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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田萌]魔鬼少東(另類少東四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09:12     標題: [黑田萌]魔鬼少東(另類少東四之一)[全文完]

魔鬼少東(另類少東四之一) 作者:黑田萌

第一次相親就舌吻?
這個御河集團的少東未免也太惡劣了吧
要不是命運捉弄人,
逼得她必須代替爸爸的婚生女兒相親,
她也不會讓這個狂妄的傢伙給佔了便宜!
更可惡的是,這個強勢過了頭的大男人,
竟然還很高傲的對她說——
「或許我可以破例和你交往。」
哼,他雖然是第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但衝著這句話,她是死也不可能和他交往
不過……這好像不是她所能決定的,
因為他的惡勢力太龐大,
她——似乎不得不答應他的追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09:36

性冷感的雞 黑田萌
  
  吃飯時,我硬是夾了塊雞肉往女兒的碗裡放。(她是個標準的飯桶,碗裡通常只有白飯。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營養不良,在班上還算是高個子之一。)
  
  「我不要吃雞肉。」她生氣地向我提出抗議。
  
  「為什麼?」我睇著她,「只吃飯沒營養。」
  
  「亂說,飯也有營養。」她反駁著。
  
  「什麼都吃才會健康。」我說。
  
  她相當堅持的將雞肉「還」給我,「你不知道雞有『性冷感』喔?」我一怔,雞有……性冷感?我沒聽錯吧?我跟老公互顧一眼,納悶地。「雞為什麼有性冷感?」老公問她。
  
  「是我們老師說的。」她振振有詞,「老師說雞有性冷感,吃了會中毒,死掉。」
  
  這時,我想……我知道她在說什麼了。也因為終於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我憋不住地想狂笑。但為了不傷害她小小的、脆弱的心靈,我冒著內傷的臉,努力地憋著不笑。
  
  只是……我的天,救人喔!性冷感?雞怎麼可能有性冷感?
  
  「拜託,是禽流感啦。」我啼笑皆非。
  
  「不是啦,是性冷感。」她糾正我。
  
  「你是耳朵有問題?還是『臭予一呆』?」我已經笑到快噴飯。
  
  見我笑,她非常不服氣,「是你不懂,好不好?」
  
  「對,對,我不懂……」我笑岔了氣。
  
  性冷感的雞……哈哈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0:00

楔子
  
  他的母親從古至今有許多不同的稱謂,側室、妾、偏房、小姨太、情婦……
  
  當他的父親是達官顯貴,名門望族,他的母親成了地下夫人,他便被稱為——另類少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0:35

第一章
  
  十六歲之前,天川真矢一直是跟母親相依為命的。
  
  母親不必出外拋頭露臉,就能衣食無缺的把他養大,他知道母親背後有一雙手,一雙男人的手。
  
  那是他的父親,御河集團的總裁——天川育廣。
  
  那個男人從未參與過他的人生,卻一直支配著他的命運。
  
  從幼稚園到高中,天川育廣完全掌控著主導權,並對他實施他自以為了不起的菁英教育。
  
  他想反抗,但他柔順的母親從來不准。
  
  他憐憫他的母親,因為她是個永遠沒有名分,也不能爭取的情婦。
  
  十六歲那年,他的母親因病去世,臨終前,她將他叫到床邊。
  
  「真矢,你爸爸已經取得你奶奶的同意,要將你接回去篆…」進出醫院幾年,多次被醫院宣佈病危的富美氣若游絲。
  
  「我不要。」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真矢,媽媽不行了……」她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我求你……」
  
  「媽……」雖然極力表現出堅強,但他知道母親就要離他而去,忍不住還是紅了眼眶。
  
  富美握著他的手,無力地道:「答應我,好嗎?」
  
  他擰著眉心,咬著唇,倔強地不肯點頭。
  
  他不要跟那個人生活,他要甩開他!
  
  「真……矢……」她淚眼凝視著他,「別恨你爸爸,他愛你……」
  
  「他愛我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生活?」
  
  「他有苦衷……」
  
  「他沒有愛我或愛你的權利,他沒資格。」他恨根地說。
  
  「真矢,別……別那麼說……」她哽咽地說,「你這樣會讓媽媽難……難過的……」
  
  真矢不甘心地看著她,「媽,我……」
  
  「他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你一定要回去……」
  
  「我不!」他發出悲憤的怒吼。
  
  他不回去,他為什麼要去跟那個人生活,他母親都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了,那個人還是沒來。
  
  「真矢……」她淚流滿面地說,「你要媽媽死得不安心嗎?」
  
  「媽,您為什麼要逼我?」他無奈又懊惱。
  
  「媽希望你……成為一個有……有用的人,你爸爸他……他能幫我完成這……這個心……心願……」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真矢胸口一陣抽痛,「媽,別說了……」
  
  「真矢,求……求你答應媽媽……」富美近乎哀求地說,「回你爸爸身邊,聽……聽他的話……」
  
  「不!」他像困獸般發出悲鳴。
  
  「真矢……」她拖著如風中殘燭般的孱弱身軀,欲從病床上爬起,「媽媽求你……」
  
  「媽!」見她要起來,真矢又氣又憂心地阻止她,「不要這樣。」
  
  「你……」她緊抓著他的手臂,直視著他,「你答應我。」
  
  看著母親堅定卻蒼白的臉,他的胸口痛了起來。
  
  「真矢……」
  
  「好,」他把心一橫,「好,我答應,我答應!」
  
  終於,她臉上有了笑意,安心的笑意。
  
  「真矢,」她抓著他的手,以僅剩的力氣,「你爸爸是個嚴……嚴格的人,但是你……你一定要……要聽從他的安排,他會……會把你磨練成一個真……真正的男人……」
  
  她慢慢地合上眼皮,唇邊掛著一抹放心的微笑。
  
  「媽?」真矢不確定地叫喚著她。
  
  她沒有回應,毫無回應。
  
  「媽……」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瘦削的手提到自己臉頰旁。
  
  他想哭,卻哭不出來。明明心碎了,但……他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窗外飄起了雪花,更使得氣氛悲傷淒涼。
  
  「媽,您放心……」他看著母親猶如熟睡般的容顏,「我不會讓您失望的,不會……」
  
  起身,他走向了窗口,打開了窗戶。
  
  雪花飄了進來,吹在他的臉上。
  
  低下頭,他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長大衣的男人就站在樓下,那是他的……父親。
  
  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天川育廣的黑色大衣上,而他仰著頭,眼睛注視著病房的窗口。他的臉上沒有眼淚,卻有著沉默而教人鼻酸的悲傷。
  
  真矢濃眉一叫,恨恨地關上了窗戶——
  
  ***
  
  十四年後,東京,目黑。
  
  這是一棟高級住宅大樓,每一層樓的總面積都在百坪以上,出入隱密,守衛森嚴,每戶都有專屬的停車庫。
  
  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就連演藝圈的天王巨星也來湊一腳。
  
  真矢是第一個人住的住戶,而這也是他回國後初試啼聲之作。從購地、企劃、設計到監工、驗收,他都親力親為,且在業界得到很高的評價。
  
  在父親的全力栽培及他的努力下,現在的他已經是建築業界一顆閃亮的星星。
  
  高中畢業後,他考上了東大,卻要求出國深造,說是為了增廣見聞,實則是想要逃開父親及父親的元配。
  
  在國外拿到幾個學位,並得到幾個建築設計大賞後,他回到了日本,進到御河集團,準備「接班』的工作。
  
  他的優秀表現沒讓死去的母親失望,更讓期待他接掌事業的父親滿意極了。
  
  但是他的所有努力不是為了別人,更不是為了他的父親,而是為了他自己。
  
  他會爬到最高,他會自立門戶,他會讓期待他接掌御河集團的父親跌破眼鏡。
  
  洗完澡,他倒了一杯威土忌,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欣賞夜景。
  
  每當站在這裡,他總有一種寂寞到想跳下去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跳下去,但他喜歡這種危險又孤獨的感覺,因為這種感覺支撐著他度過這十幾年。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他轉過身子,拿起電話,另一端傳來父親元配的聲音——
  
  「真矢,是我。」天川百惠親切又和藹的聲音自電話中傳來。
  
  「大媽。」他淡淡地喚道,「有什麼事嗎?」
  
  「明天回來吃個飯吧?」天川百惠以商量的口氣說,「你好久沒回來吃飯了……」
  
  他猶豫了一下。即使他怨著他的父親,卻很難拒絕天川百惠。原因無它,只因她是個好人。
  
  她沒有為天川家生下一兒半女,而他猜想,那應該也是父親無論如何都要接他回來的主因。
  
  在未跟父親同住之前,他腦海中對天川百惠有無數的想像及預設。
  
  他認為她是個厲害的、尖酸的、自私的、卑劣的、可怕又可惡的女人,所以他母親才只能沒名沒分的躲著。
  
  但一搬進他們位於世田谷的豪宅後,他驚訝的發現……她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女人。
  
  她對他很好,每天噓寒問暖,迎進送出,不只關心他的食衣住行,還親自盯著他的功課,人前人後,她總是以一種驕傲的眼神及口氣看著他、提起他。
  
  他以為她只是做做樣子,不用三五個月就會露出刻薄的嘴臉。
  
  但一晃十幾年,她的態度從沒改變。
  
  以他叛逆的個性,在父親嚴厲又威權的教育下,早該蹺家跑掉。但他沒跑,除了母親生前的叮囑,再來就是……賣面子給大媽了。
  
  「真矢?」天川百惠訥訥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回過神,「我明天晚上應該有空。」
  
  他實在不想跟父親碰面,但拒絕天川百惠會讓他有罪惡感。
  
  「真的?」天川百惠興奮地說,「那我明天準備你最愛吃的東西,你一定要回來埃」
  
  「知道了。」他說。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放下電話,他無意識地輕歎一聲。
  
  ***
  
  世田谷,天川宅郟
  
  坐在餐桌前,雖有滿桌子豐盛的菜餚,但對著神情嚴肅的父親,真矢只覺胃口全無。要不是天川百惠居中打圓場,他可能連餐廳的門都不肯踏進一步。
  
  「真矢,」天川百惠夾了塊咕老肉放進他碗裡,「這是大媽剛學的一道菜,你嘗嘗,是中國菜呢。」
  
  真矢看著她,「謝謝大媽。」
  
  叫她大媽其實也是學成歸國以後的事,在之前,他只願意叫她一聲阿姨,更早前甚至連叫都不願叫。
  
  他不是討厭她,而是覺得不管怎麼稱呼她都很彆扭。
  
  雖然她視他如己出,但她畢竟不是他的親媽,叫她媽,他就覺得對不起他死去的母親。
  
  直到回國後去祭拜母親時,碰上了正要離開的她,他才知道每年忌日在母親墳前放花的人是她。
  
  從那天開始,他便改口叫她一聲大媽。而這個改變讓她高興了很久,很久。
  
  事實上,他能搬出去住,也是她幫忙在父親面前遊說許久,才得以成功。
  
  飯吃了一半,始終沉默著的天川育廣喚來了僕人。
  
  「把我擱在桌上的文件夾拿來。」他說。
  
  「是。」僕人應聲,立刻前去。
  
  再回來時,手中多了一份文件夾。
  
  「老爺。」僕人將文件夾恭敬的遞給了他。
  
  天川育廣接過後,並沒有翻開,而是直接地放在真矢面前。
  
  不用說,又是相親的資料。
  
  從他回國後,他不知道已經在父親的安排下相過幾次親了。
  
  他沒有拒絕,沒有逃避,因為他母親要他接受父親的安排。但他接受,可不代表一切就能圓滿成功。
  
  他道從父親的安排,卻刻意的破壞每一次相親,並使那些跟他相親過的女子從此對他避而遠之。『
  
  他沒翻開,語氣制式且冷淡地問:「什麼時間?」
  
  「星期二晚上七點,王子大飯店的海洋廳。」天川育廣說。
  
  「知道了。」他淡漠地說。
  
  眼見氣氛有點凝重,天川百惠忙打圓常「育廣,這次是哪家的小姐?」
  
  「立原家的小姐。」他說。
  
  天川百惠忖了一下,「立原大助的獨生女?」
  
  「沒錯,我知道她今年剛大學畢業,所以跟她哥哥提了一下,他立刻表示非常願意安排他的妹妹跟真矢相親。」
  
  聽見他用「非常願意」來形容立原家的態度,真矢冷哼一笑。
  
  立原商事自從前社長立原大助腦溢血去世後,就由其子立原邦彥接任。
  
  立原邦彥能力不足卻好高騖遠、不切實際,以至於立原商事的營運已無法跟過往相比,對他來說,要是妹妹能攀上這門親事,對搖搖欲墜的立原商事來說,無疑是一條生路。
  
  「真矢,」天川百惠轉頭笑著他,「我見過立原家的女兒,她長得非常漂亮呢。」
  
  真矢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漂亮女人他見多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但凡是他父親中意的人選,他是絕對不會有感覺的。
  
  吃過飯,他沒有多作停留便告辭離去。
  
  天川百惠追了出來,將文件夾交給了剛從車庫開車出來的他。「拿去吧,你爸爸要你帶回去看。」
  
  看在她的面子上,他接下了文件夾,往旁邊的副駕駛座一丟。
  
  「真矢,」天川百惠看著他,好言相勸著:「你三十歲,是該成家了。」
  
  他睇著她,心裡想著,如果他母親還在,應該也會跟他說同樣的話。
  
  「我會去的,放心吧。」他說。
  
  她露出安心的微笑,「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走了,大媽。」說著,他發動引擎。
  
  「開慢點。」天川百惠像個慈母般叮嚀著,「有空常回來埃」
  
  他沒給她任何的承諾,因為總會履行承諾的他,不願違背自己的原則,也不願欺騙她。
  
  「再見。」踩了油門,他朝著大門口駛去。
  
  從後視鏡中,他看見天川百惠的身影。
  
  她一直目送著他,直到他在後視鏡中看不見她的身影——
  
  ***
  
  「什麼?」得知哥哥要自己去相親,立原亞弓氣呼呼地吼道,「你幹嘛替我安排什麼鬼相親啁?」
  
  」你笨什麼?對方可是御河集團的少東耶。」立原邦彥懊惱妹妹的不識相,要不是我趁機提醒他,我有個剛大學畢業的妹妹,這種好康的事情哪裡輪得到你?」
  
  「去你的!」嬌生慣養的立原亞弓恨恨地瞪著他,「要去你自己去。」
  
  眼見勸不動刁鑽的妹妹,立原邦彥轉頭看著母親立原伊勢子。「媽,您說說她嘛。」
  
  立原伊勢子皺皺眉頭,「你也真是的,事先都不商量一下,現在臨時要你妹妹去相親?」
  
  「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耶。」立原邦彥說,「再說,已經跟天川總裁說定了,要是反悔,後果不堪設想。」
  
  立原伊勢子沉吟了一下,「那倒是,聽說天川育廣那個人一板一眼,非常嚴厲……」
  
  忖著,她轉而望著抵死不從的立原亞弓,「亞弓,我看你去一下好了。」
  
  「不要!」立原亞弓想都不想地就拒絕道,「我不去。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明天跟他有約。」
  
  「你那是哪門子的男朋友?三流地下樂團的主唱,吃軟飯的傢伙。」立原邦彥趁機損了她一鋇。
  
  聽他批評自己熱戀中的男友,她不滿地回道:「關你什麼事?我高興就好。」
  
  「別忘了,你拿去資助他的錢,都是我給的。」他恨恨地說。
  
  「你給的?」她冷哼一記,語氣嘲諷地說,「是誰把老爸的公司搞到年營收只剩從前的一半,還敢說這種話!」
  
  「你!」被妹妹譏諷,立原邦彥氣綠了臉。
  
  眼見他們兄妹幾乎要翻臉了,立原伊勢子連忙居中協調。「唉呀,你們是幹嘛?」
  
  「是他先惹我的。」立原亞弓將下巴一揚。
  
  「你還惡人先告狀?」立原邦彥不甘示弱地哼道。
  
  「夠了,你們。」立原伊勢子打斷了他們毫無營養的爭吵,「亞弓,你就去吧,別讓你哥哥失信。」
  
  「誰理他?」她一哼,「明天晚上阿薰要練唱,我要去陪他。」
  
  「陪他?你是去當供人使喚的女傭吧?」立原邦彥尖酸的譏笑她。
  
  「你!」她瞪著他,氣得想狠狠踩他一腳。
  
  就在他們爭執不休的時候,傭人進來了。
  
  「夫人,」傭人恭敬地一欠,「裡綠小姐來了。」
  
  「她來做什麼?」立原伊勢子臉孔一板,十分難看。
  
  「還能做什麼?」立原亞弓冷哼一聲,「一定是來借錢的。」
  
  立原伊勢子皺皺眉心,「叫她進來吧。」
  
  「是。」傭人應聲,轉身而去。
  
  不一會兒,一名衣著樸素、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她的年紀跟立原亞弓相當,模樣還有幾分的相像。不過她不似立原亞弓美艷,眉宇之間還帶了點輕愁。
  
  她是千葉裡綠,也是立原大助情婦所生的女兒,說白點,就是立原大助的私生女。
  
  立原的情婦千葉恭子替他生了一男一女,立原生前還能照顧他們母子三人,但在千葉恭子及立原大助相繼過世後,裡綠及弟弟正秀就被立原家一腳踢開。
  
  也因此,裡綠大學才念了一年就被迫休學,並開始賺錢養家。
  
  雖然跟立原亞弓一樣是二十三歲,她卻有著成熟又內斂的靈魂。
  
  「夫人,邦彥哥,亞弓……」她有禮地彎腰一欠。
  
  立原伊勢子斜睇著她,一臉高傲地說:「你要借錢?」
  
  她一臉尷尬,「是……是的。」
  
  「上次的剛還完,你又來借?」立原亞弓在一旁幫腔,「你以為不用利息就借個痛快夠本,是嗎?」
  
  「是正秀的學費……」她的臉越壓越低,「不夠十萬塊,所以……」
  
  十萬塊用來買亞弓的一雙鞋都不夠,但一旦要借給裡綠,立原伊勢子就顯得小氣。
  
  「你不是兼了幾份差嗎?還不夠養家啊?」立原伊勢子語氣刻薄地說。
  
  裡綠咬咬唇,「這個月有點吃緊,所以……」每次來借錢,她總要被狠狠的損一頓。
  
  雖是預料中的事,但還是挺難受。
  
  以前父親在時,還會偷偷塞錢給她,但現在他過世了,沒有人可以幫她。
  
  她是個個性倔強,不願意接受別人資助的人,但為了生活,為了栽培弟弟,她還是得向現實低頭。
  
  「我會盡快還錢的,拜託。」她抬起頭,懇求著。
  
  「再快也要半年吧?」立原亞弓嫌棄地睨著她,「看你那窮酸樣,真是……」
  
  立原邦彥不耐她們母女倆的叨絮,說道:「好了,把錢給她吧。」
  
  立原伊勢子挑挑眉,要傭人把她的皮包拿來。
  
  傭人將皮包拿給她,她從裡面點數了十張紙鈔,「拿去吧。」
  
  「謝謝您,夫人。」裡綠一臉感激地趨前。
  
  「慢著。」突然,立原亞弓拉住了她母親的手,然後一臉高深地睇著錯愕的裡綠。
  
  「亞弓,你做什麼?」立原伊勢子疑惑地看著她。
  
  立原亞弓打量著裡綠,撇唇一笑,「我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立原伊勢子腦筋一轉,立刻會意。「你該不是要她代替你去……」
  
  「正是。」她一笑。「哥不是說不能失信於天川家嗎?那就讓她頂替我去。」
  
  「什……」聽見她荒謬的想法,立原邦彥驚急地說,「人家會發現的。」
  
  「不會啦。」她斜瞥著一臉困惑的裡綠,「她樣於是土了點,但打扮起來應該與我有六、七分相像,反正對方只看過相片,不會起疑的。」
  
  「你……」立原邦彥簡直不敢相信她會有那麼荒唐的念頭,急著向母親告狀,「媽,您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立原伊勢子向來寵愛女兒,此時當然也跟女兒站在同一陣線。
  
  「亞弓的方法不錯,行得通……」她附和著。
  
  「媽,怎麼連您也……」立原邦彥急了。
  
  「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嗎?」立原亞弓得意地睇著他,「要不,你去跟天川家賠不是啊!」
  
  「你……」嘴巴沒她厲害,他只能氣得乾瞪眼。
  
  立原伊勢子撤唇一笑,「就這麼說定了吧。」說罷,她轉而看著裡綠,神情又是一凝。
  
  「這十萬塊你可以不用還,不過要替我辦件事。」她說。
  
  裡綠一怔,更是疑惑了。
  
  「明天七點,你到王子飯店的海洋廳替我赴一個約會。」立原亞弓說。
  
  裡綠微頓。王子飯店?那可是個高級的地方。要她幫忙赴約,什麼約呢?
  
  「是什麼的?」裡綠不安地問。
  
  「相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相親罷了。」她說。
  
  裡綠一震,「幫你相親?」
  
  「只是吃頓飯,十萬塊就可以不用還,你還猶豫什麼?」立原亞弓眉心一皺,「怎麼?你家正秀不用繳學費啦?」
  
  說到正要上大學的正秀,裡綠的心一緊。
  
  是的,她猶豫什麼?為了栽培正秀,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她都應該去做啊!
  
  想到此,她毫不遲疑地一口答應,就怕她們母女倆又臨時反悔。
  
  「好,我去。」
  
  立原亞弓撤唇一笑,「白癡才不答應呢。」說罷,她轉身往樓上走,「上來吧。」
  
  裡綠一怔,愣愣地杵在原地。
  
  立原亞弓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拿套衣服借你,你是代表我去相親,別丟了我的臉。」
  
  裡綠有點不服氣,但沒多說什麼。事實上,她確實是沒什麼像樣的衣服。
  
  忖著,她尾隨著立原亞弓上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1:01

第二章
  
  坐在海洋廳中預訂好的位置上,裡綠侷促不安地搓弄著手。
  
  她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只覺得一秒鐘都待不住,因為……不時有人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
  
  亞弓說她沒有像樣的衣服,可是她借她的衣物實在也不像樣極了。
  
  雖說這是一套ChristianDior的名牌服飾,但是非常性感花俏,根本不該穿出來相親。
  
  桃紅色細肩帶合身低胸上衣,白色魚尾斜邊長裙還露出一大截的腿,那雙該死的白色高跟鞋更害她走得戰戰兢兢。
  
  她不時注意著胸口,就怕一個不小心走光。
  
  不過,讓她穿成這樣來相親,應該也是亞弓的本意吧。
  
  她不想來相親,還付錢叫她來,可見她相當排斥這次的相親。
  
  她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呢?亞弓喜歡「放浪型」的帥哥,也許這次的相親對象是個既呆板又難看的大少爺吧!
  
  正想得出神,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走向她——
  
  「請問是立原小姐嗎?」
  
  看著眼前高瘦斯文,鼻粱上還架著一副金框眼鏡的男子,她怔了怔。
  
  他不醜啊,怎麼亞弓不願來呢?她忖著。
  
  「我是,語問你是天川先生嗎?」她問。
  
  她只知道亞弓的相親對像名叫天川真矢,其他的則是一無所知。
  
  他溫文一笑,「不,敝姓工籐,是天川先生的助理秘書,天川先生在樓上的客房等你呢。」
  
  他是工籐,也是真矢十分信任的助手。
  
  每次真矢相親時,他負責支開陪同前來的對方父母及介紹人,然後將相親的對象接到房間去。
  
  不過,他陪真矢相親了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相親時穿得如此花俏,然後單槍匹馬前來的。
  
  也好,他倒是省力不少。
  
  「立原小姐,這邊請。」他有禮地說。
  
  裡綠倉皇起身,不安地問:「不是在這裡嗎?」
  
  「天川先生行事一向很低調,這裡是公眾場所,他不喜歡。」他說。
  
  「噢……」裡綠沒有多想,有錢人的怪癬本來就比較多。
  
  不過,如果這位斯文先生不是相親的對象,那……天川真矢本人又是什麼模樣呢?老天,她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了——
  
  來到總統套房的門口,工籐輕聲敲門。「天川先生,立原小姐來了。」
  
  「進來吧。」裡面傳出一個冷冷的、低沉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通常有這種聲音的男人應該都不差。當然,難免也有意外。
  
  推開門,工籐往旁邊一讓。「立原小姐,請進。」
  
  「謝謝。」裡綠向他點頭致謝,不安又小心的蹬著高級鞋走了進去。
  
  就在她看見窗邊站了一個高大男人的同時,工籐已經退出房間並帶上了房門。
  
  他是天川真矢?就在她想開口發問時,他已轉過身來——
  
  ***
  
  他是個非常高大強壯的男人,大約三十歲上下,理著小平頭,穿著白色的襯衫、西裝褲。
  
  他沒有系領帶,襯衫前襟略開,隱約的露出他的胸肌線條,相當性感且充滿雄性的魅力。
  
  再往頸子上瞧,她發現他有一張帥氣英挺的臉。他的濃眉很有個性的斜飛著,而他的黑眸銳利如鷹,直盯著她瞧。
  
  她明明穿著衣服,卻覺得他的目光已經剝光了她身上原本就不多的布料。
  
  她的心在狂震著,而且背脊一陣發麻。
  
  對男人,她從不曾有過這麼強烈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她根本不認識他,他甚至是亞弓的相親對象啊!
  
