趣的是碼頭和那塊作坊區,那兩個地方異常熱鬧,天色才剛發白,工人就開始幹活,他們頂著晨霧忙碌著。

  看到王子過來,那些工人全都扔下手裡的工作鞠躬行禮,甚至有幾個不堪的傢伙乾脆跪在地上。

  這裡的人全都知道,老爺們的莊園裡現在住著一位王子殿下。

  這些人在不久之前還只是農夫和流浪漢,屬於地位最低的那一類人,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連貴族都沒有見過,王子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天一般的存在。

  菲力浦王子並不怎麼在意,他頂多感覺有些好笑,覺得這些人沒什麼見識,並不知道他無形之中是在替路克他們造勢。

  當初尼斯讓梅特洛帶著執事和管事們出去見見世面,特意去了施蒂利亞公爵府邸,為的就是顯示他們和上層的關係,現在一位王子殿下住在這裡,而且四處轉,更是讓這裡的人確信這幾位老爺手眼通天,認識很多大人物。

  “殿下,您起的好早。”

  路克遠遠地朝著菲力浦王子打著招呼,他是聽僕人們說王子往這邊來了,所以才趕過來。

  “伊斯特呢?他不會還在睡覺吧?”

  王子這麼問,是因為剛才他路過教堂的時候,沒看到伊斯特的身影。

  平時伊斯特總是早早在那裡坐鎮。

  王子殿下每天都起的很早,但是他知道路克這幫人起得更早,教會出身的騎士必須做早禱。

  “他去窯爐那邊了。”

  路克解釋道:“教堂的主體結構已經完工,等到開春之後,往外牆的夾層裡澆築完砂漿,就要開始進行內部裝修了,肯定要從外面買很多玻璃,因為所有的窗戶都要鑲嵌上玻璃,玻璃是易碎的東西,為了減少損失,所以我們打算建造一座熔煉玻璃的窯爐,到時候可以把碎玻璃重新回爐。”

  路克喋喋不休地說道。

  這也是王子殿下喜歡這些人的原因之一,他想要瞭解些什麼,只要直接找路克就行了,路克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子殿下問起伊斯特時,只不過是一時好奇,未曾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大串回答,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從買玻璃居然能夠想到要建造窯爐,這些人的腦子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實在太聰明了。

  王子殿下並不知道,路克他們想得比這更深入,在他們的計畫中,這座窯爐並不只是用來熔煉碎玻璃,他們還打算自己製造玻璃。

  製造玻璃並不是什麼難事,所需的材料只不過是石英砂和生石灰。這些都很好弄,卡奧尼又有一條河流通過,運送進來也很容易,更重要的是,這下子木炭就能夠派上用場了。

  之前木炭全都直接賣掉,實在賣不了幾個錢,偏偏這玩意兒容易受潮,又容易著火,比木頭更難儲存。

  “其他人呢?”

  王子更加好奇起來,他期待能像剛才那樣再學到些什麼東西。

  “帕爾姆帶著人進山伐木去了,順便還要訓練一下剛招募來的士兵。”

  路克說道:“梅特洛事情更多,必須買來教堂所需要的玻璃,之前我們組建了一家商行和一支船隊,所有的生意都需要他打理。”

  路克說道帕爾姆的那些全都是真話,但是和梅特洛有關的那些就不是真話了。

  梅特洛是去進行前期的佈置,這個局要把教會和施蒂利亞家族全都牽扯進來,事先肯定要準備很多東西,那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完成。

  “尼斯則是去隱修院了。”

  路克沒說尼斯去那裡幹什麼,因為這件事關係到他們即將開始建造的新船。

  當初他們用打鐵的技術吸引住王子殿下,從中得到很多好處,所以現在只要和新的技術有關,路克就非常小心。

  此刻的尼斯確實是在隱修院。

  隱修院有一條小溪,隱修士們用這條小溪發動水車,旁邊就是一排作坊,而此刻在最底下的地方多了一個水池。

  這個水池是一月底挖的,兩頭都有開口,水從一頭流進來,從另外一頭流出去,在流進來的那一頭有一個小小的閘門,只要調整閘門開啟的大小,就可以調整水流的速度。

  在水池的正中央漂浮著一艘小船。

  小船長有兩公尺,寬才一尺,非常修長,船頭尖銳而又平展,船底一根筆直的龍骨非常顯眼,龍骨的前端直刺而出,成了一根尖銳的撞角,撞角的頂部尖細異常,還包著一層鐵皮。

  斜直的船舷、平的尾部、V字形的船底、尖銳細長的三角形頭部……這一切,都是以往的船隻所沒有的。

  那個外號海狗的修士,赤著雙腳站在水池裡,他的臉上仍舊毫無表情,不過他的心情卻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對於一個在海上漂了一輩子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親手設計出一艘船更令人感到興奮。

  這艘船仍舊是模型,不過和尼斯當初帶來的那些模型不能相比,它是百分之百按照造船的方式製作,將來只要等比例放大,連一枚釘子、一個繩結都不用改變。

  “這就是你要的船。”

  格羅里爾院長站在岸上,這一次他沒有自賣自誇抬高價錢的意思,他的刀雖然快,但是他的目光絕對不短淺,自然知道尼斯提出的四六分成已經是底限了。

  “船的性能怎麼樣?”

  尼斯問道。

  眾人全都看著水池裡的西科斯,他最有發言權。

  “性能肯定比不上蠻族的戰船,這種船的原型就是蠻族戰船的早起樣式。”

  海狗西科斯不是一個擅長言語的人,說的不是優點,反倒是不足。

  格羅里爾院長的臉頓時黑下來。他沒想到手底下居然有這樣一個棒槌。

  “比不上蠻族戰船也沒什麼關係。”

  尼斯的心態非常平和,像蠻族戰船這種能夠進入大洋的船隻原本就不多,他的船隊又用不著進入大洋,只要能夠在海裡行駛就足夠了。

  “這東西很容易建造,完全是用木板拼木板,連肋條都是用木板拼成,絕對符合你的要求。”

  蒙德在一旁補充,他也感覺西斯科不太會說話,所以他乾脆代勞了。

  “大家都辛苦了。”

  尼斯朝著四周的人點頭致意,從他上一次來隱修院到現在,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夠有如此收穫,這些人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說實話,他每一次回隱修院都感覺很不自在,因為他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應該算是哪邊的人?他是隱修院的成員,同時又和路克他們是一夥的。

  好在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沒有這方面的煩惱,特別是格羅里爾院長,只聽他說道:“你現在是大金主,對你的事,我們怎麼敢敷衍呢?”

  眾人紛紛點頭,如果這次合作能成功,隱修院所得的好處絕對比之前打造鎖鏈甲要高得多。

  “現在是枯水期,是不是能夠趁這個機會將船塢建造好?”

  尼斯這一次過來,除了來看成果,另外一件事就是商議對卡奧尼進行全面改造的事。

  之前因為他們一直都沒站穩腳跟,所以走一步看一步,所有的作坊都是臨時性的,也沒有進行全面規劃,造得東一排西一排,唯一花費精力的就只有莊園、教堂和土包上那座住宅樓。

  莊園是因為他們已經買下周圍的山嶺,即便管理者的身份被剝奪,也沒人能夠移動那座莊園,教堂更不用說,那是教會的產業,哪怕是腓特烈公爵也不敢動它的腦筋,住宅樓則是為了讓那裡的人全都歸心,不得不多花一些心思。

  現在他們沒有這個顧慮,至少今後的十三年裡,菲列特公爵沒辦法找他們的麻煩,頂多就是升格卡奧尼,調高他們必須拿出的年金。

  路克他們不在乎錢,再說,不管怎麼升格,最多也就是提升到鎮的等級,再往上是不可能的,而一座小鎮,又是託管鎮,需要進獻的年金非常有限,正因如此,當初計畫好的那些投資方案,現在可以一個個實現。

  之所以把船塢放在第一位,實在是因為卡奧尼太封閉了,只有一條通往阿德蒙特的路。

  路克和伊斯特曾經巡視過一圈,想要開闢另一條道路,最後卻放棄了,那絕對是一項大工程,卡奧尼四周群山是三面環形分佈,只有通往阿德蒙特的那一面稍微好一些。

  所以要運送大宗的貨物,走水路成了唯一的選擇。

  “你只要出人、出錢,沒什麼無法建造的。”

  院長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不要問海狗西斯科。他去過卡奧尼,很清楚那條河有多淺,就算不是枯水期,建造船塢也很容易。

  “我們要的那些紡紗機、織布機呢?現在也改造好了吧?”

  尼斯又問道。

  “哪有那麼快,再說,就算造好也沒用,現在是冬季,你到哪裡去弄棉花?”

  格羅里爾院長知道尼斯的心思,說到賺錢的心思,他或許沒有尼斯活絡,但是說到這方面的見識,他自認比尼斯強的多了。

  在鄉下,紡織原本就是農閒時的工作,秋季收了棉花,用一兩個月的時間剝離棉籽,差不多在新年左右就可以開始紡紗,第一匹布往往是開春前後才能出來,尼斯他們之前沒有囤入棉花,所以現在就算作坊全部造好,也沒有任何用處,就算現在立刻去買,也買不到多少棉花。

  不過這位剝皮鬼院長並不知道尼斯另有打算。

  “山裡有大量的野麻,這東西風吹雨打好幾年,居然沒有爛掉,燒掉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卡奧尼並不是所有的植物都無法生長,那些根系發達、生命力頑強的植物,每年一到開春仍舊會發芽生長,鼠群靠這些植物才勉強維持種族的繁衍,這些植物裡就有野麻。

  麻纖維堅韌,老鼠不喜歡食用,所以它們只吃葉子,纖維質最多的莖則被留下來。隨著風吹雨打,外皮漸漸腐爛,剩下的全都是纖維。

  以前他確實沒怎麼在意過這些玩意兒,只是讓村民們撿回來搓成麻繩用,這一次要建船塢,他才想起,造船除了需要木頭,還需要纜繩和帆布,麻不容易腐爛,在這方面有優勢。

  院長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沒問題,我馬上讓人打造,你的這件事優先。”

  “難道你又接了什麼生意?”

  尼斯問道,經歷之前的那場戰爭,他對於格羅里爾院長的生意變得非常在意,如果是鎖鏈甲之類的東西,他就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沒什麼,我只是接了一些祈禱的工作,剛剛打過仗,騎士們需要洗掉身上的血氣和怨氣,你需要我們幫你祈禱嗎?”

  院長做生意做到尼斯的頭上。

  “不用了,我身上沒有怨氣。”

  尼斯並不願意接受這位院長的好意,這把刀太快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微微一驚,這時他才想起來,在戰場上殺了人的話,不可避免地會沾上血氣和怨氣。

  騎士們如果沾上這兩種東西還好,頂多只是心緒不甯,但是牧師如果沾上這兩種東西就麻煩了,聖力的提升會減慢,甚至會出現境界倒退的現象。

  只有魔法師不在乎,尤其是那些修煉禁忌魔法的魔法師,更是把血氣和怨氣視為寶貝。

  在之前那場戰爭中,他殺了不少人,路可他們殺的人加起來都沒有他多。

  除了因為他用的是弓箭,在這方面佔有優勢之外,另一個原因是他的箭矢無法穿透鐵甲衣,所以他只能對準腿、喉嚨、咽喉、腋窩和麵門這些有縫隙的部位射。咽喉、腋窩和麵門全都是致命要害,即便射中大腿,萬一傷到主動脈同樣也會要人性命。

  殺了這麼多人,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血氣和怨氣,唯一的解釋就是那種特殊的冥想術,看來其中還有許多他未曾發現的奧妙。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4:59

從隱修院回來,卡奧尼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尼斯並不是一個人回來,他的後面還跟著十幾個隱修士。

  卡奧尼再一次變成大工地。

  一大群人在緊靠著河邊的那塊硬邦邦的土地上挖掘著,他們要挖出一條十幾公尺長、八公尺、一公尺深的坑。

  那是船塢。

  每座船塢都緊挨著河的那一頭,已經築起堤壩,還安裝了一道閘門。

  將來船隻建造完成之後,只要閘門一開,河水放進來,船就可以直接駛入河裡,想要造第二艘船,只要關上閘門,然後把水排乾,再曬上幾天就可以了。

  船塢並非只有一座,河邊有一塊很大的地方,那裡不適合種田,全都可以利用。靠近下游的區域,一座碼頭正漸漸成型,碼頭旁邊則是一排倉庫。

  倉庫的數量顯得少了一些。好在卡奧尼不是貨物吞吐頻繁的港口,運進來的東西肯定會馬上拖走。而要運出去的東西也用不著特別堆放在那排倉庫裡,反正這片山谷就那麼大,放在那裡都一樣。

  比較有意思的是,在船塢和碼頭間有一個人工湖正在挖掘之中,人工湖是為了船隻能夠轉向而特地挖掘的。

  這條河寬度不大,有只有河中央比較深。兩邊河道都太淺,想要轉彎非常苦難。當初船隊進來之後,最後只能倒退著出去。因為有了那次經歷,在具體規劃時,才有這樣一座人工湖。

  底下熱火朝天,而在遠處的懸崖邊,尼斯悠然地坐在躺椅上。他旁邊的椅子上則坐著王子殿下。

  幾天觀察下來,讓這位殿下對卡奧尼的現狀有了不少認知。不過這也讓他充滿疑惑。

  “我感覺很奇怪,你為什麼要把這裡變成自由領?我問過路克,他說這是你要求的。他還在你的堅持下,當眾宣佈這裡的人全都是自由民。即使那些罪民也是自由的。”

  王子請教道。他也曾經問過路克這個問題,可惜路克也是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

  “這樣不好嗎?這些人全都是自由民,他們都在替自己工作,所以遇到什麼問題,他們都會想辦法自己解決。換成一幫農奴的話,就算碰到再小的難題,他們也會停下來讓管事的人解決。如果管事的人內行還好一點,只怕管事不懂,是完全靠拍馬屁混上去的……”

  尼斯微微一笑,接下來就不用再說了。

  王子殿下稍微一想,立刻認可這個理由。

  農夫給人的感覺一向都是又蠢又懶,但是仔細想起來,他們其實是懶得動腦筋。反正做好了,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看到王子能接受自己的觀點,尼斯繼續說道:“不過這不是一開始的理由。”

  “最初的理由是什麼?”

  王子非常感興趣。

  “您想必聽說過這裡的人背叛過我們。”

  尼斯說道。

  王子立刻振奮起來,這對他非常有用。

  “經歷過背叛,我對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相信,所以我給他們自由,擁有自由,同樣也意味著他們全都擁有各自的利益,而擁有各自的利益,就會變得自私。他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會想到自己有可能失去什麼。”

  尼斯說道。

  王子默然沉思,他知道那並不是尼斯的獨創,在過去的兩千年裡,就有無數人思索過,應該把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還是應該把權力分散下去?

  這其中又有很多流派。

  之前他沒有想到這些,是因為他根本沒意識到,尼斯是以治理國家的理論在管理這片領地。現在捅破關鍵的一環,他自然看出來卡奧尼奉行是讓最底層的人擁有基本的權力、其他權力則高度集中的模式。

  卡奧尼也有管事和執事,但是那只是一個頭銜,他們手底下只有小貓兩、三隻,權力非常有限。只有被指派任務的時候,才會臨時撥一些手下給他們,等到任務完成,這種從屬關係就解除了。

  王子不由得心動起來。

  現行的制度是一種金字塔結構,君王管理著大大小小一堆領主。很多領主手下也有各自的小領主。領主們再透過管事和執事,管理者他們的土地和平民。

  這個制度沿用八個多世紀,始終存在著問題,現在問題愈來愈嚴重。

  王子殿下想著他的國家,不由得感歎道:“小地方確實有小地方的好處,你們就可以這樣做,換成我的話,即便我成為國王,也不敢宣佈所有哥倫安特人全都是自由民。”

  尼斯知道王子在感歎些什麼。

  當初從瑪格麗特那裡得知這位王子殿下很有投資價值之後,他就花費許多力氣專門研究了一下這位王子殿下和他的國家。

  哥倫安特本來就不大,土地數量有限,漫長的歲月又讓這個國家擁有數量眾多的貴族,已經沒有多少領地可以分封。

  更讓人無奈的是,這樣一個小國偏偏戰亂不斷,一旦打仗之後,肯定要分封一大堆騎士和貴族,要不然沒人願意參戰。

  這成了一個死局。

  如果只憑尼斯自己的話,他絕對沒有本事破局,幸好他的身後有人,當初他詢問賽門老人的時候,老人說過這麼一句話:“當一盤棋已經陷入死局,想要讓這盤棋活過來,必須跳出原來的天地。”

  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琢磨著老人的話,終於弄懂其中的含義。

  “您的父親身體如何?”

  尼斯問道。

  “父親陛下的身體一向很好,他的天資極高,三十七歲就達到大騎士的境界。”

  王子感覺有些奇怪,他可沒打篡位奪權。

  尼斯其實早就知道答案,這也是當初路克他們不看好這位王子殿下的原因。

  到了大騎士境界,脫胎換骨,血肉重生,從此之後不會再輕易生病,即使受傷也可以迅速痊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活個七八十歲絕對沒有問題。

  那位國王陛下今年五十多歲,至少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王子殿下或許等得起,但是他們卻等不起。

  “難道您的父親沒有想過先給你一塊領地作為根基?”

  尼斯試探著問道。

  很多國家都是這麼做的,當繼承人成年之後,就給他一塊領地管理,這既是讓繼承人有所根基,也是一種鍛煉,將來登基之後,治理起國家來也會有些經驗。

  “哥倫安特實在太小了。”

  王子殿下一陣臉紅。

  “聽說哥倫安特的北面有很多無主土地。”

  尼斯提示道。

  “你並不是第一個看到那塊荒原的人。”

  王子殿下苦笑起來,如果那麼容易解決的話,他的歷代先祖也不至於那麼煩惱:“哥倫安特北面都是強悍的異教徒,這些異教徒相互之間都有聯繫,牽一發則動全身,我的祖先曾經幾次北上,想要開闢新的領土,卻都失敗了,有幾次甚至引來異教徒的報復,使得國家元氣大傷,所以,現在往北開拓已經成為一種禁忌。”

  尼斯的臉上同樣帶著笑意,那是自信的微笑,他敢提這個建議,自然有他的把握。

  他早就打聽過,那些異教徒全都是蠻族的分支,如果說有哪種異教徒最讓他喜歡,那絕對是蠻族。

  蠻族很有意思,他們對財富的嚮往是其他異教徒所沒有的,為了財富,他們甚至可以改變信仰,為了財富,他們可以從強盜變成保鏢。

  更妙的是,蠻族是頂級的造船師、是絕佳的鐵匠、是不錯的工匠,但是他們偏偏不擅長經商。

  “如果你所要的領地只是沿著北方邊境狹長的一條呢?”

  尼斯說出他的想法。

  對於領地,雖然一向都有寸土必爭的說法,但是如果真的只是寸土,就沒什麼人願意勞師動眾,因為那樣不值得。

  “沿著北方邊境的狹長領地?”

  王子自言自語著,他有些心動了。

  就算他的領地寬僅一公里,平行於北方邊境,那也是一塊不小的領地。

  更重要的是,只要和北面那些異教徒搞好關係,他的領地會是哥倫安特最安全的一塊土地。

  哥倫安特最危險的反而是南面,那裡和兩個大國接壤,其次就是中部地區,各個勢力之間互相傾軋,小規模的紛爭不斷。

  “這倒是可行。”

  王子點頭認可,反正開春之後,他肯定要回國一趟,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向父王提一下這個要求。

  他甚至已經琢磨好,不如做一回好人,幫他那個心胸狹窄的哥哥也拿一塊領地,就沿著邊境的西面好了,西面也還算安全,而且更加繁榮。

  不過優點總是伴隨著缺點,西面的開拓空間有限,旁邊緊挨著一些小國,那些小國和哥倫安特有著同樣的問題,大家都把土地看的很重要,以往就經常因為土地的糾紛而引發摩擦。

  這段時間,在卡奧尼看得多、聽得多了。王子殿下對很多事都已經有了新的認知。

  像卡奧尼這座山谷,如果換成另外一批人,眼睛肯定會盯著那不多的土地,但是路克他們在意的卻是四周的山嶺和那條河,尤其是那條河,現在整個卡奧尼的發展,全都是圍繞著那條河進行,土地反倒成了沒人在乎的東西。

  “可惜,這頂多只是讓我能夠有個根基,未必能夠讓我繼承王位,更別說繼承王位之後,王權仍舊被底下的貴族架空。”

  王子並不滿足,他感覺還能夠從尼斯這裡壓榨出更多的想法。

  “您剛才不是說了嗎?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處,卡奧尼相對于哥倫安特來說,確實是小地方,但是哥倫安特相對於那些大國來說,同樣也是小地方,您只要埋頭發展實力,等到您的父親打算遜位時,您的實力如果能夠遠遠超出哥倫安特的任何一支勢力,那麼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尼斯這樣說,甚至已經有點大逆不道的意思。

  這話同樣也可以聽成,即使國王陛下不打算將王位授予菲力浦王子,這位殿下也完全可以靠武力獲取王位。

  如果連奪取王位這樣的事都能夠做到,那麼接下來強行給予子民自由,應該也可以辨到。

  尼斯給出這樣一個計畫並不是不負責任的決定,他完全有把握。

  哥倫安特是一個小國,連國王都沒有太多的土地可以用來分封,那些貴族肯定也一樣。

  他事先打聽過,在哥倫安特,很多伯爵的手下也沒有幾個騎士,而那些子爵、男爵更是可憐,手下的騎士就是自己的兒子,一旦打仗,經常可以看到一家老小同上戰場,只留一個大兒子在領地看家。

  所以,即使哥倫安特全國的貴族都聯合起來反對,能夠湊出的兵力也非常有限,並不是沒辦法對付。

  再說,他絕對不相信貴族們能夠完全聯合起來,只要事先有所準備,提前分化瓦解、拉攏打壓,絕對可以獲得一部分人的支持,再讓另一部分人中立。

  當然,這一切對現在來說,還顯得非常遙遠。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5:23

第八集 第一章 養殖

  歲月匆匆,眼看月底就要到了。

  冬天即將結束,雖然還不到春天,但是河水已經解凍,苗木已經發芽,整個卡奧尼到處都能夠看見綠色。

  十幾個農夫在田裡耕作,他們趕著馬,扶著沉重的犁,在剛剛解凍的大地上耕田。

  卡奧尼的農田不多,以前因為什麼工具都沒有,全靠鋤頭幹活,所以需要很多人一起出力,現在有了馬和各種農具,十幾個人已經足夠應付這些田地。

  在田裡幹活的人全都是罪民,因為農地的工作需要早出晚歸,而且非常勞累,但是拿到的錢卻很少。

  田裡產的農作物,兩成要用來交稅。這並不是路克他們訂的,卡奧尼是託管領,土地仍舊屬於腓特烈公爵,這筆稅要繳給公爵,至於路克他們需要繳納的年金則是另外一回事。

  剩下的收穫裡,還要拿出六成分給卡奧尼原來的居民,因為土地是大家的,這部分相當於租金。

  如此一來,種田的人頂多能夠拿到收穫的三成多一些,而種植和收穫的比例一般來說是一比四,也就是說種子還得占掉兩成五。

  即使今年能夠大豐收,這些罪民辛辛苦苦幹一年,最後的收穫差不多是半成多一點。

  就是因為精打細算過,所以其它人根本不願意種田,哪怕女人們做縫縫補補的工作,一天也有兩枚銅板,男人則賺得更多,就算是只有力氣的傢伙也能賺到三枚銅板,一個月下來差不多也有一枚銀幣,會點手藝的更是不得了,一個月甚至能夠賺到五、六枚銀幣。

  而此刻的卡奧尼,有的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

  首先就是教堂的建造,隨著天氣的回暖,已經可以澆築砂漿,同時還要在教堂的內外牆上貼石片,以便掩蓋住蜂窩結構的木質基面,順便再將碎石和砂漿的混合物充填進蜂窩結構裡面,這樣一來,就算以後木頭全部爛掉,教堂也不至於會垮塌。

  這些工作並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工,而且完成之後,接下來內外裝飾的瑣碎工作,同樣也需要大量人工。

  通往阿德蒙特的路還要再鋪一條軌道,以便來往的車可以各用一條軌道,這一次比之前容易許多,也用不著趕工,不過需要的人手也不少。

  按照當初的計畫,卡奧尼四周的山崗全都要種上棉花,更是需要大量人手,至於伐木就不用說了,再多的人都不夠。

  除此之外,那幾座建好的船塢已經開始造船,不過這裡需要的人必須會些手藝,想多找一些都難。

  因為到處都需要人,所以卡奧尼的居民都很忙碌,而同樣忙碌的還有路克他們那幫人。

  梅特洛一直在外面奔波,才剛趕回來,因為過兩天就是月底了。

  每個月的月底他們都會碰個頭,討論一下這個月的進度,同時也確定下個月的安排。

  其它幾個人雖然也很忙,不過他們至少不用跑得那麼遠,伊斯特只需要在教堂旁邊呆著,路克則要四處轉,帕爾姆仍舊負責伐木和訓練士兵,每天都要進山,跑得最遠的就是尼斯,一個星期前,帕爾姆手下的人再度發現老鼠的蹤跡,所以他又幹起老本行。

  看著地上零零落落的老鼠屍體,尼斯若有所思。

  被他幹掉的老鼠大概有兩、三千隻,全都剛從冬眠中醒來,一隻隻都是皮包骨,顯得很虛弱。

  老鼠的數量跟以前根本不能比,但是令他在意的是,居然每一支老鼠都生有那種怪異的血塊。

  顯然,能夠提前醒來的全都是那隻鼠王的後代。

  對此感到最高興的自然是小東西,此刻他正享受著難得的大餐,幾天下來,他的皮毛顯得比以前更明亮了。

  他以前曾經想過,等老鼠的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之後就不再捕殺,而是設法將他們養起來,讓他們繁衍後代。

  普通老鼠並沒有飼養的價值,只有這些具有特殊血塊的老鼠才有用。

  當初他還為此而煩惱,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夠提高這種老鼠的比例,沒想到大自然本身就提供了這麼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想到這裡,尼斯朝著遠處的小東西打了個響指。

  小東西正拿著一塊血塊往嘴裡塞,聽到主人叫它,心不甘情不願的跑了過來。

  “你已經吃了這麼多血塊,應該有點‘王’的氣勢了吧?如果讓你收服這些老鼠,你做得到嗎?”

  尼斯將小東西一把抓住手裡問。

  他並不擔心小東西會聽不懂,小東西的智力相當於五歲的小孩,已經明白很多事了。

  果然小東西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過了片刻,點了點小腦袋。

  “那麼我們不殺了,再聚集起來的老鼠,你想辦法將它們收服,讓它們聽命於你。”

  尼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當初他主動要求滅殺老鼠,主要是為了磨煉暗器的技藝,不過現在卻沒這個必要了,他已經進入瓶頸期,想要突破的話,需要挑戰難度更高的目標。

  小東西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它“吱吱”叫了起來,並且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像是抱著什麼東西在啃。

  “你是說,你如果成為它們的‘王’,就不能再吃到那種血塊?”

  尼斯猜測著小東西的意思。

  同類相殘並不稀奇,任何族群都存在著爭鬥,人類自己也經常發動戰爭。但是把同類當作食物就不行了,哪怕是老鼠,也很少做這種事,只有在食物稀少、難以存活的時候才會這麼做。

  果然小東西有點了點腦袋,尼斯開始沉思起來。

  “如果是因為什麼事故導致死亡,你能吃嗎?”

  尼斯問道。

  小東西歪著腦袋開始思考,這一次它想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

  尼斯猛地拍了一下手掌,他已經有辦法了,而且不但有辦法,他還打算借這個機會,讓這些老鼠做點貢獻。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小東西又搖了搖頭,然後再一次做出吃東西的樣子,不過這一次它的動作多了一些,身體不停的轉來轉去。

  “你的意思是必須躲起來偷偷的吃?”

  尼斯問道。

  小東西連連搖頭。

  “不新鮮的話,你不愛吃?”

  尼斯繼續猜。

  小東西還是搖頭。

  “你擔心同類會偷吃?”

  尼斯以為自己這一次猜中了,小東西把身體挪來挪去,顯然是表示不止一隻老是在吃東西。

  可惜,小東西仍舊搖頭。

  又連續猜了五、六次,尼斯仍舊沒有猜對,而且離正確答案愈來愈遠,小東西明顯有些不耐煩起來。

  突然,它從尼斯的手掌心裡跳到一株才發芽的青草邊,一口把草咬斷,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尼斯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問號,這傢伙的嘴巴很刁,從來不吃青草,突然,他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王’必須為臣民提供食物?”

  小東西飛快的點著頭,尼斯卻說不出話來。

  連這些老鼠都知道權力必須伴隨義務,與之相比,那位腓特烈公爵的表現實在讓人有些無語,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本來他打算讓那些老鼠自己養活自己,現在讓他感到很頭痛,老實說,卡奧尼的糧食給人吃都不夠,更別說養那麼多老鼠了。

  小東西看到主人愁眉苦臉的樣子,知道一時半刻沒有什麼事,滋溜一下又竄回老地方,在滿地的死老鼠身上挖血塊吃。

  對於養動物,尼斯倒是有點經驗,以前他家裡養了好幾條狗,還有十幾匹馬,農莊裡還有成群的牛、羊、豬、兔、鵝、鴨、雞。

  和所有貴族家的小孩一樣,他雖然不用幹活,但是必須知道怎麼管理自家的產業,所以他知道怎麼養這些牲畜,知道他們都吃些什麼。

  其中以馬最難養,喂的飼料也最貴,經常要喂高級飼料,最容易養的則是羊和豬。羊雖然吃素,但是樹根、枯草什麼都吃,豬是雜食的牲畜,殘羹剩飯或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給他們吃。

  老鼠也是雜食動物,而且和羊一樣,樹根、枯草之類的都吃,說起來比養豬、養羊更加容易,問題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了。

  想要養活那麼多老鼠,就只有找生長迅速的東西,比如雜草和蛆蟲,最好還能夠像韭菜一樣,割掉一叢,立刻會再長出一叢來。

  一想到這些,尼斯漸漸有了些眉目,他又打了個響指,把小東西叫了過來。

  “如果我可以提供食物,但是味道不怎麼好吃,那些老鼠會聽你的命令不自己覓食嗎?”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他有過經驗,農莊裡的那些羊雖然什麼都吃,但是把他們放出去的話,他們會禍害農作物和蔬菜,專挑好吃的吃。

  小東西搖了搖頭,它把一個血塊塞進嘴裡,然後做了一個鬼臉。尼斯立刻明白了,答案是否定的,老鼠比羊還要聰明,羊都知道挑好東西吃,老鼠不可能不知道。

  尼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口渴,從內側的口袋掏出一隻銀制的扁壺,這是他僅有的幾件父親的遺物之一。

  突然,他想起一段快被遺忘的記憶。

  每年秋季,他家都會買進大量的葡萄原漿,原漿不是純葡萄汁,裡面雜有果肉和果皮,葡萄酒顏色如此豔紅,就是在發酵時將果皮的顏色溶解進去。

  所以每年葡萄酒釀成之後,都會留下許多酒渣,這些東西可以當成飼料,而且是最好的飼料。

  葡萄的收穫季節通常是九月,釀造葡萄酒需要一個月,所以酒渣的產出總是在十月中旬或月底。

  父親會把這些酒渣和切碎的牧草、水葫蘆之類的東西混在一起,裝在已經不用的舊木桶裡,讓他們一起發酵,整個過程差不多要半個月,等到發酵完成,已經是冬天了。

  這些發酵的飼料很容易保存,直接放在外面凍著就行,牲口們也喜歡吃,甚至有些牲口還吃上了癮,因為裡面有酒味,和人一樣,牲口裡也有酒鬼。

  從山裡出來,太陽還高高掛在頭頂上。

  尼斯沒讓人燒掉那些死老鼠,那些老鼠剛剛從冬眠中醒來,不可能帶著什麼疾病,而且數量少,根本不用擔心會引發瘟疫,反倒是腐爛之後能夠提供養份給大地,這也算是他們為這片土地所做的一點貢獻。

  小東西被他留在山裡,去聚集那些從冬眠中醒來的老鼠,這件事愈早進行愈好,再過兩天天氣回暖,會有大批的老鼠漸漸蘇醒,普通的老鼠肯定會愈來愈多,那可不是他要的。

  一進入農莊,尼斯就看到路克他們全都在院子裡,這幫傢伙正愜意地躺在搖椅上。

  那些搖椅是為了招待王子殿下,專門讓人用柳條編的,設計的人是伊斯特,這個傢伙花了許多心思,讓這些搖椅顯得非常精緻和輕盈。它們的形狀像是交疊在一起的兩片花瓣,有著美妙的曲線,人坐進去之後,會整個陷入裡面,確實舒服愜意。

  尼斯也挺喜歡這個設計,當初那位殿下在的時候,因為要分出主次,所以他們只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王子走了之後,他們總算有機會享受了。

  看到尼斯過來,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僕人們立刻又搬了一張搖椅過來,這東西很輕,連小孩都拿得動。

  正中央放著一張扁平的茶几,上面擺著幾盤精緻的點心,和一隻很大的銀制水罐。

  尼斯在躺椅上坐下來,悠閒地靠在椅背上,學著路克他們四個的樣子半坐半躺著,茶几正好側對著他,手一伸就可以拿到上面的東西。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他動手,旁邊還站著一群人伺候著,這副派頭原本是為了招待王子殿下,現在輪到他們享受了。

  他才剛坐下,莉莉絲就立刻拿了一隻乾淨杯子過來,她取過茶几上的水罐,到了一些乳白色的東西進杯子,然後非常恭敬地遞到尼斯手裡。

  旁邊站著的其他僕人全都眼紅地看著莉莉絲,可惜他們只有在旁邊站著的份,輪不到他們在老爺們跟前伺候。

  到了現在,卡奧尼的居民全都知道,老爺們手眼通天,結識的都是大貴人,以前幾個混血兒隨從說過的那些事,根本一點都不誇張,反而還漏了很多。

  接過莉莉絲遞來的杯子,尼斯喝了一口。

  杯子裡的東西像是牛奶,卻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股酒味,這是一種叫塔尼諾的飲料,是用牛奶、奶油和葡萄酒兌來的。

  想出這種東西的是路克,他們的見識畢竟淺薄,根本沒有配得上招待王子殿下的美酒,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彌補,菲力浦王子沒有喝過這種東西,自然感覺新奇,再加上這玩意還帶著濃郁的味道,勉強拿得出手。

  梅特洛拍了拍手,他的跟班波爾布立刻跑過來。

  “把東西拿來。”

  梅特洛吩咐道。波爾布拔腿就跑,這傢伙別的不行,不過十分聽話,很快,他就抱著一疊紙片回來了。

  “你讓我弄的東西都已經弄來了,這是樣品,你看看怎麼樣?”

  梅特洛讓波爾布將那疊紙拿到尼斯面前,現在他和伊斯特一樣,對尼斯是徹底佩服。

  這不只是因為尼斯能夠想出絕妙的主意,也不只是因為尼斯擅長賺錢,真正讓他們折服的是尼斯的實力。

  之前那場戰爭中,他、伊斯特和路克三個人大多數時間都在摸魚,除了最後一仗他們三個有所斬獲,之前那幾仗都是帕爾姆和尼斯兩個人在表演,那些戰功裡,尼斯至少可以占四成,帕爾姆只占三成,如果再把伊蓮娜這個扈從的戰功也算在尼斯頭上的話,那就更讓他們沮喪了。

  只要一想到一年之前尼斯還什麼都不會,他們簡直沒臉見人。

  “想到這麼多錢要付之一炬,真是讓人心痛。”

  伊斯特在旁邊哀歎,他已經看過這些紙,全都是上好的貨色,這些紙張又細又滑,表面像拋光的大理石一樣,色澤白如乳霜,還散發著特有的芬芳。

  別說這樣上等的紙張,就算是普通的紙,價錢也不便宜,這玩意各國都不會製造,只能從薩拉森人手裡購買,要不然只有使用羊皮紙,但是那又更貴。

  尼斯輕輕撫摸著那一疊紙,說實話他也感覺很可惜,但是為了對付貝爾蘭多斯子爵,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你這邊怎麼樣?”

  他轉頭問伊斯特。

  伊斯特的工作是在蠟板上雕刻出《聖經》然後用石膏翻模,再用融化的錫澆鑄出錫版。

  這是比較常用的雕版作法。

  在蠟上雕刻比較容易,至少比雕木頭方便多了,雕錯的話還可以修補,滴幾滴蠟油上去就可以。

  翻成石膏模也不難,而且石膏這東西相當細膩,可以百分之百地重現蠟質雕版上的細節,再加上質地鬆軟,也可以在上面直接修改。

  最後澆鑄成錫版,同樣也是考慮到方便,錫的熔點低,只要兩百多度,石膏模子絕對承受得起,而且這玩意同樣有著質地綿軟的特點,很容易修整。

  “我把兩個修道院的人全拉進來了,這裡面的人幫我雕刻蠟板,但是這個工作沒有兩個月根本就別想完成。”

  伊斯特又開始抱怨了。

  不過他這一次的抱怨情有可原,《聖經》可不是一本小書,一個人抄的話,不知道要抄到何年何月,就算召集一批人抄寫,也仍舊是一項大工程,更何況是在蠟板上雕刻,比抄寫又難上很多。

  “為了對付貝爾蘭多斯,前前後後花了這麼大的代價,也不知道划不划算?”

  伊斯特自言自語著,他並不是對尼斯表示質疑,而是本性如此。

  聽到這話,路克連忙在一旁打圓場:“沒關係,只要錫版做出來,我們以後想印多少聖經就可以印多少聖經,一本聖經可不便宜,而且總是會有人買,我們遲早會把這筆損失賺回來。”

  對於伊斯特的抱怨,尼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這個傢伙的個性,同樣對於完成這件事情要兩個月時間,他也不怎麼在意,現在不像在上巴里亞那片樹林裡,只能躲在裡面,不能做任何事情,此刻他手頭上有的是待辦的事,計畫都已經排滿了。

  兩個月的時間,海狗西科斯絕對可以把第一批船建造完成,一想到這些,尼斯連忙說道:“我們那隻船隊除了兩艘大船是自己買的,剩下那六艘小船全都是租的,一旦與阿薩克斯港撕破臉,要再用他們的船,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不如趁這個機會把船退了,用我們自己的船。”

  梅特洛比尼斯更加乾脆:“我覺得連那兩艘大船也可以轉手賣掉,我們買賣的全都是利潤高的商品,用不著這些又笨又大的船,它們的速度太慢了。”

  和生意有關的事全都由梅特洛負責,前一段時間,他跟著船隊跑了兩趟,結果發現那兩艘大船即便有著數量眾多的保鏢護航,也不是很安全,因為它們太慢,又因為他們的體積太大,載的貨物太多,很容易成為海盜的目標。

  反倒是那些小船載重量不高,速度又快,哪怕沒有保鏢也沒關係,看到海盜的話,扯起船帆逃跑就是了,海盜沒有興趣和這種小船賽跑。

  “等到我們自己的第一艘船建造出來,就按照你們兩個說的做。”

  路克相當擅長採納別人意見。

  幾個人正說著話時,馬克沁跑了過來,他現在的身份是大管事,比另外幾個管事還要高半級,專門負責卡奧尼的日常事務。

  別人都恭喜他高升了,不過馬克沁本人卻不這麼想,他情願拿這個位置換一個後備執事。

  後備執事是路克他們在招募大批流浪漢之後,新設置的一個職位,這些後備執事全都是從流浪漢裡挑選。

  當初招募流浪漢時就已經篩選過一遍,這些人多少有點手藝,要不然就是青壯年的工人。

  所謂的後備執事就是按照工種劃分,比如這裡的木匠數量最多,所以分成六組,每一組設一個後備執事,工人數量也不少,同樣分成六組,每一組設一個後備執事,女工也是一樣,還有一部分工種人數比較少,例如花匠、釀酒師、果農等等,他們被歸成一組,也挑出一個後備執事。

  以馬克沁的聰明,他當然看得出,這些才是老爺們要的人。他也看得出來,這樣一分,等於無形中區分開原來的村民和後來的流浪漢。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老爺們已經站穩腳跟,開始漸漸疏遠他們,所以一到路克的跟前,他就迅速摘下帽子,彎著腰十分恭敬地說道:“老爺,您讓我把十二到十五歲的孩子全都召集起來,我已經辦好了。”

  路克疑惑地看了看另外幾個人,他沒下這個命令。

  “是我叫人召集的。”

  尼斯稍微欠了欠身,向路克解釋道。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之前和王子殿下的那番交談,讓他又有了一些想法,他打算在卡尼奧先試一試,如果可行的話,以後也可以這麼做。

  “總共有多少人?”

  尼斯朝著馬克沁問道。

  “七十五個。”

  馬克沁連忙答道,此刻他對牧師老爺比對大老爺更加敬畏。

  尼斯咂著嘴,他感覺人數少了一些。

  “你再去把十到十八歲的人都召集起來。”

  他決定放寬範圍。

  “你打算幹什麼?”

  路克連忙打斷,他現在十分好奇,不弄明白的話,他渾身難受。

  其他人也一樣,就連帕爾姆也對尼斯做的事愈來愈感興趣了。

  “我打算找人教孩子們認字。”

  尼斯說道。

  想要找這樣的人並不是什麼難題,只要回一趟阿德蒙特,請幾個見習牧師過來就可以了,反正等到教堂建成之後,他一個人也管不過來。

  這座教堂實在太大了,比阿德蒙特鎮的那座教堂還要大,根本不像那種鄉下小教堂,維持這樣一座教堂至少要四、五個人。

  他倒不擔心自己的位置會被擠掉,不說這裡是他們的託管領,誰有資格在這裡傳教都是他們說了算,光憑教堂是他建造的這一項,就沒有人可以奪走他的位置。這可不是什麼鐵律,而是戒條,如果誰敢觸犯的話,不答應的可不是教會,而是上帝。

  路克他們四個猜不透尼斯想幹什麼,不過讓這裡的人認字,確實是一件不錯的事。買賣奴僕的時候,一個識字的奴僕要比普通奴僕貴三、四倍,可見識字的好處有多大。

  站在一旁的馬克沁同樣猜不透牧師老爺的想法,不過他也知道這肯定是好事,他還知道,識字的那些小孩都會被老爺們視為自己人,以後就算要走,也會帶著一起走。

  與此同時,他也開始琢磨起來。

  當初牧師老爺說過,想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就只有成為士兵跟著他們上戰場,可惜招募士兵的條件是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他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兒子,顯然不能指望,但是這一次,他的兒子終於夠格了。

  “我馬上去安排,我馬上去安排。”

  馬克沁點頭哈腰連聲說道。

  “你下去吧。”

  尼斯對這個傢伙的恭順視而不見,揮手讓他離開。

  馬克沁一路後退著往外走,直到出了莊園,他才轉過身朝著土堡跑去,他要儘快把這件事搞定。

  “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伊斯特忍不住問道,剛才馬克沁在這裡,不太合適詢問,一邊說著,他一邊擺了擺手,讓四周那些服侍的僕人全都退下。

  莉莉絲自持身份不同,原本不打算離開,但是在伊斯特的瞪視之下,不得不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

  尼斯沒有阻止。

  看到尼斯這樣的反應,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坐直身體,他們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很重要。

  “我們應該為下一步考慮了。不久之前我向菲力浦王子提出一個建議,讓他向他的父王請求一塊領地,這件事一時半刻還不會有結果,但是一旦有了結果,對我們來說就是絕佳的機會。”

  尼斯停下來,看了看眾人的反應。

  喝了一口飲料,吊了吊其他門的胃口,好半天之後他才繼續說道:“王子殿下的國家有一大堆問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政局混亂。幾個世紀下來,整個王國幾乎都已經被分封光了,變成一塊塊的小領地,王子很希望能夠改變這一切。”

  “你是打算培養官吏,把那個國家從領主自治轉變成國王直接管理?”

  伊斯特第一個明白尼斯的意思。

  這並不是尼斯獨創,這種變革就是從尼斯的祖國——法蘭克王國開始的,法蘭克王國連續三位君主,都有意識地一點一點回收王權。

  取消領主自治的話,就需要大量的官吏,使用官吏的好處是,官吏只拿薪俸,不需要賜予領地。

  “你這一手賭的有點大。”

  連伊斯特這樣賭性十足的人,都覺得沒有把握。

  回收王權無異於和所有的貴族為敵,即便是第一個開始這麼做的法蘭克王國,在回收王權的過程中,也不斷發生衝突。

  “我可沒打算賭,這些不是官吏,而是執事。”

  尼斯笑了起來:“王子殿下的領土在邊境上,外面就是異教徒控制的區域,以後肯定會經常和異教徒做生意,梅洛特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

  路克他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尼斯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現在的尼斯越來越讓他們感覺到高深莫測。

  “這樣說來,我得抽空去一趟北方了。”

  梅洛特負責打探情報,他的觸角已經延伸到南方那些港口和城邦,之前為了那場戰爭,連巴里亞也注意上了。

  “你顧得過來嗎?”

  路克搖了搖頭,一個人精力有限,尤其是像梅洛特這樣四處跑的人,能夠專心於一個方向已經很好了,天南地北四處跑,絕對不可能。

  “到了現在,我們這支隊伍是不是也應該擴大了?”

  伊斯特明白路克的意思:“修道院裡面有些人和我們關係不錯,不如拉過來?”