  「你是立原亞弓小姐?」神情輕鬆,姿態瀟瀟的真矢,睜著眼前衣著性感的年輕女子。
  
  說真的,他根本沒看文件夾裡的她的照片,但正如他大媽所說,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她有一張白淨豐潤的臉龐,兩道秀眉如月眉般彎著,而在眉下,是一對澄澈幽靜的眸子。
  
  她臉上並沒有太複雜的彩妝,但身上的衣服卻性感花俏得令人咋舌。
  
  她的美及氣質既內斂又沉靜,跟身上的衣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想,她若不是穿錯了衣服,就是她天生性格矛盾。
  
  總之,包裹在那襲性感衣裙底下的年輕同體,讓他的心有點浮動——
  
  這是第一次,過去他從不曾對相親的對象有過這樣的感覺。
  
  「我是天川真矢。」他緩緩地步向她。
  
  「你好,幸……幸會。」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聽出她聲線微發抖,他有點訝異。
  
  從她的衣著判斷,她應該是個愛玩、會玩、敢玩且能玩的女孩,怎麼一迎上他的目光,卻顫抖了?
  
  哼,穿成這樣來相親,總不會是什麼乖乖牌吧?
  
  當他對她做「那件事」時,不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是迎合他?還是哭著逃掉?
  
  儘管她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但因為她是父親挑中的人選,他還是叛逆地想捉弄她。
  
  「幸會。」伸出手,他示好地一笑。
  
  望著他伸出來的大手,裡綠沒想太多,直接就伸出手握轉—
  
  當她的手碰觸到他的時,整個人便突然被往前拉去。她驚叫一聲,整個人跌進了他懷裡,觸及他結實的胸輯…
  
  她的臉刷地一熱,心跳也跟著驟狂。
  
  抬起頭來,她驚疑地望著他,而他的臉卻忽然地欺近、再欺近——
  
  她的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等她回過神時,她發現他竟然正親吻著她,而且熱情得幾乎是粗暴地探入舌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離開了她的唇,而她面紅耳赤,神情呆滯地望著他。
  
  她是真傻了,因為……這是她的初吻,還是舌吻。
  
  第一次相親見面就舌吻?有沒有搞錯?!
  
  「你!」她羞憤地瞪著他。
  
  這就是他向父親的威權提出抗議的「惡作劇」——欺負相親對象。
  
  「何必浪費時間?」他打斷了她,冷傲一笑。
  
  她一怔,「什……什麼?」什麼浪費時間?他在說什麼鬼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他單手扣住她的纖腰,將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一按,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
  
  「啊?」她嚇了一跳,驚呼一聲。
  
  他的另一隻手往她露出裙外的一截大腿一摸,然後往上一撩。
  
  「啊!」她尖叫起來。該死的東西,居然敢這麼對她?誰相親是這樣相的啊!?
  
  真矢低頭一看,她的胸口擠在他胸前,飽滿而豐盈,誘人又性感。
  
  突然間,他感覺到腰下的躁動。該死,他還真的有反應了!?
  
  這……也是第一次。
  
  她兩隻眼睛氣憤而激動地瞪著他,像只即將伸出利爪的小貓。
  
  他將手自她腰上、腿上離開,轉而搭在她肩上。
  
  「我這麼做,你應該不反對吧?」說罷,他的手指勾住她上衣的肩帶,往下一拉。
  
  「啊!」裡綠在尖叫的同時,雙手沒有遮掩胸前,反倒抬起手採,狠狠的呼了他一巴掌。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起,真矢怔祝
  
  挨耳光,又是第一次。今天晚上,這個叫作立原亞弓的女孩,已經破了他多項記錄。
  
  他該動怒,但意外的竟沒有。
  
  「下流!」她氣憤地罵道,然後轉身衝到門口。
  
  此時她的心裡除了羞惱、憤怒,還有濃濃的不安及惶恐。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真發生什麼事情,可沒人會同情憐憫她。
  
  抓住門把,一拉,門開了。
  
  她急著想奪門而逃,可,突然,腳下一絆,腳踝一扭,疼得她幾乎要掉下眼淚。
  
  穿不習慣的高跟鞋從她腳上脫落,來不及撿,她就光著一隻腳丫,倉皇失措地跑掉。
  
  臉上還熱呼呼地,真矢就走到門口,看著像從虎口逃脫的羚羊般逃走的裡綠。一低頭,睇見她遺落在地上的白色高跟鞋,他撇唇一笑——
  
  有趣極了,這是他頭一回碰到的類型。
  
  過去他遇過的類型只有兩種。一種是勾著他的脖子,巴住他不放;另一種則是嚇得哇哇大哭,奪門而出。
  
  她是奪門而出,但她沒有哭,而且還在離開前呼了他一耳光。
  
  彎下腰,他抬起了她的高跟鞋,喃喃地道:「灰姑娘,我們還會再見的……」
  
  ***
  
  狼狽的走在路上,裡綠又氣又難過。
  
  那傢伙是什麼怪胎?哪有人會對相親對像做出這麼過分的事呢?他是什麼凶星轉世啊?難怪亞弓不願意跟他相親,可能她早就風聞他的惡名……
  
  想起亞弓,她也跟著想起那只遺落的高跟鞋。「這回真是死定了……」
  
  亞弓的行頭都是名牌,這雙鞋一定也不便宜,搞不好那十萬塊都不夠賠呢。
  
  該怎麼辦呢?難道說正秀的學費就這麼飛了?
  
  「該死……」她無力地往路旁的椅子上一坐。
  
  「怎麼會這樣……」她沮喪地歎,天川真矢的臉突然地鑽進她腦海裡。
  
  只那麼一瞬,她的身體熱了起來。她的唇、她的肩膀,她的腿……被他觸摸過的地方頓時燒灼起來。
  
  她的胸口一陣抽緊,整個人不自覺地顫抖著。
  
  她感到羞憤、惱恨,而且激動。
  
  那份激動很奇怪……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燒,燒得她渾身難受,覺得快不能呼吸。
  
  縮起身子,她微喘著——
  
  「嘿,漂亮的小姐……」突然,耳邊傳來陌生的男人聲音。
  
  她抬起臉來,發現不知何時,她的周圍已出現了兩名染著金髮,穿著很「街頭」的年輕男子。
  
  直覺告訴她,他們不安什麼好心。
  
  她驀地起身,急欲離去。
  
  「喂,別走那麼快嘛。」一名男子忽地拉住了她的手。
  
  「放開。」她想甩開他,卻驚覺自己的手臂巳讓他牢牢攫祝
  
  「你好像不舒服,要不要我們帶你去看醫生?」另一名男子挨上來,笑睇著她。
  
  「唷,她只穿一隻鞋耶。」拉住她手臂的男子擻唇一笑,「真像灰姑娘……」
  
  他才說完,另一人怪笑著,「性感的灰姑娘,嘿嘿……」
  
  「放開我,不然我要叫了。」她知道他們是街頭混混,她在居酒屋打工時也常遇到這類型的人。
  
  「幹嘛那麼假仙?」男子挑挑眉,兩隻眼睛直往她酥胸瞧。
  
  裡綠本能地用皮包擋住胸口,羞惱地瞪著他。
  
  她知道她今天的穿著很性感,這兩個人大概也是看她穿成這樣,才會找上她。
  
  「一起去玩吧?」另一名男子拉住她另一隻手,「跳舞,好嗎?」
  
  「你們放手,放開我!」擔心不知會被他們拖到哪兒去,裡綠拼了命地掙扎。
  
  「喂!」忽地,一聲沉喝自他們身後傳來。
  
  兩名男子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頭,只見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站在燈下,光影將他的臉切割成好幾個區塊,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知道他穿著白襯衫、西裝褲,頭髮非常地短……
  
  「你叫我們?」男子問。
  
  「不是叫你們,是叫她。」那高大男人向前走了幾步,手指著被左右鉗制,樣子驚慌狼狽的裡綠。
  
  「她?」男子疑惑又不滿地瞪著他,「你是誰啊?」
  
  「我……」嘴邊叼著根煙的他,撇唇一笑,「如果她是灰姑娘,我應該是王子吧。」
  
  「王……子?」兩名男子互覷一眼,一臉不悅又略帶疑慮。
  
  「懷疑?」終於,他來到了他們面前。
  
  而就在此時,裡綠看見了他的臉——
  
  「你?」她一震。天川真矢?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理著平頭,身形高大,襯衫又沒扣好的他,活脫脫就是一副黑道的模樣。
  
  而且此刻他瀟灑的叼著煙,更給人一種壞壞的、惹不得的感覺。
  
  「你的高跟鞋……」他手裡提著她遺落在飯店裡的那只白色高跟鞋。
  
  「赤腳走路很危險的……」他說。他無視於那兩名男子的存在,笑睇著她的腳丫子。
  
  裡綠眉心一擰,想起他剛才對她做的那些事。
  
  要不是他,她不會—副狼狽的樣子,也不會遇上這兩名無賴男子,都是他……
  
  「還不放開她?」真矢眼尾餘光掃視著那兩人。
  
  這兩個年輕人只是一般在街頭把妹惹事的小無賴,不是什麼黑道或幫派分子,所以一看對方看起來不是善類,當場就放開了裡綠。
  
  「大哥,真抱歉……」年輕小混混一臉畏怯。
  
  真矢斜瞥了他們一眼,「走吧。」
  
  「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能遇上「大哥級」的人物,他們表現出崇敬又敬畏的表情。
  
  「你們配知道我的名字嗎?」真矢不耐地道。
  
  「是,是……」他們還想說話,但真矢已失去耐心。
  
  「滾!」他沉喝一聲,順手將手裡的高跟鞋丟了出去,正巧砸中了其中一個。
  
  他們一邊喊疼,一邊道歉,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跑了。
  
  看著他們落跑的背影,真矢挑眉一笑。可是他完全沒看見在他斜後方的裡綠,正以一種氣憤又抓狂的眼光瞪著他——
  
  轉過身,他睇著她,一臉「我對你有恩」的表情。
  
  「不謝我?」他挑挑眉,直視著她漂亮的臉蛋,「你媽媽沒教你要有禮貌?」
  
  裡綠將視線移至他身後的地上,那只被他當武器丟出去的高跟鞋……
  
  他居然把高跟鞋丟出去?他……他難道不知道那是名牌嗎?他要她如何向亞弓交代?他……他真是可惡透頂!
  
  先是假借相親之名,在客房裡輕薄非禮她,現在又隨隨便便的破壞她穿來的高跟鞋!他……他……她氣得發抖,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那高跟鞋看。
  
  真矢一點都沒發現異樣,他轉身撿起高跟鞋,遞給了她。
  
  「拿去。」
  
  裡綠瞪著他手上的高跟鞋,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難道要我幫你穿?」他微皺眉頭。
  
  她揚起臉,狠狠地瞪著他。
  
  他微怔,「你呼了我一巴掌,我還替你解圍,若還要我幫你穿鞋,那就太過分了……」
  
  提到呼他一巴掌,她又想起之前他摸她大腿、胸部,還把舌頭伸進她嘴裡的事……現在,她的胸口、腦子都是火。
  
  「你居然……」她接過被他丟出去,鞋面已經擦傷污損的高跟鞋,然後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迎上她憤怒的目光,他微怔。
  
  幹嘛這麼生氣?不過是一隻高跟鞋,有那麼嚴重嗎?
  
  當他正這麼想著的同時,她忽地抬起手來,抓著那只高跟鞋,發狠地往他臉上一敲——
  
  「啊!」他驚叫一聲,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
  
  在此同時,他感覺到他額頭有股刺痛,他想……他受傷了。
  
  「你!」他惱怒地振臂一甩,她頓時往後退了幾步。
  
  抬手往額頭一摸,他手上立刻沾上了血。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用鞋跟海 扁他,這個社會是怎麼了?有人這麼對付救命恩人的嗎?
  
  「你拿這只鞋丟人?」看見他額頭上流血,裡綠也心驚萬分,但是她氣啊!氣他不經她同意就把鞋子扔出去。
  
  「賠我鞋子!」她說。
  
  「你有毛病嗎?」知道她為了一隻鞋而砸他的頭,他極度懊惱。
  
  「只是一隻鞋,你就想要我的命?」顧不得額頭正流著血,他一個箭步趨前,猛地提起她的手臂。
  
  「怎樣?」她的心臟怦怦的狂震著,但眼睛還是不馴地直視著他。
  
  幹嘛?以為他長得像流氓,她就怕了啊?
  
  他惱火地瞪著她,「你打我?」
  
  「為什麼不敢?我剛才已經打了你一巴掌。」
  
  他眉心一蹙,唇角一掀。「你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你是打了我一巴掌……」
  
  睇見他眼底閃過的精芒銳光,她心頭一顫。
  
  他冷然一笑,「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大膽的女人,居然敢動手打我?」
  
  「礙…」她想說話,但她發不出聲音,只是喉嚨咕嚕咕嚕個沒完。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語帶威脅地說,「只要我一句話,就能讓立原商事關門大吉,你知道嗎?」
  
  「什……」他一句話就能讓她爸爸的公司倒閉?他在說什麼笑話?
  
  「啐,你可真會吹牛皮。」她一臉的不以為然。
  
  他擻擻唇,笑得有幾分高深。「你想試試?」
  
  「你……」他的表情小像是在說笑,難道說……他真的有那種本事?
  
  她心中充滿了疑慮及不安,於是嘗試著「閉嘴」且「靜觀其變」。
  
  「知道怕了吧?」見她面露憂懼,真矢略顯得意。
  
  他的生命一直是嚴肅且乏味的,他活到現在,每一天的精力都用在壯大自己,反抗父親上頭,從沒什麼不同及驚奇,但,她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當她站在他面前,他隨時得面對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下一秒鐘,刺激又有趣。
  
  儘管額頭上被敲了個洞,他卻幾乎忘了它的存在。
  
  突然,他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她驚羞地瞪著他。「你……」
  
  「我可能會破例跟你交往。」他說。
  
  「破例?」她一怔,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低下頭,他又一次地吻住了她。
  
  「不要!」裡綠使勁地推開了他,一臉羞惱,「誰要跟你交往?」說罷,她提著鞋,飛快地轉身跑掉。
  
  她好怕他追上來,好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1:30

第三章
  
  一早到公司,所有人都發現真矢額頭上貼著紗布,但只有工籐敢跑去問他。
  
  「天川先生,你……」工籐指著他額頭的傷,「那是怎麼回事啊?」
  
  在他相完親的隔天負傷上班,這讓參與他每次相親的工籐十分疑惑。
  
  「被高跟鞋敲的。」他毫不隱瞞。
  
  工籐一愣,「高……高跟鞋?」他腦海中立刻浮現昨晚那性感女子的身影。
  
  「難道是立原小姐?」工籐難以置信地問。
  
  「不是她,是誰?」說罷,他拿起筆,「把立原邦彥的電話給我。」
  
  工籐一愣,「你要……」
  
  「當然是報仇。」他面無表情地說。
  
  「報仇?」工籐眨眨眼睛,扶正架在鼻樑上的眼鏡,「不好吧?」
  
  他瞥了工籐一記,「怎麼不好?」
  
  「你每回都那麼惡整跟你相親的小姐,會被打也是早晚的事。」話雖不中聽,但說的都是事實。
  
  真矢濃眉一叫,「沒人對我動過手。」
  
  「那是因為大家對天川家有幾分顧忌。」工籐說。
  
  「立原亞弓對我就沒顧忌?」他反問工籐。
  
  工籐微頓,神情困惑。「她……她的反應是奇怪了點……」
  
  拿高跟鞋敲他?虧她想得出來。不過像她那種第一次跟人家見面相親,就穿得性感花俏的女孩,確實是有點異於常人。
  
  「工籐,」真矢認真地跟他的論起來,「我不是第一次那麼做,可是她卻是第一個反擊的人……」
  
  「你該不是對她做了什麼比較『濕背秀』的吧?」工籐眼底露出幾分狎意。
  
  知道他在暗指什麼,真矢皺皺眉頭。「我對她做的,跟我對其他人做的都一樣。」
  
  「那她……」
  
  「她很特別。」他打斷了工籐,「我只能說……她很不一樣。」
  
  「那你打算怎麼報仇?」工膝好奇地問,「搞垮立原商事?」
  
  真矢撇唇一笑,「我沒那麼邪惡吧?」
  
  「那你說報仇是……」工籐更是不解了。
  
  「整回去。」
  
  「整立原邦彥?」
  
  真矢睜了他一記,「整他做什麼?跟我相親的又不是他。」
  
  「那麼是……立原小姐?」工籐蹙起眉頭。
  
  「電話。」真矢斜坐在椅子裡,睇著工籐。
  
  工籐微怔,「什麼?」
  
  「電話埃」真矢有點不耐了,「你今天怎麼變笨了?」
  
  「噢……」工籐一臉尷尬,「你等等,我回座位拿。」說罷,他飛快地走了出去。
  
  ***
  
  拿著衣服鞋子來到立原家,裡綠已有了被臭罵一頓的心理準備。
  
  一進門,她就被傭人拖著往客廳跑。
  
  她前腳剛踏進客廳,坐在客廳裡的立原邦彥、立原伊勢子就跳起來質問她。
  
  「你打了天川家的少爺!?」伊勢子兇惡得跟夜叉一樣,「你瘋了?你想毀了立原家?」
  
  她一臉茫然地望著伊勢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那傢伙跟立原家告狀?他……他好意思告狀?要不是他先輕薄她,然後又丟亞弓的鞋,她也不會捉狂啊!
  
  「你真是活膩了你!」伊勢子氣得跳過來,狠狠地在她胳膊上一牛
  
  「唉唷!」裡綠疼得皺起眉頭,卻不敢露出不服的表情。
  
  立原邦彥此時也加入,「你是存心想搞垮立原家嗎?你居然打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裡綠賞了他一記,一臉「天知道他是誰」的無辜表情。
  
  看見她那表情,立原邦彥一臉懊惱。
  
  也是,她是不被接受的私生女,從小就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就算不知道天川家的厲害也不奇怪。
  
  「可惡。」他懊惱無奈地低咒,「都怪亞弓,幹什麼叫一個土包子去幫她相親?」
  
  「別賴在亞弓身上。」伊勢子護女心切,將一切過錯全推到裡綠身上,「都是這笨丫頭,是她害的。」
  
  「我……」我什麼都沒做埃」她不服氣地說。
  
  「你沒做?」伊勢子聞言,又狠狠地掐她一把,「人家剛才打過電話來,說你甩他一巴掌,還用高跟鞋敲他額頭,天礙…」
  
  伊勢子誇張地按著額頭,一副快昏厥過去的模樣。
  
  「你啊你,」立原邦彥慍惱地看著她,「你是哪根筋不對?你幹嘛打天川家的少爺?」
  
  「他……是他……」她想說出原委,卻羞於啟齒。
  
  「他什麼?」伊勢子又湊上來,「你根本見不得我們好,存心想讓我們全上街要飯去。」
  
  裡綠秀眉一蹙,悶開地說:「有那麼嚴重嗎?」
  
  「誰說沒有?!」伊勢子氣急敗壞地說。
  
  從他們母子倆激烈的反應看來,他們似乎對那個天川真矢十分害怕。
  
  他是什麼三頭六臂,了不起的人物啊?讓他們上街要飯?需要那麼誇大嗎?
  
  「他是御河集團的少東,你碰都不能碰他一下。」立原邦彥說。
  
  「御……御什麼河?」裡綠不解地看著他。
  
  「跟你說,你也不懂。」立原邦彥哭笑不得,「總之他是很尊貴的人。」
  
  她咬咬唇,一臉不汁。他尊貴,那她就比較卑賤嗎?
  
  何況要不是他先輕薄她,她也不會「痛下毒手」埃
  
  「御河集團的總資本額在過去是八十億美金,現在在天川少爺的操盤下,已累積到兩百億美金了,他不是一般人,你懂不懂啦?」立原邦彥試著要讓她知道天川真矢有多尊貴。
  
  裡綠怔怔地望著氣惱卻又無奈的立原邦彥,腦子裡轉著他所說的數目。
  
  兩百億……美金?好巨大又模糊的數字,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換算成日幣呢。
  
  「別跟她廢話,總之這次咱們被她害死了。」伊勢子恨恨地瞪著她。
  
  這會兒,裡綠總算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而她也終於瞭解天川真矢為什麼會說他一句話就能搞垮立原商事。
  
  真該死,看來他是真的有那個本事。
  
  不過,他看起來明明像個兇惡的黑道,怎麼卻是大財團的少東呢?
  
  「邦彥,你看這該怎麼辦?」伊勢子一臉憂心地問,「人家要是追究起來……」
  
  「我也不知道……」他愁眉苦臉,懊惱地跟著一旁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裡綠。
  
  裡綠拎著裝有衣服及鞋子的袋子,不安地看著他們母子倆,開始冒起冷汗。
  
  客廳裡靜悄悄地,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只有伊勢子不斷發出的沉沉呼息。
  
  忽地,電話鈴聲劃破了幾乎凝結的空氣——
  
  立原邦彥抓起電話,「喂?啊?天……天川先生?」
  
  一聽打電話來的是天川真矢,伊勢子及裡綠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是……是,真是非常 抱歉,舍妹真是太不懂事了,我會……啥!?」立原邦彥陡地一愣,「你是說你……你要……要跟她交往?」
  
  立原邦彥斜眼睨著裡綠,「她……她恐怕配不上天川先生……」
  
  裡綠臉色一沉。那傢伙要跟她交往?真的假的?
  
  在被她海 扁一記之後,他還要求交往?他有病喔?
  
  「是……是的,好,好的,我知道了,再……再見。」擱下話筒,立原邦彥神情茫然。
  
  伊勢子等不及他開口,忙著追問:「他說什麼?他……他要跟亞弓,噢,不……跟這丫頭交往?」
  
  立原邦彥點頭,「沒錯。」
  
  「怎麼會這樣?」伊勢子難以置信地說,「他前一個小時才打電話來,說裡綠拿鞋子敲他,怎麼現在又……」
  
  他搖搖頭,神情茫惑,「我也糊塗了……」說著,他望著裡綠,「總之他要求跟她交往。」
  
  「我?」裡綠指著自己,聲線倏地拔尖,「我怎麼跟他交往?我是替亞弓去的。」
  
  她趨前一步,「夫人,既然他現在提出交往的要求,就讓亞弓跟他來往吧,我想他應該認不出來的……」
  
  「你說什麼?」伊勢子狠狠瞪著她,「讓亞弓跟他交往?」
  
  「對啊,你們不是說他是什麼御河集團的少東嗎?」她有點自以為聰明地說:「他長得很帥喔,亞弓一定會喜歡他的。」
  
  「死丫頭。」伊勢子氣呼呼地捏她一下,「你想害死我們家亞弓?」
  
  裡綠一怔。什麼害?她是真心真意的嘛!他們不是都喜歡有錢有勢又有型的對象嗎?天川真矢具備以上的所有條件耶。
  
  「你以為他真想交往啊?」伊勢子哼地一聲,「我聽說天川家的少爺是個性情怪戾的人,你打了他,還要叫亞弓去幫你收拾殘局?」
  
  裡綠微頓,「您是說他……他想……」
  
  「他想報復。」伊勢子斬釘截鐵地說。
  
  「啥?!」這事情真的有點「大條」了喔。
  
  「不會錯的。」伊勢子眉頭一皺,「他所說的交往絕不是一般的交往……」
  
  「那您還叫我去?」裡綠忍不住抗議著。
  
  伊勢子白她一記,「是你惹的禍,你不去誰去?」
  
  「沒錯。」一旁,立原邦彥附和著,「現在他已經開了口,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你也得去。」
  
  「不要。」拜託,她跟他交往簡直是羊入虎口,天知道他會怎麼對付她。
  
  「不要也得要。」伊勢子兩手往腰際一插,一副逼良為娼的老鴇兒架式。
  
  「夫人,我……我不行啦……」她抵死不從地,「我笨手笨腳,一點都不像上流社會的人,他會發現的……」
  
  伊勢子斜睨著她,「你放心吧,他不是真心要跟你交往,只是想教訓你,整整你罷了。」
  
  「我不要,他……他親我又摸我!」雖然她極不願把他對她做的事說出來,但逼急了,她終究忍不住地脫口而出。
  
  她以為她這麼一說,伊勢子母子倆會因此而同情她,但她錯了。
  
  伊勢子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說:「摸一把又不會掉塊肉。」
  
  「我告訴你,」立原邦彥指著她鼻子,「現在你已經闖了禍,就算他要你跟他睡覺,你都沒有拒絕的權利。」
  
  「什麼?」她驚愕又生氣地說:「我又不是在『賣』的。」
  
  「你想看著老爸辛辛苦苦創立的立原商事倒閉嗎?」他神情嚴厲地說,「只要他一個不高興,立原商事就會馬上走入歷史,你知道嗎?」
  
  裡綠陡地一震。
  
  雖然她是私生女,但爸爸在世時,對他們一家三口是非常照顧的。儘管母親沒名沒分,可是爸爸給她及正秀的愛,並不少於給立原邦彥跟亞弓的。
  
  一想到爸爸的公司,可能因為她一時的衝動而毀掉,她抵死不從的決心動搖了。
  
  見她稍稍軟化,立原邦彥立刻好言相勸,動之以情。
  
  「裡綠,」他從沒這麼好聲好氣的跟她說過話,「事情也許沒那麼嚴重,他可能只是想鬧鬧你,等他氣消了,一切也都過去了。」
  
  裡綠幽幽地睇他一眼,無奈寫在臉上。
  
  「為了立原家好,你就應付應付他吧。」他說。
  
  看來她沒有別的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乖乖就範的同時,盡量的保護自己。
  
  「我知道了……」她一臉哀怨。
  
  「這才對嘛。」伊勢子臉上堆滿笑意,「雖然你隨母姓,但好歹也是立原家的一分子嘛。」
  
  裡綠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拜託,這時候才說她是立原家的一分子,會不會太晚了啊?
  
  「對了,裡綠……」立原邦彥笑看著他,顯然己安心許多,「天川少爺約你明天晚上八點,在築地的越後屋見,你要準時到。」
  
  「可是我要上班……」她晚上在居酒屋兼差,哪有美國時間跟他約會?
  
  「請假。」不等立原邦彥開口,伊勢子語帶喝令地說。
  
  迎上她嚴厲可怕的目光,裡綠只得悶悶地點頭了。
  
  「好吧……」
  
  ***
  
  築地,越後屋。
  
  因為必須「再」服天川真矢見面,裡綠帶去歸還的衣服及鞋子,並沒回到亞弓手中。
  
  知道她沒有名牌服飾的伊勢子,把那套衣服及靴子都送給了她,要她繼續充當富家千金立原亞弓。
  
  這當然救了她一命,因為亞弓再也見不著那只污損的鞋,但……要她再「重披戰袍」去見天川?
  
  那她乾脆脫光光去見他比較快!
  
  總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穿那樣的衣服去見他了,什麼名牌嘛,布料那麼少,啐。
  
  因為不敢再得罪他,她提早十分鐘到達越後屋。
  
  他還沒到,所以服務人員先將她帶至天川真矢早已訂妥的包廂裡。
  
  這個包廂位於料亭的邊側地帶,既安靜又隱密。門外面對的不是其他包廂,而是一個漂亮的和風庭園。
  
  風景美是美,她可投有閒情逸致欣賞。
  
  為了今天的約會,她昨天晚上根本沒睡好,不是太興奮,而是太緊張。
  
  天知道那個凶星轉世的傢伙,會怎麼惡整她……
  
  枯等大半天,她翻腕一看,八點半了。
  
  「約人家還敢遲到?」她嘀嘀咕咕地說。
  
  難道說,這就是他惡整她、報復她的第一步?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招數也未免太幼稚了。
  
  「天川先生……」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邊請。」
  
  「凶星來了……」裡綠不自覺地背脊一麻,整個人僵硬起來。
  
  拉門一開,高大的他探進頭來——
  
  她正襟危坐,瞧都不瞧他一眼。
  
  「天川先生,可以上菜了嗎?」服務人員恭敬地向。
  
  「好。」他說。
  
  脫掉鞋,他走了進來,而服務人員隨即拉上了門。
  
  他手裡拎了個袋子,裡面不知裝了什麼。坐下時,他將袋子往旁邊一擱,閒閒地問:「你餓了吧?」
  
  裡綠抬起眼簾睇著他,一眼就看見他額頭上覆著的紗布。
  
  說真的,她心裡有一點點的歉疚。
  
  雖說他活該如此,但用鞋跟打人畢竟是很危險的,尤其她還打他的頭。
  
  一個不好,她可能就要吃上蓄意傷害或什麼過失致死的罪了。
  
  不過,她幹嘛有罪惡感?他親她摸她,本來就可惡。
  
  上了法庭,她應該可以以「自衛」辯解吧?
  
  「怎麼不說話?」真矢倒了杯水喝著。
  
  她一臉冷淡,視線甚至不肯集中在他臉上。
  
  要不是為了爸爸的立原商事,以她的個性,是不可能安安靜靜坐在這裡的。
  
  見她擺出一副「就是不甩你」的姿態,真矢有點不滿,「你裝什麼酷?」
  
  她敲傷他的額頭,他可以不跟她計較;但她不理他,這就讓他相當不悅。
  
  裡綠眼簾一抬,不甘地睇著他。「我根本不想來。」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說了氣話。
  
  「噢?」真矢挑挑眉,細細打量著今天的她。
  
  今天,她穿著簡單而休閒,而且還在短袖上衣外加了一件薄外套。
  
  若不是他對她印象深刻,恐怕無法將她跟前天的她聯想在—起。
  
  「你今天穿得很……保守。」他說。
  
  她白了他一眼,「我怕被野獸襲擊。」
  
  他唇角一勾,笑了起來。「我攻擊你可不是因為你穿成那樣。」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不是嗎?那麼……他是因為什麼原因輕薄她?
  
  他凝睇著她,唇邊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即使你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樣,我還是會攻擊你。」
  
  聽他這麼一說,裡綠的耳根頓時一熱,臉頰也跟著紅了起來。
  
  她警覺地瞪著他,下意識地抓緊外套的前襟。
  
  睇見她那驚慌失措的可愛模樣,他心裡有一種小小的快感。
  
  「放心,今天不會。」他眉梢一揚。
  
  裡綠眉心一擰,不滿地凝視著他。
  
  「耍我?」她一肚子的傻惱,卻礙於為大局著想而不能「發作」。
  
  「對不起。」他突然說道。
  
  她一怔,困惑地看著他。他是為前天的行為賠不是,還是為今天的遲到道歉?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麼,她都有點不以為然。
  
  挑挑眉,她淡漠地損了他一句:「原來你這個人會說對不起。」
  
  「誰跟你對不起?」真矢眉丘微隆,一臉正經地說,「我要你跟我對不起。」
  
  她陡地一震。要她跟他對不起?他有沒有搞錯啊?
  
  他一臉嚴肅,「你『傷害』我,跟我說聲對不起是應該的吧?」
  
  「我傷害你?」可惡,是誰傷害誰?
  
  要是她得了「相親恐懼症候群」或是什麼恐男症的話,找誰算帳啊?
  
  「你把我打成這樣,難道不該為你不當的行為致歉?」
  
  「要不是你……你……」她面紅耳赤,支支吾吾,「你如果沒對我……對我……」
  
  知道她要說什麼,他索性接腔:「我摸你親你,你也已經打了我一巴掌不是嗎?」
  
  「那樣就想扯平嗎?」她抗議著。
  
  「那你想怎樣?」他睇著她,身子自然地往前一欺。
  
  雖然隔著桌子,對面而坐,裡綠還是因為他的大動作而警覺地往後一坐。
  
  她有趣的反應讓真矢更興起捉弄她的念頭,不過……她怎麼那麼容易臉紅?
  
  衣著那麼性感的她,卻是朵害羞的雛菊?
  
  以他的經驗,通常敢穿成那樣的女人,在男女關係上即使不算開放,至少也算是有經驗。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對了,」他睨了她一記,「你剛才說你根本不想來?」
  
  「廢話。」她沒好氣地說。
  
  「那你為什麼還是來了?」
  
  「我是逼不得已的。」她據實以告。
  
  他微怔,「逼不得已?誰逼你?」
  
  雖說他不奢求她在聽到他想跟她交往時敲鑼打鼓放鞭炮,但用「逼不得已」形容,聽起來還真是不順耳。
  
  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他也是抱著整她的心態提出交往。
  
  她是父親挑上的對象,他不可能愛上她。他願意跟她交往只是想惡整她,只是覺得地還算有趣,只是……對,只是這樣。
  
  「邦彥哥說我要是不從,你就會搞垮立原商事。」她說。
  
  他挑挑眉,「所以說,你是為了立原商事,才勉強答應跟我交往?」
  
  「沒錯。」
  
  「你回答得那麼絕對,還真是傷我的心。」他唇角一勾,笑得有幾分不悅。
  
  「你才不會傷心。」她不以為然地說,「你說要交往,還不是另有目的。」
  
  「噢?」他露出「你不笨嘛」的嘲謔表情。
  
  見他不否認,她吸了一口氣,讓胸口滿滿的都是空氣,然後再呼地將它吐出,說:「說吧,你想怎麼整我?」
  
  他睇著她,臉上沒太多的情緒。「你這個人倒是很乾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別拖拖拉拉。」她一臉壯烈。
  
  為了生活,她每天要兼三份差,從早到晚都不得休息,哪有時間跟他繼續約會下去?
  
  最好他今天就把仇一次報完,別再浪費她的時間。
  
  「我不打算整你。」這句話不完全是真的,但事實上,他確實也還沒想到方法整她。
  
  「是嗎?」她眼底閃過一抹黠光,「那就是說……我可以拒絕跟你交往?」
  
  他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咧嘴一笑,他難得露出了頑童般的笑容。「想都別想。」
  
  「什……」她一怔。
  
  「要是你敢拒絕,我就把立原商事搞垮。」他面帶微笑,卻語帶恐嚇威脅。
  
  裡綠懊惱地瞪著他,「你真卑鄙。」
  
  「我是很卑鄙。」他一副「你咬我氨的表情。
  
  裡綠氣得想真咬他一口,只是不知為何,他耍無賴的樣子還是那麼該死的好看。
  
  真不公平,長得好看的人就比較有耍無賴的本錢嗎?
  
  嘟著嘴,她極度不甘地將視線往旁邊飄,故意無視於他的存在。
  
  突然,他將身旁的袋子往桌上一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1:54

第四章
  
  望著桌上的袋子,裡綠怔了一下。
  
  「給你的。」他說。
  
  「給我?」她疑惑不巳。
  
  「應該說是賠你的。」他撇唇一笑,「你為了那只鞋子差點要了我的命,我想你一定很喜歡那雙鞋。」
  
  她一愣。這麼說……袋子裡裝著的是亞弓那雙鞋。
  
  「你那雙鞋不是當季品,是去年夏天的鞋款,我可是透過管道才找到的。」
  
  知道他還特地為了她去找了雙一樣的鞋,裡綠心裡還真有點感動。
  
  只是,她對這雙鞋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或感覺,之所以那麼激動,只是因為鞋子是別人的。不過,她只是將袋子收下,沒說什麼。
  
  此時,有人送菜進來,兩人的談話也被迫中斷。
  
  沒一會兒,料亭的服務人員將他預訂的餐點都擺上了桌,然後退出了包廂。
  
  他像是餓了很久似的,飛快地吃起桌上的食物。
  
  裡綠挑挑眉,「你好像餓了很久喔?」
  
  「我今天中飯沒吃。」他說。
  
  她一怔,「然後餓到現在?」拜託,都快九點了耶。
  
  「也沒感覺餓。」他一笑,「我一工作起來常這樣。」
  
  「你是做什麼的?」她雖然兼了三份工作,但三餐都非常準時。
  
  「你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他抬起眼簾,睇了她一記。
  
  她微頓,有點心虛。
  
  她現在的身份是立原家的千金小姐,算是上流社會的一分子,這樣的她確實不該連他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她該亡羊補牢一下,免得引起他的懷疑。
  
  「約略知道啦,不過不是太清楚。」
  
  「噢?」他眉稍微挑,似笑非笑地睇著她,「你想知道得更清楚嗎?」
  
  她剛才說一點都不想來,也就是對他沒有感覺的意思。既然沒有意思,何必試著瞭解?
  
  警覺到他似乎想套她說出什麼,她下巴一揚,「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睇著她那故作不在乎的表情,他打心裡笑了起來。
  
  她真的是一個很矛盾、很奇怪、很不一樣的女孩,跟他以往所認識或見到的那種富家千金,有相當的出入。
  
  這使得他對她更有興趣了。
  
  這其實不太妙,因為她是父親挑選的相親對象,而注定要跟父親唱反調的他,是不應該對她有興趣的。
  
  「我告訴你,」裡綠一點都沒有動筷的打算,她盯著他,打算強調自己的立場,「我一點都不想踉你交往,要不是你威脅要搞垮我爸爸的公司,我才不……」
  
  「我知道。」他打斷了她。「但是我想銀你交往看看。」
  
  望著她,他眼底閃過一抹不明顯的懊惱。
  
  「為什麼?」她困惑地回望著他。
  
  「因為你打了我。」
  
  啥?這也算是理由?他是欠打還是有特殊癖好啊?
  
  她皺皺眉,一臉「你有脖的表情。「你喜歡被打?」
  
  「當然不喜歡。」他立即否認,「只是從沒人敢動手。
  
  「拜託,」她輕哼一聲,斜睇著他,「你對我做那種事,我沒報警捉你算好心了。」
  
  「那可不是我第一次那麼做。」他淡淡地說。
  
  裡綠怔了一下,咀嚼著他話中含義。
  
  好一會兒,她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是說……我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他把一塊生魚片往嘴裡送,若無其事地說:「當然不是。」
  
  「什麼?!」裡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事實。
  
  他的意思是……他已經是慣犯,而且還樂此不疲?
  
  「你有病啊?」她驚叫起來,蹬著他時的眼神像看見了什麼病毒帶原者般。
  
  有病?也許吧!他這樣的行為在父親眼中,一定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病吧。
  
  雖然父親從未就這些事跟他有過任何口角爭執,但那並不代表父親根本不知情。
  
  他想,父親是隱約知道的,只是不講。
  
  「你每次相親都會吻人家,脫人家衣服?」她彷彿質問犯人般緊盯著他。
  
  他點點頭,繼續吃著東西。
  
  「天啊!」看他一副「我何罪之有」的表情,裡綠誇張地驚呼,「你真的需要看醫生。」
  
  她說的話十分的不中聽,但不知怎地,他竟不覺生氣。
  
  「你還真不怕得罪我……」他閒閒地說。
  
  裡綠一震。她是在幹嘛?她今天來就是要求得他的「原諒」,怎麼又跟他槓上了?
  
  縮縮脖子,她囁嚅地說:「我不說了。」
  
  「你就捨不得說句對不起嗎?」他睜著她,「說句對不起會死?」
  
  迎上他強勢的眸子,裡綠眉心一擰,不服氣地說:「我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你剛才說錯話。」他說。
  
  「見鬼,我說錯了什麼啊?」
  
  「你說我需要看醫生。」
  
  「你是需要埃」剛剛才告訴自己要忍耐,但經他一激,她又破功了。
  
  「我沒玻」
  
  「習慣性的輕薄第一次見面的女性,還說你沒病?你的病嚴重羅。」
  
  「我只是不想跟她們交往,不想再跟她們有第二次的相親機會。」他說。
  
  她一愣,狐疑地問:「你是說……你是故意的?」
  
  他點頭,「我不想跟相親的對象交往,甚至結婚。」
  
  她不解地望著他,「那你為什麼要跟我交往?」
  
  「你是……」他凝視著她,思索了一下,淡淡地說道;「你算是例外。」
  
  「我?例外?」她心頭微震。
  
  這話有點「你是獨一無二」的味道,不知怎地,她竟有點嬌怯。
  
  他說話的態度及語氣明明是那麼的不可一世,毫不在乎,為什麼卻讓她有點認真起來?
  
  睇著他說話時那好看又率性的唇,她的心頭一顫——
  
  糟糕,我是怎麼了?她心驚又慌張地在心中自問。
  
  「你是第一個在我做那件事時,有這種反應的人。」他續道:「以往跟我相親的女人不是哭著跑掉,就是對我投懷送抱,動手打我的你是第一個。」
  
  「哭著跑掉還有點道理,你說投懷送抱是怎麼一回事?」她發出疑問。
  
  「因為我是天川真矢。」他不假思索地說,「光聽見這個名字,就有一拖拉庫的女人會主動對我示好巴結。」
  
  裡綠眉心一皺,十分不以為然。
  
  「你不信?」他有點不悅。
  
  「我就沒巴結你埃」她說,「我從頭到尾都對你沒有興趣。」
  
  聽她說得篤定,激起了他征服的慾望。
  
  沒有他做不了的事,沒有他擺不平的人,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沒有,從來沒有。所有接近他、認識他的女人都想更親近他,甚至征服他,但她卻明確的表示她對他沒有意思。
  
  她是立原邦彥的妹妹,她哥哥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跟天川家結為親家,她卻不願意?
  
  她只是不想被立原邦彥擺佈?還是另有原因?
  
  「沒有任何的可能嗎?」他凝視著她,神情有點高深莫測,「我是說你對我的感覺……」
  
  「對你?」迎上他深沉又彷彿會放電的眸子,她心頭一震。
  
  他絕對是個迷人的男子,但她無法理解並原諒他對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不過說到感覺,她對他還真點感覺。她說不出來是什麼,就是覺得心裡怪怪的……
  
  不行!她心裡有個聲音及時地提醒她。他是御河集團的少東,而她只是個身份無法扶正的私生女,他們之間怎麼會有任何的可能?
  
  她的任務是頂替亞弓,並收拾她一時衝動闖禍的爛攤子。
  
  「我跟你沒有可能。「她互視著他,一臉堅定。
  
  他濃眉一叫,神情一沉。
  
  睇見他的表情,她嚇了一跳。他在生氣?
  
  「你只是想整我,不是真心想跟我交往,不是嗎?」她說。
  
  真矢不發一言地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銳芒。
  
  是的,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整她,他不是真心誠意的想跟她交往,但為何聽見她一再拒絕他時,他就有種難受、不舒服、失落、悵然的感覺?
  
  他要整她有很多方法,為什麼要以交往做為手段呢?
  
  難道說……他真的動了跟她交往的念頭?不,怎麼可能!
  
  「你到底想怎樣?」見他不說話,裡綠續道:「套句你說的話,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要怎樣你才會消氣?才會原諒我一時的衝動?」
  
  他眉梢一揚,兩隻眼睛凌厲而深沉地緊盯著她。
  
  是的,他是不該浪費時間在她身上,她只是父親挑選的對象中的一個,沒有什麼特別,也不該出現什麼例外。
  
  懊惱及莫名的挫折感刺激著他,讓他原本的好情緒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我要你怎樣都行?」他盯著她質問。
  
  她微愣,「當然不能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要你做的事絕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他說。
  
  「是嗎?」她挑挑屑,思索了一下,「那……你說吧。」
  
  「脫衣服。」他脫口而出。
  
  「啥!?」她陡地一震,驚羞而惱怒地瞪著他。他就那麼愛脫人家衣服嗎?他是哪裡出了問題?還是成長過程中曾受了什麼傷害啊?
  
  「你脫了衣服在外面的庭園裡站三分鐘,我跟你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出這麼不合理又過分的要求,明知她辦不到,卻又故意這樣說。他是打算讓她永遠欠他,讓她不能再拒絕他嗎?
  
  該死,他這回是怎麼了?
  
  「神經病!」她羞惱地一陣,霍地起身。
  
  「坐下。」他喝命。
  
  「我不要。」她跟他槓上了,管他是什麼了不起的天川家大少爺。
  
  「我的要求並不過分。」他說,「我沒要你傷害誰。」
  
  「你簡直莫名其妙。只有笨蛋才會聽你的。」說罷,她氣憤地抓起皮包,就要離席。
  
  「立原亞弓,你爸爸的公司呢?」他語帶威脅地說。
  
  在他喊她立原亞弓時,她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那不是她的名字,但當他提到她爸爸的公司,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是啊,她一心想銀他反抗,一心想跟他沒有糾葛,卻忘了她赴約的目的。
  
  她該忍辱負重,任他予取予求的,怎麼反倒是激怒了他呢?
  
  見她停下腳步,他知道她心裡有多在乎她父親留下的公司,也確定她真是為了立原商事才勉強赴約的。
  
  想到這裡,他的胸口又是一陣不知名的緊抽——
  
  裡綠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背對著他的臉頰正隱隱抽顫。
  
  她不想受這樣的屈辱,但卻無力反擊。她多想就這麼跑掉,但她知道後果是什麼……
  
  只要她對他的不正常要求照辦,一切就能結束嗎?
  
  只要乖乖聽話,她就不用再應付他,不用再委屈自己,而她的生活也可以重回正常的步調嗎?
  
  忽地,她手一鬆,皮包應聲掉落在榻榻米上——
  
  「你不會食言?」她的聲音平靜而冷漠。
  
  他微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驟然轉身,面對著他。「我照你所說的去做,你就會放過我?」
  
  從她的話中,他感覺到她真的想照做。只是,她怎麼可能會……
  
  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卻見她已經動手脫掉了薄外套——
  
  ***
  
  在脫掉了薄外套後,她又迅速的脫掉短袖上衣,露出她白皙又線條優美的上半身。
  
  她上半身還穿著胸罩,而下面也還穿著長褲,但他卻看傻了眼。
  
  被他那麼瞪著眼睛注視著,裡綠只覺得羞赧到了極點。
  
  但不甘被他要脅的她,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切。
  
  她伸手解開褲頭,然後猶豫了一下。這是難免,畢竟連比基尼都沒穿過的她,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有如此的裸裎程度。
  
  睜見她露在褲頭邊緣的白色底褲,他陡地一震。
  
  明明覺得賞心悅目,他卻不希望她再繼續脫下去。
  
  明明想整她、報復她,他的胸口卻莫名的抽痛。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見女人寬衣解帶,他卻像十六歲的處男般焦慮慌張……
  
  他霍然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抓起她的薄外套,往她身上一蓋。
  
  ***
  
  「夠了。」他聲線低沉而壓抑。
  
  未料他會有此舉的裡綠一臉錯愕,然後眼眶一熱。
  
  他沒讓她繼續脫下去,她該感到慶幸,但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生氣。
  
  「你做什麼?」她生氣地撥開他的手,也撥掉覆在肩上的外套。
  
  真矢眉丘一隆,「我做什麼?我叫你別脫了。」
  
  她不服氣地直視著他,「你是誰啊?你要我脫就脫,要我不脫就不脫?」
  
  「你喜歡脫嗎?」他懊惱地說。
  
  「對啊,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她負氣地大喊著,然後動手拉下褲子的拉鏈,飛快地將褲管往下褪。
  
  「你!」他惱火地瞪著她,然後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我叫你別脫了!」
  
  「別阻止我!」她激動地說,「我要結束這一切!」
  
  「你瘋了?」
  
  「是呀,我比你還瘋,你怕了嗎?」先前的屈從牽引出更大的反抗力量,她像瘋了似的對他叫囂著。
  
  「我現在就脫光光去站在外面,你以後再也別想要脅我什麼。」她氣恨地說。
  
  「你……」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為了他玩笑似的威脅,當真要犧牲色相,在戶外赤身裸體。
  
  雖說這裡。是料亭中最隱密的包廂,而他也幾乎確定不會有人前來打擾,但他不想冒那個險,他……他……
  
  該死,他發現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她的身體。
  
  「我不准。」他將她的手緊緊捉祝
  
  「你憑什麼?」她倔強地迎上他的目光,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我現在就要脫,你別想再要脅我,我也不想再應付你!」說罷,她雙手往後一拉,解開了胸罩的勾扣。
  
  在她胸罩幾乎要從她身上掉落的那一瞬,真矢反射動作似的伸出雙臂,倏地將她擁進懷中。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神。
  
  剛才她的腦袋空了,只剩憤怒,而現在,她的理智回來了一點點……
  
  驚覺到自己衣不蔽體地在他懷中,她覺得羞恥極了。
  
  「不……」她本能地掙扎了幾下。
  
  她感到焦慮,感到丟臉,感到不安,感到……她心裡慌了。
  
  他為什麼阻止她?為什麼抱住她?他反悔了,想繼續要脅她,把她踩在腳底下?
  