  “也不一定要局限於那些關係不錯的人。”

  梅洛特在一旁提醒道。

  他和伊斯特不一樣,在修道院之中,他屬於依附於人的那種,和他情況相同的人不少。

  那些人雖然跟著不同的圈子,以前和自己所屬的這個圈子有些不和睦,但是如果這邊伸出招攬之手,那些人之中的大部分肯定願意過來。

  梅洛特很明白,像他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找不到一個勢力投靠,他們就只能成為傭兵,或者前往東方去搏一搏。

  “我也打算挑幾個手下。”

  帕爾姆同樣有一些想法。

  這一次在戰場上,只有他一個人在前面衝鋒,路克和梅洛特全都無法指望,這讓他感覺壓力很大。

  在修道院,他在同齡人中實力算得上數一數二,不過還沒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和他實力差不多的人還有好幾個,其中有一個家境不錯,他沒打算要拉攏,另外幾個人的出身和他相同,想法也一樣,都拼命提升實力,想在戰場上搏一個出人頭地。

  路克和伊斯特互相看了一眼,他們不打算反對,梅特洛和帕爾姆的想法不錯,但是不適合他們,他們想拉攏的肯定是能夠成為手下的人,而不是和他們同樣等級家境差不多的那種人。

  “我有一些親戚。”

  路克說道,他的家庭比較和睦,親戚之間一直都有來往,和他處境相當,關係又比較密切的堂、表兄弟有好幾個。

  自家親戚好說話,把他們安排在哪裡都沒關係。

  當初聖殿騎士團剛組成的時候,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再加上他們的一些親戚,也沒看到有什麼爭權奪利的事情發生。

  伊斯特這一次顯得有些沉默,他家的親戚全都緊抱粗腿,早就靠上他的哥哥,對他一向不怎麼理睬,所以他也懶得拉人進來,反正他管的是營造,根本不需要什麼幫手。

  “那麼,我們也拉一些親戚朋友進來。”

  梅洛特倒是很贊成路克的提議,他家雖然沒落,但是整個家族卻十分興旺繁盛,親戚一大堆。又因為大家的處境差不多,沒什麼利益糾葛,所以關係比較密切,能夠拉一把的話,他當然願意這麼做。

  帕爾姆沒有說話,不過他點了點頭。

  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問尼斯的意見,因為“親戚”這兩個字,對尼斯來說是絕對的禁忌。

  自從確定要擴充隊伍的規模,路克、梅洛特和帕爾姆三個人全都離開了,卡奧尼只剩下伊斯特和尼斯兩個人。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5:45

三個人走了之後,天氣就變得陰雨纏綿,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纏綿細雨就是春天到來的前奏,它們帶了春天的氣息。

  原本卡奧尼四周只能看到一些春色,隨著這些細雨灑落,四周的山崖變成綠油油一片,再也看不到泥土的顏色。

  這片災難之地的復蘇,還比尼斯當初預計的要快。

  在這片曾經的災難之地的邊緣,有一個蜿蜒曲折的峽谷。峽谷之中,無數的老鼠在裡面竄來竄去,峽谷上方許多猛禽在上空盤旋,它們的眼睛緊緊地鎖定地面,但是它們都不敢下來,因為山頭之上有一點銀光竄來竄去,不知道有多少猛禽因為飛的太低,而被這點銀光撞中,最後掉落在鼠群中,成為老鼠們的食物。

  那點銀光自然就是尼斯養的小東西,滿峽谷的老鼠現在都是他的手下。

  這些老鼠大部分有魔化的血統,體內長著小東西在意的血塊,他們的智力也比普通的老鼠高得多,不然怎麼會明白只要奉小東西為主,他們就可以保住性命,所以被逮到這裡之後,全都不敢亂跑。

  小東西甚至還指揮它們,將那些還在冬眠的老鼠全部找出來,並且從地底下拖到地面上。

  現在畢竟是冬季,天上又一直下著雨。一到晚上就陰寒刺骨,那些仍然在冬眠的老鼠,一百只有九十九隻挺不過去。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活下去並且覺醒的老鼠,也都具有魔化的血統。

  這既是一種非常不錯的篩選方法,同樣也可以很有效率地獵殺老鼠,比尼斯一個人獵殺的速度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最後竟然是那頭鼠王的後代消滅了鼠災,讓知道此事的路克他們全都愕然無語。

  一陣隆隆轟鳴遠遠傳來,和轟鳴聲相伴的是大地劇烈的震動,峽谷的另一頭灰塵彌漫。

  那一頭的山體因為被老鼠挖空,支撐不住本身的重量,以至於發生坍塌,坍塌的這一段長達十幾公尺。

  老鼠們一哄而散,過了好一會兒,看到坍塌的地方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他們才重新聚攏,迅速扒開坍塌下來的石頭,將石頭全都推到峽谷兩邊。

  同時被清理出來的還有一堆死老鼠,被埋在底下的老鼠少說也有五、六千隻,它們被拖到一旁放著,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小東西撞了過來,它迅速地從這些死老鼠的體內掏出血塊。

  這些魔化的老鼠雖然聰明,卻還沒有到能夠聰明辯是非的程度,在它們看來,那些同類反正已經死了,又不是被它們的“王”所殺,廢物利用非常正常。

  至於同類的死亡是因為山壁坍塌,而挖掘山壁是“王”讓它們幹的,這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以它們如黃豆般大小的腦子,還沒有辦法理解,再說,以前的“王”也一樣,當初讓他們強行進攻土堡,死的同類比現在更多。

  對於這些老鼠來說,和他們本身有關的只有一件事——只需要聽從命令,就有食物吃。

  在山頭之上,尼斯正在指揮著一群瑟瑟發抖的農夫忙碌著。

  在身後的扒犁上,堆滿成捆的青草,這些全都是從莊園裡面割的。

  或許是因為當初那隻大老鼠的魔力滲透進大地之中,莊園裡面的植物生長得異常迅速,那些青草就算全都割掉,一天之後又會長出來。

  此刻農夫們正在用鐮刀把青草剁成碎末,旁邊還有六十多個大坑,每個大坑的直徑都有五、六公尺長,深度足夠把一個人埋進去。

  大部分的坑上都蓋著蓋子,裡面全都填滿鍘成碎末的青草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天氣仍舊有些冷,卻阻止不了這些東西的緩慢發酵,空氣中浸滿著一股酸甜的味道。

  這種味道對他們來說並不好聞,味道太過濃烈,熏得人腦門發脹,但是老鼠卻非常喜歡。

  老鼠對食物很容易上癮,吃慣了就改不了口,現在讓它們啃草根,它們絕對不願意。

  憑著這些發酵飼料,再加上小東西的威望,數以千萬計的老鼠正在替奧卡尼打通第二條通道,一旦峽谷開通,卡奧尼就可以和南面的一座小鎮連接,以後前往阿德蒙特的話,就可以少走兩百多公里。

  這條路由人來開通的話,以路克他們現在的財力絕對不夠,不只需要好幾千人,還得花上五、六年的時間。

  先不算人工費用,想要養活幾千人需要大量的糧食,除此之外,鑿子,鐵鎬之類的消耗也是一大筆開支。

  而這些老鼠天生就喜歡打洞,再加上它們本來需要東西磨牙,這是自然天性,卡奧尼周圍的所有樹木全都被啃倒,就是因為他們這種天性,所以與其讓它們禍害山林,還不如讓它們啃石頭。

  看著漫山遍野的廉價苦力,尼斯不由得感覺好笑。

  當初給那個叫莫妮卡的寡婦定下魔女的罪名,理由就是他暗中飼養老鼠,現在反倒是他在飼養老鼠,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做,卻沒有人敢說一句。

  他做這件事之前已經向修道院報備過,上面並沒有反對。

  教會一直都是如此,小到煉金術,大到禁忌之術,對外面都控制得很嚴,但如果是內部的人修煉,只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上面並不會管。

  除非某一天有人打算對付他,而且連艾瑪爾紅衣主教都沒有辦法搭救,或許這件事才會被拿來當成攻擊他的武器。

  不過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不管有沒有理由都一樣,上位者想要對付一個人,理由多得是,就是沒有理由,也可以捏造一個理由,聖殿騎士團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突然,一片陰影從頭頂上掠過,引起尼斯的注意。

  那絕對不是峽谷上方徘徊不去的那些猛禽,這片陰影比老鷹大得多。

  尼斯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對巨大的翅膀,這對翅膀巨大卻僵硬,根本沒有拍打的樣子。他立即明白,那對翅膀下面絕對掛著一個魔法師。他甚至能夠猜到,這個魔法師十之八九是被山體坍塌時的聲響及揚起的灰塵吸引來的。

  只見那對巨大的翅膀盤旋著開始降落,好半天後才降落到地上,掛在那對翅膀底下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魔法師,他穿著黑色的長袍,長袍上點綴了許多星星,袖口的地方繡著兩個魔法陣。他沒戴帽子,露出灰褐色的頭髮,長得倒是文質彬彬,很有學者的氣質。

  一踏上地面,這個魔法師就非常小心地把身後的翅膀折疊起來。

  那對翅膀非常神奇,每折疊一次,整個體積就會縮小一半,折疊了幾次之後,就變得只有一本書那麼大。

  把翅膀收好,魔法師走了過來,一開始還不很在意,等到走進離尼斯兩公尺左右時,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好半天才驚詫地說道:“你居然是一個牧師。”

  “這很奇怪嗎?”

  尼斯並不感到意外,他也知道對方為什麼驚訝,這個魔法師在空中看到有人能夠指揮這麼大一群老鼠,肯定以為是碰到同行。

  尼斯左手打了一連串手印,嘴裡念誦著咒語,過了片刻,只見他朝著地面一指,所指的地方立刻冒出一大片青苗,這些青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很快就變得鬱鬱蔥蔥。

  這絕對是魔法,而不是神術,看到尼斯露了這麼一手,對面的魔法師頓時鬆了口氣。

  教會和魔法師原則上是勢不兩立,一千年來,教會拼命想要將所有魔法師全都消滅,其間還波及許多無辜者。

  不過話說回來,教會裡很多牧師也修煉魔法,尤其是隨著煉金術愈來愈興盛,這樣的牧師也愈來愈多,即便在宗教裁判所裡也不乏其人,教會對此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此一來,最近一個世紀,牧師和魔法師也不是那麼對立了。當初在諾斯堡大廳裡,腓特烈公爵邀請的貴賓裡既有牧師也有魔法師,兩方各自佔據一個角落,互相並不搭理,卻也沒見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你的魔法練得不錯。”

  那個魔法師看著已經長到兩尺多高的那片植物,心裡頗有些驚詫,他雖然也能做到,卻不可能這麼輕鬆。

  他當然不知道,尼斯能夠讓植物迅速生長的原因非常複雜。

  尼斯擁有愛神賜予的天賦,而愛神執掌的是繁衍和發育,他又是牧師,而上帝的職能除了光明之外,還有生長和滋養,再加上他守護天使之一的瓦爾德執掌的是時間,這三個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他擁有這樣的能力,如果換成其它魔法,尼斯就差勁多了。

  “你住在附近,還是四處遊歷?”

  尼斯問道,他不想在自己的實力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我是阿布拉德熾炎塔的成員,正打算去埃爾納接受一批學生。”

  那個魔法師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反正這不是什麼秘密。

  熾炎塔是赫赫有名的十大魔法塔之一。

  魔法塔相當於魔法師的修道院,是專門培養魔法師的學校,也是喜歡研究的魔法師們聚集的地方。和修道院不同的是,魔法塔並不是什麼人送進去都會收,能夠成為魔法師的人,遠比能夠成為牧師和騎士的人少得多。

  想要成為魔法師,首先精神力要比平常人強,智力也是愈高愈好,除此之外還有元素親和力、精神集中度等一大堆問題。

  魔法塔要收進一個學生,需要經過一大堆測試。

  那些想要成為魔法師的孩子,不可能千里迢迢前往魔法塔接受測試,一方面是因為路途太過遙遠,另外一方面則是很多魔法塔都在遠離人煙的地方,根本無路可走,而且去那裡非常危險。

  所以每年各個魔法塔都會派人前往一些大城市主持入學測試,測試通過的人就有資格加入魔法塔。

  因為尼斯是個獨子,原本肯定會繼承父親的一切,包括爵位和產業,所以他沒有接受過測試,他曾經為此而遺憾過。

  “我看閣下能夠控制數量如此眾多的老鼠,實力應該不簡單。”

  那個魔法師說到這裡,又仔細看了看尼斯,他總覺得對方實在太年輕了。

  不過他絕對不敢帶有一絲輕視的念頭,魔法師裡稀奇古怪的人多得是,擁有稀奇古怪能力的人也多得是,想要改變外貌的話,辦法實在太多了。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只是十四、五歲的青少年,但是誰又能夠肯定,那稚嫩的外貌底下會不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這只是一些普通的老鼠。”

  尼斯沒有提到小東西,那個魔法師對他充滿忌憚,他也一樣。

  能夠讓魔法師看上眼的東西不多,但是一旦被看上了,這些人十之八九會拿了再說。

  當初教會大肆殺戮魔法師,世俗君王大多在一旁看著並不阻止,甚至有些君王還站在教會一邊,原因之一就是很多魔法師的行為讓人厭惡。他們比強盜更擅長搶劫,比小偷更會偷東西,比刺客更精于暗殺。

  “說是普通的老鼠倒也未必。”

  那個魔法師搖了搖頭,這明顯是一個學者型的人物,沒什麼心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可以感覺到他們身上的魔化跡象,不過這種魔化並不完全。”

  尼斯對這個人的評價頓時高了許多。

  這個人論實力算不上很強,只有中階魔法師的程度,這眼光卻不得了。

  魔法師是一群奇怪的人,他們的地位高低並不只是看等級,也不是看戰力,有很多魔法師不喜歡修煉,更厭惡暴力,而是對研究感興趣。

  很快,這個魔法師讓尼斯更在意了,因為他淩空攝了一隻老鼠過來,放在手掌上觀察片刻,又施放了幾個魔法,然後說道:“我覺得這些老鼠還有進一步魔化的可能。”

  他的語氣不太肯定,顯然沒什麼把握,但是對尼斯來說卻是一個絕好的消息。

  尼斯曾經問過拉爾文和其他的魔法師,其中包括菲力浦王子身邊的兩位高階魔法師,他甚至還取出那種血塊給那些人看過,但是沒有人能夠提出任何建議。

  “你有辦法讓它們完成魔化?”

  尼斯興奮地問道。他不需要讓它們完全魔化,只要魔化度比現在高就可以了。

  魔化度愈高,那種血塊就愈大,裡面蘊藏的能量愈多,對於小東西的進化就愈有好處。

  “在這方面我沒有太多研究,熾炎塔在元素類魔法方面很擅長,說到魔獸研究,最權威的是坎恩森林的千林塔和巴尼陀羅的黑沼澤。”

  說到後面那個地方時,那個魔法師偷偷看了尼斯一眼。

  黑沼澤對於教會來說,絕對是禁忌中的禁忌,從那裡出來的魔法師大多是黑巫師和死靈法師。

  尼斯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可不是宗教裁判所裡的那些瘋子,對於黑沼澤,他只是不怎麼喜歡,不會和那個地方出來的人打交道,更不會靠近那個鬼地方。

  “你不是要去埃爾納嗎?千林塔會不會也去那裡招收學生?”

  尼斯問道,他肯定不會捨近求遠。坎恩森林遠在大陸西端的小角上,走海路的話要半個多月,和去一趟聖地沒什麼兩樣。

  而埃爾納則是哈斯堡的中心,是哈斯家族的主城,哈斯家族前兩位掌控者擔任神聖帝國皇帝的時候,埃爾納還是神聖帝國的帝都。

  那裡距離卡奧尼只有三百公里。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6:49

第八集 第二章 專家

  天空中,一個形如蒼鷹的巨大身影緊貼著雲層飛過,在下方的地面上,一匹快馬沿著大道飛奔,這匹馬的後面拉著一輛車,那是一輛簡單到極點的車,除了兩個車輪、一根車軸和固定在車軸上的一張椅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路途近的話,肯定是騎馬最快,但是長途旅行,還是馬車快一些。

  仰頭看著天空,雲層下翱翔的身影讓尼斯十分羡慕,他也很想飛,可惜做不到:“風翼術”是一種中級魔法,而且是元素法師的專利,只有元素法師能夠和風溝通,讓風推著他們前進,其他的魔法師即使裝上這樣一對翅膀飛上天空,也只能夠滑翔,而無法自由翱翔。

  尼斯只能在心裡嘀咕:“飛得也不怎麼快。”

  至於這裡面有多少是真實的想法,有多少是因為嫉妒,那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從阿德蒙特到埃爾納,一路上都是大道,地面是用青條石鋪成,可以讓四輛馬車並排而行,在這樣的大道上駕車狂奔,強勁的狂風迎面而來,刮在車輪和車軸上發出噝噝聲響,那聲音甚至已經蓋過馬蹄聲和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初春時節雨水比較多,所以雲層厚密,不過更重要的是,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太陽往西邊落下,光照漸漸變得不足了。

  他們是清晨出發的,現在已經臨近傍晚,三百公里的路程花了近十個小時的時間,說起來也不算慢。

  翻上一座山崗,尼斯眼睛為之一亮,他終於看到目的地了。

  遠處是一個盆地,哈斯家族控制的範圍幾乎都是山連著山,也就只有這些零星的平地可以用來住人,久而久之就成了村、鎮和城市。

  不過這個盆地很大,不止卡奧尼無法相比,就連阿德蒙特在它面前也顯得狹小,能夠被哈斯家族選為主城,埃爾納絕對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從這裡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居然看不清這座城市的全貌,因為距離太遠,別說行人,就連房屋都看不清楚,勉強能夠看清楚的只有廣場。

  埃爾納的廣場很多,尤其有一塊區域簡直稱得上是廣場連著廣場,反倒是建築物沒有幾幢,那裡應該是王庭所在的中心區域。

  再仔細看,只見一道城牆將埃爾納一分為二,那塊中心區域被圍攏在裡面,而外面的這塊區域很大,但是佈局上顯得有些淩亂。

  雖然沒來過,尼斯倒是聽說過這座城市,在諸多名城裡,埃爾納絕對是一座非常年輕的城市。它之前只不過是一座很普通的城市,直到當年魯道夫一世將這裡確立為王庭,這座城市才開始變得繁華,而確立為王庭到現在也才四分之一個世紀。

  和其他被當成王庭的城市一樣,這裡同樣也劃分成內外兩部分,外城區是繁華喧鬧的民居,內城區則是上等人士住的地方,奢華而又氣派,而各個魔法塔進行測試的地方肯定是在內城區。

  尼斯駕著馬車徑直前行。

  埃爾納的外側有一條河繞過整座城市,這條河是天然的屏障,相當於一條難以逾越的護城河,河面上有十幾座橋樑,有些用石頭砌成,也有木頭搭的。

  尼斯跟著其他馬車上了其中一座石橋,橋的兩端都有衛兵把守,看到尼斯一身修士打扮,那些士兵倒也不敢阻攔。

  過了河,進入城裡,耳邊都是喧鬧的聲音,大道兩旁全都是店鋪,許多行人匆匆而行。

  人多,車也多,有馬車、有大車,也有板車,尼斯不得不放慢速度,他一邊駕著馬車慢慢前進,一邊搖頭。

  雖然曾經是神聖帝國的首都,人口看上去很多,也非常繁華,不比他的祖國法蘭克首都貝尼差多少,但是在氣勢和格局上,這裡明顯差了一截。

  貝尼有八條主幹道,從王庭以輻射狀鋪開,直通城外,最大的一條主幹道能夠讓十二輛馬車並排而行,根本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擁擠堵塞的現象。

  好不容易磨蹭到內城區的入口,尼斯遠遠地就看到那個魔法師站在城門口,顯然早就到了。

  尼斯又想起“風翼術”他的心裡開始有些發酸,能夠在天上飛就是讓人羡慕。

  內城的城門口站著一隊士兵,這裡的檢查比外城的檢查嚴格得多,但是當那個魔法師上了尼斯的馬車穿過城門時,那些士兵不但沒有檢查,牆角的鼓手和號手還吹起軍號、敲起小鼓,將他們接了進去。

  這就是擁有超然身份的好處,很多貴族都還享受不到這種程度的致敬。

  一路往前,沿途遇到很多人,那些人也全都朝著他們鞠躬致意。

  貴族也分三六九等,住在內城區的人很多都是路克他們那樣的人物,出身于貴族家庭,本身卻沒有爵位。

  在貝尼,這樣的人只能住在內城區的外側,並不會被視為真正的貴族,但是在這裡,他們卻仍舊被當成貴族,只是沒什麼地位。

  尼斯用不著旁邊那個魔法師指路,一進入內城,他就看到一座高塔,那是一座很高的高塔,比任何一座教堂的尖頂都高得多,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根筆直的柱子,樹立在那裡。

  剛才從山嶺上往下看和在外城區的時候,他都沒看到這座塔,顯然,這是某種魔法的作用。

  “這裡也有魔法塔?”

  尼斯問道,他覺得很奇怪,以前好像沒聽說過。

  “那只是一個投影,也是各魔法塔開始招生的信號。”

  旁邊的魔法師解釋道。

  “這是哪座魔法塔的投影?”

  尼斯完全是因為好奇,修道院藏書裡沒有和魔法塔有關的記錄。

  “可以說都不是,也可以說都是,魔法塔大部分都是這個樣子,筆直的一根柱子,頂多上下兩端有些細微的不同,這個投影底部是一座十幾公尺高的矮塔,頂部一片模糊。”

  那個魔法師和路克同樣德行,嘴巴很碎,喜歡嘮叨。

  尼斯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他知道魔法塔的作用。

  魔法塔的作用相當於城堡、瞭望台外加觀星台,就是一根空心柱子,中間可以讓人上下,頂上是一個平臺,佈設有監視四周的魔法陣、觀測星象用的觀星儀及威力恐怖的攻擊型魔導器。

  當然也有魔法師會把住所設在上面,因為在這樣的高度,相當於無人的荒島,幾乎與外界隔絕,不管是冥想還是做實驗,都有很大的好處。

  事實上,不只是魔法師喜歡高塔,教會也一樣,愈高的地方愈容易和上帝溝通,再說神術裡也有和觀星、占卜類似的東西,教會對星象變化的重視絕對不下於魔法師,教堂的尖銳頂部,就有類似高塔的作用。

  “千林塔的人比我們還早到。”

  那個魔法師朝著遠處一指。

  順著他指的方向,尼斯看了過去。

  只見草坪的一角,趴著一頭巨鷹,這頭鷹的身體差不多有馬那麼大,羽毛是鐵灰色的,看上去異常威猛。

  老鷹是非常敏感的生物,這頭巨鷹更是不簡單,被這麼一指,它立刻轉過頭來,一雙銳利的鷹眼放射出懾人的寒光,突然,它猛地爬起,撲打著翅膀,朝著這邊沖來。

  尼斯原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馬車後面一陣“吱吱”尖叫,立刻讓他醒悟過來,那是他帶來作為樣品的五隻老鼠,這些老鼠全都亂成一團,繞著籠子發狂般的打轉。

  一定是那頭老鷹感覺到老鼠的氣息,而且察覺這些老鼠與眾不同,所以想把它們當成食物。

  他倒是不在乎那幾隻老鼠,但是這樣沖過來,老鼠還沒有抓住,他和他的馬就會先被撞上,更讓他鬱悶的是,現在拉車的馬不是原來那匹久經訓練的戰馬,被這頭巨鷹的氣勢一壓,腿一軟,居然直接趴在地上。

  慌亂之中,尼斯一手結成法印,一手伸進懷裡掏出羽毛碎屑,猛地朝空中撒去,魔法裡他最熟悉的就是輕靈術,他還專門研究輕靈術咒文的簡化和快速引發。

  那頭巨鷹是魔獸,而且是智慧高超、從小就被馴養的魔獸,對於魔法非常熟悉,看到尼斯的姿勢,立刻知道他要施法,所以它身體一搖,一道青色的光芒從身上冒出。

  那是魔法護盾,足以讓他擋住一個高階的攻擊魔法,或者是十幾個中階攻擊魔法。

  可惜,尼斯並不是要攻擊,它釋放的是輔助類的增益魔法。

  魔法護盾不會擋住這類魔法,要不然,在戰場上頂著魔法護盾,卻不能加持其他魔法神術,豈不是很糟糕?

  輕靈術一下子就穿透護盾,釋放在那頭巨鷹身上。

  巨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身體一下子幾乎變得沒有重量,原本緊貼著地面飛行,突然就拔高了七、八公尺,從獵物的上方高高飛了過去。

  它的反應倒也挺快,猛地一收翅膀,往地面落去,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讓她身體變得沒有重量的魔法瞬間消失,它猛地一沉,一頭栽倒在地。

  看到巨鷹落地,而且摔了個倒栽蔥,尼斯毫不客氣地掏出一根絆索扔過去,絆索迅速地繞住巨鷹的兩隻腳,緊緊的纏了起來。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刹那間完成,周圍的人只看到巨鷹沖過來,然後一起一落,最後就變成兩隻腳朝天在地下掙扎著。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也看傻了,好半天後他才翹起大拇指。

  尼斯對付巨鷹的手段沒什麼稀奇,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輕靈術,以這個魔法來說,唯一可圈可點之處就是施法的速度夠快,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不過這算不上有多麼了不起。

  好就好在這個魔法用得妙不可言。

  魔法師裡有各種流派,有的一心修煉,有的專心研究,也有一類魔法師注重實戰,追求的是以最小的代價達到目的。

  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連串施法,倒是很有一點後者的味道。

  “是哪一位看我的坐騎不順眼?”

  一聲嬌喝遠遠傳來,緊接著嗡嗡聲大作。

  帶尼斯前來的魔法師非常丟臉地大叫著:“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

  他跳下馬車,連滾帶爬地逃到旁邊,總算還有點良心,百忙之中轉過頭來,低聲朝著尼斯說道:“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的忙,你自己小心。”

  發出嗡嗡聲的是一大群蜜蜂,這些蜜蜂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就像是用金屬打造而成。

  如果不知道剛才招惹的是千林塔的魔法師,尼斯或許還會猜測這是魔蟲還是構裝體,但是現在他用不著猜了。

  手指一彈,一包狂暴藥粉在半空中炸開。

  自從見識到狂暴藥粉得威力,尼斯就把這種藥劑和燃燒劑、聖水、聖油並列,有空的時候就製作一些。

  狂暴藥粉用來對付智力低下的生物,效果絕對明顯,紅色的粉末漫天飛舞,粘上的蜜蜂身上立刻冒出紅色的光芒。

  蜜蜂和老鼠不一樣,同一種蜜蜂不會自相殘殺,所以它們把目標對準周圍那些人,這些鋼蜂四散開來,朝著人群飛去。

  遠處那個直插雲端的投影底部,是一座不算太高的石造塔樓,上面一群魔法師正圍繞著一顆水晶球站著,水晶球裡映照出的正是遠處的影像。

  看到鋼蜂全都發狂地朝著旁觀者飛去,其中一個女魔法師用力跺著腳,她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如果那些蜜蜂惹禍的話,身為主人的她,絕對要為此負責。這可不是普通的蜜蜂,連牛被蜇到都會受不了,換成普通人被蟄一下,十之八九會沒命。

  好在這類魔法蟲身上事先全都下了禁制。

  女魔法師舉起手中的法杖,法杖頂端一閃一閃,反射出異樣的光芒,從水晶球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發了狂的鋼蜂全都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好了,不要再鬧了。”

  傍邊一個長得很敦厚的魔法師站出來阻止,他可不想看到兩邊繼續爭鬥下去:“那是一個實戰型魔法師,天生為了戰鬥而存在,你的實力就算比他強,也未必打得過他。”

  聽到這句話,女魔法師雖然不怎麼服氣,卻也不打算反駁,她當然知道實戰型魔法師是多麼變態的傢伙。

  這些人並不追求高級的魔法,而是把低級和中級的魔法玩得出神入化,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戰勝對手,魔法在這些人的手裡,純粹就是一種戰鬥的工具。

  大部分魔法師都對於這種人不屑一顧,認為他們誤入歧途,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和這些人戰鬥,絕對是自找沒趣。

  “這傢伙是哪一個魔法塔的代表?”

  旁邊又有一個魔法師湊過來,此人也是二十多歲,長臉,眼窩深陷,額頭很寬,看起來十分冷峻,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冰。

  “我沒有看過這個人,或許是某個不太有名的魔法塔的代表。”

  女魔法師氣呼呼的說道,這句話裡有非常明顯的貶義。

  “或許是從沼澤那邊來的。”

  又有一個魔法師開口了,他說的非常隱晦。黑沼澤對於大部分魔法師來說,也是一個忌諱。

  “有這個可能,黑沼澤的人最注重實戰,再說,‘狂暴術’也是那幫人非常喜歡用的魔法。”

  女魔法師再一次發表自己的看法。

  在角落裡,有一個長得未老先衰、身體骨瘦如柴的魔法師,一個勁的搖頭。

  “開什麼玩笑,好好睜開你們的眼睛,難道你們沒有看到那個傢伙身上的聖力嗎?那是一個牧師,一個會一點魔法的牧師。”

  其他魔法師頓時大吃一驚,被這麼一提醒,大家都運起“真知之眼”一類的魔法,立刻看到尼斯身上籠罩著聖力。

  只要有聖力肯定是牧師,這個世界只有會魔法的牧師,絕對沒有會神術的魔法師。

  “有必要在這裡猜測嗎?直接下去問他不就行了?”

  那個敦厚的魔法師提議道,其他魔法師沒有疑義,唯獨那個女魔法師氣鼓鼓的,但是她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這些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塔樓的頂層。雖然不是真正的魔法塔,但是這裡的佈置和真正的魔法塔沒什麼兩樣,這裡根本就沒有樓梯。

  這些魔法師從上面跳下來,像羽毛一樣地緩緩往下飄落。

  一落到地上,其中一個魔法師猛地跺了一下腳,大地微微震動了一下,只見那幾個魔法師稍微跨出一步,身體就已經在十幾公尺之外,比駕馬狂奔、雪地滑行或在樹梢上飛掠都要快得多。

  轉眼間,這群人就到了尼斯面前。

  那個女魔法師隨手一招,滿地的鋼蜂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收回她的袖管裡。

  與此同時,那只不停掙扎著的巨鷹也像是被點醒一般,打了個滾,兩腳朝天,用刀刃一般的利嘴,輕易地扯斷綁住腳的繩索。

  才剛掙脫,這頭巨鷹就大叫一聲,想要和尼斯拼命。

  女魔法師用手中的法杖一指,巨鷹便乖乖地停了下來,它可沒少吃這玩意的苦頭。

  轉過頭,那個女魔法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你多大?”

  女魔法師倒是很直接,看不出來就直接問。

  “十五歲。”

  尼斯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些魔法師全都瞪大眼睛,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更是如此,他一直當尼斯是一個喜歡裝嫩的“老傢伙”。

  “那麼你學魔法多久了?”

  女魔法師追問道,她得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和一個比她小得多的人交手已經夠丟臉,更丟臉的是她居然還輸了。

  “一年不到,比半年多一些。”

  尼斯說道。

  這個答案讓那些人全都傻了。

  女魔法師的臉色更是陰沉,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兩隻手捏緊拳頭,指甲全都掐進肉裡。

  她一向自認是天才,旁邊的人也都稱讚她是天才,而且是絕頂的天才。她十歲修煉,二十三歲就有了現在這樣的成就。

  能與之相比的,就只有身邊這群傢伙。

  這些代表各個魔法塔前來主持調試的魔法師,全都和她一樣是天才,年紀都在二十五歲上下,卻已經是中階魔法師。

  魔法師不同于騎士,騎士中的絕頂天才,在二十五歲時很可能就已經是大騎士,但是魔法師在二十五歲時能達到中階已經很了不起了。

  但是和眼前這個人一比,她和其他人就什麼也算不上。

  “一年不到?你還是神術和魔法一起修煉?”

  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問道,他現在情願眼前這個人是用魔法返老還童的老傢伙,這至少比剛才的回答更容易讓人相信。

  “不是。”

  尼斯朝著空中連揮了幾下。

  每一次揮手,都有五把飛刀從他的手裡飛出,愈往後的飛刀飛得愈快,後面的飛刀追上前面的飛刀,連環碰撞著,發出一連串“叮噹”輕響。

  尼斯似乎覺得不夠過癮,猛地抽出掛在座位旁邊的弓和箭,一串連珠箭疾射而出,每一箭都命中一把飛刀,把這些飛刀撞得四處亂飛。

  淩空一招,把所有的飛刀全部收回,尼斯說道:“我是箭術、武技、神術、魔法同時修煉,除此之外還修煉一些不知道怎麼歸類的古代秘法。我最擅長的應該是箭術,那些古代秘法排在第二位,神術排第三,其次才是魔法,武技稍微差一些,不怎麼拿得出手。”

  尼斯說得異常輕鬆,那些魔法師全都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你是怎麼修煉的?”

  帶尼斯過來的那個魔法師十分驚訝地問到。

  他被老師收進魔法塔的第一天,老師就告誡他,做任何事都必須專心,貪多嚼不爛,一旦學的東西多了,進展就會很慢。但是眼前這個少年修煉的東西如此駁雜,不過只憑剛才那場戰鬥和現在露的這幾手,對方不管是箭法還是魔法都絕對不差,以此類推,另外三項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想不明白,別人也是一樣,這些魔法師全都期待尼斯的答案。

  “很簡單,先學會一些基本的東西,然後去一趟東方,和那些撒拉森海盜作戰,活著回來之後再找一頭魔獸拼命,靠一個人的力量把它幹掉,然後找機會上真正的戰場,在戰場上可以進一步領悟戰鬥的真諦。”

  尼斯很簡單地說了一下他的經歷,然後又加了一句:“我說的戰場,就是年初的那場戰爭。”

  他朝著公爵府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幾個魔法師全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又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用如此殘酷的手段,怎麼可能在一年之內擁有如此的實力?

  “這有點像黑沼澤的噬鬼之術,把惡鬼圈禁起來,讓它們整天爭鬥,勝者吞噬敗者,勝得越多,吞噬得越多,存活下來的鬼就變得愈厲害。”

  女魔法師臉色鐵青地低聲說道,從她嘴裡出來的話肯定不會是好話。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咳嗽了一聲,他臉色非常為難地撓著頭,異常尷尬地朝女魔法師說道:“我是在路上碰到他的……對了,他讓我帶他過來,是有事想要……請你幫忙。”

  說到最後半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如果沒有得罪她的話,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個女人平時算是挺好說話的,但是現在,他可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女人的心眼都比較小,而且特別記仇。

  “看來,你們是來找我的。”女魔法師雙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得意之色洋溢於臉上。

  看到這副模樣,旁邊那些魔法師都在心底裡為尼斯哀歎。

  在塔樓最高的那一層,尼斯和魔法師們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桌子正中央躺著幾隻老鼠,他們一動不動,只能從輕微的呼吸中看出它們還活著。每一隻老鼠的身體下都浮現一個魔法陣,這些魔法陣在女魔法師的控制下,左轉右轉,忽上忽下,把那幾隻老鼠裡裡外外全都照了一遍。

  其他魔法師全都在旁邊看著,他們對這方面不熟,連那個魔法陣有什麼作用都不知道。

  好半天後,女魔法師停下手來,她的第一句話讓尼斯喜出望外。

  “確實可以讓這些老鼠繼續魔化。”

  “真的?”

  尼斯有些興奮過頭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問等於質疑對方的判斷,換成另外幾個魔法師都不會在乎,頂多一笑了之,但是這個女人不行,她已經將這無意間的冒犯牢牢地記在心裡。

  “不是說,失去了魔化之源,魔獸的魔化就會停止嗎?”

  那個敦厚的魔法師有些奇怪,他一向只專注自己的領域,不像帶尼斯過來的那個魔法師涉獵繁多,在生物方面也有研究。

  “這只是一般的常識,這裡就如同下暴雨,河水會上漲,暴雨一旦過去,河水會恢復原位一樣,不過有時候也會碰到特例,比如暴雨引起滑坡,坍塌的泥石堵塞河道,河水就不會上漲,而暴雨過後,因為河道堵塞上游會積起湖泊,一旦河道疏通河水反而會上漲,當然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那個女魔法師用非常具體的東西解釋了下。

  其他人若有所思,尼斯卻立刻聯想起那神秘的血塊,毫無疑問,那就是淤塞的結果。

  知道這些老鼠能夠進一步魔化,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要的並不是一群半吊子的魔鼠,他在意的是那些血塊,如果進一步魔化需要消耗那種血塊的話,他情願保持現在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問道:“這種狀態能夠持續多少代?失去魔化之源,魔化特性應該會一代代削弱吧?”

  這同樣也是尼斯想問的,他立刻豎起耳朵。

  “這很難說,拉爾窟的火蟻群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當年把魔化之源取走之後,大家也都認為隨著時間流逝,那些火蟻會漸漸弱化,結果怎麼樣?它們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多,已經變成一個固定的種群。”

  女魔法師無意間露出馬腳,她對這個新的魔化種群非常感興趣。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7:46

拉爾窟的火蟻是三個世紀前出現的,取走魔化之源後,就再也沒有人注意,等到大家發現異常時,變化已經穩定下來。

  而眼前這個是剛剛出現的種群,能夠遇上這樣的機會,絕對是她的運氣好。

  “你的老師好像研究過那些火蟻。”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說道。女魔法師暗自咬牙,她瞪了這個傢伙一眼,但是不回答不行,那只會讓人猜到些什麼。

  “老師提出過一種猜測,他認為,當種群大到一定規模,肯定會有一部分後代的血脈被純化,他們的魔化程度會大幅度提高,而群居生物強者為王,王有絕對的交配權,而他的後代有很大的可能會繼承他得特徵,這樣一來,魔化不是越來越弱,而是越來越強。最後會達到一種平衡。”

  房間裡面頓時安靜下來,眾人若有所思。

  這個理論大家都是第一次聽到,但是沒人提出質疑,因為它確實很合理。

  “我需要的……其實只是這些老鼠體內的一種血塊。”

  尼斯有些不好意思,終究還是說了實話。

  那些魔法師絲毫不在意,好像這種事情理所當然一樣。

  魔法師和牧師不同,沒有那麼多道德方面的顧慮,為了獲得真知,他們經常會做一些在教會看來非常禁忌的實驗,比如解剖屍體,生物體實驗。

  “你說的血肉,應該是未成形的魔核,如果這些老鼠完成魔化的話,生成的魔核肯定更有用。”

  帶尼斯來的那個魔法師代替女魔法師解釋起來,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在理論上的東西還是知道一些,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看出那些老鼠有進一步魔化的潛力。

  尼斯遲疑了半晌,最後他決定賭一把。

  “那麼,怎麼才能讓他們進一步魔化?”

  尼斯詢問女魔法師,此刻的他的神情甚至帶著一絲諂媚。

  女魔法師果然端起架子,她還在為之前的事忿忿不已,被一個只學了一年魔法的傢伙弄得灰頭土臉,實在太丟人了,所以她不打算輕饒這個傢伙。

  “幫個忙嘛!我們都知道,這個對你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沒錯,難得有機會露一手,正好讓我們見識一下你的手段。”

  “你的老師肯定會對這個課題感興趣。”

  看到她不吭聲,反而像是肉鋪掌櫃看著一塊肉排琢磨著怎麼下刀,旁邊那些魔法師全都幫忙打圓場,尤其是帶著尼斯來的那個魔法師,更是說了不少好話。

  女魔法師本來就對這個魔化種群感興趣,端著架子是為了得到更多好處,她也確實有用得著尼斯的地方。

  眾人的勸解給了她想要的臺階:“好吧,我幫你一次,你以後也得幫我一次忙。”

  千林塔最擅長的就是馴養魔獸,那裡的魔法師有沒有實力看的也不是境界,而是他們手裡有什麼樣的魔寵。

  魔寵的來源有兩種。

  一種是馴服成年魔獸,這樣弄來的魔寵實力強大,但是難度也很高,捕殺魔獸很不容易,更別說是活捉魔獸之後再馴服了。

  另外一種是從幼體開始馴養,魔獸的壽命很長,有些比人還長,他們的幼獸長得很慢,千林塔獨有的秘法可以在短時間裡面讓魔獸幼獸長大,雖然這樣催熟的魔獸,實力遠遠比不上自然長大的魔獸,壽命也會縮短很多,但是和魔法師配合,所能夠發揮的戰力仍舊相當恐怖,千林塔豢養的魔獸大多是這樣來的。

  她一直沒有強力的魔寵,載她來的那頭巨鷹是她老師的魔寵,雖然也能夠和她配合,卻做不到親密無間,她很想擁有一頭自己的強力魔寵。

  這也意味著,她需要冒險潛入一頭魔獸的巢穴,從裡面偷出一頭幼獸,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的動物在懷孕和哺乳期間,都會變得異常兇暴,更別說魔獸了。

  更何況,魔法師對上魔獸根本沒有絲毫優勢。

  那幾個魔法師對女魔法師非常瞭解,一聽到她開這個口,立刻知道她有什麼樣的打算,帶尼斯來的那個魔法師,更是連忙朝著尼斯搖了搖頭。

  尼斯立刻意識到這個要求沒那麼簡單:“你至少得給個範圍,送死的事我可不幹。”

  女魔法師臉一紅,朝著向尼斯示警的傢伙瞪了一眼,用很低的聲音罵了一句:“等會再收拾你。”

  帶尼斯來的魔法師頓時臉如土色,他絕對沒少吃這個女魔法師的苦頭。

  “你剛才不是說,你曾經獨自一個人殺掉過一頭魔獸嗎?我需要你幫忙對付另外一頭魔獸,不過不需要你殺死那頭魔獸,只要偷出她的幼獸就可以了。”

  女魔法師說出自己的要求。

  尼斯先是一愣,對於魔獸的恐怖,他有深刻的認知,這樣危險的工作,他絕對不會幹,緊接著他還想起一件事,當初在那頭大老鼠的巢穴裡,除了小東西外,還有兩頭小老鼠,那兩頭小老鼠在院長的手裡也才過了半年,他們可沒機會吞噬那種血塊,所以還是小不點,雖然眼睛睜開了,但還沒斷奶。

  一想到這裡,他迅速解開紐扣,翻出裡面那件軟甲。

  “你看看這頭魔獸是什麼等級的?”

  尼斯把軟甲脫下來,放到桌子中央。

  他解開紐扣的時候,那幾個魔法師全都面面相覷,女魔法師更是紅著臉轉過頭,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等聽到這句話之後,眾人才恍然大悟。

  那個長相憨厚的魔法師站起身來取過那件軟甲,他先用手摸了摸,然後指尖冒出一點亮光,朝著皮上點了下去。

  一開始他的神情還很輕鬆,漸漸的,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其他魔法師一看到這番景象,立刻知道這塊皮不簡單,紛紛站起身湊過去,就連那個女魔法師也被此刻的氣氛所吸引,眼睛盯著那件軟甲不再挪開。

  長相敦厚的魔法師把軟甲放下,朝著其他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些魔法師都不客氣,一個接一個拿起軟甲測了一遍,他們每個人檢測方法都不一樣,但是有一點相同,當他們檢測完之後,神情都變得凝重或驚訝。

  尤其是那個女魔法師,她連續使用好幾種測試手段測過之後,一張臉忽青忽白,嘴裡喃喃自語著:“居然是土、水、金三屬性子爵級的魔獸,真實實力恐怕還在伯爵級的魔獸之上。”

  “爵級的魔獸沒有一頭是簡單的,居然會被你所殺。”

  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緊盯著尼斯,他也產生和尼斯比鬥一場的衝動,他不是實戰型的魔法師,但是論實力,這些人裡面以他為首。

  “你怎麼殺掉這個魔獸的?”

  長相敦厚的魔法師問道,這幾乎是每一個知道此事的人全都會詢問的問題。

  尼斯又不得不說了一遍他的故事。

  聽完故事,那些魔法師全都無話可說,就算他們知道這樣能夠殺死那頭魔獸,他們也不敢這麼做。

  尼斯脫下軟甲讓這些人看,這不是為了打擊他們,看到這些人再也沒有其他問題,他這才說:“這頭魔獸有很多子孫,其中有二十幾隻已經成年,有三隻還是幼獸,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其中一隻成了我的寵物。”

  果然他的話,讓女魔法師兩眼發光,這種等級的魔獸後裔,實力絕對不會太差。

  “還有兩隻幼獸?”

  女魔法師抓住重點。

  “那兩隻幼獸連同其他二十隻老鼠,全都在一個非常貪財的傢伙手裡,他的刀非常鋒利,宰起人來非常狠辣,我可沒有信心幫你弄到手。”

  尼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他可不想替這個小心眼的女人買單,再說,他也沒錢了。

  為了應付之前那場戰爭,備戰的幾個月裡,他們絕對稱得上花錢如流水,光是請隱修院的人幫他們煉製弓和劍,就用掉一大筆錢。

  最近這段日子造船塢、碼頭和那些作坊,是因為隱修院也有股份,所以用不著花錢,要不然他們還真沒什麼辦法。

  “如果只需要錢就能搞定的話,那不是什麼問題。”

  女魔法師毫不在意的說。

  魔法師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混得差的魔法師確實沒什麼錢,但是像她這樣有天才之名,在魔法塔里又有一定地位,並且被當成接班人培養,絕對不可能缺錢。

  不過,女人天性喜歡砍價,再加上她心裡不舒服,所以雞蛋裡也要挑出骨頭。

  “按照這幾隻老鼠的情況來看,那頭魔獸的後代全都沒有遺傳到他的強悍,能力肯定縮水很多,所以你的回報還不夠。”

  “那麼你要我怎麼做?”

  尼斯生氣了,他的怒氣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是裝的。

  他有被剝皮鬼院長割肉的豐富經驗,所以對砍價也挺在行,他知道對貪得無厭的傢伙絕對不能表現得太軟弱,也不能夠顯得太急切,最好讓對方明白如果太過分的話,他情願一拍兩散。

  果然,一看到他發怒,女魔法師的態度立刻就軟了下來。

  “我現在還沒有合適的魔獸,找到之後請你幫忙,你如果沒有把握的話,可以拒絕。”

  她還是讓了一步,不再強求。

  “好吧。”

  尼斯也退了一步,畢竟那隻大老鼠的後代全都沒有大老鼠那麼強悍,差距不是只有一點點,他也覺得有些拿不出手,反正到時候看情況,如果事情容易,他倒也不介意幫個忙,實在不行,再拒絕也不遲。

  兩邊達成協議,女魔法師抓起桌子上的其中一隻老鼠,讓它懸浮在半空中。

  只見她從腰際的魔法口袋裡掏了掏,取出一個包裹,從裡面弄了一些粉末出來。

  只聽“噗”的一聲,粉末彌漫在那只老鼠四周,緊接著就看到底下的魔法陣亮了起來,那些粉末漸漸滲透進老鼠的體內。

  那只老鼠沒有別的變化,只是毛色變得愈來愈亮,漸漸帶上一絲金屬的光澤。

  尼斯很清楚,這些老鼠的毛髮只要往金屬色澤靠攏,就說明它們魔化的方向是正確的,那二十幾隻老鼠全都銀光閃閃,小東西現在也往那個方向轉變。

  “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女魔法師頗為欣慰,之前她也不怎麼有把握。

  “我剛才說過,你殺死的那個魔獸擁有土、水、金三重屬性,想要讓魔化變得徹底,就必須三種屬性都催發,可惜,這幾隻老鼠都只有水土兩重屬性,他們的體內缺乏金屬成分。”

  女魔法師詳細解釋起來,既然決定合作,她就不會故意留一手。

  “你的意思是說,喂它們的食物裡必須添加一些金屬?”

  尼斯對魔法理論也有一些瞭解。

  “他們的胃液消化不了金屬,你可以添加一些礦石,比如黃鐵礦,這東西很好吸收。”

  女魔法師說道。

  尼斯恍然大悟,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完全魔化的老鼠那麼少了。

  卡奧尼四周多山,卻沒什麼礦藏,更別說金屬礦了。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當初挖開那個巢穴的時候,曾經在裡面發現了一大堆垃圾,當初以為這些垃圾是老鼠隨意收集的,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垃圾裡大部分都是帶著一些金屬的零件。

  很有可能是那變大的老鼠隨著智慧漸漸提升,也明白金屬對於它和它的後代的作用,有意識地收集這些東西。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9:08

第八集 第三章 機遇

  一陣撲打翅膀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那隻巨鷹從天而降,落在女魔法師的身邊。

  “你在前面,我跟在後面。”

  女魔法師踩著鞍登上巨鷹的後背,那裡有一張椅子。

  尼斯朝著他的馬車跑去,上了車,他趕著馬往前走,但是那匹馬一靠近巨鷹,就立刻驚慌的嘶鳴起來,它早就被巨鷹嚇壞了。

  尼斯在心底歎息,這匹花了大錢買來的戰馬等於廢了。雖然身上沒有絲毫傷痕,但是就像精神病人,一旦受了刺激,就很有可能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反應,讓這樣的戰馬上戰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朝著那個女魔法師狠狠地瞪了一眼。

  女魔法師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她甚至連一絲歉意都沒有,說實話,她對那匹戰馬根本就看不上眼。

  千林塔不但豢養各種魔獸,同樣也飼養普通的牲畜,其中馬匹的數量很多,那是千林塔最主要的財源之一,每年的交易量都有兩、三千匹左右,全都是血統純正的名馬。

  看到那女人沒有道歉的意思,尼斯也沒辦法,他只能自認倒楣。

  把那匹馬從馬車上解下來,他抽出小刀,一刀將馬鬃剃掉一大片,這是在做記號,表明這匹馬已經不能再當成戰馬了,要不然落到別人的手裡,萬一騎著它上戰場會害死人的。

  做完這件事,他琢磨著怎麼再弄一匹馬來,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我總算找到你了。”

  聲音很熟悉,尼斯連忙轉頭看去,就看到遠處有一個人朝他跑來,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人。

  等到跑近一看,尼斯才注意到不是“他”而是“她”那正是當初被他俘虜,然後又和他發生關係的小女孩。

  這個丫頭仍舊是一副男孩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王子殿下,一身藍絲絨的衣服,背後披著一條紅色披風,頭上戴著小王冠。

  唯一能夠證明她是女性的只有袖子、領口和衣服下擺的繁複花邊,那是女式的花邊。

  “你怎麼在這裡?”

  尼斯朝著左右看了看,他的心裡充滿了擔憂。

  當初小女孩讓他將她放在雷蒙德大教堂,他看到小女孩進去,也看著她和裡面的一個修士說了幾句話,然後她就被那個修士畢恭畢敬的請了進去。

  難道雷蒙德大教堂的人把小女孩獻給腓特烈公爵?

  小女孩並沒有說明她的身份,但是她加入路易士公爵的陣營,不管怎麼說,和腓特烈公爵都是敵人,隨便踏入敵國的領土,都是一件危險的事。

  當年獅心王從東方回國,不得不把自己化妝成平民,然後才踏上神聖帝國的領地,即使這樣,他也沒能順利歸國,在半路上就被抓到了。就是那一次,他被關進獅子籠裡,雖然最終造就他的不朽威名,但是這位王在牢裡待了好幾年,卻是不爭的事實。

  小女孩顯然猜到尼斯的想法,所以哭喪著臉說:“我被扣在這裡了,你會不會救我?”

  尼斯原本還有些擔心,看到小女孩這副摸樣,他反而不在意,這個小丫頭的想法瞬息萬變,隨時都會有鬼主意,說話做事真真假假,讓人不可捉摸。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如果身處困境的話,絕對不會顯露出軟弱的樣子,反而會露出爪牙,表現得異常兇狠,讓對方不敢輕易對她怎麼樣。

  尼斯領教過小女孩這套手段,自然最清楚不過。

  再說,他看後面追來的那些人畢恭畢敬的模樣,而且恭敬中還帶著一絲焦慮,焦慮裡夾雜著警戒,顯然對小女孩的安危非常關心,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追兵,反倒更像是僕從。

  “你這不是逃出來了嗎?我會把你抓回去領賞,別忘了,我也算是哈斯家族治下的臣民。”

  尼斯開玩笑說道,他是教會的人,公爵根本就管不到他。

  “對安娜公主殿下不得無禮。”

  那些隨從中的一個板著臉呵斥著。

  尼斯根本就不搭理這個人,他屬於教會,教會的成員具有超然的地位。

  “你居然還是一位公主?”

  尼斯多少有些驚訝。

  雖然他知道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一位公主。

  仔細一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當初這位公主殿下沒有帶任何護衛,躲在一個伯爵領派出的隊伍裡,那支隊伍還不是伯爵親自率領,而是由伯爵的兒子組建而成,顯然小女孩所屬的國家,表面上應該是中立的,私底下卻站在路易公爵這邊。

  “你到底是哪國的公主?”

  尼斯問道。

  這一次小女孩沒什麼顧忌了:“我其實算不上公主,我的父親是伊比利斯的總督切爾哈蘭。”

  身為教會的成員,對於各方勢力肯定要有所瞭解,尼斯當然聽說過這位切爾哈蘭總督,與此同時,他也明白小女孩當初說她的父親打算讓她繼承一切,而底下的人居然也被說服的原因。

  伊比利斯是一座城市,和阿薩克斯同樣性質,這位總督實際上相當於阿薩克斯港的五巨頭,只不過他一個人說了算,沒有旁人能夠制衡。

  伊比利斯的人口和繁華程度,遠不是阿薩克斯這樣的小港口所能比擬,不過只憑這樣一座城市,切爾哈蘭侯爵的地位還不至於讓兩位公爵為之忌憚。

  讓兩位公爵都將小女孩待若上賓的原因是,伊比利斯的背後還有一個龐然大物,那就是格薩城邦聯盟。

  南方有比薩、弗倫、莫朗、威娜這四個最大也最著名的城邦聯盟,還有一大堆規模小得多的城邦聯盟;北方則只有格薩城邦聯盟,這些城邦聯盟雖然地盤不大,但是財力雄厚。

  有錢就可以招人,可以聘請強者出仕、可以打造最好的兵刃和鎧甲、可以組建魔法師團,所以稍微大一些的城邦聯盟,實力都非常強悍,兩位公爵絕對會大力拉攏,就算不能讓這些城邦聯盟成為盟友,至少也要讓它們保持中立。

  同樣,尼斯也已經明白,格薩城邦聯盟為什麼會插手這兩位公爵的爭鬥。

  五大城邦聯盟從法理上來說,也是屬於神聖帝國的一分子,只不過大部分時間,它們都是自己管自己,很少插手神聖帝國的事。

  很少插手並不代表不插手,就像這一次,格薩城邦聯盟表面上中立,實際上卻是站在路易公爵一側,暗中更是不知道資助了多少東西,現在上巴里亞贏得戰爭的勝利,格薩城邦聯盟肯定會從中分得一份紅利。

  此刻小女孩又跑到埃爾納,十之八九是格薩城邦聯盟打算吃了東家再吃西家,想在失敗者這邊再撈一筆好處。

  尼斯並不打算說破此事,反正他對腓特烈公爵沒什麼好感,再加上路克他們幾個也已經想通,不打算出仕哈斯家族,那位公爵就算蒙受再大的損失,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更何況就算他說破此事,那位剛愎自用的公爵也不會聽進耳朵裡去。

  “這位阿姨是誰,能夠幫我介紹一下嗎?”

  小女孩瞟了那個女魔法師一眼,她看到尼斯和這個女人同行,情不自禁地吃起醋來。

  女魔法師原本覺得小女孩很可愛,但是一聲“阿姨”立刻讓她改變觀點,她現在覺得這個小妞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我這邊還有事,沒工夫和你磨蹭,如果現在不馬上出發的話,我就不去了。”

  她不打算和小女孩計較,把矛頭指向尼斯。

  尼斯心裡挺鬱悶,這完全是無妄之災,但是他又不能解釋,只得對小女孩說道:“我現在有事,而且是急事,不能和你敘舊,回頭我再找你。”

  說著他又打算上馬車,這時才想到那匹馬已經不能用了,不禁一陣尷尬,朝著女魔法師看了一眼,無奈地指了指馬。

  女魔法師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麼了。

  這邊正在吵吵鬧鬧,遠處又有一群人走過來,為首的正是腓特烈公爵,公爵騎在馬上,他身後還跟著一群人,這些人同樣也騎著馬。

  能夠和腓特烈公爵平起平坐,身分絕對不簡單。

  尼斯看了旁邊的小公主一眼,隱約可以猜到,這些人恐怕和這位小公主一樣,也都是一些名義上中立的代表,或許才剛結束的那場戰爭,讓這位傲慢的公爵意識到,他實在太缺乏支持者了。

  公爵同樣也看到尼斯,原本這種只見過一兩面的小人物,他不會放在心上,更別說讓他記住,但是這五個人給腓特烈公爵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尤其是戰後不久,公爵就總聽到一些傳聞,外面把這支隊伍稱為阿喀琉斯小隊,言下之意,他就是阿伽門農。

  從這條新聞又引出另外一條傳聞,這次戰敗完全是因為他處事不公,使得麾下人心渙散,善戰者不願意建功,而他提拔的都是一些逢迎諂媚的人。這些人在戰場上表現平平。

  除此之外,外面還有傳聞,這支隊伍深入上巴里亞之後,曾經發回一個情報,這個情報原本可以讓這邊避免敗局,但是他卻置若罔聞,根本沒把這個情報放在心上,導致最後戰敗。

  讓腓烈特公爵異常憤怒的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正因為如此,這位公爵對尼斯一點好感都沒有,卻又偏偏不能視而不見。

  “很高興再一次看到你。”

  公爵言不由衷的和尼斯打了個招呼:“你和安娜公主殿下好像很熟悉,你們以前認識?”

  說著他轉頭看了看身後。

  他身後的一匹馬上,馱著一個三十幾歲的胖子,一張圓臉總是帶著微笑,頭上戴著一頂大軟帽,帽子頂上裝飾著孔雀羽毛,四周鑲嵌著寶石,這個胖子身上也是珠光寶氣,外面披著金色的絲綢長袍,華貴的有些俗氣。

  “對了,因為你們早早離開戰場,所以有一件事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們,當初那場競賽,最後的結果是你們贏了。說說看,你想要什麼獎勵?”

  公爵這樣說,是想要證明他沒有偏袒另外一隊的人。

  那些傳聞讓他覺得很沒面子,而第一個和第三個傳聞已經無法改變,他的人確實搶奪過戰利品,他也確實沒在意那個情報,最後還輸掉戰爭,但是第二個傳聞是可以想辦法消除。

  “如果您一定要獎勵我的話,給我一匹馬就可以了,我的馬受了驚嚇,已經不能用了。”

  尼斯轉頭朝著那頭巨鷹看了一眼,反正這正好一舉兩得。

  “那位想必是千林塔的琳達小姐,你怎麼一副急著離開的樣子?”

  公爵對女魔法師絕對客氣多了,這位的天才名聲早已傳遍四方。將來肯定會成為一位大魔法師。

  對於強者,腓特烈公爵一向都是非常在意。

  “我只是去他們那裡看看,據說那裡有一些魔獸的幼獸。公爵大人想必也知道對於我們千林塔來說,只要和魔獸有關,絕對會引起我們的興趣。”

  女魔法師對公爵同樣表現出應有的恭敬。雖然她的身份超然,但是魔法塔不可能完全脫離世俗,身為千林塔的代表,她必須和各大勢力保持良好的關係。

  腓特烈公爵對卡奧尼倒是有所耳聞。在撲滅鼠災這件事上,他出過力,事後他的人還從卡奧尼帶回來半塊隕石。他正打算召集最好的煉金術士幫他打造一件神器,替他的寶庫裡再增添一件藏品。

  “祝你走運。”

  腓特烈公爵對女魔法師揮手致意。

  其他人全部跟著他一起離開,唯獨那個戴著大軟帽的人留了下來,小女孩平時十分活潑,沒有一刻安靜,但是此刻卻顯得異常乖順。

  尼斯早就猜到,這位很有可能就是切爾哈蘭侯爵。

  “有興趣陪我走走嗎?”

  侯爵發出了邀請。

  尼斯朝著女魔法師琳達看了一眼,後者冷哼一聲,從巨鷹身上下來,雖然格薩城邦聯盟比不上哈斯堡,卻也不是她能夠得罪的。

  埃爾納並不是一個同心圓,內城並不完全在外城裡面,而是稍微偏開一些,內城的一側一直延伸出去,和山嶺連接在一起。

  尼斯跟在侯爵後面,兩個人騎馬而行。他騎的仍舊是那匹廢了的馬,這匹馬只是不能上戰場,平時騎著並沒什麼問題。

  小女孩和他共乘一騎。她抱著尼斯的腰,樣子十分曖昧。但是前面那個做父親的卻視而不見。

  切爾哈蘭侯爵不知道女兒和這個俘虜了女兒的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女兒沒吃虧,也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這已經足夠了。

  “我聽了很多有關你的事,也讓人查了一下,你的經歷確實很有趣,而且我也看好你。”

  侯爵找了一處比較幽靜的地方停下來,他所說的這些,也是他默認女兒行為的原因之一。

  尼斯最有名的就是會賺錢,擅長經營,而伊比利斯恰好是一個以商業為主的城邦,最需要這樣的人才。

  切爾哈蘭侯爵甚至希望拉攏整個玫瑰十字團,因此他也把這支隊伍的每一個成員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

  這只隊伍裡尼斯擅長謀劃和經營,伊斯特擅長營造,梅特洛擅長經商,再加上一個能夠把這些人聚在一起的路克,絕對是一支很有潛力的隊伍。

  “我想考慮一下。”

  侯爵朝著四周打了個手勢,周圍頓時變得異常寂靜。

  尼斯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侯爵居然是一個魔法師,而且是實力不錯的魔法師。

  一般來說,身為領主大多會選擇成為騎士,很少會往魔法師方面發展,因為學習魔法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也因為領主最需要防備的就是刺殺,武藝高強的話,就不容易遭到暗殺,魔法師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優勢。

  “如果你是一個中立者,和兩位公爵都沒有關係,你會選擇在誰的身上進行投資?”

  侯爵問道。

  “這需要問嗎?肯定是路易公爵。”

  尼斯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年輕人不要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侯爵高深莫測地說道,他略微有些失望。

  如果把兩位公爵比喻成商人的話,一個非常精明,另外一個是志大才疏的二世祖,在前者身上投資的話,很有可能會一帆風順,但是得到的好處未必多,和後者一起做生意就不同了,單單挖牆腳,就可以挖得盆滿缽滿。

  這一次來的勢力以城邦最多,大家的想法一致,如果要選擇的話,他們肯定會站在路易公爵那邊,但是投資的話,腓特烈公爵是很好的投資對象。

  “我堅持自己的想法。”

  尼斯並不打算認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從不同的方面看問題,會得出不同的結論,但是不能夠堅持自己的觀點、人云亦云的話,絕對是錯的。

  “說來聽聽。”

  小女孩在後面插了一句,她說這話明顯是偏袒尼斯。

  切爾哈蘭侯爵並沒有反對,他也無力反對,對於這個寶貝女兒,他向來都沒什麼辦法。

  尼斯知道小女孩是在幫他,他同樣也不想讓人看輕。

  “上帝給了一個人絕好的機會,如果那個人不但不接住,還視而不見,是會遭到天譴的,我怎麼可能投資在一個必然要遭到天譴的人的身上?”

  “啊?”

  侯爵心中大奇,這一次他真的想聽聽尼斯的想法了。

  “你快說。”

  小女孩最知道老爸的想法,立刻催促道。

  尼斯不再賣關子,當初塞門老人帶著他離開法蘭克來到阿德蒙特時,就曾經分析過各國的情勢,現在他不但能理解老人的分析,還有了自己的見解。

  “法蘭克王勾結教皇,將教廷遷往阿維尼翁,但是教皇國卻依舊存在,而且仍舊自命正統,教會現在名存實亡,如果我是腓特烈公爵,絕對不會爭什麼神聖帝國的皇帝頭銜,那只是虛名,就算得到這個頭銜,用處也很有限,我會趁著現在這個絕好機會,一邊全力支持教皇國,一邊往教皇國和教會內部滲透,扶持親哈斯家族的派系……”

  尼斯侃侃而談,切爾哈蘭侯爵的神情也變的越來越凝重。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一點,他手下的人也沒有想到,這並不是智慧高低的差別,而是世俗中人和教會成員看事的角度不同,世俗貴族對高高在上的教會一直都非常忌憚,只想敬而遠之,根本沒想到要轉過頭來控制教會。

  從這方面來說,法蘭克王腓力四世的眼光確實深遠,比其他君王高明的多,只不過,他的做法有些過頭了,讓各國都為之憤怒,同時也讓教廷失去往日的威嚴。

  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永遠昌盛,法蘭克王國現在雖然輝煌一時,總會有走下坡的時候,等到法蘭克王國發生動盪,再也兼顧不了教廷,教廷自然會遷回原來的地方,到了那個時候,在教皇國裡面誰的勢力最大,誰就能夠掌控教廷,進而掌握整個教會。

  想明白這些,切爾哈蘭侯爵頓時感覺鬱悶無比,他的城市在北方,想要插手根本就不可能,反倒是南方那些城邦比較有機會。

  “如此說來,像比薩、弗倫這樣的城邦,才是最適合投資的對象?”

  侯爵問道,他只是試探,肯定不會這麼做,他擁有的也是城邦,和那些城邦是合作者,也是競爭對手,這是絕對無法改變的。

  “他們長期處於教廷的壓迫之下,最不希望教廷回來,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些城邦會趁現在這個機會強化自身的實力,鞏固世俗的權力,盡可能擺脫教會控制。”

  尼斯還有一句話沒說,這些城邦全都太小,根本就吞不下教廷這個龐然大物,有這個資格,在地理位置上合適的,就只有法蘭克王國和哈斯家族。

  他不說是因為格薩城邦和那幾個城邦差不多,要是說出來,侯爵可能會感到沒面子。

  “如果你坐在我的位子上,你會怎選擇?”

  侯爵問道,這不只是說說,他其實有些心動,他並不介意讓這個年輕人入贅。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的家族並不需要靠政治婚姻牢固地位,這就是城邦貴族和領地貴族相比的好處所在,領地貴族需要靠結盟守望相助,城邦貴族則是靠利益將雙方連結在一起,聯姻對他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

  尼斯聽出這番話裡隱含的意思,但是他並沒有心動,他的頭頂上始終都懸著一把利劍,即使入贅,那也不是他真正的實力,到時只要教廷一個命令,他仍舊會被抓進牢裡,然後被推上火刑柱。

  不過,他還是決定為這個可能做點準備。

  “和比薩、弗倫這些城邦一樣,您也可以趁機強化世俗的權力,削弱教會的影響,大家聯手的話,這件事做起來就更容易了。再說,南方那些城邦還要顧慮教會將來的反撲,您卻不用在乎,在伊比利斯,教會的勢力要弱得多,所以您的動作可以大一些。”

  “身為教會的成員,卻千方百計想要削弱教會的影響力……”

  侯爵奇怪的看著尼斯。

  “聖殿騎士團也是教會的一部分,裡面的成員遠比我虔誠,對教會做出的貢獻更是我不能比的。”

  尼斯隨手扔出一個理由。

  切爾哈蘭侯爵頓時說不出話來。

  有因才有果,聖殿騎士團遭到誣陷這件事,對教會威信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許多教會內部的派別對教會也愈來愈警戒,教會現在的混亂除了教廷的遷離之外,和這件事也有很大關係。

  尼斯並不知道,其實各個城邦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互相接觸過,彼此都有漸漸的擺脫教會影響力的念頭,所以侯爵之前並沒有顯得特別驚訝。

  只不過在此之前,沒有人能像剛才尼斯那樣,分析得如此透徹,大家都只是感覺這個機會不錯,教會內亂,對世俗的管制削弱許多。

  小女孩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著,看到父親對尼斯露出滿意的神色,她立刻趁機問道:“我打算到他的領地去看看,可以嗎?”

  她確實很會看時機,知道老爸一定會答應。

  “好吧,不過要小心一些,別又被人俘虜了。”

  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一大群。

  兩天之後,小女孩已經在卡奧尼的那座峽谷旁邊,興致勃勃地揉搓著小東西,她下手沒有瑪格麗特那麼重,卻也讓小東西感覺很不舒服。

  “當初我會被你抓住,就是因為這傢伙吧?”

  小女孩總算知道自己是被怎麼俘虜的的了。

  之前她一直猜測,那個將她從馬上擊落下來的銀色物體到底是某種魔法,還是什麼特殊的暗器?

  尼斯滿是歉意地朝著小東西看了一眼,當初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沒有把小東西供出來,這一次實在是藏不住了。

  女魔法師琳達也在一旁非常羡慕地看著小東西。

  來此之前,她和尼斯已經去過隱修院,得到另外兩隻幼鼠,同時也看過那些成年的後代。

  同樣是那只鼠王的後代,其中也有區別。

  尼斯手裡的這隻是雜交種,是那隻大老鼠和某種松鼠的後代。

  老鼠和松鼠連樣子都不一樣,生活習性和食物種類更是天差地別,完全是兩個物種,一般來說,不太可能出現後代,不過一旦出現這樣的雜交種,就有很大的可能會發生異變。魔獸變異大部分都會變得更加厲害,通常都是在原有的屬性中增加一種屬性,或者原有的屬性發生融合。

  知道得愈清楚,女魔法師就愈嫉妒,她冷著臉別過頭去,嘴裡嘟嚷著:“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另外一頭,一群僕人正在往已經發酵好的池子裡,倒進一大堆粉末。

  那些都是在回程上買的礦石粉,有黃鐵礦,閃鋅礦和方鉛礦。全都是比較常見的金屬礦石,原本還能買到孔雀石,不過那東西可以製成墜飾,所以價錢比較貴。

  把礦石粉末全都倒進去,之後攪拌均勻,兩個僕人拿著大勺子將坑裡的那些東西往峽谷下面潑倒。

  峽谷中的老鼠早就有些等不及了,它們全都湧到那塊崖壁之下,你踩我,我踩你,不停地動著尖銳的鼻子,焦慮地吱吱直叫。

  那些發酵的飼料一灑下來,所有的老鼠立刻沒命似地爭搶起來,這些散發著怪味的東西,在它們看來,絕對是無上美味。

  幾千萬隻老鼠擁擠爭搶著,那場面異常壯觀。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看到這番景象,肯定會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峽谷上面的那兩個女人卻有些另類,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而那個女魔法師本來就是研究這個的,她看過的魔獸裡,很多都比這個更加醜陋,更加噁心。

  接連把兩個發酵坑裡的飼料投進峽谷之中,差不多可以確定,所有的老鼠都已經喂飽,女魔法師琳達開始吟誦起咒語,她不停地從口袋裡抓出粉末,輕輕地拋撒到空中,這些粉末全都凝固在空中,形成一片彌漫開來的雲霧。

  突然她隨手畫了幾下,她每畫一下,雲霧中就會出現一道發亮的細線,片刻之後,這些細線就組成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等到魔法陣全部完成,女魔法師的雙手往下一壓,雲霧朝著峽谷底部落下,將峽谷籠罩起來,同樣也把那些老鼠籠罩在底下。

  已經吃飽,悠閒地溜達著的老鼠,外表並沒有太多變化,仍舊是原來的模樣,但是感知只要稍微靈敏一些的人,全都能夠發現整個峽谷的氣息正在漸漸變化,變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而在尼斯和女魔法師的眼中,峽谷中原本平靜的魔法元素開始劇烈震盪。

  一、兩隻老鼠根本不會讓人放在心上,但是這裡有數千萬隻老鼠,只要每一隻都變得強大一點,加在一起就非常可觀。

  小東西同樣也感受到這種變化,它變得異常興奮。

  突然,它竄到懸崖邊,雙腿蹬地,身體直立而起,仰天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

  這聲尖嘯遠遠比不上那只大老鼠發出過的嘯聲,但是那滿峽谷的老鼠仍舊為之一振,紛紛人立而起,發出一陣“嘰嘰”的叫聲,仿佛是在應和,又仿佛是表示臣服。

  與此同時,一片紅色的霧翻滾、蒸騰著,徐徐升起,漸漸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團。

  “這是——血之獻祭。”

  女魔法師瞪大了眼睛。

  她很想讓自己手上的兩隻幼鼠替換小東西的位置,血之獻祭是鼠王的證明,那才是真正的鼠王。

  以前那隻大老鼠只是靠威壓讓鼠群聽命,那些老鼠沒什麼智慧,憑著本能活著,自然不可能知道什麼血之獻祭。

  而此刻,這些老鼠體內的魔化之血已經被喚醒,他們變成魔獸,擁有智慧,得到與生俱來的傳承:“血之獻祭”就是它們的承認。

  這塊土地上終於擁有一頭真正的鼠王。

  小東西飛身跳了起來,撲向那片紅霧,霧氣迅速凝聚,變成一滴血珠,血珠“颼”的一下鑽進小東西的體內,迅速融入它的血肉。

  幾乎在同一瞬間,小東西的氣息變了,變得令人不敢靠近,仿佛那不是一隻老鼠,而是一頭猛獸。

  而峽谷底下數以千萬計的老鼠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全都趴在地上,變得異常虛弱。

  血之獻祭不只是對王的承認,同樣也是一種奉獻。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29:38

看到這幅景象,雖然是第一次聽到“血之獻祭”這個詞,尼斯卻已經明白一切。從今往後,小東西再也不用吞噬同類體內的血塊,血之獻祭的效率更高,而且效果也更好。

  “血之獻祭對那些老鼠有什麼影響嗎?”

  尼斯轉頭問女魔法師。

  “那是肯定的,這一滴血,讓它們的壽命至少短了三分之二。”

  女魔法師沒好氣地說道,她其實是眼紅,如果是讓她那兩隻寵物得到血之獻祭,她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雖然那些老鼠的壽命縮短了三分之二,但是它們原本就只帶有一點魔化的跡象,壽命僅有兩、三年,比一般的老鼠長不了多少,現在他們的魔化之血被喚醒,壽命一下子增加好幾倍,這一增一減,仍就比原來的壽命長得多。

  這倒是挺符合尼斯的心意,他可不希望這些老鼠的壽命變得太長。

  老鼠的繁殖能力原本就很恐怖,如果壽命再增加幾倍的話,那麼這些老鼠很快又會氾濫成災,到時候再次爆發鼠災,就不像之前那麼容易解決。

  “你占了大便宜,以後那些死老鼠身體裡的魔核,你就不要再和我爭了。”

  女魔法師愈想愈生氣。

  “為什麼?當初說好的,三七分成,你已經占了大部分。”

  尼斯沒有做出反應,旁邊的小女孩已經搶先嚷嚷起來。伊比利斯未來的女總督當然帶著一絲商人的脾性,只要事關利益,就要斤斤計較一番。

  事實上,她已經把尼斯擁有的一切全都當成是她的。

  “我不是說了嗎?他占了大便宜,別看只是一點血,那裡面融入這些老鼠大部分的精華,他們的壽命會縮短很多,而魔獸的壽命愈長,魔核的體積越大,我現在所得絕對沒有原來那麼多……”

  女魔法師當仁不讓,只要是女人就會討價還價,象伊蓮娜那樣的粗線條畢竟是少數。

  “你這樣是說話不算數,之前已經決定的事,現在又要反悔,商人如果像你這樣,根本沒人會和你做生意。”

  小女孩同樣也是分毫不讓。

  兩個女人開始吵了起來。

  尼斯當做沒聽見,他可沒興趣這樣討價還價,或許是和格羅里爾院長相處得久了,他做事總是先退一步,這一步就踩在底線上,然後再也不讓步,談不成的話,乾脆就不進行交易。

  這是對付那個剝皮鬼的唯一辦法,如果一點一點殺價,最後肯定會被對方殺進骨頭裡去。

  對他來說,當初和女魔法師琳達說好三七分賬,所得的魔核也是為了讓小東西吞噬,讓他繼續進化,現在既然有了血之獻祭,那些魔核不要也罷。

  此刻,他更在意他的寵物,小東西早已經跳回懸崖邊,它的氣息不停的提升,突然,再一次人立而起。

  又是一聲尖嘯,這一次的聲音比剛才大得多,也刺耳許多,如同巨浪一般滾滾而去。

  看到小東西人立而起,尼斯已經有了提防,他迅速地布下一個結界。

  巨浪一般的尖嘯聲激得結界不停地抖動,就像是風中燭火、雨中枯葉,也因為佈置得很倉促,這個結界並不是很大,僅僅能夠護住半徑五公尺之內的人,很多人都在結界外面,他們痛得抱著腦袋跪在地上。

  好在這陣嘯聲來得快,去得也快,從那些人痛苦的程度,尼斯大致能夠測算出小東西的實力,比起當初那只大老鼠仍舊遠遠不如。

  大老鼠的叫聲能夠讓伍德和塔莫爾滿地打滾,都無法恢復過來,而且大老鼠當時所在的位置就是現在教堂所在的地方,而他們在莊園的正中央,兩邊相距兩、三百公尺。

  不過有了血之獻祭,他的寵物會逐漸地接近那隻大老鼠的實力。

  他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設想,如果機緣分巧合,他能夠再找到一個魔化之源,或許可以再讓小東西突破血統的限制,再往上進化,成為更高階的魔獸。

  以前沒有這個可能,但是和女魔法師琳達搭上關係之後,他就有了這個想法,之前那個女人提出過分的要求他沒有拒絕,原因就在這裡。

  尼斯正在想事情,小東西又玩出新花樣。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小東西發完瘋的時候,只見它“颼”的一下,滾到旁邊的泥地之上,用它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前爪在地上按了按。

  原本綠油油、鋪滿一層細細青草的地面,突然間瘋狂地往上抽長,本來一寸多長的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

  其他人看到這番景象之後只是感到震驚,女魔法師琳達卻是唯一明白其中奧妙的人,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神之中的妒忌之色更加濃重,嘴裡喃喃自語著:“這是變異,土和水屬性相互整合,生化出植物屬性。”

  尼斯在一旁一言不發,他很清楚,這一次恐怕是琳達看走眼了,這並不是變異,而是他的能力,是他傳承自母親一脈的能力。

  以前他從書上看到過,認主的魔獸有的時候能夠從主人那裡得到一部分能力,還有一些情況正好相反,是魔獸主人從魔獸那裡得到能力,兩種情況好像都要看運氣,並沒有一定的規律。

  而此刻小東西催發植物生長的能力,就像當初他藉那隻大老鼠的魔力將平臺四周化為綠地一樣,連那些才剛生長出來的植物也散發著同樣的氣息。

  小東西顯然不滿足於這樣的一小處青草,它現在的智力相當於七,八歲的小孩所以在它眼裡,這些青草就相當於那些發酵的飼料。

  一想明白這些,它立刻朝著前面奪去,跑過的地方,四周的青草就像剛才那樣瘋狂地生長,轉眼間,原本像瘌痢頭一樣東一塊西一場長著青草的山嶺變成一片嫩綠。

  看到這樣的景象,別說女魔法師琳達,連尼斯本人都覺得眼紅,他眼紅自己的寵物、眼紅小東西這樣的能力,雖然他也能讓青草發芽,卻做不到讓這麼一大片地方全都如此,這不僅是魔力的強弱,更是和效率有關。

  人類用魔力的方法千變萬化,但是效率卻差得多,魔獸正好相反,只會幾種能力,但是將這些能力連運用到極限,消耗同樣的魔力,魔獸能夠做的事比人類要強幾十倍。

  突然他感覺到背後像是著了火似的,他連忙一轉頭,看到的是那個女魔法師如同噴火一般的雙眼,那張漂亮臉蛋上,左邊寫著“妒忌”右邊寫著“羡慕”額頭上寫著“不甘心”。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31:16

第八集 第四章 計畫開始

  大地又是一陣震動,隨之而來的是隆隆轟鳴,然後大片的煙塵飛揚而起。

  那片峽谷已經有四、五公里長,因為一路上盡可能都找比較低矮的山嶺開挖,所以這道峽谷彎彎曲曲,從一頭根本看不到另一頭。

  在那片煙塵底下,剛才坍塌的山坡之上,一隻隻銀灰色的老鼠推著石塊,不時還會發出一陣稀裡嘩啦的輕響,更不時會有毛髮蓬亂的老鼠從亂石底下爬出來,它們身上全都流著血。

  這些都是被壓在坍塌山坡底下的老鼠,如果換成以前,它們早就變成肉醬,但是現在,它們的身體雖然還比不上那二十幾隻銀色的老鼠,卻已經稱得上刀劍難傷,想殺死它們可不容易。

  如果現在這群老鼠再進攻土堡的話,別說這麼一大群,就算只有十幾隻,也足夠把土堡鬧得天翻地覆。

  峽谷底下並不是只有老鼠,還有七、八個村民正在渾身哆嗦地拿著笤帚和簸箕清掃著地面,旁邊的一個小車上堆積著小山一樣高的老鼠屎。

  這些人身上都穿著當初做的那些護甲,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些在厚棉衣上縫木頭片的護甲對於以前的老鼠還可以,但是現在其實和沒穿差不多,這些老鼠早已變得刀槍不入,牙齒更是鋒利堅硬,那些木頭片在它們的眼裡如同薄脆餅。

  他們仍舊穿著這套行頭,只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

  眼看小車就快堆滿了,這些人匆匆忙忙地推著小車離開,他們巴不得快點回去,這個工作讓他們怕得慌。

  在峽谷上方,負責切碎草料的人多了五、六倍,自從那些老鼠徹底魔化之後,他們的食量一下子就增加十倍,負責餵食的人工作量猛增,原來的那點人手根本不夠。

  幸好自從小東西進化之後,就再也不用擔心草料的問題,現在草料根本用不著從莊園那邊運過來,直接在峽谷附近收割就可以了,節省了很多人工和運輸,現在的瓶頸變成切碎草料,不過隱修院的人正加緊時間研究,據說新的切碎機很快就可以製造出來,今後鍘刀就沒用了。

  那輛堆滿老鼠屎的小車,在一群人的護送之下往回走。

  這幾千萬隻老鼠吃的是各式各樣的金屬礦石粉末,礦石裡的金屬有一小部分被他們吸收融入血肉之中,大部分則隨著新陳代謝排了出來。

  經歷這樣一翻迴圈,那堆成小山的老鼠屎裡夾雜著一種成分複雜的合金,鉛、錫、銅、鐵各式各樣的金屬都有,稍微冶煉一下,就可以很容易地分離出兩種合金,一種以鐵為主,另一種以銅為主,現在卡奧尼所需要的大量金屬製品,幾乎都是從這裡而來。

  中午時分,這群人終於回到卡奧尼,才剛進入鎮裡,他們就被河邊的喧鬧景象嚇呆了。

  整個小鎮的人此刻全都集中在一號船塢邊。

  在每一座船塢裡,全都有一艘又細又長的船,不過其他船還都沒有完工,只有一號船塢裡面的船已經建造完成,甚至連木屑都清理乾淨,船體兩側用來支撐的架子也已經拆除,整艘船就靠船舷兩側盤著的十二根粗大繩索牽引,才不至於歪斜傾倒。

  路克和梅特洛此刻正站在船塢一頭的閘門邊,閘門是上下開啟的,連著一個巨大的絞盤,那兩個人緩緩地圍動絞盤,閘門就像吊橋一樣,一點一點地往下倒去。

  才剛開啟了一條縫隙,河水就從縫隙裡洶湧而入,迅速沖進船塢。

  隨著河水愈湧愈多,船塢裡面的水面漸漸升高,那艘船開始浮起。

  “可以把牽引索放開了。”

  海狗西科斯高聲喊叫著,此刻他是指揮者。

  固定住船隻,讓它不至於歪斜的那十二根繩索被解開了,那艘細長的大船穩穩地浮在水面上。

  兩塊搭板放了下來,鉤在船舷上,十幾個人踩著搭板跳上船,第一個跳上船的就是西科斯,他在隱修院裡,漸漸變得平靜的心,此刻又被這艘親手設計並打造的船勾起。

  “把閘門完全打開,我不想讓這個小寶貝擦傷。”

  西科斯恢復以往在海上的樣子,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一下子變得粗魯和流氣起來。

  “把撐篙給我。”

  西科斯朝著岸邊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把一根長長的木杆遞過去,這東西在淺水區比劃漿管用。

  西科斯是老水手,他用肩頭抵住船篙,踩著甲板緊貼著船舷往船尾走,那麼大一隻船,被這樣一根細長的船篙推得動了起來,緩緩地朝著前方駛去。

  船塢很窄,船舷最寬的地方和船塢側面相差只有一尺,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駛船,絕對考驗功力,稍微偏一點,船舷就會擦到船塢,雖然不至於有什麼損傷,但是那新漆的油漆就保不住了,一定會留下擦傷的痕跡。

  西科斯果然了得,整艘船幾乎筆直地駛出船塢。

  當這艘船完全出了船塢的時候,四周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別太得意,離成功還早呢,這是海船,不是在池塘裡面釣魚用的。”

  西科斯高聲喊著,但是此刻沒有人在意他的話,因為他嘴裡這麼說,臉上卻滿是興奮之色。

  只不過身為一個老水手,他已經習慣在大家得意忘形的時候潑上兩盆冷水,海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前一刻還為某件事慶祝,下一刻就有可能會撞上暗礁。

  “現在所有人全都到一側去,我要看船會不會斜得厲害。”

  西科斯發號施令,此刻他最大,因為只有他才是專家。

  所有人全都跑到船的左舷,船微微的傾斜了一些,好在傾斜並不嚴重。

  “再上來幾個人,這是一艘能夠裝載兩百個士兵的大船,這幾個人怎麼夠?”

  西科斯仍舊不太滿意。話音落下,岸上的人立刻撲通撲通跳下河,蹚著水朝這邊走過來。

  船上的人把蹚水走過來的人一個個拉上來。人越來越多,也全都集中在一側,但是這艘船也只是微微傾斜了一些,顯然靜止穩定這一項已經過關了。

  “全都跑到船尾去。”

  西科斯繼續發號施令,這是第二個測試項目。

  測試一項接著一項進行著……

  每通過一項測試,四周就會響起一陣歡呼聲,這艘船凝聚太多人的心願,與此同時,它也寄託著眾人的夢想。

  在岸上,路克他們幾個站在一起,並沒有上船,身為這片土地的管理者,他們必須顯得穩重而又矜持。

  “這艘船挺爭氣。”

  梅特洛說到,他的眉眼之間盡是喜色,要知道以後這些船都是歸他管。

  “我們的計畫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已經完成了。”

  路克所說的計畫並不只是指對付貝爾蘭多斯子爵,而是指未來的發展方向。

  正是前往聖地讓他們發跡,他們的財富全都來自海上,所以今後海上貿易仍舊會是最重要的一環,而海上貿易絕對離不開船和船隊。

  想當初,他們坐著一條破船去聖地,一路上不但走得很慢,而且稍微有點風浪,船就顛簸得厲害,整艘船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提心吊膽,唯恐那艘船會散架。如果換成眼前這艘船的話,絕對會安全許多,也快得多。

  “現在就看伊斯特那邊了。”

  尼斯以為路克剛才那句話,是針對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他那邊已經完成了。”

  路克隨口說道。

  “不會吧?他不是說要兩個月?”

  尼斯有點懷疑,伊斯特是不是逼著那些人趕工?千萬別因為趕時間,以至於印出來的《聖經》上滿是錯別字。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真的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宗教裁判所的人會找上門來。

  路克知道尼斯擔心什麼,他也出身於教會,當然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連忙解析:“我們並不是一定要全本的《聖經》你知道全本的《聖經》要多少錢嗎?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買得起那樣的東西,市面上能夠買到的《聖經》大部分都只有幾章,到大洪水和方舟已經很了不起了,有些甚至只有創世紀一篇,反正只要知道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再知道人為什麼有原罪就足夠了。”

  尼斯眨著眼睛,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幫傢伙居然打算如此糊弄過去。

  不過仔細一想,確實也有道理,即使只有創世紀一篇,那也是《聖經》總不可能說它是別的書,而損毀《聖經》創世紀篇和損毀整本的《聖經》根本沒有什麼兩樣。不會因為前者篇幅少,而判定這不是褻瀆行為。

  “放心吧,那一塊歸伊斯特管,那個傢伙雖然懶散,但是對搞出來的東西非常在意,如果弄的不好的話,是丟他的臉面,他絕對不會放鬆的。”

  路克看到尼斯沒有說話,以為他仍舊有些疑慮,所以又安慰他。

  對這句話,尼斯確實認可,自從伊斯特把發展方向定位在藝術方面,就漸漸變得執著起來,執著于完美,有的時候甚至達到偏執的程度。

  “你看過樣品了?”

  尼斯問道。

  路克點了點頭:“還沒有完全印刷好,有一些板子還沒有雕好,我看過前幾篇,每一篇都有插圖,所有的插圖都是先印刷出輪廓,再讓畫匠往上填充顏色,效果絕對沒話說,創世紀篇的插圖最多,有二十幾張,後面幾篇的插圖雖然少得多,不過一篇至少有兩幅插畫,封面是用小牛皮做的。”

  說到這裡,路克露出可惜的神情,這些東西做得再好,也註定要被毀掉,所以,愈是精美,就愈是讓人感到惋惜。

  “只要能夠幹掉貝爾蘭多斯,花再多的錢都值得。”

  尼斯連忙勸到。

  “我知道。”

  路克還是能分辨大事小事的。

  就在這時,遠處又響起一陣歡呼聲,只見那艘船在圓形的人工湖裡緩緩地轉了起來。

  當初挖這個湖就是為了讓船隻調頭,現在證明這個設想是正確的,人工湖發揮作用,而且效果看來不錯。

  “這條河還是太小。”

  路克多少有點遺憾,想要進出的話,絕對不能載太多的貨。

  “已經很好了,你們的要求別太高。”

  尼斯有些無奈,他忽然想起當初的路克決定拿下卡奧尼時,原本還打算往裡面賠錢。

  “我只是說說罷了,用不著當真。”

  路克說道。

  這倒是實話,像他這樣多話的人,說話時常常不經過大腦,甚至前面反對過的事,後面又表示贊成。

  尼斯本來就沒有在意,和這幫人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他當然明白他們的脾氣,像路克的問話、伊斯特的抱怨,都是聽過就算。

  那艘船在人工湖裡轉了兩圈,最終緩緩地靠上碼頭。

  上面的人從船上下來,一大群船工則爬上去,旁邊幾十個村民正費力地抬著桅杆,還有一些村民搬來門、窗、桌、椅、帆、纜、錨、鏈。

  這些零件全部都要等到船體經過測試之後,才能夠安裝。

  從船塢出來的船是裸船,連甲板都沒有完全鋪好,整個甲板只有船舷邊的兩排木板。

  這麼做是因為剛剛造出來的船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能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地方漏水,所以要先下水看看情況,這些零件如果裝上的話,萬一到時候有問題,還需要將這些東西拆下來,船體才能進行修整,只會多一番毫無必要的手腳。

  除此之外,這種做法也是為了儘快地騰出船塢。

  裝那些零碎東西,完全可以等到船下水了之後再做,浮在水面上的船絕對是很好的工作平臺,騰出來的船塢可以繼續建造第二艘船。

  現在試水成功,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碼頭上變得忙碌起來,船工開始工作,喊著人把桅杆豎立起來。

  安裝這些東西需要五、六天的時間,對於一艘船長達一個多月的建造期來說,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那個小女孩一跳一跳地跑到尼斯面前,異常興奮地說道:“剛才我在船上,你看到我了嗎?”

  “當然,你那麼醒目,誰會看不到?”

  尼斯當然挑好聽的說,這個女孩根本看不出任何公主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野丫頭,剛才居然爬到船頭,趴在船頭頂端的地方。

  說實話,他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如何保住底下那層薄薄的肉膜,不是說,劇烈運動同樣也會讓那層膜破裂嗎?

  同時他也納悶切爾哈蘭侯爵是怎麼教育女兒的?

  看著像猴子一樣吊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尼斯對後面那個問題更是感到好奇,路克在一旁一臉羡慕地看著,任何一個騎士都會曾經夢想,有朝一日會被一位公主殿下看上,哪怕那位公主殿下實在是小了一些,但畢竟還是公主殿下。

  不過他也只是在心裡羡慕罷了,真的輪到他,他絕對敬謝不敏。

  如果一年前有這樣一個機會的話,路克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入贅,但是現在,他躊躇滿志地想要建立自己的家族。

  “你胳膊上掛著的是什麼,猴子嗎?”

  從身後傳來伊蓮娜的聲音,這個高個子美女板著臉走過來,旁邊沒有人敢靠近,因為大家遠遠就聞到一股酸味。

  能夠發出酸味的可不一定是醋,像伊蓮娜這種類型的,不是硫酸就是鹽酸,沾上一點就可以讓人脫一層皮。

  路克一向唯恐天下不亂,最喜歡看別人的笑話,但是此刻也找了個理由,遠遠地躲開。

  小女孩卻不在乎,她甚至連動都沒動,仍舊掛在尼斯身上,像示威一樣用眼睛瞪著伊蓮娜,高個子美女同樣也瞪著小女孩。

  “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嗎?”

  尼斯咳嗽了一聲問道,他必須轉移這兩個女人的注意力,要不然一定會出事,伊蓮娜是行動派,一向動手比動嘴快,而安娜小公主同樣也是不安分的傢伙。

  他這招確實有效,果然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

  “你要出門?”

  女孩問道,接著她又加了一句:“我也要一起。”

  “那可不行,我們是去打仗。”

  尼斯連忙拒絕,這一次不但要打仗,還要玩弄陰謀,這件事他已經拉了施蒂利亞家族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下水,對那兩邊,他是開誠佈公地將整個計畫和盤托出。如果把這個小公主牽連進來,那就有利用的嫌疑了。

  “不,我不管。”

  女孩異常執拗:“頂多我叫人保護我。”

  她可不會再犯上一次的錯誤。

  “不行,這一次的事很多,除了打仗,我們還要做一些事,帶上你的話,很不合適。”

  尼斯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一咬牙,他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耳邊說道:“我們要去陰人。”

  “帶我去、帶我去,我最喜歡陰人了。”

  小女孩不是簡單的人物,這麼有趣的事情怎麼可以錯過?

  尼斯仍舊不肯,他怕切爾哈蘭侯爵認為他是欲擒故縱,將來很難解釋清楚。

  他正想著怎麼說服,就看到小女孩猛地一板臉,用威脅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讓我去的話,我就到處宣揚,說你們有一個計畫,打算讓某個人掉入圈套。”

  如果是其他人發出這樣的威脅,尼斯只會一笑置之,但是對這個小丫頭,他可不敢當成開玩笑,他見識過小丫頭煽風點火的破壞力,此刻到處傳揚的有關腓特烈公爵的那些流言,就是小女孩的傑作。

  幹這種事,這個丫頭有天然的優勢,她的父親控制著伊比利斯,而伊比利斯是格蘭城邦聯盟的重要成員,格蘭城邦聯盟由大大小小三百多個城鎮組成,擁有四千多家商行,商隊和船隊的數量根本難以計算,這是一股連教會都忌憚的勢力,擁有如此大的網路,想要傳揚些什麼簡直太容易了。

  “好吧,怕了你。”

  尼斯只得投降。

  “好耶!”

  小女孩高興地跳了起來,她最喜歡熱鬧,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不顧危險地往戰場上湊,結果變成尼斯的俘虜。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32:14

蹦跳完之後,她朝著自己住的房子跑去,一邊跑一邊說:“我會叫老爸派一個厲害的護衛過來,免得再被人抓走。”

  看到小女孩跑遠,原本找藉口躲開的路克又悄悄地溜回來,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又多了一個見證者。”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尼斯非常無奈,見證者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有施蒂利亞家族的人和教會的人已經夠了,這個小丫頭喜歡無事生非,絕對是比帕爾姆更不讓人放心的危險分子。

  “不去看看你的行李嗎?說不定我漏掉了什麼,你知道,我這個人很粗心的。”

  高個子美女在一旁冷言冷語。

  “我還有事,你也忙你的去吧。”

  路克感覺到氣氛不對,又一溜煙跑了。別人當老大的,全都會為手下排憂解難,他卻是唯恐黏上就擺脫不掉,也算是一個異類。

  尼斯被高個子美女押回自己的房間。

  他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除了幾件換洗的內衣,就只有兩套袍子,其中的一套是和身上的袍子換著穿,另外一套是用於正式場合的儀式長袍。

  隨手把門一關,高個子美女板著臉問道:“怎麼,臨走之前不去看一下小姐?”