  「放開我,放開!」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
  
  真矢將她箍得死緊,就怕她繼續脫下去。
  
  他不是真心要她脫光光,他是……他是一時衝動。
  
  「你不能阻止我!」她抬起頭來,氣恨地瞪著他,「你沒想到我敢,對不對?」
  
  他眉心一擰,「我是沒想到。」
  
  她蹙眉冷哼一聲,「我現在就要你知道,為了擺脫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聽她這麼說,他還真是該死的難過挫折。
  
  他想就這麼鬆開手,一如以往率性地、大聲地對她說:「好,馬上脫給我看。」
  
  但他做不到,他說不出口,因為他睇見她漂亮的眸子閃著委屈又倔強的淚光。
  
  她不是個如她先前衣著般大膽又開放的女人,她頑強、她倔強、她有主見,她不是個沒有個性,沒有脾氣,沒有主張的洋娃娃。
  
  他想……她是真的豁出去了,才會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我叫你放開!」她激動的掙扎著,而上身掛著的胸罩也越來越偏離它該在的位置。
  
  隔著襯衫,他感覺到她柔軟的雙峰正摩蹭著他的胸口,他想放開她,卻又莫名的不捨。
  
  「你胸罩快掉下來了。」他聲線一沉,試著提醒她。
  
  她一震,驚羞地僵祝
  
  「對不起。」他沉歎一記,誠心地說,「我不該提出這麼無理又可惡的要求,你別脫了……」
  
  此時,他的聲音溫柔而誠懇,不似剛才的跋扈強勢。
  
  隨著他聲線的柔軟,她的動作也不如方才激動。
  
  「我不是存心的。」真矢深深為自己的無理感到歉疚。
  
  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牽動著她的情緒,在過度的激動之後,尾隨而來的竟是無助跟迷惘,心慌之餘,她警覺到自己的身體是如此地貼近著他。
  
  她發現她做了不得了的事,她覺得好糗,好糗,甚至她想立刻在他面前消失。
  
  她急著想離開他的懷抱,可是一掙脫了他,她的身體就會盡收他眼底,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情急之下,眼淚跟著狂飆——
  
  睇見她的眼淚,真矢只覺心頭一陣緊縮。
  
  「你別哭……」她的淚水讓他慌了。
  
  她氣憤又羞赧地將頭埋在他胸口,率性地哭了起來。
  
  「拜託,不要哭,好嗎?」真矢一臉困惑且困擾,「先把衣服穿上……」
  
  裡綠委屈地啜泣著,彷彿沒聽見他的聲音似的。
  
  他無奈地一歎,「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對,我不該勉強你跟我交往,更不該要脅你……」
  
  她不想跟他交往的意志是如此的堅定,他若強求,又有什麼意思?
  
  再說,他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真意想跟她交往,他只是……只是把她當成反抗他父親的工具。
  
  「別哭了,拜託……」他端起她的臉,凝視著她。「算了,都算了,好嗎?」
  
  迎上他溫柔的眸子,淚水依然收不住的她,微微一怔。
  
  此時的他是那麼的溫柔溫暖,完全不似先前的陰沉霸道。
  
  她的心莫名的一悸,羞色也瞬間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
  
  睇著她委屈又羞澀的漂亮臉蛋,真矢的胸口隱隱鼓噪著一種陌生的情緒。
  
  她因眼淚而迷濛的美眸,因激動而歙動的櫻唇……她的美讓他迷眩了。
  
  情不自禁地,他低頭以吻撫平她激動的情緒。
  
  當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她並沒有反對,只是柔順地接受著。
  
  他不是第一次吻她了,上次她激動地推開他,並賞他一巴掌,但現在……她溫馴得像只惹人憐惜的小貓。
  
  略略離開她柔軟的唇,他無意識地一歎,深深地凝視著她,並輕撫著她的臉頰。
  
  「亞弓……」
  
  前一秒鐘還迷醉在他溫柔的親吻之下的裡綠,在聽見他喊她亞弓的同時……驚醒過來。
  
  她是頂替亞弓來的,她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就不該對他有任何的感覺,而她卻……她驚慌失措地推開了他,顧不得胸罩就這樣掉了下來——
  
  她迅速地轉過身,扣上勾扣,拉上拉鏈,扣了褲頭,然後套上上衣。
  
  看著她穿衣服的動作在他眼前一氣呵成,他有點驚訝。
  
  沒一會兒,她轉過身來直視著他,臉上的淚水已被她抹去。
  
  「可以了吧?」她聲線冷淡地質問他,「這樣就算真正的扯平了吧?」
  
  他萬分不得已地點了頭。
  
  裡綠要強地撇唇一笑,「是嗎?謝謝你了。」話完,她抓起外套及皮包,旋身拉開了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眼睜睜看著她在他眼前消失,真矢的心倏地一沉。
  
  在放手的同時,他竟動了想更瞭解她、靠近她的念頭,但她卻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2:27

第五章
  
  「裡綠,三號桌。」老闆將一碟蝦壽司端上檯面。
  
  「是。」她動作迅速地接過碟子,走向了三號桌。
  
  居酒屋的工作是非常忙碌、非常瑣碎的,雖然她早已習慣,但今天卻顯得有點意興闌珊、無精打采。
  
  兩天了,她已經擺脫天川真矢足足兩天了。
  
  她以為自己該是鬆了一口氣,卻沒料到他的身影卻經常在她腦海中繚繞。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該對他有任何的遐想及不切實際的期待……
  
  只是,為什麼他會有那麼溫柔的眼神、那麼溫暖的懷抱,還有那麼深情的聲音呢?
  
  他明明是個霸道冷傲,又有奇怪癖好的大少爺,為何卻令嫉惡如仇的她難以忘懷?
  
  千葉裡綠,一切都結束了埃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著。
  
  「裡綠,五號桌客人要結帳。」老闆娘提醒了她。
  
  「是。」她答應一聲,立即跑到櫃檯處。
  
  替客人結完了帳,又有兩名客人掀開簾子進來——
  
  「就是這一家,很好吃喔。」其中一人說著。
  
  「你什麼時候來過?」另一人問。
  
  「上個星期一大塞車,繞路回家時發現的……」
  
  裡綠發現這兩個人的聲音,都有點熟悉,而其中一個則是即使她昏迷了,也會教她驚醒的聲音……
  
  她抬起眼簾,然後飛快地蹲了下來,躲在櫃檯後面——
  
  「怎麼會是他?」她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還在她腦子裡轉的人,現在竟出現在她眼前。
  
  天川真矢,那個御河集團的少東耶,他怎麼會來這種巷子裡的老式居酒屋吃飯?
  
  死了,要是讓他發現立原家的「立原亞弓」,居然在這裡打工的話,他一定會起疑並發現她頂替亞弓相親的事情。
  
  「請裡面坐。」老闆見沒人招呼剛進門的客人,忙出聲招呼著。「幾位?」
  
  「兩位。」已經來過的工籐說道。
  
  「那請坐在那邊的位置,好嗎?」老闆一邊忙著準備食物,一邊指著角落的桌子。
  
  工籐點頭,跟真矢往角落的座位走去。
  
  一落坐,他們就聽見老闆在喊著:「裡綠?裡綠?」
  
  「來……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櫃檯後傳出。
  
  因為真矢面向著櫃檯的方向,很清楚地看見那裡的狀況。
  
  突然,櫃檯後頭緩緩的「升」起一顆頭——
  
  他不自覺地瞪大眼睛,示意要工籐轉頭去看。
  
  工籐好奇的回頭,只見一個長髮披肩,髮絲幾乎都覆蓋在臉上的女子,從櫃檯後「冉冉升起」。
  
  「是貞子?」真矢打趣地睇著工籐,「你沒說這裡還有這種特色。」
  
  「上次來沒見過……」工籐說。
  
  真矢蹙眉一笑,「我只擔心她的頭髮待會兒會不會掉進湯裡,變成髮菜。」
  
  聽見他如此趣味的語氣,工籐也笑了。
  
  「快替客人點餐。」驚見裡綠「新造型」的老闆雖也一臉錯愕,卻還是鎮定地說。
  
  「喔。」裡綠拿著菜單跟紙筆,低著頭,駝著背,動作怪異地走向真矢及工籐。
  
  她把菜單往桌上一放,沒出聲音。
  
  真矢拿起菜單,睇了她一眼。
  
  烏黑的長髮垂掩著大部分的臉,壓低著頭像是見不得人,而且還悶不吭聲?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女服務生。
  
  「我要一份松定食,再加一份章魚醋。」工籐很快地點完餐。
  
  裡綠快速地在點餐單上記下,「馬上來。」她像是逃難似的想趕快跑開。
  
  「喂。」真矢喚住了她。
  
  她陡地一震,心驚膽跳地就怕被他識破。
  
  她緩慢地,詭異地轉過身,壓低著頭問:「請問還有事嗎?」
  
  「我還沒點餐。」真矢說。
  
  「噢……」裡綠囁嚅地應了一聲。
  
  「給我一份一樣的。」他說。
  
  「是。」轉過身子,裡綠心裡犯著嘀咕。可惡,剛才怎麼不直接說要兩份就好了?
  
  一背對著他們,她立刻把頭髮往兩邊撥,免得驚嚇到其他客人。
  
  要上他們的菜時,裡綠故意跑去上洗手間,由老闆眼親自上菜。等她回來時,他們點的菜都上完了。
  
  見著她,老闆娘嘀咕了兩句:「裡綠,你上哪裡去了?」
  
  「對不起,我肚子不舒服……」她兩手抱著肚子,假裝一副拉到處脫的樣子。
  
  聽她這麼說,老闆娘無奈一歎,「要不要去吞幾顆藥丸?」
  
  「不用了。」她搖搖頭,「我現在好多了。」
  
  「這樣礙…」老闆娘睇了她一眼,「那你去收拾一下桌子吧。」
  
  「知道了。」她點頭,連忙逐桌的收拾。
  
  每當她進入真矢他們的視線範圍,她就將頭一低,讓頭髮垂掩著臉,不然就是盡量將臉往另一個方向撇,模樣怪異又不自然。
  
  該死,我都快扭到脖子了……她在心裡哀怨地抱怨著。
  
  現在她不求別的,只希望他們快吃完東西,速速離開此地。
  
  不過再難挨的時間總也有挨過去的時候,幸好菜上得快,他們吃得也快,不到一個鐘頭,他們已經準備離開,
  
  待他們要前往櫃檯結帳時,裡綠又藉故「屎遁」。
  
  她躲在簾子後覷著,只見老闆娘替他們結了帳,然後他們又跟老闆娘寒暄了幾句。大概是說了些稱讚的話,老闆娘笑得很開心。
  
  終於,他們走出了門口。見狀,裡綠鬆了一口氣。
  
  「感謝老天爺,終於結束了。」她將長髮往頸後一扎,清秀美麗的臉龐總算得見天日。
  
  她神清氣爽地走出來,踱向櫃檯。
  
  老闆娘睇著她,「裡綠,你要不要乾脆提早回家休息?」
  
  「不用不用,我好了。」她咧嘴一笑。
  
  這時又有人要結帳,她搶在老闆娘面前,「我來就行了。」
  
  老闆娘不放心地瞅著她,「真的沒事?」
  
  「沒事。」她拍拍胸脯,一副身強體壯的樣子。
  
  走向櫃檯,她幫客人結起了帳——
  
  ***
  
  摸摸肚子,真矢一臉滿足,「你沒說錯,真的很好吃。」
  
  「放心,我不會隨便介紹的……」工籐信心滿滿地說,「我也算是個美食家呢。」
  
  真矢睇著他一笑,突地想起什麼地說:「不過,那個『貞子服務生』還真是奇怪。」
  
  「唔……」工籐摩挲著下巴,「我也這樣覺得。」
  
  「我從沒見過那麼怪異的服務生。」
  
  「我覺得她好像在隱瞞什麼……」工籐說。
  
  真矢微怔,「隱瞞?」
  
  工籐點頭,「你不覺得她好像在躲我們嗎?」
  
  真矢挑挑眉,瞥了他一記,「別賴我,我可不認識那種像貞子一樣的女人。」
  
  「說得也是。」工籐哈哈大笑。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像朋友,非常輕鬆且自在。
  
  走到停車處,真矢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拿外套,而車鑰匙就放在外套的口袋裡。
  
  「我外套忘了拿。」他說。
  
  工籐一笑,「我跟你回去拿吧。」
  
  「不用。」真矢撇唇一笑,「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拿就好了。」
  
  「這樣啊,那明天見。」工籐說。
  
  真矢點點頭,轉身往居酒屋的方向走。
  
  他真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麼漫不經心的時候。落東落西?這真不像他的作風。
  
  不過,細細回想,他這兩天確實是有點心神恍惚,而非常湊巧地,那通常都是在立原亞弓的身影鑽進他腦海中的時候。
  
  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她確實攫住了他的心。
  
  不過,他跟她之間怎有可能?別說他不會接受父親挑選的人選,就算他願意,立原亞弓也已經表明對他沒有興趣。
  
  這種事要你情我願,兩廂情願才行,硬要強迫就很沒意思了。
  
  走到居酒屋門口,掀開簾子,他看見櫃檯站了一個繫著馬尾的女孩。她低頭正在記帳,一點都沒發現他的存在。
  
  「小姐?」
  
  「歡迎。」她抬起頭來,笑容燦爛,「請問幾……幾……」她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扭曲。
  
  真矢驚訝地看著她,一時竟也發不出聲音。
  
  是她,立原亞弓?她在這裡當小妹?而且從她的衣著看來,她根本就是剛才那個披頭散髮,行止怪異的「貞子」……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是立原家的千金大小姐,怎會「淪落」、「悲慘」、「可憐」到在居酒屋端盤子,送茶水?
  
  他用手指指指她,然後臉上寫著「你等等」。轉身,他迅速地回到他剛才的位置上拿了外套,再踱了回來。
  
  裡綠就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般。
  
  怎麼辦?這個問題,不斷不斷地在她腦袋裡縈繞。
  
  正失神間,他已經來到她面前。
  
  「你怎麼在這裡?」他直視著她。
  
  她回過神,心虛地望著他。「什……什麼啊?」
  
  「我說,你怎麼在這裡?」他像法官審犯人似的質問她。
  
  「嗚……為什麼不行?」她舌頭都快打給了,「我在工……工作啊,你沒看見?」
  
  真矢眉心一擰,「你在這裡工作?立原家的小姐?」
  
  「是……是埃」她強自鎮定,理所當然地說:「千金小姐不能打工嗎?」
  
  他挑挑眉,「既然這麼理直氣壯,剛才幹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她矢口否認,「誰偷偷摸摸啊?」
  
  「把自己搞得跟貞子一樣,還說沒偷偷摸摸?」他蹙眉一笑,「你很缺錢?」
  
  「沒有埃」她堅決否認到底。
  
  「那幹嘛在居酒屋打工?」他問。
  
  「居酒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她硬要將一切「掰」到合理。
  
  他濃眉微叫,「我知道這裡不是見不得人的地方,不過你是立原家的小姐,不是嗎?你母親、你哥哥同意你外出打工?」
  
  「我愛怎樣是我的自由。」她挺起胸膛,直視著他。
  
  想怎樣就怎樣?這一點倒是很符合她固執、倔強又嬌悍的性格。
  
  「你大學畢業了,怎麼不找個好一點的工作?」
  
  「我……」什麼鬼大學畢業?她才念了一年就被迫休學了。
  
  「你沒在立原商事上班?」他狐疑地睇著她。
  
  她是家裡的千金女,念到大學畢業,居然沒為家裡的公司效力?
  
  「我……我在自我磨練。」她鬼扯一番。
  
  「什……」他有沒有聽錯?自我磨練?
  
  「我想在外面磨一陣子,不行嗎?有罪嗎?」她越說越激動,就怕一表現出心虛的樣子,便會在他面前穿幫。
  
  睇著她,他不時地皺眉。她說得明明很理直氣壯,為何卻讓他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她說的是真的嗎?如果不是真的,那她為何在這裡打工?如果是真的,她……
  
  該死,這根本就不關他的事。
  
  「你走吧,別影響我工作。」她故作淡漠地說。
  
  「這是你招待客人的態度?」他挑挑眉,語帶不滿。
  
  「你不高興可以不來。」她說。
  
  真矢臉上一沉,「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他的話給她一種落寞的感覺,像是他好想再見她一面……
  
  她心頭一震,眼簾一抬,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炙熱又專注的眼神,令她心神不寧。
  
  她連忙低下頭,「拜託你走吧。」
  
  她冷淡的態度讓真矢心情跌到谷底,雖然先前已跟她說定,兩人再無任何瓜葛,現在卻還是因為她的出現而動搖了。
  
  裡綠抬起頭來睇著他,「你以後別再來。」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
  
  「你要是再來,我就辭職。」她說。
  
  他眉心一蹙,瞬間堆疊出幾道懊惱的皺紋。她是什麼態度?居然厭惡他到這種程度?
  
  一股怒氣在他胸口醞釀著,彷彿一個不注意,就會從他胸口爆裂出來。
  
  「你以為我很想看見你嗎?」因為惱火,他言不由衷地低吼,「再來的是小狗。」說罷,他旋身而去。
  
  看著他離去時的決絕背影,裡綠愣了許久。
  
  喚醒她的不是老闆娘的叫聲,而是心好痛的感覺——
  
  ***
  
  整整一個禮拜過去了,真矢幾乎每天都動了想再去一次居酒屋的念頭。
  
  只是他要面子,又不肯放下身段,所以始終沒有真正的付諸行動。
  
  人家都表明了不想見他,他再跑去的話豈不成了厚臉皮大王?
  
  盯著電腦,總覺得那密密麻麻的數據,好像變成一幅三D圖案,而圖案裡……
  
  有她。
  
  「該死!」他懊惱地關掉了營幕,霍地站起。
  
  此時,有人敲門。
  
  「進來。」他沒好氣地說。
  
  門開了,工籐探頭,疑惑地睇著他,然後走了過來。
  
  「七點了,還不下班嗎?」工籐問。
  
  他一怔,這才發現已經七點了。
  
  「我收拾一下就要走了。」他說。
  
  「噢。」工籐沒說什麼,轉身就要出去。
  
  「喂!」真矢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工籐轉過頭,「還有事?」
  
  「待會兒有空嗎?」他問,「去喝幾杯。」
  
  工籐皺皺眉頭,一臉抱歉地,「我跟女朋友約好了。」
  
  「是嗎?」他有點失望,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那下次吧。」
  
  「嗯。」工籐點點頭,「我先走羅。」
  
  「唔。」真矢笑睜著他,沒說什麼。
  
  待工籐走出去,寂寞的表情才在真矢臉上浮現——
  
  ***
  
  九點,酒吧裡坐滿了客人,就連吧檯也已經被佔滿。
  
  真矢一個人悶悶地在吧檯喝著酒,抽著煙。
  
  「嘿,」一名衣著性感,容貌艷麗的年輕女子走過來,一個人?」
  
  不消說,她是來搭訕的。談得來,她或許還會邀他共度良宵。
  
  過去,他也許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但今天,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真是奇怪,他明明覺得寂寞,為什麼卻不要人陪?是因為……他有限的心房已被另一個身影塞滿了嗎?
  
  「我在等人。」他明確地拒絕了她。
  
  她挑挑眉,撤唇一笑,識趣的轉身離開。
  
  這時,一名穿著皮衣皮褲,留著長髮的年輕男人,來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他提著一隻吉他的盒子,似乎是個樂手。
  
  「吉米,照舊。」他一坐下,便跟酒保熟稔地聊著。「最近生意不錯……」
  
  「有你們關照嘛。」酒保笑看著他,「聽說你們的樂團也搞得有聲有色。」
  
  「那當然,我有金主。」長髮男子得意地說。
  
  「你是說那個千金女?」
  
  「就是她。」
  
  酒保一臉羨慕,「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釣上那種大小姐。」
  
  「拜託!」長髮男子洋洋得意地說,「是她主動的耶。」
  
  「你這混蛋,得了便宜還賣乖?」酒保既妒嫉又艷羨地說。「你上次說她是什麼商事的大小姐啊?」
  
  「立原商事。」長髮男子說。
  
  「啊,對對對……」酒保似乎想起來了,「那種大小姐很難搞吧?」
  
  「才不呢。」長髮男子撇唇一笑,「她對我百依百順,就怕我不要她,每次我一開口要樂團經費,她就二話不說的拿出采,比我養的吉娃娃還乖。」
  
  「我聽說你又交了一個新女友,不怕她發現?」酒保問。
  
  「怕什麼?」長髮男子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說,「我只要隨便說兩句甜言蜜語,再給她來上『狂野的一炮』她就什麼都忘光了,哈哈……」
  
  長髮男子跟酒保的對話,從頭到尾都進了真矢的耳朵,尤其是在長髮男子提及立原商事大小姐之後。
  
  幾杯黃湯下肚,真矢佩服自己還能鎮定地坐在位置上。
  
  他是立原亞弓拒絕他,並在居酒屋打工的主要原因嗎?是不是立原邦彥知道她在養小白臉,所以不給她多餘的零用錢,也不讓她到公司上班?
  
  她為了這吃軟飯,欺騙她感情的男人拒絕他也就罷了,她居然還為了提供他更多的金錢而跑去打工?
  
  她好歹也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愚蠢成這樣?難道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欺騙她、利用她?
  
  什麼「狂野的一炮」?他聽得都快捉狂了!
  
  他胸口竄燃著怒火,當下直想撂倒這個可惡的混蛋,但他選擇按兵不動,等待機會。
  
  終於,他等到了機會——
  
  「我去上個廁所。」長髮男子跟酒保說。
  
  他一離開吧檯,真矢立刻先結了帳,然後尾隨長髮男子身後進入男士洗手間。當他走進洗手間的時候,長髮男子已小解完畢,並站在洗手台前攬鏡自照。
  
  真矢拍拍他的肩,「老兄。」
  
  「什麼事?」長髮男子不疑有它,立刻轉過身子。真矢咧嘴一笑,然後笑意倏地一斂,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肅殺之氣。
  
  他猛地揮出一拳,長髮男子被他打得踉蹌倒在洗手台邊,嘴角還流了血。真矢趨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惡狠狠的瞪著他。
  
  「你……你……」長髮男子驚長地看著他,「你是誰啊?」
  
  真矢沒回答他,又掄起拳頭,狠狠地朝他臉部正中央一擊。
  
  這一次,長髮男子的鼻樑應聲被打斷,血還噴濺在真矢的白色襯衫上。
  
  他一振臂,將長髮男子摔在地上。
  
  長髮男子在地上打著滾,不時發出哀鳴。「救……救命礙…」真矢冷冷地看著他,一點都不同情他已被嚴重毀損的俊臉。
  
  此時,有人進來,見狀竟嚇得愣在原地。
  
  真矢瞥了他一眼,「替這個混蛋叫救護車吧。」說罷,他氣定神閒地走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2:58

第六章
  
  帶了幾分醉意,真矢驅車來到裡綠工作的居酒屋,正巧碰上了她要下班。
  
  她一走出居酒屋,真矢便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
  
  看見整整一個禮拜沒出現的他,裡綠驚愕萬分。
  
  「是你?」他不是說他也不想看見她嗎?既然那樣,他今天來幹嘛?而且他身上還有一股酒味。
  
  「跟我來。」他將她往路邊拉。
  
  「你做什麼?」因為覺得莫名其妙,她不禁有點動氣。
  
  站在巷底的屋簷下,藉著微弱的光線,裡綠看見他一臉懊惱火大。
  
  「你不是說再來的是小狗?」她忍不住損他一句。
  
  真矢濃眉一擰,極度惱火地。她還損他?他可是因為替她打抱不平而來的,她居然這麼對他?
  
  「你打工是為了他嗎?」他沉聲質問。
  
  她一怔,「他?」他指的「他」是誰?難道是……
  
  老天,他知道了嗎?他知道她不是什麼立原家的大小姐,而是個跟弟弟相依為命,不被承認,不能入籍的私生女?
  
  「你……你怎麼知道的?」她心虛地問。
  
  見她沒有否認,他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智商不足還是怎樣?」他指著她的腦袋,「居然為那種混蛋拚命賺錢?!」
  
  啥?他說正秀是混蛋?
  
  「你才混蛋呢!」護弟心切的她氣憤地罵道,「不准你那麼說他。」
  
  「他不是嗎?」他因她的癡傻而萬分懊惱,「那種空有其表,騙財騙色的三流樂手,值得你為他犧牲嗎?」
  
  她一怔。騙財騙色?三流樂手?
  
  慢著,他……他說的是誰啊?
  