  “我和那個小女孩沒什麼關係。”

  尼斯連忙解釋。牧師不允許撒謊,但是面對這件事,他不得不撒謊。

  “這句話你應該對小姐說。”

  高個子美女顯然不打算放過尼斯。

  尼斯確實有些頭大,女人吃起醋來根本就不可理喻,伊蓮娜這麼一個粗線條的傢伙都如此,他想像不出面對瑪格麗特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更令他為難的是,他確實不知道怎麼處理瑪格麗特和安娜之間的關係。他對小女孩並沒有真正的愛情,當初只不過是一時貪玩,才會粘在一起,現在他後悔了,他只是玩玩,那個小女孩卻不是。

  至於和瑪格麗特之間,他絕對是認真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瑪格麗特有兩副面孔,他不喜歡熱情的瑪格麗特,喜歡的是那個帶一絲神秘,為人矜持的瑪格麗特。

  看到尼斯始終沒有回答是否要去阿德蒙特,伊蓮娜頓時生氣了。

  “怎麼?現在搭上新的女人,就不再在意小姐了?”

  “怎麼突然間想到要來看我?你現在不是整天和安娜公主卿卿我我嗎?”

  差不多意思的話從瑪格麗特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完全不同,沒有那麼多的怒意,卻讓尼斯從心底感到發顫。

  得罪伊蓮娜頂多就是被暴打一頓,但是得罪瑪格麗特……他已經不敢相像了。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動真格的。”

  尼斯故意這麼說,沒動真格的有兩種解釋,可以說沒有動真情,同樣也可以說沒有做那種事。

  可惜他碰上的是瑪格麗特這個長著七竅玲瓏心的女人,只見這個女人“嘿嘿”一陣冷笑,然後輕哼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男人和男人都可以做那種事,男人和女人之間又有什麼不行的,那麼一張薄薄的肉膜真的就能夠代表貞潔嗎?”

  尼斯頓時無話可說,他從後面插入小女孩的體內,並沒有碰前面那張肉膜,這件事只有他和小女孩知道,小女孩甚至沒對母親說起這件事,沒想到瑪格麗特居然分毫不差地猜中。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才好。他可以在伊蓮娜面前撒謊,因為那個粗線條的女人不可能識破,但是在瑪格麗特面前,他就不敢玩弄心計了。

  瑪格麗特瞪了尼斯一眼,她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脫離教會?”

  瑪格麗特用手指戳著尼斯的心口,冷冰冰地問道。

  “我不可能脫離教會的。”

  尼斯連忙說道,他沒辦法繼續往下解釋,再解釋下去,就會涉及到賽門老人和聖殿騎士團,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瑪格麗特盯著尼斯。她能夠看出一個人是否撒謊,這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好半天後,她鬆了口氣。

  不可能脫離教會,就意味著不可能入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卻可以肯定這是真的。

  她心裡有那麼一絲好奇,很想知道其中的緣由,瑪格麗特絕對不相信尼斯是為了她才這麼做,雖然她知道尼斯對她確實有幾分真情,但是和伊比利斯的掌控權比起來,這分真情不知道有多少分量?

  大半年相處下來,她對眼前這個大男孩已經非常瞭解,這是一個很現實的人,而且對實力和權勢有著讓人意想不到渴求。

  她並不知道尼斯是生來如此還是另有隱情,她很好奇,但是並不打算追問,她知道如果可以直言,尼斯早就解釋了,不可能拖到現在。

  這個世界上不能說的秘密多得是,比如她的身上就有絕對不能說的秘密。

  得到想要的回答,瑪格麗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她甚至還有興趣撩撥一下尼斯。

  “你打算怎麼對待那個小女孩,一直這樣拖著?像她這樣身份的女孩,差不多已經可以訂婚了。”

  這正是尼斯頭痛的問題,貴族家庭十一、二歲訂婚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十一、二歲結婚的例子也有不少,就算稍微晚一些,最多也只是拖到成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尼斯不願意去想,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選擇當鴕鳥。

  瑪格麗特心中竊喜,她已經意識到,尼斯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脫離教會,這樣一來就不可能和那個小丫頭在一起,同樣也不能和其他想要擁有正式婚姻的女人在一起。

  相反的,她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她是修女,同樣也是教會的人,婚姻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只有她可以和尼斯在一起,直到兩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對這種關係感到膩煩。

  “和那個小丫頭做愛……有趣嗎?”

  心情大好,瑪格麗特突然間對這件事產生興趣。

  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曾經聽路克他們說過,在性方面,女人其實比男人更大膽,更加肆無忌憚,只不過她們隱藏得非常好,以前他有所懷疑,現在他相信了。

  他原本以為那個小女孩是特例,小小年紀就這麼早熟,甚至對肛交這種事都能毫不在意,而且經歷過一次之後,就立刻上癮,做愛的時候什麼花樣都肯來,什麼方式都想嘗試一下。

  沒想到原本以為賢淑端莊的瑪格麗特也是這樣。

  看到尼斯不回答,瑪格麗特轉到他的身側,胸口緊貼著他的肩膀,一邊對著他的耳朵吹氣,一邊問道:“你就那麼……那麼喜歡後面那個洞眼?”

  說完這句話,她的臉飛起一片暈紅,眼神膩得像是抹上一層糖飴,那裡面蘊含的情意簡直化都化不開。

  尼斯一下子樓主瑪格麗特的腰,用自己的嘴唇壓住她的嘴唇,用舌頭撬開那整齊的貝齒,卷住那條甜津津的香舌摩挲起來。

  這種接吻的方式還是瑪格麗特教給他的。

  兩條舌頭卷來卷去,那方寸間的交纏雖然不像真正的做愛那樣刺激,卻有種別樣的銷魂。

  瑪格麗特穿著一條紫色的長裙,長裙的前面開著一條縫隙,這原來是為了行動方便,但是此刻卻帶給尼斯另外一種方便。

  現在是三月,天氣已經漸漸回暖,瑪格麗特這座小院又是院牆高築,寒風吹不進來,尼斯就在院子裡那張長椅上坐下來。

  瑪格麗特用雙手勾住尼斯的脖頸,兩腿分開跨坐在他身上,她的裙子底下只有一雙吊帶襪,襪子挺厚,在這個天氣穿著正合適,舒適而且保暖。

  尼斯的雙手伸進裙底,在瑪格麗特的兩片嬌臀上揉搓著,他最喜歡的就是做這件事。

  每個女人都不一樣,伊蓮娜最讓人著迷的就是那一對碩乳,他整個腦袋都可以埋在裡面,除此之外,伊蓮娜高大的身材同樣也給人一種特別的刺激,安娜小公主則完全沒有長大,小女孩獨有的身材同樣讓人著迷。而瑪格麗特最令他沉溺的就是那柔若無骨的身軀。她的肌膚滑如錦緞,一把捏下去,可以完全握在手心裡,猛地放開,在一陣在一陣亂顫之中彈開。

  瑪格麗特仍舊兩隻手勾住尼斯的脖頸,完全是一副任君享用的摸樣。

  突然,尼斯的手在柔軟的嬌臀上輕輕拍打了一下,一陣肉浪朝著四面八方蕩了開去。

  尼斯又拍了一下,他觀察者瑪格利特的反應。

  他很喜歡這種遊戲,因為只有瑪格麗特能夠蕩起肉浪,那樣子異常勾人魂魄,但是她本人卻不喜歡,用她的話來說,實在是太淫蕩了,而且讓她有一種受虐的感覺。

  但是這一次,瑪格麗特卻沒有阻止。

  尼斯的膽子大了起來,他的手指漸漸地朝著後面挪去,他的手指繞著那裡緩緩地打轉,漸漸地停在中間的位置,指尖一點一點地滑入。

  讓尼斯感覺到一陣欣喜,原本應該是很乾澀的地方,但是現在卻很滑溜,應該是事先抹了蜜油。

  這個女人顯然早已準備好了一切,不知道是小女孩的存在讓她感受到了威脅,還是他和小女孩之間做這件事勾起她的好奇?

  尼斯沒興趣搞清楚這些,反正他是受益者。

  整根手指很快就都沒入裡面,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手指被箍住了,那個地方正在用力收緊。

  “怎麼樣?為了讓你高興,我專門練習了一下。”瑪格麗特輕聲說道,她的語氣充滿挑逗。

  他這樣做不只是為了讓尼斯高興,更是因為她也想試試用這個方式做愛的滋味,她以前聽人說過,這樣做的感覺非常特別,刺激的感覺也更深刻,還有一種特殊的滋味。其實她早就想試試,只是害怕第一次時的痛苦。

  這一次為了“爭寵”她再也顧不得了。為了讓第一次進入的時候不那麼痛苦,她按照那幾個閨蜜教她的辦法,做了很多適應性練習,在見尼斯之前,她又做了一些準備。

  尼斯的一根手指在那裡進進出出,另外一隻手則輕輕地撫摸著前面,他的拇指撥弄著那顆小豆豆,那一陣陣強烈的刺激,讓瑪格麗特嬌喘連連。

  “壞東西,快點進來。”

  瑪格麗特終於忍受不住空虛的感覺,她被弄得渾身發癢,一直癢到身體的最深處,現在最渴望的就是被什麼東西填滿。

  尼斯肯定不會拒絕,他的那根東西也早就漲得發痛,他把瑪格麗特的身體往上抬了抬,摸了一下兩腿之間的部位。

  這個氣質高雅的女人此刻異常丟臉,底下那個洞口已經因為饑渴而自動打開,粘滑的漿液正順著大腿往下滑。

  把那根碩大粗長的東西對準洞口,也不需要太用力,只要稍稍放開那托著的屁股,讓瑪格麗特順勢坐下來,那根東西就立刻一鑽到底。

  一進去,尼斯就感覺性器被緊緊地包裹著,以往只有在瑪格麗特情動之時才會這樣,而且很快就會迎來一陣高潮,但是這一次卻挺奇怪,雖然反應一樣,卻沒有絲毫高潮的跡象。

  那嬌嫩的小穴就像是活物,不停地吞進吐出,不停地扭轉研磨,最深處的那張小嘴居然含住他那碩大的龜頭,在那裡允吸著。

  這並不是什麼技巧,完全是自然反應。

  尼斯又學到一招,女人必須要逗,因為女人對性的渴求遠遠超出男人,只不過她們的欲望隱藏得很深,必須一點點地引出來,一旦成功的話,她們天性中的淫蕩就會暴露無餘。

  享受著那強有力的吸吮,享受著那一陣陣緊縮和蠕動,他乾脆不動了,就讓瑪格麗特坐在他的腿上。

  換成另外一個人,如果不抽插的話,根本品嘗不到其中的趣味,因為刺激來自摩擦,但是他不同。首先,他那根東西夠長也夠粗,一下子就可以把女人的陰道塞得滿滿的,其次,他從那本書裡學到不少技巧,其中有一種就是用震動代替抽動,對於女人來說,這種刺激並不強烈,但是要持久的多。

  那非常細微,但是對女人的陰道來說已經足夠強烈的震動,讓瑪格麗特渾身酥軟,她並不是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但是這一次不同,以前頂多就是陰蒂那裡也被刺激,身體承受內外雙重刺激,她勉強還承受得住。但是此刻她的後面還被侵入,不但要承受內外雙重的刺激,還加上前後夾攻,她再也支撐不住了。

  瑪格麗特的身體癱軟下來,強烈的刺激一陣陣衝擊著意識,但是和高潮又不一樣,感覺沒那麼強烈,也沒有那種令人喘不過起來的窒息,卻更持久。

  她並不喜歡這樣,以往做愛是欲仙欲死,然後瞬間昇華到極點,之後是強烈的疲憊感,但是此刻,她卻仿佛一半身體置身于天堂,一半身體在地獄中煎熬,其中的滋味讓她想要發瘋。

  如果要她選擇的話,她情願像以前那樣,被尼斯如排山倒海一般的衝擊一次一次送上高潮,最後精疲力竭。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瑪格麗特感覺身體一陣空虛,原來把她撐得受不了的那根東西一下子抽了出去。

  她感覺一陣快意,總算輕鬆一些,不過快意過後,她又開始覺得空虛,而且巨大的落差讓這種空虛感顯得異常強烈。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那個孔洞一緊,緊接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她雖然早有準備,但是那種強烈到極點的痛楚仍舊讓她大叫出聲。

  好在只是痛一下,她之前的準備確實產生效果,再加上尼斯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和安娜小公主已經做慣這種事。

  一邊是早有準備,一邊是小心呵護,很快,最艱難的這一段終於過去,隨著疼痛漸漸減輕,那美妙的感覺一點一點地擴散開來。

  瑪格麗特的腰更軟了,這種新奇的滋味讓她心醉神迷。不同于插入前面時的那種美妙,此刻的刺激全都集中於一點,但是這種美妙偏偏朝著四面八方散開,此刻她整個臀部都變得異常敏感,尼斯托著她屁股的雙手讓她感到無比難受,聯手上的溫度都會燙得她渾身發抖。同樣也和高潮差不多,那強烈的刺激沿著脊椎骨一直傳遞到大腦,讓她的腦子處於暈眩的狀態。

  尼斯也是一樣,雖然他和小女孩已經做慣這種事,但是瑪格麗特畢竟是成年人,又特別練習過,她的肛門一陣陣地緊縮,那力量甚至超過伊蓮娜的強力收縮。

  不只是緊縮,還有蠕動,而且蠕動得異常強烈,四周的軟肉緊緊包裹住他的龜頭,一點一點地往裡面拉。

  尼斯扳住瑪格麗特的一條大腿,把她翻轉過來。

  他早已經從小女孩身上得到很多經驗,女人後面被插入時,前面會變得異常空虛,同時也變得更加敏感。

  他的雙手全都搭在瑪格麗特的方寸之間,一隻手不停地撥弄著小小的陰蒂,另一隻手則撥弄著花徑,並且把中指和食指探進去,他的手指不停地攪動著,尋找著一點凸起。

  這同樣是那本書裡提過的敏感點,碰觸那裡會讓女人品嘗到另外一種美妙的滋味,和普通高潮不同的滋味。

  這樣做未必會讓女人喜歡,因為這種刺激往往會導致一件丟臉的事情發生。

  以前他絕對不敢在瑪格麗特的身上用,這一次瑪格麗特連後面的洞都讓他插了,等於是把自己百分之百交給他,他才敢如此放肆。

  撥弄了半天,尼斯的中指終於碰觸到一塊軟軟的凸起,和當初在小女孩身上找到的一樣。

  瑪格麗特的腿立刻緊緊地夾起,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可惜即便這樣,她也沒有辦法掙脫。

  三個最為敏感的部位同時受到刺激,她再也承受不住,但是就在她即將崩潰的時候,她的意識突然變得清醒,刺激仍舊是如此強烈,但是她卻沒有即將高潮的感覺。

  這本該是好事,瑪格麗特卻深深感覺不妙,因為她經歷過剛才那種痛苦和快樂交加的煎熬。

  她知道,這又是此刻正在玩弄她身體的小男人在搞鬼,一旦她習慣這種做愛方式,那麼其他的做愛方式都難以再讓她滿足,久而久之,她會徹底淪為他的奴隸。

  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獄的感覺再次出現,而且這一次更加明顯,更讓瑪格麗特發狂的是她想尿尿。

  她敢肯定這絕對不是真的,在尼斯來之前,她已經做好準備,絕對不會讓這麼丟臉的事發生,所以這絕對是身後的小男人在搞鬼。

  快感變得越來越濃烈,隨之而來的痛苦也越來越深刻,就仿佛天堂每升高一層,地獄也更深入一層,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都開始搖搖欲墜。

  突然,整個世界坍塌了。

  強烈的刺激感衝垮瑪格麗特的意識,如果說以往的高潮仿佛是身體飛上雲霄,那麼此刻的她已經不知道身處何地,無所謂飄不飄了,因為她根本分不出上下左右。

  這種讓人迷失自我的衝擊一直持續了很久,她才漸漸找回一些知覺。

  當她清醒過來,感覺到兩條腿的內側一片冰涼,腳下是一灘水漬,她的臉頓時變得通紅,轉瞬間又有些發青發紫。

  然後她轉過頭去,朝著尼斯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藍天下是浩瀚無垠的大海,海風推動著白色的海浪,朝著前方駛去。

  一隻艦隊航行在大海之中。

  這是一支從來沒有人聽說過的船隊,駕駛著從來沒有人見過的船,這些船看上去和帆船很像,同樣細細長長,卻沒有尖銳的尾巴,桅杆有四根之多,兩邊各有十六根船槳,船上並沒有安裝戰鬥甲板,所以只能算是商船。

  這支船隊出現在海洋上,距離卡奧尼一號船塢裡的那艘船試水,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在這半個多月裡,又有五艘船相繼下水。

  此刻這六艘船排成一條直線,借著海面上飄來的風快速的行駛著,尖銳的船頭像一把利劍一般劈開海水。

  尼斯站在船頭,看著船頭兩邊蕩起的波紋,在大風大浪裡,這種船的表現不如蠻族戰船,但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沒有任何一艘船隻的速度能夠比的上它,因為沒有任何一艘船隻的船頭像這艘船一樣尖銳,說到實用性,這種船也具有絕對優勢,因為船尾是平的,這種船能夠運載的貨物,遠比其他狹長形狀的船還多,船艙的空間也大。

  尼斯絕對不會忘記,當初前往聖地時,五個人擠在一個船艙裡,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打地鋪,他和梅特洛睡在吊床上的情景,更不會忘記船艙裡面那熏人的汗臭味和嘔吐物的味道。

  而這艘船,雖然連槳手帶傭兵的人數遠比當初多,住的卻還算舒服,他,小女孩還有路克他們幾個人,全都有屬於自己的艙室。

  尼斯並不是獨自一個人站在甲板上,小女孩和他一起,這個傢伙不愧是商業城邦的小公主,顯然坐慣海船,居然一點都不會暈船,比當初路克他們幾個強多了,在身後幾公尺的地方,伊蓮娜亦步亦趨的跟著,這個女人同樣不會暈船,航海是蠻族的天賦,她繼承了這個特徵。

  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仍舊處於敵對狀態,好在她們已經不再爭吵了,而是無視對方,他的耳根總算清淨一些。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7 23:32:35

突然,桅杆頂上的瞭望哨傳來一陣呼喊:前面有情況。

  尼斯的反應極快,他飛身跳起,踩著桅杆迅速攀上另外一根桅杆。

  小女孩跟在他身後往上面爬,她的動作十分嫺熟,肯定也做慣這種事。

  船上的每根桅杆頂部全都有一個十字交叉的平臺,那是替瞭望哨準備的位置,尼斯踩在上面朝著遠處眺望。

  只見遠處有四艘船正朝著這艘船飛馳而來,一艘在前,三艘在後。

  隨著警報聲,甲板下響起一連串急促的腳步,一群人跑了上來,其中包括路克。

  “到底發生什麼事?”

  路克仰頭朝著尼斯問道。

  尼斯卻看著另外一個人,那是當初作為傭兵招募來的一個魔法師,這個人的實力並不怎麼樣,卻會幾種非常有用的魔法,此刻他就拿著一面如臉盆大小的鏡盤,朝著那四艘船駛來的方向照著。

  轉眼間,鏡盤上映照出那四艘船,仿佛是在很近的距離觀察一樣。

  這下子大家都看明白了,前面那艘是圓腹商船,正拼命逃跑,後面三艘全都是海盜船,其中一艘是兩桅漁船,另外兩艘則是撒拉森人喜歡用的小三角帆船,這兩艘船的速度都遠比前面的商船要快,眼看著越追越近。

  那三艘海盜船上的人一個個面目猙獰,布巾裹頭,上身穿著短襖,下身是寬鬆的褲子,標準的撒拉森人打扮,手裡持著彎刀,船上還裝著弩炮,在船頭上更是站著手持繩索的傢伙,顯然他們已經準備接弦了。

  “我們的運氣不錯,剛出來就碰上獵物了。”

  路克興奮的朝著四周喊道。

  四周全是一群傭兵,這些人不願意上戰場,但是不介意打海盜,因為打仗的話,只有抓住俘虜才能夠換取贖金,打海盜的話,幾乎每一個海盜都有懸賞,萬一海盜船上還有搶來的東西,那就更美妙了,這裡可沒有物歸原主的說法,誰得到就算誰的。

  路克雖然興奮,卻也沒有忘記規矩,他從口袋裡面掏了掏,取出一團東西拋上去:“把這掛起來。”

  尼斯連忙接住,用力抖開。

  那是一面旗幟,上面繡著一把長劍,這把長劍的護手很長,形狀像十字,這叫鐵血十字旗,和海盜的骷髏旗恰好是相反的意思,懸掛這面旗幟代表和海盜勢不兩立。

  船迅速調轉方向,路克雇傭的全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一點都不慌亂,有條不紊的工作著。

  甲板中央的蓋板被掀開,一張張“高凳”被遞上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零件。

  和當初尼斯在聖地買的那些凳子相比,這些高凳的腿是傾斜的,所以平時可以一張張疊起來,減少很多堆放空間。

  其他的零件也是特別設計,拆開之後全都可以疊放起來,這樣的話,平時不占空間,要用的時候,又可以很快的組裝起來。

  船舷邊有一根根手臂粗細的木樁,原本就是為了固定弩炮用的。

  傭兵們不急不徐地安裝著弩炮,那些海盜還離得很遠,根本不用著急,海戰的節奏一向都很緩慢。

  隨著一座座弩炮安裝就位,船隊變成艦隊,這六艘船全都變得如同刺蝟一般。

  當初從聖地回來的那場海上遭遇戰,讓路克他們都變成弩炮的忠實崇拜者,所以這艘船安裝的弩炮數量,遠遠超出常規。

  為首的這艘旗艦更是誇張,弩炮幾乎是一架挨著一架,互相之間僅有幾寸間隙,正式的戰艦根本不會這樣配置,因為這樣的安排,會讓弩炮無法自由轉向。

  配置成這樣的原因是,尼斯在這艘船上。

  有他在,根本不需要其他炮手,操縱弩炮的人,只需要上弦和發射,不用他們瞄準。

  所有的弩炮全都安裝就位,所有的人開始穿上護甲。

  尼斯從桅杆上下來,高個子美女把一套護甲遞過去,他的身上已經穿了一件軟甲,之前在戰場上他只穿一件軟甲,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拒絕,船上就這麼點地方,想閃避有沒有地方可閃,多兩件護甲至少安全一些。

  小女孩也從桅杆上爬下來,尼斯把她趕進船艙。

  “這可不是遊戲,你不安分地呆在船艙裡,等到戰鬥過去之後,到達第一個港口,我就把你送下去。”

  為了讓這個傢伙聽話,尼斯不得不用上威脅的手段。

  小女孩朝著他做了個鬼臉,氣呼呼地下了船艙,她其實也知道自己在甲板上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礙手礙腳。

  “公主,我會看著你的。”

  一個花白頭髮的騎士將小女孩從樓梯上抱下來。

  這位上了年紀的騎士,就是切爾哈蘭侯爵專門派來保護小女孩的護衛。

  小女孩在這個老騎士的面前倒也不敢妄為,這位是家裡的“老人”為家族服務了一輩子,別說她,就連她的父親都是老人家看著長大的。

  “你看誰會贏?”

  小女孩問道。

  “六頭狼對付三隻兔子,你說結果會怎樣?”

  老騎士不屑地說道。

  侯爵讓他來這裡,除了讓他看住小公主,另外也就是就是讓他多看看、多聽聽。

  一到卡奧尼,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排船塢船和塢裡即將完工的船,雖然沒有看到船隻建造的全過程,但是能夠看到裸船也是一樣,裡面的結構一覽無遺。

  伊比利斯也是一座靠海的城市,雖然沒有直接面向海洋,離開大海卻只有七十幾公里,更重要的是有一條河直通海洋。所以伊比利斯的海運和造船業都非常發達。

  身為這樣一個地方的總督家臣,對於船隻肯定很瞭解,所以這位老人一看到那幾艘船,立刻明白它們的價值。

  這種船外殼厚重,由三層面板交錯層疊而成,安裝的弩炮遠遠超出常規,簡直是武裝到了極點。

  而海盜船大多追求輕便,以小船居多,結構單薄,尤其是那些薩拉森海盜,他們的造船工藝非常奇特,竟然不用釘子,而是在木板上鑽孔,然後用棕繩綁紮。

  只要別讓那些海盜有接舷的機會,就算撞也能把他們撞進海裡。

  不過,老騎士仍舊取出一副鎧甲遞給小女孩。

  那正是小女孩被尼斯俘虜之後扒掉的鎧甲,當初他們用這副鎧甲換來兩套高級魔法護甲,這副鎧甲最後落到腓特烈公爵手裡,而這一次腓特烈公爵為了示好又把鎧甲“送”給小公主,至於那位公爵是否知道些什麼,就沒人會去問了,反正大家都裝糊塗。

  這副盔甲確實有點雞肋,原本就是為小女孩量身定制,雖然是好東西,但是別人根本穿不上,拿在手裡只能當收藏品,所以腓特烈公爵的慷慨就很容易理解了。

  “不是說我們肯定會贏嗎?”

  小女孩噘起嘴,她性子跳脫,最受不了拘束,而鎧甲這東西實在太束縛人了。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乖乖接過鎧甲,躲進自己的艙室穿了起來,她很清楚眼前這個老頭有多頑固,絕對不會退讓。

  在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傭兵們拿著水桶從海裡打水,然後澆在船舷、甲板和船帆上。

  遠處那四艘船仍舊不疾不徐地朝著這邊靠近,這就是海戰的節奏,大家都很清楚,急也沒用。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兩邊的距離總算拉近到弩炮的射程之中。

  尼斯悠閒地調整著弩炮,同一側的弩炮全都被兩根螺杆連接著,不管是抬起射角,還是轉動方向,全都由他一人操控,那些炮手則負責轉動每一門弩炮後面的絞盤,將弓弦收緊,再把弩矢放進滑槽裡,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那三艘海盜船似乎意識到獵物已經逃脫,如果再繼續追下去的話,自己反倒會有危險,所以調轉頭來開始逃跑。

  那艘商船死裡逃生,朝著這裡靠進,遠遠地可以看到商船上的人正朝著這裡揮手致意。

  尼斯並沒有注意這邊,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前面那些海盜船。

  突然,他感覺身體一側的所有汗毛全都豎起,心頭也是一陣冰寒。

  這是警兆!

  轉頭看去,只見那艘商船愈來愈近,幾乎在一瞬間,他眼睛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們是假的。”

  尼斯急忙搖動那兩個轉盤。

  隨著轉盤的搖動,底下的兩根螺杆跟著一起轉動,所有的弩炮全都調轉方向,對準接近的那艘商船。

  和尼斯同一艘船的那些傭兵還沒有明白過來,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尼斯已經搶過一個炮手抓著的繩索,猛地一拉。

  這些弩炮已經拉緊弓弦,弩矢已經扣上,甚至弩炮前端的火盆也被點著火了。所以繩索一拉,機關彈開,那枝一人多長、杯口粗細的弩矢立刻射出去,弩矢從炮架前方的火盆擦過時,上面的燃燒劑被點著,這枝射出去的弩矢化作一道火流星。

  對面那艘船上的人頓時慌亂起來,其中幾個人忙不迭地掀開甲板上的一塊帆布,帆布蓋著的時候,底下鼓囊囊像是堆滿貨物,現在帆布掀開了,底下居然藏著兩門弩炮。

  看到對面掀開弩炮,再看到弩炮早就朝著這邊,尼斯身旁的那些炮手立刻醒悟過來,他們紛紛拉動手中的繩索。

  所有的弩炮已經調整好了方向,一排弩矢整齊地朝著對面那艘商船飛過去。

  對面同樣也有兩枝弩矢飛了過來。

  看著那兩枝射過來的弩矢,尼斯連閃都沒閃。

  果然一隻弩矢從上面飛過,在帆布上留下一個窟窿,另外一支弩矢在船舷前方十五、六公尺的地方落進海裡。

  倉促間發射如果能夠命中,那才叫有鬼!

  早就守候在甲板上等待滅火的水手,立刻將桶裡的濕沙子往帆布上倒。那個窟窿的邊緣已經著火,好在開戰之前帆布澆了海水,全都濕透了。火還來不及蔓延開來。

  火勢迅速被壓熄,帆布上除了多出一個窟窿,再也沒有其他損傷。

  相對於這邊的毫無損傷,那邊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這艘船總共五十二門弩炮,和他們當初從聖地回來時整支船隊的弩炮數量差不多。即便只有一側朝著那艘偽裝的商船,也有整整二十六門弩炮,一次齊射就是二十六枝杯口粗細的弩矢齊射而出。

  這二十六枝弩矢裡,至少有十七枝射在對面那艘船上。

  船上的海盜被這一陣密集的弩矢嚇傻了,最先清醒過來的人並不是搶著滅火,而是轉身就逃,迅速跳進海裡。

  如果他們不慌亂的話,這艘船還來得及搶救,但是現在人心不齊,各自逃命,眼看著熊熊燃燒的弩矢點燃船板,迅速蔓延開來。

  “讓後面幾艘船上的人也練練手。”

  尼斯不打算繼續發射弩矢,海戰不同于陸戰,一旦士氣被奪,就很難有回天之力。此刻他自己的目標已經變成前面那三艘海盜船。

  現在他可以肯定,那三艘海盜船不是跑不快,而是想等待時機殺回來,能夠想出這種計策,而且明明看到這邊是六艘大船,仍舊敢憑四艘小破船發起挑戰,這群海盜不是腦子壞了,就是裡面有不簡單的人物。

  他更相信是後面那種可能,這種傢伙的身上肯定背著很重的懸賞。

  尼斯並不在乎賞金,玫瑰十字軍的成員都不在意賞金,但是有那顆腦袋在手,對於接下來的計畫有不小的好處。

  這支船隊的武力強的有些過了頭,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質疑,所以他們事先走通教會的門路,得到清剿海盜的任務,有了這顆腦袋,他們就名正言順了。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48:36

第八集 第五章 各自綢繆

  一艘滿是焦痕、船帆全都是破洞的船隻正在進入碼頭,船舷兩側的弩炮損毀了一大半。

  在阿薩克斯,這樣的事經常發生,最近這段日子海盜愈來愈猖獗,每天都有船隊遭遇海盜的洗劫。

  “那是玫瑰十字的商行旗幟。”

  碼頭上巡邏的治安隊成員遠遠的看著,這是子爵交給他們的任務:“真可憐,居然遇上了海盜。”

  雖然嘴裡說可憐,但是他的神情之中沒有絲毫的同情,反倒是幸災樂禍。

  雖然是上層之間的爭鬥,但是到了現在,已經把兩邊的人全都捲進去。

  “快,有人下來了,好像還抬著什麼東西下來。”

  另外一個治安隊員說道。

  從船上下來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船員,他們抬著一隻燒焦的箱子上了碼頭,碼頭上立刻有人跑過去,梅特洛在阿薩克斯港是名人。

  像這種港口城市,全都靠貿易維持繁榮,所以這裡的人對權勢和地位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對有錢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櫃這類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屬玫瑰十字商行絕對是其中翹楚,自然受到這裡人的關注。

  只見梅特洛和跑過來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他們回來時,已經推來一輛板車,還有一隻非常乾淨的箱子。

  燒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個工人拿來撬棒,把箱子蓋撬開。

  箱子裡面全都是紙,疊的整整齊齊,雪白的紙。這些紙全都殘損了,至少有一個角被燒掉。

  “可惜、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這樣一箱子紙大概值五百格羅梭銀幣吧?”

  “五百?你當這是普通的麻紙麼?仔細看看那個光澤,看看它們有多白,看看它們的質地有多麼細膩,這絕對是最上等的紙。通常是賣給教會製作抄經紙的。”

  “那要多少錢?”

  “大概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價錢再乘上十倍。”

  圍觀者之中有識貨的人,這個價錢一出口,四周頓時一陣譁然。

  剛才在遠處看熱鬧的治安隊員立刻豎起耳朵,其中一個人打了個手勢,朝著旁邊的一座高臺指了指。

  那座高臺是用來安裝吊鉤的,有些重貨物需要靠吊鉤才能運上船,所以每座碼頭必然都會有這樣的東西。

  一個身手靈活的治安隊員立刻爬上去,過了一會兒後他悄悄地溜了下來。

  “船艙裡好像全都是這樣的箱子。”

  “這一船貨要多少錢啊?”

  旁邊的人為之咋舌。

  阿薩克斯只是一座小港口,主要經營的都是一些中低階的商品,雖然也有賣絲綢、瓷器之類的東西,不過都只是小宗生意。

  紙張,尤其是像這樣的高級紙張,雖然比不上絲綢和瓷器,卻也可以算在頂級商品之列,在這裡也不常見,有一、兩家經營這種東西就已經不錯,而且十之八九只有樣品沒有現貨。有人想要的話,還得特地進貨。

  半個小時後,在子爵府邸裡傳出一聲喝問:“你真的確定那是整整一船的上品精白紙?”

  “我敢拿我的眼珠子發誓。”

  剛才爬上高臺的那個治安官,右手指天,左手捂著心口,一臉肅穆。

  此刻整個大廳裡除了這兩個人,在子爵的背後還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尖下巴,鷹鉤鼻,一副奸詐模樣,那細長的眼睛裡還不時閃出幾點凶光。他的身上穿著綴有花邊的黑色衣褲,頭上戴著一頂小氊帽,打扮得像是一個下層官吏。

  這個人湊到貝爾蘭多斯的身後輕聲說道:“那家商行不是有一個撒拉森合夥人嗎?會不會是他幫忙進的貨?”

  子爵原本沒有想到這些,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感覺有道理。

  半年之前大家都在猜,教堂旁邊的那個作坊到底是做什麼的,當時所有的人都花費許多力氣打聽,現在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那個撒拉森人四處購買砂糖送到這裡來,一個月之後又一船船地往外運,沒多久東邊就傳來消息,現在有賣一種顆粒非常細、顏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細白砂糖,甚至有人從撒拉森人那裡進貨,進價高得離譜,但是賣得很好。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知道,阿薩克斯才是這種細白砂糖的最初產地,只有這裡的上層人物掌握著這個秘密。

  像這樣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從這裡往那邊賣,遲早會做不下去。撒拉森人絕對不會允許那麼多金幣往這邊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外一種商品平衡,而紙絕對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紙的用量大,他們又和教堂關係密切,不愁賣不出去,遠比絲綢和陶瓷之類合適多了。”

  那個黑衣服的人顯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如果這一船的貨出了事。會不會讓他們破產?”

  貝爾蘭多斯發出一陣輕笑,那聲音就像是夜貓子叫。

  那個治安隊員連忙退了出去,這種事他不應該知道。

  等到那個人退出門,穿黑衣服的人才歎息一聲說道:“破產恐怕很難,就算那艘船上裝的全都是這種紙張,最多也只抵得上兩船白糖。”

  這個人能夠說出此話,絕對是計算過的。

  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到碼頭,他已經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運載量,然後又大致推算出這麼多紙的價格,而細白砂糖在撒拉森人那邊的賣價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剛才的結果。

  “那勉強夠了。”

  子爵頗為遺憾地說道,他和路克他們結仇,並不只是因為當初的小小紛爭,更是因為他不喜歡看到有人比他強。

  在阿薩克斯,他是五巨頭之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除了馬文之外最有錢的人,他不能允許這些外來者比他更加有錢。

  “不過,那艘船上有弩炮。”

  穿黑衣服的人提醒到,他並不是想阻止子爵動手,這僅僅只是一個提醒。

  貝爾蘭多斯並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在房間裡面來回走動著,最後走到窗臺邊眺望著碼頭。

  從這裡只能夠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卻看不到上面的東西。不過他已經從手下的人那裡知道,這艘船上的弩炮數量確實很多,不過大部分都已經壞了。更何況,弩炮這玩意兒平時不會上緊弓弦,想要發射的話,遠比十字弓麻煩的多。

  “只要動作夠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絕對可以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佔領這艘船,到時候那些弩炮還有什麼用處?”

  貝爾蘭多斯有這個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對於幹偷雞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內行。

  “萬一對方有所提防呢?他們只需要抽掉搭板,然後船舷旁站兩個人,手裡拿著十字弓,我們的人敢往上闖嗎?”

  黑衣人說出他的顧慮。

  他非常清楚治安隊裡都是一些什麼樣的傢伙。除了幾個走投無路的傭兵,其他全都是流氓,混混。讓這些傢伙暗地裡打悶棍,或者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一下老實人,倒是非常合適,但是讓他們和傭兵開戰,讓他們頂著弩矢跳船舷,這些人恐怕會逃得比誰都快。

  貝爾蘭多斯稍微一想,也猶豫起來,他早就聽說玫瑰十字商行招募了很多傭兵,而且還都是老手,這些人同樣油滑得很,論起偷雞摸狗,絕對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加高明。

  再說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經結下深仇,隨時都防備著他,那幫人又十分謹慎,當初建造作坊的時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樣,他的人根本混不進去,連收買對方的人都做不到。

  “你給個主意吧。”

  黑衣人就等著這句話,他的職責就是出謀劃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現出他的價值。

  “不知道今天是哪個軍士長值班?”

  這雖然是一句問語,實際上他並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只是點出其中的關鍵。

  阿薩克斯有一支三百人的軍隊,最高長官是岡波斯騎士,其下有三個軍士長,每個軍士長率領一百人。他們負責日常的守衛和巡邏。

  “你想把岡波斯也拉下水?”

  貝爾蘭多斯看著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這麼做,只不過岡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絕對不肯參與這種紛爭。

  不過那三個軍士長倒是各有想法。

  說起來,這些人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年輕時都有著夢想,想要建功立業,可惜一直不走運,最後只能跑到這樣一座小港口謀個差事。

  雖然手底下有一百多個士兵,看上去挺威風,但是並非是他們自己的人馬,一旦失去職位,根本沒有人會跟著他們走。

  對於這三個人來說,要不就是擠掉岡波斯,成為這座港口的巨頭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機會的話就撈點好處。

  貝爾蘭多斯走到門口,隨便叫了一個人過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羅騎士。”

  子爵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對那個人非常瞭解,那也是一個爛人,絕對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裡去,只要給錢,這個傢伙什麼事都可以幹。

  “等到保羅動手之後,您或許還可以藉這個機會和岡波斯攤牌。他雖然一直在我們和馬文之間保持中立,但是對那些外鄉人卻沒什麼好感。”

  穿黑衣服的人說道,他的想法正是當初尼斯預料到的結果。

  貝爾蘭多斯很願意聽到這樣的話,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不過,笑容很快就又收斂起來。

  “岡波斯如果肯合作的話,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那群人會不會狗急跳牆?”

  這位子爵是條瘋狗,而他最擔心的是和他同樣類型的人。

  他擔心的是帕爾姆。帕爾姆衝動而又暴虐,為了一點小事就會殺人,和他有許多相似之處。

  更讓貝爾蘭多斯擔心的是,他已經從他的後臺皮亞斯特伯爵那裡得知,這群人在之前那場戰爭中獲利甚多,得到兩套高級魔法護甲,其中一套已經歸帕爾姆所有,再加上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整個阿薩克斯恐怕只有岡波斯能夠與之較量。

  貝爾蘭多斯養著幾個有點本事的保鏢,不過這幾個人只是中階騎士的水準,還是那種連鬥氣的邊都沒有摸到的中階騎士,對付以前的帕爾姆還行,現在就有點難了。

  穿黑衣服的人也不敢隨意下定論,他同樣也對帕爾姆沒什麼把握,眼看著因為這件事,子爵似乎不打算有所行動,他不太有把握的說道:“這群人很會賺錢,所以他們倒是不怎麼在乎錢,更何況……”

  這個人遲疑了一下,故意讓貝爾蘭多斯子爵感到焦慮,過了十幾秒鐘後,才繼續說道:“他們現在正處在發展階段,恐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和我們鬥個你死我活,上一次那個農夫的死,他們不就吃了個悶虧,不敢把事情鬧大。還有這一次,皮亞斯特大人給他們製造了不少麻煩,他們一定知道這件事和我們有關,不也沒有什麼對策嗎?”

  貝爾蘭多斯點了點頭,之前路克他們的一次次退讓,確實讓他產生一絲錯覺。

  碼頭上,那一箱被燒殘的白紙,已經按照受損程度區分開來,兩個混血兒隨從借來鍘刀,把燒焦的部分裁剪下來,剩下的紙張仍舊可以賣錢。

  梅特洛則忙著跑去船廠,這艘船肯定得修理。

  所有這一切都合情合理,一點都看不出破綻。

  至於船上的人同樣也沒閑著,那些傭兵分成兩班,負責守衛工作,正如貝爾蘭多斯身邊的智囊所說,搭板被抽掉了,這樣一來,想要上船可沒那麼容易,碼頭上還放了兩個人站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會被趕開。

  這樣的戒備也是理所當然,誰都知道,他們和五巨頭之一的貝爾蘭多斯有仇,當然要提防這個小人。

  當初這麼計畫的時候,路克和伊斯特都擔心,如此防範嚴密會讓貝爾蘭多斯感到難以下手,最終選擇退縮,但是尼斯還是堅持這樣做。

  他這樣堅持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個人一心想要對付別人,哪怕再難也會下手,而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辦不到不到的事,只要動點腦子,總是會想出對策。

  當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一定成功,所以他還有準備後備方案,如果貝爾蘭多斯真的因為這邊防範嚴密不敢動手的話,他還有其他辦法引誘這個傢伙上鉤。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49:07

半個小時後,造船師傅來了。

  阿薩克斯有兩座船廠,但是只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與其說是造船師傅,不如說是修船師傅。

  這個人上船之後東看看,西摸摸,還讓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來搬去。

  梅特洛始終跟在旁邊,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全被他看在眼裡,梅特洛的臉上沒顯露出絲毫表情,心裡卻高興極了。

  很明顯,這個人是貝爾蘭多斯的人,查看船隻損傷情況是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知道船上有多少貨物。

  為了引導貝爾蘭多斯上鉤,他們可以說是不惜代價,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占掉的空間,其他艙室都裝得滿滿的。

  “這船不錯,夠結實,居然被射了這麼多洞都沒事。”

  造船師傅並不是完全假裝,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著火的部位,正是那三層木板的船體讓他說出剛才這番話。

  “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夠修好?”

  梅特洛問道。

  造船師傅為難地思索了半天,最後不得不說:“您這船我們沒辦法修,必須把破洞周圍的三層木板全都拆開,然後交錯填補,我們雖然能夠補上,但是沒辦法保證不會滲水進來,恐怕過不了一、兩年損壞的地方就會因為進水而爛掉。”

  他現在說的倒是真話,如果修一般的船,只要有哪裡壞了,整塊木板換掉就可以了,雖然累一些,修起來倒也容易,這艘船卻不是這樣。

  梅特洛並不感到意外,當初西科斯也曾經提到這個問題,這種船造起來容易,可是損傷之後要修理起來卻很麻煩,可以說是有利有弊。

  “你說有什麼地方能修?別離的太遠,我不可能撐著這樣一條破船千里迢迢趕去只是為了修船。”

  梅特洛問。

  這同樣也是計畫的一部分,只有讓貝爾蘭索斯知道,他們很有可能會離開這座港口到其他地方修船,這個傢伙才會馬上動手,要不然以此人的狡詐和謹慎,恐怕會拖上一段時間,藉此等待機會。

  造船師傅並不知道這一點,他想都不想就有了答案:“說到造船,除了北方的蠻族,就數威娜最強,你或許可以去那裡試試。”

  梅特洛故作沉思,片刻之後指了指船舷上的那些破洞:“我不可能這樣過去吧?威娜雖然離這裡不遠,但是萬一半路上遇到一陣風浪……”

  “我可以幫您補一下,先把這些窟窿堵上。還有桅杆和船帆都可以換,這樣一來就和修好沒什麼兩樣了,只不過撐不了太久。”

  造船師傅這一次倒挺爽快。

  “只能這樣了。”

  梅特洛顯得十分遺憾。

  造船師傅離開後,他徑直回到船廠,打發一批船工去梅特洛那裡,轉身他從船廠的後門溜出,飛快地朝著子爵府跑去。

  十分鐘後,這個造船師傅已經戰戰兢兢地站在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面前。

  “你居然叫他們去威娜?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子爵沒好氣地敲著那個造船師傅的腦袋,他恨不得把這東西撬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拖著他們,修船也是要時間的。”

  造船師傅膽顫心驚地說道。

  子爵轉頭看了一眼,那個穿著黑衣服的人緩緩地搖了搖頭,如果那樣做的話,很容易會讓對方起疑心,萬一有了準備,那就不妙了。

  “你看到了,那只船上裝了二十四隻箱子,每個箱子裡面都是白紙,沒有摻雜別的東西?”

  子爵問道。

  這一次造船師傅回答得很快:“絕對沒錯,我看到他們一張張翻查,被熏黑的紙全都被挑出來。”

  子爵點了點頭,他對於這個消息十分滿意,如果東西不多的話,就沒有動手的價值了。

  “三層木板的船體……”

  他喃喃自語著,這是令他頭痛的一件事。

  普通單層木板的船體,並不是一定要用弩炮對付,普通的士兵拿上一把戰斧,同樣也可以在船體上破開一個窟窿,換成騎士的話,用長槍和長劍都能夠做到,當初菲力浦王子身邊的扈從,一劍就將圍攏過來的海盜船劈成兩半,除了證明那些扈從的實力很強之外,也是因為那些海盜船的結構都是單層木板。

  “看來必須使用那玩意兒了。”

  穿黑衣服的人低聲說道。

  他說的那玩意兒,當然是指安裝在碼頭旁邊兩座要塞上的弩炮。

  整個阿薩克斯有十座要塞,之間相距三百公尺,正好全都在弩炮的射程之內,任何來歷不明的船隻想要闖入阿薩克斯的話,至少都會遭遇兩座要塞弩炮的夾擊。如果誰想要攻擊其中一座要塞,他不但要頂著那座要塞的弩炮還要承受其他兩座要塞的打擊。

  和船上使用的弩炮不同,這些弩炮全都是重型的玩意兒,豎起來兩層樓那麼高,弩矢長度至少有兩公尺,一般的船挨上一下就會被射出一個對穿的窟窿,就算三層木板同樣也會被一穿而透。

  “你們修船的時候,會不會一不小心把什麼東西點燃了,又偏偏撲不滅?”

  貝爾蘭多斯十分溫和地問那個造船師傅。

  那個人現在早已六神無主,他原本以為自己只要幫忙打探消息,沒想到現在上了賊船,想下來都做不到。

  他很清楚,如果不答應的話,恐怕自己就別想活著離開這座房子,但是答應的話,同樣也必死無疑,這位子爵的名聲可不怎麼樣。

  他如果真的把那艘船點著了,那艘船的船主肯定不會放過他,甚至連他的家人也一樣不會放過,而這位子爵絕對不可能救他,十之八九還會殺他滅口。

  “這恐怕沒用吧?我之前已經說過,我們沒本事修那艘船,只能削一塊橡木板敲進去,把窟窿堵上,四周用瀝青封住,除此之外就是更換船帆和一部分桅杆了。”

  這個人並不像外表顯露的那麼無知,他在梅特洛面前說了那麼多話,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從這件事裡面脫身。

  果然,子爵的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情,除了失望還有憤怒,本來打算用最小的代價解決這件事,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

  他更憤怒的是,眼前這個螻蟻一樣的人物居然也敢算計他,他當然明白這個傢伙是故意的,直接把後路堵死,為的就是提防自己讓他再幹些別的。

  此刻他才想到,來這裡之前,這個傢伙已經把船工都派出去,想必現在早就在修理那艘船,如果只是削幾塊橡木把窟窿堵上,現在說話的這點時間,那邊的活或許已經幹得差不多了。

  “你下去吧。”

  子爵按捺住怒氣冷冷地說道。

  那個造船師傅如釋重負,幾乎是爬著出了子爵府,一出大門,立刻飛也似地朝著家裡跑,他現在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家裡,叫上老婆孩子,然後收拾東西走人,這裡再也不能待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碼頭上亮起零星的燈光。

  阿薩克斯是一座小港口,一到晚上大致就沒有船隻靠岸了,那些燈光是從碼頭旁邊的酒鋪裡面透出來的,不像比薩、威娜這樣的大港口,即使在夜裡,碼頭上也燈火通明。

  玫瑰十字商行的那艘船,此刻靜靜停泊在碼頭邊,船尾掛著一盞燈,隱約能夠照亮四周,幾個傭兵百無聊賴地靠在船舷邊,他們身旁全都斜靠著十字弓,十字弓的弓弦已經拉開,只是弩矢沒有扣上。

  這些傭兵全都是在這裡招募的,他們當然知道主家和貝爾蘭多斯子爵之間的紛爭,所以值班的時候絕對不敢有絲毫懈怠。

  夜色變得越來越暗。海上刮起大風,三、四月間,到了夜晚,陸地上的氣溫有些低,反倒是海水還很暖和,空氣往上升,所以風是從陸地吹向海洋。

  當年蠻族總是喜歡在這個時節從海面上發起突襲,因為風是迎面而來,劃槳的聲音傳得不太遠,同樣也是因為他們一旦突襲受挫,只要跳上船扯起船帆,風就會把他們迅速帶離岸邊,一到海上,他們就徹底安全了。

  尼斯會選擇這個時間執行計畫,除了有點湊巧之外,也確實借鑒了蠻族的經驗。

  十點左右,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像是有人在追逐。

  船上的那些頓時警醒起來,他們迅速拎起十字弓,把弩矢壓進發射槽裡。遠處的追逐聲愈來愈近,長長的一串火把直奔這邊而來,跑在最前面的人倒是沒有拿火把。

  一看到這番景象,那些傭兵就明白,有事找上門來了。

  “不要往這邊過來,要不然的話,別怪我們手裡的十字弓不客氣。”

  一個傭兵高聲喊道。

  另外一個傭兵則迅速敲響警鐘。

  鐘聲把在底下休息的其他人全都吵醒,那些正在睡覺的傭兵,拎著鎖鏈甲就往身上套,這東西穿起來方便。

  那一場喝斥,對於朝著這邊跑過來的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唯一的反應就是那些人一邊跑,嘴裡一邊喊著:“抓探子,抓撒拉森探子,別讓探子跑了。”

  轉眼間最前面的那幾個人就已經跑上碼頭。

  “發射。”

  一個傭兵大聲喊道。

  這就是傭兵和士兵不同的地方,傭兵是為了自己而活著,他們感覺到危險就會做出反應,士兵卻要考慮到萬一弄錯了,事後會不會吃不了兜著走?

  一枝枝弩矢疾射而出,雖然是盲射,但這些人全都是老傭兵,在如此近的距離,即便什麼都看不見,五發弩矢裡面至少也能中一、兩發。

  弩矢命中,可惜沒有傳出慘叫的聲音,只聽到‘奪奪’的聲響。

  “他們帶著盾牌。”

  那些傭兵經驗豐富,只聽聲音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同樣的,他們反應也很快,手段也多。

  只見一個傭兵從甲板上拎起一個包袱,猛地甩出去,另外一個傭兵則扔出兩隻陶罐,緊接著抄起火把,點燃之後,猛地擲出。

  碼頭上響起一片滾珠落地的‘噠噠’輕響,緊接著又傳來一連串沉悶的撞擊聲,剛才扔出去的那個包袱裡全都是木頭珠子,後面的陶罐裡面則裝著滿滿的火油。

  跑在前面的那幾個全副武裝,身上穿著很重的鎧甲,手裡拎著大盾,連腳下都套著鐵靴子,簡直稱得上刀槍不入,但是小小的木頭珠子和滑膩的火油,卻讓他們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這一下摔得很重。

  等到火把一扔下來,那些火油頓時被點燃,倒在地上的那幾個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們滿地打滾想要把火撲滅,但是愈滾,火就燒得愈旺。

  火光一照,這些人全都原形畢露,根本就不是什麼撒拉森探子,完全是治安隊的打扮。

  這一連串變故如此迅速,從後面緊追而來的治安隊員,一時之間根本來不及反應。

  好半天之後,就聽到他們之中有人喊道:“對方有接應的人,那艘船就是專門為了接應撒拉森人探子而來的。”

  這聲叫喊點醒了茫然中的治安隊。

  他們同樣都全副武裝,前面的人都拎著一面很大的盾牌,他們原本就是為了這艘船而來,早就提防著傭兵手裡的十字弓。

  不只是準備大盾,治安隊的人同樣也有十字弓,這些十字弓手躲在盾牌手的後面,他們手裡的十字弓同樣已經張開,放進發射槽裡的箭矢都有胡蘿蔔那麼粗,用火把點燃之後,全都迅速燃燒起來。

  貝爾蘭多斯就是想讓這艘船連同船上的貨物全部付之一炬,當然選擇火攻。

  一枝枝火矢釘在船上,治安隊有備而來,十字弓的數量遠比梅特洛這邊要多,一時之間壓得船上的傭兵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好在十字弓發射的火矢對於這種三層木板的船隻來說幾乎沒有什麼殺傷力,那點火苗甚至連木板都點不著,唯一被點燃起來的就只有才剛換上的船帆。

  突然:“崩”的一聲,一公尺多長的弩矢從船尾的弩炮之中射了出來。

  勁急的弩矢瞬間穿透盾牌,然後一連穿過五個人,有兩個人當場就死了,另外三個人一時之間還死不了,只能用手捂著噴湧的血水,慘叫著,哀嚎著。

  治安隊本來就是一幫雜碎,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尤其是那些在最前面舉著盾牌的傢伙,只要一想到如果再來一下,他們肯定是最先被射中的對象,立刻扔掉盾牌,拔腿就跑。沒了這些舉盾牌的人,後面那些十字弓手頓時慌亂起來,他們原本就害怕被射殺,現在連盾牌手都逃了,更是紛紛散去。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反應挺快,一邊逃跑,一邊大聲喊著:“有人攻進來了,撒拉森人攻進來了,撒拉森人偷襲港口。”

  這一切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按照那位子爵的計畫,如果他們進攻順利的話,直接把船化為火海,自然是最好不過。萬一對方防禦嚴密,沒辦法強攻,尤其是對方如果動用弩炮,那麼就採用第二套方案,就說對方是前來偷襲港口的撒拉森人。

  這樣的話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雖然撒拉森海盜確實會深入附近的海域,但那都是小批的海盜,根本不可能侵入陸地,更別說是進攻這樣防禦森嚴的港口了,但是上面讓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用不著考慮是否合理。

  突然,一陣急促的警鐘聲響徹整座港口,這是港口遭受進攻的警報。

  自從蠻族歸順以來,已經有好幾個世紀沒有響起過警鐘的聲音了。

  警鐘聲才剛響起,鄰近碼頭的兩座要塞就同時點燃火把,火光中映照出四門體積巨大的弩炮,此刻弩炮已經對準這個方向。

  剛才還在一片黑暗之中,要塞上的士兵就已經調整好弩炮的角度,雖然碼頭上很暗,根本就看不到船隻的蹤影,但是船尾那盞燈卻暴露了船的位置。

  四枝巨型弩矢疾射而出,三枝巨型弩矢穿透甲板,直接釘進船艙裡,只有一枝弩矢偏了一些,射進海裡。

  這些弩矢每一枝都重六十公斤,甲板一下子就被打穿,弩矢射進船艙裡,上面綁著羊絨,羊絨上沾滿火油,就像是三枝巨大的火炬投進船艙。

  其中一枝箭射在裝紙的箱子上,箱子毫無阻擋地被破開,連同裡面的白紙一起被穿透,所有的紙片全都被點著了。

  當第一聲警鐘被敲響,岡波斯騎士一下子就從床上跳起,他才剛睡下不久,所以還清醒著。

  快步走到視窗,拉開窗簾朝碼頭上看了一眼,一看到火光沖天的那個地方,他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記得很清楚,玫瑰十字商行那艘從來沒有見過的船,就停在那個位置。

  白天這艘船靠在碼頭上時,他就預感到今天肯定會出事,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居然連幾個世紀都沒有響過的警鐘,也被敲響了。

  岡波斯並不傻,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今天的軍士長是保羅,對於這個傢伙,他實在太熟悉了,保羅屬於那種有奶便是娘的角色,為了錢可以幹任何事。

  一想到這些,岡波斯就怒不可遏,他對貝爾蘭多斯幹的那些事心知肚明,以往他一直都保持中立,不想和貝爾蘭多斯有所瓜葛,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的手伸得這麼長,居然伸到他的地盤上。

  隨手取過椅子上放著的衣服和褲子,岡波斯迅速穿戴起來。

  旁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他的幾個侍從全都已經穿戴整齊等候在那裡,這些侍從也是才睡下沒多久,聽到警鐘就立刻爬起來,身為侍從,隨時都有可能被叫起來做事,所以他們都是穿著圓領上衣和中褲睡覺,只要把外面的套衫往身上一披就行了,因此才能來得這麼快。

  這些侍從拿來鎧甲,長劍和頭盔,有一個侍從則跑去馬廄牽馬。

  幾分鐘之後,岡波斯騎士出現在樓下的大廳裡。

  他正打算趕往碼頭,看門的人就突然跑進來:“貝爾蘭多斯子爵來了,他想見您。”

  岡波斯的雙眼瞪得溜圓,他知道這個傢伙來是想幹什麼,不是想拖他下水,就是打算拖延時間,多耽誤一分鐘,那艘船就多一分鐘沉沒的可能。

  “把他趕開,我不想見他,也沒時間和他囉嗦。”

  岡波斯怒氣衝衝地說道,他搶過來侍從手裡的馬鞭,踩著馬鐙翻身上馬。

  “你就這麼不歡迎我嗎?”

  貝爾蘭多斯早已闖進來,看門的人根本不敢擋,也擋不住,在阿德蒙特,誰都知道這是一條瘋狗,是一條毒蛇。

  “看你給我惹的好事!”

  岡波斯騎士倒是不怎麼在乎這個傢伙,同樣是五巨頭,卻有上下之分,他手裡的實力最強,可以頂上兩個巨頭,其次是馬文,那個傢伙操縱著貿易行會,掌控著阿薩克斯港的命脈,之後才是貝爾蘭多斯。

  “別為了一個外鄉人傷了我們的和氣。”

  貝爾蘭多斯直接攔在馬頭前,也只有他這樣的傢伙敢這樣做。

  不過那句“外鄉人”卻讓岡波斯停了下來,他一直不插手兩邊的紛爭,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路克他們是外鄉人。

  知道紛爭由來的他,甚至覺得是路克他們帶來麻煩,當初這幫人如果不來阿薩克斯港的話,根本就不會惹出這麼多事。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1:02

第九集 第一章 收網

  夜幕之下的大海波濤洶湧,風呼呼地刮著,卷起陣陣海浪。

  在大海深處有五艘船來回徘徊著,這五艘船和稍早進港的那艘一模一樣,但是船上的氣氛卻完全不同。

  這五艘船的甲板上站滿了人,他們全都穿著鎧甲,手裡握著長矛,腰間別著戰斧,船舷邊還靠著一面面大盾,這些是戰船專用的大盾,盾的正面覆蓋著一層鐵片,盾的反面是厚重緊密的橡木板,底下是一寸寬的米字形鐵條邊框。

  一捆捆的弩矢從艙底被傳遞上來,這些弩矢全都有酒杯口粗細,一米多長。

  弩炮早已經準備好了,弓弦已經絞緊,隨時可以發射。

  在最前面那艘船的船頭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魔法師,他套著寬鬆的魔法袍,海風吹拂著魔法袍時不時露出底下的皮甲。

  此刻他的手裡正托著一面鏡盤,鏡盤映照出的正是遠處碼頭上的景象。

  被兩邊要塞上的四門重型弩炮夾擊,那艘船根本無力抵擋,甲板被洞穿,船艙被點燃,熊熊的大火從艙門竄了出來。

  原本在船艙裡睡覺的人,一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已經跑到甲板上了,所以這場大火倒是沒有把他們困在裡面。

  那艘船上的傭兵全都是特地挑出來的老油條,一看情況不妙,立刻打起逃跑的主意,不過在逃跑之前,他們也不會讓對方好受。

  他們把早已經準備好一包包的木頭珠子和一壇壇火油,全都扔到碼頭上。

  木頭珠子一落地,就立刻四處亂滾,有些滾得很遠。

  火油扔不遠,全都砸在碼頭上,碼頭上本來就在燃燒,現在火勢一下子蔓延開來,比剛才大了十幾倍。

  這裡是阿薩克斯最繁忙的主碼頭,碼頭上鋪著一層木板,為的是怕船隻靠岸的時候,船體碰上堅硬的岩石會損傷。稍微講究一些的碼頭都是這個樣子,而且碼頭邊還有纜繩、吊車和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箱,現在這些東西都燒了起來,火勢大得讓人無法撲救。

  現在是晚上,那沖天而起的火光就算不借助鏡盤也能夠看到,不過從鏡盤看得更加真切。

  “現在輪到我們上場了。”

  路克的話語裡微微帶著一絲怒意。

  雖然這原本就是他們布的局,雖然一切都按照劇本進行著,但是當他看到兩邊要塞的弩炮發射的時候,仍舊怒火中燒。

  船上的人全都感受到路克的怒意,站在船頭的魔法師開始施法,他揮舞著手中的魔杖,嘴裡吟誦著咒語,過了片刻他將魔杖插入海裡。

  那根魔杖很長,一插入海裡,魔杖四周的海水立刻像沸騰了一樣,緊接著蒸騰起一陣迷霧,一開始霧氣還挺稀薄,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濃。

  當迷霧將整艘船包裹在裡面,那個魔法師騰空而起,居然從這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

  這就是身為魔法師的好處,換成騎士的話,實力再強也跳不了那麼遠。

  同樣一番施法,第二艘船也籠罩在迷霧之中,然後是第三艘,第四艘……

  等到五艘船全都被迷霧籠罩,就聽到船上的水手長大聲喊道:“槳手就位。”

  船艙裡頓時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一枝枝九米多長的船槳伸了出來,整齊地划動了起來,推著船隻緩緩前進。

  籠罩四周的迷霧跟著船而行,它們不但隔絕視線,也能夠遮罩低等級警報結界的探測。

  既然想要對阿薩克斯港動武,路克他們事先肯定探過底,所以他們知道阿薩克斯港同樣也有魔法師,而且有三個。

  這三個魔法師和士兵們一起輪值,他們的工作就是維持籠罩在阿薩克斯港週邊的警報結界,這個結界呈扇形,時刻監視著阿薩克斯港週邊海面。

  這種大範圍的警報結界也就對那些沒有魔法師的海盜團比較有效,範圍越廣的魔法陣越容易被破解。

  當然,這也要看維持魔法陣的是什麼人?如果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魔法師坐鎮,就算對方有破解的辦法,魔法師也可以憑藉一些細微的異常,知道有人正侵入港口。

  尼斯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就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就在此時,在港口兵營週邊,兩群醉漢正在爭吵打鬧著,他們撿起地上的石塊互相投擲,很多石塊因為準頭太差,直接越過兵營的外牆,落在兵營裡。

  醉漢打架這種事時有發生,沒人會特別在意。

  爭吵聲遠遠飄進軍營正中央的瞭望哨。

  這是一座永久性的瞭望哨,所以是石造的塔樓,像一根釘子一樣矗立在那裡,最上面一層就是魔法師所在的地方。

  這個地方的空間非常狹小,只能夠讓一個人坐在那裡,前面懸掛著一片薄薄的金屬膜,金屬膜就像是水面一樣發出細微的震動,隱約可以看出這些震動組成港口的模樣,再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邊緣的地方有一些細不可查的紊亂。

  坐在裡面的魔法師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碼頭上,這片區域就像是沸騰一般波動得厲害。除此之外,兵營外面那群醉鬼也讓他感覺很煩,現在是晚上,一點點聲音都能傳得很遠。

  在港口外面,籠罩在迷霧之中的船隊神不知鬼不覺進入了警報結界裡。

  一進去,船隊就兵分三路,其中兩路沖向那兩座要塞,最後一路只有一艘船,筆直地朝著碼頭駛去。

  阿薩克斯港的要塞互相之間都能夠提供支援,所以想要打開一個缺口,就必須同時幹掉兩座要塞。

  從岸邊刮來的風掩蓋船槳劃水的聲音,因為是靠船槳航行,所以這五艘船前進得很慢。一旦被發現的話,絕對會招來那兩座要塞的迎頭痛擊。

  此時此刻,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心跳加快,偏偏為了順利偷襲。他們不能用神術消除心中的緊張和恐懼。

  船一點一點地接近目標,眼看著已經進入對方重型弩炮的射程了。

  要塞上安裝的是兩門重型弩炮,這種東西有三層樓那麼高,發射一次要十幾分鐘,只要被它發射的弩矢射中,什麼樣的船都支撐不住,肯定會被打沉。

  一切都很順利,要塞上的士兵根本沒有注意海面,此刻他們全都盯著碼頭,每座要塞上的那兩門重型弩炮,也仍舊指著碼頭上熊熊燃燒的船。

  過了一刻多鐘,要塞上的一個士兵無意間瞟了海面一眼,突然大喊了起來:“那是什麼?”

  其他士兵全都轉過頭來,在夜色中,他們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異常的波光。

  用魔法製造的迷霧只能籠罩船身,卻掩蓋不住船隻航行時拖曳的尾跡。

  “是敵襲,真正的敵襲!”

  一個老資格的士兵慌亂起來,他快步搶到重型弩炮的旁邊,一腳踢開鎖住弩炮的木撐,想要把重型弩炮的方向調轉過來。

  可惜以他一個人的力氣根本就是螞蟻撼樹,這玩意需要四個人同時扳動絞盤才能夠挪動。

  “快幫忙。”

  他大聲吼道:“其他人也別傻站著,去發警報。”

  “警報已經發過了。”

  一個士兵提醒道。

  那個老兵這才恍然大悟,剛才的警報簡直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更讓他吐血的是,兩座要塞上的弩炮去都對準碼頭上的那艘船,這種弩炮高大笨重,轉向非常困難。就算十個人同心協力,也要半個小時才能夠把弩炮重新挪回正面的位置。

  看著越來越靠近那兩團模糊的暗影,老兵倒抽了一口涼氣。

  下一瞬間,他看到迷霧中亮起了火光,緊接著一排火矢迎面而來。

  港口裡,街上、廣場上全都站滿了人,很多房子最高的那一層也亮起燈光,大家都茫然地眺望著碼頭的方向,看著那沖天而起的火光。

  之前警鐘的聲音讓眾人暈頭轉向,因為這口鐘已經幾個世紀沒有響過了,很多人甚至已經忘記它代表什麼意思。

  在一家旅店的門口同樣也是如此,住店的客人全都跑了出來,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打探到事情的真相,正在四下宣揚。

  沒有人注意到在旅店的一角,有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從後門溜了出去,他不走大道,專挑小路,七拐八拐繞到一座宅邸的門口。

  這座宅邸紅磚青瓦,兩扇銅質的大門上鑄了獅子的頭像,獅子嘴裡叼著兩隻大銅環。

  披斗篷的人扣住銅環敲了兩下。

  只聽到嘩啦一聲輕響,左側那只獅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會發亮是因為那只眼睛是鏤空的,平時鑲嵌著兩顆銅丸,只要撥開銅丸,就成了一對觀察孔,因為房間裡面有燈光,燈光從觀察孔射出來,所以獅子的眼睛會發亮。

  能夠想出這樣氣派而又實用的辦法,肯定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這座宅邸正是貿易行會主席馬文的住所。

  披斗篷的人不等裡面的看門人開口,直接把一張片子從獅子嘴裡塞了進去。

  那張片子用芸香木製成,上面蓋著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印璽。

  這玩意拿著燙手,看門人不敢怠慢,連忙說一聲:“請您等一會兒。”

  他轉身就拿著片子找管家去了。

  過了片刻,大門開啟,馬文的管家把披斗篷的人迎了進去。

  把這位神秘的客人讓進了大廳,管家非常抱歉地說道:“老爺剛才在睡覺,起來需要點時間,請您稍微等一下。”

  說著他退了出去。

  馬文其實並沒有在睡覺,白天玫瑰十字商行的船靠岸,他就有預感今天晚上要出事。

  特別是當他打聽到那艘船今天在這裡沒辦法修好,只能打幾個木塞堵住破洞,船很快就要離開港口前往威娜,他更加肯定今天晚上非出事不可。

  既然知道會出事,晚上哪裡還睡得著?

  從剛才碼頭上冒出火光開始,他就一直在頂樓書房的窗臺前看著。管家拿著片子過來,他立刻就知道麻煩上門了。

  在阿薩克斯和那位紅衣主教有關的,就只有玫瑰十字商行。

  如果來的人是以玫瑰十字商行的名義來求見,他完全可以不搭理,但是以紅衣主教的名義要求見面就完全不同了,再借給他七、八個膽,他或許敢不在乎紅衣主教的面子,可惜他只有一個膽。

  磨蹭了十幾分鐘,他才慢悠悠地下了樓。

  一進大廳,他就看出大廳裡的神秘訪客是最令他頭痛的那個小牧師。

  “怎麼是你?”

  馬文先是故作驚訝,接著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搖頭苦笑道:“我早就應該想到會是你。”

  這位貿易行會的主席頗有演戲的資質,一番裝模作樣之後,把所有的事情推了個一乾二淨:“你如果是前來求援的話,請恕我無能為力。”

  “我說過自己是來求援的嗎?”

  尼斯並沒有脫掉斗篷,他看了看左右,然後問道:“你這裡有沒有更方便談話的地方?”

  這副不緊不慢的模樣,讓馬文感到發慌,這時候他才想起剛才磨蹭了那麼久,但是對面這個人一點都沒有表現出焦慮的樣子。

  碼頭上玫瑰十字商行的船正在燃燒,價值上萬金幣的財富付之一炬,夥伴也在危難之中,眼前這位卻如此悠閒,除非這家商行內部產生紛爭,眼前這個人巴不得碼頭上的那個人完蛋。

  馬文立刻否定這個猜想。

  他對玫瑰十字商行一向都很重視,很清楚這五個人的情況。

  這五個人的位置絕不重疊,在利益上也沒有衝突,而且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特長,分管一塊,忙都忙不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產生內鬥。

  “那麼就去我的書房好了。”

  馬文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他一邊思索著各種可能。

  書房在頂樓,一直都沒點燈,所以顯得有些暗,靠南面的一側全都是落地大窗,正好可以看到碼頭上的火光。

  尼斯漫步走到窗前,挺有興致地看著那漸漸暗淡下去的火光。現在仍舊燃燒著的是那處碼頭,船早已經沉了。

  他越是這樣,馬文就越是心煩意亂,他試探著問道:“您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正遭受攻擊,聽說那上面裝滿最上等的白紙,如果船沉了的話,你們的損失恐怕不小吧?”

  尼斯原本就是來攤牌的,不過攤牌也有攤牌的技巧,他不能讓別人抓住把柄。

  仔細想了想,確定話裡沒有一點漏洞,他這才說道:“那上面確實有不少上等白紙,不過不是全部。白紙只占三分之二。”

  “那麼另外三分之一呢?”

  馬文早就感覺到蹊蹺,他已經猜到這是一個局,只是猜不出這個局到底有多大?

  “是聖經,整整一萬本聖經,其中一半是艾瑪爾紅衣主教要求我們印的,為此紅衣主教專門派了一位特使監督此事,以特使大人的實力,應該不會受到什麼損傷。”

  說著尼斯轉頭朝馬文笑了笑。

  馬文就感覺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陣黑。

  他現在明白了,這位確實用不著在意,確實可以不緊不慢地在這裡和他兜圈子,這個局實在太大了,別說貝爾蘭多斯扛不住,連貝爾蘭多斯背後的那個人也會有多遠閃多遠。

  更令馬文感到恐懼的是,誰都沒把握這件事是否能夠輕易平息?

  焚燒聖經的罪名和損毀聖像、毀滅教堂一樣,都是嚴重的褻瀆行為,宗教裁判所的人肯定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過來,不知道會牽連多少人?

  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也被捲進去?

  如果是半年之前,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疑問,因為那個時候他和玫瑰十字商行正在蜜月期,玫瑰十字商行肯定會幫他說話,現在情況完全不同,玫瑰十字商行對他已經沒有一絲好感,恐怕還有些怨恨。

  一想到這些,馬文就感覺脖頸後面涼颼颼的。

  玫瑰十字商行的背後是教會,教會想要誣陷人的話,有太多手段可以用,沒罪名也可以替你加上罪名。

  “你要我怎麼做?”

  馬文不愧為商人的代表,非常清楚什麼時候應該妥協。連討價還價都沒有,直接就投降了。

  “這裡的人似乎少了一些,根本不足以決定阿薩克斯的未來。”

  尼斯這一次來,就是為了搞定其他幾個巨頭,他可不想一家家地拜訪。

  “你想讓我把安德魯也叫來?”

  馬文問道。安德魯是他的盟友,肯定要同進共退。

  “阿薩克斯不是有五巨頭嗎?你們兩個人可做不了主。”

  尼斯笑了起來,他笑是因為馬文無意間暴露出一個弱點,這位主席大人的著眼點不夠深遠。

  馬文明白了,這是要把莫内爾也叫來,他暗自琢磨著,難道玫瑰十字商行打算借這個機會吞下整個阿薩克斯?這群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腦子裡想著對策,卻不敢像剛才那樣耽誤時間。

  把尼斯留在書房裡,馬文立刻讓人把馬車準備好,並且派了一個聽差拿著自己的片子去莫内爾的府邸,省得到時候再遞片子浪費時間。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1:56

幾分鐘之後他已經坐在莫内爾的會客廳裡了。

  “那艘船上有一萬本聖經,而且艾瑪爾紅衣主教的特使就在上面?”

  莫内爾驚詫萬分,他也像剛才的馬文一樣臉色慘白。

  馬文能夠想到的,他同樣也能夠想到。而且和馬文比起來,他更有理由害怕,誰都知道,貝爾蘭多斯是他的盟友,如果宗教裁判所想要擴大追究範圍,第一個就會盯上他。

  “貝爾蘭多斯這下子徹底完蛋了,沒人能夠救得了他,可惜了岡波斯,他這個人不錯。”

  莫内爾喃喃自語著,雖然是同盟,但是此刻的他一點都沒有為貝爾蘭多斯開脫的念頭,反倒是用同情的口吻替岡波斯騎士表示遺憾。

  馬文知道這是莫内爾在找臺階下,與此同時,他也對莫内爾的眼光表示讚歎,這個傢伙也看出岡波斯會跟著倒楣。

  “要說可惜……恐怕也未必,岡波斯對那幾位可沒什麼好感,那群人肯定也知道這一點。”

  能夠成為巨頭,沒有一個人是瞎子,岡波斯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其實大家都看在眼裡,只是不說罷了。

  “岡波斯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在阿薩克斯待下去了,他手底下那些人怎麼辦?”

  莫内爾問道。

  此刻平衡已經打破,肯定要重新建立新的平衡,而軍隊肯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雖然阿薩克斯的軍隊規模很小,只有三百人,高階武力更少,連岡波斯在內也只有四個騎士和三個魔法師,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幾個見習騎士。但是比起其他任何一股勢力,都要強得多。

  “玫瑰十字商行那四個人雖然只是見習騎士,卻不能當做普通的見習騎士看待。聽說在之前的那場戰爭中,好幾個中階騎士都倒在他們的面前。”馬文知道莫内爾的打算,但是他並不看好這支軍隊。

  他曾經請人評估過路克他們的戰力,得到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那五個人聯手的話,足以和一個高階騎士抗衡,而阿薩克斯只有岡波斯一個高階騎士。

  這樣的實力已經可以和阿薩克斯的軍隊較勁了。

  他和玫瑰十字商行從蜜月走向陌路,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那群人的實力太強,對於阿薩克斯這樣一個小地方來說,那群人實在太難以控制了。

  這是任何一個地方的掌控者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把治安隊和軍隊合併,你看怎麼樣?”

  莫内爾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主意。

  莫内爾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原本軍隊是中立的,現在和治安隊一合併,他們這邊的實力一下子就加強了。

  馬文猜到這個傢伙的意思,但是不這麼做又不行,遭受打擊的軍隊和治安隊如果不合併的話,根本沒有能力抗衡玫瑰十字商行,再說,兩者合併之後,五巨頭就少了一個席位。

  “這個位子應該怎麼安排?”

  馬文扔了一個難題過去。

  “這次的事已經證明軍隊和治安隊的權力太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莫内爾算得更精,原來是五巨頭,乾脆一下子砍掉兩個,而玫瑰十字商行經過這次的事,肯定會成為巨頭之一,這樣五巨頭就變成四巨頭。

  他同樣也算准了,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馬文和安德魯會拉上他抗衡玫瑰十字商行。

  一連串沉悶的轟鳴聲從碼頭那邊傳來。

  眨眼間兩座要塞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炬。

  為了保證第一輪攻擊絕對能毀掉要塞上那兩門重型弩炮,這些弩矢都不是普通貨色,而是刻上了魔法陣的魔法武器。

  那上面總共有兩種魔法,一種是“鎖定”這種弩矢射一枝少一枝,不加這個的話,萬一射偏了,就太可惜了;另外一種是“爆燃”那些弩矢上全部裹著厚厚的燃燒劑,如果用平常的燃燒速度,至少可以燒半個小時,但是加了魔法之後,幾秒鐘裡就會燒個乾淨,燃燒的劇烈程度令人咋舌,弩矢命中的地方,木頭直接化成灰燼,金屬也完全融化,連石頭都燒化成了玻璃。

  一次齊射,效果明顯。但是船上的人仍舊感到不保險,躲在迷霧之中的那些船全部調轉船頭,將另外一側船舷朝向要塞。

  當船頭的方向和要塞呈三十度夾角的時候,隨著一聲令下,弩炮手們拉動了繩索。

  又是一排弩矢疾射而出。

  那兩座要塞再一次發出沉悶的轟鳴聲,爆燃的火球照亮夜空,眨眼間兩座要塞被燒成了殘骸,其中一座更是在片刻之後,轟然塌掉了一角。

  阿薩克斯港並不是只有兩座要塞,但是這兩座緊挨著的要塞同時被拔除,防禦頓時出現一個難以彌補的漏洞。

  和這兩座要塞相鄰的兩座要塞,正拼命轉動上面的重型弩炮,可惜這東西太過笨重,等到調轉頭來,兩支船隊已經離開他們的射程。船隊重新會合在一起,朝著燃燒著的碼頭駛去。

  那處碼頭已經平靜了下來,只剩下越來越小的火光,熱鬧的是水裡。

  水裡全都是跳船逃生的人。

  一開始就朝著碼頭駛去的那艘船,現在正不停把水裡的人撈上來。

  “真是太倡狂了,實在太倡狂了,簡直是無法無天!”

  第一個被救起來的是一個老牧師,一上船他就跳腳大罵,罵了幾句之後,又指著碼頭焦急地喊道:“快,快靠過去,馬上派人下水去撈,說不定還可以撈幾箱聖經上來。”

  船上的人當然不會聽老牧師的瘋言瘋語,對他們來說,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一個個被救了上來。

  突然,有幾個治安隊的人趁著火勢消退,沖到碼頭上,他們舉起十字弓朝著這邊射來。

  老牧師原本就怒氣衝衝,這下子更是難以容忍,他一把從脖子上摘下一串十字架項鍊。

  “托我上去。”

  老頭指了指桅杆,他就算再年輕十歲,也不可能像尼斯那樣爬桅杆比猴子還快,想上去必須有人托著。

  傭兵們知道他的身份很高,連忙照著做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傭兵抓住老牧師像蘆柴棒一樣枯乾的瘦腿,將他舉了起來。

  老頭顫顫巍巍地踩在橫杆上,他舉起攥著項鍊的那只手。

  突然十字架射出一片虛影,一開始只有鍋蓋大小,眨眼間就變得頂天立地,那個虛影是一位手持火炎長劍的天使,劍尖直指港口。

  與此同時,天空飄飄渺渺傳來一陣輕悅的合唱,那絕對是天籟之音,只是有些含糊,聽不太清。隨著聲音響起,港口那座教堂的大鐘發出了低沉的嗡嗡聲,像是在合奏。

  這麼多的異象同時出現,港口裡只要是注意到的人,全都變了臉色,有驚訝,有惶惑,同樣也有恐懼。

  貝爾蘭多斯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就像港口的警鐘輕易不會敲響,一旦敲響就預示著港口遭到攻擊,那個印記同樣也不會輕易出現,一旦出現就代表著上帝的威嚴遭到褻瀆,只要看到印記的教徒,都必須捨生忘死前來增援。

  每一次動用這個印記,事後都會引來教會徹查。如果確定沒有什麼嚴重的褻瀆行為發生,發動印記的神職人員將會因為褻瀆罪受到懲處。不過這種情況極少,大多數是宗教裁判所將那個地方清洗一遍,讓牢房全都塞滿,慘叫和哀嚎日夜不斷。

  幾乎在一瞬間,這位子爵就意識到這根本是一個圈套,那艘船上恐怕不只有白紙,還有其他東西。

  他倒是沒往《聖經》上猜,首先想到的是這幾個人曾經去過聖地,而且從聖地挖回來大量的聖土,他們的第一桶金就是這樣來的。很難說這一次他們又帶回來什麼東西?或許有一、兩件聖物也說不定。

  損毀聖物絕對是褻瀆的行為。

  “我被你害死了。”

  岡波斯朝著子爵怒目而視,他也猜到了這種可能性。

  白天的時候,他就有那麼一絲懷疑。

  就算遭遇海盜,就算船開不遠必須靠岸修理,玫瑰十字商行的人為什麼跑到這裡來?附近可不止這一座港口。

  之前玫瑰十字商行可不是這樣,他們一直非常小心,船隊跑來跑去,卻很少在阿薩克斯港停靠。

  另外一件事也讓他懷疑,梅特洛把紙弄到碼頭上清點,簡直就是引人犯罪。

  可惜這一絲懷疑被玫瑰十字商行嚴加防範的舉動唬弄過去了,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如果是引誘的話,應該會放鬆戒備才對,而戒備得這樣嚴密,就是不想出事。

  現在一切都證明他最初的判斷是正確的,可惜一切都晚了。

  岡波斯猛地一抽馬,那匹馬撞開貝爾蘭多斯朝著外面狂奔。

  他現在只想著一件事,就是把負責值班的軍士長保羅抓起來,絕對不能讓這個傢伙逃了。

  身為一個長官,拿手下頂罪,對他的威望絕對是巨大的傷害,但是這得看事情輕重,現在的罪名是褻瀆上帝,這樣的罪名他絕對背不起。

  如果只是一死了之,他倒不怎麼在意,就怕會被抓進宗教裁判所裡飽受酷刑,最後再被綁在火刑柱上淒慘死去。

  快要到碼頭的時候,岡波斯朝著一座沒有遭到攻擊的要塞喊到:“保羅在哪裡?”

  要塞上的士兵唯唯諾諾,好半天才有一個人探出頭指著正在著火的一座要塞。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意思不言而喻。

  被指著的正是坍塌了一角的那座要塞,現在上面還火光沖天。

  岡波斯的心情頓時跌落穀底,他騎著馬朝著那邊奔去。

  還沒靠近,大火卷起的熱浪就讓他無法再往前,要塞的頂上已經被大火覆蓋,根本用不著找了,四周海面上倒是漂浮著許多支離破碎的屍體,其中一具好像是保羅的,不過他不太能夠肯定,因為那只有半條腿。

  岡波斯長歎一聲,也不再停留,騎著馬徑直沿著碼頭跑了下去。

  這位騎士大人剛離開,就有一大群牧師趕了過來,這些都是港口教堂的人。

  在阿薩克斯實際上是六巨頭掌權,只不過最後這個巨頭一向都隱藏著,那就是教會。

  儘管教會對沿海的掌控並不嚴密,遠不如其他地方,不過教會的勢力畢竟很大,不管在哪裡都會是管理者之中的重要一員。

  在阿薩克斯,教會一般不參與日常事物的管理,甚至連司法權也沒掌握在他們的手裡。但是真要出了什麼事,沒人敢無視教會的存在,就像此刻,教會的牧師一登上碼頭,原本還猶豫著是否要反擊的要塞上的士兵,立刻放棄抵抗。同樣撤退下來那些治安隊的人,也不敢隨意亂動。

  原本還在海面上徘徊的船隊,立刻靠上碼頭,一靠岸,老牧師馬上指著海面大聲喊著:“快,派人下去,說不定還能夠撈上一點東西上來。”

  根本用不著他開口,船上的傭兵早就脫掉護甲,撲通撲通地跳下水。

  他們倒不是為了老牧師那句話,而是因為路克剛才已經許諾過,誰撈上東西來,東西賣掉之後,就分那個人一成。

  為了錢,這些傭兵連命都可以不要。

  這裡是碼頭,水本來就不深,五艘船圍攏著,全都點亮著火把,把這裡照得比白天還亮,一根根繩索被拋進水裡,底下的人只要找到箱子,直接就抓一根繩索過來綁緊箱子,自然會有船上的人往上拉,水裡的傭兵並不費什麼力氣。

  很快,一隻接著一隻箱子被打撈上來。

  本來箱子是疊在一起的,船沉了之後,這些箱子就在沉船裡亂漂,所以首先撈上來的反倒是底下的幾隻箱子。

  第一隻箱子被拖出水面,立刻就有人拿來撬棒。

  箱子被撬開了,裡面全都是白紙。

  那個撥開眾人搶到前面的老牧師,難掩臉上的失望,他趴在船舷邊,朝著水裡正在打撈的傭兵大聲叫喊著:“快,應該還有東西,撈的越快,你們能夠得到的錢就越多,在海裡泡的時間長了,就不值錢了。”

  這個老頭倒不是什麼迂腐之輩,沒用上帝感召之類的空話打動那些傭兵,而是用錢激起傭兵們的幹勁。

  話音剛落,又有兩根繩索動了,那是底下的人已經綁好繩子的信號。

  “快拉,快拉。”

  老牧師一下子變成監工,他大聲吆喝著。

  船上的人不敢怠慢,七手八腳將箱子拖上甲板。

  撬開一看,又是兩箱白紙,和前面那口箱子比起來,這兩箱白紙保存得更好,幾乎沒有傷損的地方,可惜紙張被海水浸泡過,已經賣不到原來的價錢,不過比起那些麻紙,還是值錢不少,總算能撈回一些損失。

  老牧師正感到失望,又有一隻箱子被拉了上來。

  撬開一看,裡面全都是聖經,這些聖經同樣沾了海水。

  老頭一下子撲了上去,搶過一本聖經,飛快解開旁邊的搭扣,打開一看,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之色。

  聖經的邊緣全都濕透了,但是中間部位沒事。

  這多虧外面的牛皮封面,牛皮隔絕海水的滲透。

  再加上伊斯特當時為了美觀,在每一頁上都印了一圈漂亮的花邊,那是用油墨印上去的,這層油墨起到防護的作用,阻止了水的滲入。

  “快,快,全都取出來,拿去曬乾。”

  老牧師轉身朝著教堂那邊趕來的牧師大聲喝道。

  這雖然是一個墮落的時代,但是仍舊有虔誠的人,這個老頭就是一個狂信之徒,艾瑪爾紅衣主教派他過來,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話最容易獲得其他人的認可。

  被命令的那些牧師面面相覷,現在是深夜,就算取出來又能用什麼曬乾?難道用月光?

  但是他們不敢違背,在教會裡,不只是階級能夠服人,名望和信仰程度同樣也能夠讓人折服,而眼前這位老牧師就屬於後者。

  越來越多箱子被撈了起來。

  老牧師是每箱必看,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白紙,只在乎聖經,當三隻燒焦的裝滿聖經的箱子被打撈上來,他臉上那難過的神情就像是被挖了肉,讓旁邊的人都覺得傷心。

  過了半個小時,水底下漸漸變得平靜,再也沒有箱子被撈上來。

  老牧師終於放棄希望,當時他就在船艙裡,親眼看到船艙被點燃,這裡面裝著的又都是紙張之類的易燃品,能夠剩下這些還多虧船沉得夠快,慢一點的話,東西肯定都燒光了。

  “罪魁禍首已經抓起來了嗎?”

  悲憤之下,老頭把怒火發在這件事的主謀身上。

  那些匆匆趕來的牧師根本沒辦法回答。

  這次的事件非常棘手,抓人原本應該是治安隊的工作,要不然由軍隊動手也行,但是現在那兩個巨頭全都牽扯進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還傻站著幹什麼?給我在前面帶路。”

  老牧師大聲吼道。

  沒人勸阻,雖然教會在阿薩克斯並不是很有地位,但是教會的人原本就高高在上,這點傲氣總是有的。

  立刻有人朝著貝爾蘭多斯子爵的府邸跑去。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2:27

第九集 第二章 套中套

  港口的夜晚不再寂靜,隨著聖光凝成的熾天使影像在海面上升起,隨著教會的牧師出現在碼頭上,原本還氣勢洶洶的那些人頓時沒了聲息。

  教堂的主祭親自帶著兩個牧師前往兵營,而此刻的兵營群龍無首,岡波斯不在,另外兩個軍士長休假,輪值的軍士長保羅已經死亡。所以主祭一進入兵營,就非常順利地解除了士兵們的武裝。整個兵營裡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抗。

  貝爾蘭多斯也被抓了起來。

  他被抓只能說是自己作孽。當熾天使的影像升起時,他正擋在岡波斯的馬前,岡波斯撞開他奪路而出,他原本也想逃跑,可惜沒那麼容易,院子裡還有岡波斯的侍從和隨扈,這些人裡也有見多識廣的,知道海面上的影像代表著什麼,所以把他扣押了起來。

  以貝爾蘭多斯的身份和他瘋狗一般的名聲,換成阿薩克斯其他任何一個地方,沒人敢對他用強,唯獨這裡是例外,岡波斯的人可不怕這位子爵。

  和外面的喧鬧嘈雜相反,馬文的宅邸之中異常平靜,僕人們被勒令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馬文的妻子和孩子全都搬到二樓為客人準備的房間睡覺,整個頂樓空空蕩蕩的,只有書房裡面坐著四個人。

  馬文和安德魯坐在一張沙發上,莫内爾和他們相鄰坐著,尼斯坐在對面,座位的安排正如此刻他們之間的關係。

  在來這裡之前,那三個人已經商量好了共同進退,到了現在,他們已經不會在意什麼本地人和外來者的區分,原來的派系顯然不可能繼續存在。

  “我希望你們不要太過分,有些事最好適可而止。”

  說這話的是莫内爾,他和貝爾蘭多斯子爵是盟友,有義務說這句話,同時他又掌控著居民委員會,有資格說這種話。

  平民的勢力絕對不能被輕易忽視,一旦他們被煽動起來,可能做出任何事。

  那位敢對聖殿騎士團下手的法蘭克王,幾年前就被弗蘭德爾的一群平民弄得灰頭土臉。

  除此之外,很多地方都發生過平民暴動,在暴動中損失最大的就是各級官吏和教會,甚至有不少階級低、沒什麼實力的修士被活活打死。

  幾個世紀以前,在教會權力最強盛的時候,教會肯定會用血腥報復回敬暴動,把那裡的人定位為異教徒,然後來一場大屠殺,但是現在教會除了自認晦氣,很少有過於激烈的反應。

  所以莫内爾相信,他和他的居民委員會能夠讓眼前這個少年有所忌憚,這是貿易行會和雇傭工會做不到的。

  “我們不會做得太過分,貝爾蘭多斯子爵這次的行為已經構成對上帝的褻瀆,這你們總得承認吧?”

  尼斯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憑空畫了個符號。

  對面那三個人面色頓時顯得凝重,誰都不敢隨便說話,他們知道,尼斯畫的這個符號是一種能夠記錄聲音的神術。這東西將來肯定會被當做呈堂證供。

  好半天,莫内爾終於點了點頭:“我承認,貝爾蘭多斯確實做得不對。”

  他不得不這麼說,他們來的時候就認為貝爾蘭多斯和治安隊已經徹底沒救了,替他們辯護的話,最可能就是也把自己搭進去。

  此刻他們想要保住的是岡波斯騎士和軍隊,他們想的和岡波斯一樣,把責任全都推給值班的軍士長保羅。

  “我的觀點也是如此,就因為當初那件事,貝爾蘭多斯子爵一直為難我們,這一次更是做得非常過分。”

  尼斯說話的時候仍舊非常小心,哪怕大家都已經明白這是一個局,他也絕不會漏一絲破綻。

  “這麼說來,您不會追究軍隊的責任?”

  莫内爾連忙點透這層意思,只要尼斯承認了,等到審判的時候,就是強有力的證據,足以證明原告一方已經接受調停。

  尼斯當然不會如他所願:“這怎麼可能?兩邊沒有勾結的話,要塞上的弩炮怎麼會如此迅速地發射?想必弩炮早就瞄準我們的船,這件事只要一審問就可以搞清楚。”

  尼斯的把握十足,對方在這次的事件裡有著太多的把柄可抓。

  貝爾蘭多斯倉促之間決定發難,必然會導致許多疏漏。

  他們那樣倉促是因為這裡的修船技術不行,所以那艘船不會在阿薩克斯港停留太久,很快將前往威娜,而這一切的關鍵是一個沒人會在意的造船師傅,他是貝爾蘭多斯的人。

  聰明人肯定能夠猜到,造船師傅這樣做是因為他不想攙和進這件事裡。

  但是沒人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尼斯悄悄溜進那造船師傅的家,用催眠術把這個想法灌入了他的意識之中。

  尼斯一向都不喜歡意外,他無法確定造船師傅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萬一這個傢伙對子爵非常忠誠,豈不是完蛋?又或者這個人非常笨,想不出這種打發他們離開的辦法。

  這是保險措施,在整個計畫裡,類似的保險措施有好幾處。

  催眠術很容易被檢查出來,資格稍微深一些的牧師都可以辦到。不過這種檢查必須對活人進行,在一具屍體上是查不出任何東西的。

  以尼斯對那位子爵的瞭解,子爵絕對不會讓忤逆他的人活在世上。

  結果正如他預料的那樣,他親眼看著那個造船師傅的屍體被綁上石塊投進海裡。

  現在催眠術的痕跡已經不存在了,那具屍體成了對貝爾蘭多斯和岡波斯非常不利的證明。

  那具屍體泡在水裡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被打撈上來之後,可以用神術抽取出死亡時那一瞬間的景象。

  這個人是被拖到舊船停泊區的那處碼頭上殺死的,旁邊一座要塞上的士兵清清楚楚地看到整個過程,也看到治安隊的人把屍體丟進海裡,卻無動於衷。

  這證明軍隊和治安隊早有勾結。

  類似這樣的證據還有一大堆。

  同樣,他此刻前來拜訪馬文,逼著馬文立刻去找另外兩個巨頭,也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就算這三個人在這裡的時候商量過對策,但是如此倉促的時間裡,他們的商量結果肯定會有很多疏漏。

  事實上,莫内爾急著幫軍隊從這件事裡開脫,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可惜對面三個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據我所知,負責值班的軍士長保羅得了貝爾蘭多斯的好處,才會有那些令人遺憾的事發生,玫瑰十字商行在這裡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聽說過保羅的為人吧?”