  「我剛才在酒吧裡聽到他跟酒保的對話,他把你當搖錢樹,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你的錢。」他氣憤不平地說,「告訴你,他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的女人。」
  
  「之……」裡綠怔怔地望著他。
  
  原來他說的「他」不是正秀,而他也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看來,他在酒吧裡碰見的愛情騙子,就是亞弓現在的男友。
  
  她鬆了一口氣,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擔心起來。
  
  她不能否認什麼,因為一否認,她不是亞弓的事實也不得不供出。
  
  所以……她只能繼續把這個謊圓下去。
  
  「我知道。」她說。
  
  真矢眉頭一鎖,簡直難以相信地問:「你說什麼?你知道?」
  
  「是呀。」她直視著他,盡責地把戲演好。
  
  事到如今,她不演也不行,要是他知道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他,鐵定會因為震怒而對立原商事發動商業攻擊。
  
  「你知道還……」真矢慍惱地瞪著她,「你是笨蛋嗎?!」
  
  「我高興,關你什麼事?」她輕哼。
  
  「我不高興。」
  
  「你不高興什麼啊?」她跟他槓上了,「我愛倒貼誰是我的自由。」
  
  「這算哪門子自由?」他惱火地說,「被他欺騙,被他利用,這就是你所謂的愛跟自由嗎?」
  
  看見他嚴肅而憤怒的神情,裡綠心裡一悸。
  
  哇塞,要不是她必須扮演倒貼樂手男友的亞弓,她還真想對他露出崇拜的眼神呢!因為他說得實在太好了。
  
  但她不能崇拜他,因為她不是千金女立原亞弓,而是私生女——千葉裡綠。
  
  所以就算她對他有一點點的喜歡,都不能有任何的行動及期待。
  
  「少說得那麼振振有詞,你又是什麼?」她凝視著他,「你對初次見面的女性做那種事,就比較高尚嗎?」
  
  對喔,她居然忘了他是那種會做奇怪事情的大少爺。哼,別崇拜他。
  
  「我……」真矢乾瞪著兩眼,一時詞窮。
  
  她沒說錯,總是那麼對待相親對象的他,實在也稱不上什麼正直的君子。
  
  「你沒話說了吧?」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再見。」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突然,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回——
  
  ***
  
  她整個人被扭了回來,不由得踉蹌了幾步。
  
  瞪著他,她慍怒地問:「你到底想怎樣?」
  
  真矢凝視著她,憤怒的眸底閃爍著懊惱及深情。「離開他。」
  
  裡綠陡地一震,疑惑地望著他。
  
  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際,她的心被觸動了。
  
  他的聲音是真誠的,他的眼神是真誠的,他此刻的感情也是真誠的。
  
  迎上他昏暗光線下的閃亮眸子,她臉兒一熱。
  
  「他配不上你,你也不該愛他那樣的人。」他說。
  
  「你……你怎麼知道什麼人配我?」她強自鎮定地說。
  
  「你甘心被騙?為了他的需索無度,你寧可出來打工供應他?為什麼?他甚至還腳踏兩條船!」
  
  「我……」睇著他為她抱不平時那傻惱生氣的臉,裡綠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知道他為自己抱屈,甚至特地跑來現勸她、斥責她,她對他有了更深、更濃、更強烈的感覺。
  
  天啊,不行,千葉裡綠,你不能真的愛上他啊!她在心裡提醒著自己。
  
  「離開他,聽到沒有!?」他握住她的胳膊,嚴厲而認真地說。
  
  因為慌,因為心裡充滿了矛盾,裡綠的情緒不知不覺地激動起來。
  
  「不要管我!」不行,她不能喜歡他,不能!
  
  「我怎麼能不管你?」他那兩隻炙熱又銳利的眼睛直盯著她,「他只會令你傷心。」
  
  「不,我很快樂。」她堅定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真矢神情陰沉而憤怒。
  
  快樂?明知對方欺騙她,她卻甘心為他打工賺錢是一種快樂?
  
  她的腦袋在想什麼?還是正如那個混蛋所說,只要「狂野的一炮」就能擺平她?!
  
  「你快樂是因為狂野的一炮嗎?」他沉聲道。
  
  「什……」她一怔。什麼炮?他說什麼東西?
  
  「不管他做了多少對不起你的事,只要他在床上給你一炮,你就滿足了嗎?」這次,他說得更露骨直接。
  
  裡綠聽懂了,因為聽懂了,她立刻面紅耳赤。
  
  「你嘴巴真髒!」她羞惱地說。
  
  「不是我說的,是他!」他忍不住對她大吼,「是他對酒保這麼說的。」
  
  她一愣,呆呆地望著他。這麼說來,亞弓的男朋友真的是個超級大混蛋?
  
  如果亞弓一直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那麼她應該告訴她。
  
  只是,總是愛得天翻地覆、轟轟烈烈的亞弓,不知道會不會聽她的?
  
  「喂!」見她不知發什麼怔,他惱火地提起她的胳臂,「你有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
  
  迎上他噴火似的眼睛,她陡地一震。
  
  她從沒見他這麼生氣過,就算她打他、罵他,跟他唱反調,他也從沒露出過這麼可怕的表情,但他現在卻生氣得像只被侵入領土的雄獅般。
  
  「你喜歡狂野的一炮?只要夠狂野,你就會乖乖聽話?」不知是酒精作祟,還是他真的氣瘋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漸漸地不受控制。
  
  聽見他不斷地提及什麼狂野的一炮,裡綠還真的有點羞惱起來。
  
  雖然他指的不是她,但聽起來總是不順耳。
  
  「夠了你,別再說了!」她漲紅著臉,氣惱地瞪著他。
  
  「你害羞?」他濃眉一擰,語帶狎意地說,「不是吧?」
  
  「天川真矢!」她氣憤地吼道。
  
  「不必吼我!」他神情陰鷙地看著她,「你以為我為什麼寧可當小狗也要跑來找你?」
  
  她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是喔,像他那麼高傲的人,為什麼寧可被她笑是小狗都要跑來?
  
  「你……」她疑惑地睇著他,卻隱約感覺到什麼。
  
  「要我說嗎?」他整個人激動不已,「要我說出來嗎?!」
  
  裡綠瞪著兩隻寫著問號的大眼睛,怔怔地直視著他。「你該不是……該不是要說你……」
  
  「我喜歡上你了。」他毫不猶豫地說。
  
  「啥?」她陡地一震。
  
  「雖然我不想,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他說。
  
  裡綠疑惑地睇著他,「雖然不想是……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本來是不該喜歡上你的。」他懊惱地說。
  
  「我不明白。」她搖搖頭,無法理解。
  
  「因為你是我父親挑選的對象。」他說,「我這輩子都在跟我父親對抗,我絕不會選擇他為我挑選的女孩。」
  
  她微頓,有點明白了。「所以說,你會對初次相親的女性做出那麼過分的事,就是為了讓你父親難看?」
  
  「對。」他坦然地承認。
  
  裡綠眨眨眼睛,臉上帶著一絲難掩的喜悅。雖然他這樣的叛逆行為是有點過分,但至少她知道其實他不是喜好輕薄女性的豬哥。
  
  「我以為你就像所有跟我相親過的女孩一樣,但你不同,你……」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神情顯得有點無措。
  
  「總之……」他注視著她,眼神真摯而深情,「我喜歡上你了。」
  
  迎上他熱情的眸子,裡綠微露羞澀之色。
  
  他喜歡她嗎?是真正的她?還是她所扮演的「立原亞弓」這個角色?
  
  「離開那個混蛋。」他說,「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不要跟那種敗類在一起。」
  
  「我……」她好想告訴他,他口中的那個敗類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她說不出口。
  
  如果他知道她不是什麼立原家的大小姐,而是一名私生女的話,還會喜歡她嗎?
  
  他猛地握住她的肩膀,注視著她,「我不能忍受他那麼對你。」
  
  「你……」她呆呆地望著他,同時也注意到他襯衫上的血跡。
  
  「這是……」她疑惑地用手指戳戳他胸口上的血跡。
  
  「我說過,我無法忍受。」他沉聲說道。
  
  睇見他那陰沉又兇惡的目光,她陡然一震。
  
  「你……你對他做了什麼?」她驚訝地問,「天啊,你殺人?」
  
  看見她那麼緊張的模樣,他還真是吃味極了。
  
  「相信我,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他惱恨地說。
  
  擔心他陰錯陽差地犯了傷害罪,甚至更重的罪行,她一臉怔忡,「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我只打斷了他的鼻樑。」他濃眉一叫,「你擔什麼心?他值得你擔心嗎?」
  
  看著他懊惱沮喪的神情,裡綠的心一悸。
  
  她嬌怯地凝望著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觸碰他被血染紅的前襟,「我擔心的是……是你。」
  
  真矢一震,驚疑地看著她。
  
  「我不希望你因為那種人犯罪……」她的聲音有著從未有過的軟甜。
  
  她的聲音、她的表情都給了他一個非常明確的訊息,那就是——她並不討厭他,甚至,他覺得她有點動心了。
  
  他凝視著她,炯亮的眸子裡閃爍著令她心慌意亂的光芒。
  
  她驚覺到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她不該給自己這樣的機會,也不該給他任何的期待,因為在他面前的不是千葉裡綠,而她甚至不確定他愛上的是誰。
  
  「我要走了。」她惶然地推開了他,轉身就想逃離他的視線範圍。
  
  「不。」再一次地,他將她拉回。
  
  這次,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低頭便吻住了她驚悸的唇——
  
  裡綠震驚地瞪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近在眉睫的他的臉。
  
  他冰涼的唇傳遞著一股近乎狂暴的熱情,雖然他只是輕輕地壓在她唇上,她卻感受到他足以燎燒她的熱度……
  
  這才是真正的接吻吧?甜蜜、心悸、緊張、慌亂、幸福……原來親吻能讓人感覺到這麼多的美好。
  
  儘管心裡有著許多的顧慮,此刻她還是不由得迷醉在他熾熱又溫柔的唇溫下。
  
  不知不覺地,她閉上了雙眼,溫馴地接受著他的吻,直到她快不能呼吸……
  
  「唔……」她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一臉嬌怯。
  
  真矢端起她低垂的臉,深情地凝視著她,「這次,我是真心的想跟你交往……」
  
  睇見他眼底的熱切及真誠,她的世界都撼動了起來。
  
  他低下頭,又一次將唇片接近了她。「亞弓……」他輕喚著。
  
  聽見「亞弓」這個名字,裡綠彷彿從八千公尺高的雲端上,迅速地墜落到地面般。
  
  她不是「千金女」立原亞弓,而是「私生女」千葉裡綠。
  
  她真愚蠢,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記這個事實。
  
  私生女如何配得上御河集團的少東呢?想著,她驚慌地推開了他,躲開了他的吻。
  
  「亞弓?」他疑惑地望著前一秒鐘還溫馴得像只小貓咪般的她。
  
  「不……」她的聲線微微顫抖著。
  
  真矢完全摸不著頭緒地望著她,「亞弓,你……」
  
  她忽地抬起頭來,氣憤地瞪視著他,「不要喜歡我,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人!」話罷,她轉過身子,拔足狂奔。
  
  望著她飛也似離去的背影,真矢既納悶又懊惱。
  
  「搞什麼?」他喃喃自語,甚至有點慍惱的嘀咕著:「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你不就是立原亞弓嗎?」
  
  ***
  
  開著車在午夜的大馬路上閒晃,真矢一點都不想回到那個只有他一個人的豪華住宅裡。
  
  她還是離不開那個混蛋嗎?在她明明被他打動之後,她依舊選擇投入那個利用她的男人的懷抱裡嗎?
  
  愛情真是這般不可理喻又盲目的事情?也許……也許是的。
  
  他一直自認是個冷靜到近乎無情的男人,但是當他面對著她,他不再理智、不再冷漠、不再猶豫。
  
  他是這麼地期待著她、渴望著她、想保護她、愛她,然後……也希望被她愛著。
  
  但她是怎麼想的呢?她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
  
  她是個倔強、嬌悍,不輕易妥協、固執到近乎愚蠢,卻又能將他逼瘋的小瘋子。
  
  他不知道她是誰?不,他清楚得很。
  
  他想立刻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拿起行動電話,他撥了通電話給工籐——
  
  「工籐,你知道立原家在哪兒嗎?」電話那端的工籐似乎已睡了,但真矢不管。「沒關係,我等,你現在就查給我。」
  
  「東府中……好,我知道了。」掛了電話,他在路口來個急轉彎,將車調頭,直驅立原家。
  
  ***東府中,立原宅。
  
  來到立原家的大門口,真矢跳下了車,連續按著電鈴。
  
  好一會兒,對講機中傳來傭人的聲音。「誰啊?」
  
  已經是凌晨一點,他知道此時來叨擾是多麼失禮的事情,但今晚的他顯然很失控。
  
  「立原小姐回來了嗎?」他問。
  
  「啥?」
  
  「我是天川真矢,我要見你家小姐。」他直接報上名號。
  
  對講機沉默了一會兒,傳來的是另一個聲音——
  
  「天……天川少爺?」被傭人叫醒的立原邦彥戰戰兢兢地問:「這麼晚,有事嗎?」
  
  「開門,我要見亞弓。」他說。
  
  「啊?」立原邦彥顯得有點慌張。「你……請你等一下。」
  
  不一會兒,立原邦彥親自出來開門,而伊勢子也跟了出來。
  
  驚見真矢,他們母子倆都一臉的驚慌。
  
  「很抱歉,打擾了。」儘管唐突,他還是盡量有禮地說,「我要見亞弓。」
  
  伊勢子、立原邦彥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有……有事嗎?」伊勢子囁嚼地問。
  
  「我跟她的事。」真矢說。
  
  伊勢子當然道他指的「亞弓」,不是她的寶貝女兒亞弓,而是她丈夫在外面的私生女。只是,裡綠不住這兒,她上哪兒找「亞弓」給他?
  
  「恐……恐怕……」她支支吾吾,難以啟齒。
  
  真矢感覺到他們的態度及反應相當奇怪,似乎在害怕著什麼,隱瞞著什麼。
  
  「她在哪裡?」他幾乎是語帶質問。
  
  「亞弓她……她還沒回來呢。」立原邦彥說。
  
  這話不假,經常泡在夜店裡的亞弓確實是不在家。而他也慶幸她今晚真的不在。
  
  「是,是的……」伊勢子忙幫腔著,「亞弓還沒回來,她說今晚要住朋友家。」
  
  真矢眉丘頓時攏起,神情陰沉。
  
  朋友家?應該是「男」朋友家吧?她在跟他分開後,又去找那混蛋了?
  
  見他神情有點嚇人,伊勢子偷偷地拉了立原邦彥一下,在他耳邊低聲問道:「那丫頭不是說已經搞定了嗎?」
  
  「我怎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立原邦彥懊惱地低聲回道。
  
  「她今晚不會回來了?」真矢打斷了他們母子倆的竊竊私語。
  
  「恐怕是的。」立原邦彥佯裝一臉抱歉地說,「真不好意思,讓天川少爺白跑一趟了。」
  
  真矢沉默了一會兒。他剛才不該放開她的,他應該拉住她,不讓她有機會離開他的身邊。
  
  「可惡……」他低聲咒罵著。
  
  突然,一輛計程車在立原家牆外停了下來——
  
  夜歸的亞弓從車上下采,一眼就看見母親跟哥哥跟一名陌生男子站在門口。
  
  「媽?老哥?」身著桃紅色露背上衣,白色迷你裙及長靴子的她,一臉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三人。
  
  看見平常不超過兩點絕不回家的亞弓提早出現,立原邦彥及伊勢子的臉都綠了。他們兩人神情僵硬,發不出聲音。
  
  「幹嘛?」亞弓踱了過來,睇著英俊卻又陌生的真矢。
  
  聽見這衣著時髦又性感的年輕女孩叫立原邦彥及伊勢子一聲媽及老哥,真矢不禁起了疑心。
  
  據他所知,立原家就只有一兒一女,如果這個年輕女子是立原家的小姐,那麼那個跟他相親的女孩是誰?
  
  一個奇怪的念頭頓時在他腦海中飛竄而過——
  
  「你是立原亞弓?」他直視著亞弓。
  
  「是埃」根本沒見過真矢本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亞弓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是……」
  
  「我是天川真矢。」他說。
  
  亞弓一怔,驚訝中又帶著一絲竊喜地說:「你就是天川家的……」
  
  眼見事情已經穿幫,立原邦彥一臉慘綠。
  
  伊勢子飛快地拉住正望著真矢發怔的亞弓,「亞弓啊,你真是……」
  
  「慢著。」真矢忽地伸出手,一把攫住了亞弓的胳膊。
  
  亞弓立刻痛得唉唉叫。
  
  「天川少爺……」立原邦彥及伊勢子見狀,驚慌地趨前,語帶哀求地說:「事情是這樣的,她……」
  
  「跟我見面的人不是立原亞弓,對吧?」他神情陰鷙,目光銳利而駭人。
  
  此時,亞弓似乎也覺察到事情的嚴重姓,「她……她是……」
  
  「她是誰?」他沉聲喝問。「她在哪裡?把她叫出來。」
  
  原來跟他相親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立原亞弓,難怪她會說他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裡……裡綠那丫頭不住這兒……」伊勢子聲線顫抖地回道。
  
  真矢一怔。裡綠?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嗎?
  
  「她住哪裡?」他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伊勢子偷偷觀著立原邦彥,似乎在探詢他的意見。
  
  「快告訴我!」他轉頭,怒視著立原邦彥。
  
  立原邦彥嚇了一大跳,驚侵地說:「她……她住在吉祥寺南町的千野莊……」
  
  真矢甩開了亞弓的手,轉身就上了車。
  
  他將油門踩到了底,一會兒工夫就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3:24

第七章
  
  吉祥寺南町,千野莊。
  
  這個晚上,真矢覺得自己好像個瘋子一樣,不斷地開著車在路上狂馳。
  
  原來她不是立原亞弓,從來都不是。
  
  是什麼樣的機緣讓她代替立原亞弓出現在他面前?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或原因,他都感激這個陰錯陽差的相遇。
  
  在千野莊這棟老舊公寓前停了車,他就飛也似地逐門逐戶查看門牌。
  
  要命的是,這裡的門牌上只寫了住戶姓氏,而他卻只知道她叫裡綠。
  
  「該死!」他懊惱地靠在欄杆邊,低聲咒罵著。
  
  正猶豫著該明天再來還是繼續找下去之際,一名年輕女子走上樓來。
  
  見到欄杆邊倚著陌生男子,她有點驚疑。但顯然地,他的俊挺出色讓她的戒慎稍除。
  
  「先生,你找誰?」她問。
  
  「請問這裡有住著一位名叫裡綠的女孩子嗎?」抱著一線希望,他詢問著她。
  
  女子微怔,「你找千葉裡綠?」
  
  「千葉……」雖然他並不知道裡綠的姓氏,但聽見她連名帶姓的叫出裡綠,他興奮地點頭,「對,千葉裡綠,她住這裡嗎?」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住樓上4A。」
  
  「謝了。」真矢向她道了聲謝,飛快地跑上樓去。
  
  來到4A的門前,再看看門牌上寫著千葉,他非常篤定地按了門鈐。
  
  屋子裡相當安靜,顯然地,屋裡的人已經休息。
  
  他不死心,又繼續地按了幾下。終於,屋子裡有了聲音。
  
  門打開了,一名穿著睡衣的女子一臉疲倦地探出頭來——
  
  「沒帶鑰……」以為是晚歸的正秀,裡綠毫無戒心地打開了門,直到她發現門外的人不是正秀,她陡地一震,反射動作的急著關上大門。
  
  「慢著。」已觀清她容貌的他,迅速地擋住了門。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她,這會兒可是完全清醒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天川真矢,會在凌晨時分出現在她家門口。而且……他怎麼知道她住這裡?
  
  如果他知道她住這裡,是不是也等於她的身份穿幫了?
  
  思忖著,她一臉驚慌,又死命地想關上門。
  
  「別關門。」真矢十分強硬地擋著門,「我有話跟你說。」
  
  「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沒有?」他睜著她,神情嚴肅地說,「千葉裡綠小姐。」
  
  她一愣,呆呆地望著他。
  
  「是的。」他撇唇一笑,但眼神凌厲,「我已經知道你的真實姓名。」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拆穿,裡綠更是感到驚惶失措。
  
  她漲紅著臉,聲音不自覺顫抖著:「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說著,他振臂一推,推開了大門,也將她往屋裡一推。
  
  裡綠緊張地看著他,「你做什麼?」
  
  真矢大步一跨,走進了屋裡。
  
  她驚慌地阻止他,「別進來,你……你出去。」她指著大門,臉頰通紅。
  
  她穿著睡衣,而正秀又不在家裡,她倒不是擔心他對她做出什麼事來,而是這樣的情況讓她非常尷尬。
  
  「你是誰?」真矢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她下意識地將雙臂環抱胸前。
  
  「我知道你是千葉裡綠,但其他的呢?」他緊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防範她會對他說謊般。
  
  「你為什麼化身立原亞弓跟我相親?」他問。
  
  裡綠咬咬唇,「我需要錢,而亞弓需要有人代替她去跟你相親,就這樣簡單。」
  
  「你跟立原家很熟?」
  
  「算……算是吧。」她能怎麼解釋她跟立原家的關係?說她是死去的立原大助的私生女?
  
  「你代替她跟我相親是為了錢,那赴我的約又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因為我闖了禍。」她說。
  
  他微愣,「闖禍?」
  
  「他們付錢要我去相親,但是沒付錢叫我打你。」她有點不安地說,「為了收拾殘局,我只好再去赴約。」
  
  「包括為了立原商事,不惜在我的要求下寬衣解帶?」他對整件事有太多的疑問。儘管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卻不認為她必須犧牲到那種程度。
  
  他感覺到她對立原家有著感情,為什麼?
  
  「立原商事的存亡興衰,應該跟你無關吧?」他那如鷹隼般的銳利雙眼緊盯著她。
  
  「我……」迎上他的目光,她本能地閃躲開來。
  
  「裡綠。」他忽地攫起她的手。
  
  「幹嘛?」她驚羞地瞪著他,「別叫得那麼熟,我跟你……」
  
  「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他打斷了她,「在跟我相親後,我們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我並不是立原亞弓。」她說。
  
  「那又怎樣?」他一笑。
  
  「我只是為了錢代打出場罷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不,現在才正要開始。」他注視著她的眼神顯得熾熱。
  
  裡綠一怔,「什……」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的相親對象是立原家的大小姐,而她不是。
  
  在真相大白之後,一切都該結束了才對,怎會是開始呢?
  
  「還好你不是立原亞弓。」真正的立原亞弓完全吸引不了他的心神,真正讓他動心的是她——千葉裡綠。
  
  他才不管她是誰,他只知道……他喜歡上她。
  
  「相信我,」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對真正的立原亞弓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一怔。「你見過亞弓了?」
  
  他點頭,「我去立原家找你,這才發現你根本不住那裡。」
  
  「你……你沒生氣?」知道她是冒牌小姐,他難道一點都沒動怒?
  
  他微皺眉頭,「生什麼氣?」
  
  「我騙了你,我不是真正的……」
  
  「我從來就不喜歡我父親為我挑選的對象。」他打斷了她,「事實證明,我果然沒喜歡上他挑中的人眩」
  
  裡綠微怔,疑惑地望著他。他是說……他喜歡她是因為她不是他父親挑中的?
  