  馬文也幫著解釋,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盡可能保住岡波斯。

  “你們打算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保羅頭上?看來保羅已經被當做替罪羊了。”

  這句話異常尖銳,尼斯避開整件事的真偽,只咬定對方想把責任全都推到保羅頭上。

  他的話本身沒有絲毫錯誤,如果開庭的時候對那三個人提同樣的問題,馬文他們只能回答“是”而這個回答必然導致別人的一連串猜測。

  這是個詭辯術裡“以偏概全”的手法。

  對面那三個人裡,馬文老奸巨猾,也見多識廣,一下子想到了這種可能,他的腦門上立刻沁出汗珠。

  他們想要保住岡波斯,那麼關鍵就要知道岡波斯是否知情?對此他們一點把握都沒有。

  不過問題不在這裡,讓馬文心頭發毛的是,這個疑慮同樣也可以延伸到他們身上,他們這樣拼命保岡波斯,是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怎麼乾淨?

  到時候在法庭上,主審官只要問一句:“你們是不是事先就預料到貝爾蘭多斯子爵會對玫瑰十字商行動手?”

  他們就只能認栽了。

  如果回答“不是”法庭上少不得會有牧師,施一個測謊神術,立刻會發現答案是假的,在法庭上作偽證,將被視為共犯。

  如果回答“是”那麼主審官肯定會問下一個問題:“坐視褻瀆上帝的行為發生卻不加阻止,也不向教會告發,你們是何居心?”

  馬文汗如雨下,身體有些發顫了。

  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看透,這個局根本不是他最初想像的那樣,單單沖著貝爾蘭多斯,對方根本是想把五大巨頭全都裝進口袋裡。

  旁邊的兩個人注意到馬文的異常,卻不明白馬文為什麼這樣?

  書房裡面頓時冷場,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看著馬文發愣,而馬文獨自一個人在那裡流著汗,片刻工夫,他裡裡外外全都濕透了,像是剛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

  好半天,馬文收斂起那一貫的笑容,冷著臉問尼斯:“你打算怎麼樣?”

  安德魯和莫内爾都不知道馬文怎麼了,為什麼不按照之前的約定?

  安德魯偷偷拉了拉馬文的衣角。

  馬文湊到安德魯的耳邊輕聲嘀咕幾句,後者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額頭上同樣冒出汗珠。

  “我們的那座作坊抓過不少間諜,其中大部分是貝爾蘭多斯派來的,還有一部分是你派來的。”

  尼斯對這頭老狐狸也不再客氣,看到馬文想要抵賴,尼斯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我們一直都是把人扔給教會,請他們審問,審問的記錄已經被存檔。”

  馬文頂不住這種瞪視,腦袋偏了過去。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這群人之前一直隱忍著。

  隱忍並不代表退讓,有時候是蓄勢,同時又是麻痹對方,等待一擊致命的機會。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4:06

“我承認自己貪婪,但是你絕對不可能把這次的事和我連在一起,因為我絕對與此無關。”

  馬文承認當初那些齷齪的勾當,他現在想看看尼斯的後招。

  “承認就好。”

  尼斯笑了起來,過了片刻,他的臉猛地一板,用異常冰冷的聲音說道:“我們為阿薩克斯帶來繁榮,居然得到這樣的結果,貝爾蘭多斯不用說,他本來就和我們有仇,岡波斯也不喜歡我們,對此我們早有所知,而你……名義上和我們關係親密,實際上比他們更惡劣,他們只是排斥我們這些外來者,而你卻想要吞掉我們的產業,偷走我們的技術。至於剩下兩位……莫内爾先生,你和貝爾蘭多斯是盟友,當初我們招募工人的時候,你沒少找我們麻煩,為了招到足夠的工人,最後我們不得不開出幾倍於人的工資,而且裡面的人至少有一半是貝爾蘭多斯派過來的,不知道您在這次的事件裡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尼斯說話越來越激動,他的氣勢也迅速提升。

  看到對面三個人被他震懾住了,他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我會要求一場公正的審判,讓所有的人都參與,讓他們看一看、聽一聽我們遭遇的不公正對待,讓他們知道,你們是怎麼聯手對待我們的。”

  對面那三個人一陣茫然,他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以為只是一番空話。

  尼斯只能再說得清楚一些:“我會把阿薩克斯所有的商行都請來旁聽,並且將庭審記錄印刷許多份,分發給各個港口,順便向各個港口提議,將阿薩克斯列為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

  他又加了一句:“別的我不敢肯定,施蒂利亞公國、教皇國和格薩城邦聯盟肯定會同意我們的意見。”

  對面那三個人傻眼了。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尼斯的底牌,這張底牌比他們想像得更大、更強、也更加恐怖,對方居然打算毀掉這座港口的繁榮。

  與之相比,他們手裡的底牌有些不夠看。

  他們的底牌是居住在阿薩克斯的數萬居民,這裡面包括本地人,也包括外來者,如果教會逼得太緊的話,他們就會煽動起這些人。

  但是玫瑰十字商行卻直接對他們的命根子下手,只要阿薩克斯被打上“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的標籤,這座港口就完了。

  來阿薩克斯的商人圖的是這裡的稅比別的地方輕,有些薄利多銷的商品如果從這裡進的話,利潤能夠稍微多一些。

  像這樣在夾縫中生存的港口非常多,這些港口想要維持下去,絕對不能有什麼惡名。

  一旦被打上“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的標籤,來往的商人就會避開這裡,貿易量會迅速萎縮,在這裡設點的商行會選擇離開。接下來,在這裡討生活的傭兵和水手也會離開,而後危及到的就是本地的產業,大部分商鋪、作坊、旅館和酒肆會關閉,有錢人會離開這個失去希望的地方,而失去工作的人要不遷走,要不就只能試試打漁或者開墾阿薩克斯附近貧瘠的土地……

  三個人全都看到一幅蕭條淒涼的景象。

  他們可以煽動這裡的居民鬧事,但是那樣只會坐實“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這個稱號。

  等到港口變得蕭條,徹底變成一座死寂的漁村,他們也不得不跟著別人一起離開,要不然只有坐吃山空。

  在阿薩克斯他們是巨頭,到了別的地方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是一群落魄的外來者,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說不定還會遭到當地勢力的排擠。

  這還是最好的結果,前提是玫瑰十字商行和教會不打算找他們的麻煩,不然的話,有的是辦法弄得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就算他們咬緊牙關,待在阿薩克斯不離開,等到這裡變成一個漁村,人口消減到只有一、兩千人,玫瑰十字商行和教會想要玩死他們,也有的是手段。

  再說,阿薩克斯真的變得如此蕭條的話,最怨恨他們的恐怕就是本地人,說不定到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敢出門,一出去就會挨黑磚,就算躲在家裡,也可能三天兩頭被別人砸玻璃。

  “他們已經妥協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想要哪個位置?”

  尼斯愜意地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

  剛才他在馬文的宅邸裡打了一個大勝仗,用一張嘴得到的收穫,遠比之前拼死拼活得到的戰利品更多。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教會對武力並不怎麼看重。即便全盛時候的聖殿騎士團,也只能算是週邊組織,從未擠進核心層。教會看重的永遠都是外交。

  一個高明的外交家,可以得到很多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

  “把軍隊和治安隊合併怎麼樣?這個權力最大,實力也最強,再加上我們的財力,絕對可以把這座港口控制在手裡。”

  路克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其他人全都點頭,只有尼斯搖頭。

  “我們可以這樣對付貝爾蘭多斯,別人也可以這樣對付我們。”

  尼斯不得不給出一些提示。

  幾個人偷偷看著帕爾姆,後者被看得惱火,但是又不敢發作,因為他確實有可能上類似的當。

  “再說,這支隊伍馬上就要擴大,新加入的人未必和我們同心,萬一出了個像保羅的傢伙,最後麻煩的是我們。”

  伊斯特的思路一向跟著尼斯轉,他立刻想到更深層面的一些事。

  再說,武力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有用,那支軍隊不可能屬於他們,這就像替別人養孩子,不但要包吃包住,孩子闖了禍還要負責擦屁股,有人或許願意,但是他們沒興趣。

  “好吧,放棄。”

  路克權衡利弊,最後做出選擇。

  “把貿易行會拿下來怎麼樣?”

  梅特洛問道,他早就眼饞馬文手裡的權勢了。這一次仍舊是路克他們三個贊同,因為馬文是除了貝爾蘭多斯之外,第二個讓他們怨恨的人。誰都不會喜歡一個當面微笑、背後捅刀的傢伙。

  尼斯仍舊表示反對。

  “這有什麼意義嗎?阿薩克斯原本沒有特產,我們手裡的細白砂糖是唯一的特產,掌握著獨家買賣的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控制這裡的貿易,占下那個位子,現在看上去不錯,將來不是要後悔?”

  他的話一出口,四個人頓時恍然大悟,之前的不妥是因為太過危險,現在的不妥是因為格局太小。

  首先明白過來的伊斯特,重新審視起那些位子。

  “控制人力資源沒什麼意思,不管是需要工人還是傭兵,都可以直接出錢,至於莫内爾的那個位子……”

  伊斯特不說了,那絕對是最不適合的位子,控制居民委員會的必須是本地人,外來者說話沒有力量。而且這個位子平時沒什麼用,只能當做最後的威懾。

  “居然沒有一個位子適合我們。”

  梅特洛撓頭。

  尼斯之所以當時沒答應,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也想不出哪個位子最合適。

  其他人都在動腦子,只有帕爾姆雙手枕在腦後,靠著牆、翹著椅子在那裡休息。

  “你也想想辦法。”

  路克有些看不過去了,他並不指望這個傢伙能夠想出辦法,但是這個樣子讓其他人很不好受。

  “我的腦子笨,如果讓我說,我現在最想的是找機會收拾當初賣給我們砂糖的那家商行,當初就因為我們是外來者,居然敢欺負我們。”

  帕爾姆除了脾氣暴躁,還有一些小心眼。

  他們和貝爾蘭多斯結仇,源於當初碼頭上的紛爭,那個時候賣砂糖的商行如果肯補給他們一些貨,或許就不會有之後的那麼多事情。

  這個傢伙無意間的一句話,讓其他人同時眼前一亮。

  “貿易仲裁,我們可以專門管這個。”

  伊斯特猛地拍了一下手,大叫了起來。

  “有點意思,不過那樣的話,恐怕我們會頭痛無比,這類糾紛會很多,甚至有些心懷叵測的人,還可能故意製造糾紛找我們的麻煩。”

  路克的心思細密,最擅長抓漏洞,立刻看出這裡面不妙的地方。

  尼斯原本也琢磨著,他的想法和伊斯特差不多,但是聽路克這麼一說,他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阿薩克斯的交易沒有什麼規範,欺壓外來者的情況時有發生。

  玫瑰十字商行想要強行讓交易變得有規範、有秩序,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但是劃塊地盤,對裡面的交易進行嚴格控制,這絕對做得到。

  “我們搞一個港口中的港口怎麼樣?”

  雖然還沒有想清楚細節,尼斯仍舊把想法說了出來:“以玫瑰十字商行的名義劃走一塊地盤,和港口的其他區域隔開。在這塊地盤裡一切都由我們說了算,治安由我們自己負責,裡面弄一些店面租出去,店面不需要很大,只需要放一些樣品就夠了,而且要標明價格。外來的商人在我們這裡轉一圈,等於看過所有的商鋪。如果有買家錢不夠,我們還可以代為賒帳……這一點得有限制才行,信譽好的可以多賒一些,信譽不好的免談。我們還可以提供船隻、水手和傭兵……”

  尼斯說著,路克他們四個在一旁聽,他們的腦子裡漸漸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確實是一個微縮的港口,原本五巨頭的職能一個不少,但是又不算搶別人的生意,畢竟這一塊區域不大,所有的職能全都大幅縮了水。

  比如維持治安就用不著太多人,只要白天有人看場子,晚上有人守夜就足夠了。

  交易方面也不複雜,等於是做個中間人,再提供一些諸如借貸、運輸之類的服務,反正都是最簡單的職能,也用不著太多人,維持這樣一個體系根本花不了多少錢,但是影響力卻不小。

  或許有朝一日,這個縮小的港口能夠取代整個港口,擠掉其他幾個巨頭。

  “好,就搞這麼一個東西,什麼都可以管,又不需要太多人手,還可以把阿薩克斯方方面面的人全都拉攏過來。”

  路克做出決定,他想不出有比這更好的主意。

  “這或許還能夠成為阿薩克斯的一個特色。”

  伊斯特的眼光更加獨到。

  阿薩克斯沒有特產,這是致命傷,所以有一個特色,至少可以拿出來說嘴。

  伊斯特只是想表達自己的觀點,沒想到點醒了旁邊的梅特洛:“是啊,這可以作為一個特色,我們可以把這個小港口搞的很方便,做買賣很快速,讓兩邊的商家滿意,絕對不會像當初的我們那樣受氣。”

  一說到生意,他的興頭就上來了,梅特洛在四人組裡原本也是智囊,他的腦子轉得並不慢,或許在出謀劃策這方面比不上尼斯,和伊斯特也有一些差距,但是一涉及交易買賣,那就是他的特長了。

  “這件事就交給你辦怎麼樣?”

  路克毫不猶豫地說道。

  對於路克的決定,連尼斯也沒有意見,他一向都相信專家。特別是他拍腦袋想出來那幾種新船,在西科斯幾個簡單的實驗前證明是很爛的設計之後,他就再也不敢隨意插手那些需要經驗的領域。

  不久之前,女魔法師琳達輕而易舉地就讓那些老鼠全都進化,更證明專家的作用。

  “建造這麼一座微縮港口,憑我一個人絕對搞不定。”

  梅特洛立刻叫了起來。

  “港口的建造由我負責,這總行了吧?”

  伊斯特知道梅特洛的缺點,這個傢伙只能做一些具體的工作,讓他總攬全域就不行了。

  以前他們是一個五人小組,有路克總攬全域就已經夠了,但是規模擴大之後,只有一個總攬全域的人遠遠不夠,以後和軍事有關的部分,肯定要移交給帕爾姆管,和財務有關的部分只有讓梅特洛接手。

  這一次就是讓梅特洛練練手。

  “可是…我不擅長規劃……這個任務對我來說…實在太重了。”

  梅特洛就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他居然退縮了。

  “他會幫你的。”

  伊斯特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尼斯連忙擋住那只爪子,這些爛人拍肩膀的手勁特別重,以前他吃過不少虧,現在不會再上當了,不過說到幫忙,他並不反對,這個主意原本就是他出的。

  “我是被陷害的,這完全就是一個圈套……”

  在牢籠裡,貝爾蘭多斯完全沒有往日的風采。此刻的他衣衫襤褸,頭髮蓬亂,臉上滿是胡渣,眼神更是散亂無光,他的身上散發著惡臭。每個人都相信,他已經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

  “他這個樣子,已經沒有辦法受審了。”

  教堂的神父非常擔憂,貝爾蘭多斯一直都被關押在這裡,他怕這件事和他扯上關係。

  跟著神父過來的是那位老牧師,雖然他非常生氣,但是面對一個瘋子,他也沒什麼辦法。

  “另外一個人還沒有抓捕歸案嗎?”

  老牧師只能把怒氣發洩在岡波斯的頭上。

  岡波斯給人的印象一直都很符合騎士的形象,所以事情發生之後,沒人想到他會逃跑。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傢伙去了碼頭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敲開一家富商的門,以自己惹上麻煩需要一大筆錢上下打點為藉口,用自己的宅邸和他在各個商行的股份作為抵押,從那個富商手裡借了一大筆錢。之後他又用這個辦法一連找了七個富商,最後帶著一箱子的錢消失在夜幕之中。

  本來有很多人確實質疑這可能是一個圈套。

  提出質疑的人並不是想幫貝爾蘭多斯,對於這條瘋狗,連本地人都感到非常討厭,大家真正同情的是被無辜捲入的岡波斯,但是那八個富商先後向貿易行會和教堂報案之後,再也沒人說那些話了。

  “已經四處張貼佈告,不過想要抓捕到這個人,可能性恐怕不大。”

  神父也挺無奈,他們能夠用的手段都已經用過了,張貼佈告是最後的手段,相當於死馬當活馬醫。

  佈告上標明這個人是高階騎士,為人冷靜,還善於偽裝,屬於高度危險人物,底下懸賞的金額卻不高,除了傻子,沒人會為此而冒險。

  老牧師並不感到意外。事發的第二天,教會就讓預言師確定岡波斯的去向,結果卻發現和岡波斯有關的一切都已被掩蓋。

  這說明此人的身份絕不簡單,背後隱藏著一股勢力。

  這件事已經在宗教裁判所備了案,被列入符記會的嫌疑人員名單裡。

  轉頭看了一眼牢籠裡的貝爾蘭多斯子爵,老牧師冷著臉說道:“反正這個人是主謀,兩天后在碼頭上召開審判大會,然後在大家面前將其斬首。”

  “不處以火刑嗎?”

  神父有些奇怪,他倒不是和子爵有仇,只不過斬首遠不如火刑震懾人心,所以教會對褻瀆行為一向都處以火刑。

  “算了,他已經瘋了,這是上帝給予他的懲罰,就用不著再施以火刑了。”

  老牧師心裡很不爽,睡了一覺醒來,腦子清楚了,他也已經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圈套,閑來無事,他跟周圍的人稍微打聽了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貝爾蘭多斯和玫瑰十字商行之間的仇怨,在阿爾薩斯並不是什麼秘密。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老牧師也沒興趣揭穿此事。

  身為教會的成員,他已經看多了黑暗和醜陋,路克他們做的根本算不上什麼,與腓力四世和教皇聯手陷害聖殿騎士團根本不能比。他在那件事上沒有說話,此刻當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更何況身為一個狂信之徒,只要對教會有利,只要有助於傳播上帝的威嚴,他都願意承認,而路克他們幾個全都是教會出身,做的事又對教會有利,他並不吝於幫忙。

  所以他違心地判了貝爾蘭多斯死刑,再用火刑的話,良心上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那群傢伙在哪裡?”

  老牧師問的是路克他們幾個,因為被利用的緣故,他對路克這幫人現在沒什麼好感。

  “他們就在碼頭那邊。”

  教堂一個打雜的連忙答道。牧師們全都有各自的事情,這些打雜的專門負責跑腿和打探情況,他們是梅特洛的同行。

  “你帶我過去。”

  老牧師打算和路克他們好好算算這筆帳。

  既然他幫了這麼大的忙,路克這幫人就必須付出代價,而教會的服務一向都以昂貴而聞名,老頭開始磨刀了。

  之前打聽的時候,他同樣也問過有關路克這幫人的情況,自然知道這幾個年輕人去過聖地,回來的時候把聖地的聖土挖了個乾淨,製作成虔誠首飾賣錢。

  有點虔誠,非常油滑,頭腦活絡,擅長經營,喜歡算計,心思詭秘,這就是老頭對路克他們的評價。

  路克他們幾個確實在碼頭,他們在碼頭的一角,那正是當初他們登船的地方。

  路克和梅特洛正跟馬文討價還價,商量劃出多少土地給他們。

  對於商談價錢,尼斯並不擅長,做這種事必須有耐心,必須臉皮厚,他的耐心還算不錯,但是臉皮差了一些。

  無所事事的他看著碼頭,這處碼頭最顯眼的就是那一排破爛的舊船,今後這處碼頭屬於他們之後,那些舊船肯定要移開。

  突然尼斯有了一些想法。

  “這些船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那邊的商談一下子被打斷了,三個人原本就頭暈腦脹,正好借這個機會冷靜一下。

  “你打算買下它們?我提醒你一聲,這些船雖然都是一堆破爛,但是價錢可不便宜。”

  馬文這一次倒不是為了坑尼斯。

  這其實和當初卡奧尼的情況一樣,反正都是垃圾,扔著也就是扔著,如果有人想買,肯定會盡可能宰上一刀,願意挨宰的人還是有的,當初路克他們就是如此。

  “我沒打算買,我想的是換,這樣的破爛舊船,五艘大型船換一艘我們用的新船,中型船是十艘換一艘,小型的……”

  尼斯一時還沒有想好,因為小型的船隻五花八門,非常難以認定。

  “沒必要這樣吧?這實在太虧了。”

  梅特洛立刻叫了起來。這些全都是破爛,根本不值錢,他們買來也沒用。

  馬文同樣也不知道尼斯有什麼打算,僅僅當做生意的話,他倒是很願意做成這筆生意。

  “我的商行就有不少舊船,就按照這個方式換給你。”

  馬文做出這樣的決定,多少有點緩和關係的意思。更何況,這筆交易他絕對不虧。

  雖然這些舊船放在那裡可以宰肥羊,但是那樣的機會畢竟少,按照真正價格賣出去的話根本值不了什麼錢,現在能夠折換成新船,等於每艘舊船都賣了一個不錯的價錢。

  “那麼土地方面至少應該給我們一些優惠吧?”

  尼斯順口說了一句。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4:27

  馬文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反正多劃出去一些,損害的是大家的利益,算到他的頭上並不多:“好吧,不過適可而止。”

  路克和梅洛全都朝著尼斯豎起拇指,他們又和馬文討價還價去了。

  伊斯特和帕爾姆沒興趣參與那邊的爭論,兩個人湊到尼斯的身邊。

  “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伊斯特輕聲問道。

  “卡奧尼的山裡搬出來的樹木,很多都朽爛不堪,比這些船更加不如,但是剝離那些朽爛的部分之後,仍舊還有大量可以使用的木頭,這些船爛掉的只是外側的船體,其他部分都還能派上用場,至於那些爛木頭,我們不是有很好的處理辦法嗎?”

  尼斯指的當然是燒成木炭,木炭作為燃料,消耗量非常巨大。

  “順便還可以把我們新船的名氣打出去,讓更多的人接受。”

  伊斯特試探著說道,他一開始就猜測,尼斯是為了迅速打開這種新船的知名度。

  正如當初海狗西科斯說的那樣,長年在海上的人,對於船的可靠性非常在意,這也造成新船型不容易被接受。

  隱修院那群修士花費大量心血設計出來的這種新船,製造起來非常簡單,製造的時間也很短,就算不趕工的話,每個月也可以出六艘船,這麼多船不可能全都自己用。

  “隱修院的那位院長恐怕不會同意這樣做吧?”

  伊斯特對那個剝皮鬼印象深刻。

  “放心,他精明著呢,肯定清楚這樣做的意義,頂多抱怨幾聲,不會阻止我們的。”

  尼斯對院長非常有信心,那個剝皮鬼看似吝嗇小氣,實際上很會投資,眼光之獨到絕對不是這邊的人能夠比擬。

  “你對木炭那麼感興趣?卡奧尼已經有了一大堆,你打算在這裡再弄一大堆木炭?”

  帕爾姆實在不太清楚尼斯打算幹什麼。

  “放心,再多的木炭都不夠用。”

  伊斯特倒是很清楚這一點:“這裡有很多玻璃作坊,每一次窯爐一開,就需要大量的木炭填進去。”

  “我們自己開窯,這種錢沒必要讓外人賺。”

  尼斯還是這個觀點,賣木炭不如賣玻璃。

  “我早就聽說你們很會賺錢,果然是這樣。”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三個人同時回頭,只見老牧師就站在身後。

  “我知道,你們肯定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事先達成某種協定,不過幫你們的人畢竟是我,你們打算怎麼補償?”

  老牧師開門見山地問道。因為有紅衣主教的關係,他不太能夠興師問罪,所以只能索要補償。

  “什麼利用?我對您說的話無法理解。”

  尼斯裝傻,補償可以,但是讓他承認利用老牧師設局,絕對沒有可能。

  看到尼斯裝傻,老牧師連忙換了種說法:“好吧,我們就來說說那些聖經的事,現在只剩下兩千多本聖經,你當初答應過給我五千本,而且不是這些浸泡過海水的聖經。”

  老牧師打算揪住這一點不放。

  伊斯特和帕爾姆眼看情況不妙,互相打了個眼色,轉身就走。

  原本因為貝爾蘭多斯被幹掉而頗為不錯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了起來。

  這一次他們已經虧了一大筆,就算補足剩下的三千本聖經,都讓他們有些難以承受,他們手頭上已經沒錢了,這一次用的紙張是阿卜杜勒用剩餘的款項抵扣的,如果連那兩千本都不算,需要重新印刷的話,他們只能再次借錢。

  他們剛剛從切爾哈蘭總督那裡借了一大筆錢,教堂已經進入內部裝修階段,需要的材料全都只能從外面買,這邊也是一樣,碼頭邊要造一座交易大廳,就算用最簡單的辦法建造,也仍舊要一大筆錢。現在如果再增加一筆額外開支,今後怎麼還上這筆錢就成了問題。

  尼斯沒辦法溜,所以此刻他最感到難受。

  在船上一起航行了好幾天,他當然知道這位老人的性格,這可不是格羅里爾院長那樣的傢伙,此刻他情願面對那個剝皮鬼,至少還可以討價還價,而這位老牧師一旦認准某件事,他絕對不會妥協。

  “好吧,就五千本,而且重新印刷,不過必須給我們一些時間。”

  尼斯知道對方不會妥協,所以只能應承下來。

  “這還差不多。”

  老牧師挺高興,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擔心尼斯會偷工減料:“醜話說在前面,紙還是得用那種紙,所有的插圖也都要塗上顏色,你可別拿差勁的貨色唬弄我。”

  “我哪裡敢這麼做?那不是褻瀆上帝嗎?”

  尼斯連忙說道,他用這頂帽子來陷害貝爾蘭多斯,肯定不會也讓自己戴上。

  “知道就好。”

  老牧師冷哼一聲:“雖然我沒什麼職務,但是你要知道,我認識的人可不少,你如果想要耍滑頭的話,可以試試。”

  這個執拗的老人隨口警告了一句。

  他原本是想要尼斯別動歪腦筋,沒想到這句話居然讓原本沒什麼辦法的尼斯看到了一線曙光。

  他想起了一件事。當初他們替虔誠戒指訂的價格是六個弗洛林金幣一枚,之後遇上艾瑪爾紅衣主教,為了討好紅衣主教順便搭上關係,他們以五個弗洛林金幣的單價,把所有的虔誠戒指全都賣給紅衣主教。

  最近他們聽說,這些虔誠戒指最貴賣到了四十弗洛林。

  這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有門路的話,再爛的東西都能夠賣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價錢。

  此刻,他們手頭上不是還有兩千多本泡過海水的《聖經》之前他們都只是琢磨怎麼盡可能減少損失,所以打算用三折的價格賣掉,卻沒有想過對這些《聖經》進行一番包裝,然後翻上幾倍賣給不在乎錢的那些人。

  “既然您認識的人很多,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

  尼斯變得異常殷勤,擺明瞭有事求人。

  “說吧。”

  老牧師並不在乎這個請求,如果不合理的話,他可以拒絕,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讓他做違心的事。

  “您能不能幫我們把這次的事四處宣傳一下?特別是多提一下有將近四分之一的《聖經》劫後餘生,除了邊緣浸泡到了一些海水,其他地方全都奇跡般的完好無損,甚至連插圖的顏色都沒糊。”

  尼斯越說越起勁,他有些後悔自己沒能早一點想到這個辦法。

  上帝的信仰能夠排擠其他神靈的信仰,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對救贖的重視。

  其他神系也有救贖,但是沒有上帝那樣專注於此。

  正因為對救贖的重視,在上帝的信仰中,對於劫難看得很重,劫後餘生絕對被看作是上帝的庇佑。

  只要這樣一包裝,那批被海水浸泡過的聖經不但不再是殘次品,反而成了神跡的見證。

  那個老牧師一開始還沒有琢磨過來,好半天才想通尼斯想幹什麼。

  “你……你實在太會利用了……”

  想明白過來的他,盯著尼斯好一陣默然無語。

  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機會,哪怕是一場挫折或者失敗,只要做法正確,就可以變利用為我所用,有時候甚至能夠將壞事轉化為好事,將損失轉化為收益。這樣的人在教會裡絕對不少,但是這麼年輕的卻沒有聽說過。

  雖然明知道自己會被利用,老牧師卻沒打算拒絕。

  教會能夠發展成現在這樣的規模,有一個原因就是教會的人都不是迂腐之輩,或者說,哪怕最固執最虔誠的信徒,也帶著一絲功利之心,只要對增加教會的影響力有益,哪怕手段有點見不得人,他們也會做。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絕對不介意製造一些神跡。

  聖殿騎士團就這麼做過,虔誠戒指就是最好的證明,騎士團收藏的那些聖器裡,至少有一大半都是人為搞出來的。

  教會其他機構也是一樣,最擅長玩這一手的正是教廷本身。

  “我可以幫你,不過,我不可能白做……”

  老牧師本來就是來找尼斯要好處的,當作之前被利用的補償,現在他心甘情願再被利用,補償肯定要加碼。

  “最近我們手頭有些緊,您或許聽說過我們建了一座教堂,現在已經進入最後的階段,開銷早已經超出當初的預計,我們現在每一分錢全都花在那上面,所以我只能給你承諾,沒辦法立刻兌現。”

  尼斯並不是想要賴帳,他已經有經驗了,他們經常會碰到這種吃緊的日子,只要熬過去,手頭就會變得寬鬆,到時候就可以把虧空補上,需要的只是時間。

  老牧師猶豫了一下,他對於這群人的信用還是有信心的。至於尼斯所說的教堂,他原本就有心去看看,因為他聽艾瑪爾紅衣主教說過,但是他不怎麼相信。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只用一年時間,僅僅靠五個剛剛出道的年輕人,就可以建造起一座頂級的教堂。他要眼見為憑。

  “好吧,現在先確定一下你們應該付出些什麼?我一直在募集資金,想要修建幾間救濟院,主要是救助孤兒,還有收養那些被遺棄的嬰兒。”

  老牧師說道。當初紅衣主教把他拉進來,就是拿那批聖經當誘餌,許諾其中一千本給他,算是一筆募捐。救濟院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拿那一千本聖經賣錢。

  “我可以幫您解決這些孤兒的生計,年齡滿十二歲就送過來好了,我們會按照成年人的待遇支付薪水,三分之一歸他們,三分之二捐贈給救濟院。”

  尼斯絕對不提直接給錢,他的建議等於是延期付款,而且是分期支付。

  這對他們不會有什麼損失,反正玫瑰十字團到處都要用人,與其從外面招募,還不如用知根知底的人。

  再說,教會撫養長大的孤兒素質不會太差,基本上都認識一些字,一般閱讀沒有問題,性情也比較溫順,為人謹慎守紀律,能夠察言觀色。

  老牧師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過可以這麼做。

  他已經修建了十幾間救濟院,對於那些孤兒長大之後的出路也有些憂心,尼斯的提議確實很對他的胃口,但是不能夠立刻得到一筆募捐是比較遺憾的一件事。

  “賣聖經的收益我要占一半。”

  老牧師決定獅子大開口。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尼斯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當然不知道,尼斯根本沒打算按照原來的價錢賣掉那兩千多本聖經,而是把價錢提高到原來的十倍。

  現在時機也合適做這樣的買賣,因為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兩邊都要安撫死者的亡魂,也要清洗身上的血腥氣息,像腓特烈公爵可以花錢讓修士替他祈禱,一般的人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了,只能自己祈禱,這時候手頭上如果有一本抄寫的經書,效果會好得多。

  尼斯當初做過這樣的買賣,當然知道整套手抄的經書可以賣到什麼樣的價錢。

  這兩千多本聖經雖然不是手抄的,卻可以透過特殊的煉製,達到手抄經書的效果,教會有這種技術,只不過以往沒有這個名義罷了,人為製造神跡也是要有理由的。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5:13

第九集 第三章 新的危機出現

  寬敞的大道上,牲口、行人、大車來來往往。

  路邊豎著一根如碗口般粗細的柱子,頂端掛著一個鐵制的站籠,籠子裡有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那上面的肉已經被烏鴉啄食,露出白骨。

  只要是路過那根柱子的人,全都會停下來駐足觀瞧,如果是外來者的話,旁邊肯定會有當地人指指點點向他們解釋。

  這個沒了腦袋的人,就是阿薩克斯曾經的五巨頭之一。

  一輛馬車遠遠而來,這是一輛封得很嚴實的馬車,車窗關著,窗簾也拉了起來。當馬車經過那根柱子的時候,窗簾掀開了一條縫隙,隱約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這張臉冷漠中略微帶著一絲哀傷,看上去還挺年輕,但是仔細觀瞧,卻可以從眼角邊的魚尾紋看到光陰流逝的痕跡。

  如果路克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在這裡,肯定能認出這張臉。

  這個人正是當初站在腓特烈公爵背後的那位皮亞斯特伯爵。

  馬車上並不是只有一個人,窗簾的陰影之中還可以看到一個男人,此人身材高大,顴骨高聳,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能夠讓人記住的特徵了,屬於扔在人群裡很難被找出來的類型。

  伯爵將窗簾放下,他敲了敲馬車前的木壁,坐在前面的車夫立刻揚鞭抽了一下馬,迅速離開這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他活著的時候,我覺得他挺討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他死了,我居然感覺到一絲哀傷。”

  伯爵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著。

  “他畢竟是您的弟弟。”

  黑暗中的那個男人說道,聲音暴露了他的身份。

  這個人正是連夜逃跑的岡波斯。此刻他的外貌完全不一樣了,連皮膚的顏色都變深了很多,就算以前的熟人站在對面,也認不出他。當然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

  這位阿薩克斯前最高軍事長官會去投靠皮亞斯特伯爵,是因為他無法確定教會對這件事有多重視。

  褻瀆的罪名可輕可重,他最擔心的是教會死追不放,用預言術確定他的行蹤,那樣的話,他只有逃離教會的控制範圍,才能夠保住一條性命。但是那些地方都是異教徒,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同,再加上他這一身武藝,在那種地方肯定會引起當地人的警戒。

  這種時候,他有點羡慕牧師或者魔法師了。

  魔法師有特殊的的遮罩手段,可以讓教會的預言術失效,這是魔法師們和教會幾個世紀鬥爭的成果之一;如果是牧師,只要達到主教的水準,同樣也可以讓預言術失效。

  唯獨騎士不行。

  他現在是高階騎士,哪怕他成為大騎士,也沒辦法對付預言術。

  剩下的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去當海盜,要不找一個勢力尋求庇護。

  身為阿薩克斯的最高軍事長官,他殺掉的海盜不在少數,前面那條路根本走不通。

  岡波斯原本也有幾個靠山,但是他覺得那幾個靠山未必肯得罪教會,反倒有可能向教會示好,把他當禮物獻出去。

  他最後決定搏一把,投靠皮亞斯特伯爵。

  他相信這位拍爵絕對不可能和玫瑰十字商行講和,兩邊的仇根本無法化解;而教會是玫瑰十字商行的後臺,伯爵未必敢招惹教會,但是肯定不會向教會示好。

  結果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馬車進了城,在鵝卵石鋪就的街道上穿行,最後停在一家旅店門口。

  旅店的老闆立刻跑了出來,他顯然認得趕車的車夫,二話不說就將馬車領到後面。

  後面很寬敞,一邊是馬廄,另一邊停著很多大車,馬車。這裡也挺安靜,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

  伯爵從馬車上下來,他下車之前已經套了一件很大的斗篷,連頭帶臉全都遮了起來,和那些偷偷出來幽會的人差不多。

  岡波斯跟在後面,他顯得很平靜。

  阿薩克斯對他來說或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

  沒人會想到他居然還敢回來。

  旅店的後面有一道樓梯,平時沒什麼人走,因為樓梯只通往東側幾個房間。旅店老闆在前面引路,帶著伯爵和岡波斯上了樓梯。

  到了二樓房間門口,旅店老闆讓到一旁。

  皮亞斯特伯爵推門進去,房間裡早就有人了。

  那是一個四十幾歲,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腦袋微禿,看上去挺憨厚,身上穿著一件粗布衣服,原本是深藍色的,有些地方已經洗得發白。

  在這個地方很多人都認識他,以前他是貝爾蘭多斯家的看門人。

  自從出事之後,貝爾蘭多斯的府邸被查抄,像貼身侍從、帳房、管家、女僕之類都受到牽連,被抓了起來,至於廚子、粗使傭人、花匠、看門人這類不屬於心腹行列的下人,則被趕了出去。

  沒人能夠想到,眼前這個看門人居然是皮亞斯特派在子爵身邊的眼線。

  不過稍微想一下也可以理解。

  看門人確實很適合充當眼線,因為他二十四小時守在門口,任何人出出進進都逃不過看門人的眼睛。

  門房是最好的監視位置。

  如果有人前來拜訪貝爾蘭多斯,也必須經過看門人通報,除非對方翻牆而入。

  看門人也適合充當聯絡人,因為其他人接觸外面的人都會引起懷疑,只有看門人沒有這個問題,傳個話、帶個消息、替訪客通報,這些都是看門人的工作。

  “老爺。”

  看門人畢恭畢敬地行禮,他偷偷看了看岡波斯,雖然不認識,但是他感覺有一絲熟悉,不過他沒往被通緝的最高軍事長官身上想。

  “我想知道我那個弟弟還留下了些什麼東西?”

  伯爵問道。

  “小老爺當初以另外一個身份組建了五家商行,這五家商行的財產加起來,差不多價值三萬弗洛林,貿易行會裡還有一些人是聽我們的,不過……”

  看門人有些猶豫,這些人的忠誠沒有辦法保證,其中一部分人同時為幾家服務,以前貝爾蘭多斯在的時候還好一些,現在就不敢保證了。

  這和五巨頭的情況差不多,五巨頭的背後都不只一個靠山,差別只是控制和支持力度的大小。貝爾蘭多斯的身後就還有兩個靠山,但是出了這件事之後,那兩邊就不聞不問了,唯恐沾上這倒楣事。

  看門人遞上一本帳簿,伯爵沒有接,而是示意岡波斯拿去。

  “以後這裡就由他管,你聽他的命令。”

  伯爵吩咐看門人,這話同樣也是說給岡波斯聽。

  和貝爾蘭多斯一樣,伯爵同樣也不相信岡波斯,不過他敢肯定岡波斯不會背叛他,因為只有他可以透過教會的關係,讓他們放鬆對岡波斯的搜捕,也是他請托一位大魔法師製作一件魔導器,讓岡波斯避開預言術的偵測,更重要的是,這件魔導器每年都要重新施一次法。

  他真正相信的是那個看門人,不過看門人雖然是他的心腹,但是能力擺在那裡,只能作為眼線和聯絡人,並不能獨當一面。

  “那個人呢?”

  伯爵再一次問看門人,這也是他不得不親自跑一趟阿薩克斯的原因。

  “我立刻去叫她來。”

  看門人走了出去,他走的是前門。

  趁著看門人把人叫到這裡來的空檔,皮亞斯特伯爵必須向岡波斯解釋一件事。

  “你的實力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你在經商方面並不擅長,今後你碰到的大部分會是這類事,我替你找了個幫手。”

  岡波斯以為是要弄一個人監視他,淡淡地說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

  伯爵搖了搖頭,他從岡波斯的語氣裡感覺出了這一點:“那個女人叫莫妮卡,半年之前,她還只是卡奧尼的一個村婦,但是她居然有膽子算計那個小牧師……”

  “我聽說過這件事。”

  岡波斯頗有些驚訝,那個女人的通緝令同樣也貼滿各個城鎮,沒想到居然被貝爾蘭多斯藏了起來。

  他吃過尼斯的苦頭,很清楚尼斯的厲害,能夠讓這樣一個厲害人物陰溝裡翻船,差一點把命弄丟,那個村婦絕對不簡單,至少他沒有資格小看她。

  只過了幾分鐘,門又開了,那個看門人帶著一個女人進來。

  皮亞斯特伯爵和岡波斯騎士都愣了一下,說實話,他們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是一個村婦。

  此刻的莫妮卡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裙,髮髻盤起在頭兩側,臉上沒有塗脂抹粉,只在嘴唇上點了一些玫紅,眉毛稍微勾畫了一下。這讓她平添一絲妖豔和神秘。

  這個女人在村裡的時候,是僅次於蒂娜的美女,但是現在如果再比較的話,誰勝誰負就難說了,雖然在美貌上蒂娜略勝一籌,但是說到氣質,這個女人要強得多。

  從卡奧尼逃出來的這一年裡,她躲在阿薩克斯,看到聽到的東西多了,見識飛速增長,再加上貝爾蘭多斯讓人專門教她談吐和禮儀,現在她早已經沒有一絲鄉下人的土氣。

  不只是外表,這幾個月裡她拼命吸收新的東西,不但學會交際應酬,學會做生意,甚至還學會一千多個單詞,已經可以看懂商行的告示牌。

  岡波斯圍著這個女人轉了一圈,要不是他確信看門人絕對不敢騙伯爵,肯定會認為這是一個玩笑。

  “怪不得你能夠讓那個小牧師吃虧,果然不簡單。”

  這位曾經的騎士贊了一句,他這樣說,也是一種表示,他願意接受這個副手,並不會因為她的出身而看輕她。

  “很好,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伯爵非常滿意,他首先是對岡波斯的識時務表示滿意,同時也對這個女人感到滿意。

  不過滿意歸滿意,有些事他還是要確認一下:“知道你們應該做些什麼嗎?”

  這也算是一種考核,如果回答不能讓他滿意的話,他會另作打算。

  岡波斯明顯有些為難,這不是他所擅長的事,他的腦子不笨,看事很透徹,而且善於決斷,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看到事態已經不可收拾就立刻逃跑,但是他並不擅長陰謀詭計。

  “我們應該和那些人搞好關係,和他們一起做生意,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能夠和他們成為朋友。”

  莫妮卡早有準備,在之前的幾個月裡,她一直在問自己類似的問題,對於貝爾蘭多斯的很多做法,她並不認同。

  在她看來,子爵不停地激怒那群人,卻不能夠給予致命一擊,是非常愚蠢的行徑。

  對那群人必須一擊斃命。

  當初她就是因為太過愚蠢,沒有那麼做,才落得之後的下場,在漆黑的夜晚,孤身一人冒著被老鼠吃掉的危險,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這樣的經歷她永遠不會忘記,這樣的錯誤她也絕對不會再犯。

  “好。”

  伯爵拍著手,他非常滿意,這個女人通過考核。

  他原本還擔心這兩個人會放不下仇恨,做出用雞蛋碰石頭的傻事。

  現在那群人風頭正盛,硬碰的話絕對沒有好結果,連他都要在表面上和貝爾蘭多斯切割關係。

  這個女人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既然對方風頭正盛,乾脆就靠攏上去,借這股風頭得到一些好處。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忘記之前的仇恨,和對方拉近關係,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從背後將刀子捅進對方的心臟。

  轉念一想,伯爵記起這個女人當初幹過的事,這倒是挺符合她的風格,喜歡從背後捅刀子。

  “你知道那群人現在的動態嗎?”

  伯爵轉頭問看門人。

  “聽說他們打算蓋一座交易中心,將來就以這個身份成為阿薩克斯新的巨頭之一,原本大家都以為他們會占走空出來的那兩個位置,或者搶馬文貿易行會主席的寶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對此沒有顯露出任何興趣。”

  看門人在貝爾蘭多斯被抓的這段日子,手上缺乏資源,能用的人不多,消息來源也有限。多虧這裡的人對路克他們的動向全都盯得很緊,所以路克他們一做出選擇,很多人立刻就知道了,而他則通過僅有的幾個情報來源知道這一切。

  伯爵沉思了起來,他也弄不明白那群人的意圖。好半天之後,他搖了搖頭說道:“別去管他們,不知道原因也沒關係,那群人的腦子確實很好,他們做出的決定不是一般人能夠看透的,你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緊跟其後。”

  “我想用那五家商行出頭,聯合一批商鋪,主動投靠那群人,替他們的交易大廳製造聲勢。”

  莫妮卡說道。

  “好,非常好。”

  伯爵顯得異常高興,這招高明,此刻正是那群人最需要支援的時候,現在投靠過去絕對是最好的機會,那就會被視為盟友,而不僅僅是生意來往的關係。

  其中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拉一批商鋪過去,這樣一來,首先提議的這五家商行,無形之中就成了這批商鋪的領袖,也是理所當然的代表。同時這五家商行借助眾多商鋪的“勢”將會得到那群人更多重視,甚至有可能融入他們的體系之中。

  不過高興的同時,皮亞斯特伯爵暗自心驚,貝爾蘭多斯的愚蠢讓他覺得頭痛,而這個女人的精明和毒辣則讓他有些不安,他不太敢肯定自己是不是養了一條毒蛇,會不會有朝一日自己被咬上一口。

  這個女人有過背叛的先例,不可不防。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6:27

蔚藍的天空、湛藍的大海,同樣藍得讓人心醉,同樣廣闊得看不到邊際。

  天空中有無數白雲朝著某個方向緩緩飄去,海面上同樣也有片片浪花朝著同一方向蕩去。在白雲間隱約可見幾隻海鷗飛掠翱翔,而在海面上有四面風帆在浪花間時隱時現。

  這些風帆從來沒人見過,雖然同樣也是由一根桅杆和一面巨大的船帆組成,但是它們沒有其他船帆那種柔軟的感覺,那面帆看上去不像是布做的,而像是某種皮革,上面還有一排硬質的骨撐,把整面帆繃得緊緊的,給人一種剛硬的感覺。

  風帆底下也沒有船身,只有一塊狹長的木板,木板的前端削尖,而且微微上翹。桅杆就插在木板的正中央,有杯口粗細,高度差不多五、六米。

  在每一塊帆板上都站著一個人,他們腳踩著底下的滑板,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抓緊風帆上一根支架,傾斜著身體,依靠體重維持帆板的平衡。

  這絕對是最簡單的帆船,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甚至連帆索和錨都沒有。

  在強勁的海風吹拂下,它們的速度可以用風馳電掣形容。

  最前面的是尼斯,小公主安娜緊隨其後,另外兩個帆板上是伊蓮娜和那個負責保護小公主的老騎士。這兩個人幾乎忘記他們的職責,伊蓮娜露出了狂放的本色,一路上咿呀亂叫,連那個老騎士也時不時地吼上兩聲。

  速度總是能夠讓人激情洋溢,而廣闊無垠的大海最適合展現速度,因為這裡沒有樹木、岩石之類的障礙物。

  “小子,我現在越來越看好你了。”

  那個老騎士興奮地狂呼著,他這樣興奮,並不只是因為玩得高興,而是想到了更深層的一些東西。

  “只是運氣好,只是運氣好無意間的發現罷了。”

  尼斯顯得很謙虛,不過這話也確實沒錯。

  這種帆板,完全是他閑得無聊搞出來的。

  最初的提議還是來自于小公主,這個丫頭是靜不下來的人,她想試試能不能像當初在樹冠上滑翔一樣,也能夠在海面上滑翔?