  「我喜歡你。」他說。
  
  裡綠眉心一擰,神情冷肅地問:「你確定?」
  
  他撇唇一笑,「我知道我喜歡什麼。」
  
  「你討厭你的相親對象,是因為她們是你父親挑選的,那麼你說喜歡我,會不會只因為我不是你父親挑中的人選?」
  
  真矢眉心一攏,笑意一斂。「在我還以為你是立原亞弓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迎上他熱切又專注的眼神,她的心一撼。
  
  是的,在他向她表達愛意之際,他還認為她是亞弓。
  
  也就是說,即使她是他父親挑選的,他也已經喜歡上她。
  
  但事實是……她不是亞弓,而身份卑微的她配不上尊貴的他。
  
  「我們不適合。」她說。
  
  「為什麼?」
  
  「因為我們身份太懸殊。」
  
  真矢一怔,啼笑皆非地說:「身份懸殊?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
  
  「不管是幾世紀,血統純正的名犬是不可能配街邊的雜種狗的……」她有點悲情地說。
  
  「你跟我都不是狗。」他說。
  
  「你不知道我是……」
  
  「你是什麼不重要。」他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深情地注視著她,「重要的是我喜歡你。」說罷,他低頭欲吻她。
  
  裡綠別過臉,躲開了他渴望的唇。
  
  「你醉了,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盡可能杜絕一切不幸的發生。
  
  他是天,她是地,天地合的時候,就是災難的開始。
  
  她確實是在頂替亞弓的過程中喜歡上他,但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這樣的她絕不會去期待一段不屬於她的感情。
  
  「裡綠……」他端住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著自己,「看著我,我像醉了嗎?」
  
  與他炙熱的目光一迎上,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現在的我再清醒不過了。」他一笑。
  
  「不,你……你是一時昏了頭……」她不安地說。
  
  「愛情總是讓人昏了頭,不是嗎?」說完,他低下頭,迅速又準確地攫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充滿了深深的愛意,而她心裡卻有著難以形容的不安及疑慮。他真的喜歡她?即使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這樣的「喜歡」能維持多久?她不知道,相信他也不會知道……
  
  但儘管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此刻她卻確定著他的吻——是個真實、熱情、誠摯、甜蜜的吻。
  
  他輕柔吮吻著她的唇瓣、牢牢地將她鎮在懷中的雙臂……這一切至少都是真的。
  
  明知道不該接受,但她還是忘情地享有著這片刻的美好。
  
  在輕柔的唇片接觸後,他微微地離開了她的唇,但雙臂、雙眼卻還眷戀著她。
  
  「跟我交往……」
  
  她凝視著他深情的眼睛,眸底寫滿疑慮。
  
  「你不說話,我當你是答應了。」不等她的回應,他環住她的身軀,再次重重地、深深地擁吻著她。
  
  雖然他怕自己的反應嚇壞了她,但卻壓抑不住自己奔騰的情感……
  
  「裡綠……」他的唇轉戰至她的耳際,輕輕地以唇齒嚼吻著她。
  
  他熾熱的呼吸讓她的腦子就像是快燒起來一般,她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整個人失去力氣、失去理智、失去思考、失去防備,彷彿這一生就只為這一刻而活——
  
  他溫熱的氣息不斷地襲擊著她的思想,她的心裡、腦子裡滿滿地塞著對他的愛戀。
  
  雖然她不斷思忖著如何推開他、拒絕他,但這種舒服的感覺卻令她失去力氣。
  
  「唔……」她急喘了一口氣,滿臉通紅。
  
  真矢一隻手托著她的背,一隻手則摸索上她的頸子。他揉弄著她柔軟的頸背,不知不覺地鬆動著她睡衣的領口……
  
  他的手滑到她胸前,在她意亂情迷之際撫上了她的豐盈。隔著衣服,他感覺到她的心跳是那麼的急遽、那麼的紊亂。
  
  「裡綠……」睡衣底下是她起伏急促的胸部,他感覺到它在他掌心下的悸動。
  
  他知道這樣有點過了火,卻貪戀地不捨離開。
  
  「不……」察覺到他溫熱的大手正包覆在自己胸前,而睡衣底下卻毫無屏障的她開始掙扎。
  
  矜持的她堅定地推開了他,並退後兩步。
  
  安靜的屋裡只有兩人急促不安的喘息,他們就像兩尊泥偶般杵著不動……
  
  須臾,真矢歉然地說:「我道歉。」
  
  裡綠沒回應,只是低著頭,不知在忖度著什麼。
  
  「裡綠,」他叫她,但不再伸手觸碰她,「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回道:「我不知道。」
  
  他眉丘微微隆起,「什麼叫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接受你,也不知道你是基於什麼理由喜歡我。」她神情嚴肅而懊惱地說,「我只想理智一點……」
  
  「你認為我不夠理智?」他凝視著她,有點慍惱。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頭不語。
  
  「我會再來的。」他忽地吐出一句。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他目光專注而澄澈地迎視她的目光,「除非你的拒絕足以讓我死心放棄,否則光是身份懸殊或不夠理智這樣的理由,是阻止不了我的。」
  
  迎上他堅定而熱情的眸子,她只感覺心悸得厲害。
  
  「祝你有個好夢。」他勾唇一笑,溫柔又迷人。「晚安。」說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及他的聲音,都讓她很難懷疑他的真心,但她真的能接受他嗎?
  
  她的心好亂,她多希望當時她沒答應立原家荒唐的條件。
  
  ***
  
  中午過後,工籐送來了一份公文夾。
  
  「是天川先生要我送來的。」他將公文夾往桌上一放,「這次是北野醫院院長的千金,聽說還是醫學院的學生。」
  
  真矢盯著電腦,「幫我退回去。」
  
  「咦?」工籐一愣。這是他第一次直接地拒絕天川育廣安排的相親。
  
  「天川先生知道你上次的相親泡湯了。」工籐說。
  
  「誰說泡湯了?」真矢氣定神閒,語調輕鬆地說,「是進行式。」
  
  工籐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是只想整她嗎?」
  
  「不,」他唇角一掀,高深莫測地一笑,「我喜歡上她了。」
  
  「立原亞弓?」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名衣著花俏性感的女子身影來。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真矢,「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
  
  「你喜歡立原亞弓那一型的?」工籐又問。
  
  「千葉裡綠。」
  
  聽見他突然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工籐一震。「誰?」
  
  真矢的視線離開了電腦,轉而栓到工籐臉上。「我是說……她叫作千葉裡綠。」
  
  工籐一臉茫然,「你說什……什麼?」他真是搞糊塗了。
  
  見他神情茫惑,真矢撇唇一笑。「她不是立原亞弓。她是頂替立原亞弓來跟我相親的,真正的立原亞弓根本不認識我。」
  
  工籐張大著嘴,兩隻眼睛驚訝地望著真矢,久久發不出聲音來。「所……所以說……」
  
  「所以說……」真矢往椅背上一癱,「我已心有所屬,不需要再相親。」
  
  「啥?」工籐蹙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我真的糊塗了……」
  
  「很簡單。」他一笑,「我父親要我跟立原亞弓相親,但立原亞弓卻僱用千葉裡綠代打上陣,而我呢,愛上打了我一巴掌的冒牌貨。」
  
  這會兒,工籐有點明白了。「那麼這個千……千葉裡綠是誰呢?」,
  
  「她住在吉祥寺南町的一家老公寓,平時在居酒屋上班。」
  
  「居……居酒屋?」工籐似乎意識到什麼。
  
  真矢一臉神秘地笑睇著他,「就是那個……貞子。」
  
  「啊?」工籐驚叫,「那個被頭散發的……她果然是在躲你!」
  
  「是埃」他點點頭,「原來我真的認識一個像貞子一樣的女人。」說完,他自顧自地哈哈大笑。
  
  工籐愁苦著臉,「天啊,這一點都不好笑……」
  
  「為什麼?」他眉心微牛
  
  「因為天川先生不會同意埃」工籐說。
  
  「我談戀愛不需要經過他同意。」他神情一凝。
  
  「真有氣魄。」工籐將文件夾往他面前一推,「那拜託你自己把這退回去。」
  
  「幹嘛?」他不悅地瞪著工籐。
  
  工籐一臉「我還不想死」的表情,「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你拒絕的原因。」
  
  「你是我的秘書耶。」
  
  「是啊,請你體諒我只是個小小的、卑微的秘書。」工籐語帶無奈地說。
  
  真矢濃眉一擰,若有所思地看著文件夾。
  
  須臾,他抓起文件夾,站了起來。
  
  「好,我自己拿去退。」說罷,他撈起外套,大步邁出辦公室。
  
  ***
  
  真矢一言不發地將文件夾往天川育廣的辦公桌上一擱。
  
  天川育廣眉頭一擰,「這是做什麼?」
  
  「我拒絕這次的相親。」他說。
  
  「你拒絕?」這是真矢第一次拒絕他安排的相親,天川育廣露出了驚疑之色。
  
  「是的,」真矢點頭,「嚴格地說,我拒絕以後的每一次相親。」
  
  天川育廣一震,「你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有意中人了。」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什……」據他所知,真矢的相親沒有一次成功,也就是說……真矢口中的「意中人」不是他屬意的人眩
  
  「哪一家的小姐?」他問。
  
  「千葉家。」真矢有點白目地回答。
  
  ***
  
  天川育廣眉心一蹙,「哪一個千葉家?」他不記得在他認為可以與真矢匹配的名單中,有過姓千葉的。
  
  真矢露出了一記高深的微笑,「如果您指的『家』是門當戶對的意思,那麼她可不是您以為的那種千金小姐。」
  
  天川育廣臉色一沉,「真矢,你在玩什麼把戲?」
  
  「我沒玩把戲,這條紅線可也是您牽的。」他說。
  
  天川育廣陡然一震,「你說什麼?」
  
  「您要我跟立原亞弓相親,我去了,她也來了,然後我就愛上了她。」
  
  「立原亞弓?」天川育廣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你在說什麼?你剛才不是說她姓千葉?」
  
  「她是姓千葉。」
  
  「那你又說你跟立原亞弓相親?」天川育廣開始動了肝火。
  
  見他激動發火,真矢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我是跟她相親,可惜來的不是她。」他抿唇一笑,「她沒來,找了個代打的。」
  
  這會兒,天川育廣有點明白了。
  
  「你喜歡代打的?」天川育廣聲線一沉。
  
  「陰錯陽差的事情總是不斷在發生,您說不是嗎?」明知已經激怒了父親,真矢還是不改他桀騖不馴的叛逆本性。
  
  「她是立原家的什麼人?」天川育廣問。
  
  真矢聳聳肩,「我只知道她一個人住,在居酒屋當女服務生。」
  
  一聽到對方竟是居酒屋的女服務生,天川育廣怒拍桌面。「胡鬧!」
  
  面對父親的震怒拍桌,真矢倒是顯得氣定神閒:「我喜歡她。」
  
  「你是天川家的繼承人,不能跟一個女服務生攪和在一起!」
  
  「天川家的繼承人又怎樣?」他冷然一笑,「我可不認為我有那麼尊貴。」
  
  「真矢!」天川育廣神情懊惱地低吼,「你只是想跟我唱反調嗎?」
  
  真矢兩眼直視著他,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為了跟我作對,每次都故意欺負跟你相親的小姐,這次你也是為了跟我作對,才追求那個女服務生的嗎?」天川育廣語帶質問地道。
  
  真矢挑挑眉,唇邊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
  
  「我對她的感情恐怕比您想的要複雜多了……」說罷,他旋身走出了天川育廣的辦公室。
  
  天川育廣面覆寒霜,懊惱全寫在臉上。
  
  真矢是他唯一的兒子,是天川家的唯一繼承人,更是富美在這世上的唯一希望。他答應過富美,一定會好好栽培真矢,親切讓他成為一個成功的男人。
  
  一直以來,他給真矢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當然,給他一個最好的妻子,也是他身為人父的責任。
  
  明知真矢每次都欺負跟他相親的女孩,他還是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繼續地為他安排相親的對象,為的就是能幫他找到一個足以匹配他的名門淑嬡。
  
  來歷不明的女服務生?他天川育廣的兒子怎麼能跟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他當下有了決定。
  
  拿起電話,他撥了個熟悉的號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4:01

第八章
  
  連續幾天,真矢都出現在裡綠工作的居酒屋裡。
  
  他也不煩她,只是不斷地點菜,不斷地要求身為服務生的她,為他提供該有的服務。
  
  終於,老闆夫婦倆都注意到這名年輕人連著幾天的光顧。
  
  「裡綠,」趁著空檔,老闆娘偷偷地向裡綠打探,「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帥哥?」
  
  「我……」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些菜是不是應該洗一洗了?」
  
  知道她想模糊焦點,老闆娘似笑非笑地說:「你害羞?他在追你?」
  
  「不……不是的……」誠實的她一下子就漲紅了臉。
  
  「你真不會說謊。」老闆娘睇著她,笑了。「我看他不錯……」
  
  「老闆娘,不是您想的那樣……」她一臉靦腆。
  
  「呵呵……」老闆娘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我也年輕過,小妞。」說罷,她便轉身忙著其他事。
  
  裡綠的視線穿過樓上的兩個花瓶中間的縫隙,看見了坐在角落的真矢。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偶爾會抬起頭來,像在找尋著什麼。
  
  她知道……他在搜尋她的身影。這種被某個人找尋著、期待著的感覺,甜甜的、慌慌的,很有意思,很迷人。
  
  不自覺地,她撇唇一笑——
  
  「埃」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地笑著,她驚羞地摀住嘴巴,懊惱極了。
  
  她在想什麼?她怎麼能妄想天邊的星星呢?
  
  「唉……」如果當時父親為她及正秀入了籍,又或者她媽媽就是正室的話,她應該已經接受真矢的追求了吧?
  
  「裡綠,」此時,老闆叫喚著她,「八號桌的客人要點菜。」
  
  「啥?」她一怔,八號桌?不就是他嗎?
  
  他已經吃了兩個鐘頭,居然還要點菜?天啊,他不怕吃撐了肚子?
  
  她起身,拿著點餐單走向八號桌。
  
  見她過來,真矢抬起眼簾笑睇著她。「你出現啦?」
  
  因為好幾分鐘沒看見她在店裡走動,他只好以點菜的方法引她現身。
  
  她蹙著眉頭睇著他,「夠了吧?」
  
  「嗯?」他不解地看著她。
  
  「我說你吃了兩個鐘頭,已經夠了吧?」她說。
  
  他一笑,「我還吃得下。」
  
  「你影響我工作。」
  
  「不是吧?」他唇角一勾,「我吃我的,你做你的,我沒礙著你埃」
  
  「你的眼睛盯著我,我沒辦法好好工作。」
  
  「你在意?」他像是逮到了她什麼語病似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咦?」她微怔。
  
  「我以為我就像隱形人或是空氣一樣,原采你還是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咧嘴一笑,「這算是好消息吧?」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但眼底卻見不著一絲的怒意。
  
  「我要再點一份章魚醋。」他話鋒一轉,說道。
  
  裡綠無奈又嬌羞地瞪視著他,飛快地在點餐單上劃上一筆。
  
  「吃完了快走。」說罷,她轉身而去。
  
  ***
  
  裡綠下班的同時,在居酒屋吃了一晚上的真矢也付了帳,跟著裡綠一起「下班」。
  
  「我送你回家。」他說。
  
  「不用,我自己……」
  
  「你也開車?」他打斷了她。
  
  裡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有兩條腿。」開車?她哪那麼好命啊?
  
  「你要走回家?」他挑挑眉,「走路有益身體健康,我陪你走。」
  
  「你……」
  
  「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你這個人還真是……」她一臉被打敗了的無奈表情。
  
  被討厭的男子追求,當然覺得厭惡,甚至噁心;但當追求你的男子恰好是你喜歡的人時,那種明明心動卻不能接受的感覺,卻比厭惡噁心要來得難受。
  
  她拒絕他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因為喜歡他。
  
  當她越是喜歡他,就越覺得自己有責任不讓一切開始。
  
  「隨便你吧!」她將包包往肩上一甩,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真矢跟在她身邊,沉默地陪她步行在夜色中。
  
  以往,裡綠總是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怕倒不見得,但寂寞肯定是有的。
  
  正秀曾說過要來接她,但她希望他好好在課業上衝刺,將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而今天,安靜的夜裡,兩種截然不同的腳步聲響著,一個是她的,一個是……他的,令她感到無比的安心,就連那總是糾纏著她的該死的寂寞也不見了。
  
  原來有人陪在身邊是這樣的感覺啊!她忍不住在心裡忖著。
  
  走著走著,她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而腳步聲也好像……沒了。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竟發現他站在距離她幾公尺的地方,彎著腰,捧著肚子。
  
  裡綠一怔,「你怎麼了?」
  
  他睇了她一記,沒好氣地說:「你看我怎麼了?」
  
  她皺皺眉頭,踱了回去。
  
  她疑惑的打量著他,「你不舒服?」
  
  真矢眉心緊擰,一臉懊惱,「吃多了,肚子疼。」
  
  「啊?」她眨眨眼睛,急問:「你想大便嗎?」
  
  「小姐,」真矢蹙起眉頭,「你說話可不可以有氣質一點?什麼大便?」
  
  「我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她挑挑眉,不以為意。
  
  「是喔。」他斜睜了她一記,「小姐,我不想大便。」
  
  「那你是怎麼了?」知道他故意再提「大便」是帶著謔意,她卻也不甚在意。
  
  「吃太飽,胃很不舒服。」他說。
  
  「你這種吃法,沒進醫院算你好運。」她用著媽媽般的口氣說,「要不要坐一下?」
  
  「嗯。」他點頭,往路邊的花台上一坐。
  
  裡綠在他身邊一公尺的地方坐下,無意識地輕歎一聲。
  
  真矢睇著她,「坐那麼遠?我有傳染病嗎?」
  
  她回睇他一眼,「幹嘛坐那麼近?我們很熟嗎?」
  
  「你……」他懊惱地看著她,卻無計可施。
  
  想他從小到大,雖是偏房所生,卻沒人給過他什麼臉色看,可她卻打從一開始就跟他抬槓、作對、唱反調。
  
  他對她最好,可是她回報的卻是……
  
  該死,他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會遇上這樣的剋星?
  
  「我遇上你,不知道算不算是報應……」他有點怨歎地說。
  
  裡綠斜覷著他,「我可沒綁著你。」
  
  「你怎麼知道沒有?」他直視著她,語氣認真地說,「我被你綁死了。」
  
  「什麼啊?」她輕聲一哼。
  
  儘管表現得一副不高興、厭煩的模樣,但其實她心裡似蜜般甜。
  
  誰聽到這種話,尤其是從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口中說出時,不會感到「快樂似神仙」?
  
  她是個平凡的女孩子,有著跟一般女孩子同樣的情懷。
  
  她也渴望一段甜蜜幸福的愛情,只是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她該期待的……
  
  私生女的身份讓她變得倔強堅強,但內心深處卻也有著別人所無法理解的自卑怯懦。
  
  當她越是悍然相拒,心中的不安及惶惑也就越深、越濃。
  
  「不是我要說,」因為胃實在痛得厲害,他忍不住發起牢騷,「明明有車,為什麼要用走的?」
  
  「我又沒叫你走。」她撇撇嘴。
  
  「坐我的車會懷孕嗎?」他有點懊惱地說。
  
  「難說。」她睇著他,挑挑眉,「是誰第一次相親時,就在飯店裡對我上下其手?」
  
  他不服氣,卻又自知理虧。「都說了那是誤會一場,要是知道你不是立原亞弓,我就不會……再說,是誰第一次見面就穿成那樣的?」
  
  回想起她當天所穿的那套衣服,她倏地漲紅了臉。
  
  「你知不知道每件衣服都有它的語言?」他覷著她,嘴壞地說:「你那套衣服就說著『上我吧』!」
  
  「什……」她羞惱地瞪著他,「你說什麼啊?!」
  
  「不是嗎?」
  
  「那……那……」因為羞赧,她有點口吃,「那又不是我的。」
  
  「是沒錯,不過,你敢穿出來也需要一點勇氣。」他趁機糗她。
  
  睇著她那害羞氣惱的模樣,他得意也動心。
  
  裡綠羞惱地嗔瞪著他,不知想說什麼又作罷。
  
  突然,她站了起來——
  
  「你自己慢慢休息吧。」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等等。」真矢及時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瞪著他,臉上有幾分嬌羞。「幹嘛?」
  
  「陪我坐一會兒。」他說。
  
  「很晚了。」
  
  「我知道。」他注視著她。
  
  「知道還要我陪你坐在這裡休息?」她眉心一蹙。
  
  「不是要你陪我。」他聲線溫柔而深情地說,「讓你一個人在路上走,我不放心。」
  
  迎上他誠摯又熾熱的眸子,裡綠的心頭一悸。
  
  她默然地看著他,眼底有著複雜的情緒。
  
  「坐下吧。」他的手微微用勁。
  
  裡綠不甘不願地在他身邊坐下,臉上掛著的是不悅,但心裡那道高築的城牆卻已被推倒……
  
  她有點不安,隱約覺得她最擔心的事就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
  
  「你真的很討厭我?」真矢忽地開口。
  
  她皺皺眉頭,沒有回答他。
  
  「我覺得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
  
  「誰說的?」對於他這個問題,她可不能再保持沉默。
  
  她瞪著他,神情篤定。
  
  「那你討厭我什麼?」他注視著她,像要看透她心裡的所有想法。
  
  她一愣。討厭?不,她並不討厭他,只是覺得他離她太遙遠,不是她可以期待的那種男人。
  
  「因為認識了你,我拒絕了父親為我安排的相親。」他說。
  
  「很委屈嗎?」她不領情地說,「沒人要你那麼做。」
  
  「你不明白這對我來說,是多重大的改變及決定。」他的語氣有點嚴肅。
  
  裡綠微頓,迎上他的目光。「什麼改變?什麼決定?你說說看埃」
  
  「我從沒違背過我父親的意思。」他說。
  
  她十分不以為然,「你是不是前後矛盾了?你說你欺負跟你相親的女性,都是為了反抗他。」
  
  「沒錯。」他點頭,「我順他的意去相親,卻以這種方式小小的叛逆一下。」
  
  小小?這種方式的叛逆可不算校
  
  「你不像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小孩。」她老實地說。
  
  「我確實不是。」他並不否認,「但是我答應過我母親。」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
  
  「我母親臨終前要求我聽從父親的安排,我答應過她。」提及母親,他總是神采飛揚的臉上蒙上一層憂鬱。
  
  母親及父親也已去世的裡綠,心情被他眼底的憂鬱所牽動著。
  
  「我聽從他的安排,念他要我念的學校,去國外求學,跟他挑選的女性相親,為的是不違背我跟母親的約定。」
  
  說著,他凝視著她,「可是,這次,我決定不再聽從他的安排。」
  
  他堅定的眸光撼動了她,她怔怔地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我要自己挑選戀愛的對象。」他說。
  
  「我不適合你。」她咬咬唇,悵然一歎。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也許你只是想反抗你父親。」她斷然地說。
  
  「我只是不想跟他一樣。」他神情冷肅地說,「我不想娶一個『適合』卻沒有『愛情』的女人。」
  
  她一震。他是說……他父親並不愛他母親?
  
  「你從來沒想過要接受我嗎?」他眼底像燃著一團炙熱的火。
  
  迎上他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她心虛地低下了頭。
  
  「裡綠。」他忽地攫住她的肩膀,「你連交往都不願意嘗試?也許我們……」
  
  「我們相差太懸殊了。」她打斷了他,毅然地撥開他的手。
  
  「愛情不必秤斤論兩。」
  
  「你可不是一般人。」她忽地迎上他的視線,神情嚴肅又堅定。「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麼的不同。」
  
  真矢懊惱地看著她,「你告訴我有多不同?」
  
  「我是……」她想把她是私生女的實情告訴他,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她怕,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要他露出一丁點,哪怕是幾乎看不見的驚愕或後悔,就會狠狠的傷了她的心。
  
  「是什麼?」他發現她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臨時打祝
  
  「你不懂的。」她心慌地想逃離他的身邊。
  
  她霍地起身,而真矢也隨即站起。
  
  「如果我不懂,你說給我聽。」他拉住了她。
  
  「不要。」她使勁掙扎著,「我說不要,你聽見了沒!?」
  
  矛盾及掙扎撕扯著她的身心,她好難受,只想趕快離開他的身邊。
  
  「裡綠!」她的掙扎使他下意識地將她箍得更緊。
  
  她氣憤地槌打他的胸口,「你放開我!」
  
  「每個人本來就是不同,我就是喜歡你酌不同,從來沒有任何人像你一樣死命的拒絕我、逃離我,從來沒有!」
  
  「所以你是因為我具有挑戰性,才會一時興起的追求我!」她對著他大叫,「等我也跟別人一樣順著你、跟隨著你,我就變成跟別人沒什麼不同的人了。」
  
  「你別老是曲解我的話。」他懊惱地注視著她,「我不是那種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她神情激動地迎上他的目光。
  
  「是……」他低頭凝視著她,眼底閃過一抹溫柔,「這種意思。」話罷,他吻住了她。
  
  ***
  
  她掙扎了一下,不甚明顯,然後……她沉陷在他熾熱卻不燙人的唇溫下。
  
  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無法對他熾熱的目光置之不理;儘管她總是那麼決絕地拒絕他,但她卻發現他已一步步地佔據了她的心房。
  
  她真的好怕自己會一步踩進去,然後深陷泥掉,難以拔足。
  
  但……她最怕的事終究是發生了。
  
  「不……」她無助地呢喃著。
  
  「裡綠……」他略微離開她的唇,深情凝視著她。「你怕什麼?」
  
  他感覺到她情感上的回應,但也察覺到她似乎在抗拒著什麼。
  
  「我怕……」她眼底飽蓄著矛盾的淚水,懊惱,心急、無助地直視著他。
  
  一咬牙,心一橫,她彷彿豁出去了般地說道:「我怕我愛上你!」
  
  真矢一震,驚疑地望著她。
  
  就像是被圍堵起來的洪水,突然有了宣洩的出口般,她難掩激動地說:「我怕我愛上不該愛的人,就像我媽媽一樣!你不是我可以期待的那種人,你不是!」她掉下眼淚,聲線哽咽地說:「你不知道我的感覺,我真的好害怕,可是我……我發現我居然已經愛上了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卻清楚地傳進他耳裡。
  
  「裡綠?」聽見她親口說出她已愛上了他,他激動又驚喜。
  
  驚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出口的話,裡綠陡地一震,心慌意亂地將臉壓低,羞於面對他。
  
  「裡綠……」他想端起她的臉,卻遭到拒絕。
  
  「不要!」她抬手捂著臉,「不要看我的臉……」
  
  「裡綠……」他輕聲一歎,聲音裡帶著無限柔情,「看著我。」
  
  「不。」她倔強地說。
  
  他溫柔卻也強硬地捧起她的臉,凝望著淚眼婆娑,惹人憐惜的她。
  
  她驚羞地蹙起眉心,「不要……」
  
  「我不是你不該愛的人,除非我是個混蛋。」他撇唇一笑,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淚。「你是個再大膽不過的女孩……你代替立原亞弓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相親,打我一巴掌,為一隻鞋敲我的頭,然後還在我面前幾乎脫光……」
  
  提及那件事,她羞紅了臉。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相信我,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大膽的女孩,這樣的你,還有什麼好怕的?」他身上散發著她不曾見過的溫柔及沉穩,「跟我交往、接受我的愛,有那麼可怕嗎?」
  
  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充滿了道理,她知道他可以說服她?
  