  尼斯恰好有空,這段日子路克忙著拜訪阿薩克斯的名流,梅特洛在籌畫交易大廳的事宜,就連伊斯特也為建造交易大廳而忙碌,他和帕爾姆卻很閑。

  所以他接受了小公主的提議試了一下。

  結果自然沒有成功。

  海水和樹冠不同,樹枝踩下去的時候是在積蓄能量,反彈的時候,這股能量被釋放出來。海水就不一樣了,踩下去的時候並沒有能量的積聚,而腳從水裡抽出來的時候,還要克服阻力,阻力還不小。

  稍微改進了一下,在腳上扣兩個盆子之後,他又試了試。

  情況稍微好一點,腳底下有了支撐,不過海水不但有阻力,還有一股吸力,任何東西想要脫離水面,都要先掙脫這股吸力。

  發現這一點之後,他又改進一下,既然離開海面需要克服吸力,那麼乾脆不離開水面,也就是採用滑行。

  冬天的時候,他從卡奧尼滑雪前往隱修院,那速度也很快,而且非常輕鬆。

  他在滑行方面同樣有研究,當初為了那場戰爭,他和伊斯特兩個人花了很多心思研究滑行,為的就是對扒犁進行改進。

  既然要滑行,最好就是用撬板,此刻踩在他們腳下的滑板就是這麼來的。

  一開始試驗的時候只有滑板,沒有那根桅杆,更沒有上面的風帆,當時正好有一陣海風吹來,把他背後的雙翼翻轉過來,像一面風帆似的帶著他往前滑行了很遠,幾乎快要進入外海,他最後是遊回來的,因為背後的雙翼沒辦法控制風的方向。

  這仍舊是一次失敗的試驗,卻給了他啟迪。

  又進行幾次試驗之後,最終就有了現在這種帆板。

  那面能夠繞著桅杆隨意轉動的硬質風帆,採用的就是他背後雙翼的製造技術,用輕質木頭做成骨架,上面蒙了一層皮革。

  “我們去那個海島怎麼樣?”

  小公主指著前方一片黑影大聲喊著。

  雖然是建議,不過這裡她說了算。

  尼斯知道那座島,這片海域離阿薩克斯並不遠,走海路的時候,他就曾經路過那座小島。

  那是一座無人島,因為上面沒有淡水,再加上四周的暗礁比較多,所以很少有人上去。

  如果現在駕駛的是船,他絕對不會靠近那裡。

  此刻就顯露出這種帆板的好處。

  帆板的吃水才幾寸深,離水面只有這點距離的礁石,用肉眼就可以看到。

  再說就算撞上暗礁也沒關係,帆板底部嵌了一根鐵條作為龍骨,這玩意前端微微上翹,並且弄成撞角的模樣,一旦撞在暗礁上,整個帆板會騰空而起。

  在強勁的海風吹拂下,帆板的速度很快,那座小島原本看上去只是一點影子,片刻之後就已經近在眼前。

  這樣的速度遠不是船隻所能夠比擬的,如果把帆板比作奔馬,那些所謂的快船怕是連牛車都算不上。

  四個人瞬間沖上海灘,這是一片亂石灘,大大小小的石塊堆在一起。

  小公主一下子跳到尼斯的身上,又像以往那樣掛在他的身上。

  “這東西真過癮!”

  她緊貼著尼斯異常興奮地說道。

  比起其他三個人,她絕對興奮得多,像她這種身份的人娛樂的項目非常少,除了騎馬,就只有玩九柱球之類的遊戲,男孩還好一些,可以比劍和打獵。

  現在,她總算多了一種有趣的遊戲。

  尼斯帶著小公主,踩著那些亂石登上小島,伊蓮娜和老騎士在後面非常小心地把帆板收了起來,拖上岸。

  老騎士自始至終都若有所思,剛才在海面上飛馳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這東西恐怕是馬鐙出現之後,對騎士來說最重要的發明。

  以前海戰的時候,實力再強的騎士也被限制在船上。

  靠人的力量,即便是有足夠的距離助跑,最遠也就跳二、三十米,這樣的距離對於海戰來說,實在太近了,和跳船舷沒什麼兩樣,如果對方不願意打接舷戰,始終保持距離遠遠地用弩炮射擊,再厲害的騎士也只能幹瞪眼。

  所以在海上,一艘滿載騎士的戰艦被一艘全都是水手的快船打沉,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現在不一樣了。

  這玩意就如同快馬,可以任意馳騁,速度遠比任何船隻都要快得多。

  海戰的方式絕對會因此而發生大幅度的變化。

  有欣喜也有憂鬱,原本海上的強弱並不由國力決定,更關鍵的是看水手的好壞。

  像法蘭克這樣的強國,甚至能夠逼得教廷俯首,但是法蘭克在海上的實力只能算三流。

  現在有了這玩意,在陸地上稱雄的國家也很容易成為海上的霸主。這可不是掌控著海洋的各個勢力願意看到的。

  老騎士的心裡充滿矛盾,身為一個騎士的他,當然希望這種工具能夠迅速傳開,但是身為一個城邦聯盟的成員,他又希望這種技術永遠不會出現。

  “以後不能再玩了,這東西的存在簡直就是一種威脅。”

  老騎士最後還是選擇後者。

  “真可惜。”

  小公主嘟囔了一句,她也算是半個騎士,又對海戰非常熟悉,老騎士能想到的,她同樣也能想到。

  不過轉瞬間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增加一點難度。”

  “別把其他人當傻瓜,只要有人開啟一條新路,就算不那麼完備,肯定就會有人沿著這條路繼續研究,最終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

  老騎士警告道,他的語氣頗為嚴厲。

  老人確實有這個資格,當初切爾哈蘭侯爵派他過來,不只是讓他保護小公主的安全,如果小公主做得太出格,他有權阻止。

  一直以來,小公主都很乖巧,不會觸犯底線,眼前應該算是特例。

  雖然不服氣,小公主卻也不敢當面反駁。反正她已經有了對策。

  自從遇到尼斯之後,她回到父親身邊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父親教她魔法。

  她的父親是很厲害的魔法師,身為女兒不可能一點天賦都沒有,她在魔法方面的天賦不錯。

  以前她不怎麼喜歡魔法。

  學習魔法首先要學會魔法文字,然後學習許多理論上的東西,還要死記硬背一大堆咒語,每天還要進行冥想。對於活潑好動、不是男孩卻勝似男孩的她來說,非常沒有意思。

  現在她發現魔法也是很有趣的,並非想像中那麼枯燥。

  一旦對某件事有了興趣,這個女孩學任何東西都很快。

  再加上她家有錢有權勢,她的父親已經請了兩位煉金大師替她打造專用的魔導器。

  那是一件只需要很少的魔力就可以激發的魔導器,上面只刻有“輕靈術”卻可以持續施展兩個小時,而且還會自動恢復魔力。

  這件魔導器和那套魔法盔甲一樣,都是昂貴無比的雞肋。

  有這樣一個對女兒寵愛無比、拿錢不當錢看待的老爸,小公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施展魔法了。

  她打算到時候把自己裝扮成魔法師。

  魔法師能夠在海面上自由來去絕對是天經地義的事,老騎士的那些擔憂就用不著在意了。

  這是一個挺大的島,形狀不怎麼規則,像是一隻被咬掉一口的蘋果,不過地勢倒是挺簡單,中間隆起,四周漸漸低緩,一旦登上高處,整座島嶼盡在眼底。

  “那邊有船!”

  小公主指著很遠的地方大叫著,遠處可以看到一個小黑點。

  這裡離阿薩克斯很近,經常有船路過,所以一點都不稀奇。

  此刻沒人搭理她,伊蓮娜在做事,她從一個大袋子裡取出一塊油布鋪在地上,然後從旁邊撿了一些石塊,壓住油布的邊緣。

  尼斯和老騎士在擺弄一堆管子,這些管子有大有小,可以接起來,連接的地方可以栓上螺絲,擰緊之後頗為牢固。

  所有的管子全都接起來之後,就成了兩根釣魚竿。

  “難得有機會出來玩,你們怎麼會想到釣魚?傻傻地坐在那裡幾個小時,一直盯著水面,這有意思嗎?”

  小公主看著那兩根釣魚竿發洩著滿腔怨氣。她的性情跳脫,不喜歡這種活動。

  “剛才已經瘋過了,現在是享受悠閒的時候。”

  尼斯伸了個懶腰。

  同樣是休息,釣魚最能夠讓人放鬆,以前尼斯在故鄉的時候就經常到河邊釣魚,那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老騎士沒說話,他知道等一會兒小公主肯定會拿石子砸水面,把魚全都趕跑,以前他陪著總督一起去釣魚的時候,每一次都是這樣。

  這座小島有一處很小的海灣,這種地方魚最多。

  兩個人拎著釣魚竿跑到那裡。

  老騎士找了一塊礁石跳上去,尼斯就坐在岸邊,他沒玩過海釣,不打算挑戰太高的難度。

  兩個人全都把吊鉤放了下去,老頭拎著魚竿,尼斯則把魚竿插在架子上。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樣?總督大人讓我問你要不要幫忙?”

  老騎士問道。他站立的位置離尼斯有三十幾米,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卻清晰地傳進尼斯的耳朵裡。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打算向侯爵大人借一筆錢,等到伊斯特的設計圖出來,交易中心就要開工建造,但是現在我們手上沒錢,大概要到秋季,我們手頭才會寬裕一些。”

  尼斯盡可能只是和伊比利斯建立商業關係,要不然卡奧尼沒什麼問題,那是哈斯家族的地盤,切爾哈蘭總督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把手伸進別家的地盤。阿薩克斯就難說了,很可能會被伊比利斯吞掉,成為格薩聯盟的一塊南方地盤。

  這可不是他們希望的。

  老騎士知道尼斯的顧慮,事關利益,就算是真正的翁婿也不會有絲毫的退讓。

  好在他知道總督沒打過這座小港口的主意。

  伊比利斯是一座大城市,底下有二十幾個直屬城鎮,這些直屬城鎮都比阿薩克斯的規模大、人口多,所以總督根本就不會在乎遠在南方的這麼一座小港口。

  這就是看待問題角度不同。

  老虎雖然一口就可以把小麻雀吞進嘴裡,但是沒有必要的話,一般不會那麼做。麻雀太小,吃下去沒多少肉,吸收的營養還抵不上消耗的體力,但是小麻雀肯定會防備老虎,因為這關係到它的性命。

  “我已經向總督大人提過你們建造的那種船了,他非常感興趣,打算先訂造二十艘,以後肯定還會增加,價錢由你定。”

  老騎士說道。

  這是他的第三個職能——充當總督大人的傳話筒。安娜小公主其實更適合做這件事,不過女生外向,即便總督大人也不敢保證女兒胳臂肘會不會往外拐。

  在卡奧尼訂造一批船是他的建議,這種新船確實不錯,在速度和載重量方面得到絕妙的平衡。

  速度比它快的船不多,快也快不到哪裡去,但是載重量就不能比了。

  比它載重量多的船倒是有很多,但是那些船的速度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現在就是不知道,這些船在風大浪急的北海是否也有這樣好的表現?如果表現不佳的話,至少可以當內河船來用,也沒什麼損失。

  當然這其中也有拉近關係的意思,一旦交往多了,兩邊就會結成利益同盟,這才是真正穩固的關係。

  “看來,我們必須再建造幾座船塢了。”

  尼斯笑了起來,現在卡奧尼人做這種事已經很熟了,只要挖個坑,然後在四周澆上砂漿就行了。

  現在他需要擔心的反倒是木料不夠,不過嚴格說來,這並不是什麼問題。

  他們的船,最大的特點就是建造起來容易。等到他們的木料不夠用時,恐怕這種船型已經被大家所接受,到時候任何一座港口都可以造這種船,卡奧尼的船塢也該關閉了。

  “這段日子你們風頭太健,總督大人讓我帶一句話給你,你們現在的問題是根基太淺。”

  老騎士話鋒一轉,又開始說起其他的話題。

  這個警告可以有很多種理解,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哪一種。

  或許那位侯爵已經看出他們和菲力浦王子、艾瑪爾紅衣主教的關係只是一般,前者稍微緊密一些,卻也沒到成為他們後臺的程度。

  如果這樣想的話,剛才這番話就是想要招攬他們的意思。

  當然,這番話也可能只是就事論事。

  他們現在竄得太快,把貝爾蘭多斯幹掉之後,他們已經是阿薩克斯的一大巨頭,這是一年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這個位子不是他們憑實力得到的,而是借著這次的事,一下子幹掉兩大巨頭,震懾住另外三大巨頭,讓他們不得不低頭。

  和此刻的地位相比,他們的根基確實太過淺薄,手裡只有卡奧尼這個託管領,手下除了幾百名傭兵,就只有一群農夫。

  “是啊,我們的根基確實淺薄,所以這一次我們打算擴充隊伍,讓新的成員加入,還有搞那個交易大廳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尼斯當切爾哈蘭侯爵的話是後面那種意思。

  “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就好。”

  老騎士顯得非常欣慰,也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這樣認為。緊接著他的話鋒又是一轉:“你們那種砂糖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在這邊賣?”

  “技術還有一些問題,我們不敢保證絕對安全。”

  尼斯仍舊用當初對付施蒂利亞公爵夫人的辦法,想要蒙混過去。

  “總督大人猜到你們可能會這麼說。你們打算多拖兩年,等到手裡賺夠了錢,再把秘密拋出來,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們是否想過或許有人會等不及?別以為拉上施蒂利亞公爵就沒事了。”

  老騎士提到施蒂利亞公爵的時候,語氣頗有些淡然。

  尼斯眉頭一皺。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是威脅。切爾哈蘭侯爵也想得到技術,而且非常迫切。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伊比利斯太靠北方了,那裡根本不產砂糖,難道要從其他地方運送砂糖過去加工後,再運送到各地賣?

  這一來一回的運輸費用就不少,也不安全。

  如果侯爵把阿薩克斯吞掉,倒是有可能這麼做,但是距離如此遙遠,掌控的力量肯定不夠,也無法保護這邊的安全。以侯爵的精明,應該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當然侯爵完全可以用這裡的一切和某個勢力進行利益交換,這種可能性確實有,但是那樣做的話,吃相就太難看了。

  尼斯一時之間無法確定哪種猜測才是侯爵的真實意圖。

  老騎士知道尼斯想歪了,他不得不解釋一下,要不然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用不著胡思亂想,總督對你們的生意不感興趣,現在盯上你們的人太多了,即便施蒂利亞公爵和艾瑪爾紅衣主教替你們撐腰,也不可能撐太久。你最應該在意的是比薩和威娜,聽說已經有人動心了。”

  尼斯沒感到意外,當初他們提防的名單裡,就包括這幾個地處南方的城邦聯盟。

  這幾個城邦聯盟對自己手裡的技術看得很重要,卻最喜歡巧取豪奪別人手裡的東西。

  更令人惱火的是,為了利益他們常常會破壞規則。他們會裝成海盜直接下手搶奪,或者乾脆找個藉口挑起戰爭。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18 21:57:14

突如其來的一把石子灑在尼斯旁邊的海面上,原本有幾條魚在水裡遊著,被落下的石子驚嚇得四散逃去。

  用不著回頭,尼斯也知道是什麼人在搗鬼,現在他總算明白,那位老騎士為什麼站在海裡的礁石上垂釣?肯定早知道小公主會來搗亂。

  “釣魚有什麼意思?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喜歡那樣的話,還不如在家裡睡覺!”

  小公主振振有詞地走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尼斯身旁的水桶,桶裡面有兩條魚撲騰著,其中一條有一尺多長,另外一條才幾寸。

  “你的水準不怎麼樣。”

  小公主奚落道。

  “才釣了半個小時。”

  尼斯非常鬱悶,他沒玩過海釣,成果確實不如以前在河裡釣魚,但是半個小時有這樣的收穫,也不能算太差勁。

  小公主才不管這些呢,她一腳踢翻水桶:“這些魚都還太小,讓它們再養大一些,今天是出來放鬆的,我要你陪我。”

  尼斯看了站在三十米外礁石上的那位老人一眼。

  老騎士充耳不聞,他可不想被小魔女纏上。

  “你想玩什麼?不會是還想玩帆板吧?”

  尼斯問道。

  “我只要你陪著我,做什麼都可以。”

  小公主低聲說著,這話也很曖昧。

  尼斯並不會當真,這邊有兩雙眼睛盯著,老騎士就不用說了,伊蓮娜同樣也不會讓他有機可乘。

  一想到伊蓮娜,他轉頭看了看山頂。

  山頂上,伊蓮娜正雙手叉腰朝著這邊眺望。

  “我們去幫伊蓮娜佈置宿營地吧!”

  尼斯給小公主出了個難題。

  他以為這位小公主和伊蓮娜不對頭,肯定不會答應。

  “好吧,只要你陪著我就可以了。”

  小公主出人意料地答應了,她的眼珠子不停轉動著,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回到山上,尼斯這才知道,宿營地早就佈置好了,地上鋪著一塊油布,油布上放著餐具,沿著山坡還支起一頂帳篷。

  “我們試試,不知道舒不舒服。”

  小公主拉著尼斯進了帳篷。

  這是她早就算計好的,自從歐文老頭來了之後,整天都跟在她的身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現在總算有一絲空檔。

  一進帳篷,她就急不可耐地解開褲子的搭扣。

  她的那條褲子很特殊,搭扣一解開,褲子就會左右分開,變成類似吊帶襪的東西,把整個屁股露出來。

  這是為了方便做愛而特製的,她本來以為可以和情人夜夜春宵,甚至一有機會就可以背著別人做那種事,可惜事不如人願,直到今天才用上。

  轉身幫尼斯解開褲子上的紐扣,把那根又肥又粗的東西掏出來,小公主舔了舔嘴唇。

  就在這個時候,帳篷猛地一掀,伊蓮娜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你們打算幹什麼?”

  伊蓮娜怒瞪著兩個人。

  “你看不出我們打算幹什麼嗎?”

  小公主沒有絲毫羞慚,一點都沒有被捉姦在床的感覺,她朝著伊蓮娜的褲襠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說道:“我看你也憋不住了,也進來好了,我沒那麼小氣。”

  伊蓮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沒這個膽子?是不是你那下面見不得人?是不是又黑又醜?”

  小公主的話非常尖酸刻薄。

  伊蓮娜額頭上的青筋暴了起來,她轉身躺下,同樣解開褲子的搭扣。

  雖然和小公主的褲子不一樣,她那個地方同樣也可以隨時解開,伊蓮娜的一項職責就是讓尼斯隨時發洩欲望,這類褲子原本就是為了這種目的設計。

  小公主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其他女人的陰部,但是身材這樣高大的女人的陰部,卻是第一次看到。

  伊蓮娜的陰部並不醜,甚至可以說,很能勾引起男人的性欲,因為她那裡非常飽滿,就像是一顆小包子。

  “原來你也早就憋不住了。”

  小公主將一節手指插入伊蓮娜的小穴裡攪動,只見穴口不停地溢出半透明的黏液。

  伊蓮娜的臉頓時羞紅,這是自然反應,自從她和尼斯有了關係之後,底下就變得異常敏感。

  小公主還想嘲笑幾句,突然她一哆嗦,身體蜷曲了起來。

  尼斯那根又粗又大的東西已經深深插入小公主後面的洞眼,他的一隻手攬住小公主柔若無骨的腰肢,另外一隻手在小公主的陰蒂上撥弄著。

  小公主緊緊夾住雙腿,但是一點用都沒有,撥弄陰蒂的手指每一次的震顫,都讓她感到腦子發昏。

  一旁的伊蓮娜先是生出一絲怒意,等到她看清小公主被插入的是後面那個洞眼,她稍微愣了一下,接著就不那麼在乎了。

  蠻族對男女間的那種事要隨意得多。她們一向都把婚姻、愛情和性分得很開。如果只是為了滿足性方面的需求,那就沒任何關係。

  拿她本人來說,她的第一個“男人”是她的表姐,後來追隨瑪格麗特之後,私底下她和瑪格麗特就是一對情侶,正因為有這樣的關係,瑪格麗特才會和她分享同一個男人。

  伊蓮娜多少有些不放心,她將手探到小公主兩腿之間的部位。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摸到了一塊不像是皮膚的東西。這東西形狀像是蝴蝶,質地似乎是皮革,緊緊地封住小公主的陰道口。

  這玩意的用處似乎和貞潔帶差不多,應該是小公主的父母特意搞的保護措施。

  “看來你的父母也知道想要阻止你發騷並不容易,所以弄了最後一道防線。”

  伊蓮娜在小公主的耳邊輕聲嘲笑著,她的拇指也不閑著,輕輕地刮著小公主的陰蒂。

  女人最明白女人的感受,伊蓮娜和瑪格麗特又是長年的情侶,假鳳虛凰不知道多少次,而女人之間的性愛,基本上集中在那幾點,陰蒂是最重要的部位。

  說到手法的高明,伊蓮娜肯定不如尼斯,後者是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手法,經過改進又改進,絕對稱得上完美無缺,但是說到對女人的瞭解,尼斯就不行了。

  伊蓮娜一邊注意著小公主的反應,一邊改變著手法,每當小公主感覺美妙的時候,她總是突然間停下不動,讓小公主感覺像是被吊在空中,上不上下不下,不過她絕對不會逗得太過分,總是在小公主空虛到極點的時候,又動了起來。

  “這麼小的年紀就如此發騷,你絕對是一個小賤貨。”

  伊蓮娜在小公主的耳旁輕聲罵著。

  小公主昏沉沉的,但是罵她的話仍舊清楚傳進她的耳朵裡。

  被人罵小賤貨原本應該很憤怒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感覺到別樣的刺激,那聲小賤貨居然引起她莫名的激情。

  “是不是很爽,卻又感覺到很空虛?”

  伊蓮娜的手指在小公主的陰道口輕刮了幾下,隔著那一層皮革貼片,這種輕刮化作讓人發狂的振動直鑽了進去,然後在那未經人事的小穴裡面化作一陣狠癢。

  小公主發出大聲的呻吟,她原本沒這種感覺,現在被伊蓮娜一弄,她真的感覺到異常的空虛,想要前面也被塞滿。

  伊蓮娜繼續刮弄著,一邊在小公主的耳邊說道:“你是一個小賤貨,你是一個小騷貨,你是一個小娼婦,你的前面是不是很癢?是不是已經癢得熬不住了?這麼小的年紀就喜歡上做愛,你以後肯定離不開男人。”

  “你……你是在說自己……”

  小公主氣喘吁吁地回敬著。

  她猛地掙扎了一下,撲到伊蓮娜的身上。

  “你也插她。”

  小公主轉頭對尼斯說道,此刻的她不知道是在命令,還是在懇求。

  尼斯求之不得,他本來就為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而煩惱。

  從小公主的身體裡抽了出來,尼斯將性器移到伊蓮娜的陰道口,他的腰稍微用了點力,那碩大的性器一下子頂了進去。

  伊蓮娜的花徑早已經非常滑膩,所以一下子就插到了底。

  兩個女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小公主本來就緊窄,走的又是後門,更是緊湊異常;伊蓮娜的身材高大,陰道也比普通女人寬深,尼斯的女人裡,只有她能夠完全容納下尼斯那根東西。

  “真是太舒服了。”

  伊蓮娜一臉陶醉的模樣,她和尼斯確實是棋逢對手。

  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迎湊了起來,帳篷裡就聽到啪啪的皮肉擊打聲。

  小公主一開始趴在伊蓮娜的身上喘氣,等著看好戲,可惜伊蓮娜的狀態越來越好,這讓她非常惱火。

  從這個可惡的“大”女人身上下來,小公主低頭看著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的部位。

  她只看到一根如手臂粗的肉棒快速地在伊蓮娜的身體裡面出出進進,每一次插入進去的時候,都會用力撞一下伊蓮娜的大屁股,每一次抽出來的時候,則會帶著裡面粉嫰的軟肉一起翻卷出來,同時帶出來的還有一股股半透明的黏液。

  小公主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自己下面,她有點被嚇住了。

  她不由得想到,如果換到自己被這樣用力猛插,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又是害怕,又是心癢,小公主感覺難受極了,突然,她的眼珠一轉,一個很邪惡的念頭冒了出來。

  她轉身爬到自己的包裹邊,從裡面翻出一支短棍。

  這是一支外形很奇特的短棍,一尺多長,上面串著九顆如櫻桃般大小的珠子,最底下還有一個小小的皮囊。

  小公主拿著這短棍爬回兩個人的身後,她用手指在伊蓮娜的肛門上摸了摸,把前面流出來的黏液塗抺在短棍棍身上。

  伊蓮娜正享受著那美妙的感覺,突然感覺有東西擠進了她的肛門裡。

  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刺激,很強烈、很怪異,讓她感到心慌和害怕。

  更可怕的是,這種異常強烈的刺激,和陰道裡的那種快感仿佛產生化合作用,瞬間融合在一起,一下子變得異常強烈,強烈得讓人發昏。

  她正想掙扎,那根東西又插進來了一些,第二波快感瞬間摧毀了她的意志,讓她剛剛凝聚起來的力量全都煙消雲散。

  伊蓮娜第一次覺得自己和普通女人一樣無助,她想大聲呼喊,可惜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從她嘴裡傳出的只有忽高忽低的呻吟。

  “說我騷,說我賤,說我是娼婦,我讓你從今往後連褲子都不能穿。”

  小公主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她輕輕擠壓著那個小皮囊。

  那些如櫻桃般大小的珠子表面滲透出一層透明的油膏,隨著那根短棍的插入和抽出,這些油膏均勻地塗抺在伊蓮娜的肛門裡,並且效力迅速在她的體內擴散開來。

  伊蓮娜發出了嘶啞的叫聲,她感覺到身體裡像是有幾萬隻螞蟻啃咬著,咬得她奇癢難熬,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的想把身體剖開來清洗一下。

  她快要忍受不住了。

  同樣快要忍受不住的還有尼斯,他的那根東西被緊緊地包裹住,連動都動不了,不只是夾的很緊,裡面還因為痙攣而劇烈地扭絞著、震顫著。

  他知道這是小公主搞的鬼。

  說實話,他倒是很樂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甚至希望能夠把瑪格麗特也拉進來。

  把所有的女人集合在一起,讓她們自己去鬥。尼斯暗自想像著那時的場面。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20 01:12:39

第九集 第四章 雞和蛋的關係

  “引領奢侈?”

  路克滿臉疑惑,他實在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奢侈過?

  伊斯特、梅斯洛和帕爾姆也一樣慒懂。

  他們別說奢侈了,甚至沒時間享受,一直以來他們只要稍微可以喘口氣,馬上就又有新的危機出現,手裡剛剛有點錢,馬上為了應付危機花個精花。

  有時候,他們甚至猶豫要不要繼續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或許分了錢做個富翁更好一些,那樣的話,他們絕對能夠過上奢侈而又舒適的生活。

  “切爾哈蘭侯爵讓人帶了個消息給我們,有人忍受不住細白砂糖的誘惑,準備對我們動手了,所以我們必須有所表現。”

  尼斯把老騎士帶給他的警告,說給另外四個人聽。

  “這和引領奢侈有什麼關係?”

  路克的腦子仍舊轉不過來。

  “這一次的對手可不是貝爾蘭多斯這樣的小角色,我們沒實力抵抗,施蒂利亞公爵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也未必保護得了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採用其它策略……不能硬拼。”

  尼斯說道。

  “下蛋的母雞不會被吃掉。”

  伊斯特第一個反應過來。

  “你說得沒錯,下蛋的母雞不會被吃掉,因為那樣不划算。雖樣有些難聽……我們確實就是那隻雞,還被一大群人盯上,如果我們能夠下蛋的話,讓那些傢伙盯著蛋去吧!”

  尼斯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挺無奈,但是眼神中卻又充滿了鬥志。

  “萬一有人等不及,只想殺雞吃肉呢?”

  帕爾姆有的時候就愛鑽牛角尖。

  “如果大部分人都想吃蛋,那麼他們就會在一旁盯著,想殺雞吃肉的人將會觸犯眾怒。”

  伊斯特代替尼斯回答了。

  “我們製造出來的細白砂糖是奢侈品,所以你打算仍舊在奢侈品上做文章?”

  路克也已經明白尼斯的打算。

  梅特洛的反應也不慢,他從另外一個角度弄懂尼斯的意思。

  “奢侈品的利潤高,特別是像細白砂糖這樣的奢侈品,算不上特別昂貴,所以量絕對不小,是最賺錢的買賣。你看上的應該是這種等級的商品吧?”

  尼斯有些意外,海特洛竟然能夠看得這麼准。

  他們現在的本錢有限,真正的奢侈品像絲綢、瓷器、珠寶、名馬之類的貿易,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插手。

  “我就是這個意思,眼前就有兩個很好的機會,一個是教堂快要完工了,本來我不打算大肆張揚,但是現在卻不得不這樣做。我打算拜託艾瑪爾紅衣主教、施蒂利亞公爵夫人和切爾哈蘭侯爵,請他們幫我們邀請一批貴賓前來觀禮。另外一個就是交易大廳的建造,伊斯特,你得多花點心思了。”

  “我們的錢不夠啊!”

  路克連忙提醒。

  另外三個人在心底叫苦,之前尼斯讓老牧師幫忙,把那兩千多本浸過海水的《聖經》高價賣出,總算填平了所有的損失,沒想到現在又要用錢了,而且這一次的金額絕對不小。

  “我們的錢永遠都不夠。”

  梅斯洛嘟囔著:“我本來以為我們挺有錢的,但是花得比賺得更快。”

  伊斯特和帕爾姆都沒有說話,只是露出滿臉無奈。他們對這種狀況己經習慣了,己經養成把錢財當做過眼雲煙的本領,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每一次金幣到了他們的手裡,沒多久就會像長了腳一樣溜掉。

  好在,他們花錢雖然挺快,卻不只是扔在水裡聽響聲,他們的實力和地位都迅速地往上竄,速度之快絕對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我打算向切爾哈蘭侯爵再借一筆錢。”

  尼斯現在才對路克他們提到這件事。

  那四個人早己經習以為常,雖然尼斯平時不管錢,但是最會賺錢也最會花錢的都是他。

  “借就借吧!”

  路克並不在乎,反正以他們的賺錢速度,肯定可以還得了。

  “我現在需要你們出點主意……怎樣才能做到既華貴又奢侈,還不失高雅,又要考慮財力能夠承受?像買幾件珠寶戴在身上這類餿主意,就不必拿出來了。”這才是尼斯召集路克他們的原因。

  之前他己經從安娜小公主那裡知道一些上流階層日常生活的片段,他本人的家庭屬於貴族下層,而路克他們則屬於貴族的邊緣階層。

  他需要找到一個定位,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接受的“奢侈”概念。

  “我們的搖椅如果能夠做得再精緻一些,肯定可以算一件。”

  路克第一個提議。

  “可以雕刻上花紋,再貼上金箔。”

  伊斯特張口就來,馬上想出改進的辦法。

  可惜:“金箔”兩個字一出,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變成苦瓜臉,不過最後也沒人反對,因為要奢侈的話,貼上金箔確實有必要。

  伊斯特並沒有停下,他馬上又想到那座教堂。

  “教堂用大理石的地面,牆壁和立柱也包上一層大理石,再弄點漂亮的花紋貼上金箔,最好還有一些精美的壁畫,雕像也是必不可少的……”

  這不是他的原創,很多著名的大教堂都是這樣。

  路克終於忍不住了,伊斯特這是舊話重提,他當初就打算這麼做,只是被大家否決。

  “這些背後全都是一個‘錢’字。”

  路克再一次提醒,當初他們就討論過這件事,連尼斯都沒興趣花這麼大的代價。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當初,尼斯只不過要一座教堂,為的也只是土堡裡那幾百個農夫的信仰之力,他頂多只是想把教堂建造得氣派一些。

  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教堂將成為卡奧尼的地標,裝飾的程度要向那些大教堂看齊。

  “大理石好辦,弄得薄一些就可以了,照我看來,一釐米厚就差不多了,地板稍微厚一些,弄個五釐米,外面賣的大理石方塊大多有一尺厚,這樣一塊可以當二十幾塊來用。”

  尼斯立刻想出對策。

  當初教堂還沒有修建,他就己經琢磨著怎麼偷工減料。在他最初的計畫中,那座教堂能支撐十年不倒就夠了。

  在建造教堂的過程裡,他和伊斯特兩個人還費盡心思想出很多偷工減料的法門,在這方面他們倆己經算得上是大師級的人物。

  剛才說到奢侈,梅特洛提不出什麼建議,他家不寬裕,日子過得吃緊,根本不可能追求這些,此刻話題轉到偷工減料上,他立刻變得活躍了起來。

  “我知道有一種假黃金的配方,那些碰不到的地方比如天花板、牆面較高的位置,全都可以換成這種東西,只有在大家觸摸得到的地方需要貼上真正的金箔,這樣會省很多錢。”

  他知道這種配方己經很久了,可惜以前一直沒機會用上。

  “壁畫上也可以作假,我們手裡不是有很多浸過海水的白紙嗎?直接在上面作畫,畫好之後,用清漆作為粘合劑把它們粘在天花板上,清漆還可以保證上面的畫不會因為受潮而暈開。”

  尼斯又拋出了一個想法。

  在法蘭克,一些有錢人會把印得五彩繽紛的紙貼在牆壁上,稱之為“壁紙”,他是從這上面受到啟迪。

  畫壁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資格承接這種工程的至少要是一位大師級的人物。這種人用錢也請不來,憑紅衣主教的面子倒是有可能,不過稱得上大師的人往往脾氣古怪,一幅壁畫修修改改弄上十幾年並不是什麼意外的事,他們可等不了這麼久。

  而在拼起來的紙上作畫就容易多了,只要先畫好一幅畫,然後分隔成許多格,讓人將每一格裡的圖案按照比例放大,最後再拼起來,就是一幅完整的壁畫了,頂多在事後修整一下。

  最開始的那幅畫可以讓伊斯特來畫,雖然離大師的水準還差得遠,不過伊斯特的畫功不俗,勉強算得上一流畫師。

  之後分格放大的工作可以找一批普通的畫匠來,有伊斯特監督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尼斯的這個想法完全就是抛磚引玉,效果不錯,頓時讓大家茅塞頓開,越來越多的想法冒了出來。

  不過說著說著,五個人突然發現話題好像有點歪了。

  一開始的話題是“奢侈”但是說著說著,變成了“偷工減料”和“藝術”,但是此刻,尼斯已經不想再改變。因為“藝術”也可以算“奢侈”的一種,而且有著特殊的地位。

  從一些典籍裡,他知道古代曾經將藝術看得很重,幾乎可以和宗教並列,那些畫家、雕刻家、詩人、音樂家的地位非常高,經常出入王庭,成為君主們邀請的貴賓。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藝術家了,只有畫匠、雕刻匠、演雜耍的小丑、演奏音樂的下人,他們雖然也被各個王庭所用,身份卻很低下,遠不能夠和古代的前輩們相比。

  或許,他可以借著引領奢侈的風潮,把“藝術”重新推起來。

  當然,他必須非常小心。

  教會對藝術非常敏感,因為藝術的地位曾經和宗教並列,而且像詩歌、喜劇之類的東西所能夠產生的影響力,往往超過神聖的教誨,這對於教會是一種很大的威脅。

  “我們可以多弄一些壁畫,黃金和大理石看上去倒是挺華貴,但是實在太俗氣了,沒什麼內涵。還有,雕像也可以多弄一些,沒什麼比大量的雕像更能夠顯示奢華和氣派了,還能夠體現出我們的高雅,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尼斯的話一說出口,對面四個人的臉頓時變得古怪起來,特別是伊斯特,他看了看帕爾姆和梅特洛,最後又看了看路克,低語了一聲:“高雅?”

  帕爾姆粗魯而且莽撞,讓人懷疑是否有蠻族的血統;梅特洛市儈而且貪財,腦門上刻著“俗不可耐”這兩個人絕對沒有一絲高雅的氣息。

  至於路克,如果他不開口的話,或許還有幾分高雅的味道,可一旦開口,立刻會讓人知道他是一個八婆加話嘮,絕對不像是一個高雅之士。

  伊斯特實在想像不出,他們最大優勢怎麼會是高雅?

  “好吧,算我說錯話,我們最擅長的是裝出來的高雅,這總可以了吧?”

  尼斯只得自嘲道。

  路克和伊斯特突然同時笑了起來。

  “我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怕一個土得掉渣的鄉巴佬,也可以把自己裝點得像是一個名門望族。”

  路克一咧嘴,罵道:“說什麼‘高雅’,明明是‘虛榮’。這和當初我們用來對付那群執事和管事的辦法沒什麼兩樣。”

  “這招確實不錯。”

  伊斯特贊同尼斯的觀點,如果純粹在奢侈上做文章,他的作用就不大了,那是梅特洛的事,但是一說到藝術,梅特洛就淪為打下手的。

  “具體應該怎麼做?”

  梅特洛一明白過來,就顯得有點急不可耐。

  四個人裡,伊斯特對這種虛假的高雅根本不感興趣,他肚子裡有真材實料;路克因為家境的關係,也不太在乎這些東西;帕爾姆更用不著說,他的眼睛裡只有實力;只有梅特洛真的在乎,他一直都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

  尼斯早就想好任務分派:“你還是幹老本行,多打聽一些和奢侈有關的東西,從奢侈品到那些豪門世家的日常生活,只要有用就記錄下來。除此之外,再幫我收集一些樣品,主要是酒類、乳酪類、各種木料、食材、還有做衣服用的布料,就算是最昂貴的絲綢,你也幫我每一種都弄一塊邊角料來……總而言之,你能夠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種類越多越好。”

  “還有傢俱的式樣,建築物的特殊構造之類的……你只要感覺有意思,以前沒有見過的,就順便記下來。”

  伊斯特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明白了。”

  梅特洛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度。收集情報這種事,他已經做得很熟了。

  再說,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從阿德蒙特修道院他總共拉攏了七個見習騎士,他的親戚們也已經回信,人很快就會到了。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臨時雇人,在各國都城的內城圈裡全住著一大堆閒人,這些人大多是貴族後裔,本身沒什麼實力,又吃不了苦,只能靠吹噓拍馬屁混口飯吃,不過這些人消息靈通,而且總是在大人物的身邊。讓他們打探這類消息絕對輕而易舉。

  “其他人也別閑著。”

  尼斯打算利用所有的人。

  他轉頭朝著路克:“你就借教堂馬上就要完工的名義,先去拜訪一下艾瑪爾紅衣主教,懇求他代為邀請一些來賓,然後,你就一家家的拜訪,多結識一些人,順便留意一下各家禮儀,還有僕人們的談吐和穿著。”

  這種事梅特洛也能夠打探到,但是隔著一層,總不如親眼所見。

  接下來就輪到帕爾姆了。

  尼斯感到頭痛,這個傢伙在戰場上的作用很大,可平時就是個廢物,只能擔當守衛和負責操練人馬。

  好半天之後,他才勉強想到一個廢物利用的辦法。

  “你帶著你的女人到比薩、弗倫、莫朗、威娜這幾個最著名的城邦轉一圈,讓你的女人看看那裡的服飾。”

  女人的錢最好賺,但是把那些華美的衣服買來做樣品是不可能的,一條婚禮用的、做工最精美的絲綢長裙,價值抵得上一件高級魔法裝備,沒有五、六百弗洛林金幣,根本想都別想。所以只能讓內行的人親自去看。

  尼斯不清楚那個叫蒂娜的女孩的品味如何,問題是他沒其他人可用,他和伊斯特倒是品味很高,但是他們看了也是白看,他們根本不懂得剪裁。

  “這一路上的用度算誰的?”

  帕爾姆問道,他不像梅特洛,那個傢伙整天在外面轉,所以花費都是打進帳裡,而其他人除非是一起出動,要不然都得自己掏腰包。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

  “打進帳裡吧!”

  路克當然不會在乎這些小錢。

  這下子帕爾姆滿意了。

  尼斯沒說自己和伊斯特幹什麼,其他人也沒問,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兩個人肯定最忙。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20 01:13:18

五個人一下子走了三個,玫瑰十字商行沒有變得安靜,反倒更加熱鬧了。每天都有人帶著東西上門,那些東西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為了放這些東西,不得不騰出一樓一間很大的房間,那原本是大休息室,現在一排排粗木架子塞滿整個房間,弄得這裡像圖書館一樣。

  和圖書館不同的是,架子上放著的不是書,而是各式各樣的東西,有絲綢、皮革、布料、毛料、各式各樣的酒、一些造型精美的玻璃器皿、陶瓷的杯盤……

  這些東西全都分門別類地放著,它們旁邊擺了寫著名稱、產地和生產它們的作坊的木片。

  這個房間連著地窖,在地窖裡同樣放著一排排的木架,這些木架更加厚重,全都是用橡木打造,原木的本色沒有上漆,因為那上面放的全是吃的東西。

  大部分木架上放的是酒,有瓶裝也有酒桶,是那種小的酒桶,畢竟是樣品,弄太多來沒必要。它們旁邊也擺了寫著名稱、品種、產地、釀制日期和作坊的木片。

  還有一些木架上放著用油紙包裹的乳酪、火腿、臘腸、風雞之類的食物。

  阿薩克斯是一座小港口,可它畢竟離比薩和威娜很近,離另外兩個城邦聯盟也不遠,所以商品的種類很齊全,那些高級的貨色沒有現貨,樣品卻都有。

  以路克他們現在的地位,根本就用不著出去,只要打一聲招呼,那些商家自然就會把樣品送上門。

  這倒不是因為畏懼,而是玫瑰十字商行在賺錢方面的名氣確實很大,那些商家都希望自家經營的商品能夠讓路克他們看上眼。

  這間房間的隔壁就是大廳,此刻尼斯就在大廳裡。

  大廳很寬敞,但是此刻卻擺滿長桌,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從各家借來的僕人正忙碌著擺放餐具、佈置餐桌。

  佈置的方式全都不一樣,所用的餐具也都不一樣。

  大廳的四周站著一圈人,那些僕人和餐具都是從他們那裡借的。

  尼斯用的藉口是他們即將接待一批身份尊貴的客人,為了不讓客人們感覺寒酸,所以請各位幫忙。

  這些借出僕人和餐具的人家,大多是有點資產的商人,他們一方面懾於玫瑰十字商行的“淫威”另一方面,他們其實也想比比看到底哪家最有品味。

  平時他們也經常互相宴請,這些餐具也都看過,都覺得自家的最好,別人的也不錯,但是現在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在一起,高下立刻就分出來了。

  “這兩家的桌子最為漂亮,可惜放了桌布之後就看不見了,不放桌布的話,總感覺缺少些什麼……這家的想法不錯,每隔幾張椅子就放一個燭臺,給人異常華貴的感覺……桌布沒必要印花,那樣反而不好看,好像有果醬掉在上面一樣……”

  尼斯在一旁點評著。

  那些商人在一旁連連點頭,這些人能夠成功,眼光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

  尼斯並不只是在點評,那些僕人正在按照他說的,對正中央的一張餐桌進行佈置。

  只要是被認為好的東西,全都被挪到這張餐桌上。

  這種集合各家長處的佈置方式,確實比旁邊那些高上好幾籌。

  “這張桌子為什麼在正中央再鋪上一塊絲綢?只是為了漂亮嗎?”

  尼斯轉頭問道。

  人群中立刻站出來一個胖子,他很得意地答道:“放這塊絲綢是為了讓下人們知道,食物端上來的時候就放在絲綢上面,別超出邊界。”

  尼斯暗自點頭,這人明明是在炫耀,卻能夠想出這樣的藉口。不過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僕人們佈置桌子的時候,倒是可以用尺量,但是客人上桌之後,僕人們總不可能再這樣做,像這樣放上一樣參照物,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事實上剛才他稱讚的那些燭臺,不只是起到裝飾的作用,它們擺在那裡,充當了縱向的參照物。

  胖子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感覺暴發戶的味道太濃了一些。

  “你還有這樣的絲綢嗎?”

  尼斯又問道。

  “有,有。”

  胖子連忙朝著僕人示意。

  其中一個僕人立刻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塊同樣的絲綢。

  這種絲綢顏色金黃,帶著華麗的反光,看上去就像是黃金所鑄,卻又給人柔軟的感覺,那上面還有著暗淡的花紋,絕對是最頂級的質料。

  “把它折起來,折成手掌那麼寬,桌子上這條也一樣,然後像勳帶一樣搭在兩邊。”

  尼斯在旁邊遙控指揮。

  那家的僕人連忙照做,很快餐桌重新佈置好。

  眾人眼睛頓時一亮,現在看上去確實更亮眼了,沒有剛才那種暴發戶的感覺,也更顯得華貴。

  那些商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以他們的身家,買兩塊這樣的絲綢絕對沒什麼問題。

  他們都已經想好了,回家之後就要按照這個樣子佈置。

  與此同時,他們也暗自讚歎今天果然來對了,學到了不少東西。

  尼斯一邊忙著佈置餐桌,一邊也觀察著這些人。

  這些人的反應讓他非常滿意。

  第一步已經做到了,他搞得如此興師動眾,為的就是讓有錢人心動,讓他們羡慕,讓他們產生跟風。

  地位越低的人,虛榮心就越重,這一點在卡奧尼那些農夫的身上就得到過證明,現在又有了更好的詮釋。

  眼前這些人全都很有錢,但是他們沒什麼地位,他們和那些農夫一樣,屬於平民階層,所以他們的虛榮心特別重。商人喜歡炫耀財富就是虛榮心的表現。

  他們也有這個購買力,錢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問題,很多不善經營的低級貴族也沒他們有錢。

  正因為如此,尼斯把他們當做首選的目標。

  一旦他在商人中掀起這陣“奢侈”風潮,那些屬於貴族邊緣的人肯定會受到刺激。

  像路克他們四個就屬於這類範疇,他們是貴族的後裔,但是沒有爵位,也沒有領地,這些人同樣也有很強烈的虛榮心,他們肯定不會甘於活得不如平民體面。

  尼斯真正的目標其實就是這類階層的人。

  這些人數量多,有一定的影響力,而且關係複雜,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錢不多,不可能全盤接受這種新的“奢侈”,這樣一來,他們就只能往高雅方面發展。

  透過這群人,風潮會進一步蔓延,而且變得更加適合貴族階層。

  這邊仍舊在佈置餐桌,那邊一群廚師就走了進來,每個人手的裡都托著一個餐盤,裡面放著一小塊食物。

  這些廚師也是從各家出借的,餐盤裡的全都是他們最拿手的菜肴,只做這麼少,是因為尼斯必須全都嘗一遍,分量太多的話,就吃不下了。

  隱修院的修士都很會烹調,也是一流的美食家,尼斯也是一樣。

  “這個很不錯,味道很有層次感……這個也不錯,回味無窮,不過再精細一些就更好了……味道非常美妙,但是口感稍微差了一些……這個實在太棒了,你應該得到獎賞……”

  尼斯同樣也一一品評,每吃一道菜,他都會用清水漱口,為的就是不至於讓前一道菜肴的味道影響到下一道菜肴的味道。

  這是幾天來,他替地窖裡那些酒、乳酪、火腿和臘腸評分所養成的習慣。

  經過這番歷練,他現在的口味越來越刁,任何食物或者飲料只要在嘴裡過一遍,立刻可以分辨出高下,並且提出改進的意見。

  等到把所有的菜肴全都品評過之後,他拍了拍手,伍德立刻快步走上來,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冊子。

  “你們應該聽說了,我最近在收集阿薩克斯能夠找得到的各種食材,這幾天來,我一直替那些樣品評分,這是我暫時列出的清單,你們可以抄一下,然後比較一下你們用的食材和調味料,換成評分比較高的試試,我需要的是極致的口味。”

  尼斯說道。

  這番話不但讓那些廚師連連點頭,旁邊的商人們也是一樣,他們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這麼做。

  他們當然看得出這樣做的好處,從今往後,這份清單就會成為定價的依據,評分高的,哪怕進價低,賣價也會開得高;評分低的,賣價絕對提不上去。那些評分低、賣價高的貨物,以後很可能根本不會有人進。

  這份清單上的評分未必全都正確,但是大家肯定都會按照這份清單的評分定價,頂多就是過一段時間重新再修訂一下,而修訂的時候,十有八九要拉上玫瑰十字商行。

  這哪裡是一份清單?根本就是商品的定價權。

  到了這時,在場的商人對尼斯全都高山仰止,完全承認玫瑰十字商行這位年輕的智囊確實如同傳說中的那樣高明,借著宴請貴賓的機會,就把阿薩克斯經營的所有商品全都整理了一遍,輕而易舉地拿到定價權,也相當於一腳踹開貿易行會,成為阿薩克斯商界的引領者。

  他們甚至能夠猜到,這一切都是為即將建造的交易大廳做準備。

  至於更深層的東西,他們一時半刻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看不出這一切背後隱藏著的“奢華”,更不知道,玫瑰十字商行的目光根本沒有放在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

  在港口的另一角,另外一座非常氣派的宅邸裡,三個人聚在書房之中。

  身為阿薩克斯的巨頭,這個港口任何一個角落都有他們的眼線,玫瑰十字商行最近那一連串舉動,早就傳到他們的耳朵裡。

  連那些商人都能夠看出其中的奧妙,他們三個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其他兩個人還好說,他們受到的衝擊並不大,馬文卻快要吐血了,玫瑰十字商行沒有真刀真槍地和他對幹,卻採用潤物無聲的手法,搶走原本屬於貿易行會的權力,偏偏整個過程讓他連責難的話都說不出來。

  玫瑰十字商行是為了宴請賓客做準備,他們索要一些樣品,根本沒礙著任何人的事,他們四處借人也有著充分的理由,他們替各種商品評分,也只是給自己用。

  “怪不得貝爾蘭多斯會被玩得這麼慘,這個人……”

  旁邊的居民委員會主席莫内爾也無可奈何地不停搖頭。回想起當初居然跟著貝爾蘭多斯和這位為敵,他心有餘悸。

  莫内爾暗自慶倖,他沒做過什麼,要不然,恐怕睡覺都不安穩。

  “先把聲勢造得很大讓大家不注意都不行,再讓別人看到效果,讓人們不知不覺中接受他們的觀點,然後再拋出那份目錄……這一手連環套實在是太高明了。”

  安德魯分析著尼斯的手法,突然問了個問題:“猜猜看那個人下一步會怎麼做?”

  “我猜不出來。”

  莫内爾承認自己對這方面不擅長,他盯著馬文。

  馬文沒有讓兩位同盟者失望,他想了想說道:“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他十有八九會以這座港口製造業的層次太低,沒有什麼特產為藉口,召集全部的作坊主,然後教他們一些技術,再扔一些投資,讓那些作坊主死心塌地跟著他們走。”

  他這些話是花了很多心思研究的結果。

  當初這群人得到卡奧尼,就是先挑選出一批追隨者,用錢財和地位誘惑他們,然後是大規模的培訓。

  尼斯喜歡培訓手下,這是一個很與眾不同的特點,想忽視都難。

  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再看看前後的效果,他就明白其中的奧妙。

  而此刻,尼斯採用的手段讓他感到如此的熟悉。

  這幾天,越來越多商家跑去玫瑰十字商行的駐地,那就是潛在的追隨者。

  玫瑰十字商行之後的舉措完全就是一種誘惑,一種潛移默化的誘惑,讓人不知不覺地跟著他們走。

  所以他猜,接下來就該是大規模的整合和培訓了。

  馬文的話剛剛說完,莫内爾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他相信馬文的判斷,因為他對尼斯的習慣也有所耳聞,現在他也有和馬文一樣的煩惱。

  玫瑰十字商行如果真的那麼做,他根本就沒辦法阻止。

  阿薩克斯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自己的特產。

  玫瑰十字商行有能力搞出特產,事實上他們手裡的細白砂糖就是不錯的特產,只是他們不公開販售。

  從他們現在一連串的舉動來看,他們有意搞出一些比較特別的東西。

  一旦他們顯露出這樣的意思,阿薩克斯的作坊主們肯定會蜂擁而至,玫瑰十字商行的門檻恐怕都會被踩爛。

  這時候如果有誰敢阻止的話,那就是擋人財路,肯定會被作坊主們撕碎。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作坊主被拉攏過去,莫内爾又不甘心。

  在阿薩克斯的本地人裡,數量最多的就是那些作坊的工人,一家作坊少的可能有五、六個雇工,多的有可能擁有三、四十個工人。

  事情還不只是這麼簡單。

  每家作坊都必然有關係密切的商鋪,這些商鋪有些是外來者開的,也有一些是本地人開的,但是在商鋪裡面幹活的肯定是本地人,雖然每一家也就雇兩、三個人,但是商鋪的數量多,這兩種人一旦被玫瑰十字商行控制的話,他這個居民委員會主席也就沒什麼存在價值了。

  處理完自己的事,把借東西借人給他們的那些商人送走,尼斯終於松了口氣。剛才那些人的反應讓他非常滿意。

  他正打算回房間休息,莎爾拉走了過來。

  “伊斯特老爺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我怕會出事。”

  尼斯一愣,他這才想起阿薩克斯現在只剩下他和伊斯特兩個人,而這段時間他忙著自己那些事,根本沒關心過伊斯特那邊。

  “我馬上去看看。”

  他轉身朝著樓梯走去。

  他們住在二樓,每人一間房間,伊斯特住在朝北一側,那邊正對著院子,所以清淨一些,而他自己住的房間朝南,外面就是馬路,遠眺可以看到港口。

  走到伊斯特的房間門口,尼斯敲了敲門。

  過了片刻,就聽到門裡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想進來就進來,這幾天我根本沒有心情和女人做事。”

  尼斯開門進去,他立刻被嚇了一跳。

  房間裡面一片淩亂,地上、桌子上、牆壁上全都是紙,有些畫滿東西,也有一些只是寥寥數筆,還有一些被揉成紙團。

  除了紙,還有許多木棍,粘膠和已經做好的模型,牆角還放著一堆人像,這些人像全都只有一尺高。

  靠窗有一張小床,伊斯特此刻正躺在上面,無精打采地看著天花板,床邊扔著六個模型。

  那全都是木造模型,是用小木塊拼成,不過看它們的風格,最後應該是用石頭或者磚塊建造。其中有兩座是古典風格,看上去像是神廟,還有一座感覺像教堂。

  這想必就是伊斯特設計的交易大廳。

  稍微看了幾眼,尼斯就知道這個傢伙碰到了什麼麻煩。

  這些設計都很氣派,但是交易大廳可不同於卡奧尼那座教堂,這裡沒有現成的懸崖,必須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堆砌起來,工程大得多,而且交易大廳的面積十倍於那座教堂,所需的建造費用和時間都難以想像。

  “我記得你非常喜歡大圓頂,為什麼這一次卻改變了?”

  尼斯調侃道。他這樣說,是想讓伊斯特振作起精神。

  “交易中心實在太大了,就算蓋個木頂恐怕也不行,難道弄成金字塔那樣底下大、上面小?”

  伊斯特沒想到尼斯一開口就提出圓頂結構,那是被他第一個否定的設計。

  走到床邊,尼斯拿起那些模型一個個看了起來。

  好半天之後,他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搞錯了?交易大廳又不是教堂,我可沒打算用上十年、二十年。”

  伊斯特半坐了起來:“你之前沒說過。”

  尼斯並不認為是自己的錯誤:“這座交易大廳頂多用五年,五年之後要不玫瑰十字商行被人整個吞掉,要不阿薩克斯就是我們說了算,到時候,我們還有必要窩在這麼一個偏遠角落裡嗎?”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他一直想把交易大廳設計成經典建築,根本沒想過尼斯要的只是過渡用的臨時建築。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他立刻坐了起來。

  如果只是一個臨時建築的話,就沒有建造費用、時間和難度的煩惱了。他根本就不會考慮石頭或者磚塊的結構,木材是最好的選擇。

  “你不是要求奢侈和高雅嗎?按照你現在的說法,我只可能給你一幢木頭房子。”

  木頭房子並非做不到奢侈和高雅,有些宮殿就是用木頭建造的,想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在裝飾上花很大的力氣。伊斯特這麼說,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

  可惜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尼斯根本就沒打算用木頭,他甚至認為用木頭太麻煩。

  “這要花多少時間?又要花多少錢?”

  “你打算怎麼做?”

  伊斯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應該看過我的那對翅膀吧,還有之前我搞出來的帆板,用木頭搭成架子,上面蒙上皮革或者油布,這玩意也挺結實。”

  尼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絕對是偷工減料的極致辦法。

  建造木頭房子至少需要上好的木料,木板要結實厚重,柱子和橫樑要夠直夠粗。而用木頭搭一個架子就用不著什麼好材料了,只要一般的木頭鋸成細長的木條,然後把這些木條拼合在一起就成。

  這麼做的最大好處還不是節省材料,而是這玩意用人力就可以抬起來,用不著杠杆或者滑輪之類的東西。

  如此一來,建造的速度就會快很多。

  同樣體積的房子用木頭搭建的話,或許要幾個月,換成這種辦法,大概只要一個星期就夠了。

  當然也有比這更容易的辦法,借兩頂馬戲團的帳篷來的話,一天時間就可以把交易中心搞定。

  伊斯特被尼斯說得一愣,他現在有些明白了,尼斯一開口就問他為什麼沒設計出大圓頂,原來這個傢伙早就有打算了。

  用這種辦法,可以輕而易舉弄一個大圓頂出來,而且想要多大就可以弄多大,一點難度都沒有,還可以透光,連玻璃都省下了。

  “這不等於做一個很大的油布頂棚嗎?是不是太簡陋了?”

  伊斯特有些難以接受,這麼做顯不出他的手段。

  “這就是你的事了。”

  尼斯不打算多插手伊斯特的事,他不認為自己的藝術修養比伊斯特更高。

  “那種架子加油布的東西無法給人絲毫厚重感,也就談不上氣派。”

  伊斯特非常為難。

  “那就反其道而行,乾脆追求輕薄飄逸,你當初設計莊園的時候,不是做得挺好嗎?”

  尼斯給這個傢伙鼓勵。

  沒想到他的這句話居然給了伊斯特極大的啟迪。

  他們在卡奧尼的莊園同樣談不上氣派,離奢華也有很遠的距離,那座莊園讓人讚歎的地方是人和自然的融合,人走在高腳架上,房子同樣也建在高腳架上,底下是草地和植被,給人的感覺仿佛住在仙境中一樣。

  一想到這些,伊斯特的心思活絡了起來,他現在同樣也可以這麼設計。

  有朝一日,人們可能會用他的名字命名這種建築風格,或者把他稱作“自然派建築之父”確定了方向,他立刻感覺到這個設計的好處。

  他們現在佔據的這片區域是港口的邊緣,地面不怎麼平整,與其花功夫整地,倒不如弄一片高腳架。

  高腳架上還可以疊高腳架,可以一層兩層三層的疊上去。

  劃給他們的地盤不算小,但是路克他們幾個仍舊感覺地方不夠用,他們琢磨的是讓阿薩克斯大大小小的商家全都在交易大廳裡設一個點,這樣一來,交易大廳就會像碼頭區後面的那塊地方一樣擁擠嘈雜。

  路克和梅特洛或許不在乎,但是他卻不喜歡,這不符合他對美的追求。他設計的交易大廳絕對不能像雜貨市場一樣。

  如果能夠用高腳架多弄出幾層,相當於將土地擴展了幾倍。

  伊斯特又想到卡奧尼的另外一個特產——那條連通卡奧尼和阿德蒙特的軌道。

  高腳架上不能承受太重的東西,所以重的東西必須走另外的通道,用那種軌道正合適。而且軌道可以從高腳架底下穿過去,互相並不影響。

  繼續往下想,他突然感覺,連交易大廳本身也可以再琢磨一下。

  大廳可以按照貨物的種類劃分成幾個不同的區域,一個區域就是一座獨立的高臺,互相之間用高腳架連接,就像他們在卡奧尼的那座莊園……

  伊斯特的腦子裡已經有了新的設計方案,既然沒辦法在氣派和華貴上做文章,就只有盡可能地搞得新奇一些。

  他正打算把自己想的東西畫下來讓尼斯看一下,省得到時候尼斯又提意見,就看到尼斯在牆角擺弄著那些人像。

  “我還沒有弄完,等到完成之後,就讓石匠按這個樣子放大,用石頭雕出來。”

  伊斯特連忙解釋道。

  這些人像全都是泥捏的,之後要翻成蠟模,然後再澆出石膏像,採用的技術和之前印刷聖經用的刻版是一樣的。

  “雕這麼一座石像需要多少時間?”

  尼斯蹲在地上擺弄著那些人像。

  這都是教堂要用的,他們既然決定要在教堂的裝飾上下功夫,壁畫和雕像就成了重點,伊斯特已經把壁畫搞定了,此刻東側那面牆上就貼著一幅初稿。

  壁畫容易搞定,雕像就有些麻煩了,主要是數量太多。

  “我不是正在煩惱嗎?”

  伊斯特苦惱地說道,他這邊全都是麻煩事:“教堂完工、裝飾沒有完成是常有的事,客人們不會在乎的。”

  尼斯心中暗說:“我在乎。”

  但是這話不能說出口,所以他只能搖著頭歎道:“那樣的話,效果就差得多了。”

  他歪著腦袋、皺著眉頭捧起一座人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怎麼滿意。

  伊斯特擅長的是建築和繪畫,他捏出來的人像只能說是差強人意,遠沒有那些名家的作品有味道,更別說是和古代遺留下來的那些雕像相比了。

  伊斯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把這些人像扔在牆角,連他自己都不滿意。

  不過他的雕像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這個傢伙的藝術感是在修道院裡畫隔壁女修道院裡面的修女練出來的,所以對頭部肖像非常擅長,這些人像的臉都非常漂亮。

  “如果只雕臉的話需要多少時間?”

  尼斯又有了一個偷工減料的想法。

  “只雕臉?”

  伊斯特隱約猜到尼斯的想法了:“一個熟練的石匠可以用三天的時間雕好一張臉。差一點的石匠用一個星期也應該夠了。”

  “手和腳呢?”

  尼斯繼續問道。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教會的觀念一向保守,對雕塑的要求也異常保守,兩個世紀之前更是達到保守的巔峰,所有的雕塑都必須包裹得嚴嚴實實,只有臉、手和腳可以露出來。

  平心而論,這樣的雕塑很沒藝術感,就算一個藝術大師,如果只能雕刻一堆衣褶的話,也很難表現出什麼東西。

  不過這倒是方便偷懶。

  既然大部分都是衣褶,只有臉,手和腳露出在外面,那麼就只需要雕刻這三部分,其他的地方直接用砂漿做出來。

  “其他部分你打算怎麼做?”

  伊斯特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只不過再確認一下。

  “用砂漿怎麼樣?用砂漿的粗糙來襯托岩石的細膩,很符合布匹和皮膚的差異。”

  尼斯甚至找好了理由。

  “果然如此。”

  伊斯特心中暗想。

  他沒打算反對。

  這種用在教堂裡的雕像,本身就沒有什麼藝術感可言。

  想要追求藝術感,最好是學古代的雕刻師,體現出人體的優美和動感,但是那樣做的話,貴賓們前腳離開,宗教裁判所的人後腳就到了,他們會找他去好好談談這件事。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20 01:14:30

第九集 第五章 鬩牆之憂

  一座用樹枝綁成的木架斜靠在斑駁的土牆上,木架上爬滿了墨綠色的蔓藤,巴掌大的葉子底下吊掛著一根根翠綠的黃瓜。地上長著整整齊齊的萵苣、花椰菜、捲心菜,角落裡還有幾根蘆筍。

  一個老人蹲在那裡,拿著一把小鏟子撥弄著那塊菜地。

  突然老人的神情變得凝重,他抬起了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身材高大、稀疏的絡腮胡讓他顯得放蕩不羈。

  “沒想到昔日赫赫威名的‘血天使’賽門•阿拉貢,現在居然變成這副模樣。”

  那個人歎息道。他的話語之中帶著無盡的蒼涼,顯然是有感而發。

  “這很正常,連聖殿騎士團都不存在了,還談什麼‘血天使’?”

  老人自嘲般的說道。他的臉上滿是滄桑之色,眼神之中一片淡然。

  剛剛從宗教裁判所的監獄裡逃出來的時候,他曾經想過復仇,想過重建聖殿騎士團,但是現在經過一年多的時間,他的心變得越來越平靜。

  這一年來他始終在想,如果聖殿騎士團沒有遭到誣陷,是不是能夠走出現在的低潮,重現往日的輝煌?

  結論是否定的。

  聖殿騎士團的巔峰已經過去,往日的榮耀已經不再,最重要的是,聖殿騎士團已經失去了它的精神。

  和教會一樣,騎士團也迅速墮落著,這是不可逆轉的,一旦開始墮落,就不可能再變得純粹。所以騎士團的消亡只是遲早的事,不同的是最終被誰毀滅罷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這個結局還算不錯。一個悲劇式的收場能夠讓世人永遠記住聖殿騎士團。

  老人的態度讓那個使者感到驚訝,他原本還想多攀談幾句,現在不得不直接說出目的。

  “我們打算重建騎士團,暫時秘密地進行,等到以後有機會的話,再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老人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意外,這早在他的預料當中。

  “那些人居然肯放棄手中的權力?真是難得、難得。”

  雖然嘴裡這麼說,老人的臉上卻不以為然。

  聖殿騎士團墮落的根源在於某些人的貪欲。

  騎士團組建之初,除了生命,沒有任何的東西是屬於自己的,甚至連武器和戰馬都是騎士團所有,只不過按照等級的不同,配給每個騎士使用。

  這種制度維持了一個世紀,之後開始漸漸鬆動。當他進入騎士團的時候,這個制度已經執行得不那麼嚴格了,那時候,戰利品和戰俘的贖金歸各自所有,為的是戰鬥時大家會更加拼命。

  與此同時,維持騎士團所需的經費不再靠募捐而來,當時騎士團已經開始幫別人保管財物,也已經開始進行一些貸款和轉帳的交易,經營所得被用來維持騎士團的運作。

  問題是到了後期,連這一塊也變成各人所有。

  駐紮各地的分團長成了最搶手的職位,當地的經營全由他們負責,經手的財富金額驚人。

  要說這些分團長裡沒人偷偷往自己腰包裡塞一點東西,老人打死也不會相信。

  騎士團出事後,在法蘭克的大批騎士團成員被逮捕,而駐各地分團長大多沒什麼事。騎士團表面上的產業全都被各國充公,但是暗地裡卻還有大量的財富,這些都掌握在分團長們的手裡。

  想要重建聖殿騎士團,這些人手裡的權力和財富就必須交出來,而能夠與之交換的只有騎士團裡的那些位子。

  說實話,老人對這樣重建起來的聖殿騎士團一點都不看好。

  “我們希望你回來,像你這樣經驗豐富的成員已經不多了。”

  特使說道。

  老人的心越發冷了。

  他好歹也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現在卻成了“經驗豐富的成員”很明顯,現在謀求重建聖殿騎士團的這幫人,並不希望他們這些老人繼續佔據原來的位置。

  “我現在只是一個年邁體衰的廢物,已經時日無多,你們的事我攙和不上。”

  老人自顧自地繼續擺弄那片菜地。

  絡腮胡男子一點不覺得奇怪,他預料到老人會有這樣的反應。

  不管是誰原本身處高位,現在一下子被人從原來的位置上踢下來,心裡總是會不怎麼舒服。

  “重建的聖殿騎士團需要像你這樣的老人的經驗和智慧。”

  這位特使繼續試圖勸服。

  這話有一部分是真的。

  現在還活著的基本上是各個分部的人馬,此外就是一些原來中低層的人物,當初抓捕的時候,他們不是重要目標。像賽門老人這樣在原來的騎士團裡屬於高層的人物,已經沒有多少個了。

  這些老人的身上大多有殘疾和隱傷,但是他們的實力卻很強,而且對整個聖殿騎士團的運作非常熟悉。

  當然,真正的關鍵這位特使並沒有說出來。

  他們邀請老人回去,看重的是老人的預言能力。

  一個高明的預言師對任何一個組織都非常重要,聖殿騎士團會落到現在這個慘境,就是在這方面吃了大虧。

  當初討論是否要將聖殿騎士團撤回法蘭克王國的時候,十二主座牧師團裡,總共有兩個人投了反對票,賽門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十個人投贊成票是因為投票之前,大家一起對回歸法蘭克王國的結果進行預測,當時所有的預測結果都顯示前景無限光明,是大大的吉兆。

  那個時候賽門老人提到,他在儀式進行的過程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切好像都太順利了,而這絕對不是好事。

  “如果只需要借助我的經驗,應該有很多辦法,用不著我親自跑一趟吧?”

  老人就是不打算去開這個會,不想見到原來的那些“老朋友”話說到這種地步,已經沒辦法繼續強求了。

  絡腮胡男子只能另外想辦法:“聽說你收了個學生。”

  半年前,他們對尼斯根本就不在意,還拿這個小傢伙當過誘餌。

  現在半年過去了,隨著玫瑰十字團混得風生水起,當年被無視的尼斯漸漸得到他們的注意。

  聖殿騎士團此刻的處境非常尷尬,雖然剩餘的實力仍舊不弱,而且手上還有大量金錢,聖地埋藏的大量寶物也被運了回來,但是他們沒有能夠公開在外面活動的人。正因為如此,像尼斯這樣長袖善舞的新面孔,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看上那個小傢伙了?”

  老人笑了起來,他似乎是在嘲笑這些人當初的短視。

  聖地之行讓尼斯對聖殿騎士團徹底失望。

  沒有反目成仇,是因為尼斯覺得本身實力不夠,但是那股怨恨已經種下。從那之後,尼斯再也沒有提過加入聖殿騎士團的事。

  再說,老人對那些想要重建騎士團的人非常瞭解,很清楚那些人的打算。他們十有八九盯上了玫瑰十字團,想要把這個年輕的組織整個吞掉,變成聖殿騎士團的一個下屬機構。

  如果是半年之前,甚至一個月之前,還有可能做到,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尼斯搭上了伊比利斯的切爾哈蘭總督,這個靠山可不同于艾瑪爾紅衣主教和施蒂利亞家族,能夠成為他的最後一條退路。

  “也好,就讓他代替我。”

  老人倒也不反對,他打算讓那些人自己去碰釘子。

  再說,利用是相互的,那些人想要利用他和尼斯,他們倆何嘗不能利用那些人?

  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把這些爭權奪利的傢伙放在眼裡,這些人就算能夠重建聖殿騎士團,也只是徒具其形,實質上卻是一盤散沙。

  “五月初我們打算開一個會,確定重建騎士團的事宜,到時候我會來接人。”

  絡腮胡男子松了口氣,能夠把賽門的學生拉進來,他至少完成了一半的任務。

  這位特使並沒有發現老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連時間和地點都不敢對他說,顯然那幫人已經不把他當做自己人看了,這樣的胸襟如何能夠成事?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讓他懶得計較。

  在宗教裁判所裡的時候,他無數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然後又從死亡中逃脫,這期間他對上帝產生了質疑,但是這半年裡,平靜的生活讓他重拾信仰。不過這一次他對於上帝的認知已經不同於以前。

  年初的時候他突然間有所感悟,凝結出了一絲聖性。

  聖性永恆。

  現在世俗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已經沒有意義,不只是財富、地位和權勢,就連生命也隨時都可以捨棄。

  這個世界上仍舊讓他惦念的,恐怕就只有尼斯了。

  一陣陣波濤拍打著礁石,激起一片細碎的海浪,那隆隆的拍打聲如同雷鳴。

  站在海邊的尼斯,心裡也如同那驚濤駭浪一般激蕩不已。

  他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封信。

  信上寫的全都是一些讓人看了感到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是在閒扯家常,又像是在發牢騷,但是經過調換字母的次序之後,信上隱藏的內容全都顯現了出來。

  這封信的內容很簡單,賽門老人只是告訴他聖殿騎士團的人已經來過,騎士團即將重組,所以要開一個會,老人讓他去出席會議。

  信是那個絡腮胡男子的特使帶來的。

  從口袋裡掏出打火石點著了火,尼斯把信迅速燒掉,變成了一股青煙升到空中。

  這是雙重密信。

  第一重是編碼,只有知道編碼的人才能夠看懂信的真實內容,而第二重則隱藏得更深,是佩森斯教派獨有的秘法。

  海邊的風很大,但是那股青煙居然風吹不動,也不散去,而是迅速鑽入尼斯的頭髮裡。

  等到那封信化盡,尼斯的耳邊響起老人的聲音。

  “你聽著,聖殿騎士團就算得以重建,也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聖殿騎士團了,希望重建騎士團的那些人有著各自的目的,最後只會變成一盤散沙,不過我預測了一下未來,在騎士團重組之初,他們還是會有一些作為。”

  “我還要警告你,那些人已經喪失騎士團的精神,淪為一群土匪和強盜,他們盯上了你和玫瑰十字團,所以你不去是不行的。”

  “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已經幫你占卜了一下凶吉,你去開會的話,絕對不會有事,反倒可以找到擺脫困境的契機,只是這個契機必須要你自己尋找。”

  “最後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騎士團的轉變讓我感覺到一絲威脅,所以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辭掉管倉庫的差事,如果我的老朋友裡有人問起我,你就告訴他們我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現在不方便和任何人接觸。”

  “實在有什麼事需要找我的話,你就在倉庫門口把這股煙釋放出去,它會帶著你到我藏身的地方。”

  這些話說完,藏在尼斯頭髮裡的那股青煙漸漸凝聚成一團,飄落到他的手裡。

  尼斯連忙翻了翻口袋,最後找了一個裝聖水的小瓶子,把裡面的聖水倒掉之後,用海水清洗一下,然後讓那股青煙鑽了進去。

  在瓶子上做了記號,尼斯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貼身藏好。

  突然間,一股惆悵感從他的心底升起,一直以來他能夠這樣自信,就是因為背後有老人給予他指點,現在老人居然離開了他。
作者: duoluo    時間: 2012-4-20 01:15:04

尼斯原本打算過幾天就回阿德蒙特,他有些事需要請教老人。

  雖然幹掉了貝爾蘭多斯,但是從切爾哈蘭侯爵那裡,他得知南方幾個城邦聯盟也已經把目光盯在他們身上,這可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對手,而且這些城邦聯盟也不是借用教會的力量就能夠震懾的。

  沒想到這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聖殿騎士團又冒了出來,而且對他們也有了覬覦之心。

  聖殿騎士團同樣也不是他們所能夠抗衡的。

  回憶起剛才老人的那番話,尼斯隱隱約約猜到老人的意思。

  老人很明白地告訴他,他去開會的話就不會有事,雖然沒提不去的話會怎麼樣,但看上去卻不怎麼妙。

  而且信裡好幾次提到那群人是一盤散沙,似乎是暗示自己,去了之後可以在各個派系之間遊走,玩互相制衡的遊戲。

  尼斯的心裡沒什麼把握。

  這仿佛是在鋼絲上跳舞,難度非常高也非常危險。

  他需要考慮的還不只是這些,去開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那些前去開會的聖殿騎士裡,說不定會有一、兩個叛徒。

  換成以前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擔憂。但是現在的聖殿騎士團已經徹底變質,既然出了野心家,再出幾個叛徒也完全可以理解。

  他能夠想到的,聖殿騎士團那些劫後餘生的人自然也能夠想到,他們肯定會有所安排。

  尼斯擔心的是,萬一真的有危險,他這位“外人”就會被拋棄,甚至像當初從聖地回來一樣,被當作誘餌引開追兵。

  所以他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惜他不知道開會的地點在哪裡?就算想有所準備,也不知道怎麼準備?

  如果是他決定開會的地點,他肯定會選擇海上,或者還在海洋正中間的某座島嶼上。

  在海上,牧師的作用大幅度的減弱,所以海洋一直都是教會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想要抓什麼人的話,教會必須依靠沿海各國和各城邦的海軍,這樣一來,消息很容易洩露。

  不過大海對聖殿騎士的力量也會大幅削弱,聖殿騎士團原本是教會的軍隊,騎士的數量眾多,牧師的數量也不少,唯獨沒有專職的魔法師。

  聖殿騎士團的牧師都會一些魔法,騎士團就是靠這種辦法彌補魔法方面的不足,可惜在這方面仍舊弱了一些。而在海上最有用的就是魔法力量。

  一陣雜亂的海鷗啼叫聲讓尼斯警醒過來。

  海鷗發出這樣的聲音,往往是風暴來臨的前兆,他抬頭看去,只見海平線上方烏雲密佈,還隱隱傳來雷聲。

  這樣的天氣變化並不稀奇,大海瞬息萬變,剛才還好好的,轉眼就會風暴大作。

  尼斯不敢停留,拔腿就往回跑去。

  此刻的他非常鬱悶,為了避開別人的視線,他特意選了這個偏遠的角落,這裡離港口有一大段距離,一路上又全是海灘,沒什麼樹能夠讓他借力縱躍,他只能靠兩條腿奔跑。

  事實證明,他的腿快不過風暴。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烏雲越積越厚,隆隆的雷聲在頭頂響起,而且越來越近。

  眼看著離港口還很遠,尼斯放棄了回去的念頭,還是找個地方避雨再說。

  在暴風雨來臨的時候,找地方避雨是很講究的。不能夠躲在大樹底下,很容易遭雷劈,最好能夠找一個山洞,沒山洞的話,找一塊突出的大岩石也可以。

  尼斯的運氣還算不錯,很快找到兩塊斜靠在一起的巨石,它們構成了一個“人”字,中間的空隙正好用來躲雨。

  他剛剛躲好,豆大的雨點就劈里啪啦砸落下來。

  雨水順著岩壁流了進來,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外面下著大雨,底下滴著小雨,時不時還會有一陣狂風卷起大把的雨珠刮過來。

  尼斯把帽子翻起,他身上的這件軟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勉強可以當雨衣用。

  躲的時間不長,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裡有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

  一群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人騎著馬朝這邊沖來。到了近前,他們紛紛下馬,其中一個是大人物,他被五、六個人簇擁著躲進岩石底下這個不大的空間。

  所有的馬全都交給剛才喊話的那個人。

  這群人早就注意到裡面有人,他們並沒有在意,等到躲進來之後才看清尼斯。

  “咦?是你!”

  被簇擁著的那位大人物驚訝地叫了起來。

  “紅衣主教大人?”

  尼斯也同樣驚訝,震驚過後,他連忙將最好的那塊地方讓了出來。

  艾瑪爾紅衣主教倒也沒有客氣,立刻躲了進去,他手下那些隨從們不知道從哪裡取了兩塊油布,一前一後擋住兩邊的入口,他們用手拎著油布,像屏障一樣將雨擋在外面。

  “大人您是要去阿薩克斯?”

  尼斯非常恭敬地問道。

  紅衣主教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我記得你們的手上有五、六艘船,是不是這樣?我要借用一下。”

  尼斯的心頭格登一下,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尼斯並不在乎借船,問題是這個時候向他借船,讓他產生了強烈的疑心,不過他的嘴上卻沒有絲毫遲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當然沒有問題。可惜現在只有五艘,不久之前沉了一艘船。”

  “那艘船讓你們除掉了一個大敵。”

  紅衣主教哈哈一笑,當初尼斯把計畫全部告訴了他,他才願意幫忙。

  尼斯看了看紅衣主教身旁的那些人,幾乎就是第一次見到紅衣主教時的那批原班人馬。

  “是不是聖殿騎士團又有什麼動作了?”

  他故作冒失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

  紅衣主教倒也不打算隱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尼斯,因為尼斯的年紀太小,聖殿騎士團收人非常嚴格,必須是教會出身,而且是年滿十五歲的正式騎士。

  “您給我的感覺就和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一樣,再說,您身邊帶的人和上次一樣多。”

  尼斯的這個理由並不是很好,卻已經足夠了。直覺這玩意,誰都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你猜得不錯,聖殿騎士團的餘孽又有所行動了,所以我盡可能地徵用船隻,可惜你們的人手太少,而且聽說你們最近非常忙,要不然我連你們也一起徵用。”

  艾瑪爾紅衣主教確實有資格說這種霸氣十足的話。路克他們全都出身於教會,也有義務聽從這種徵調。

  當然就像上戰場一樣,他們也可以花錢免於徵召,在這方面,教會管得比世俗君王要寬鬆得多。當初腓特烈公爵徵召他們的時候,他們就算想花錢免除義務也做不到。

  “您確實體諒我們。”

  尼斯連忙表示感謝,緊接著,他又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們的教堂馬上就要完工了,非常希望您能夠到場主持落成儀式,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

  他問這話,是想借機會獲取一些消息,與此同時,也看看艾瑪爾紅衣主教對他是否有所懷疑?

  他的理由絕對說得過去,請紅衣主教主持教堂落成儀式這件事,以前就露過口風,並不是第一次提起。

  “應該不會,這一次時間不會太長。”

  紅衣主教稍稍泄了點密,他只是為了讓尼斯寬心,隨著玫瑰十字團風生水起,他對當初下的這點小小的投資也越來越在意了。

  “如果方便的話,您是否能告訴我一個期限,我可以替您準備更多的船,現在卡奧尼每個月至少有六艘船下水,如果加班趕工的話,數量還可以再增加一些。”

  尼斯很會順杆往上爬,表面上他這是在獻殷勤,實際上他想要知道教會到底得到多少消息?

  艾瑪爾紅衣主教並不知道這些,他也不在乎那幾艘船,他在乎的是尼斯的心意。

  “你不需要問時間了,回去之後加班多造幾艘船吧!對你們肯定會有好處。”

  紅衣主教這麼說,就是非常明確的暗示,他會把他們做的這些事當成對教會的貢獻。

  教會貢獻的效益有點低,不如世俗中的功勳值,不過有門路的話,用教會貢獻也能夠換到好東西。

  聽到這話,尼斯異常高興。

  他的高興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到來,解決兩個困惑著他的難題。

  其中之一就是,他可以確定開會的地點是在海上。

  其次就是,他現在有藉口讓聖殿騎士團不再把手伸向自己了。

  海邊的天氣瞬息萬變,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天光漸漸變亮,負責擋雨的那兩個隨從把油布收了起來,一群人從岩石底下出來。

  尼斯看到那個扈從牽著馬過來,這些馬的身上居然沒沾到多少雨水,但是那個扈從卻濕透了。

  這樣一個實力高強的大騎士,居然沒有幾匹馬的地位高,看到這一切,尼斯的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倒也談不上同情,以此人大騎士的身份,如果不願意在紅衣主教的身邊,天底下哪裡都可以去,此人沒這麼做,肯定是有所圖謀。

  眾人上了馬,艾瑪爾紅衣主教的一個隨從將自己的馬讓給了尼斯。

  回去的路上,尼斯總算明白為什麼紅衣主教這時候會來阿薩克斯。

  教會得到聖殿騎士團開會的消息也是最近幾天的事,那個叛徒在聖殿騎士團裡受到的信任程度顯然在賽門老人之上,老人並不知道會議是在海上召開,這個叛徒卻已經被告知了。

  這段日子,紅衣主教恰好就在附近,之前尼斯求他幫忙幹掉貝爾蘭多斯,對於這種小事,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出於對尼斯和玫瑰十字團的好奇,他想看看事態的發展。

  正因為如此,一得到消息,他立刻往這裡趕,為的就是借那種快船。

  聖殿騎士團開會的地點定在海上,教會本身的海上力量不強,必須借助其他勢力的力量。但是為了防止走漏消息,艾瑪爾紅衣主教又不敢借用各國的海軍,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用教會自己的人馬,再向親近教廷的勢力借水手和船隻,才能夠保證行動的隱秘和迅速。

  可惜,這位紅衣主教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找的第一個人就和聖殿騎士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尼斯並沒有直接帶著艾瑪爾紅衣主教回宅邸,而是先去了工地。

  剛剛下過雨,工地上到處都是積水,工人們正從躲雨的帳篷裡出來,重新開始工作。

  阿薩克斯不同於卡奧尼,這裡有的是人,而且臨近阿薩克斯還有十幾個村鎮,現在是四月,農忙已經結束,所以他們聽到有打工的機會,跑得比誰都快。

  伊斯特的設計秉承他一貫的風格,建造起來簡單,沒什麼手藝的人也能做,只需要把木樁打進事先用白粉標記出來的地方,然後在上面釘木條和木板,釘子的位置事先已經標記好,連木板和木條都是統一鋸好的,幹活的人不用動腦子,只要出力氣。

  所以當初招人的時候條件非常寬鬆,只要雙手雙腳健全,不是白癡就行,一下子就招了三千多人進來。

  人多,工作又簡單,再加上事先規劃得非常嚴謹,每個人的工作都排的滿滿的,所以才一個星期的工夫,高腳架的主體結構就已經搭得差不多了。

  因為要把商品按照不同種類分開,伊斯特設計了六座小山似的高腳架,它們一層疊著一層,底下一層最大,上面一層往裡面縮進去五、六米,建成之後,下面商鋪的屋頂就是上面一層的通道。

  此刻工人們正在搭建巨大的圓頂,圓頂也是五個,每一個罩住一塊交易區。

  這樣一來,再把這裡稱作交易大廳顯然不合適,已經被改稱為交易廣場。

  尼斯帶紅衣主教來,並不是請紅衣主教看工地,而是帶著他去碼頭。

  五艘船隻有一艘停在碼頭上,另外四艘全都出海去了。

  “幾天之後,應該會有三艘船回來,最後那艘剛剛離開不久,恐怕要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

  尼斯滿懷歉意地解釋著。

  艾瑪爾紅衣主教並不在意,反正那個奸細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具體的開會時間,他這邊已經派人去聯絡各城邦裡親教廷的勢力,教會的人馬也在聚集,著急也沒用,還不如放鬆心情悠閒等待。

  此刻的他其實對正在建造中的交易廣場更感興趣。

  看著那不規則的六座高腳架,紅衣主教皺了皺眉頭:“為什麼不弄得整齊一些?弄成對稱的不好嗎?標新立異雖然容易讓人眼睛一亮,卻不是什麼正道。“尼斯沒有想到紅衣主教會關心這種事。

  這涉及到對美的理解,並沒有特別的標準,有人認為對稱是美,也有人崇尚不對稱,而教會比較推崇前面那種觀點,十字架就是對稱的代表。

  這個問題不回答還不行,好在尼斯的腦子轉得夠快。

  “標新立異總比犯忌要好得多,如果對稱的話,要不中間擺一個,周圍擺五個,要不擺成六邊形,這……萬一什麼時候,有人在每座高腳架底下偷偷埋下幾塊刻了符號的石頭,宗教裁判所的人說不定就會找上門來了。”

  尼斯裝作很為難的樣子。

  這樣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

  五邊形、六邊形都是魔法陣的基礎形狀,以前也確實有過因此被宗教裁判所定罪的先例。

  這個解釋讓紅衣主教無話可說,涉及宗教裁判所,連他都不能夠隨意評論。

  “有時候標新立異或許也不錯。”

  紅衣主教找了一個臺階下。

  “聽說施蒂利亞公爵在這上面投了一筆錢?”

  紅衣主教有興趣來這裡,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聽說了這件事。

  “還有切爾哈蘭侯爵也投資了一大筆錢。”

  尼斯連忙說道,這沒必要隱瞞,也隱瞞不住。

  “那是應該的。”

  紅衣主教斜了尼斯一眼,對於安娜小公主的事,教會知道得比其他人都要多,當初這位小公主就是由雷蒙德大教堂的人護送著返回侯爵身邊。

  一個女孩被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孩俘虜,在深山野林裡穿行了好幾天,兩個人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的話,連白癡都不會相信。

  紅衣主教倒也不至於因此而看輕了尼斯,誰沒有年輕過?

  “我們其實仍舊很缺錢。”

  尼斯這麼說是一種暗示,也是一種邀請,當初劃分股份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替艾瑪爾紅衣主教留了一份。

  對於這個暗示,紅衣主教非常滿意,尼斯確實會做人。

  與此同時,他也有些期待,想要看看這群年輕人又創造出什麼奇跡?之前賣出的那些虔誠戒指,已經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一場交易在不知不覺中完成,心情大好的艾瑪爾紅衣主教跟著尼斯到了他們住的地方。

  將紅衣主教和他的隨從們安排住下,尼斯讓伊斯特陪著紅衣主教閒聊,此刻這裡就只有他們倆,另外三個人還在外地沒有回來。

  “我去各家借些得力的僕人過來,順便買點食材。”

  尼斯出門之前和伊斯特打了聲招呼。

  “我早就說過,應該買一批訓練好的僕人。”

  伊斯特這是舊話重提。

  尼斯根本就沒有聽進耳朵裡,他知道伊斯特就只是在抱怨一聲,並不是當真的。

  就像大貴族喜歡用從小看著長大的騎士,因為這些人的忠誠比較有保證,僕人也是一樣,跟得時間越久,一點一點提拔起來的僕人用起來才放心。

  從外面買一批訓練好的僕人,一下子把原來用熟的僕人都替換掉,這是很忌諱的一件事。

  那些被拋棄的老僕人會感到傷心,而新的僕人看在眼裡也會感到擔憂,他們肯定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換掉。

  所以一直以來,這樣的行徑被認為是敗家子或者暴發戶的做法。

  更何況,令人滿意的僕人沒那麼容易找到。

  從僕人的素質就可以看出一個家庭的底蘊是否深厚,所以那些訓練有素的僕人會被看做是重要的財富。很多豪門世家嫁女兒的時候,會附上一批貼身聽用的僕人,作為嫁妝的一部分。像這樣的僕人根本沒哪戶人家會往外賣。

  這一次招待艾瑪爾紅衣主教,肯定不可能從商人的家裡借人,那樣的家庭沒什麼底蘊可言。

  此刻他要拜訪的是本地的名門。

  阿薩克斯也有名門,大部分是在別的地方過不下去的破落貴族,阿薩克斯的物價便宜,收的稅也少,弄個小商行完全可以維持相對體面的生活。

  這群人有自己的圈子,和外面完全隔絕,連以前的五巨頭都擠不進他們的圈子。

  尼斯是這個圈子的一員,玫瑰十字團裡面除了他,還有伊斯特也被這個圈子所接受,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就沒這個資格了。

  半個小時之後,尼斯從一幢宅邸裡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個僕人,男女各一半,緊跟在尼斯身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那是這戶人家的老管家。

  那家主人非常殷勤地把尼斯送出門口,嘴裡還一直說:“這些下人很笨,如果做得不好,請閣下儘管打罵,能夠讓他們服侍紅衣主教大人,實在是他們的榮幸。”

  那位主人也有五十多歲,衣著很古板,是出了名的老古董,特別喜歡擺架子,以前這座港口沒幾個人被他放在眼裡。但是尼斯來借人,他不但沒有絲毫猶豫,還把這看成是一件榮耀的事。

  尼斯的品味在阿薩克斯已經是有口皆碑。

  這一次借人又是為了招待艾瑪爾紅衣主教,對被選中的人家來說,這就是一種肯定,意味著那戶人家的底蘊在阿薩克斯最為深厚。

  這些名門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帶著這些借來的僕人,尼斯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著碼頭走去,一邊走,他一邊關照著必須注意的事項:“這一次的貴賓是艾瑪爾紅衣主教和安娜小公主殿下,紅衣主教大人不喜歡有人靠得他太近,更不喜歡有人站在他背後,這一點你們最好牢牢記住……紅衣主教大人愛乾淨,他的餐盤需要隨時更換……所有的肉都必須是事先剔除骨頭,魚也要事先剔除魚刺……宴會上演奏的音樂不能太大聲,不能影響到我們交談……紅衣主教大人不喜歡別人太過殷勤,所以別擺出一副奴才樣……”

  尼斯說一句,那些僕人就點一下頭,旁邊的管家更是把這一切牢牢地記在腦子裡。

  一戶人家有一戶人家的規矩,這上面絲毫不能出差錯,一旦出了差錯,丟的可不只是他們的臉,借他們的人固然顏面無存,他們的主人同樣沒臉見人,到時候,出差錯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再說,這也是讓他們學習新的東西。

  如果新學到的東西比原來的差勁,他們回家之後會全部忘光,如果比原來的高明,他們會牢牢記住,回去之後告訴他們的主人,一個家族的底蘊就是這樣慢慢積累起來的。

  一陣嘈雜的吆喝聲遠遠傳來,碼頭邊有一個魚市場,那正是尼斯要去的地方。

  阿薩克斯是港口,自然少不了漁船,魚市場緊挨著停靠漁船的那處碼頭。

  因為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這裡同樣到處是水塘,而且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撲鼻的魚腥味。

  雖說是魚市場,這裡並非只有魚,瓜果、蔬菜、各式各樣的肉類應有盡有。

  尼斯先在別區轉了一圈,挑了一些蔬菜,另外還有十隻雞、三支肥鵝、五塊羊肋排,還有七、八塊不同部位的牛肉。

  他連錢都沒付,直接讓人把東西送去宅邸,這裡的人也都認識他,賣他的東西的販子全都顯得異常興奮,這說明他們的貨色上乘。

  從別的區出來,尼斯轉到賣魚的區域,他邊走邊看,任憑那些魚販子如何殷勤吆喝,他都沒停下腳步。一直走到位於東面的角落的一個攤子前,他的臉上才露出有點興趣的樣子。

  那個攤子的攤主是一個有著滿嘴稀疏絡腮胡的男子,看上去三、四十歲、一臉風霜的中年人,這個傢伙看到尼斯過來,並不像其他魚販子那樣殷勤小心,反而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你這裡有新鮮的魚賣嗎?我要買來招待艾瑪爾紅衣主教,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人,所以我要多準備一些。”

  尼斯說道。

  那個中年人原本還覺得有些奇怪,聽到這一串話,他的神情立刻變得凝重。

  “他想要出海?”

  中年人用很低的聲音問道。

  尼斯點了點頭,然後彎下腰去,在漁貨裡挑了起來。

  他已經把消息送到,聖殿騎士團的人應該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也肯定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聖殿騎士團出了叛徒,還是一個有資格知道開會地點的叛徒,騎士團高層的人有得忙了。

  尼斯多少有點幸災樂禍,那邊越亂的話,他這邊的壓力就越小。

  在漁貨裡面亂翻了一通,他是第一次來這裡,原本只是想裝裝樣子,沒想到這裡的貨色明顯比其他攤子要好。

  這倒也不奇怪。

  眼前的人可不是普通的魚販,身為聖殿騎士團的精英,這個傢伙的實力絕對在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那個扈從之上,他出去捕魚還不是輕而易舉,稍微差一些的魚他恐怕還不稀罕抓呢!

  這個人倒也知道要低調,放在檯面上的貨色只是比別家稍微好一些,真正的好東西都藏在底下,恐怕是留給他自己享用的。

  拿了幾條上好的鱈魚和鰈魚,尼斯轉身就走,他知道這個傢伙不會送貨上門的。

  尼斯剛走,那個中年人立刻收拾起攤子,不再做生意了。剩下的那些漁貨全都被他隨意地賣給了旁邊的攤子。

  這倒也沒引起旁人的懷疑,大家都以為這個懶鬼剛才賺了一筆,覺得今天賺夠了,所以想早早收攤去酒館鬼混,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中年人出了魚市場,拐上了海邊碼頭,他朝著自己的漁船而去。

  幾分鐘之後,一艘漁船駛離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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