  她一直在抗拒,一直在逃離,卻只讓他追得更緊,也讓她陷得更深。
  
  她真的要再逃下去嗎?她真的不能如他所說的那麼勇敢嗎?
  
  「快答應我吧。」他在她眼底發現了濃濃的情意,急忙乘勝追擊。
  
  她睜著他,仍然不給回應。
  
  「你不答應我,我就每天到居酒屋吃,吃到肚子撐破。」他威脅她,「你想害我進醫院嗎?」
  
  聽見他如此有創意的威脅,她終於破涕為笑。
  
  儘管她還是沒有關口,但他已經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有志者,事竟成。這句話可不是唬人的。
  
  「可以親親吧?女朋友。」他溫柔地笑睜著她。
  
  低下頭,他再一次覆上了她甜美而柔軟的唇。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
  
  看著桌上那份徵信社拿來的資料,天川育廣神情冷肅。
  
  「立原大助的私生女……」他喃喃低語。
  
  天川百惠坐在他的對面,臉上有一絲憂色。「育廣,你……」
  
  「我絕不會讓真矢跟這個女孩在一起。」他聲線一沉。
  
  「育廣,真矢他可能只是一時興起,你就由他去吧。」看著丈夫神情凝重,天川百惠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由他去?」天川育廣睇著她,「後悔的種子要及時除去,要是發了芽,什麼都來不及了。」
  
  「可是……」天川百惠看著桌上幾張裡綠的相片,衷心地說:「其實這女孩看起來不錯……」
  
  「你說什麼?」他冷然地斥道。「要是立原大助讓她入了籍,那還另當別論,可是她沒名沒分。」
  
  「那不是她的錯,她……」
  
  「百惠!」他沉喝一聲,阻止了她。
  
  天川百惠一歎,神情頗為無奈,「那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阻止他們在一起。」說罷,他合上了文件夾,「這個星期天,無論如何替我把他叫回來。」
  
  「咦?」她一怔。
  
  「就說是要他回來吃飯,其他的什麼都別多說。」說完,他轉身走開。
  
  看看他的背影,再睇著桌上的文件夾,天川百惠悵然長歎。
  
  這恐怕是天川家又一次的家庭革命啊!
  
  想當年,他為了跟真矢的母親在一起,不知道跟她的公婆鬧了多久。
  
  天川家是名門望族,她公婆又是保守傳統的人,即使她未能替天川家生下一兒半女,她公婆也沒動過要他納妾的念頭。
  
  那時,真矢的母親富美已經懷了他,她公婆答應讓真矢入籍,卻始終不肯讓育廣跟富美在一起,甚至以死相逼。
  
  孝順且身為獨子的育廣答應了父母的要求,只提供富美及真矢母子倆的生活所需,卻不能善盡人夫人父之責。
  
  富美過世的時候,因為她婆婆還在,心急如焚,心如刀割的育廣,連見富美最後一面都不能如願。
  
  不知道是老天安排,還是富美不甘,她固執的婆婆竟在富美下葬那天也因病離世。
  
  育廣曾經是那個為了愛情不斷反抗的鬥士,曾幾何時,當年的鬥士竟也成了壓迫者……
  
  「育廣,」她眼眶泛淚,「別變成了婆婆,別做會讓你後悔莫及的事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4:33

第九章
  
  在裡綠下班的前半個鐘頭,真矢又來到居酒屋吃東西。不為別的,就為了送她回家。
  
  他白天在公司裡忙,而她一天兼了三份工,他們都是大忙人,能約會的時間實在不多,所以儘管只是送她回家這麼一點點小小的相聚,他都格外珍惜。
  
  一切都很順利,而他也喜歡跟她在一起時,那種踏實平靜的感覺。
  
  只是,似乎太平靜了……這實在不像父親一貫的作風。
  
  「幹嘛天天來接我?」坐上他的車,裡綠咕噥了一句。
  
  「唷,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挑挑眉,「要不是擔心你遇到壞人,我早回家睡覺去了。」
  
  「是喔,真委屈。」即使嘴巴嘀咕著,但她心裡卻是甜蜜的。
  
  「說真的,這樣是有點累……」他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淡淡地說。
  
  裡綠睇了他一記,「才幾天,你覺得煩了?」
  
  「不是。」他笑睇她一眼,「我下班回家,吃了飯,洗了澡,然後稍晚又到居酒屋吃東西等你,接著送你回家,我又一個人回家,這實在很不健康,也很浪費時間。」
  
  「不健康?」她皺皺眉頭,「這關健康什麼事?」
  
  「吃消夜容易胖,對胃腸也不好,你不知道?」他煞有其事地說。
  
  「誰叫你來的?」她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小姐,」他一臉悲情地說,「你也太沒良心了吧?我是為了誰啊?」
  
  聽著他的抱怨,裡綠咧嘴一笑。「做人要甘願一點。」
  
  「我是很甘願,不過你好歹也給我一點鼓勵跟安慰吧?」他一歎,「送你回家,你連請我進去喝杯水都不肯。」
  
  聽他說得那麼哀怨,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真矢瞥了她一跟,「看你多沒感情,還笑得出來?」
  
  「別抱怨了,我是為你好,讓你早點回家休息。」她說。
  
  「別說得那麼好聽,搞不好是因為你家亂得跟垃圾坑一樣。」他故意激她。
  
  「激將法對我來說是行不通的。」她察覺到他的小小心眼兒。
  
  不過,其實他也沒說錯,她家裡確實是有些亂。
  
  她每天回家後都累得跟狗一樣,洗了澡就想著趕快爬上床睡覺。正秀他忙於課業,經常自修到很晚才回來,也很難幫得上什麼忙。
  
  談戀愛還是保有一點美感比較妥當,生活的那一面還是別讓他看見得好。
  
  到了公寓樓下,她準備下車。
  
  「晚安。」她推開車門,一隻腳已經跨了出去。
  
  突然,他輕拉住她的胳臂,「就這樣?」
  
  她挑挑眉,睇著他。「不然咧?」
  
  「好歹也給個感謝之吻吧?」
  
  「感謝什麼?」她眨眨眼睛,裝糊塗。
  
  「感謝我送你回家埃」他有點不滿。
  
  「這麼說也有點道理啦,那麼……」她注視著他,像是有了什麼決定,「給你一個安全之吻吧。」
  
  「安全之吻?」他微怔。
  
  她點點頭,有點俏皮。
  
  她先在自己手心上印上一吻,然後將手心往他唇上一貼。「謝了。」
  
  「什……」他一臉錯愕。
  
  「慢著。」他攫住她的手,沒打算放她下車。
  
  「嗯?」她狐疑地望著他,「幹嘛?」
  
  「我的安全之吻可不是這樣的……」他眼中閃著異采。
  
  裡綠警覺地瞪著他,「你的吻通常都不怎麼安全……」
  
  他撇唇一笑,帶著點孩子般的促狹,「要不要試試?」
  
  「不……」還來不及拒絕,她整個人已被他拖進懷裡。
  
  端住她的下巴,低下頭,然後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動作一氣呵成,猶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當他的唇覆蓋上她的,她只感到一陣暈眩。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親吻她,但他每次的親吻卻還是教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發燙。
  
  「唔……」她試著想以行動告訴他夠了,但她推不開他。
  
  突然,他的手輕描著她的下巴,無預警的分開了她的雙唇。那一刻,他的舌……迅速地深入。
  
  她的頭皮一陣發麻,完全無法思考。
  
  「嗯……」他熱情的舌尖在她口中翻雲覆雨,她覺得自己快被他吞噬了。
  
  她的身體因為不知名的快感而顫抖著,她的力氣在他熾熱的深吻下一點一滴的流失……
  
  一種彷彿窒息般的感覺侵襲著她,而在那一刻,她的腦袋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神了多久,只知道當她回過神時,他的手已經覆在她胸口上。
  
  她羞赧地推開他,然後氣呼呼地拍了他胸口一下,「你手摸哪裡?」
  
  「它不聽控制……」他睇著自己罪惡的手,神情無辜至極。
  
  「少來!」她面紅耳赤。
  
  「你是羞,不是氣喔?」他睇著她,跟底有一抹使壞的光芒。
  
  她臉兒一熱,「不理你了。」說罷,她飛快地跳下了車,往樓上跑。
  
  他將頭探出車窗,對著她大叫:「乾脆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她停下腳步,轉頭對著他扮了個鬼臉。「作夢。」
  
  真矢一點都不感失望,甚至還露出了滿意又幸福的微笑。
  
  ***
  
  一進門,裡綠就看見正秀一臉詭異地睇著她笑。
  
  「你幹嘛?還沒睡?」她脫下鞋子,閒閒地問道。
  
  「我看見了。」正秀似笑非笑地直盯著她,「什麼時候把未來姐夫介紹給我認識啊?」
  
  「什……」知道他看見真矢送她回采,她害羞極了,「你偷看?」
  
  「我是不小心看見的。」正秀聳聳肩,「再說,這是好事,幹嗎那麼神秘?」
  
  「拜託,」她臉頰泛著紅暈,「八字還沒一撇呢!」
  
  「他說要你跟他一起住耶。」正秀笑說。
  
  「你……」想不到他連真矢說了什麼話都聽見了?她羞得想找個洞鑽。
  
  正秀拍拍她的肩,「你害什麼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已經是適婚年齡了。」
  
  「去你的。』她白他—眼,「我才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可以嫁了。」他說。
  
  「你想甩掉我?」裡綠在他胳膊上一掐,「想得美,我要管教你到你順利從大學畢業。」』
  
  「老姐……」正秀突然收斂起戲謔的一面。
  
  說是管教,其實她只是想照顧他,這一點,身為弟弟的他非常瞭解。
  
  「幹嘛?」見他突然一臉憂鬱歉疚,她皺皺眉頭。
  
  「我一直在拖累你。」他說。
  
  裡綠一愣,神情轉而凝肅。「別那麼說……」
  
  「為了我,你休學,還兼那麼多工作,別說戀愛,連件像樣的衣物都沒有……」說著,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我已經二十歲了,我會照顧自己,養活自己……」
  
  「正秀。」她打斷了他,笑歎一記,拍拍他的肩膀,「首先,你不是二十歲,是十九。然後呢,你是我的責任,直到你完成學業之前,我都要盯著你。」
  
  「老姐……」
  
  「我沒犧牲什麼。」她溫柔一笑,使勁地揉揉他的頭髮,「嚴格來說,我是在投資,因為等你念完大學,開始工作,就得換你養我了。」
  
  正秀望著她,蹙眉一笑。
  
  「說真的,」裡綠玩笑似的問:「你願意養我一輩子嗎?」
  
  他歎了一口氣,「恐怕我沒那個機會……」
  
  「為什麼?」她納悶地眨眨眼睛。
  
  他撤唇一笑。「因為已經有人比我還想養你一輩子了。」
  
  「敢笑我?」裡綠頓時羞紅了臉,狠狠地蹋了他一腳,「去睡覺!」
  
  「是,遵命。」正秀邊笑邊踱回了房間,乖乖地關門睡覺。
  
  裡綠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養她一輩子?她忖著,臉頰不覺發燙。
  
  ***
  
  星期天,真矢在天川百惠的懇求下回去吃飯。
  
  他心想,這應該是父親的意思,畢竟多日的風平浪靜不太尋常。
  
  父親想攤牌了嗎?也好,也該是他表明態度的時候了。
  
  回到家,進到大廳,他發現大廳裡除了父親,大媽,還有一對陌生的夫婦及一名年輕女子。
  
  很快地,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回,父親選擇在他的監督下進行所謂的「相親」。
  
  「這位一定就是天川少爺了。」陌生貴婦一臉滿意地笑說,「真是一表人材。」
  
  「您太客氣了,北野夫人。」天川育廣睇著還站著的真矢,「真矢,過來坐。」
  
  真矢神情肅然,明顯地震出不滿。
  
  「真矢……」擔心他可能會當場發脾氣走人,天川百惠急忙起身,「坐一下吧。」
  
  睇見她眼底彷彿寫著「拜託」,真矢按捺住脾氣,悻悻然地在沙發上坐下。
  
  見他坐下,天川百惠鬆了一口氣,這才安心的重新坐了下來。
  
  「真矢,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北野友子小姐,也就是北野院長的千金……」天川育廣有點強迫中獎的味道,「她目前是醫學院的學生,才貌雙全。」
  
  「天川先生真是過獎了,小女沒您說的那麼優秀……」北野謙遜地說。
  
  北野友子羞怯地睇著真矢,唇邊不時掛著嬌媚笑意。
  
  「哪兒的話,」天川育廣撇唇一笑,「小犬若能得到令千金的青睞,那真是他三生有幸了。」
  
  聽他們說得一副像是馬上要把他跟北野友子送入洞房似釣,真矢不覺動了肝火,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應對進退總不像小伙子般毛躁無禮。
  
  忽地,他站了起來,並對著北野一家人彎腰一欠——
  
  他的舉動令所有人一陣錯愕驚疑,天川育廣當然也沒例外。
  
  「北野院長,夫人,以及北野小姐,非常 抱歉,今天的事實在是個誤會。」他盡可能面帶笑容地說,「因為我一直獨居在外,家父對我的交友情形可能有所誤判,事實上,我目前已經有正在交往中的女友,而我也有向她求婚的打算,造成你們的誤會及困擾,真的非常 抱歉。」說完,他又起深深的一欠。
  
  「我待會兒還有一點公事要處理,請容我先行離席。」他有禮地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氣派又豪華的大廳中,剩下一臉尷尬的北野一家、神情憂慮的天川百惠,還有臉色鐵青的天川育廣——
  
  ***
  
  下午一點到六點,裡綠在一家咖啡廳打工,因為知道她七點要到居酒屋工作,老闆通常會準時讓她離開。
  
  六點一到,她飛快地從咖啡廳走了出來。
  
  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黑綠看不見裡面的車窗搖下,一名衣著講究、神情嚴肅冷漠的歐吉桑看著她。
  
  她一怔,不知怎地竟覺得他有幾分熟悉——
  
  「千葉小姐?」正當她感到疑惑,歐吉桑開口叫了她。
  
  她微微一愣,「我是,請問……」
  
  「我是天川育廣,真矢的父親。」他說。
  
  裡綠陡地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可以說幾句話嗎?」他打開車門,示意要她上車。
  
  她猶豫恍神了好一會兒,因為不安及疑惑填滿了她的腦袋,讓她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千葉小姐?」直到天川育廣再叫她—聲,她才驚醒過來。
  
  踩著忐忑的步伐,她走近了車子,然後上了車。
  
  車子開動了,她甚至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你跟真矢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天川育廣直接切入正題,「我直接這麼說吧,請你離開真矢。」
  
  裡綠一震,驚愕地望著他。
  
  打從她接受真矢開始,她就沒天真的認為天川家會高高興興的接受她,但她也絕沒想到,真矢的父親竟會直接來找她。
  
  天川育廣神情冷漠而嚴厲地說;「直矢他是個叛逆的孩子,我要他往東,他就偏偏往西,我幫他選的,他堅決不要,我不要的……」他目光猶如利刃艘的射向她,「他卻當寶。」
  
  這句話,嚴重的傷害了裡綠小小的自尊心。
  
  「他追求你可能只是為了氣我,你知道嗎?」他撇唇一笑,「這孩子為了讓我生氣,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裡綠沉默地坐在他旁邊,自卑而怯懦的低著頭。
  
  「千葉小姐,據我所知,你是立原大助先生的私生女,是嗎?」他說。
  
  她陡然一震,錯愕地抬起頭來。
  
  「我這麼說吧,」他直視著她:「真矢他追求你,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你們同病相憐。」
  
  裡綠一怔,「什……」同病相憐?這是什麼意思?
  
  「不瞞你說,」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真矢他是偏房所生。」
  
  「偏……偏房?」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就是因為你跟他有相同的背景,他才會對你產生愛情般的同情心。」
  
  她唇片歙動,聲音顫抖,「他……他並不知道我是私……」
  
  「你認為我沒告訴他?」他冷然一笑。
  
  看見他那冷漠的笑意,裡綠只覺得全身一陣顫抖。這麼說來,真矢早就知道她是私生女,所以他才會說他們沒什麼不同?
  
  他真是因為同情而追求她?他只是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千葉小姐,我知道你兼了三份工作,就是為了供你弟弟唸書……」天川育廣續道:「如果你離開真矢,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不必再這麼辛苦。」
  
  錢?她確實需要錢,但她不要他的錢。
  
  她什麼都沒有,就只剩下骨氣。這一點僅有的財產,誰也奪不走。
  
  她想生氣,想頂撞他幾句,但她沒那麼做,也認為沒那個必要。
  
  真矢的父親會這麼說,其實她一點都不意外,她早就知道她跟真矢之間的差距太懸殊,就算他是個地下夫人所生的地下太子,但太子就是太子,身份自然尊貴。
  
  「千葉小姐,」天川育廣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支票本,「你要多少?」
  
  「多少?」裡綠淒然一笑,「天川先生,我要的,恐怕您給不起。」
  
  看見她那不容侵犯的傲然神情,天川育廣陡地一震。
  
  「我一無所有,唯一擁有的是至親的弟弟,還有在您眼中毫不值錢的自尊,而這兩樣東西,就算您有錢也買不走。」說罷,她神情一凝,「請停車。」
  
  不等司機往路邊停靠,她已經伸手打開車門。司機嚇了一跳,連忙在路邊停靠。
  
  裡綠飛快的跳下車,頭也不回的離開。此時,強忍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望著她的背影,神情一直冷如冰霜的天川育廣突然悵然一歎。
  
  不知為何,他心裡充滿了罪惡感,只因裡綠那倔強又認命的神情及態度,令他想起了真矢的母親——
  
  ***
  
  知道裡綠今天跟居酒屋請了假,真矢立刻驅車前往她所住的地方。
  
  按了門鈴,很快地有了回應。
  
  大門一開,裡綠那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你生病了?」他問。
  
  「沒有。」她神情淡漠。
  
  真矢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隱隱感覺到有事發生。「怎麼了?」
  
  「沒怎樣。」她睇著他,卻像看著陌生人,「只不過今天下午,我突然變有錢了。」
  
  他一怔,「你在說什麼?」
  
  「今天下午,令尊大人來找過我。」她說。
  
  他陡然一震,「你說什麼?」
  
  「他要我離開你,還給了我一筆錢。」她心如刀割,卻佯裝冷漠。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知道真矢的父親絕不會接受她,與其讓她可憐又卑微的尊嚴被一再傷害,還不如趁早斬斷情絲。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答應了他吧?」真矢神情陰沉得嚇人。
  
  「我兼了三份工作,很辛苦。」她說。
  
  「你不是說真的……」他不願相信她所說的每字每句。
  
  看見他那痛心的神情,裡綠像是被扔進十八層地獄般痛苦,但她倔強地擠出笑容,「你是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你不知道沒錢有多痛苦。」
  
  「裡綠!」他激動地吼道。
  
  「別對著我大吼!」她迎上他憤怒的目光,「我沒欠你什麼。」
  
  「你……」
  
  「你也是情婦生的孩子吧?」突然,她撇唇一笑。
  
  他一震。也?他在意的不是她知道他是偏房所生,而是那個「也」字。
  
  她的意思是……她也是?
  
  「你覺得我跟你一樣?」她淒楚地看著他,「你同情我?就像憐憫你自己一樣?」
  
  「我沒自怨自艾過,我從不覺得自己可憐卑微。」他說。
  
  「當然。」她冷冷地直視著他,「雖說都是情婦生的,你的身份地位卻崇高極了。」
  
  「裡綠……」
  
  「我們一天一地,一點都不適合。」她說。
  
  聽見她這麼說,他難掩懊惱地說:「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你走吧。」她故作無情地說。「我們分手。」
  
  「裡綠!」他猛地撞住她的肩膀。「我……」
  
  「是誰啊?」突然,屋裡傳來男子的聲音。
  
  一名年輕男子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裹著浴巾,悠閒地從浴室踱了出來。
  
  頓時,真矢就感覺像有人狠狠的在他胸口槌上一拳般。
  
  剛洗完澡的正秀,疑惑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陌生男人,立刻意識到他可能是裡綠的男友。
  
  他想上前打聲招呼,卻又驚覺到自己服裝不整。
  
  「難怪你打死都不肯讓我進去……」真矢冷然一笑,眼底盛滿受傷及憤怒。「他才是你要跟我分手的主因吧?」
  
  裡綠一怔,驚訝地發覺,他竟不知她還有個弟弟。難道說……他父親沒告訴他?
  
  不過,也不重要了。既然他誤以為正秀是她的同居人,那麼就讓他這麼認定吧。
  
  「你都發現了,還不走?」她眉梢一揚,一臉的無所謂。
  
  真矢看看她,再看看屋裡一臉愕然的男子,然後冷然地背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裡綠飛快地關上門,就像是只要再晚一步,她就會忍不住追上去似的。
  
  背靠著門板,她一陣無力,身子癱軟地滑落在地上。
  
  「姐……」正秀趨前扶起了她,她卻虛弱地倒在他懷裡,無法站立。「姐,你……」
  
  剛才一直故作冷漠無情的她,終於讓滿腔的傷痛及悲哀宣洩而出。
  
  「你為什麼要那麼說?」他不懂她為何沒向真矢解釋。
  
  「因為……」她聲線哽咽而顫抖,「已經結束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5:05

第十章
  
  近午夜前,真矢來到了天川家。
  
  一進門,他就嚷著要見天川育廣。
  
  「少爺,老爺他睡了。」管家雖然不知道他半夜前來所為何事,但還是試著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我現在就要見他。」他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訴管家,「現在。」
  
  「少爺?」管家面有難色。
  
  此時,聽見樓下有騷動的天川百惠下樓來,「真矢?」看見真矢在這個時候來,她知道事情不妙。
  
  「爸呢?」他直視著天川百惠,「我要見他。」
  
  「發生什麼事了?」天川百惠急忙來到他面前,「先告訴我吧。」
  
  「您知情嗎?」真矢直問。
  
  她一怔,「什麼事?」
  
  「爸去找她,千葉裡綠。」他說。
  
  她徒地一震,「什……」她隱約知道天川育廣會有所行動,但並不知道他會直接去找那女孩。
  
  看見她驚訝的表情,真矢知道她是毫不知情的。
  
  他濃眉一揚,「我上去找他。」說罷,他掠過天川百惠身側就要上樓。
  
  「不必了。」突然,樓梯上傳來天川育廣威嚴的聲音。
  
  真矢頭一揚,只見父親已站在樓梯口。
  
  「你要問什麼?」天川育廣緩緩地步下樓來,語氣淡漠地說:「有什麼好問?」
  
  「為什麼要那麼做?」真矢沉聲問道。
  
  天川育廣走到他面前,站定。
  
  「我要她知難而退。」他說。
  
  「育廣……」天川百惠趨前,想阻止他說出可能會令他後悔的氣話。
  
  天川育廣手一抬,打斷了她。
  
  「她不適合你,也不適合天川家。」他說。
  
  「我知道誰適合我。」真失冷冷地說,「一直以來,我聽從媽的交代,事事遵照您的安排,您要我念什麼學校,做什麼事業,我都順著您,但是唯有這件事,我絕不妥協。」
  
  「你說什麼!?」天川育廣眉心一牛
  
  「我說得很清楚。」他冷然一笑,「我會選擇自己所愛的女人,我會依自己的意志組織我的家庭,您或任何人都別想插手。」
  
  「就為了她?!」天川育廣懊惱地低吼。
  
  真矢露出了悲憤的神情,想起在她家裡那個半裸的男子,他的心就像快被撕裂了般。
  
  為什麼她收了父親給的錢?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有了同居的男友,卻還欲拒還迎地接受了他的追求?
  
  一切都是假的嗎?她那率真的性情及純真的笑臉都是假的嗎?
  
  他知道不管再怎麼跟父親嗆聲,裡綠也不可能屬於他。他只是要父親知道,他的人生主導權在他自己手上。
  
  「我只能說,即使我跟她不能在一起,我還是愛她。」他直率地說。
  
  「你!」天川育廣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
  
  真矢不想多說,轉身就要走。
  
  「她只是個情婦生的私生女!」突然,天川育廣脫口一喝。
  
  天川百惠陡然一震,「育廣!」心細如絲的她,非常清楚這句話的嚴重性,而她怕的就是這個。
  
  真矢停下腳步,空氣在那一瞬間凍結。
  
  彷彿一世紀般長的幾秒鐘後,他轉過頭來,冷冷地一笑。
  
  「是嗎?」他的眼睛不帶一絲情緒地注視著天川育廣,「那我跟她不是太相配了?」說罷,他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育廣,你……」眼睜睜看著真矢離開卻無計可施的天川百惠,轉而看著天川育廣,「你是氣糊塗了嗎?你怎麼能那麼說?」
  
  此時,天川育廣也驚覺到自己的衝動失言,但大男人又好面子的他卻放不下身段承認錯誤。猛然轉過身,他往樓上走。
  
  天川百惠無奈地看著他,長歎一聲。
  
  突然,天川育廣停下了腳步,接著身子一晃,倒了下來——
  
  ***
  
  接到天川百惠的電話,才剛離開的真矢立刻趕往醫院。
  
  他以為自己應該會覺得無所謂,但親情這種關係終究不容易斬斷。
  
  天川育廣腦血管栓塞,必須即刻開刀,而跟他一樣是稀少血型的真矢成了他活命的機會。
  
  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的血一點一滴的輸出,他神情漠然。
  
  醫院……讓他想起了母親生前的那些日子,也想起了父親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他看不起情婦?看不起情婦所生的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死去的母親算什麼?母親所生的他又算什麼?
  
  輸過血,他平靜地躺在床上。
  
  「天川先生,請你先休息一下。」護士說完話,轉身走了出去。
  
  看見護士走出去,他翻身坐起。他不喜歡醫院,待在這裡讓他渾身不自在。
  
  「真矢?」天川百惠走進來,只見他坐在床沿,一副隨時要離開的樣子,她快步超前,阻止了他。「你剛輸了血,別起來……」
  
  「我要回家。」他說。
  
  她一怔,語帶懇求地說:「真矢,不等你爸爸開完刀?」
  
  他眉丘微微隆起,沒有說話。
  
  「真矢,別恨他。」天川百惠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他不是有心那麼說的,他氣壞了,一時失去理智……」
  
  他蹙眉苦笑,「也許那才是他的真心話。」
  
  「真矢,他太愛你,太在乎你,才會說出那……」
  
  「他把我母親當什麼?」他打斷了她,神情悲憤,「卑微的情婦?」
  
  「不。」天川百惠急得紅了眼眶,「不是那樣的。」
  
  「您也聽見他剛才說的話了……」他說。
  
  她蛾眉一鎖,無限哀愁惆悵地說:「其實你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當年也曾經跟你爺爺奶奶說過。」
  
  真矢微怔,疑惑地望著她。
  
  「當年他為了跟你母親在一起,也努力過、抗爭過,要不是你爺爺奶奶幾乎要以死相逼,你跟你母親就……」說到這兒,她聲音有點哽咽。
  
  「大媽?』睇著她,真矢有點不知所措。
  
  「儘管你恨透了他,但他對你及你母親的愛絕不是假的。」天川百惠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聲線幽側地說:「在我們那個年代,婚事都是由長輩作主的,我跟你爸爸也不例外……」
  
  「我不想聽。」真矢眉頭一牛
  
  「不,你要聽。」天川百惠凝望著他,眼眶裡泛著淚光,「你對你爸爸有太多的誤解,他不是個無情的人。」
  
  「我媽媽在醫院裡過世時,他在哪裡?」他憤恨地說。「他連媽媽的最後一面都不見。」
  
  「他有苦衷。」她說。
  
  「什麼苦衷!?」
  
  「你奶奶也病倒了,而她不准你爸爸去見你母親。」她流下眼淚,神情哀戚地說:「他心裡比誰都苦,你當時還太小,無法體會他那種心情……」
  
  看見她聲淚俱下,真矢的心頭一陣抽緊。
  
  「你爺爺奶奶都是十分傳統的人,即使我不孕,要求跟你爸爸離婚,他們還是不肯。」
  
  她抹去眼淚,續道:「後來你爸爸認識了你媽媽,並有了你,你爺爺奶奶明明盼孫心切,還是不肯接受你們母子倆,你爸爸不是沒爭取過,但他是獨子,又是個孝子,終究還是委屈了你們母子。
  
  你媽媽是個溫柔的女人,她體諒你父親,既不爭名分也不要天川家任何的好處,認命地當個不見天日的第三者,直到去世前都還無法被天川家所接受的她,還是沒有一點點的埋怨……我同情她,但我一點忙都幫不上……說著,她忍不住又淌下淚來。
  
  「真矢,」她神情歉疚地說,「我欠你母親,也欠你……」
  
  「大媽……」天川百惠的沮柔善良令真矢的心一軟。
  
  「別怪你爸爸,他是用所有的生命在愛你們。」她說。
  
  「大媽,」看她哭得那麼傷心,真矢歉然地安慰道:「別哭……」
  
  「真矢,留下來。」她捏緊了他的手,「不管你爸爸的手術成功與否,你都要看看他。」
  
  真矢濃眉一蹙,又想起母親臨終前孤單的身影。
  
  「真矢,」她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哽咽地說道,「你爸爸他……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他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她跟底閃著淚光,「你媽媽死的那一天,他的心也死了,他是為了你,為了你媽媽生前的交代而活下來的。
  
  天川百惠的這些話像大鐘被敲響的巨大聲響般,傳進了他耳裡,心裡。
  
  他的思緒在一瞬間跌回了過去,那個母親過世,窗外飄著雪花的早上。
  
  穿著黑色風衣的父親,孤單的站在樓下,仰頭望著母親的病房窗口。
  
  他那沉默而哀傷的神情,到現在還深刻鮮明的印在他腦海裡。
  
  那天,他就「死」了嗎?他已經跟著母親死去了嗎?當時的他在想什麼呢?是不是為了不能見母親最後一面而傷心自責?
  
  「真矢,」天川百惠輕撫著他的臉。「拜託你,留下來。」
  
  望著她的臉,真矢想起當時哀求他順從父親安排及教導的母親。她不是他的親媽,卻跟他母親有著同樣的表情。
  
  他拒絕不了她,就像當年他拒絕不了他母親一樣。
  
  儘管掙扎,他終於還是點了頭。
  
  ***
  
  天川育廣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彷彿從很深很深的睡夢中醒來。
  
  慢慢地,他想起昏睡前的片段,
  
  他記得真矢離開後,他要上樓,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接著,他身子不聽使喚地一晃,只聽見百惠尖叫的聲音,然後他就不省人事了。
  
  剛才在睡夢中他看見富美,她還是當年的樣子,溫柔、美麗又端莊。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他想跟,而她卻一把將他推了回來——
  
  「富美……」他喃喃地喚著,跟角不覺已濡濕。
  
  突然,他感覺到旁邊有人,他警覺地轉頭一看,卻見真矢坐在一旁,沉默而平靜地看著他。
  
  「您醒了?」真矢起身要按對講機,「我叫醫生來……」
  
  「不。」天川育廣阻止了他,聲音有點虛弱,「我現在不想看見醫生……」
  
  真矢猶豫了幾秒鐘,重新坐了下來。
  
  「我怎麼了?」天川育廣問。
  
  「腦血管栓塞,醫生替您開了刀。」
  
  「是嗎?」天川育廣喃喃低道,「我怎麼沒死?」
  
  聽他這麼說,真矢的心一抽。「別那麼說……」
  
  剛才幾次聽見父親在囈語之際喚著母親的名字,令他心裡百感交集。
  
  好幾回,他動了想讓父親嘗嘗跟母親當時一樣孤單的念頭,但終究……他還是坐在這裡。
  
  「真矢……」天川育廣若有所思地喚著他,「我……」
  
  「您休息,別說話了。」真矢說道。
  
  「我……」天川育廣望著他,總是銳利的眼睛此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很抱歉。」
  
  真矢一怔,驚疑地看著他。
  
  「我說了愚蠢的話,也做了愚蠢的事……」天川育廣感慨又內疚地說,「當年我恨透了父母的控制,而今天,我卻霸道的控制著你……」
  
  「爸……」真矢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說得對,我不該連你的感情都想全盤掌握……」天川育廣一歎,「我答應過你母親要好好的栽培你,我想……我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此時聽見父親這麼說,他不知道該喜該悲。
  
  喜的是……父親終於決定放開他專制的手;悲的是……他所愛的女孩已經離他好遠。
  
  「真矢,」天川育廣睇著他,誠懇由衷地說:「她是個好女孩。」
  
  真矢眉心微微一攏,沒說什麼。
  
  「她的生活很困難,但卻非常有尊嚴的拒絕了我的收買。」他說。
  
  真矢一震,「拒絕?」他聽到的不是這樣!
  
  天川育廣點頭,「沒錯,她非常生氣地拒絕了我。」
  
  「她告訴我……她拿了您給的錢。」他說。
  
  天川育廣微怔,疑惑地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也許她打定了主意要離開我。」
  
  「是嗎?」聽他這麼說,天川育廣更覺歉疚,「我真是太傷人了……」
  
  突然,他伸手抓著真矢的手,「真矢,這麼好的女孩,別放棄……」
  
  真矢蹙眉苦笑,「算了。」
  
  天川育廣一愣,「為什麼?」
  
  「她……她有一個同居男友。」他眼底盛滿懊喪及無奈。
  
  「同……同居?」天川育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對她的身世背景做了非常詳盡的調查,只知道她跟弟弟相依為命,哪來的什麼同居男友?」
  
  「弟……弟?」真矢陡地一震,「難道說她……」
  
  「她騙你的。」天川育廣打斷了他,「真是個傻女孩。」
  
  此時,天川百惠開門走了進來。見丈夫已經清醒,她喜極而泣。
  
  「育廣……」她快步走到床邊,緊緊握著天川育廣的手。
  
  睇著沉默又無怨無悔陪在身邊數十年的妻子,天川育廣露出了難得的溫柔笑容。「你哭什麼?我還沒死……」
  
  「拜託你別那麼說……」天川百惠難掩激動地說。
  
  「大媽,」真矢望著她,「爸爸就先交給您照顧了。」
  
  「咦?」她一怔,「你要去哪裡?」
  
  他一笑,「把你們的未來媳婦追回來。」說罷,他旋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她一愣。轉過頭,她疑惑地看看天川育廣,「真矢他……」
  
  「我……」他緊抿著的唇角微微上揚,「決定放手。」
  
  她一頓,但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育廣,太好了,不是嗎?」她欣慰地一笑,牢牢地握住寧丈夫的手。
  
  ***
  
  「來了。」聽見門鈴聲,正秀飛快地起身去應門。
  
  一開門,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你……」他知道他是誰,卻叫不出他的名。「敝姓天川,要找你姐姐。」真矢說。
  
  正秀一愣,驚疑地說:「姐姐?你……你知道啦?」
  
  他點點頭,「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家了吧?」
  
  正秀又使勁地點點頭,「她剛下班,在洗澡,一會兒就出來了……」
  
  「是嗎?」真矢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那麼……你可以先離開一下嗎?」
  
  「啥?」正秀一怔。
  
  「我想跟你姐姐好好談一談。」他說。
  
  正秀訥訥地點點頭,「喔,好……好礙…」他抓抓後腦勺,「那我該去哪裡?」
  
  「你愛去哪裡就去那裡。」真矢撇嘴一笑,動手將他往門外推。
  
  「那……」趁著門還沒被開上,正秀急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這會兒,真矢倒是給了他一個比較明確的答案。
  
  「越晚越好。」
  
  ***
  
  「正秀,正秀?」浴室裡,裡綠叫著,「我夾頭髮的那個大夾子呢?你又拿去哪裡了?」
  
  因為沒人回應,她把浴室的門稍稍打開,探出頭來,「正秀?」
  
  屋子裡連半點聲音都沒有,她疑惑地喃喃自語:「奇怪?跑哪裡去了?」
  
  忽地,她驚覺到一旁有個黑影——
  
  定睛一看,她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真矢,他就站在門邊睇著她探出來的頭。
  
  她緊張得想趕緊關上浴室的門,不料一個慌張,竟夾到了自己的手。
  
  「唉呀!」她痛得又拉開了門。
  
  而就在此時,真矢推開了門,一腳踩了進來——
  
  她驚羞地抓起浴巾一掩,「你幹嘛?你……你怎麼進來的!?」
  
  「你老弟開了門,我就進來了。」他說。
  
  老弟?他……他怎麼知道的?她眉心一擰,「正秀告訴你的?」
  
  他搖搖頭,「我爸說的。」
  
  「咦?」她一怔,「你……你爸爸……」
  
  「沒錯。」他點頭,撇唇一笑,「他還說你拒絕他的支票時非常、非常的生氣。」
  
  裡綠驚疑地望著他,「什……什麼?」他爸爸為什麼要告訴他?
  
  「我為了你的事回家跟我父親吵了一架,他氣得中風進醫院,我剛剛才從醫院過來。」他輕描淡寫地說。
  
  她一震,「你把你爸爸氣到進醫院?」
  
  他點點頭,「是的。」
  
  「你怎麼可以那樣?」這會兒,她已忘了自己浴巾底下正一絲不掛,就這麼跟他對話:「他……他沒事吧?」
  
  「經過醫生高明醫術的搶救,還有我強壯健康的血液,他已經醒了。」
  
  「然後呢?」她急問。
  
  「然後他就叫我不能放棄你這樣的好女孩。」他唇角一勾。
  
  她又是一震。「為……為什麼?」
  
  事情怎麼會來個急轉彎,變成這樣呢?不能放棄她,意思是說……「我想……」他前進一步,「他大概是怕再被我氣到進醫院,所以……」
  
  她家的浴室小,他只是前進一步,兩人就已經靠得很近。
  
  她驚羞地往後一退,背後抵到了洗臉盆。「好……好,我知道了,你……你先出去……」
  
  「你既沒有接受我父親的錢,而正秀又只是你弟弟,我應該沒理由放開你吧?」他說。
  
  「你……」她一手抓著浴巾,一手往前一擋,抵住了他的胸膛,「你……你出去……」
  
  「你為什麼要騙我?」他熾熱的目光緊鎖住她。
  
  「我……」她慌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矢抓住她抵著自己胸口的手,「你想跟我分道揚鑣?為什麼?」
  
  「我……你……」感覺到他的逼近,她心跳都快衰竭了。
  
  「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我會放棄你,那就是……」他忽地將她一拉,扯進了懷裡,「你不愛我。」
  
  貼近他的胸膛,她臉兒漲紅,喘息急促。「不……別這樣,正秀他……」
  
  「他已經識相的出去了。」
  
  「什……」她眨眨眼睛,「出去?」
  
  「是的。」他點頭,狡黠地一笑,「今晚他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回來了,他也進不來,因為門被我鎖住了。」
  
  「你……』羞色在她臉頰、頸子及肩膀蔓延開來,「你怎麼可以……」
  
  「說。」他打斷了她,兩隻眼睛炙熱地盯著她。「說你不愛我,我就馬上離開。」
  
  迎上他熾熱又霸氣的眼睛,她心頭一顫。
  
  依她倔強的拗脾氣,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說「對,我不愛你」,但……她竟說不出口。
  
  看見他一臉「我知道你愛我」的篤定表情,她負氣地說道:「我不……唔!」
  
  沒來得及跟他嗆聲,她的唇已被他熱情的吻給封堵轉—
  
  ***
  
  她嘗試著推開他,卻不敵他強而有力的雙臂。
  
  浴巾一滑,她赤裸裸地被他擁在懷裡。
  
  他的唇舌熱情的糾纏著她,瞬間,她的腦子裡像有爆竹炸開了般。
  
  「唔……」她知道再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但她竟有一點點的期待。
  
  驚覺到自己有這樣的念頭,她覺得羞恥極了。「不……」她掙扎了一下。
  
  「說你不愛我。」他稍稍離開她的唇,然後又飛快地堵上。
  
  她又羞又氣,因為他根本不給她機會開口。
  
  因為掙扎,她的胸部摩挲著他的胸口,儘管他還穿著衣服,卻已足夠激發出他的動情激素。
  
  此時,他身體裡湧現一股激動的、狂躁的、不安分的熱潮。
  
  他的目光鎖住了她的,眼底竄燃著兩簇火紅的光團。「裡綠,我愛你。」
  
  他輕撫著她的臉,重新地吻了她。這次,他的唇並沒有直接地碰觸她,而是在她唇瓣周圍輕啄。
  
  當火熱的舌吻轉變為溫柔的輕啄,裡綠的心也隨之忽高忽低……
  
  他的舌舔弄著她的唇,像是挑逗,也像是戲弄。不自覺地,她渴望起他進一步的掠奪。
  
  「嗯……」他的大手撫過她潤滑的肌膚,引起她一陣輕顫。
  
  她覺得害羞,但更多的快感及刺激侵襲著她。
  
  不知不覺地,她的手輕靠在他胸口,撫摸著它。
  
  她無意識的撫摸變成最撩人的挑逗,輕易地就激起了他的強烈慾望。
  
  他使勁將她的身軀一攬,兩人之間的距離更為貼近。
  
  「真矢……」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她試著推推他。
  
  「嗯?」他姓感的低語著,「什麼?」
  
  「不……」她羞赧地將臉埋在他胸前,「不太好吧?」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他低下頭,以唇片尋找著她的。
  
  終於,他又吻住了她的口。
  
  他的指頭從她頸背,慢慢地沿著她的背脊滑到她翹臀上,那輕緩猶如蟻爬般的觸感,教她不覺一陣輕顫。
  
  「嗯……」她難耐地逸出低吟。
  
  她必須承認,她已經沉陷在他誘人的挑逗之中。
  
  儘管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妥,但她還是任由他索求著……
  
  有一瞬,她有些恍神了。而一回過神,她發現他的手竟已揉住了她的渾圓。
  
  「唔……不……」她顫抖著聲線,發出了微弱的抗議。
  
  他低頭,溫熱的唇舌鎖住了她,不讓她發表任何意見。
  
  不管是唇舌的接觸,或是他手掌的拂弄,都教她全身緊繃……
  
  睇著懷中被激情燃燒著的她,真矢體內的慾望及渴盼也如奔馬般激昂。
  
  他覺得身上的血液都逆流著,然後往腰下彙集。「裡綠……」他忍不住地將手往她兩腿間前進。
  
  她顫了一下,驚悸地低呼:「不……」
  
  他發現她的臉紅通通的,像煮熟了的蝦子。「別怕……」他將唇片貼近她的耳窩,燙人的舌尖不時舔吻著她。
  
  唇齒的糾纏,指尖的愛撫,他所有的動作都在挑逗著她,誘惑著她。
  
  「真……真矢……」所有的理智及矜持都被焚燬,她再也無法對他說出拒絕的話語。
  
  她的身體像著火似的發燙著,彷彿只要他再一個更深入的動作,就能教她瘋掉。
  
  「礙…」她腹部一陣抽緊、火熱,「不……」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已進入了她,她好怕……而在覺得不安的同時,她聞到一股怪味。
  
  「慢……慢著……」她推著他的胸膛,「你有沒有聞到?」
  
  「嗯?」他滿腦子都是她。
  
  「好像有什麼烤焦了……」她的鼻子向來跟狗一樣靈,絕對無誤。
  
  他皺皺眉,「哪有?」他認為她根本是想拒絕他。
  
  「真的有。」她氣惱他懷疑她的好嗅覺。
  
  「沒聞到。」他固執地擁住她,摸索著她美好的身軀。
  
  「喂,你……」她試著阻止已經快露出「獸性」的他。「真的有啦!」
  
  睇著她,他一臉的不滿。「哪裡有?」
  
  話剛說完,只聽見外頭一陣騷動,然後有人猛敲著她家的門。
  
  「千葉小姐,千葉小姐!失火了,快出來!」
  
  「失……」她一怔,瞪大眼睛看著他,「失火了!?」
  
  「不會吧?」真矢濃眉一斜,一臉悲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2-4-25 00:15:21

終曲
  
  衣服濕透的真矢跟襄著浴袍、有點狼狽的裡綠,互相依偎著坐在公寓對面的路邊。
  
  半夜三更,消防人員、公寓住戶,還有聞訊而來的記者來往穿梭著,熱鬧得像是市集般。
  
  老舊的公寓已燒得東黑一塊,西黑一塊,滿地泥濘。
  
  「唉……」」突然,真矢及裡綠不約而同地一歎。
  
  「你歎什麼氣?」裡綠斜睨了他一記,「又不是你家燒了……」
  
  「我歎氣是因為我差點就『得手』了。」他一臉怨歎。
  
  她皺皺眉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是我這種人把你拉出火場的耶。」他說,「不知道是誰在那邊拖拖拉拉的等死?」
  
  她不滿地抗議:「我在找內褲埃」
  
  「你是寧可燒成焦屍,還是不穿內褲?」他挑挑眉。
  
  她猶豫了一下,煞有其事地說:「我希望我是穿了內褲的焦屍。」
  
  「夠了。」他用手指戳了她額頭一下,「你腦袋有問題。」說著,他伸手攫住她的肩膀,將她一擁。
  
  她沒有拒絕,乖乖地靠著他。
  
  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有個可靠的男人在身邊總是幸福的。
  
  「看來你這次是真的要跟我住了。」他說。
  
  「為什麼?」她抬起眼簾睇著他。
  
  他挑桃眉,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你已經是『無家可歸的小孩』啦!」
  
  「無家可……」
  
  「看!」他打斷了她,指著前方不遠的地方,「另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回來了。」
  
  「咦?」她一怔,往他措的方向看去。
  
  被強制驅離卻無處可去的正秀,一臉惶惑地朝他們走過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走到有點狼狽的真矢及裡綠面前,難以相信他才離開不久,公寓就燒了。
  
  真矢及裡綠都還沒來得及解說,他就蹙著眉頭,盯著兩人。「該不是你們『火熱』到把房子都燒了吧?」
  
  裡綠羞惱地動手打了他一下。「找死!關我們什麼事?」
  
  「不然咧?」
  
  「是樓下電線走火啦!」她白了他一眼。
  
  「那……」正秀怔了怔,「我們不是無家可歸了?」
  
  「整理—下還可以住人,好嗎?」她說。
  
  「也是啦……」他看著外牆已燒得焦黑的公寓,有點感慨,「不過我們的命運還真是多舛。」
  
  「別怨天尤人了!」突然,真矢拉著裡綠站了起來,然後一手抓住正秀的胳膊,「走吧。」
  
  正秀一愣,疑惑地望著他。「走?」
  
  真矢點點頭,「我正準備帶你老姐回我家去住,多收容你一個也無妨。」
  
  「真的?」正秀又驚又喜,差點沒跪下來叫聲「未來姐夫」。
  
  「當然。」真矢一笑,「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是比較希望你住到我其他的房子去,別打擾我跟你老姐的兩人世界。」
  
  「喂,你說什麼東西?」裡綠害羞地槌了他一下。
  
  「幹嘛臉紅?我有說錯嗎?」真矢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
  
  「其他的……房子?」正當真矢及裡綠還在打情罵俏之時,正秀卻咀嚼著真矢剛才的話,「你有很多房子嗎?」
  
  真矢微頓,若有所思地。「房子沒賣出去之前,應該都算是我的吧?」
  
  「你是賣房子的?」正秀訝異地問。
  
  「不,」他咧嘴一笑,「我是蓋房子的。」
  
  正秀一聽,張大了嘴,「蓋……蓋房子?你說你姓天川,你該不會是那個……」
  
  真矢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我……」正秀不知該說什麼,只是被動地被真矢拖著走。
  
  天啊,他簡直不敢相信他那個「資質愚鈍」、「反應超慢」、「神經大條』、「性情粗暴」的老姐,居然會被御河集團的少東看上!?
  
  想她之前還凶巴巴的說要跟人家分道揚鑣,他就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
  
  他想,他老姐的腦袋一定有問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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